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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彤

【姚颜四起/颜琛】最好的债 01

*破镜重圆

*私设同性合法

*带小洛豪


神经大条总裁齐x脆弱敏感小哭包琛


不要上升蒸煮!!

文笔不好我知道,轻点骂,我有点脆弱。

食用愉快。

-------------------------------------


再次遇见张颜齐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姚琛想。


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天空是米黄色的,空气里是潮湿的,带着一点点夏天特有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如果没有遇到张颜齐和他身边的女人的话,今天的姚琛应该有一个难得好心情。


好像瘦了点,没有好好吃饭吗?和旁边那个女孩子好像挺亲密,是新女朋友吗?姚琛皱了皱眉头,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招呼...

*破镜重圆

*私设同性合法

*带小洛豪


神经大条总裁齐x脆弱敏感小哭包琛


不要上升蒸煮!!

文笔不好我知道,轻点骂,我有点脆弱。

食用愉快。

-------------------------------------


再次遇见张颜齐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姚琛想。


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天空是米黄色的,空气里是潮湿的,带着一点点夏天特有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如果没有遇到张颜齐和他身边的女人的话,今天的姚琛应该有一个难得好心情。


好像瘦了点,没有好好吃饭吗?和旁边那个女孩子好像挺亲密,是新女朋友吗?姚琛皱了皱眉头,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招呼了。走出咖啡厅,姚琛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人几眼。算了算了,说好要拥抱新生活的。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蒙特利尔飞往北京的CA880次航班即将到达首都机场”


三天前,姚琛终于在无数撕扯挣扎的思想斗争中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安~还知道回来” 那个人熟练地接过姚琛的行李箱,两人并排朝着出口走着。


“洛洛呢?” 一年前,任豪跟姚琛说了和何洛洛结婚的事。


“洛洛说要给你做蛋饼接风”


“……”


“豪哥要不我今晚还是住酒店吧”


“开玩笑啦,洛洛的画室今天有点事,我让他结束了先去饭店等我们”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姚琛昏昏沉沉的,上了车倒头就睡,车载电台里的主持人一本正经地播报着财经新闻,姚琛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了张颜齐的名字,外面在下小雨,车窗上的水柱映着昏黄色的路灯,晃地他眼睛痛。


到了饭店,看到何洛洛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才有了一点回国的真实感。 至于他们在饭桌上说了什么,姚琛也只是听半句漏半句,反正是没有提到张颜齐,那个人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


不过他确实出现过,姚琛想,这些都不重要了。


倒了两天时差,姚琛就得去新公司上班了,是一家知名的生物制药公司,几个月前向姚琛抛出了橄榄枝,这两年的研究生算是没有白念,也算是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姚琛苦笑着腹诽道。


可是年少时身边的人却再也找不到了啊。


一场暴雨冲散了写字楼下慌乱的行人,张颜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窗外,面前的办公桌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文件,文件旁边摆着一张双人合照,一个男孩长着一副下垂眼,猫咪唇,笑着对着镜头比大拇指,另一个男孩笑得也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眼下的那颗泪痣。


姚琛,我好累啊,我想抱抱你。


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Ketty小姐,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喂?颜齐,我在张氏楼下,你陪我出来吃顿饭嘛,你知道的,阿姨她会很开心看到我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的,求求你了嘛。”


“这是最后一次” 


这次没有拒绝,是因为,张颜齐实在不想听自家老妈在他耳边唠唠叨叨,找不到结婚对象就一直让他去相亲,他又不好每次都拒绝,想想就头大。


姚琛看雨停了便想下楼买杯咖啡,顺便把晚饭解决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遇到了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那人和身边的女子手挽手拍合照,脸上的笑容快要溢出来。姚琛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钝器击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这样的生活才应该属于他吧,找一个喜欢的配得上他的女人过一辈子。”


下了班之后,姚琛回到了任豪家,他这次回来得突然,还没有来得及找房子,所以就到他这个发小家蹭住。姚琛在阳台点燃了一只烟,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张颜齐的在咖啡店的侧脸。


忽然一阵风吹过,姚琛被烟熏到了眼,泪水一颗一颗从脸颊滑落。这烟也太烈了吧,怎么眼泪停不下来了呢。他本来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久到快要忘记尼古丁的味道能让人忘记烦恼这回事。

————————————————————————————————————————


张氏和姚氏的公子哥从小就在同一所贵族学校就读,那时候的姚琛似乎很喜欢这个比他小了几个月的弟弟,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准确来说是张颜齐说,姚琛就笑着看他点头应和着。姚琛很喜欢这个氛围,比起自己冷漠的家人,跟张颜齐在一起的时候姚琛才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的人。


张颜齐也很喜欢姚琛,他觉得姚琛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人,每次都能耐心的听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就算很无聊的笑话他也能笑得很开心,他笑得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带着眼下那颗痣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


张颜齐还经常把姚琛带回自己的家里玩,张太太见了姚琛格外热情,一口一个小琛叫着,饭桌上还会给姚琛夹菜,夹到姚琛的碗冒尖了才肯停下,吃完了饭会把水果端给正在打游戏的姚琛和张颜齐,笑眯眯得说:“小琛乖,来阿姨就家别客气。”那慈爱的眼神让姚琛一瞬间真的以为她就是妈妈。


张颜齐的妈妈一定是天使,姚琛躺在自己小床上想。


姚琛的生日在三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春天用来形容姚琛再合适不过了,他像是和煦的春风,也像路边含苞待放的粉嫩嫩的花骨朵。


高中的时候,张颜齐和任豪商量着要给姚琛一个生日惊喜,两个人偷偷摸摸带着蛋糕来到姚琛家时,却听到瓷器摔碎的声音和姚太太近乎疯狂的尖叫和辱骂声。野种,孬种,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一点也不像一个有涵养的富家太太应该说的,紧接着他们看到了落荒而逃的姚琛。


张颜齐感觉自己的心被拧到了一起,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把手里的蛋糕塞给任豪,拔腿就朝着姚琛的背影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姚琛,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傍晚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姚琛,张颜齐和任豪放下心来,一左一右坐在姚琛身边,正准备张口问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姚琛突然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上下颤抖着。


看着他这个样子,张颜齐的心痒痒的,强忍着要抱抱他的冲动,只是把手搭在姚琛肩膀上,轻轻的拍着他圆圆的后脑。


“姚岑儿~你莫哭嘛,生日哭的话要折寿的你晓得嘛。”


“发生啥子事了你给我俩说嘛”


“姚岑儿~幺儿~幺幺?” 


听到张颜齐喊他,他直接从小声抽泣转为崩溃大哭,姚琛突然情绪崩溃张颜齐彻底慌了,一下子把他揽到自己怀里,顾不得自己羞涩的小心思了,


“脏颜切,豪哥。” 许久, 姚琛慢慢抬起头,从张颜齐怀里挣扎出来,拿手揉了揉眼睛。


犹豫着小声开口:“其实我早就想跟你们坦白了,只是我父亲一直不让,既然今天你们都看见了……其实我不是阿姨的亲生儿子,我5岁的时候才跟着我父亲回到了那个家,我当时什么也不懂,我只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妈了。” 姚琛吸了吸鼻子,迅速擦了一把眼泪,避开旁边两个人的眼神。


“他们都说我妈去了精神病院,说我是神经病的儿子,后妈有了弟弟之后就对我越来越不好,刚开始只是讥讽几句,说我是野种,说我妈妈早死了,后来演变成打我……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那样。” 姚琛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他猜不到他们两个听到了这些事会怎么想他,姚琛忍不住的害怕,他怕他们离开他,他好舍不得他们俩,尤其是张颜齐……


“她今天为什么打你?”任豪问。


“因为我偷偷打开了弟弟的生日礼物,刚好被她看到了,她总觉得我会和弟弟抢东西,但是我没有,我发誓,我只是想看一眼就放回去的,我就是…太好奇了。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父母准备的生日礼物。”


张颜齐看着眼前的小泪人,不知道要怎么心疼才好。其实姚琛不说张颜齐也能隐隐约约地感到姚琛的家庭有些复杂,他一提起家庭就有些敏感。


“乖,不哭。”


“说完了我们吃蛋糕” 张颜齐笑着捏了捏姚琛的脸蛋,帮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姚琛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塞满。


“姚琛。”


“嗯?”


“既然你没有妈妈的话,我把我妈分给你好不好”


“以后我妈妈就是你妈妈”


那天的蛋糕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姚琛想。


TBC


------------------------------------



第一次写文希望有人看啊,希望有人看啊,希望有人看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文笔很差劲。


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发的,但是今天机票被取消了,就很难受,一气之下发了,嘿嘿,yysqszd!!!!

宇宙屋脊扫地僧

星期八·下

严浩翔x宋亚轩

不上升真人

同居文学


9

冷战从早上没有牛奶和蛋奶星星开始。

宋亚轩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肿,苦着一张脸从冷冻层拿了不锈钢勺子给自己消肿。一手举着勺子,一手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往蛋奶星星里倒。

刚喝第一口整个人就被凉了个透心,这才想起来之前每次的牛奶都是有人提早放在外面晾到室温的。他不讲究,敷过眼袋的勺子找了张纸巾擦擦就用来吃谷物,冰牛奶里的谷物很难被泡软,嘎吱嘎吱在牙齿间奏乐。猫咪原本蹲在严浩翔房门口,不见主人出来,就踱着步子来蹭宋亚轩的脚,轻巧地跳上他的膝盖,团起来补眠。

是个不错的周日,本来他们计划大扫除,圣诞节就在下周,宋亚轩兴致...

严浩翔x宋亚轩

不上升真人

同居文学





9

冷战从早上没有牛奶和蛋奶星星开始。

宋亚轩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肿,苦着一张脸从冷冻层拿了不锈钢勺子给自己消肿。一手举着勺子,一手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往蛋奶星星里倒。

刚喝第一口整个人就被凉了个透心,这才想起来之前每次的牛奶都是有人提早放在外面晾到室温的。他不讲究,敷过眼袋的勺子找了张纸巾擦擦就用来吃谷物,冰牛奶里的谷物很难被泡软,嘎吱嘎吱在牙齿间奏乐。猫咪原本蹲在严浩翔房门口,不见主人出来,就踱着步子来蹭宋亚轩的脚,轻巧地跳上他的膝盖,团起来补眠。

是个不错的周日,本来他们计划大扫除,圣诞节就在下周,宋亚轩兴致勃勃买了很多装饰品,即使知道两个人在这种特殊日子都一定有繁忙的行程,他还是想有点气氛——然而到现在严浩翔还没有起床。

真烦躁,宋亚轩想。

 

 

严浩翔说他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的时候,宋亚轩非常想高声大喊“你不知道”。但他的脚步太快,等宋亚轩回过神来,人早就回了自己卧室。

他真的知道吗?

电视剧里男孩为女孩纹身,是因为爱她,不想忘记她,哪怕自己深陷混沌人生,这一个小图案就是沼泽里的星星,再小也是光。你纹身,是因为爱我吗?难道不是荷尔蒙的伪装吗?宋亚轩摸摸猫咪的身体,猫舒服地翻了个身。

当然不是,我哪会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可我怕的是覆水难收,在这个爱情万岁的时代,依旧有很多东西高于爱情。

所以他真的知道吗?

 

 

“臭猪猪,一点也不香。”宋亚轩喝完牛奶,盯着严浩翔的房门撒气。

像是知道宋亚轩在骂他一样,严浩翔的房门开了,他穿戴整齐,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餐桌边捧着碗的宋亚轩站在那里不说话,严浩翔也只当没看见他,拿了点随身物品,留下一句“临时有行程”就出门了。宋亚轩转头看着客厅角落里的一大包装饰物,它们就静静地放在那里,却也像什么刺眼的东西似的,扎着宋亚轩的眼睛。他把餐具放进洗碗池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跑回卧室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觉。

 

 

结果到了深夜也不见严浩翔回来,手机上也没有收到他不回家的消息。宋亚轩一个人吃了午饭和晚饭,此刻十一点,他正对着茶几上的夜宵发呆。

门口传来滴滴的开门声,宋亚轩转头看着玄关,严浩翔披着夜色踏进门,口鼻呼吸还带着寒冷天气的白雾。

宋亚轩看出来严浩翔是铁了心的不想和他说话,甚至看他一眼也没有。他下午蒙着被子想了不少,单单从最简单的方面来说,谁高兴在原本该是一场愉快的性爱前被另一方赶下床?箭在弦上硬是让人家收回去,换谁都不爽。更别论另一方面的原因了,相对于他的躲避,严浩翔处理他们这段关系显然更加大方,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聪明人,而他一时慌乱,做了一回束手束脚的笨蛋。

“严浩翔,吃夜宵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在对方终于看过来的时候讨好地递出筷子。

“我吃过晚饭了,”严浩翔走去厨房倒水,开水壶空空的,显然没有热水,他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你一天都没喝热水?”

宋亚轩避而不答:“吃夜宵吗?我点了两人份,一起吃吧。”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就着茶几沉默地吃完夜宵,然后沉默地坐着,谁也不起身收拾或者离开。

“对不起,是我的错。”宋亚轩先开了口,像小学生求和一样,轻轻拉严浩翔的衣角,“它很酷,我也很喜欢。”

严浩翔轻轻笑一声,问的问题不留余地:“那你告诉我,它能代表什么?”

“你希望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想的,就是我想的。”

“宋亚轩,我想的是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很好,宋亚轩想,他还没问这个问题,严浩翔倒是先把问题抛给他了。他还在组织语言,那边严浩翔自问自答起来。

“你会成为很优秀的歌手,拿奖,开演唱会,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我也会做一个很棒的制作人,这是我从小的梦想,也是我唯一的目标。”

“我们都能做到的。如果希望是这个时代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那梦想就是我和你比钻石更珍贵的东西。”

“你爱你唱歌的样子,我也很喜欢。我喜欢我埋头写歌的样子,你呢,你喜欢吗?”

 

 

“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我只是一时糊涂,差点儿就把天平打破了,”宋亚轩又拉拉他的衣角,“对不起,不生气了好不好?”

严浩翔看着宋亚轩的眼睛,终于肯定了他俩之间再一次达成一种默契:

不是没有为了你与全世界对抗的勇气,我们这个年纪最不缺的就是冲动和勇气,而是我们都知道,你爱我或是我爱你都称不上大事。这段日子很好,未来也会更好,但我们还有各自的路要走,我们都不是满足于眼前的人,想要的远远不是这一亩三分地的盛宴。

况且这段关系时长有限,没办法给出果断的定义,所以我们只有默契缄口。

严浩翔双手捏着宋亚轩的脸,熟悉的柔软触感抚平一整天的烦闷心情,他站起身来收拾桌子,把碗筷叠起来送到厨房。宋亚轩拎着垃圾跟在他脚步后面,猫咪跟在宋亚轩后面,像小尾巴拖着另一个小尾巴。

“要是有星期八就好了,我们都没有装饰圣诞节的东西,而明天又要跑行程。”宋亚轩嘟囔着。严浩翔闻言,关上刚打开的水龙头,转身看正弯腰倒垃圾的宋亚轩。

 

 

“宋亚轩,逃跑吗?”

“什么?”宋亚轩直起身,面带疑惑,而严浩翔眼里闪光,嘴角带着一贯的玩味笑意,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期待,“我以为你会说‘私奔吗’。”

“那私奔吗?”

“好啊。”

 

 

 

 

10

深更半夜,现役偶像,能私奔到哪里去。

纵然心里知道这么一回事儿,宋亚轩依旧站在购物车前叨叨着。

他还以为严浩翔要带他去什么好地方,兴致勃勃换了衣服,穿上厚厚的外套,拿了一条长长的新围巾,把自己一圈圈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还带了个毛线帽,做好了十足的防狗仔准备。结果严浩翔憋了一路的笑,终于在到达超市时爆发出来。

“结果只是超市!谁还没来过超市?”宋亚轩又忙着摘围巾。富人区的24小时卖场商品贵得咂舌,平时也不会有太多人,半夜的顾客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宋亚轩拿起一包薯片,看着几十块的标价,晃了晃袋子,又放了回去。严浩翔伸手就拿回来放进购物车:“想吃就买。”

差点忘了房东是富二代,宋亚轩突然感觉手脚放开了。

 

 

有钱人的超市追求购物自由感,偌大的商店只有他们两个人,宋亚轩胆子大了,就坐在购物车里,伸手伸腿指挥严浩翔推车,然后抱住严浩翔扔进来的啤酒零食。“那个,蛋奶星星!家里吃完了!”

“你怎么尽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因为我也还是小孩啊。”宋亚轩笑起来喜欢龇着牙,像聊天软件里的一款表情。

于是明明年纪更小一点的弟弟推着购物车,装着童心未泯的哥哥,把深夜无人的超市当做游乐场,高级的木纹地板是彩虹跑道,奔跑的购物车是旋转木马,他们不是谁的偶像也不是谁的摇钱树,只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彼得潘。

 

 

彼得潘在大包小包回到家里后,就变回平凡人。

时间早就过了十二点,离圣诞节又近了一天。宋亚轩从袋子里翻出一只单只售价近三十的苹果,捧到严浩翔面前。

“平安夜我有行程,提前送你苹果了。”

严浩翔拒绝接过苹果:“我昨天损失的,可不是一只苹果能补偿的。”

他的厚外套还没脱下,正适合宋亚轩整个人投进他的怀里,然后被他用衣服裹起来;宋亚轩拉着他外套的帽子和他接吻,脱了鞋踩在严浩翔的脚背上。宋亚轩真是比谁都喜欢黏黏糊糊的身体接触,严浩翔想,难怪每次做爱总是娇嗔着讨要亲吻,眼角挂着湿漉漉的咸味儿也只顾着勾紧他的脖子。

“真好看,”粘人精亲吻严浩翔的耳后,“哪个大艺术家设计的?”

 

 

 

 

11

“你说为什么哈利不和赫敏在一起?”宋亚轩碗里的蛋奶星星被挑完了,只剩下酸奶,他举着勺子去严浩翔碗里舀。“你去问作者啊,”严浩翔躲开宋亚轩窃食的勺子,“又抢我的,想吃自己去加!”

“哼,大少爷小气!”

“我小气?”严浩翔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掏出手机开始算账,“那我们来算算,正经交房租的话你还得给我多少钱,反正你要走了,一次性付款?顺便上一个月的套子又是我买的。”

“严浩翔!不要说得跟你没享受到一样,”宋亚轩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走两个人的碗,“是不是还剩两个?不行,是我喜欢的味道,不能便宜了别人。”

 

 

颇有末日前狂欢的味道。

 

 

严浩翔微喘着气,看着旁边的宋亚轩一个翻身不是回自己房间,而是手脚缠上来跟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我还是觉得哈利应该和赫敏在一起,勇士和智者最般配。”宋亚轩说。

客厅的电影按了暂停,他们从第一部看起,打算一起看完一整个系列,严浩翔知道这不可能了。不过也挺好,他觉得他可能不太能搞定因为小天狼星死亡而哭泣的宋亚轩。他摸着宋亚轩的头发:“可能罗琳也会有这个遗憾吧。”

“我们明天就发新专了。”宋亚轩继续喃喃。

“知道,微博天天都能看见。”

“我把你给我的歌放进去了,”宋亚轩往严浩翔的怀里拱拱,跟猫撒娇一样,“你猜猜歌名叫什么。”

“离家出走的洋娃娃?”严浩翔想了个无厘头的回答,不出预料被宋亚轩一巴掌拍在身上。“庸俗!”

宋亚轩洋洋得意:“先不到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严浩翔嗯了一声算作应答,他也很期待,宋亚轩要怎么描述他的心事——千万人解读我和你的关系,没有知道你和我的故事,天地之大只有我们才能书写传记。

宋亚轩休息够了,打算和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房间洗澡睡觉,想动却被严浩翔圈住了腰。“就在这里睡吧,就今晚。”宋亚轩并没有纠结,继续窝了回去。严浩翔把人抱回来,习惯性下巴抵着宋亚轩头顶,说话时喉管的震动也能让宋亚轩感觉到。“那以后我们认识了吗?”

怀里的人吃吃笑着,鬼灵精的样子:“不认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主动提起对方的名字,乖乖做公式对手,多有趣啊。”

我们的故事多戏剧性,如果让我念起你的名字,我怕这些故事就会从我的眼睛里跑出来。众口悠悠,他们向来曲解我们的关系,也不必再杜撰我们的故事。

他抬眼瞥见床头柜上的小方块,想起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严浩翔,我生日要到了。”

“你在问我讨礼物吗?说吧,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把最后一个套子用完,”宋亚轩曲起腿,脚尖蹭严浩翔的小腿,“Right now。”

 

 

第七天小城,是永远没有世界末日的。

 

 

 

 

12

“车来了。”

宋亚轩的经纪人一早就来接人,严浩翔穿着睡衣站着,看宋亚轩把行李一件件拿出次卧交到经纪人手里,最后自己只留一个小箱子,穿了鞋在玄关和他告别。

“走了?”严浩翔抱着手臂。

“走了。”

房东张开手臂:“抱一下?”

宋亚轩摆出标准的营业笑容,维持不了一秒就变回本真的龇牙笑,上前一步抱住严浩翔:“就一下。”

他拥抱别人的时候有个小习惯,总要把两只手都放在对方的背上,扎扎实实地把人抱住,自己的下巴搁在对方一侧肩膀上,然后闭上眼睛。他也这么拥抱严浩翔,甚至怀着一点私心深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是半年来常常围绕着他、也钻进他身体的味道。猫咪在脚边转圈,喵喵叫着,大概是在替主人说那句不会说出口的“再见”。

他在非常认真地、虔诚地,和第七天小城告别。

“我送你下去?”严浩翔没有松开手,因为早起,嗓音还沙哑低沉。倒是宋亚轩先一步松开了手。

“就到这里,就到这里就好。”

 

 

严浩翔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宋亚轩提着箱子上了车,从车窗里伸出手努力挥动告别,像是知道他一定会看他离去似的。那辆载着宋亚轩的车驶远去,严浩翔蹲下来,对着空旷的小区路景发愣。他原以为自己能很平静地看着这幅画面,真的临到眼门前,他必须承认他根本无力对抗卷土重来的几十平米的孤单。

他掏了掏口袋,才想起睡衣兜里不会有烟,转身去找的时候看见茶几上剩余的半包蛋奶星星。他打消了找烟的念头,拿起儿童谷物往厨房走,半瓶牛奶被已经离去的房客提早放在了餐桌上,冷凝的水珠在瓶底积起一小滩水。

 

 

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宋亚轩组合新歌首唱会那天,严浩翔和张真源正在赶一个外地的综艺行程。在酒店里休息也没什么事,张真源打开了直播,美其名曰良性竞争,学习学习别人的经验。

严浩翔洗完澡出来,拿着块毛巾擦头发,坐下正好看见主持人单独采访宋亚轩。

新专辑里确实收录了严浩翔写给宋亚轩的那首曲子,但宋亚轩仅仅只是给它起了个名字,并没有填词——一段纯音乐,连作曲人的名字也没有。

“粉丝朋友都很好奇,为什么给这段纯音乐起名《星期八》呢?”主持人递出麦克风。宋亚轩接过来慢慢开口:“因为希望大家能在这一天去实现一些异想天开的愿望。”他露出天真讨喜的笑,引得台下一阵的尖叫。

“那你呢?如果有这一天,你的愿望是什么?”

宋亚轩并没有很快接话,他盯着镜头看了两三秒,严浩翔隔着屏幕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宋亚轩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看直播,但他知道,宋亚轩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只是说给他听的。

 

 

头发上未擦干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严浩翔的手心,他抬手胡乱擦了几把头发,整个人向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笑得像个傻子。

 

 

“我想在星期八邀请小熊去沙漠唱摇滚给骆驼听。”

“希望小熊,务必赴约。”

 

 

 

 

-END-





写在最后:

本质上是一个“很高兴这一段旅程有你,希望你我都实现更好的自己之后,还能有机会再见”的故事,笔力有限,望海涵。

如果有星期八,哈利·波特和赫敏·格兰杰可以是恋人,托尼·斯塔克可以牵着穿婚纱的摩根的手走进礼堂,洋娃娃和小熊可以在撒哈拉开一场只允许骆驼观看的演唱会。

你的星期八,又会有什么火星撞地球的奇思妙想和耿耿于怀的异想天开?


罢,翻翻提问箱看下一篇会是什么故事好了。

都不写作业

冰镇芋圆:

呜呜呜一位想被认可的写手的终极目标就是得到小天使们的长评了吧T^T


没粮号:



  



  有小天使私信问我:如果我留了评论,她不理我怎么办?



 



  反正我说或不说,粮就在那里,不多不少,哪天粮少了我去其他圈子吃粮不就好了?饿不死吧?



  



  



  当然饿不死。



  但是无论身处哪个圈子,吃着哪种粮,你吃得开心不?轻松不?满足不?...

冰镇芋圆:

呜呜呜一位想被认可的写手的终极目标就是得到小天使们的长评了吧T^T


没粮号:



  




  有小天使私信问我:如果我留了评论,她不理我怎么办?




 




  反正我说或不说,粮就在那里,不多不少,哪天粮少了我去其他圈子吃粮不就好了?饿不死吧?




  




  




  当然饿不死。




  但是无论身处哪个圈子,吃着哪种粮,你吃得开心不?轻松不?满足不?




  答案是肯定的。




  相比那份精神上的满足,吃完去和创作者说声谢谢算不了什么,对不?




  




  




  




  人心皆肉长,太太亦凡人。




  这个是和年龄、性别、职业都无关的,在这里关系是非常单纯的:创作者和读者(视频方面该怎么说,观众老爷?)




  




  很多时候,太太和小天使们是一样的。




  




  没有人会希望别人不喜欢自己的创作,就如同没有人会希望别人不喜欢自己的本命cp和圈子。




  




  他们有这~么~这~么~好~




  




  从来没有冷圈热圈之分,我们的本命都是最棒的,最惹人爱的,只是了解的人现在有点少而已。




  




  




  小太太们绞尽脑汁、精心创作,然后满是期待呈现出来。




  




  一部分太太:




  ^ω^




  我希望自己的产出能让小天使们喜欢。如果愿意点个小红心,留个评论就更好了。




  不留也没事,一定是因为我还不够好。




  




  还有一部分太太:




  ヾ(●´∇`●)ノ哇~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尝一口吧!你不会吃亏不会上当,这粮可香了!真哒!




  




  还有一部分太太:




  (。•́︿•̀。)




  不会卖萌,不会吹彩虹,我怎么什么都不会,那我就闷头产粮吧。




  




  还有很少的高冷太太(这个反差最萌):




  ┐(´-`)┌




  爱吃不吃,不吃走!(内心:快吃快吃!特别香! ⊙ω⊙)




  




  




  




  太太对评论的期待值 ≥ 小天使评论后希望得到的回应




  




  




  正如小天使们为自己不会留评论跳脚,小太太们想回复内容的时候简直想抓头,本来头发就熬秃了QAQ




  




  留完评论或者回复评论以后,双方开嗓都能合唱一首《忐忑》了。




  




  太太/小天使:




  我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啊~




  




  




  有些太太会在简介注明:不要日我lof。




  




  简介有字数限制,我来帮她补全(厚脸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小天使喜欢我啊啊啊啊啊啊!等下!小天使你看的啥?!不不不不不不不要看我黑历史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看我新产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新产的好棒的!快来啊!_(´ཀ`」 ∠)__ 不要看我黑历史呜呜呜………




  




  




  她不让你☀,不是嫌你烦,不是讨厌你,更不是厌恶,她是羞愤欲死崩溃抓狂,恨不得顺着屏幕把你揪过来,按着屁股打两巴掌,再搂着脑袋亲一口。




  




  在小天使看来,神仙就是神仙,远古粮也那么棒!




  对小太太而言:黑历史又被翻出来了!熊孩子!来决斗吧!٩(๑`^´๑)۶




  




  有小天使可能会奇怪,黑历史删掉不就好了?




  不能删的,即便是是黑历史也是太太成长进步的证明啊!更何况那下面有一直鼓励她的评论,最多隐藏,删是不会删的。




  




  所以,先看简介,别去故意☀,会相爱相杀的我跟你讲!




  




  




  太太收到评论时开心又激动,回复评论时就萎了:我可以画出波澜壮阔的美景,写出空灵优美的文字,做出犀利精准的动作……




  




  有什么卵用,我不会回评论( •̥́ ˍ •̀ू )




  




  偷偷去看其他太太怎么回复的,词汇都记住了,打开编辑器又傻了,万分嫌弃自己,只能愧疚地干巴巴敲:谢谢(怕小天使以为自己冷漠,再加个萌萌的颜文字)




  然后伤心难过:小天使是不是失望了?下次不会留评论了吧……(。•́︿•̀。)




  




  




  




  




  




  评论里有种存在,叫做长评(凤凰级别)。




  




  有些小天使喜欢太太喜欢到什么地步呢?喜欢到发长评都怕给自己太太招黑。




  并不是写不出长评,而是:会不会以为我在蹭热度?会不会给她招黑啊?会不会以为我抱大腿?会不会以为这是太太自己买的?会不会觉得我在说废话?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于是把自己写好的长评封起来,点个小红心,说:我喜欢你。




  




 




  




  




  小太太喜欢小天使到什么程度呢?回复评论的时候,她们手是抖的,嘴角是翘的,有一大堆话想说,又怕自己的热情吓着对方,克制到最后,苦笑着又是两个自认为干巴巴的谢谢。




  




  简直虐恋情深了。




  




  




  如果你的小太太收到一封长评,在她的tag里可以横着走了,真的!(不是说态度,而是那种幸福和成就感)




  




  她会激动得连以后你俩的孩子不听话,她去教训的画面都想到了。




  




  长评力量很强大,强大得让她觉得不吃不喝都精神百倍,天天捧着长评傻笑,即便内容都背下来了,也得再打开看一看。




  




  接下来她就会做一件对同行亲友有些可恨的事情,她会炫耀,还是早中晚三次:我的!小天使!给我!写!长!评!(这句话全是重点)




  




  其他太太冷漠脸:手痒,想揍!管理员呢?禁她言!




  




  




  其实又羡又妒,然后自己产粮的时候纠结半天,敲敲打打删一大段,加一句:求评论。




  过几分钟,把“求评论”几个字也删了。




  〒_〒




  




  




  看到这你也许会想:说一堆有什么用?那就都别理了呗?我不留,你不回。都不用烦恼了。




  




  你得承认,看着她们互动你是羡慕的。你也想鼓励喜欢的太太,也想被回应。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也可能是她根本回不过来,那干脆一个都不回了。




  但她是难过的,因为不能一一回应,粉丝数越多越是如此。她会看的,但真的回不过来。




  




  




  也有些时候,时差会让你们错开,她看到评论想回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了,就更不敢回了。这心情就像你看到产出四五天以后的粮,有热度,但很少很少有新评论了。




  




  




  




  如果只是表白,我教你一个招:




  




  lof上粉丝多的太太,微博肯定少。反之亦然。




  除了这里,你的太太还在哪个软件产粮,一直默默支持的你肯定知道,顺着爬过去,总有人少的那个软件,这时候你给她留评论,她一定能看到,有90%的机率被回复哦!




  




  




  




  这里特别大,我们cp的三生三世都放不完,镜头下的人生百态装不下,和对家的恩怨情仇撕不尽。




  这里特别小,那么多的圈子和cp,还有太太们,可我和你遇上了。




        ……小到换个头像和id,我就再找不到你了。




  所以,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表白。




  




 




  




  
        ***  可以转载😊
  




  




  




  




  




  




  


秦筝

全文1w+


送给我的祺轩.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软软的扬州小调,摇椅轻微的晃动,老人看着满院的茉莉,笑了。


手重重的垂下,风经过,携了一朵茉莉。


稳稳落在他掌心。


阿宋走了。


他不说自己去了哪,他们也...



全文1w+


送给我的祺轩.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软软的扬州小调,摇椅轻微的晃动,老人看着满院的茉莉,笑了。



手重重的垂下,风经过,携了一朵茉莉。



稳稳落在他掌心。

















阿宋走了。




他不说自己去了哪,他们也不告诉我他去了哪。



从他第一天到我家来我就清楚他是要走的,我头一次见他,还没来得及感叹他漂亮,心里就生出悲戚。



眼前人不是我眼前人,该是命里人。


他从父亲身后走过来,乖乖的叫我哥哥。


我是没有弟弟的,从没有的。


他叫我哥哥我是从不应,他也知晓,后来就改了口,用那股东南的调子叫我嘉祺哥。


真好听。


我唤他作阿宋,阿字开头,是他们那里别样亲昵的叫法,黄昏时我第一次这样唤他,我见他耳朵藏在毛线衫后头红了。




阿宋,阿宋,阿宋。




我这样唤他,从初识到分离,我只靠这样一个名字拴着他,他那样飘摇,风筝似的人儿,两个字就能拴住了,我是这样想的。


他起初总是抱着留不住的念头,我把他拉了来与我住,他半夜惊醒,分不清我是谁,满口叫着阿娘呜呜的哭。


我心疼,哼歌哄他。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哥,最后一句不是这样的,是送给别人家。




我知道,我就是要把茉莉带回家。




他笑得娇憨,窝在我怀里睡的安稳。









父亲送他同我一起上学,学里无甚可忙,刚学会了穿洋衫子的男学生每日研究怎样把头梳的油亮,女学生每日为新校服露出了半寸腿脚为难发愁。


阿宋从不挂心这些,他穿着那身板正的学生装就极好看,眉目周正,像大清朝宫里洋人画师描出来的样子。


学里的先生也是东南那边来的,他中意阿宋比他说的还地道的洋文,上课就站在阿宋的桌前,成他一个人的先生。


晚上回了家,我凑到灯底下去讨他教我那些蝇头小字鬼画符的意思,那些奇怪字节的发音,我总想多知道些,知道他心里都装着什么,妄图从此窥个边角。




特…优艾梦,得斯坦?




我顺着阿宋教的念,他笑我处处灵通唯这处嘴笨,我不许他笑,抓着手就把他按住挠他的痒。



后来先生说我的英文和阿宋一样好了,他就冲我笑,我翻书对号,怎么也没找到当初他教我的第一句洋文是什么意思。






在我不拿阿宋当弟弟的时候,是并不知晓他究竟是我什么人的。





直到有女学生大胆的写了情诗,续在油纸里簪上茉莉放进阿宋口袋,我抓特务一样把他按在房门上,把那些写着风月红尘的东西从他身上抓出来踩在脚下。


初见时我在心里叫他阿宋,之后我摸着他的头发唤他阿宋,这些年,我贴着他的耳朵叫他阿宋。


现今我含着他的唇唤他阿宋。


我喜欢阿宋,喜欢捻着东南调子喊我作哥哥的阿宋,喜欢读洋文很好听的阿宋,喜欢在我吻他时闭眼的阿宋。









原来我当他是爱人。










城里的学生工人闹着要起义,父亲忙的看不见影子,我和阿宋没学上就混在学生堆里,跟他们一起喊着科学民主,喊累了就躲到街边,他拿一方白帕子给我擦汗,茉莉香的,香的我没忍住把他拽到矮巷子里贴在墙上吻他。




阿宋,阿宋。




我在,我在的。




亲昵时他喜欢拿我当小孩子哄着,我喜欢他这样。


穿军装掏枪的队伍来时我和阿宋正在巷子里,外头枪声混着惊慌,我赶忙把阿宋护在了怀里。


待日头落的看不见,我拽着他从巷子里出来,街上倒了一地写着口号的白布条,被血污染红,远处倒在地上冰凉的尸体里我认得一副。


她给阿宋送过带茉莉的油纸字条,我曾瞪过她,如今我把阿宋护在身后去帮她合上眼睛。


那日实在是兵荒马乱,我一路拉着阿宋回家,至今想来仍旧后悔。


我当时怎么就没分辨出来怕的究竟是我还是他,他那样镇定,听见枪声看见死人都没眨一下漂亮的大眼睛。


他根本是不怕的。







学生不是一味势弱,他们放火烧了军阀的宅子,一脚踹倒了孔字开头的束缚,拔了北洋插在城楼上的旗杆。


阿宋总喜欢去父亲的印书馆里拿了新闻来看,也很爱凑这样的热闹,爱去前日发生了新闻的地方走走瞧瞧。


我不愿意他这样,起初陪着他一起去,后来不许他乱跑,他就拽着我的袖子用鼻子说话,哼或嗯,成不了一句整的句子。


我问他怎就那样好奇,他也不说话,抬头就亲在我唇上当做个不成文的回答,然后趁我松了口跑出去。黄昏时,手里或是拎着新报或是揪着印着青年大字的刊印回家。


外头风太大了,我怕简简单单两个字拴不住我的风筝了。


我悄悄跟在他后面出门,他进了学会,和在家里乖巧的样子不一样,慷慨激昂的把改革和救亡挂在嘴上,好一副威风凛凛的少年模样。


我怕了,我怕风筝飞走了。


他傍晚回来,声音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我用嘴封住。


我的风筝,我的阿宋,我的爱人。


他从不反抗我的亲昵,被咬疼了也不喊,用他惯用的安抚那样哄着我,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头发,我发狠,上了狼性,撕了他白日里演讲穿的衣服他还是不生气。




哥哥,哥哥,哥哥。




我不爱听他叫我哥哥,亲昵时却可以,我叼着他细嫩的耳垂哄他再叫几声,他听话,用那温软的东南调子一遍遍的叫我哥哥。




阿宋,阿宋。




他疼的在我怀里直哭,我更怕了,我怕风筝在我怀里飘走了,他察觉了,捧着我的脸亲我,贴着我的唇听不出是痛苦还是催促的哼,我怕他在我怀里不见了,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声音越来越短促,最后猫一样呜咽,抓的我头皮生疼。




嘉祺。




他这样叫我,我伏在他身上,两个人的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伤了心。





嘉祺,这世道变的太快了。





我贴着他,他看着月亮,我答是,确实太快了,在我出生的那个年月,男子还是有辫子的,女人穿拖地的裙子,街上只有洋人才敢随便穿着男女混杂。


他给我讲今天他在学会说的东西,我没告诉他我都听过了,只吻他的鬓角告诉他,好,我知晓了。


他在我臂弯里看月亮,我看着他。


是茉莉花开的季节,他问我喜欢什么花。


我没有喜欢的花,我只有他这一朵花,我不答话,他说他喜欢茉莉。


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应,就那样笑着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笑,怎么也看不够笑不够似的。


独他对我笑时我才能真正安心。


我抱着他睡去,梦里我心爱的风筝飞的很低,牢牢的捏在我手里。


我们谈了一夜的世道,唯独漏下了一点,无论是今时还是往日,外人眼里我们是兄弟,是两个男子。


兄弟是不能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睡着的,两个男人是不可以像我们一样在清晨的阳光里肆无忌惮的接吻的。


次日清晨我们俩都还没清醒的温存,差点气死了归家的父亲。


马嘉祺,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就老老实实去法国念书。


阿宋,阿宋。


我被关在阁楼上,我喊他,父亲听不得我喊他,几个耳光打下来还是没用,我手上沾着血,抠着地板缝喊他,我想他是能听到的,我得喊着他,我不能让他飞走了。


我的风筝没断,是有人逼着我要剪他的线。父亲饿了我三天三夜,最后上楼把阿宋的亲笔信扔到我面前。






别硬抗,我等你回来。







我笑了,把纸团起来塞进嘴里,混着眼泪吃下去,阿宋的字,阿宋的气息,绞着我干涩的食道,我觉得我胃里流出了血来,溶了他给我这八个字的承诺,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刻进我的骨血里。



好,我去法国。



父亲把一尺长的戒尺摔在地上,我捂着胃蜷了起来。


我要捏着风筝的线到法兰西去,攥出血来也不放手。


我连夜上了船,孑然一身没带走什么,只在口袋里揣了那年,他要入学时我拉他去拍的照片,他穿学生服,我同他一样,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露出我们下巴上对称的痣,不细看就跟黑白的照片划坏了一样,不可言说的羁绊。








1925年,我踏上法兰西的国土。


阿宋只教过我英文,这里瞪着绿眼睛的人说什么,我要费好大的力气才明白。


和我住一间屋子的是个英国人,叫麦克,他在广州待过几年,和那些看见我就襟鼻子的洋人不一样,上来就用带着东南调子的中文问我是不是中国人。


这东南的味道让我一下子安心下来,我和麦克成了好友,在法国的校园,我用带东南调子的英语,他用带东南调子的中文。


祺,你是广州人吗?






我不是。





你的英语,听起来,很有广州的味道。





我爱人是广州人,是他教我英文。





哦,那真的是太好了。








没有课的时候我就站在屋子的窗边看我们的合照,父亲刚开始和我赌气,一点消息也没有,后来会敲两个字的电报。





一切安好。







我便知道阿宋很好,我也不会去触父亲的霉头问,阿宋是父亲恩人的儿子,他永远不会对阿宋不好。


哪怕是因为我这样混账的儿子也不会。






祺,你在看什么。





一张老照片。







哦,这一定是你的爱人了,他和你一样好看,祺。







我错愕,在这样自由开放的国度,我们的爱情似乎理所应当,不会有人去恶意的中伤我与阿宋的爱,不会有人举着正义的剑把我们分开。





是,这是我爱人。







我忽而明白阿宋那时为什么每日跑到学会里和他们一起喊着民主和权利。







我们的爱应该沐浴在阳光里。











阿宋不在身边的日子,缺水似的难过。


我一直以为渴是最难耐的欲求,搔着心坎,说不上是心理还是生理,并不干扰你做其他事,只是一味让你分心。


水流遇到舌苔时仍不罢休,非要你亘着脖子把富有的水一股脑都灌进去,勾住最后一滴才得以解脱。


我数着在法国的日子,把这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过完,我就回去,找我的水喝。


法国和大陆离的太远了,根本没人替我送簪茉莉的信,我仍不放弃写,想起来就要写上几句,封在信封里印漆封好,端正的在信封上写好“阿宋亲启”。


等我回去,他一定会被我这厚厚一摞的思念惊讶的哭起来。






法兰西的空气纯净安稳,不小心夹了硝烟的味道,是打东南吹来的国内的风。








1927.4.12,政变的风吹到了法兰西。


我曾在街上见过也经历过,子弹镇压民众渴望自由的呼声,鲜血染红民主可笑的旗帜。


麦克告诉我他们血洗了我自小熟悉的商务印书馆,我被风吹了一个咧些,连电报该怎么敲都不知道了。




祺,你不要着急,慢慢打,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我点头,指头还颤,我不知道如果父亲出事我该怎么办,时局动荡阿宋自己留在家里他怎么办,我和父亲都不在身边,他会不会怕。





祺,老师说有你的电报。





电波的声音拖拉缓慢,在耳机里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停顿,我翻书,书页比刀子快,割破了指尖,我一个一个字的确认下来。





家里一切安好,我和亚轩都没事,你安心。







虚惊一场,我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了。


我大病一场,连带着当年落地法国时缺席的水土不服也一并肆虐,从四月病到五月中旬,病里总是做梦,梦到风筝飞走了,我叫多少声阿宋都找不回来。


每每梦中惊醒,我都再多添一封“阿宋亲启”。


在法国这些年,我终于知道了当初他教我的第一句洋文是什么意思。


Tu  es  mon  destin.





你是我的命运。





原来是一句法文,怪不得我翻英语字典的时候他总是笑。


这次抓到他的小辫子了,回去,定要好好责罚一番。






1928年三月,我口袋里放着当初带走的照片,背着三百零四封“阿宋亲启”回到大陆。


海风清凉,我在靠岸,带着阿宋刻进我骨血的那八个字,我回来了,回来赴约。


回来找我的风筝,我的阿宋,我的爱人,我的命运。












阿宋走了。












他没说自己去哪,他们也都不告诉我他去哪了,我去翻我们屋子,他什么都没带走,他最爱穿的睡衣还摆在床头,我们的合照,我当初亲手交给他的那一张他也没带走,房间里只有那盆茉莉是活的。



其余的都死了。


我只觉着连我也死了,我苦苦攥了三年,甚至是十几年的线,断了。


政府来了消息,说我留洋成绩好,要给我派职,我不去,我的风筝飞走了,我的阿宋不见了,我的爱人毁约了,我的命运,寻不到了。


我疯了一样找他。


他以前最爱在月平沟看月亮,我就整夜站在那等。他爱去学会里演讲,我就在那已经荒废的教堂坐着等。他说总有一天要把城内的点心吃遍,我就从街头走到巷尾,看见个下巴上有痣的少年就想拉过来,拍拍面皮,看看是不是我的阿宋回来了。


我听见有人问我父亲,我是不是抽了大烟,怎么瘦的没了人样。我看向那人,面容模糊。


面容模糊,是不是我的阿宋变的,他调皮,许是在变着花样子逗我,我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我问他,阿宋,你怎么回来了。




阿宋,你怎么不说话啊?






阿宋……







我再醒来,就看见父亲坐在我床头哭,他独自一人带着我,二十年,我从未见他哭过。




爹。





我喊他,像小时候那样喊他。







爹,你别哭,我明白,你不知道阿宋去哪了,没关系的,我能找到他的,你等我找到他,我们一家三口还在一块啊。







爹,你信我,我能找到阿宋的。




父亲佝偻的身子颤抖起来,老泪纵横的拉住我的手。





儿,我的儿,你别再折磨自己了,爹都知道,爹告诉你,爹全都告诉你。






亚轩他,他不在了…
































我喜欢白色,喜欢茉莉。


喜欢马嘉祺。








我喝珠江水长大,卡在半大年纪的掯节上被马叔接走。


他是我爹年轻时在沪上的江边救起来的,是我爹最信任的人。


娘说我们家遭军阀惦记了,留不得人了,叫我跟着马叔走,再别回来了。


我不愿,千般百般不愿的,第二天就有人在庭院前头扔下一个脏旧包裹,渗着血,拆开是一双断手,带着玉扳指。


我爹的扳指。


马叔当即带着我走了,他告诉我说。


亚轩,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爹,把这些全都忘了,什么也别记得。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马家的公馆里,他站在楼梯上,穿很好看的白衣裳,留很好看的过眉发。


娘教过我,遇见了眉目好的人,要嘴甜点叫哥哥,不好乱叫的。





这是我儿子,马嘉祺。





嘉祺,嘉祺,嘉行此寄,顺颂时祺。


美好的祝愿,温柔善良和他的人一样。





嘉祺哥。





我叫他哥哥时,他好看的眉头会皱起来,再叫他嘉祺哥,他就抱着臂回头。


他叫我阿宋。






阿宋。






我一时耳热,我娘都不曾这样叫过我,他竟是个别致的北方人,清清冷冷的相貌,喊起人来这样亲热。


叫的我真觉得我是他的什么人了一样。


庭院里的茉莉开了,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白,和他叫我名字时一样缱绻。


我有点喜欢茉莉了。







马叔很忙,家里常常就留下我们两个,他睡东屋主卧,我睡西屋侧卧。


从广州带来的行李我没归置,囫囵放在柜子里,我总做梦,梦见地上伸出我爹那双戴了玉扳指的手,拽着我的脚腕不松开,梦见军阀别着枪骑着马踏碎我家的院子。


我总觉得我在马叔家是住不长的,我得漂泊着,谁都不能被我连累,等真的被人找上那一天,我得能随时拎着行李走。


是有一日,忘了是什么节,马叔不在家,那人套着白色的线衫敲我的房门,说要带我去外头放风筝。


没等我答允他就进屋来,他是这家的主人,我拦不得。偏生他看见我屋里干干净净,不知发什么疯伸手就拉开柜子。





你这是随时备着要走呢?






他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每夜都听着外头街上的声响,只等着有嘶鸣着来寻宋家余孽的马声一响,我就跑的越远越好,我再不想看见那样一双手了。


我不说话,他突然发了性子,拎着我的箱子就往他屋里走去,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挂在他柜子里,又来搬我的行李床褥,把他那主卧塞了个严实。





从今往后你跟我睡,看你还怎么跑。





他小孩子脾气,转脸就消了气,亲亲热热的拽着我又去放风筝,蓝色的龙鱼就在天上飞,他拉着我的手,我拉着线,身后的公馆被夕阳盖住。


无所谓了,我想。


哪怕我是漂泊的风筝又如何,他是无处不在的风,有他托着我呢。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我那些年的梦里,处处都是他哼唱的扬州小调,听久了,就当了真。




我知道他愿意给我一个家。






马叔送我和他一起上学,时兴的衣衫很多,我不选,就穿了和他身上一样的那一件学生服。


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就多了层不清不楚的牵绊。


城中有新开张的影楼,大胡子洋人靠着台巨大的机器,按下去直冒火星,人就被压在纸面上薄薄一张的被封存起来。


他非拉着我去照相。


我们前头是一对洋人夫妇,女的穿大白裙子,男的穿黑燕尾,一点也不带红,我娘说成亲时忌穿素色,我倒觉得这样好看。


显得我和他这身学生服也有了点西方婚服的意思。




阿宋,看镜头了。




他贴在我耳边,我扭过头去应他,恰巧他也垂下眉目来看我。


四目相对的时候,那机器的火星子亮了。


哦,这是我这些天拍出来最好看的照片了。


大胡子说话七拐八拐,我用英文跟他说谢谢。


大胡子和嘉祺一齐侧目看我。







学里有教英文的先生,广州人,声音听着亲切,他见我是生面孔,点我起来问话,问我学过英文没有。


我笑着背莎翁的《十四行诗》。



后来我和先生混熟了,闲来也探讨起《十四行诗》来,他说他爱人曾读过给他听,他欢喜,不多时就都记住了。


我说师母一定是极知书达礼的女子。


先生四下一望,踌躇着告诉我。




亚轩,我的爱人不是女子。




他是男子,广州最早留洋的学生里,最拔尖的那个。




我登时看向教室里低头看书的人,他眉目天生冷峻,不笑的时候,自成一段难以笔拓的风骨。


我问先生,他怕不怕这世道。


先生笑着说,不怕,他说了,等安顿好一切,我们就到英国去。


那里不会有人在意两个男人相伴到老。






嘉祺他最近夜里总是摊开厚厚的英语词典。





阿宋,教我。





他扯我的袖子,我恍惚,也许等我教会他英文,我们也能私奔。


Tu  es  mon  destin.


教他的第一句却是法语,他问我什么意思,我不敢说。


你是我的命运,是大仲马的浪漫主义。


是我想和你私奔的野心。




阿宋,阿宋,阿宋告诉我。




我笑他嘴笨学不来,心里甜的跟偷了蜜罐似的,他不承认自己愿意跟我撒娇,我不戳穿,乐意纵着他。


我在谋划私奔前,该怎样含蓄的把心思剖白,他给我家,给我依靠,给我独一份的亲昵。


他梦里都唤着阿宋,我不信他不在乎我。


簪着茉莉的油纸很是时候的落在了我口袋里,我靠在房门口拆开了,是我那日读的《十四行诗》。


要辜负人家姑娘了。


我把纸条收进口袋打算明日还回去,可怜的纸条到底没有能被物归原主的造化,转眼就被那人踩在脚下泄愤。


阿宋,阿宋,我喜欢你,阿宋。


我笑。


我也喜欢你,哥哥。


他一怔,又把我按在门板上吻。












我们坠入爱河。











我们要穿一样的衣服,坐一样的位置,走路也迈一样的步子。


我缠着他背我去月平沟看月亮,那么远的路,我趴在他背上早把月亮看够,到了地方兴致缺缺,他发现我使坏,掐着我的腰就把我按在草地上吻的七荤八素。


我喘不过气,骗他说天上有流星,他连头都不偏一下,不知哪里学来的情话。





你就是我的星星。





幕天席地,旷野间只有我们两个人,肆意的温存,我在他吻我的时候恍惚,全当我们真的已经私奔。


我爱惨了马嘉祺,爱他冷淡眉眼只看向我时绵软,爱他拥我入怀哼让我心安的扬州小调,爱他贴着鬓角唤我阿宋,爱他一切,白衣和墨发,一怒一嗔。






我们相爱那几年,几乎填满我这一生。








北平那股起义的风潮也没放过我们这座城,先生讲过民主科学,我懂,我都懂。


那象征着文明与自由,象征着和平和权利,象征着人民终将站起,把繁复的枷锁踩在脚下。


我知道在这一切之后,我能牵着他的手站在阳光下。


我们可以,不用私奔就厮守。


只要是改革,没有顺利的,只要是起义,没有不流血的,我深信不疑。


日出之前的风最冷,这疮痍的土地须铺开做纸,让血色为墨来舞一场轰轰烈烈的革新。


我不怕有人倒在这条路上,只要他还在,他还在我就还有家,他还在我就永远不会倒下。


自此我心上写着嘉祺的位置底下,深深烙下一句自由无价。


但我知道他不愿意我走在最前面,学会里每天撒改革的单子,吹工人运动学生运动的号子,我站在最前面教他们如何游行,教他们怎么去争取属于我们自己的新时代。


气氛高涨到顶峰,我被自由开化的蓝图糊了一脑子,没看见人群中,他站在外头深深望着我的眼睛。


他从没这样粗暴的吻过我,咬的我嘴唇要掉下一块肉来。


我知道他怕什么,从小他就一步步的跟着我,从没让我离开过他半步,是我这些天跑远了,他怕我离开。


我不会离开他,月光顺着窗户走进来乱晃,他吻我的眼睛,靠在我颈窝一声声的唤我。





阿宋,阿宋。




我在,我一直在的。




他的眼神低迷无助,我看了想哭,我最看不得他伤心,环住他的脖颈一遍遍的告诉他,我在,我不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爱很痛,怎样的爱都那么痛,我谨慎迷茫的爱酸痛,止于唇齿的爱钝痛,不见天日的爱隐痛,歇斯底里的爱剧痛。


我爱马嘉祺这前前后后数年的光景里,尝尽了人间至苦,但我清楚,无论哪一种都比不得他在我面前伤心更让我痛。





哥,哥哥,嘉祺,你抱抱我。





欢爱也是痛的,痛在皮肉,故与我而言无谓,不过是只消他吻我一下就能烟消云散的痛罢了。


他抱紧我,用揉碎骨肉的力度,他怕是把我当成了茉莉,要揉的花汁迸溅悉数碎在他掌心才好。





阿宋,你不要飞走了。





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侧过脸去吻他的耳垂。





傻瓜,我又不是风筝,怎么会飞走呢。






你是,你就是我的风筝。






我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看月亮,小时候他总带我去月平沟看月亮,还骗我说对着月亮许愿,嫦娥听见了会实现,我许愿要一盆茉莉。


第二天茉莉端正摆在我床头,是位叫嘉祺的嫦娥,我趴在他耳朵边许的愿,他装听不见也难。





阿宋,我总是怕你突然离开我,和那时你随时装好的行李似的,说走就走了。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嘉祺,你信我。





我鲜少叫他嘉祺,每次都格外郑重,他安了心,贴在我耳边浅浅呼吸。




阿宋,为什么喜欢茉莉。





为什么?我不说话,笑着看他。



因为茉莉像他,因为我来时茉莉正好开花,因为茉莉花季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家。


我说因为我上辈子就是一朵茉莉。


他笑我痴。


我说你可别不信啊,下辈子我还就变成一朵茉莉。


他说好,那我给你做花匠,把你养的香远益清,白白胖胖。


我嗔他讨厌,哪里有茉莉是白白胖胖的。


我爱和他说这样的玩笑话,这样他就开了怀,只顾着哄我开心,再不记挂我是不是随时会离开。






我不会离开他,但他被逼无奈要离开我。






马叔把我关在屋里的时候我没敢反抗,就跪在屋子当间,没完没了的对着马叔房间的方向磕头。


我十岁上没了爹,他打老远的南边把我带回来,许诺给我一个父亲,一个哥哥。我忘恩负义,由着性子和满腔的爱意绝了马家的后。


我虽当他是亲爹,却着实把他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儿子扯上了床。




叔,是我对不起你,辜负您养育栽培。




叔,是我背信弃义,有愧您信任疼爱。




叔,都是我哄他他才这样的,别再关了,他再关下去要出事的。






我一直都听得见,他扒着门缝喊我,从一开始的掷地有声到现在,气若游丝的抠着阁楼的地板,一声声阿宋送进我耳朵里。


马叔垂手站在我面前,巴掌扬起了老高,我狠狠闭上眼,到底没等来清脆的一声响。


我闷在地上就哭了,我不过是他受人之托带回来的孩子,他待我亲儿子一般,让我读书识字,明礼知事,从小到大没碰过我一指头。




爹。




我喊他。




好孩子,当爹的求你,断了他的念想,让他走,行不行?爹求你。




我拿过笔,咬破指头蘸笔尖。




爹,我能让他走,但断了念想,万不能够。




我绝笔,跪在他跟前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我的风不应该被困在这黎明之前,我的风应该自由来去。






他走的那天晚上我追到码头,只看见船开走留下的一串白烟,我声嘶力竭的对着远走的轮渡喊。






马嘉祺!我不走!我等你回来!






我永远在这等着他回来。






时局动荡,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谁的到来有丝毫改变,北伐如火如荼,除军阀的号子喊的越来越响,嘉兴南湖的游船上有曙光。


我不能再一蹶不振,索性整日闷头在学会里,组织一场又一场街头游行示威,仿佛我这样做,就真能让共和早日降临,他就真的能早些回来似的。


他在法国,不知道过的好不好。我不敢想,只能替他在爹跟前尽孝。


印书馆的工作日益繁重起来,我一日三餐的给爹送饭,起初他不愿意见我,我就托人带上去,后来也没人拦我上楼了,我就进他办公室给他摆好碗筷。


做鸡蛋羹的法子都是以前嘉祺教我的,我猜爹肯定是爱吃的,后来爹愿意见我的面了,我也不多话,每日陪他吃完了饭再走。




他在那边一切都好。




四个月熬过去,爹第一次同我讲话,没头没尾的,我眼泪却砸进空碗里。




好,他好就好。




我又开始做梦了,做他回来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和睦的美梦。


法国太远,是活在书本上的国度,偶尔有翻山越岭的电报飞过来,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我听,我笑着记在本子上,回了学会,一边撰游行的稿子一边默念。


本想着私奔,却意外收获了一个远在法兰西的爱人。


苦中作乐,我以为这也是别样的浪漫。





1927.4.12




那天傍晚我做了嘉祺之前教我的黄花菜小酥肉,和平日一样的端去印书馆给爹,还没上楼,我听见老馆长和爹说话。





你家嘉祺岁数不小了吧,怎么也不看你给他张罗婚事,就是人在国外,起码你先给物色啊。





我脚底不稳。





不物色,我土埋半截的人了,这世道,也不想抱不抱孙子的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闹去吧,我两个儿子,这辈子够了。





我悄悄把饭盒放在门边,出了印书馆,兴奋的蹦起来。从印书馆一直乐着跑到学会,我知道,爹同意了。


爹同意就意味着我的梦实现了,这次听我愿望的换了一个嫦娥,比我的嘉祺还要神通广大,那我今夜就再许一个愿,许我的嘉祺早点回来。


我数着指头,离他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想他,想见他,想他回来时一把抱住他,听听他叫我阿宋时,声音里有没有多一些法兰西的浪漫。


学会里的氛围不大对,会长见我来了上来就拽住我。




那位要发动政变了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你们听见消息了?





今天有人看见军队从江边过来了,刚才才发回来的电报,这次势必是要撕破脸了,今晚就要开第一枪把这摊水彻底搅浑。





我突然哽住,既要开刀,那首当其冲不就是…


商务印书馆!




亚轩!外面那么乱你去哪!




我去救我爹。




我原路折返,一路撞翻了不知多少人。




爹,跟我走!




怎么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我慌的心焦,根本顾不上解释,拉起爹的胳膊就要往外跑。



嘭!



楼外一声枪响,窗外头我能看见军队鱼贯而入,楼下叫喊声枪声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不断。


我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场暴虐的屠杀。


我当即让爹躲进柜子里,那保险柜小,再也装不进一个我去。




亚轩!你去哪?




我想保持镇定,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在爹面前压不住哭腔。




爹,如果今天我出了什么事,你千万别告诉嘉祺我出事了。




好孩子,别…




我打断他,一狠心关上了柜子的门。




你就告诉他,我走了,你不知道我去哪了。




哪怕让他找我一辈子也好,如果告诉他我不在了,他一定经受不住的




我把柜子反手推进角落里,把它伪装成个不起眼的台子。



四月了,到了茉莉要开的季节了。




你是学会里最顽固的那个学生,上次你们游行的时候老子就想崩了你了。




那你就开枪,自由永远属于我们。




冥顽不灵。





黑洞洞的枪口对上我胸膛的那一刻,我想起分开前的那一夜他搂着我,我说我来世要做一朵茉莉花。



子弹穿胸而过,我听见他说好。



都说人死之前是有走马灯的,我被上楼来搜刮的人随便踢到角落,正好够我护住那个保险柜的位置。





我扒着柜子的缝。




爹,儿子尽孝了。




爹,我想他。




我太想他了。





子弹打透了肺叶,血从我嘴里涌出来,封闭了我的五感,让我麻木窒息。


夕阳落到山底,看不见一丝阳光,这天,里里外外黑透。



我该是出了幻觉。





初见他那个下午的阳光很好,他站在台阶上看我,我从没见过穿白衣服那样好看的人。


那个好看的人叫我阿宋,给我家,给我做饭,陪我放风筝,向我撒娇,吻我的唇,搂我的腰,占据我的心,触及我的灵魂。


他许诺我来世,向我讨要余生。


嘉祺,我还在等你呢。


我没有毁约。




阿宋,阿宋。




我听见他叫我,在院子里那片茉莉旁边,穿很好看的白衣裳,留很好看的过眉发。





哥,哥哥,嘉祺。




我不要什么自由了,我们私奔,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





我们私奔,然后厮守。




好啊。




他站在花田旁边对我笑。




阿宋,你快来,茉莉开了,好香。




是啊,茉莉开了,好香。




嘉祺,我想听你再唱一次那首小调。




好,阿宋过来,我唱给你听。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嘉祺,等你回来了,遇见第一朵茉莉,记得摘下来放进兜里。



你说过的,下辈子,也要带我回家。























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


我从来就不是放风筝的人,我是风。


我的风筝一离了我就坠下来,跌进土里,等我再吹回来的时候,早就融在泥里了。


喉头腥甜,我一口赤黑的血痰卡在地上,彻底昏迷。


我又在四月病倒了,不过这一次,五月没能好起来,六月也没有,一直到了七月,麦克从广州来看我,我才打起一点精神。



阿宋料的没错,我确实经受不住。





祺,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撑着坐起来,七月暑热,风吹了我一个哆嗦。




你会好起来吗,祺?




也许吧。





窗边那盆茉莉,是那年他向我讨的,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来。


骨灰埋在院里原来种茉莉的地方,我剧烈的咳嗽着来到那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旁边。





祺,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激动,咳了有一分钟才有了进气和麦克说话。





我带你来见,我的爱人。






我撒了一把茉莉花种在那土包上,每日翻翻土,身子和花芽一起硬朗。




阿宋啊。




我坐在矮矮的茉莉花苗旁边,手里捏着一封信。


是我在法国写下的第一封“阿宋亲启”。




阿宋啊,我给你写了好多好多的信啊,以后每天我都念给你听,好不好?




父亲藏在柱子后面抹眼泪,我不理,展开信纸念给我的心上人听。






阿宋:


可有想我?


思来想去无从落笔,只有这个我最想知道。我到法国了,这里很好,天气和建筑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我猜你又要说,那我们就私奔去法国。我允诺过你的,一定会实现,等到时候,我回去接你。


我们光明正大私奔。


我一切都好,只是很想你,不想让你勿念,想让你日日思念,日日思念我。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e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等我回去,你再念一遍这诗给我听吧,我们去月平沟,你看着月亮念给我听。






我合上信纸,低头亲吻短短的花芽。



阿宋,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信,以后每天,我都念给你听,好不好?



花芽随风摆动,乖巧如同他幼时初见我叫哥哥的伶俐。



好,我当你答应了。



三百零四封信,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我攒了一肚子的思念,阿宋,以后我每天都念给你听。










寒来又暑往,我每日守着茉莉,看他们抽了条,展了叶,结出个米粒大的花苞。


父亲一开始还会担心的过来看看我,到如今他已习惯了,还给我在这支了个木桌子,方便我摆信。


麦克如愿娶了中国老婆,外头的枪声和嘶叫如火如荼,他领了洋人租界的差事,也就连带着没人敢来扰我的清净。


春来第一朵茉莉开的时候,麦克抱了个大胖小子,金发碧眼,俨然缩了水的他。


麦克却不满意,看着小孩的黄头发绿眼睛指指点点,问为什么他不能随他母亲,也生一双褐色眼眸,长出黑色头发。


阿宋,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们拼了命要离开的地方,他偏要在这里扎根。


阿宋,下午了,我读信给你听吧。


我展开木盒子,压的最严实的那一封,第三百零四封,最后一封。







阿宋:


我买了回国的船票,阿宋,我要回家了。


我离开时,你说你等我回来,那八个字我咽进了骨头里,到今日仍篆在我心头,我是真的要回去了,你好不好,这三年,我不在你身边,我不知道我希不希望你好。


你若很好,那我开心,只是失落于我不在身边你仍旧很好,因为我并不好,我想你,如今想到了要和医生讨药止相思的地步。我也不想你不好,无他,只因你不好我便不好。


Tu  es  mon  destin.


我早知道你教我的这句话了,小骗子,骗我当时不会法文 待我回去,定要好好罚你,要你喊一万遍Non défini给我听。


阿宋,我要回去了,你等着我啊。










我把三百零四封信归到一起,茉莉开的很好,风也温柔,我却抱着空了的木盒子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原是这样,原是这种感觉。


我在英文字典里苦苦寻一句法语,我在宋亚轩的人生中死死拉着阿宋。



阿宋,阿宋,我的阿宋。



我回来了,你却不来赴我的约。



阿宋,回我身边来吧,什么都不再管了,我们私奔。






我们私奔。








那日傍晚,开了春来第一朵茉莉,幽暗的香。


麦克在我哭到背气的时候过来,看见空盒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祺,我想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祺,外面现在日新月异,我想你可以,完成他未完成的愿望。




茉莉无忧无虑,在我指尖左摇右摆,绒绒的花瓣点在我手上。


阿宋,你听到了,是吗?



花朵仰着脸,让我想起我第一次陪他看的月亮。



麦克,谢谢你。


不客气,我还有事情要麻烦你。


什么事。


我想给我家的臭小子,起个中文名字。





我哪会给孩子取名字呢,刚想拒绝,就发现麦克看着我手里的茉莉,隐约红了眼睛。




祺,生命总是在延续,对吧。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念卿,可以叫他念卿。





念卿,是什么意思呢?






是,思念美好的人。






思念美好的人,生命,总是在延续。



















老街上有一处公馆,民国时候盖的,每到茉莉花季,院子里藏不住的香,静默了半个世纪,终于沾染了烟火气。


公馆的老爷子退休了,年轻时候是留洋回来的,在大学里教了半辈子的书,听说闹革命那会还正经组织了几年地下活动,如今桃李满天下,推了大学塞来的教授头衔,回家含饴弄孙。


弄老麦克的孙。


“慢点,哎哟小祖宗,你跑慢点哦。”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在满院的茉莉里头差点分辨不出人在哪,嘴里说的是地道的官话,只有眼睛是绿的,能看出西洋味道。


老麦克解放后留在了国内,信誓旦旦的跟马嘉祺说自己不走了,生产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他不满意,说要留下,必定要拥有个黑发褐眼的后代才算圆满。


马嘉祺说这个重任要交给念卿。


念卿不负众望,一边搞着科研,一边谨遵父命,终于给老麦克生了一个棕头发墨绿眼睛的小娃娃,长的中西结合,开口,一句英语都不会说。


这可乐坏了老麦克,打发走了儿子儿媳到大西北去搞实验,自己拉过小假洋鬼子来和自己的老伙计过日子。


老麦克教孙子放风筝,被小孩溜的满地跑。


茉莉开了满院,如马嘉祺当初告诉麦克的一般。


“你看我这茉莉,香远益清,白白胖胖。”


公馆的主人躺在摇椅上,一院子的茉莉唯他身边那一丛开的最盛,层层叠叠,分不清是丛中花还是天上星。


“马爷爷,马爷爷,我的风筝挂住了!”


马嘉祺从假寐中睁开眼睛,眉眼还和年轻时一样冷峻,眼角多了沟壑,眼底也混浊,除了茉莉,什么都不装在眼睛里。


这边孩子在喊他,马嘉祺顺势望过去,蓝色的龙鱼风筝,一下子勾起他回忆,这人年纪越大,回忆也越清晰。







他惦记着放飞这盏龙鱼风筝几十年了。







从当年搭的木桌上摸了个剪子,马嘉祺缓缓走到老麦克旁边,手一动,剪开了风筝的线。


“马爷爷马爷爷,为什么要让风筝飞走啊?”


小孩子不解,老麦克却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想解释,被他一向不爱开口说话的老伙计抢了先。


“因为风筝,就应该和风在一起,只要有风,风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老顽童老顽童,马嘉祺拎着剪子,看见风筝被风托着消失在天边,开心的哼着歌,回到摇椅上去了。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带你回到家







“祺,祺?这里风大,回屋睡去吧。”


马嘉祺不回话,鼻腔里哼着那段扬州小调,老麦克劝不动他,带着孩子进屋。


茉莉花丛被风掀起层层白浪,青白影绰,马嘉祺垂下手,他好像做梦了。










他看见公馆那扇几十年没人开过的小门拉开了一条缝,走进来一个穿民国学生服的年轻人,口袋里露出一张油纸条,上头簪着茉莉。




哥,哥哥。




那年轻人喊,台阶上站着个穿白衣服,留过眉发的少年,冷清的眉眼看见那年轻人就笑起来。





阿宋,到我这里来。






被叫做阿宋的年轻人乳燕归巢一般飞奔过去,笑盈盈的抱住那人的腰,一遍遍的叫着。





哥,哥哥,嘉祺。





老去的马嘉祺躺在摇椅上,他想伸手去抓那台阶上的影子。



“阿宋,阿宋…”


少年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笑着跑过来冲他招手。



哥,哥哥,你是不是在叫我啊?




“阿宋…”




嘉祺,我就在这呢,你快来啊,我等你好久啦。





马嘉祺挣扎,宋亚轩对他笑的瞬间,他感觉自己挣脱了沉重的负担,他又变成了十八岁的样子,穿一身白衣裳,留一头过眉发。






阿宋,阿宋。





嘉祺,嘉祺,你终于来啦,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宋亚轩朝他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满身的茉莉香。





阿宋,我的阿宋,我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





白衣少年背起怀里的人,推开公馆的门,向开满茉莉的远方走去。





哥,哥哥,我们去哪啊?





他背上的人甜甜的笑。






阿宋,我们私奔。










茉莉花落在老人掌心,和老人的体温一起变的冰凉。

















苦守半个世纪,宋亚轩等到了马嘉祺。





















他们终于私奔。













-----End----



秦筝

马笑笑的日记

30.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今天这个日子应该占据我日记本三分之一的位置


31.


我!爸!爸!出!差!了!


我!和!爹!地!在!家!


我再也不用和狗睡了呜呜呜我不用和狗睡了


爹地我来啦!


32.


“爸爸要走啦,宝宝你去亲爸爸一口。”


“mua!啵啵啵啵啵啵!”


多亲几下多亲几下,多在外面待几天。


“笑笑你是不是舍不得爸爸啊,那爸爸早点回来好不好?”


不!好!


“爸爸你快点远航吧,快。”


“啊?”


33.


带上我...



30.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今天这个日子应该占据我日记本三分之一的位置








31.


我!爸!爸!出!差!了!


我!和!爹!地!在!家!


我再也不用和狗睡了呜呜呜我不用和狗睡了


爹地我来啦!








32.


“爸爸要走啦,宝宝你去亲爸爸一口。”


“mua!啵啵啵啵啵啵!”


多亲几下多亲几下,多在外面待几天。


“笑笑你是不是舍不得爸爸啊,那爸爸早点回来好不好?”


不!好!


“爸爸你快点远航吧,快。”


“啊?”








33.


带上我的小枕头,奔向和爹地一起睡的幸福生活!









34.


“我就知道你要过来跟我睡。”


爹地给我铺好了床,呜呜呜我最喜欢爹地了,爸爸永远不要回来好了。


“过来乖乖,爹地抱抱。”


此情此景真的想给爸爸发个视频呢。








35.


“爹地,我以后也想和爹地一起睡。”


“好啊,那我们和爸爸一起睡吧。”


“不要!只和爹地一起睡!”


“为什么呀乖乖?”


因为爸爸他会半夜把我抱走。


因为爸爸他只想和你一起睡。












36.


“其实我很奇怪,乖你为什么不粘你爸爸呢?”


“我为什么要粘着爸爸,都是爸爸粘着我呀,爸爸好幼稚好幼稚。”


“可是爹地小的时候就很粘你爸爸啊。”










37.


如果让我发光发热的人是爹地那么我愿意。









38.


“爹地,霖霖叔叔之前给我讲了他和浩翔叔叔的故事,我想听你和爸爸的故事好不好嘛?”


“嗯…我和你爸爸遇见的时候,我就比你大了几岁。”


“真的吗?那爸爸也会让你和狗狗一起睡吗?”


“哈,不会啦,我小的时候怕黑,都是你爸爸陪我一起睡的。”


突然失去了听的欲望呢。








39.


“你爸爸他,是爹地遇到过最温柔的人。”


“那时候爹地年纪还小,爸爸他虽然也没比我大多少,但是看起来很像个大哥哥的样子,我那时候就喜欢粘着你爸爸啦。”


我有点感兴趣了。


“爹地小时候怕黑,你爸爸他睡眠其实那时候就不好,但还是愿意开着灯陪我睡,怕我睡不好,半夜总是要起来给我盖被子。”


爸爸好像,也总是半夜给我盖被子呢。


怎么突然觉得爸爸一直都是,像爹地说的那样,温柔的人…







40.


“我总喜欢让你爸爸背着我,到哪都想粘在你爸爸背上。”


“为什么啊爹地,爸爸那么瘦背你起来不会硌吗?”


爹地笑得很漂亮很漂亮,拍着我的背很小声的和我讲。


“不会啊,那时候觉得你爸爸背上就是最让我踏实最能让我依靠的地方了,他总喜欢把很多东西都担在肩上,与其那么累,不如让他背背我。”


“爹地,爸爸为什么要搬好多东西啊,爸爸以前是大力士吗?”


“笑笑长大就会明白了,爸爸不是大力士,他是天使,是笑笑和爹地的天使。”








41.


我好像有点听懂了。








42.


“爹地,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爸爸啊?”







43.


“是啊,爹地很喜欢很喜欢爸爸,很爱很爱他。”



“那爹地很爱很爱爸爸,就和我很爱很爱爹地一样吗?”


“嗯……差不多,但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啦。”


“哪里不一样啊?”







44.


“你是爸爸和爹地的宝贝,你的出生你的到来,是我和你爸爸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那爸爸也是爹地的礼物吗?”


“你爸爸他啊,是我想让他和我一起接收礼物的人。”






45.


我又不懂了。







46.


“你是不是要睡着了乖?”


有一点点啦……我还能听…


“你爸爸每次要睡着之前也是这样,呆呆的。”


“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爹地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47.


“爹地的意思是说,你爸爸他,是我准备好要共度一生的人。”


“你还不知道人的一生有多长,爹地可以告诉你,那是一段很长很长又很短很短的路。”


“但如果那条路是和你爸爸一起走的话,就无所谓啦。”








48.


“偷偷告诉你哦,你爸爸是我的初恋。”


“不许被别人知道哦,晚安乖乖。”







49.


笨蛋爹地,我都听到啦。








50.


看在爹地这么喜欢爸爸的份上。


以后勉为其难允许爸爸和爹地一起睡好了。


爸爸要快点回家,爹地很想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