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剑江湖(八十三)
(朝堂线即将加入)
郑丹妮气急败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怒从心头起,她脚尖一点,抽剑逼近,无悔剑光闪动,直袭杨冰怡咽喉,招式迅疾如电。
杨冰怡没有提剑接招,待无悔戳到眼前,折身后飘,从容避开。
一剑走空,郑丹妮并不气馁,随后勾手回刺,剑气激荡,携狂风拨云之力,卷起层层泥沙,划向杨冰怡双目。
昆仑剑派弟子百余众,每个人所使出的清风剑法却大不相同,譬如刘力菲一招一式变幻精妙,以快取胜,更似秋日疾风,而郑...
(朝堂线即将加入)
郑丹妮气急败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怒从心头起,她脚尖一点,抽剑逼近,无悔剑光闪动,直袭杨冰怡咽喉,招式迅疾如电。
杨冰怡没有提剑接招,待无悔戳到眼前,折身后飘,从容避开。
一剑走空,郑丹妮并不气馁,随后勾手回刺,剑气激荡,携狂风拨云之力,卷起层层泥沙,划向杨冰怡双目。
昆仑剑派弟子百余众,每个人所使出的清风剑法却大不相同,譬如刘力菲一招一式变幻精妙,以快取胜,更似秋日疾风,而郑丹妮剑势刚劲,偏爱直击要害,酷肖冬日朔风。
杨冰怡不愿与之硬拼,足下运起九宫移形慢慢周旋。
眨眼间,两人已过数十招,剑光交织,金戈鸣击声不绝于耳,郑丹妮一招‘仙人指路’掠起阵阵白光直刺杨冰怡心口。
“你还真是不依不饶。”侧身避开剑锋,长剑卡在背后挡开无悔,杨冰怡紧接着手腕翻转,旋身点向郑丹妮腰腹。
郑丹妮猝不及防,灌满内力的一剑刺出,身形已然收不回来,只好在空中拧身回避,但到底疏于防备,被杨冰怡划伤小臂。
“都说了我们没拿剑,你有和我们纠缠的时间,不如再回王府旧址仔细找一找。”杨冰怡收起佩剑,冷冷瞥她一眼。
璇玑阁知道昆仑剑派在外寻找绝世好剑的消息。
之前曾有几人找上聚宝阁,怀疑绝世好剑被璇玑阁搜买了去,刘胜男听后大怒,把昆仑弟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记上黑名单,扫地出门。
杨冰怡一直以为绝世好剑不过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江湖人士对趁手兵刃的狂热超乎想象,昆仑掌门派人找剑不足为奇。
但郑丹妮找剑找到恭王府,却由不得杨冰怡不多想。
绝世好剑在恭王争权失败后落入昆仑掌门手中,之后遭贼人抢夺,不慎遗失。
已经从恭王这边给出去了,昆仑掌门怎么说也该用了十多年吧?现在再回恭王府找剑?这合理吗?
难不成抢剑的贼人是恭王府的人?
杨冰怡若有所思走回宋昕冉身侧,歪头看了眼手捂小臂的郑丹妮,否定了这个猜测。
能从兵祸中侥幸逃生的王府中人,大多数会隐姓埋名,如此大张旗鼓杀到昆仑掌门面前抢剑,未免太不符合常理。
除非——绝世好剑并不单单只是一柄宝剑。
恍然间,耳边听到有人上前两步,郑丹妮咬紧牙关,逼视杨冰怡,“请教杨姑娘,如果你们不是为了绝世好剑,偷偷摸摸在王府里面找的又是什么?”
她才不信杨冰怡和宋昕冉从王府密室里空手而归。
二龙戏珠壁刻中央龙珠之上有一道剑痕,棱角扎手,是新痕无误。
如果密室当真空无一物,杨冰怡为什么要引那群怪虫子过去,这算不算想尽办法炸毁密室,毁灭证据?
闻言,杨冰怡眯起双眼,眸中迸出一抹寒凉。
她是问天楼遗孤这件事不能暴露,恭王府和问天楼之间的龃龉更不能为外人所知晓,郑丹妮说这话或许只是想诈一诈她,可难保郑丹妮没有从密室中发现了点什么。
例如杨冰怡怀中的那本册子。
想到这儿,她扭头看向宋昕冉。
某人眼底杀气四溢,宋昕冉不是傻子,马上反应过来杨冰怡在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但没必要。”宋昕冉握住杨冰怡的指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郑丹妮不比其他昆仑弟子,死了能伪造事由骗过去,她来青州找绝世好剑想必得了门派内部消息,只要昆仑有心去查,不难打听到杨冰怡她们在青州逗留多日。
届时说不定又要惹上麻烦。
宋昕冉现在倒不怕摊上事儿,反正郑丹妮对她出言不逊在先,但杨冰怡暗中调查问天楼灭门真相,最好别轻易露头,更不宜与昆仑剑派结仇。
“哎呀,你俩磨磨唧唧干什么呢!”闫娜瞧着旁边两人眉来眼去,心里急得直骂娘。
她们五打一还拿不下郑丹妮嘛?开什么玩笑。
另一边,早对郑丹妮心生怨愤的林佳怡已经伸手搭在琴上,只要宋昕冉一声令下,她马上冲过去在郑丹妮身上刺个血窟窿出来。
闫娜手中的菱花鞭甩得啪啪作响,似乎在催促杨冰怡赶紧做决定,五个大活人杵这儿半天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杨冰怡狠下心,轻轻推开宋昕冉,欲挥剑而起,周遭忽然飘起阵阵白雾。
须臾,白雾在几人中间聚拢、弥散,杨冰怡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赶忙回身去看,视线中已找不到宋昕冉的身影。
“少宫主?!”杨冰怡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前侧传来回应。
其他几人也纷纷出声,方便互相辨认位置。
大家围聚在一起,杨冰怡简单验了四人身份,确认无人被调包,刚想松口气,脑中电光一闪,赶紧持剑挡在身前,警惕地看向四周。
“小心,郑丹妮不见了。”
五人顿时背靠背,严阵以待。
然而杨冰怡不知,令她提心吊胆的主人公早被带出郊外。
张琼予费了老劲儿,半背半扛,带郑丹妮走出五里地,实在无力再走,她把郑丹妮扔到地上,扶着树干想休息一下。
‘嗖——’
破空声响起,劲风迎面袭来。
张琼予偏了偏头,一枚石子撕开树皮嵌了进去。
“我救了你的相好,你不道声谢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语毕,幽暗的林间走出一抹窈窕倩影,周诗雨扫了眼张琼予,发现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不免轻笑出声,“你呢?穿成这样是被相好调教了?”
两人没有明说,但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嘴里的相好指的是谁。
谈及刘力菲,张琼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下巴微扬,说回正事,“你的人,以后看紧点,今晚要不是我恰巧路过,她未必能活下来。”
周诗雨看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郑丹妮,叹了口气,“她不是我能劝动的人。”
张琼予翻了个白眼,“劝不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你别忘了,剑没找到,她和刘力菲不能有事。”
眼下人是救出来了,周诗雨认命地走过去拉起郑丹妮,半扶着她往回走。
路上无聊,思绪纷飞之际,周诗雨后知后觉品出一丝不对劲。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刘力菲呢?”
张琼予挑了挑眉,“我和刘力菲摊牌了,以后戏不用演了。”
“摊牌了?”周诗雨难以置信,脚下步伐慢了下来,“什么意思?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只透露了潇湘楼的身份,其他的只字未提。”
张琼予斜了眼脑袋拉耷在周诗雨肩头的某人,“刘力菲不如你身边这只小狗好拿捏,继续演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坦诚布公,大家做个交易,正好机会送上门了,我干嘛不顺水推舟呢。”
张琼予惯爱给旁人起不靠谱的昵称,郑丹妮算哪门子小狗,既不会撒娇,也不会讨好主人,还不听话,除了时不时喝酒发情,可谓与小狗没有丝毫关联。
潇湘楼的姐妹互相打趣已成习惯,张琼予平时没少在周诗雨面前说骚话,今天只调侃了句小狗,算是能入耳的。
“你是怎么救下她的?”
说到这儿,张琼予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掖了掖鬓边碎发,转头冲周诗雨抛了个眉眼,“还能怎么救,用咱们潇湘楼的老办法咯。”
“老办法?”
“多撒了点迷情烟罢了。”张琼予勾唇,脑中幻想着五个人中了迷烟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你那前相好在里面呢,想不想回去看看?”
周诗雨没好气地冷嗤一声,看张琼予的眼神仿佛在看得了癔症的疯女人,她现在越发觉得鬼主命她修习魅术是错误的选择,张琼予这性子怎么看都比她更合适。
小镇郊外,闫娜第一个发现白雾有古怪,幸好五人警惕性极高,白雾出现的同时就开始屏息凝神,是以没有吸入太多,但在里面待久了难免会受到影响。
察觉到郑丹妮趁机离开,杨冰怡几人也赶紧撤出白雾。
“这东西有毒?”杨冰怡深呼吸几口,敛眸调息,身子没发现什么大碍,只是丹田似乎多一股灼气盘旋。
她和宋昕冉内力最佳,受影响的程度最小,只是丹田发热,面色泛红,闫娜和林佳怡次之,额头起了一层细密汗珠。
可怜武博涵整个人仿佛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鸭子,身上衣物已被汗水打湿,整个人蔫儿在地上,大口喘息。
“赶紧回镇子找个地方住下来。”
闫娜喜欢研究香料,大致猜到那股白雾是作何之用。
璇玑阁从不忌讳此类话题,她和刘胜男私下经常讨论弄些调情香薰来卖钱,无奈现在身边还有凌霄宫的人,她要是实话实说,杨冰怡指不定又要点她穴道。
况且这白雾虽说有催情的功效,杨冰怡和宋昕冉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说便不说吧,两人真想干点啥,也用不上香薰助兴。
扶起武博涵,闫娜眉眼含笑,看向杨冰怡,四目相对,她啧啧两声,勾起戏谑的笑。
一边思索郑丹妮和绝世好剑,一边想着恭王府和问天楼,还要压制丹田灼气,杨冰怡一心三用,见到闫娜朝她抛来意味不明的笑,杨冰怡拧紧眉心,暗暗腹诽:又犯病了。
情剑江湖(八十)
栖翠山烈火熊熊雷声震天,住在附近的青州百姓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当晚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少人在房梁和门楣上贴了辟邪符,生怕王府里的孤魂野鬼找上门。
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害得品茗大会连夜取消。
许杨玉琢尸骨无存,恭王府被轰天雷毁了个干净,荒宅一把火烧成了灰。
杨冰怡一合计,决定返回青州休整。
四人灰头土脸,杨冰怡和宋昕冉更是被溅了满身血污,这副模样多半没有客栈敢收留她们,无奈之下只好求助璇玑阁暗桩。
连山使一听少主大驾光临...
栖翠山烈火熊熊雷声震天,住在附近的青州百姓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当晚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少人在房梁和门楣上贴了辟邪符,生怕王府里的孤魂野鬼找上门。
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害得品茗大会连夜取消。
许杨玉琢尸骨无存,恭王府被轰天雷毁了个干净,荒宅一把火烧成了灰。
杨冰怡一合计,决定返回青州休整。
四人灰头土脸,杨冰怡和宋昕冉更是被溅了满身血污,这副模样多半没有客栈敢收留她们,无奈之下只好求助璇玑阁暗桩。
连山使一听少主大驾光临,马上安排了青州城风景最美的客楼给杨冰怡暂住。
碧瓦朱檐,假山红亭,眼下青州即将入冬,小楼前依旧草木芳茂,涧水潺潺,可见主人家必定日日悉心打理。
窗外月色如练,收拾洗漱一番,宋昕冉信手拂过邀月,龙鳞弦在月华之下散发着盈亮绿光,余光瞥见腰间墨佩,她不由心头微微发涩。
府邸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栋客楼,宋昕冉被安置在南边的吹雪楼,方才听璇玑阁暗桩说杨冰怡住在东边的听雨楼。
心念刚起,脚下便跟着动了起来。
听雨楼与吹雪楼的规格差不多,宋昕冉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屋内灯火通明,她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无人应答。
宋昕冉心下微沉,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用料和做工都极为讲究,只可惜东西再华美也无用,少了烟火气,终究是冰冷死物。
灯台燃着烛火,证明这里确实住着人,难道杨冰怡有事出门了?
绕过水墨屏风,宋昕冉慢慢逛到里间,只见书案上摊着两本册子,旁边叠了一沓写满字的草纸,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干透,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宋昕冉有些失望地敛起双眸,刚要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跌入帐幔,杨冰怡躺在榻上,一手箍着她的腰肢,迷糊道:“来都来了,别走。”
鼻尖萦绕着清新的皂角香气,杨冰怡穿着一件墨绿纱裙,腰带松松一系,半干的长发垂在肩上,双眼朦胧地注视着宋昕冉。
前半夜杨冰怡在整理恭王府旧址得到的情报,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洗了澡准备休息,哪知有人如此胆大,敢夜闯深闺。
现在人被她逮到了,说什么也不能放走。
宋昕冉双颊微微发热,赶紧挪开视线,她方才一心想来见杨冰怡,忘了此时天色已晚,前室和内间找不到人,极有可能已经睡下了。
但哪有人睡着了不熄灯的?
“少宫主漏夜前来,可有要事相谈?”杨冰怡拉开被褥盖在她身上。
宋昕冉伸手戳了戳她的胸口,“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杨冰怡牵起她的手,疲劳的大脑尚未完全清醒,只是依照本能放到唇边吻了吻,低声道:“我们住一起也行。”
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耳侧,烧得宋昕冉耳根发痒,脖颈渐渐泛起薄粉,她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净胡说,住一起不合礼数。”
话音落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宋昕冉抬起头,却见杨冰怡半梦半醒的双眸已经恢复清亮,“少宫主夜探香闺,不请自来,算不算不合礼数?”
“那我走。”
宋昕冉咬住下唇,撑起膝盖,此时忽感腰间一紧,她低头去看,原来是杨冰怡正勾着她的腰带,不准她离开。
“少宫主真是好生无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是什么人?”杨冰怡用力一拽,腰带霎时散开。
宋昕冉来不及阻止,温热的掌心贴在后腰抚弄,惹得她不由轻颤起来。
“你等——”
话没说完,后半句被杨冰怡吞入口中。
双唇传来酥麻的痛感,舔舐、轻咬、吸吮,缓慢而柔和,湿热的吐息侵蚀着彼此呼吸,仿佛在盛情邀请对方一起点燃渴求的火苗。
一吻终了,又是宋昕冉先败下阵来。
杨冰怡退开,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抬头对视,深不见底的欲念在眸中翻涌。
“到底来干嘛的?不说实话我可就继续了。”说着,食指拈起身上人胸襟的系带开始玩弄。
宋昕冉大口喘息,完全忘了自己来听雨楼是要干什么,又或者她其实根本没有想做的事,只是单纯来见杨冰怡一面。
可怜某人的思绪已被凝视她的目光浸软,脑袋一片空白。
“我、我只是……”
杨冰怡挑了挑眉,应声解开胸襟系带。
本来是想打趣宋昕冉来着,怎么最后反倒像自己先陷进去了?
“只是什么?”湿吻沿着肩颈一寸寸向上。
宋昕冉浑身战栗,唇间难以自抑地发出阵阵低吟,“我……我想见你。”
闻言,杨冰怡心尖一颤,松开口中小巧的耳垂,双臂从两侧圈上来,把人紧紧拥在怀里,尝试平复自己躁动的心绪。
“你这算不算故意挑逗我?”明明不愿意做到最后,偏偏又爱讲这种惹人浮想联翩的话。
“我没有……我是真的,真的想来看看你。”宋昕冉深吸口气,脑袋乖乖贴在杨冰怡胸前。
待两人急促的心跳渐渐缓下来,杨冰怡往里面挪了挪,给宋昕冉腾出位置,“今晚应该好好休息,想见我就不能等天亮吗?”
宋昕冉手臂横过来揽住杨冰怡的腰,犹豫片刻,抿了抿唇,问道:“什么时候回问天楼?”
青州事毕,杨冰怡在恭王府查到不少东西,她们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而宋昕冉身上夺魄毒素已解,更没有理由跟在杨冰怡身边。
况且她需要回一趟凌霄宫,总不好整天在外面浪,把师父忘了。
杨冰怡不傻,自然听得出宋昕冉的弦外之音,伸手轻轻抚摸她脑后的发丝,叹道:“过几天吧,你呢?回怀玉山?”
“嗯,我来找你解毒的事情昆仑剑派不知情,刘力菲如果找到青山蕉,肯定会送去凌霄宫,我不能不在。”
“我陪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宋昕冉轻笑一声,伸手掐了掐杨冰怡腰间软肉,“有什么不放心的,谁敢明目张胆打劫凌霄宫?”
说到打劫二字,杨冰怡脑中不禁闪过武博涵提过的半截脚印。
以许杨玉琢的身量做对比,那枚足印明显大了一圈,但脚跟着力的深浅又不似男子,多半是身材较为高挑的女性。
可惜那晚与黑衣人打斗的过程中没有看清他们究竟是男是女,如此一来便不好下定论那枚脚印属于下蛊人。
闫娜倒是说此人沾了追魂香跑不掉,但人追到西口坊市就失了踪迹。
一般熏香或气味很难完全掩盖掉追魂香,除非人死了,或者一直泡在水中三天三夜,不然任凭那人如何换衣服,闫娜总能查到藏身之处。
杨冰怡办事谨慎,这种存在风险的遗漏,她会想方设法查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着急回问天楼的原因,在青州多留两天,查出这半截脚印的主人,她方能安心。
正想着,忽然额头一凉,杨冰怡回过神,只见宋昕冉抬手抚平她的眉心,柔声道:“皱眉老的快。”
“好好好。”杨冰怡一把拉过宋昕冉,在她裸露的肩头落下一吻,“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青州西坊的深巷中,破旧木屋燃起一豆烛火。
周诗雨提笔疾书,记录下许杨玉琢自毁的过程,然后信笺搓成卷,放入拇指粗细的小铜杆中,接着两指发力,弹向窗外。
这个动作她练过无数次,令无数江湖人士谈之色变的阎罗令,便是这般发射出去的。
‘突——’
窗外传来异响,周诗雨嘴角微扬,起身关上窗户,她知道鬼煞已经取走信令。
不一会儿,大门被人推开,郑丹妮风尘仆仆赶回来,无悔剑往桌上一搁,抄起周诗雨的茶杯就往嘴边送。
擦掉嘴边溢出的水渍,郑丹妮咬了咬牙,没好气道:“恭王府已经炸成废墟了,连野草都没剩下,你说绝世好剑不在她俩手里还能在谁手里?”
周诗雨抽出手帕扔给郑丹妮,“你们昆仑觉得那是绝世好剑,对别人来说却未必。”
“你这话说的,为什么叫绝世好剑,因为确实是好剑啊。”郑丹妮白了周诗雨一眼,擦掉额头汗珠,“绝世好剑是我师父的佩剑,我师父可是昆仑剑派掌门人,她的剑能是孬货?”
周诗雨顿感语塞,郑丹妮这脑回路着实和寻常人不一样。
江湖人对绝世好剑趋之若鹜,想得到它的人比比皆是,但不少人碍于昆仑剑派的缘故不敢大张旗鼓寻找,更有甚者因忌惮昆仑,连肖想都不敢。
杨冰怡和宋昕冉虽然用剑,但一个是璇玑阁少主,一个是凌霄宫少宫主,看不看得上绝世好剑是一回事,愿不愿意争又是另一回事。
周诗雨觉得以她们两人的身份,没必要私吞绝世好剑。
她这边沉默不语,郑丹妮又觉得不得劲,深吸口气,试图说服周诗雨,“那个用毒虫的女人你也看到了,你说她为什么不惜自毁也要截杀杨冰怡和宋昕冉,肯定是她们拿到绝世好剑了呀,对吧。”
周诗雨眼角微微抽搐,不知者不怪,许杨玉琢真正的目的只有自己知道,郑丹妮能这么想不出奇,甚至在她的视角来说分外合理。
罢了,随她去吧,郑丹妮若执意要找杨冰怡和宋昕冉的麻烦,以周诗雨目前的身份也拦不住。
“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冲到她们面前要剑?”
郑丹妮冷哼一声,“要?本来就是我们昆仑的剑,她们不给的话,那我只好动手了。”
情剑江湖(七十三)
说话间,杨冰怡剑锋一偏,院内一株干枯柳树应声倒地。
宋昕冉和闫娜回到各自房间拆卸桌椅,武博涵则跑去柴房背出暗室老人的尸体。
济世庐配制的药粉前两天刚送来,按理说给尸体灌下药水后需要静置五天,现在情况危急,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杨冰怡差点忘了老人尸体这茬,看到武博涵拖着尸体出来,她长吁一口气,心里犯了难。
利用仅剩的几颗天工坊机关弹突围,四人轻装上阵都未必能毫发无损,如今又多一具尸体,难保不被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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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杨冰怡剑锋一偏,院内一株干枯柳树应声倒地。
宋昕冉和闫娜回到各自房间拆卸桌椅,武博涵则跑去柴房背出暗室老人的尸体。
济世庐配制的药粉前两天刚送来,按理说给尸体灌下药水后需要静置五天,现在情况危急,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杨冰怡差点忘了老人尸体这茬,看到武博涵拖着尸体出来,她长吁一口气,心里犯了难。
利用仅剩的几颗天工坊机关弹突围,四人轻装上阵都未必能毫发无损,如今又多一具尸体,难保不被拖累。
外面蜘蛛成群,一旦有人掉队,基本没有生还可能。
宋昕冉抱着一摞木片出来,面色一沉,“你该不会想带上这具尸体吧?”
“此人与恭王府逃不掉干系,我想把他带回去,看师父师伯是否认识他。”杨冰怡将木块木柴堆在院墙下,用烛台点燃。
爪足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武博涵忍不住攀上墙头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隔壁荒屋已被蜘蛛占领,另一部分翻过墙壁的蜘蛛开始分流,其中一小撮被闫娜炒的毒饭吸引走。
院墙蹿起半人高的火舌,杨冰怡添了几把枯草,回身拉起外衫衣摆,想撕些布条下来,宋昕冉一把揪住她,斩钉截铁道:“不行。”
杨冰怡知道宋昕冉在拒绝什么,深吸口气,坚定道:“能行。”
“你非要惹我生气是不是?!”宋昕冉眼中映着火光,心头更是怒火中烧,杨冰怡总是这样,做事不打商量,一意孤行,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还要糟蹋别人为她着想的心意。
闫娜之所以连续几日让武博涵去倒剩饭,明摆着是在提防下蛊人来犯,杨冰怡为了查恭王府整日早出晚归,她恐怕不知道闫娜白天基本都待在青州打探消息。
让她撤离,她不愿意,故意摆席勾引下蛊人现身,若能杀掉怎样都好说,现在她们被蜘蛛困住,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杨冰怡居然还想带上老人尸体。
“杨冰怡,你为什么不肯替别人想一想?”
语毕,墙头有黑影爬进来,蜘蛛足有巴掌大小,通体黝黑,足节健壮有力,螯牙一张一合,似乎正以胜者的姿态挑衅众人。
闫娜下的毒已经阻挡不了蛛群来袭,幸好燃烧的院墙能帮她们烧死一部分打头阵的蜘蛛,但越来越多的蜘蛛前赴后继,火势渐弱,眼看蜘蛛就要尽数冲进来。
杨冰怡暂时放弃处理老人尸体的想法,看向武博涵,“准备好轰天雷。”说完,挥剑斩下几只跳扑上前的蜘蛛。
武博涵怕蜘蛛怕得要死,这会儿杨冰怡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敢到处乱走,寸步不离跟在杨冰怡身边。
片刻后,大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杨冰怡更是面色发寒,剑气横扫,劈落一群欲往宋昕冉身上爬的蜘蛛。
蛛群对剩余三人视若无睹,仿佛眼里只有宋昕冉,有几只甚至爬过武博涵的脚背,都没兴趣咬她一口。
事已至此,用屁股想也知是许杨玉琢搞的鬼,宋昕冉也发觉蜘蛛都是奔着自己来的,若说哪里出了差错,唯有许杨玉琢抛向半空的红瓶。
可能那时身上沾染了金色粉末,所以才会吸引到这群蜘蛛。
“我引开这群蜘蛛,你们先走。”说完,宋昕冉转身往正门方向掠去。
闫娜和武博涵不约而同地看向杨冰怡,似乎在等自家少主拿主意。
宋昕冉愿意主动当诱饵引开蜘蛛对她们来说是好事,这样她们大概率能活下来,但宋昕冉——只怕凶多吉少。
杨冰怡眸光一沉,在宋昕冉脚尖尚未落地之前,反手一颗轰天雷甩出,正门前顿时炸开一个土坑 ,蜘蛛尸体化为黑浆从空中滴滴答答浇下来。
宋昕冉动作一顿,紧接着耳边刮过一道劲风,杨冰怡飞身而至,怒瞪双眼,回她一句:“你为什么不肯替别人想一想?”
话音未落,杨冰怡长剑一挥,割断宋昕冉的腰带,二话不说就要剥她的外衫。
“你——干嘛!”宋昕冉面色一红,羞恼难当,情急之下差点扬手甩某人一巴掌。
“这些蜘蛛只盯着你,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先把衣服换下来再说。”
轰天雷只能暂时阻止蛛群攻势,她们时间有限,杨冰怡言简意赅说明想法,把宋昕冉的外衫套在尸体身上,然后拎起老人尸体向前一扔,果不其然,追在她们身后的蜘蛛越过两人脚边,冲向尸体。
猜想得到证实,杨冰怡从武博涵手中拿走所有机关弹,扬手砍下老人头颅,抛回去,“我把蜘蛛引去王府旧址,你们在附近找下蛊人,她肯定没走远。”
说罢,又是一颗轰天雷开路,杨冰怡拎起无头尸体奔向王府旧址,成群结队的蜘蛛跟在她身后。
途中,杨冰怡后悔前几日光顾着找线索,没去调查暗室有无其他出口,这会儿她不敢带着尸体冒然进去,怕自己困死在里面。
过了半刻钟,暗室洞口近在咫尺,杨冰怡提气一甩,尸体不偏不倚掉进洞口,蛛群争先恐后涌进去。
问题出在宋昕冉的衣物上,杨冰怡飞身跃上一株老树,顺便脱掉自己的衣裳丢掉。
等大部分蜘蛛涌入暗室,她左手一颗月下流火,右手一颗暴风眼,齐齐甩出,王府旧址轰然烧成一片火海。
留在地面的蜘蛛察觉到危险想要逃走,然而两颗机关弹将周围枯草全部点燃,火势猛烈,不少蜘蛛在烈焰中烧得噼啪作响。
火舌不知不觉缠上她脚下的老树,杨冰怡觉得时机已到,离开前,她朝洞口扔下最后一颗轰天雷,九宫移形发挥到极致,迅速掠过火海。
拍灭发尾燎起的火苗,背后轰隆一声,脚下地面抖了三抖。
凉风习习,子夜的密林幽森可怖,夜枭时不时发出惨戾悲鸣,宋昕冉跟在闫娜身后,两人在密林中钻来钻去。
当得起问天九星,闫娜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她有一门独家特制的追魂香,凡沾染上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闫娜也能找到她。
武博涵每天倒的剩饭剩菜里面就有追魂香,起初闫娜想查院子周围有无暗中盯梢的人,想不到无心插柳,现在要靠它来追查下蛊人。
“等下若是寻到那人,你不必管我,回去帮你们少主。”宋昕冉淡声低语。
闫娜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让少主知道我丢下您不管,不晓得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哦~”
话音刚落,耳边倏然炸起一道破空声,宋昕冉眉头微皱,灵犀出鞘,剑刃向外一横,一块卵石当空掉落。
闫娜拧身回旋,抽鞭一挥,‘啪啪’两声,又打下两块卵石,怒道:“狗贼出来受死!”
林间晚风戚戚,半晌,一抹黑影袭来,劲风乍起,嗡嗡震鸣声直取宋昕冉心口。
是她们要找的人没错。
宋昕冉嘴角微扬,收起灵犀,踏雪无痕借力轻点,顷刻向后撤出三尺,许杨玉琢一击打空想要抽身,钩爪却怎么也收不回来,心念一闪,余光瞥见闫娜扯住菱花鞭,一掌拍向她的下腹。
许杨玉琢大骇,抬脚挡开她的攻击,手上凝力,抽回勾爪。
她看着不远处宋昕冉只着中衣,再看只有她和闫娜两人追来,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知道那个小东西对你有意思,宁愿自己去送死,可惜了长春根。”
宋昕冉冷冷一笑,“如果告知阁下我们四人全都活了下去,阁下岂不是要气死了?”
闻言,许杨玉琢眸光一凛,下意识驳道:“不可能!她穿着你的衣服逃走,蚀血巨蛛会把她啃得连渣都不剩!”
那黑蜘蛛光看外表便知不好惹,不论它有无剧毒,单单被那对螯牙咬上一口,必然血流如注。
宋昕冉不知杨冰怡那边情况如何,但王府旧址的方位火光冲天,她相信杨冰怡能平安脱险,至于眼前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宋昕冉今晚必不会放过她。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宋昕冉气定神闲的模样倒叫许杨玉琢心头发颤。
此时此刻,她不敢一口咬定巨蛛有没有吃掉杨冰怡,既然如此——
许杨玉琢冷哼一声,“她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说罢,勾爪向前一挥,追至宋昕冉面前。
许杨玉琢一出手,宋昕冉便运起踏雪无痕回避,不论对方如何用言语挑衅,她就是不出招,与此同时闫娜跟在两人身侧,且战且挡。
三人在密林中兜圈子,待许杨玉琢身法稍一变慢,宋昕冉将邀月捧在胸前,信手勾弦,琴音如刀,如电光火石蹿入耳畔,叫人防不胜防。
“找东西堵着耳朵。”越过闫娜身侧, 宋昕冉耳语嘱咐。
音律愈发激昂,裹挟着千钧之力呼啸而至,杀意震天。
闫娜一时不察,被卷入音律之中,等她团起布条塞住耳朵,急促的呼吸才稍稍平稳下来,胸腔如擂鼓般跳个不停。
许杨玉琢心神一荡,咬了咬牙,又是这招!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她提前准备好纸团,正准备塞进耳中,雪亮的剑光凌空刺向她的脖颈。
许杨玉琢折身后撤,运功提气的瞬间,磅礴琴音趁虚而入,搅得她气海混乱不堪。
追过来的杨冰怡一击不中,长剑顺手腕一翻,左手接剑,反身再刺一剑,这次她没有失手,剑尖插入勾套,眨眼削下两指。
闫娜站在旁边观战,这一来一回,精彩到她想起立鼓掌。
嘶,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主……不用塞耳朵吗?闫娜看着杨冰怡空空的耳洞,陷入沉思。
“说!你是什么人!”杨冰怡三两步上前,长剑抵住许杨玉琢眉心。
“你不都查清楚了吗?我是西域人。”许杨玉琢不屑冷笑。
杨冰怡额角微跳,目光瞥见许杨玉琢藏在身下的左手,她咬紧后牙槽,长剑再砍三指,一时间,许杨玉琢双手仅剩五根手指,指根血流如注。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非常人能忍,许杨玉琢却是吭也不吭一声。
杨冰怡蹲下身子,揪住她的衣襟,喝道:“你到燕国有什么目的,那个蛊虫是个什么东西?!”
“没斗过你们几个黄毛丫头算我倒霉,你休想从我口中知道半个字!”说完,许杨玉琢嘴角溢出鲜血,止不住地干呕,神情逐渐涣散。
这时,宋昕冉收住琴声,走上前,亲眼见证许杨玉琢的面色由白转红,最后变成诡异酱色,她心道不妙,赶紧拉起杨冰怡向后撤。
“砰——”地一声。
好端端的人,竟活生生在她们眼前爆体而亡,血肉横飞。
各位小年快乐~
情剑江湖(七十一)
金乌西垂,霞光万道。
两人从恭王府返回院子,老人尸体已被武博涵带回,正放在柴房等济世庐的药粉送来。
门口传来动静儿,闫娜从厨房里探出头,“哎哟~您二位回来的可真巧呐,饭菜马上出锅昂~”
杨冰怡去井边打了盆水净手,厨房大门敞开,闫娜手持大铁勺有模有样地颠锅,架势挺足的,就是锅里那笋片……怎么变成青色了。
“能吃吗?”
宋昕冉有些困扰地看向杨冰怡,毕竟闫娜是璇玑阁的人,她不好嫌东嫌西。
杨冰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金乌西垂,霞光万道。
两人从恭王府返回院子,老人尸体已被武博涵带回,正放在柴房等济世庐的药粉送来。
门口传来动静儿,闫娜从厨房里探出头,“哎哟~您二位回来的可真巧呐,饭菜马上出锅昂~”
杨冰怡去井边打了盆水净手,厨房大门敞开,闫娜手持大铁勺有模有样地颠锅,架势挺足的,就是锅里那笋片……怎么变成青色了。
“能吃吗?”
宋昕冉有些困扰地看向杨冰怡,毕竟闫娜是璇玑阁的人,她不好嫌东嫌西。
杨冰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难说。
如果她不曾吃过闫娜炒的菜,或许能回答宋昕冉放心吃。
但是吧,璇玑阁凡领教过闫娜手艺的人,上吐下泻都是小事儿,之前王晓佳吃了碗闫娜做的蟹粉羹差点与世长辞。
幸亏那天王睿琦没去采药,不然王晓佳真见太奶了。
人家做饭要钱,闫娜做饭要命。
就在杨冰怡思考要不要带宋昕冉偷偷溜出去,武博涵从门外蹑手蹑脚走进来,杨冰怡回头盯着她怀里的竹筐,挑了挑眉,用口型问道:“晚饭?”
武博涵点点头,指了指客厅,伸出两根手指,“两只扒鸡,两份炒菜。”
好样的,还是小武上道儿。
杨冰怡伸出大拇指,以兹鼓励。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像闫娜这种天生自信心爆棚的人实属罕见,明知自己做饭难吃且能吃死人,偏偏喜欢‘大显身手’。
今晚这顿用屁股想也知是给宋昕冉准备的。
不大的饭桌上摆了八个盘子,这要是给别人看见以为她们天天吃满汉全席呢。
杨冰怡嘴角微微抽搐,叹道:“咱们又不是没钱吃饭,以后让小武去买就行了,不劳您亲自下厨了。”
“少主这是说的什么话。”闫娜坐直身子,冲宋昕冉眨了眨眼,“为了庆祝您追到心爱的少宫主,属下做顿饭庆祝一下不是应该的嘛。”
‘啪——’宋昕冉一块莲藕没夹住,掉在桌上。
杨冰怡扶额叹息,闫娜向来嘴不饶人,宋昕冉第一次和闫娜相处,不晓得能不能撑得住。
思及此,她转头看了眼宋昕冉,少宫主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泛起粉红,手上端着饭碗,目不斜视地盯着放在面前的清炒藕条。
好吧,确认了,招架不住。
“吃你的饭吧!”杨冰怡夹了一筷闫娜抄的笋片放在她碗里,“不准回璇玑阁乱说,尤其是在师父和师伯面前。”
闫娜转手将笋片塞给武博涵,眯眼看向脸颊发热的宋昕冉,抿了抿唇,“属下肯定守口如瓶,少主放心。”
四个人的饭桌,三个人的故事,武博涵不配拥有姓名,甚至不配拥有性命。
算了,命得自个儿珍惜。
武博涵偷偷把笋片藏到米饭下面,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撕了一块鸡腿肉。
靠近恭王府旧址的老宅在前朝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住,宅院制式规格很高,她们四人不仅可以一人一间,后院甚至有专门搭建的净房。
夜空如镜,杨冰怡正坐在案几前翻阅无名书册,耳边传来叩门声。
她抬头看了眼门上映出的人影,轻声道:“进来。”
闫娜笑吟吟地推门而入,斜靠在供人小憩的榻边,故作娇羞,“少主~天色已晚,奴婢伺候您沐浴就寝吧~啊哈~”
杨冰怡脸色渐黑,嘴唇抿成一条缝,蹙眉道:“说人话可以吗?闫娜。”
“人话啊,人话就是——”闫娜边说边走到杨冰怡身侧,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俯身耳语道:“热水已经备下,请少主前去沐浴,千万别累着身子。”
杨冰怡额角跳了跳,避开闫娜,收起书册,“别动手动脚。”
“哟~少主~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儿的。”闫娜瘪了瘪嘴,对手指,“明明那么喜欢人家的胸——”
话没说完,杨冰怡忍无可忍,摘星曳月直接点穴,老套路包好用的。
“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吧。”杨冰怡吹灭蜡烛,逃命似地离开书房。
闫娜贯爱捉弄人,杨冰怡没放在心上,前往净房的途中,她满脑子装的都是书册上提到的恭王府往事。
她没有全部看完,却已足够震撼人心,内容和天心给她的那本前朝通志有极大出入。
书册中记录了不少恭王府与风波庄暗通款曲的证据,还有恭王府伙同将军府试图杀掉自己的胞兄靖王,欲取而代之争夺皇位。
表面兄友弟恭,实则暗藏祸心,靖王府灭门也并非费氏所为,而是恭王命问天楼先下手为强,事后恭王因未能在皇城之战中击败费氏,昭国遂灭。
杨冰怡大为困惑,恭王府的暗室密藏着一本记录恭王府罪行的书册?
太有违常理了,正常人的思维不应该毁灭证据吗?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来到净房,外间整齐叠放着一摞换洗衣物,杨冰怡心里装着事儿,没仔细看,以为是武博涵替她准备的,转身到屏风后面脱衣。
“哗啦——”
杨冰怡迈腿入池,忽感耳畔劲风袭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抓,欺身上前,将人按在池边。
“什么人!”一声呵斥,音波尚在空旷的净室回荡,她抬头对上一双潋滟星眸,一时惊到忘记呼吸。
水雾氤氲,春池荡漾,两人默默对视,宋昕冉乌发披在肩后,几缕打湿的发丝黏在颈侧,眼尾勾连起一抹熏蒸过后的桃粉。
此情此景,多少有些别样的……暧昧。
“我、我……抱歉……那个……”杨冰怡赶紧松手,语无伦次地解释。
宋昕冉敛起眸子,往水下藏了藏,小声道:“你没看到我的衣服在外面吗?”
看到了,我以为那是给我准备的换洗衣服。
杨冰怡暗暗腹诽,但不能老实承认,宋昕冉会认为她明明看到衣服还不回避,色欲熏心,不怀好意。
“当时在想事情,没看到。”杨冰怡嘀咕一声,朝反方向走了几步,稍稍拉开距离。
气氛变得尴尬,谁也不愿开口打破沉默,杨冰怡咬了咬牙,心道是自己理亏,还是先出去等宋昕冉洗完再说。
正准备起身离开,宋昕冉抬头看她,“去哪?”
“等你洗完我再进来。”
“你这样待在外面会着凉的。”说着,宋昕冉轻拨身前水面,朝她走来。
“没关系,我——”
忽然,胸前被一根手指点住,杨冰怡话音哽在喉间,身子微颤,一股热意裹着水气在她的体内蔓延开来,烧得她情不自禁缩了缩肩。
两人一退一进,很快,杨冰怡被抵在池边,停留在胸前的食指慢慢抚上来,轻轻按了按胸口的淤青。
“疼吗?”
杨冰怡感觉脑袋快要烧坏了,她定眸望着宋昕冉,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脱口而出:“疼。”
宋昕冉看她一眼,缓缓输送内力,辅助化瘀,“你这爱逞能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只是不想连累其他人。”杨冰怡咬着嘴唇,“问天楼是我要查的,后果理应我一人承担。”
闻言,宋昕冉眸光一黯,另一只手攀附上来,曲指挑起她的下颌,“我是其他人吗?少主。”
杨冰怡不由一愣,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昕冉冷冷一笑,身子贴过去,两人呼吸相缠,她又问了一遍:“我是其他人吗?”
杨冰怡无奈闭上眼,她想说不是,但现在两人贴这么近……会不会不太合适?
“你……”
大脑已经无法深度思考,所有感官全部凝聚在肌肤相贴的柔软触感上,更要命的还有对方喷洒过来的灼烫呼吸,杨冰怡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想来一杯凉水解渴。
自诩冷静自持的璇玑阁少主直接败北,身体愈发炙热,头脑愈发昏沉,她放任自己依着身体本能揽住宋昕冉的腰,一只手探入水下,抚摸着对方柔嫩的大腿和翘臀。
主动靠过来的时候,宋昕冉就预想到会发生眼下这种场景,但她不想每次都被杨冰怡游刃有余地把控节奏,这样显得自己很弱。
双臂环住肩颈,宋昕冉抬腿勾着她的腰,红唇扫过脸颊,低头咬了口锁骨,“少主,你的回答呢?”
“你是自己人,不是其他人。”杨冰怡埋头轻吻她的脖颈,连同水珠一起卷入唇舌当中。
宋昕冉身子一软,继续蛊惑道:“自己人都是谁?”
“只有你。”
“想亲我吗?”
“想。”
欲念不断积累,杨冰怡完全放弃思考,她迫切需要有人来给她降降温,净房只有她和宋昕冉,她求不到别人身上,只能示好似地蹭了蹭身上人的鬓发,恳请别再继续折磨她。
杨冰怡偏了偏头,想寻找那双嫩软的双唇,宋昕冉仰头避开,同时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间。
“不可以。”宋昕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胸口起伏不定,但她还是狠下心,打破这份旖旎。
情潮褪去,杨冰怡逐渐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似乎被玩弄了,她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你故意的?”
宋昕冉狡黠一笑,从她身前退开,指腹摩挲着她的双唇,“是你给我机会了,少主。”
“狡猾。”杨冰怡愤愤道。
相较于净房的春意盎然,伙房这边的气氛倒显得有些紧张。
武博涵将闫娜炒的菜和吃剩的扒鸡混在一起,分成四份。
“你这是想干嘛啊,娜姐。”
“啧,怎的废话这么多,照做便是。”闫娜翘脚坐在旁边,嘴上吩咐武博涵干活。
“你不会是看附近那几条野狗不顺眼,想毒死它们吧?”
闫娜翻了个白眼,“姐是什么很闲的人吗?区区几条野狗,值得姐亲自炒菜?”
“那你这……”武博涵端着四碗剩饭,一脸迷茫。
本来闫娜不打算告诉武博涵自己的计划,怕这小东西心里慌乱容易坏事儿,但转念想到她跟在杨冰怡身边这么多年,经历过不少波折,总归都是为了保护少主,瞒着她也不是办法。
等武博涵倒完剩饭回来,闫娜瞥她一眼,“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剩饭不是为了毒死野狗的话,为什么要倒在宅院的四个角落?”武博涵不敢想等饭菜馊了味道得有多难闻,杨冰怡素来喜洁,让她知道自己把剩饭倒院墙外面肯定要挨骂。
闻言,闫娜挑了挑眉,站起身,“同样都是杂碎,野人比野狗难对付多了。”
情剑江湖(七十)
荒废已久的恭王府密室藏着人,这事儿怎么想都很诡异,而且老人一眼看穿她使的七曜剑法,必定与问天楼脱不了干系。
杨冰怡心念一动,长剑直指老人眉心。
得留下活口,说不定此人知晓问天楼灭门的内幕。
杨冰怡剑势如虹,老人面色阴沉下来,当即蓄力抬杖相迎。
内力激荡,杨冰怡顿感虎口剧痛,力道稍滞,脚下被逼着倒退数步。
未等她站稳身子,老人纵身前跃,拐杖裹挟劲风快速逼近,语气森然,“你还会天玄经,你和问天九星是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眼见拐杖即将贯穿杨冰怡左臂,灵犀泛着寒光从旁侧挑起,宋昕...
荒废已久的恭王府密室藏着人,这事儿怎么想都很诡异,而且老人一眼看穿她使的七曜剑法,必定与问天楼脱不了干系。
杨冰怡心念一动,长剑直指老人眉心。
得留下活口,说不定此人知晓问天楼灭门的内幕。
杨冰怡剑势如虹,老人面色阴沉下来,当即蓄力抬杖相迎。
内力激荡,杨冰怡顿感虎口剧痛,力道稍滞,脚下被逼着倒退数步。
未等她站稳身子,老人纵身前跃,拐杖裹挟劲风快速逼近,语气森然,“你还会天玄经,你和问天九星是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眼见拐杖即将贯穿杨冰怡左臂,灵犀泛着寒光从旁侧挑起,宋昕冉抬掌抵住杨冰怡往前一推,助她借力腾起,飞身从老人头顶翻过,挥剑劈向老人颈侧。
与此同时,灵犀剑芒闪烁,转而切向老人手腕。
前有狼后有虎,老人不退反进,待灵犀迫近,他骤然松手弃拐,化掌为爪,直取宋昕冉肋下。
距离太近,宋昕冉来不及变招,只得旋身后撤。
杨冰怡提剑冲过去,扬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问天楼是什么关系吗?!”
老人冷冷一笑,不理会意欲使他分神的小伎俩,爪如利刃,化风掠去,宋昕冉边挡边撤,三人沿甬道一路打了进去。
忽然,宋昕冉脚下一软,似是踩到某处机关,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头顶风声骤紧,老人双臂高举,作势要抓碎她的头骨。
“嘭——”地一声。
甬道两侧油灯霎时燃起,眼前亮如白昼。
杨冰怡咬牙死追,见两人停下,剑气横扫而至,却不想老人并未回身抵挡,竟一动不动抗下此招,后背剌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宋昕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心神一震。
布满皱纹的脸上半是错愕半是惊恐,老人硬生生收回内力,内腑遭到反噬,再加上挨了杨冰怡一剑,张嘴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顾不得调息,抚住胸口向前挪动几步,眼中迸发出一抹前所未有的狂热,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宋昕冉站起身,睨了老人一眼,淡道:“凌霄宫弟子,宋昕冉。”
“宋……宋……?你姓宋?”老人自顾自地低喃。
良久,他重新抬起头,双眸血红,宛如一头行将末路的困兽,癫狂大喊:“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大昭!天不亡我啊!”
言罢,他两袖挥舞,甩出一蓬白色粉末,两人赶忙屏息后撤。
趁此间隙,老人一掌探出,回身扑向杨冰怡。
掌力穿破白雾,杨冰怡始料不及,提剑相抵,排山倒海般的内力倾斜而出,她死死咬着牙,不肯退让半步。
老人掌风愈加凌厉,压向杨冰怡,只见他目眦欲裂,恨道:“问天楼,不能活!”
闻言,杨冰怡心头惊疑渐起,“你不是恭王府的人。”
老人嘴角勾起冷笑,内力猛灌,竟不惜自毁也要置杨冰怡于死地。
杨冰怡到底内力不及老人深厚,加之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逆天之举,她终究没能抗住,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张口呕出一滩血沫。
宋昕冉见此情形,又惊又怒,灵犀卷起阵阵凛风呼啸而至。
老人缓缓回头,大笑两声,伸手一捞,抓起浑身脱力的杨冰怡奔向她们来时的洞口。
宋昕冉追赶不上,只好提气大喊:“小武!拦住他!!”
留在地面的武博涵听下面打得难舍难分,想帮忙又怕添乱。
焦头烂额之际,听到宋昕冉喊她的名字,机关匣刚挪到身前,洞口倏然飞出两道人影,其中一个还是自家少主。
武博涵脸色剧变,暗器齐发,朝老人面门招呼过去,然而老人不慌不忙,袖袍一卷,尽数挡下,随后右手凝力,一掌拍在杨冰怡心口。
追出来的宋昕冉呼吸一窒,马上腾空而起,抄手去接,杨冰怡不偏不倚撞在她怀里。
武博涵吓得手脚并用爬到杨冰怡身侧,打开机关匣,翻找救命的丹药。
宋昕冉凝着泪光,怒目相视,“把命留下!”说完,灵犀紧逼而上。
只见寒光闪逝,‘噗嗤’一声,长剑透胸而出,老人瞪大双眼,口中低喃:“复国、复国……”说完,身子轰然倒地。
主动求死?
宋昕冉拔出灵犀,上前查看,发现老人心脉俱裂,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猛地回头跑到杨冰怡身边。
此时武博涵已经喂她吃下养元丹,心中默念少主千万别出事。
老人竭尽全力也要杀掉杨冰怡,可见拍在心口的那一掌有多霸道,宋昕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殊不知说话的声音已经打颤,“赶紧带她回去,找大夫。”
忽然,一只手拽住她的衣袖,耳边传来虚弱的声线,“不用,我没事。”
宋昕冉动作一顿,低头见杨冰怡咳了两声,睁开眼,从衣襟里摸出一块变形的圆形铁片,抿唇一笑,“我有护心镜。”
宋昕冉顿时松了口气,俯身把她抱在怀里。
跪在旁边的武博涵更是喜极而泣,心道自己又能多活一阵子了。
感受着怀中人的心跳,宋昕冉偷偷擦干湿润的眼角,想到身后还躺着个死人,小声问:“怎么办?埋了还是……?”
杨冰怡调整好内息,侧眸望去,“要留,我怀疑他不是恭王府的人。”
正值深秋,再过几天便要入冬了,保尸体半月不腐不是问题,关键是谁来干这个活儿?
杨冰怡思忖片刻,看向武博涵,“帮我给济世庐去一封信,请她们配点存尸的药粉送过来。”
“好的,少主。”武博涵小鸡啄米式点头,正欲打道回府,余光瞥见杨冰怡和宋昕冉又站到洞口边上,她大惊失色,“干嘛呀你们!还要下去?!”
“方才还没走到暗室就被拦住了,现在人死了,里面应该是安全的。”杨冰怡两手攥着护心镜,试图用内力把弯曲的地方掰平。
宋昕冉看她咬牙使劲,无奈一笑,与其浪费时间复原护心镜,不如让杨冰怡躲在自己身后。
“这次我走前面。”说着,她脚尖一点,白衣飞身落入洞口。
杨冰怡有些尴尬地搓了搓鼻尖,随手一扔,护心镜直勾勾砸在武博涵脑门上。
武博涵疼得龇牙咧嘴,再一抬头,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尽管有护心镜保护,避免心脉遭受重创,但皮肉之苦在所难免,杨冰怡稍一用力,胸口就牵得生疼。
除了最初踩中的丝线铃铛,后来莫名现身的古怪老人,甬道几乎畅通无阻,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她们便来到尽头暗室,双双被眼前一幕震惊到语塞。
暗室中仅有一个空空如也的书案摆放在侧,密信、信物甚至金银财宝,统统没有。
宋昕冉微微蹙眉,“陷阱?”
杨冰怡敛眸深思。
问天楼是恭王一手创建的情报组织,除非恭王有不得不自断臂膀的理由,不然问天楼惨遭灭门的罪魁祸首不可能出自恭王府。
但聂海死前话里话外指向问天楼有内鬼,内鬼勾结将军府,问天楼门户大开,所以惨遭灭门。
聂海和将军府为何执意除掉问天楼呢?问天楼藏了他们不欲被世人知晓的秘密?
还是说费氏斩草除根,凡与昭国王室扯上关系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暗室老人又是什么身份?看得出问天楼武学,恨她入骨的眼神……
杨冰怡感觉她掌握的信息中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站在石壁前,她不由想起被困风波庄禁地时的场景,信手抚上石壁表面,随着手指滑过,石壁簌簌落下不少粉尘,正当杨冰怡想要倾注内力于指尖,胸口一阵刺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宋昕冉听见动静,赶忙走上前,“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受了内伤?”
“没有,就是胸口有点痛。”
杨冰怡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能不能拜托少宫主帮个忙?”
宋昕冉嗔她一眼,这会儿倒是跟她客气上了。
“什么事儿?”
“擦掉石壁表面的粉末。”
宋昕冉二话不说,抬掌一轰,脚下微微震颤,紧接着暗室内烟尘四起,她勾住杨冰怡的腰身撤出去,待烟尘消散,她们才重新返回。
不出所料,四壁确被一层石粉遮住真容,如今露出本来面目,杨冰怡仔细打量,迎面的石壁上竟雕刻着一副栩栩如生的二龙戏珠图。
指尖沿龙爪摩挲而上,最后停在浑圆的龙珠之上。
半晌,杨冰怡看向宋昕冉,食指点了点龙珠,宋昕冉心领神会,灵犀出鞘,插入龙珠中间。
“轰隆——”
左侧石壁露出一拳大小的窟窿,杨冰怡伸手去探,半路被宋昕冉拦下,灵犀取而代之,从里面勾出一本表面泛黄的无名书册。
留守在家的闫娜也没闲着,目送三人离开,她转头去寻璇玑阁在青州的桩子,如今应该叫问天楼连山使。
并非所有桩子都会收编入问天楼,天智和天心从各地桩子中挑选三位信得过的,将她们吸纳进问天楼。
闫娜面前这位杂货铺老板便是青州的连山使。
“少主最近可有让你帮忙打探过消息?”
杂货铺老板勾手在榻下摸索一番,取出两张写了字的纸条,交到闫娜手上,“星君,这是少主交代过的任务,命我们调查青州府最近有无可疑人物。”
闫娜垂眸阅读纸条上的文字,是武博涵的字迹无误。
“查到了什么?”
连山使犹豫片刻,答道:“青州最近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品茗大会,来了不少外地人,称得上可疑人物的太多,属下向少主回禀过这条消息,之后便没有下文了。”
情剑江湖(六十九)
一时间,两人相互凝望,默然不语。
月夜清寂,晚风拂过,吹得院中草木沙沙作响。
突然,门扉‘笃笃’传来两声钝响,杨冰怡霍然起身,快步过去开门,许久不见的闫娜正站在门口。
杨冰怡上下打量一番,心生怪异。
一是闫娜很少利用璇玑阁的信号通知她见面,还有便是她的装扮,之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现在居然换了身颇为正式的裙裳。
倒叫杨冰怡有些不习惯。
闫娜看出自家少主的困惑,冲她勾唇一笑,顺势抛了个眉眼,“少主~大晚上的,不请人家进去坐坐嘛~”
是她想多了,闫娜还是老样子。
杨冰怡让...
一时间,两人相互凝望,默然不语。
月夜清寂,晚风拂过,吹得院中草木沙沙作响。
突然,门扉‘笃笃’传来两声钝响,杨冰怡霍然起身,快步过去开门,许久不见的闫娜正站在门口。
杨冰怡上下打量一番,心生怪异。
一是闫娜很少利用璇玑阁的信号通知她见面,还有便是她的装扮,之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现在居然换了身颇为正式的裙裳。
倒叫杨冰怡有些不习惯。
闫娜看出自家少主的困惑,冲她勾唇一笑,顺势抛了个眉眼,“少主~大晚上的,不请人家进去坐坐嘛~”
是她想多了,闫娜还是老样子。
杨冰怡让开半个身子,闫娜扭着腰款步进来,没来得及调戏几句,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床榻边射来一道探究的视线。
闫娜转头一看,惊得合不拢嘴。
天呐,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凌霄宫少宫主为什么衣衫不整地睡在杨冰怡的被窝里?
真厉害啊,不愧是她家少主。
闫娜啧啧两声,拍手叫好。
杨冰怡听她鼓掌甚是不解,后来沿她的视线看过去,心头突突直跳。
正想解释,闫娜一抬手,止住话头,“少主不用说了,我都懂。”
“行吧。”杨冰怡关上门,坐去桌前,“半夜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闫娜这次来青州的任务很简单。
问天楼既然重启,天智和天心打算亲自去一趟西域,楼里有王晓佳和王睿琦看守,拍卖会交给刘胜男,应该不会出岔子。
她们唯一担心的便是杨冰怡。
所以暂时没什么事儿的闫娜被天智派来协助杨冰怡调查问天楼。
当然啦,问天楼重启一事目前不能告诉杨冰怡。
“阁主说少主这边可能需要帮手,就把我派来啦。”闫娜一声轻笑,心道杨冰怡哪里需要人协助,人家现在指不定过得多甜蜜呢。
闫娜笑得蔫儿坏,眼神时不时在她和宋昕冉之间来回扫视,杨冰怡装得再气定神闲,被她这么一搅合也得破功。
“你眼睛抽筋了?”杨冰怡没好气地喷出一道鼻息。
“没,留着喘气儿呢。”
闫娜抿起唇,嘴角止不住得上扬,“您说我来得这么不凑巧,打扰了你和少宫主的雅兴,属下真是罪该万死。”
不愧是你,闫娜,正事不干,屁话不少。
本来杨冰怡和武博涵一屋,东厢留给宋昕冉住,现在闫娜来了,她总不好让闫娜和宋昕冉一起吧?
就冲闫娜逢人必调戏几句的德性,宋昕冉估计在她手下活不过半个时辰。
不过直接把人赶去西厢有点太……
显得自己特别急色,有碍形象!
“我先和你简单说下现在的情况吧。”杨冰怡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恭王府的探索情况,包括今晚与下蛊人交手没能占到便宜,还有之前被种了蛊毒的事儿,杨冰怡一一告知。
“难怪……”
闫娜听完,不由想到天智和天心盘算着要去西域,看来那边藏了不少秘密。
什么样的蛊虫连冉蔚都解不了。
“难怪什么?”杨冰怡看她。
“没事,我说少主怎么好长时间没联系人家呢,原来受了这么多罪,可怜的小家伙儿~”闫娜惊觉自己差点把问天楼一事漏出去,声调微扬,习惯性上手去摸杨冰怡的小脸。
“停——”杨冰怡往后一躲,“别瞎摸。”
“哟哟哟~”闫娜偷瞄了眼宋昕冉,发现人已经蒙着被子躺回床上。
“好吧,今晚就不打扰少主休息了——”话音微顿,杨冰怡冲她使了个眼色,闫娜轻哼一声,“我去找武博涵挤一挤算了,她也真是,就不知道寻个大点的院子给你住。”
说完,闫娜起身离开。
杨冰怡暗自松了口气,回到床边,刚刚坐下,宋昕冉闷声道:“你睡榻上。”
啊?睡榻上?
“天已经凉了,你不怕我睡榻上着了风寒?”杨冰怡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又不会对宋昕冉干什么,至于这么防着她吗?
听她话里委屈,宋昕冉默了默,又道:“少主身强体健,不会轻易染上风寒的。”
伤心!
杨冰怡失落地瘪了瘪嘴,侧身趴在宋昕冉腰上,试图再挣扎一下,“真的不能一起睡吗?我睡相很好的。”
这不是睡相不睡相的问题!宋昕冉很是羞恼。
见她不说话,杨冰怡往上挪了挪,“你看你天生体寒,入冬了得多难熬啊,我可以帮你暖和身子。”
宋昕冉咬牙皱眉,忍住没把人推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杨冰怡火速褪去靴袜,躺在她身侧。
“你——”宋昕冉转过身,杨冰怡正枕着胳膊看她。
“少宫主,你有两个选择。一,今晚我暂时和你睡一起,明天我让武博涵去找个大点的宅子;二,我今晚睡榻上,但是你明天要启程回怀玉山。”
宋昕冉恼怒道:“你威胁我。”
杨冰怡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不是威胁,我不逼你。”
“你这还不算逼我做选择?!”宋昕冉虚虚握拳,锤在杨冰怡锁骨上。
杨冰怡并非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但她分得出轻重缓急,以及她们两人才刚刚确定心意,有些事儿需要缓着来。
但是讨点甜头应该不算逾矩吧?
大概是杨冰怡脸上的表情过于认真,宋昕冉怔忡一瞬,松懈时手腕被人擒住,杨冰怡贴在她的耳根,轻声道:“只是睡一晚,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鼻息交错,杨冰怡耳边发丝垂落在她颈间,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挠得宋昕冉又麻又痒。
与许杨玉琢缠斗半宿,如今天际隐约泛着鱼肚白,她们不剩多少时间休息了,宋昕冉微阖双眸,轻叹口气,默许杨冰怡留宿。
“睡吧。”
话音刚落,眼前一道黑影笼罩下来,紧接着颈边落下一串湿热的细吻,在锁骨边流连徘徊。
“你不是——”宋昕冉想把人推开,忘了自己的手腕还被攥在掌中,一番推拒不仅没起成效,反倒勾得某人一寸寸吻上来。
“亲亲总可以的吧?”杨冰怡含糊着回答,吻到唇边,舌尖探入,纠缠吮吸。
宋昕冉一时不察,张口说话给了杨冰怡趁虚而入的机会,口中发出阵阵低吟,待到胸腔闷痛得无法呼吸,她才曲腿顶开身上人,大口喘息。
“以后不准这样!”
方才自己退开半寸想给宋昕冉换气的时间,结果是谁毛毛躁躁缠过来的?
少宫主全身上下嘴最硬。
杨冰怡见好就收,摸了摸她的发丝,除去外衫,躺回去,“好,睡觉。”
有了闫娜的加入,小院住四个人有点‘拥挤’,武博涵觉得正合适,但架不住宋昕冉心气不顺。
肯定是少主惹她不开心了
武博涵深以为然。
武博涵不敢多问。
武博涵老老实实出去找新住处。
离开前,杨冰怡让她去恭王府旧址附近转一转,她们之前去探的时候发现周遭有不少宅院,表面看上去有些老旧,但屋瓦梁柱完好,想来住人不成问题。
半晌,武博涵小跑回来,表示那边宅子的房主已经不知所踪,青州百姓又很忌讳,简而言之屋子是荒屋,可以随便住。
下蛊人尚未除去,接连好几日,渺无音讯。
如此一来,仿佛一柄利剑悬在众人头顶,不知何时落下。
杨冰怡正愁要不要派闫娜去查下蛊人的行踪,恭王府这边有了新进展。
武博涵提着一把洛阳铲回来,“少主,恭王府地下有暗室。”说着,她把铲子里的土倒出来,黑色泥土中藏着几块黄褐色的小碎石。
这种石头质地坚硬,防腐抗蚀,风波庄禁地的地下石室便是由它建成。
杨冰怡话不多说,趁天色尚早,带武博涵匆匆赶往恭王府旧址,临走前叮嘱闫娜看顾好宋昕冉,怎知宋昕冉瞪她一眼,跟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暗室可能有机关——”杨冰怡微蹙眉头,话没说完,便被宋昕冉打断。
“风波庄禁地的机关我们都能闯过去,恭王府的一样可以。”
语气决然,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气氛不知不觉间紧张起来,武博涵和闫娜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宋昕冉寸步不让,两人僵持片刻,最后杨冰怡率先败下阵来,“行,你既然想去,那就一起吧,闫娜留下,如果有异常,随时放出机关鸟联系。”
再次回到王府废墟,武博涵走在前面领路,绕了两圈,站到地图上标记为伙房的位置。
杨冰怡不禁嘴角抽搐,“你确定这里不是王府用来储藏食物的地窖?”
武博涵挠了挠头,被杨冰怡这么一提醒,她发觉确有这个可能,但是……
“伙房地窖储藏食物用得到硝石吗?”
“硝石?!”杨冰怡和宋昕冉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什么东西会用到硝石?
——火药!
杨冰怡深吸口气,急道:“硝石在哪里找到的?”
“这边。”武博涵往西北方向走了几步,指了指地面挖出来的浅坑,里面堆着不少硝石残渣。
诚如武博涵所言,如果这下面真是伙房地窖,藏硝石无异于自寻死路,正常人都知火药储藏必须远离明火,这般大大方方建在伙房之下,不是愚笨痴傻便是活腻了。
恭王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此地应当不是王府后厨。
既然有了线索,杨冰怡和武博涵拿起铁锹动手开挖,宋昕冉孤零零地站在旁边,“需要我做什么?”
杨冰怡看她一眼,“除一除附近的杂草吧。”
忙活大半天,终于挖到了坚硬石层。
杨冰怡扯住武博涵的手臂运力一甩,直接把人扔出土坑,随后她在石缝中间埋下一颗轰天雷,跳出去掩了半层土。
“你想把石头轰碎?”宋昕冉有些不赞同地拧起眉心,“万一不小心波及到你要寻找的线索怎么办?”
杨冰怡吹燃火折,烧了一把枯草扔进土坑,“恭王府这么大,这可能只是其中一间暗室,恭王应该不会蠢到把重要的东西全部堆在一处,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
待到枯草引燃堆叠的树枝,三人齐齐后退。
‘轰隆——’一声闷响,黑土冲天而起,土坑已被炸开,此刻正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等杨冰怡入内探查。
武博涵从机关匣里取出一枚石头,用手反复搓揉几下,扔进洞里。
“这是天工坊发明的荧石,功能与夜明珠相仿,只不过没有夜明珠值钱罢了。”
杨冰怡见宋昕冉啧啧称奇,顺口解释。
借由荧石,三人大致摸清了洞口下方的情况,四周石壁光滑但空间狭窄,没看到任何物件,似是一条通往暗室的甬道。
杨冰怡提起长剑,“小武,你留在上边,一旦有情况马上撤走。”
“啊?!少主你要自己下去吗?”武博涵疯狂摇头,她若是再抛下少主,让师父知道了可不得给她生吃了?不行不行!
宋昕冉一手按住武博涵的肩膀,“我和她一起下去。”
妈呀!暗室里面不知有没有要人命的机关,杨冰怡进去就够提心吊胆了,宋昕冉要是再受伤,凌霄宫那边怎么交代?
虽说她们两人为了救彼此受过不少伤就是了。
但一码归一码!
武博涵极力劝阻,杨冰怡充耳不闻,率先跳下洞口,宋昕冉紧随其后。
有了风波庄探楼的经验,她们每一步走得格外小心,火折子散发着微光,黑暗中帮两人照亮脚前的路。
尽管她们小心翼翼,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但谨慎了大半个时辰,脚下莫名一绊,耳边传来一阵悦耳铃声。
不好!两人疾步连退,同时抽出佩剑挡在身前,生怕周遭突放冷箭。
停下步子,她们等了一会儿,发现四周没有任何异动,只有摇铃余韵回荡在耳边。
杨冰怡收起佩剑,举着火折子上前检查。
只见地面横着一条丝线,除非仔细观察,不然肉眼几不可见。
丝线的另一端攀附石壁而上,杨冰怡抬起头,发现头顶悬着一对铜铃铛。
看铃铛上面斑驳的痕迹,应该有些年岁了,恐怕是恭王府时期留下的旧物。
“能设置防止外人入侵的小机关,里面肯定有东西。”宋昕冉挑了挑眉。
来不及欢喜找对了暗室,黑暗中忽然响起缓慢的脚步声,苍老的嗓音随之飘来,“哪来的小贼,竟敢擅闯恭王府。”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盯着甬道尽头。
杨冰怡沉声问:“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哈哈哈……”老人放声怪笑。
走入视野,他穿着一身灰布衣裳,须发花白,佝偻着背,左手拄拐,神色诡异地看着两人。
“前辈缘何在此?”宋昕冉手执灵犀,敛眉发问。
老人身形晃了晃,浑浊的眼球顿时涌现出浓浓的杀意,咬牙切齿道:“擅闯恭王府者,死!”
一声短喝,老人脚下步伐迅捷,拐杖为剑,刺向杨冰怡。
宋昕冉一剑挥出,挑开对方攻势,随后手腕一翻,灵犀滑向老人腰腹。
三人缠斗在一起,甬道变得拥挤不堪,她们无法做到并排施展,只好一前一后交替变招。
老人一招一式变化莫测,杨冰怡剑尖下移,顺着拐杖滑入内侧,同时身子半倾,借灵犀之势冲到老人面前,旋身前跃,长剑刺向他的心口。
“你——你是谁?!”老人赶忙收招,向左滑步,躲开杨冰怡的攻击,眸光阴鸷地注视着杨冰怡。
“我是谁与你何干?”杨冰怡下巴微扬,冷冷一笑。
老人额头冒汗,浑身止不住的震颤,“你和问天楼是什么关系?居然会七曜剑法。”
此言一出,杨冰怡暗中咬牙,眯起眼,不由分说提剑上前。
瞬息之间,连刺五剑。
情剑江湖(六十八)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杨玉琢怒不可遏,赤足蜈蚣失去两条触须更是狂乱到暴走。
宋昕冉没空计较杨冰怡只身犯险,灵犀银芒乍闪,率先出招,一招春雪问梅直取蜈蚣口器。
许杨玉琢折身后撤,避其锋芒,杨冰怡从旁侧杀出,乘胜追击,长剑刺向她的咽喉。
剑光如星,寒气四溢,眼见就要得手,岂料许杨玉琢冷冷一笑,衣袂翻飞,劲风鼓起宽大的袖管,里面飘出阵阵红烟。
两人呼吸一滞,许杨玉琢踏步而起,点踩灵犀剑飞身翻越,三指成爪瞄准宋昕冉的后背,赤足蜈蚣借烟雾掩盖身形,瞅准时机咬向杨冰怡腕间。
杨冰怡领教过林舒晴的蛊...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杨玉琢怒不可遏,赤足蜈蚣失去两条触须更是狂乱到暴走。
宋昕冉没空计较杨冰怡只身犯险,灵犀银芒乍闪,率先出招,一招春雪问梅直取蜈蚣口器。
许杨玉琢折身后撤,避其锋芒,杨冰怡从旁侧杀出,乘胜追击,长剑刺向她的咽喉。
剑光如星,寒气四溢,眼见就要得手,岂料许杨玉琢冷冷一笑,衣袂翻飞,劲风鼓起宽大的袖管,里面飘出阵阵红烟。
两人呼吸一滞,许杨玉琢踏步而起,点踩灵犀剑飞身翻越,三指成爪瞄准宋昕冉的后背,赤足蜈蚣借烟雾掩盖身形,瞅准时机咬向杨冰怡腕间。
杨冰怡领教过林舒晴的蛊虫,遇到不知名的东西不敢冒然迎击,然而剑势一旦受阻,便给了许杨玉琢反扑的机会。
此时两人来不及闪避,对视一眼,默契地错身而过,灵犀以迅雷之势刺入蜈蚣口中,手腕微拧,剑尖用力一绞,黑血喷出,赤足蜈蚣疼得‘嘶嘶’乱叫,摔在地上。
许杨玉琢心绪大乱,对上杨冰怡灵虚一指,气海紊乱,向后踉跄几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五内翻江倒海,许杨玉琢极力调息,躺在地上翻滚的赤玉蜈蚣蠕动至脚边,蹭了蹭她的小腿,似一只宠物寻求主人安慰。
岂料凌厉掌风直接将它轰成一坨碎肉。
许杨玉琢愤恨咬牙,斥道:“废物!”
喂给赤足蜈蚣的活人心没有上百也有八十,结果它连个宋昕冉都治不住,还被一剑穿喉,简直可笑。
杨冰怡眉心微拧,眼前这女人明显比林舒晴厉害得多,大概率是蛊虫的幕后主使,大蜈蚣尚且露在明面,鬼知道对方藏没藏别的阴招。
宋昕冉也怕许杨玉琢趁人不备再耍花样,虽然解决掉赤玉蜈蚣,仍不敢轻举妄动。
看出两人对自己颇为忌惮,许杨玉琢掌心再度聚起内力,看向宋昕冉,“识相点的话,现在马上离开,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宋昕冉双眸凝上一层冰霜,“我不退呢?”
“那只好先杀你了。”
话音未落,许杨玉琢疾步近身,掌力挥出,狂风骤起,杨冰怡下意识冲上前,双剑几乎同时刺出。
许杨玉琢哼了一声,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手腕微转,剑身仿若扎入一滩沼泽,凝滞其中。
闻所未闻的诡秘功法,杨冰怡暗道不妙,手腕一抖,摘星曳月贯向灵犀。
受到外力撞击,宋昕冉霎时感觉手臂一阵酥麻,灵犀脱手掉落。
懂得自伤脱阵,脑袋挺灵光。
许杨玉琢狠狠剜了杨冰怡一眼,心里盘算着长春根的用处值不值得她手下留情。
思虑片刻,杀死杨冰怡的念头被圣教大业所取代,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当即从袖中取出一截骨笛,不成调的音律缭绕于玄武湖畔之上,了,
不一会儿,‘嗡嗡’的振翅声由远及近,清晰入耳,杨冰怡定睛远望,自许杨玉琢后方飞来一群蜂子,最后悬停在她身侧。
“这是杀人蜂第一次见到活人,你们该感到荣幸。”许杨玉琢笑着说完,随即面色一冷,指向宋昕冉,“去,吃了她。”
宋昕冉攥紧拳头,起身想要拾起灵犀迎战,指尖却探了个空,杨冰怡先她一步捡走,双剑抡开两道圆弧,拦腰斩掉好几只杀人蜂。
“她不敢拿我怎么样,你快走。”杨冰怡展开身形,九宫移形踏入蜂群,挥剑连劈。
密密麻麻的蜂群将杨冰怡笼罩其中,但许杨玉琢下达的任务目标并非杨冰怡,杀人蜂短暂停留过后,齐齐扑向宋昕冉。
“铮铮——”浑厚的内力随琴音荡开,势如浪潮,扑向蜂群。
曲调杀气腾腾,宛若风雷交击,杀人蜂猝不及防迎面撞上,震的原地发懵。
许杨玉琢扯了扯嘴角,专注眼前,手指一勾,直取杨冰怡面门。
见杀人蜂近不了身,杨冰怡抬手一甩,寒光穿破蜂群,灵犀插在宋昕冉身边的树干上。
须臾,许杨玉琢逼至眼前,杨冰怡纵身一跃,脚尖点地滑出数丈远,同时手中剑招变幻,反客为主,青钢长剑如风如电,紧随许杨玉琢而去。
杀人蜂在一波接一波的音浪中坠落,宋昕冉强压游窜在经脉中的真气,凝神拨弦。
她没有用音律对付蛊虫的经验,为免发生意外,一开始便下了死手。
地上躺着不少杀人蜂的尸体,宋昕冉拨弄琴弦的频率加快,另一边与杨冰怡缠斗的许杨玉琢看似攻势不停,实则饱受音律之苦。
无差别的内力冲击,凡能听到乐声之人皆受影响,许杨玉琢从袖口撕下两片布条,准备团成球塞住耳朵。
杨冰怡岂能让她得逞,反手上挑,剑气切向手腕,许杨玉琢无奈只好扔下布条,抽身闪走。
“你……没事儿?”许杨玉琢避开寒刃,死盯着杨冰怡,见她内息平稳,一招一式游刃有余,全然不似自己这般狼狈。
杨冰怡冷哼一声,没有答话,剑招一变,扫向下盘。
并非她故作深沉,杨冰怡其实也不懂为什么,自己竟能在宋昕冉的音律范围内活动。
无所谓,也不算坏事,管她呢。
许杨玉琢恨得牙痒痒,她们苦战大半个时辰,不仅没有分出胜负,杀人蜂越来越少,体内经脉被音律搅得天翻地覆,再强行蓄力恐怕会走火入魔。
大意了,没提前试探一下这两个丫头的身手。
“今晚先放你们一马。”许杨玉琢召回杀人蜂,信手扬出一蓬红雾。
杨冰怡瞳孔皱缩,脚跟一拧,撤出老远。
似曾相识的招数,这玩意儿看上去如烟似雾,其实是骇人的蛊虫,会钻人肉的那种。
杨冰怡没有追上去,赶忙回身去找宋昕冉,只见她抱着琴努力站起身,踉跄几步,终究没能撑住,跪倒在地。
她吓了一跳,抢步上前扶人,却见宋昕冉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晕在她怀中。
顾不上清理满地狼藉,杨冰怡把人打横抱起,九宫移形疾风般掠过湖面,冲回院子。
“小武,武博涵!起来!!”杨冰怡一脚踹开大门,呼喊的时候不忘辅以内力,不然是叫不醒人的。
“来了来了,怎么了?少主?”武博涵慌慌张张跑到东厢,外衫斜披倒挂,一看就是匆忙套上的。
点了宋昕冉身上的几处穴道,杨冰怡吩咐武博涵赶紧去支锅熬药。
“花月别院冉蔚给的方子你还留着吗?”
武博涵点点头,抻脖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昕冉,不敢耽搁,一溜烟跑出去配药。
杨冰怡两指点在风池穴,运起本源内力替她梳理经脉。
凌霄宫的武功绝学以音律为主,宋昕冉不可能用一辈子探梅剑法,弃邀月来当摆设,但只要涉及音律,调用本源内力无可避免,真气会随着打开的气海游出来。
她这旧疾虽不至于要了性命,然而危难关头会不会出岔子还真不好说。
得想个办法把真气彻底除掉才行。
杨冰怡转身坐去桌前,点燃蜡烛,提笔写信。
这次她没有写给王睿琦和冉蔚,而是直接寄给天智,想问问自家师父有没有别的法子。
封上蜡油,耳边传来一阵急咳,杨冰怡回到床榻边,见宋昕冉悠悠转醒,拂开她额前碎发,柔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昕冉愣了愣神,勾唇浅笑,“我没事,她人呢?”
这个她当然不是指三人一虫打得天昏地暗,但本人却睡成死猪样的武博涵。
“跑了,我没去追。”
宋昕冉敛起笑意,“青州不能再待了,杨冰怡。”
她们二打一都没能占到便宜,对方下次再来绝对会叫上帮手,以她们三人的实力,赢不了的。
“所以我才说让小武先送你回怀玉山。”
“你又想玩去苗疆时候的手段吗?把我和冉蔚迷晕,自己跟周诗雨跑了。”
宋昕冉眸光微闪,撑起身子,紧紧盯住杨冰怡,“还有这次,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对吧?”
宋昕冉一副秋后算账的神色,杨冰怡不由瑟缩一下,抿了抿唇,狡辩道:“我想告诉你今晚要去找下蛊人的,你自个儿会错意了。”
长本事了,知道倒打一耙了。
“少主……”宋昕冉目光柔和下来,身子贴过去,附耳呵气,“你若再故技重施,把我迷晕了送回凌霄宫,我们之间——”
话音顿住,迟迟没有下文,引得杨冰怡扭头望来。
目光落入宋昕冉幽沉的双眸,眼底藏着风雨欲来的漩涡,一字一句道:“一刀两断。”
杨冰怡倒吸一口凉气,她知晓宋昕冉说这话是认真的。
良久,杨冰怡敛起双眸,试图再挣扎一下,想要说服宋昕冉哪怕不回凌霄宫,也要暂时离开青州府。
“药来了,少主。”武博涵快步冲进来,急吼吼地把烫手的药碗放到桌上,捏住耳垂。
被武博涵半途一扰,杨冰怡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走去桌前端起药碗,“辛苦你了小武,回去休息吧。”
武博涵目瞪口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视线越过杨冰怡,眼珠子晃了晃,仿佛在问她没事儿吧?
宋昕冉笑着摇了摇头。
武博涵半信半疑,一步三回头地关门离开。
“先把药喝了。”杨冰怡舀起一勺药汤,吹散热气,递到宋昕冉唇边。
宋昕冉定神看她,半晌,启唇含住汤匙前端,药石之苦顷刻在口中蔓延开来。
喂药不语似乎成了两人独有的默契,杨冰怡放下碗勺,取出帕巾替宋昕冉擦掉唇边水渍,月光下褐色的瞳仁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
“我不希望你出事。”
宋昕冉搞不懂她为何情绪忽变,只坚定回道:“我也是。”
杨冰怡弯下嘴角,迟疑道:“你和我不一样,凌霄宫和问天楼不一样。”
风波庄、将军府、还有聂海暗指的叛徒……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连璇玑阁她都不愿牵扯进来,何况宋昕冉。
说完,杨冰怡不经意间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宋昕冉双眸明亮,没有躲闪,眼底翻涌的情绪蛮横地撞在杨冰怡的心坎上。
她在心疼她……?
羊姐:想不到吧,我还有戏。
情剑江湖(六十七)
明月高悬,灯火阑珊。
杨冰怡伏案提笔,填补缺失的轮廓,一张完整的恭王府地图跃然纸上。
武博涵鼓掌庆贺,杨冰怡马上伸手抵唇,示意她安静。
“怎么啦?少主。”武博涵压低声音,猫着步子走到桌前,指向对面,“你怕少宫主……?”
杨冰怡吹干墨迹,将地图悬挂在架上方便观阅,醒目的朱砂点在书房与正殿的位置。
“恭王府的事尽量不要让宋昕冉知道,还有那个下蛊人,青州的桩子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虽然不解杨冰怡为什么要瞒着宋昕冉,但武博涵是恪守职责的侍从,少主说一不二。
“最近青州要开...
明月高悬,灯火阑珊。
杨冰怡伏案提笔,填补缺失的轮廓,一张完整的恭王府地图跃然纸上。
武博涵鼓掌庆贺,杨冰怡马上伸手抵唇,示意她安静。
“怎么啦?少主。”武博涵压低声音,猫着步子走到桌前,指向对面,“你怕少宫主……?”
杨冰怡吹干墨迹,将地图悬挂在架上方便观阅,醒目的朱砂点在书房与正殿的位置。
“恭王府的事尽量不要让宋昕冉知道,还有那个下蛊人,青州的桩子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虽然不解杨冰怡为什么要瞒着宋昕冉,但武博涵是恪守职责的侍从,少主说一不二。
“最近青州要开个品茗大会,城里来了不少外地人。”
杨冰怡眸光微闪,“品茗大会?每年都举办吗?”
“对,因为青州盛产春山雪芽,听说此茶用入冬前的清泉水沏泡,会让味道更加甘醇丝滑。”
原来下蛊人早就打算好了。
借品茗大会的名义混入青州,到时游人如织,死个璇玑阁少主不易被人发现,她们还可以趁乱全身而退。
杨冰怡冷笑,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就看她们有没有本事来取自己的性命。
为了迎接即将召开的品茗会,青州各大茶楼人满为患。
许多操着外乡口音的路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夜市商贩自然不肯错过赚钱的好机会,大道两侧被摊位占满,人声鼎沸,气氛看着比过年还要热闹。
不知不觉间,蜡烛燃尽,杨冰怡从恭王府旧址出来。
坊市只剩零零散散的小贩在收拾摊位,她快步钻入小巷,一边走一边警惕四周有无可疑的动静。
绕了两圈,确认没有异样,这才推开院门。
西厢漆黑一片,她临走前吩咐武博涵看顾好宋昕冉,结果这家伙居然自己先睡了。
杨冰怡放轻脚步来到东厢,推开门,宋昕冉倚在桌前睡着了,她无奈一笑,小心翼翼把人抱到床上,脱掉鞋袜,盖好被子。
吹灭烛火,杨冰怡转身欲走,清亮的嗓音在背后叫住她。
“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杨冰怡脚步顿住,转身回到床边,低声道:“哪有,我刚才去茶楼喝了几杯春山雪芽。”
月光透过窗户落入宋昕冉的眼中,星眸点点,烧得杨冰怡不敢再看,做贼心虚般挪开视线,却不想腕上多了只手,指尖亲昵地蹭她。
“你过来点,我有话和你说。”
俯身贴近的瞬间,脖子被人用力圈住,唇舌交缠,谁能想到这是宋昕冉能干出来的事儿?
杨冰怡惊诧不已,但又动弹不得,只好任由对方索取。
喘息声愈发浓重,这次主导权在宋昕冉手上,分开前她不忘轻咬下唇,当做对杨冰怡说谎的惩罚。
“你嘴里根本没有茶的味道,你说你去喝茶了?”
杨冰怡暗道不妙,撒谎忘了铺垫,失策。
不过随后心念一转,讨好似地吻了吻她的下颌,“这不是漱口了嘛。”
话音落地,宋昕冉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半晌,杨冰怡长叹口气,眉头微蹙,破罐子破摔,“我去了恭王府旧址。”
瞧她一脸委屈样,宋昕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
“你知道?!”杨冰怡一惊,猛地抬起头。
“我第一天来青州就看到你在研究地图,再加上最近你和小武早晚交替出门,很难不引人怀疑吧?”
说到这儿,宋昕冉坐起身,两手交叠搭在杨冰怡左肩,抵住下巴,“今晚你离开之后我去找了小武,她已经告诉我了。”
好你个武博涵!到底谁才是你的少主!透风的墙!
杨冰怡脸色一黑再黑,气得直喘粗气,宋昕冉拍拍她的背,“是我拿着玉佩逼她说的,最开始她和你一样想糊弄我来着。”
亲手给出去的玉佩,杨冰怡还能说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坑自己跳?
难怪回来的时候西厢早早熄了灯。
“别气了,嗯?我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怕下蛊人挑你落单的时候下手。”宋昕冉挪了挪身子,凑过去拽住她的袍袖。
其实杨冰怡没生气,虽说要求武博涵帮忙瞒着宋昕冉,但凭宋昕冉的观察力不可能瞧不出端倪,就看她选择故意装傻还是把事情说开。
杨冰怡心知瞒不了太久,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到她把下蛊人解决掉,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眼下情况不算太糟,她能顺便讨点便宜回来。
“这般戏弄我,不给点补偿吗?”杨冰怡硬是憋出些许泪意,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宋昕冉。
怎么忘了这家伙是个会顺杆爬的。
良久,宋昕冉撩开杨冰怡耳边发丝,摩挲着小巧的耳垂,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注视着她的眼睛,虽然没有口头上的应答,但杨冰怡知道宋昕冉同意了。
掌心沿手臂向上,指尖轻抚过肩头,再缓缓滑到颈侧,最后轻轻托住宋昕冉的后脑,转头吻过去。
黑暗中,闷湿的喘息声不断放大,宋昕冉又一次被堵在角落,腰身发软。
杨冰怡大致摸清了她的极限,松开双唇,转而啄吻发红的耳廓,诱道:“我今晚——”
话没说完,宋昕冉出声打断:“不可以。”
杨冰怡不由失笑,清冽如水的月光映出她额头沁出的薄汗,眼尾泛着情动过后的粉红,眸光蒙上一层迷乱的水雾。
宋昕冉心神一荡,赶忙抬手遮住两人交汇的视线。
怎么搞得她像要吃人一样?杨冰怡哭笑不得,声音略微沙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这么着急拒绝。”
“我知道。”
“又知道了?说说看。”杨冰怡故意逗她。
“你……”宋昕冉支支吾吾老半天,话音打了几十个转,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杨冰怡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俯身轻吻她搭在眼前的手心,温声道:“好好休息。”
关上房门,杨冰怡回到西厢,武博涵正大喇喇躺在床上,睡得比猪还香。
她拿上天智给她的佩剑,静待片刻,从半掩的窗户翻身而出,运起轻功掠向玄武湖对岸。
借着月色,她找到湖畔边上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堆,用剑鞘拨开表面碎石。
先前放在里面的字条果然不见了,她冷冷一笑,环望四周,“阁下派人追了我这么久,如今也该现身了吧。”
晚风低啸,身后传来一声幽叹,女子娇媚的声线裹着几分不屑,“我道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三番两次戏弄我教,想不到居然是个黄毛丫头。”
来人一身绛色衣裙,腰如约素,胸前缎面用金线绣着两团诡异火纹,肩头明暗交接处似有活物蠕动。
等她完全走入视野,杨冰怡这才看清那是一条手腕粗细的赤足蜈蚣,感应到生人气息,正发出‘嘶嘶’的恐吓声。
单从对方不同寻常的衣衫纹样和款式便知眼前的女子并非燕国人。
杨冰怡眯了眯眼,“你是西域人?”
许杨玉琢轻抚身前躁动不安的宝贝,冷笑道:“不笨,竟能查到西域来。”
“蛊虫也是你种下的?”
“当然,要不是鬼煞太废物,我岂会亲自出马来抓你呢?”
说到最后,她眼中蓦然迸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刺向杨冰怡。
此事无法善了,看对方的架势,今日定要分出高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杨冰怡抽出佩剑,势若游龙,横空斩向许杨玉琢。
许杨玉琢凝眸浅笑,足下轻点,身姿仿若随风飘摇的纸鸢,落地的瞬间借力抢步,蕴含七成功力的一掌拍向杨冰怡心口。
此招看似迅猛,实则不难招架,杨冰怡运起本源内力抬掌相对,紧接着快速提剑护住门面,‘锵——’地一声,红足蜈蚣一击不成,愤而扭动身躯,想要再次扑咬上去。
内力激荡,飞沙走石,宁静的玄武湖掀起层层波浪。
若非杨冰怡早有准备,方才说不定就着了它的道,这只大虫子看样子没少杀人。
“有点本事。”许杨玉琢睨了杨冰怡一眼,掌形屈指成爪,径直抓向杨冰怡持剑的手腕。
杨冰怡闪身后撤,长剑破空,以退为进,刺向许杨玉琢的掌心。
她需要全神贯注防着许杨玉琢,又要小心蜈蚣偷袭,下九流的招数阴毒狠辣,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见杨冰怡眸中燃起怒火,许杨玉琢勾起唇角,曲肘回避,而她肩头的红足蜈蚣已经蓄势待发,只待杨冰怡近身,便可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对方功力不浅,又有一条大虫子傍身,杨冰怡不敢大意。
此时顾不上掩藏问天楼的身份,九宫移形踏出,折腰避开赤足蜈蚣,旋即在半空迅速拧身,扬指打出摘星曳月。
许杨玉琢大概没想到自己也能左右齐开弓吧。
腹脐一痛,许杨玉琢强忍住翻涌的气血,她状若无事,实则心头一凛,轻蔑的眸光渐渐隐了下去。
小东西年纪不大,本领倒是不小,本以为赤足蜈蚣足以杀死杨冰怡,现在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思考对付她的招术。
不到万不得已,许杨玉琢不想用噬心蛊,杨冰怡体内的长春根有大用处,她需要人活着。
七曜剑法变化多端,许杨玉琢空手接白刃并未落入下风,另一边摘星曳月忙着点射伺机而动的大蜈蚣,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打得难舍难分。
倏然,白衣飘扬,灵犀一剑刺入阵中,当即削掉大蜈蚣的半边触须。
杨冰怡趁机变招,激射而出的内力点向许杨玉琢小臂穴道,而后手腕翻飞,长剑挥出,劈下蜈蚣另一半触须。
“你又一声不吭自己跑出来打架?”宋昕冉收起灵犀,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去咬杨冰怡一口。
杨冰怡收招撤到宋昕冉身边,眨了眨眼,无辜道:“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没给我机会继续往下说啊。”
卡一下,下章继续打。
情剑江湖(六十六)
加急密报不出两日便传回璇玑阁。
拇指摩挲着末尾加盖的心字印章,天心眉峰微拧,转头望向同样面色不佳的天智,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西域、你去还是我去?”
天智目光晦涩,深吸口气,“如果这伙人当真来自焚血教,此事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棘手也要除掉,难道放任她们继续伤害冰冰?”天心神情肃然,啐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十八年前焚血教阴沟里翻了船,想来这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沉默片刻,天智微阖双眸,沉声道:“冰冰说她体内的蛊虫是大理寺少卿在渝州寻...
加急密报不出两日便传回璇玑阁。
拇指摩挲着末尾加盖的心字印章,天心眉峰微拧,转头望向同样面色不佳的天智,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西域、你去还是我去?”
天智目光晦涩,深吸口气,“如果这伙人当真来自焚血教,此事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棘手也要除掉,难道放任她们继续伤害冰冰?”天心神情肃然,啐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十八年前焚血教阴沟里翻了船,想来这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沉默片刻,天智微阖双眸,沉声道:“冰冰说她体内的蛊虫是大理寺少卿在渝州寻到的虫卵,阴差阳错种到了她的体内,而这枚虫卵与燕京发生的几起官员暴毙案有关。”
闻言,天心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回想起十八年前焚血教的所作所为,冷笑道:“故技重施?”
天智扶额长叹,“极有可能,只是不知这次选了谁。”说罢,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抬手取下三本书册,‘咔吧’一声,桌边弹出一个四方形黑盒。
打开盒盖,天心看到眼熟的暗纹,心头猛地一跳,不等她先开口询问,天智已将属于她的那枚天门令送到眼前。
“我建立璇玑阁的初衷是为了保冰冰后半生无忧,现在看来光是挣钱还不行,对付焚血教以璇玑阁目前的情报网远远不够。”
天心敛起双眸,轻抚令牌上熟悉的旧痕,半晌,她抬起头,“你想重操旧业?”
本来属于天冲的令牌应该交给小树,但天心考虑到问天九星肩上担子极重,不知刘胜男愿不愿意继承父业,而且看她现在操持拍卖会风生水起,不如维持现状。
然而仅靠天心和天智两人难以撑起问天楼重启后庞大的工作量,剩下七枚令牌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
最好知根知底,从小长于璇玑阁为佳。
思虑再三,她们分别找来王晓佳和闫娜,确定她们愿意终身为问天楼所驱使,这才放心将天芮天禽两枚令牌交付出去。
天工坊得到一枚天门令,没道理忘掉济世庐,天任给了王睿琦。
在青州调查恭王府的杨冰怡不知璇玑阁已改头换面,此时她正蹲在砂锅前摇着扇子给宋昕冉熬药粥。
“少主,咱们就待在青州干等?”
武博涵坐立难安,派去渝州打探的桩子昨天回了信儿,证实了渝州哨点送出的染血密报句句属实,璇玑阁在渝州总共布下二十多个桩子,无一幸免。
下蛊人出手狠辣,再从冉蔚口中得知对方心心念念要抓杨冰怡,原因竟是她服用过长春根,之前去苗疆的途中她们遭遇过好几次截杀。
敌明我暗,杨冰怡不仅没有防范对策,本人更是大大咧咧蹲在院子里煲粥,武博涵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那你说什么办?”杨冰怡扭头瞥她一眼。
“当然是——”
话音戛然而止,武博涵张着嘴僵在原地,见杨冰怡无语冷笑,她挠了挠头,嘿嘿两声,“我这榆木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我听少主吩咐就是。”
杨冰怡不再看她,专心操控火力,漫不经心回道:“咱们等她送上门便是。”
“可是——”武博涵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屋里,最终视线落回杨冰怡身上。
小院里统共三个人,宋昕冉需要休养,自己只会三脚猫功夫,万一对面人多咋办呐?杨冰怡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杨冰怡揭开锅盖尝了下味道,冉蔚的膳食方子属于温补,药性温和老少皆宜,她给武博涵盛出一小碗,剩下的舀给宋昕冉。
“这次她们不会来很多人的,放心。”杨冰怡仿佛有读心术,一眼读懂武博涵的小心思。
“您确定?”
杨冰怡嘴角抽搐,“需不需要我发个誓啊?”
武博涵赶紧摇头,“岂敢岂敢。”
对付即将打上门的下蛊人,杨冰怡认为没有对策便是最好的对策。
去苗疆的路上她们已经尝试过多种方法躲避对方,最后不还是被周诗雨抓走?甚至杨冰怡自愿跟她走。
所以说一味逃避没用。
下蛊人这次丢了养蛊据点又折进去不少手下,肯定急红了眼,屠杀璇玑阁桩子除了泄愤也是释放信号,告诉杨冰怡幕后之人出手了。
擒贼先擒王,难得对面主动上门,倒省了她费劲去查。
端着药粥回房,宋昕冉正倚在榻前调琴,她今天没有束发,乌亮的发丝松散地披垂在肩后,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勾起唇角,淡道:“这么快就熬好了?”
步入晚秋,清晨的微风裹着些许凉意,杨冰怡关上窗户,回到榻前,宋昕冉已经收起调琴用的工具,抬手拂去某人衣角熬粥蹭上的灰尘。
杨冰怡顺势握住宋昕冉的指尖,入手依旧冰凉如水,她不由皱了皱眉,试图帮她焐热。
“身子还是这么凉,夺魄没拔除干净吗?”
肌肤相贴,宋昕冉略微怔忡,倏然抽手,勾起鬓边发丝掖在耳后,一套动作看似行云流水,殊不知红透的耳根已将她出卖。
“不碍事,我天生体寒。”说着,她抬臂欲接杨冰怡端来的药粥。
“天生体寒更得治。”
瓷碗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完美规避开宋昕冉,杨冰怡坐去她身旁,抿唇浅笑,“再过大半个月就要入冬了,我可以帮少宫主暖床。”
灿若星辰的双眸藏着几分促狭,宋昕冉知杨冰怡爱呈口舌之快,这话当不得真,但胸口还是不争气地慢慢漾开层层涟漪。
“不必了。”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逃离这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距离。
杨冰怡瞧出她的小动作,并未阻拦,只不过宋昕冉挪开一点,她就凑近一些,直到把人逼至榻边,宋昕冉双颊微红,无奈道:“你这样贴着我,叫我怎么喝粥?”
“我喂你。”杨冰怡嘴角上扬,右手捏起勺子。
实在拗不过她,宋昕冉默认了杨冰怡的喂食行为,乖乖喝下递到嘴边的药粥。
一碗粥见底,宋昕冉用帕巾擦了擦嘴,转头见杨冰怡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小声问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杨冰怡搁下空碗,探身过去,“这位客官,在下熬的药粥好喝吗?”
“嗯,味道不错。”宋昕冉给出真实且中肯的评价,因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杨冰怡已经贴了上来。
“少宫主能不能赏我一口尝尝?”
喑哑的声线环绕在耳侧,轻浅的吐息更是撩得人耳根发痒。
等宋昕冉回过神,贴在鬓边的手指缓缓下滑,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双唇触及一抹温热。
杨冰怡身上似有若无的檀香混着清新的药味沁入两人交缠的呼吸,唇舌在短暂的试探过后逐渐变得炙热,迫不及待地挑开齿关,追过去纠缠吮吻。
宋昕冉几乎被她牵着鼻子走,等慢慢适应交替的节奏,她才依着本能开始浅浅的回应。
一吻终了,宋昕冉两手抵着她的肩推开寸许,旋即别过脸,大口呼吸。
“你不会换气吗?”
宋昕冉胸口起伏不定,双眸仿若桃花春水,漾着潋滟波光,嗔怪地瞥她一眼,“我没有经验。”
杨冰怡低声一笑,环住她的腰,调侃道:“那以后要多亲,你就有经验了。”
“看来少主亲过不少人,经验丰富。”宋昕冉瘪了瘪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闷声回呛。
杨冰怡微笑不语,撩开她垂在肩上的发丝,在耳后落下一吻,察觉到怀中身躯微颤,杨冰怡眯了眯眼,双唇借势而下。
细密的啄吻瞬间击碎宋昕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线,她想阻止杨冰怡继续,张口却只能憋出一个打着颤音的:“别……”
杨冰怡应声打消玩闹的心思,青天白日她不好总拉着宋昕冉干些没羞没躁的事,万一把人惹恼不给亲亲就完蛋了。
屋内寂然,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宋昕冉能感觉到身子已经不凉了,然而心口却莫名涌出一股酸涩,随心跳袭遍全身。
她轻咬着唇,“你还对谁做过这种事?”
闻言,杨冰怡神情一怔,赶紧解释,“没有,我只对你这样。”
“从哪学来的?”宋昕冉挣脱她的怀抱,尚未平复下去的双眸带着几分余韵,盯着杨冰怡,“说实话。”
这要怎么回答?杨冰怡五官一皱,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说实话——自个儿天赋异凛,无师自通。
不说实话——似乎也编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苍天可鉴,她真没对别人干过这种事!
“怎么说呢——”杨冰怡一紧张就喜欢抠手挠脸,这会儿快把指甲抠掉了。
良久,她嘟起嘴,声若蚊蝇,回道:“情不自禁……就会了。”
情不自禁?宋昕冉信了她的邪。
整理好身上蹭乱的衣衫,她冲杨冰怡招招手,生怕惹宋昕冉生气的某人屁颠屁颠地挪上来。
“下蛊人,你打算怎么办?”
一听宋昕冉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杨冰怡马上挂起笑脸,眼中划过一抹狠戾,“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情剑江湖(六十四)
心头怒火令杨冰怡口干舌燥,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温水。
咄咄逼人不是杨冰怡的风格、以往在璇玑阁,身边都是敬她爱她的师长与同门,只有面对仇人时,杨冰怡心中才会涌出难以释怀的恨。
宋昕冉有什么值得她恨的?救谁都是宋昕冉的自由,她没有权利干涉。
杨冰怡喘了口粗气,冷道:“方才话说得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烛光映出她阴郁的表情,眼睑低垂,投下一片阴影,藏住眸中翻涌的幽沉。
明明是自己做事欠妥,却是杨冰怡率先妥协,宋昕冉心头漫过一抹酸涩。
“你不必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宋昕冉双唇紧抿,浅淡的唇色边缘微...
心头怒火令杨冰怡口干舌燥,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温水。
咄咄逼人不是杨冰怡的风格、以往在璇玑阁,身边都是敬她爱她的师长与同门,只有面对仇人时,杨冰怡心中才会涌出难以释怀的恨。
宋昕冉有什么值得她恨的?救谁都是宋昕冉的自由,她没有权利干涉。
杨冰怡喘了口粗气,冷道:“方才话说得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烛光映出她阴郁的表情,眼睑低垂,投下一片阴影,藏住眸中翻涌的幽沉。
明明是自己做事欠妥,却是杨冰怡率先妥协,宋昕冉心头漫过一抹酸涩。
“你不必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宋昕冉双唇紧抿,浅淡的唇色边缘微微泛白。
杨冰怡话锋一转,反问道:“冉蔚什么时候过来?”
中了夺魄的滋味有多难受,杨冰怡深有体会。
既然自己的血可以解毒,何必再让宋昕冉遭罪,本来从渝州来青州路途就挺远的,虽有冉蔚相随,但毒发之苦只有硬抗。
“应该等一下就来了。”宋昕冉不经意地抬头,正好撞上杨冰怡晦涩的目光,她没有闪躲,静静地对视。
沉默片刻,杨冰怡挪开视线,准备起身,不料手腕贴上一抹冰凉。
杨冰怡不解地回头,却见宋昕冉眸中盛满忐忑,解释道:“我身为凌霄宫少宫主,不能在明知自己是过血容器的情况下见死不救,这样会对凌霄宫的声誉造成影响。”
“我明白。”杨冰怡想要抽回手,怎知宋昕冉力道加重,硬是不准她走。
“这次是我任性了,我以为——”说到这儿,宋昕冉声音一哽,眼尾泛起湿意。
能被周诗雨的媚术困住,这意味着什么,宋昕冉哪怕心底不愿承认,事实摆在眼前,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在渝州选择为张润过血化毒,更像仗着杨冰怡会无条件救她而肆意妄为。
还有逃亡时劝杨冰怡服下金玉露……
正因难以宣之于口的在意,杨冰怡的冷言质问仿佛尖刀扎在她心口。
或许玉佩和金玉露的故事应该在青州结束了。
宋昕冉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松开手,“不能解毒没关系,我会想其他办法。”
杨冰怡全程注视着宋昕冉表情变化,看她最后自暴自弃,翻腕攥紧她的小臂,把人拉到眼前。
“宋昕冉,你欠我两条命。”
说罢,她俯身沉声道:“算上这次,你欠我三条命。”
湿热的吐息倏然喷洒在耳畔,宋昕冉身子一颤,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我可以还你。”
平息下去的怒火隐隐有复燃之势,杨冰怡咬了咬牙,问道:“张润呢?张润会怎样偿还你这份救命之恩?”
宋昕冉正想说她不图张润报答,转念一想,这样像在嘲讽杨冰怡,殊不知她多犹豫几秒,杨冰怡胸口怒意便越积越多。
曲指抬起宋昕冉的下颌,她抬眸望来,瞳孔微颤,脸上写满不知所措。
“下次若拿我救你的命再去救别人,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明白了吗?少宫主。”
“叩叩——”敲门声响起。
宋昕冉受惊似地快速拉开距离,转身去开门。
原以为门外站着冉蔚,怎知一开门见到的竟是神情焦急的武博涵。
她快步进屋,关上门,从怀中取出一份染了血的密报,“少主……哨点的来信。”说完,她话音微顿,视线扫向站在旁边的宋昕冉。
杨冰怡注意到她的眼神,摆了摆手,把已经迈出两步的宋昕冉叫回来,“无碍,你就在这儿等冉蔚过来。”
撕开密报,取出密信查看。
须臾,她面色一冷,眉头紧皱,“你马上派人去一趟渝州核查信中所写是否属实。”
武博涵点头称是,收起密信,转身离开。
门扉重新关上,杨冰怡面色森然,目光盯着桌面一角,出神凝思。
宋昕冉猜想信中所报定然不是好事,不然密信怎会染上鲜血?正欲开口询问,杨冰怡回过神来,看她一眼,“你还记得下蛊那伙人吗?”
“记得。”宋昕冉点点头,“她们找上门了?”
“算是吧。”杨冰怡轻声冷笑,食指微微摩挲,“大理寺少卿查到的牛大全和林舒晴只是小喽啰,这回幕后主使可能气不过,亲自打过来了。”
宋昕冉脸色一白,问道:“她们还是打算抓你?”
“想来长春根对蛊虫影响极大,而蛊虫对下蛊人来说又是重中之重,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抓我。”
杨冰怡眉梢微动,嘴唇紧抿,方才因过血一事而冷下来的眸子此时更如数九寒冰。
自从成功逃出据点,下蛊人几经周折都没有拿住自己。
按理说倾尽人力物力却收效甚微,正常人早该放弃捉捕杨冰怡的计划,离开苗疆来到青州的一路上也确实没有遇到任何拦阻和危险。
想不到她们只是短暂休整,如今卷土重来,直接下手屠了璇玑阁在渝州的所有桩子,给杨冰怡一个下马威,颇有正式向璇玑阁宣战的意味。
房内传来轻浅的笑声,透着几分不屑与讥讽。
宋昕冉此刻忘了体内尚有一半夺魄之毒未解,急切道:“那你还要留在青州吗?不如先回璇玑阁。”
在师门待着起码安全性有保障,对方想闯进璇玑阁抢人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苗疆解蛊过后,杨冰怡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然对方是冲她而来,杨冰怡不愿把火引到璇玑阁,最好仇怨全系于她一人身上。
所以她不仅不会走,还要好好待在青州,等对手找上门。
这神秘的下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见便知。
“我在青州有要事待办,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杨冰怡有些意外地看向宋昕冉,印象中这貌似是杨冰怡第一次见她快要急哭的表情。
唉,倒也未必,没准在渝州给张润过血时也是这样的呢?
只是杨冰怡第一次看到,不代表是宋昕冉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
杨冰怡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起身回到地图前,幽幽道:“下蛊人抓我是为了长春根,但少宫主护送我去苗疆,一路和她们也产生过摩擦,你自己更要小心。”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语调却是显而易见的冷淡。
得知宋昕冉给张润无条件过血,杨冰怡仿佛变了个人。
事已至此,宋昕冉垂眸苦笑,她还一厢情愿留在这儿干什么呢。
“去哪?”听到脚步声,杨冰怡回过头。
宋昕冉脚下一顿,淡道:“听从少主的建议,我现在回怀玉山。”
杨冰怡眉头紧锁,“我什么时候让你回怀玉山了?你体内夺魄尚未拔除,你回怀玉山谁给你解毒?”
“不劳少主费心了。”说着,宋昕冉打开门。
杨冰怡感觉自己七窍快要冒烟了,她运起轻功,闪身来到宋昕冉身边,挥出一记掌风把门关上。
“你在闹什么脾气?命不要了?!”
宋昕冉对上燃着两簇火苗的双眸,深吸口气,回道:“不是我闹脾气,而是你。”
语毕,她感觉杨冰怡钳在肩头的手不断用力收紧,捏的骨头生疼。
“宋昕冉,我救你两次,你说我闹脾气?”杨冰怡咬紧后牙槽,一字一句从齿间往外蹦,“你救张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想没想过万一你扛不住夺魄该怎么办?!”
直面汹涌奔来的怒意,宋昕冉一愣,半晌,她抿了抿唇,在杨冰怡的逼视下,轻声道:“我想过,正是因为我想过,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地救张润……”
杨冰怡气的想笑,想过她?想过她还能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正准备回呛两句,脸颊攀上一抹凉意,杨冰怡再次抬眸,只见宋昕冉那双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雾中藏着自己的影子。
“夺魄只有青山蕉和长春根可解,而青山蕉是三清聚魂丹的主药,神医说璇玑阁不可能再拿三清聚魂丹出来,那便只剩下长春根了。神医不想把你推出来,我亦是。”
“你——”杨冰怡想反驳她,嘴唇被玉指抵住。
“给张润过血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另外一位张姑娘,我们每人为张润过半血……”
话音停在这里,杨冰怡的心仿佛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然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已悄悄闭上眼,低头抿唇,似乎在酝酿什么。
离入冬尚有一段时日,抚在脸侧的手却始终捂不热,可见虽然只过了半成夺魄,依旧给宋昕冉的身子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身随心动,杨冰怡松开她的肩膀,转为从后背一捞,将人揽入怀中。
果然,穿着衣物也能察觉到怀里散发着阵阵凉意。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宋昕冉说不出话,方才深思熟虑过的说辞也跟着一并忘掉了。
“如果那时在风波庄,没有三清聚魂丹,你会不会为我过血?”下颌搁在宋昕冉肩上,杨冰怡侧首问道。
顺着她的话语,宋昕冉的思绪被带回到风波庄,扪心自问,以半年前两人的关系,她能否做到为杨冰怡换血?
答案是否定的。
“不会。”
杨冰怡轻笑一声,好像早就料到宋昕冉的回答,箍紧腰身的力道慢慢松懈。
她看似哪哪都比张润好,实则哪哪都不如张润。
察觉到身前之人有离开的意思,宋昕冉赶紧伸出双臂把人圈了回来,“那时的我不会,但现在的我会。”
“嗯?”杨冰怡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宋昕冉静默一瞬,榆木脑袋哪能指望她自己开窍,无论如何,这次解毒她要得到一个答案。
“凌霄宫弟子此生只能炼制出一瓶金玉露,我把它给了你,之前我也向你解释过金玉露的由来和用处,在风波庄的时候我确实有想要拿捏你的想法,但后面我有无数次机会讨回金玉露……”
柔声入耳,娓娓道来,杨冰怡自认并非糊涂之人,却越听越迷糊……
“金玉露已经被我喝了。”
记得那时从蛊虫据点逃出来,宋昕冉见行路乏力,便劝她服下金玉露。
话音未落,这次轮到宋昕冉笑了。
气的。
“喝了我的金玉露——”说着,宋昕冉双手攀上她的后背,双唇贴在耳边呵气,“就是我的人了,少主。”
猝不及防的喘息让杨冰怡脚下一软,幸好有宋昕冉撑着她,不然当场丢大人。
杨冰怡愤愤侧眸,正对上宋昕冉无辜的表情,不待她从怀里挣扎出来,宋昕冉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前,仿照杨冰怡之前的姿势,诱道:“现在换我来问,少主硬要我收下玉佩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情剑江湖(六十三)
找到门狮掉下来的碎石不代表此处一定是王府正门,石块也有可能在战乱中被带到这里。
不过有发现总好过原地打转,杨冰怡下定决心调查摘星台真相,找不到线索她是不会走的。
以石块为中心,周围三丈的距离划入正门范围,杨冰怡端着司南,一步一步往北走,武博涵手上拿着粗树枝帮忙打草。
两人摸行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武博涵挥动树枝碰到一块硬物,她赶忙拽掉杂草,一截焦黑残壁露了出来。
“看来没找错。”杨冰怡蹲下身子查看。
可惜残壁仅有大腿高度,短短一块,杨冰怡无法判断脚下这块土地原本属于恭王府何处,只能暂时...
找到门狮掉下来的碎石不代表此处一定是王府正门,石块也有可能在战乱中被带到这里。
不过有发现总好过原地打转,杨冰怡下定决心调查摘星台真相,找不到线索她是不会走的。
以石块为中心,周围三丈的距离划入正门范围,杨冰怡端着司南,一步一步往北走,武博涵手上拿着粗树枝帮忙打草。
两人摸行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武博涵挥动树枝碰到一块硬物,她赶忙拽掉杂草,一截焦黑残壁露了出来。
“看来没找错。”杨冰怡蹲下身子查看。
可惜残壁仅有大腿高度,短短一块,杨冰怡无法判断脚下这块土地原本属于恭王府何处,只能暂时标记为正厅。
“少主,恭王府真能找到东西吗?”武博涵半信半疑,且不说十八年过去,建筑已被摧残风化,书信密函岂不早就变成灰了?
费劲做标记感觉意义不大。
杨冰怡看她一眼,“恭王一手建立起问天楼,我不信王府里没有密室。”
她做好标记,继续向北探,“书房还有寝殿,我首先要找到这两个地方。”
忙活大半天,直至日落西山,杨冰怡往地里插入一截树枝,踩实周围泥土,准备收工。
武博涵收起绘制的王府草图,搓了搓手,“咱现在吃饭去嘛?少主。”
杨冰怡无奈一笑,正巧她也肚子饿了,两人准备去吃昨天提到的清炖牛肉。
她这侍从哪儿都好,就是忘不了吃。
风波庄要吃,花月别院要吃,青州更要吃。
等小二哥端上一口砂锅,杨冰怡瞪大眼睛,“咱们两个人能吃完?!”
武博涵摆摆手,抄起筷子先给杨冰怡夹了块肚腩肉,“没问题的少主,一天才吃这点儿算啥?”
古有宾主劝酒,今有小武劝饭,若不是店家手艺不赖,平日杨冰怡吃三口已是极限,今儿个硬是被塞了三碗进肚。
确定杨冰怡真的吃不下了,武博涵才开始打扫战场,一锅牛肉愣是不够吃,杨冰怡又打包了一份卤肉给她带回去当夜宵。
回到宅院,点燃烛火,杨冰怡展开王府草图,提笔在上面勾画,武博涵无所事事地靠在旁边发呆,室内安静无声。
“咯咯———”
窗外响起两声鸟鸣。
武博涵赶紧蹦起来,跑过去开窗,一只土黄色的机关鸟展翅飞到桌上,落在杨冰怡手边时不忘低头轻啄她的手指。
这种机关鸟是天工坊造出来专门用来通讯的,杨冰怡点开它的腹腔,取出里面信函。
“出什么事了吗?少主。”武博涵上前询问。
杨冰怡摇了摇头,将信纸置于烛上。
“冉蔚的来信,问我最近身体怎么样。”
听到冉蔚的大名,武博涵打了个激灵,以为冉蔚写信来查岗,看她有没有照顾好杨冰怡。
上次风波庄的三清聚魂丹已经捅过一次篓子,这次解完蛊要是再出事,她武博涵干脆麻溜儿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少主,你要回信吗?”武博涵轻咳两声,偷瞄杨冰怡接下来的动作。
“要回的,这几次多亏冉蔚救我。”杨冰怡取来一张信笺,伏案书写,把近几天的身体状况详细告诉冉蔚,写了满满一页。
折好信纸,塞回机关鸟腹腔,食指点了点它的脑袋,小东西马上振翅飞起,原路返回。
想要完整还原恭王府的结构布局是个大工程,需要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悄咪咪地进行探索,怎么想都是耗时耗力的一件事。
偏偏杨冰怡认死理,不过随着摸排区域逐渐扩大,能帮助她们辨别位置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假山石,铜钱草,朱玉瓦……
冉蔚和宋昕冉赶到青州,杨冰怡正举着烛台研究悬挂起来的王府地图。
宋昕冉见她全神贯注,浑然未觉房间里来了人,神使鬼差地把话咽了回去。
烛光月影,杨冰怡消瘦的脸颊笼在微光之中,眉宇间褪去稚气,周身散发着一派少主该有的沉着冷静。
宋昕冉放轻脚步坐去桌前,看她执笔点染朱砂,时不时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那副地图并不完整,才绘制了一半,杨冰怡在北边写下亭台两字,努了努唇,发现嘴巴黏在一起,她左手一伸,吩咐道:“小武,帮我倒杯水来。”
武博涵在院中被冉蔚劫走,现在屋里只有宋昕冉,她翻开茶杯,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不同寻常的安静,杨冰怡皱了皱眉,待鼻尖捕捉到一缕清雅梅香,她放下毫笔,转过身,“少宫主怎么来了?”
宋昕冉微微一笑,“来找你。”
“找我?”杨冰怡顺势抿了一口温水,视线落在宋昕冉身上,看她腰间悬着墨佩,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是想我了还是有事儿找我?”
“都有。”宋昕冉不假思索,接上话茬。
“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杨冰怡提壶给宋昕冉也倒了杯温水。
宋昕冉起身去接,两人指尖相触,她不自然地缩了缩手,耳根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幸好杨冰怡并未察觉出异样,好人做到底,直接把杯子放到她面前。
晚风吹拂,裹着玄武湖的粼粼波光洒入房间,宋昕冉喝了口温水,答道:“等下神医过来再告诉你。”
闻言,杨冰怡挑了挑眉,“冉蔚也来了?”
济世庐这两位大仙轻易不出手,凡出手必是生死一线的大事,她以为冉蔚会留在苗疆研究蛊毒来着,竟然跟宋昕冉来了青州……
不对。
杨冰怡凝神细思,她来青州调查恭王府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除了天智和武博涵,还有一个冉蔚,所以说是冉蔚带宋昕冉来青州找她。
谁出问题了?
答案其实并不难猜,杨冰怡前两天才给冉蔚回信身体状况良好,请她放心。
“你又受伤了?还是旧疾发作了?”杨冰怡拧了拧眉,目光上下打量宋昕冉,似乎要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透。
宋昕冉不意外杨冰怡猜到答案,从风波庄那时起,她便领教了杨冰怡的胆量与智谋,有些事就算不说出口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事情比较复杂。”宋昕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杨冰怡过血一事。
杨冰怡神色一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已经没有耐心等到冉蔚过来,必须马上知道事情的全部。
宋昕冉轻叹口气,简单描述:“离开苗疆之后我回到渝州,在那边遇到了师姐,师姐告诉我张润中了夺魄剧毒,人快不行了。”
杨冰怡一手撑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夺魄就是风波庄你帮我挡箭时的毒,刘力菲一路南下求医,最后得到的答复都是药石无医。”
“所以呢?”
“我写了封信送去苗疆,请神医帮忙医治张润,但是医治夺魄的药材太难找了。”
“三清聚魂丹?”
“神医说璇玑阁不可能再拿三清聚魂丹出来,就算昆仑剑派重金购买也不行。”
杨冰怡食指轻叩桌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怎么治好了?”
如果张润没有成功解毒,宋昕冉不会出现在青州,想来冉蔚用其他方法救了张润,并且这个方法与宋昕冉有关。
宋昕冉微微敛眸,话音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意孤行要救张润,如今又要让杨冰怡放血来救自己,这无异于道德绑架,宋昕冉心知她不过是仗着杨冰怡在意,不断试探与挑战对方的底线。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冰怡无语地冷笑一声,“你给她过血了是吧?”
宋昕冉心下一紧,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杨冰怡说着,眸光微黯,扫向宋昕冉藏在袖中的双腕,“敢不敢把手伸出来啊,少宫主。”
宋昕冉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半晌,她挽起袖口,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腕,淡道:“神医说除了青山蕉和长春根能拔除毒素,最后一个办法是找血液相配之人过血化毒。”
“这么说你和张润的血能配上?”
此时劲风骤起,朝向玄武湖的窗户半掩着,被风直接刮开,桌前烛火随风晃动。
宋昕冉抬起头,明灭交替的光影下,杨冰怡脸色肃然,看向她的目光也伴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
“不止是我……”宋昕冉想说张琼予也是过血容器之一,但她觉得杨冰怡并不在乎这些。
思及此,她摇了摇头,“还是等神医向你解释吧。”
话音落地,气氛倏然沉寂下来。
就在宋昕冉以为杨冰怡不会帮她解毒的时候,杨冰怡幽幽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冉蔚有璇玑阁的联络方式,而我当时应该还未抵达青州,返回渝州不需要太长时间。”
“你刚解了蛊毒,不能再给张润过血了。”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太急,宋昕冉缓声补上一句:“何况你的血未必能和张润匹配上。”
杨冰怡深吸一口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宋昕冉,灯烛映出她清晰的轮廓,宋昕冉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睫在轻颤。
“我不能给张润过血,但你能?”杨冰怡扯了扯嘴角,“宁愿冒着被夺魄毒死的风险也要救她是吗?”
圣诞节快乐,宝贝们~
情剑江湖(三十八)
拍卖会仍在继续。
苏杉杉最终以一万五千两拍得绢布。
原本千里迢迢奔赴青州却扑了空,素衫女子愤怒至极,但拍卖会进入尾声,长春根今日估计是见不到了。
半刻钟后,拍卖会宣布结束,竞到拍品的买家起身去后台交易,其余人在侍者的指引下有序离场。
“你这臭虫有点小聪明,知道利用璇玑阁来牵制我。”素衫女子歪头吐出瓜子壳,顺势睨了段艺璇一眼。
“你和牛大全是什么关系?”
素衫女子闷笑轻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了张嘴,“没有关系,硬要扯的话,他算我的……前辈?”
这人莫不是真拿自己当傻子,以为...
拍卖会仍在继续。
苏杉杉最终以一万五千两拍得绢布。
原本千里迢迢奔赴青州却扑了空,素衫女子愤怒至极,但拍卖会进入尾声,长春根今日估计是见不到了。
半刻钟后,拍卖会宣布结束,竞到拍品的买家起身去后台交易,其余人在侍者的指引下有序离场。
“你这臭虫有点小聪明,知道利用璇玑阁来牵制我。”素衫女子歪头吐出瓜子壳,顺势睨了段艺璇一眼。
“你和牛大全是什么关系?”
素衫女子闷笑轻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了张嘴,“没有关系,硬要扯的话,他算我的……前辈?”
这人莫不是真拿自己当傻子,以为含糊其辞可以糊弄住大理寺?
段艺璇似笑非笑,冷然道:“你是马府后来顶替牛大全的后厨总管,府中人称呼你小晴,我说的没错吧。”
想不到身份被当场揭穿,林舒晴收起笑意,不由眯起眼睛重新打量段艺璇。
功夫不怎么样,脑子倒是蛮灵光。
可惜了哟~在拿到长春根之前,祭司大人禁止她给别人种蛊,不然段艺璇是渗透大理寺的最佳人选。
一楼大堂的人群散得七七八八,林舒晴扫了眼后台,心知不能继续陪段艺璇在这儿耗时间。
长春根在璇玑阁手中,这是教中左使传来的消息。
祭司大人与左使无冤无仇,大家又同为圣教中人,林舒晴觉得对方没必要戏耍她们。
那么问题还是出在璇玑阁身上,难道长春根被安排到下一场拍卖会了?
时不我待,林舒晴等不起,祭司大人也等不起,失控的蛊虫更等不起。
段艺璇目送苏杉杉在春花的陪同下走入后台,林舒晴抓住她放松警惕的瞬间,剁骨刀在掌心转了一圈,‘锵——’地挡开燕刀,接着闪身奔向门口。
“站住!”段艺璇回过神,厉声大呵,纵身一跃,身形随林舒晴一同消失在聚宝阁。
聚宝阁后台,众人面面相觑。
杨冰怡认出那声短呵出自段艺璇之口,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宋昕冉,“她来青州了?”
宋昕冉微微颔首,“我也是在包厢的时候才看到她,想来是追人至此。”
自从杨冰怡遣袁雨桢送去信报和名册,巴蜀这一系列的怪事算是全部交托给段艺璇。
虽然马府因马玉灵和刘姝贤的身死让杨冰怡起了疑心,但人死如灯灭,风波庄也完蛋了,杨冰怡已将此事抛之脑后。
如今再见段艺璇,她才记起柳林里的诡异虫卵。
背后不由攀上一股恶寒,杨冰怡肩膀哆嗦几下,目光落在刘胜男身上,发现这人正杵着脑袋冲她微笑。
额……笑得还……挺有内容的。
聚宝阁执事收下杨冰怡递来的五百两银票,提笔记账,然后将锦帛小心卷起放入漆盒,交到宋昕冉手上。
如此,交易就算完成了。
宋昕冉知道她这次靠杨冰怡的关系捡了大便宜,明面上的客套话不能忘,谁知刘胜男站起来摆了摆手,路过身侧时,抬眸一笑,“就当璇玑阁送给凌霄宫的谢礼,感谢少宫主在风波庄对冰冰的照顾。”
说罢,刘胜男当众抻了个懒腰,言道要回去睡觉,让杨冰怡自己找地方玩耍,随后衣袖一挥,潇洒离去。
杨冰怡怔怔望着刘胜男离开的方向,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就不管她啦?!
宋昕冉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怪杨冰怡敢带武博涵去闯风波庄,璇玑阁上下真的拿她当宝贝一般捧在掌心。
风波庄帮忙打点的武博涵不必多说,中毒后冷眼相待的冉蔚、风尘仆仆赶来的王睿琦、现在又见到爽快拿出长春根的刘胜男……
或许因为杨冰怡是问天楼仅剩的血脉吧。
宋昕冉所托之事已经办妥,计划中的恭王府不宜晚上去探,杨冰怡暂时清闲下来,琢磨着青州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去瞧一瞧。
踱步回到一楼大堂,宋昕冉与姜杉会合,两人正准备同杨冰怡辞别,头顶响起阵阵有节奏的踩瓦声。
杨冰怡眉头微皱,当即追了出去,几个身穿灰布短打的拍卖会护卫正朝西北方奔去,她没有犹豫,运起轻功迅速跟上。
途中,杨冰怡问了护卫才知方才巡逻队长发出信号,有贼人想打劫客户。
璇玑阁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是以每次拍卖会结束之后,他们负责暗中护送客人离开。
杨冰怡正愁没地儿消遣呢,这不就有活儿送上门来了?
追至玄武湖畔,杨冰怡的目光触到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只见林舒晴手拎剁骨刀飞身而上,意欲阻拦的护卫迟了一步,寒刃眼看着就要砍入段艺璇的肩头。
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当场击破林舒晴势在必得的一招。
与此同时,段艺璇迅速向后拉开距离,聚宝阁护卫上前将林舒晴团团围住。
方才出手相助的杨冰怡敛下内息,翩然落地。
段艺璇朝杨冰怡投去感激的目光,哪知对方压根没看她,张口就是不着调的调侃。
“哎哟,大官人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呀。”
刚才一瞬间的感动都是狗屁,段艺璇撤回挤到嘴边的感谢,白眼一翻,“这人与虫尸有关,她今夜是为长春根而来。”
“哦?长春根?”杨冰怡挑了挑眉。
根据小树的说辞,此次拍卖会她并未提前放出长春根的消息,那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长春根的?
本来段艺璇抓人她只是来凑个热闹,但若是掺了璇玑阁的事儿,杨冰怡便不能袖手旁观。
提前泄露拍品,多半是刘胜男手下出了内鬼。
“你是打算乖乖跟我回去呢,还是等我来抓你?”
林舒晴望向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杨冰怡,接着目光扫过周遭护卫,嘴角噙着诡异的弧度。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啦~”
说完,林舒晴面色一沉,眸中寒光掠过,内力蓄满,剁骨刀势如破竹,挟风而至。
杨冰怡一把抽出护卫腰侧佩剑,提气迎战,冷刃贴着剁骨刀擦出一串火花,天玄经悄声运转,内力相激,气浪爆开,两人不由后退几步。
第一招只作试探。
林舒晴的内劲强盛却繁杂,手上的剁骨刀看似朴素,甚至在武林中称得上可笑,可一旦被近身黏上,废一条手臂不在话下。
段艺璇上前帮忙,如同在翠竹苑的那次一样,在旁边打配合。
“躲远点。”杨冰怡非但没领情,直接抬掌给人推了出去。
长剑与剁骨刀在月色下流转生风,剑气与刀气交缠碰撞,俨然催生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
上一次战的难舍难分还是和刘姝贤,可见林舒晴的功力不差,确实有两把刷子。
凭借迅捷的身法在剁骨刀下走了几十招,长兵的优势逐渐体现出来,林舒晴因为久战不能近身显得有些焦躁。
情急之下,她不再追求章法,力求尽快解决战斗,手中招式愈发狠戾。
另一边,杨冰怡硬生生接了林舒晴几招,长剑不堪重击,冷刃翻卷。
她索性扔掉长剑,甩了甩被内力震麻的手腕,打算换一柄剑继续来过。
林舒晴瞅准杨冰怡手无兵刃的好时机,抢步上前,挡住她取剑的动作,接着剁骨刀招招紧逼,杀气四溢。
杨冰怡两指合并正想使出摘星曳月,余光扫过身侧护卫,她马上收起心思,曲指成爪,迎着刀锋袭向林舒晴胸口。
林舒晴等的就是杨冰怡主动靠近,她折身回避,剁骨刀在空中划过,刀刃径直砍向杨冰怡的手腕。
没料到林舒晴紧急变招,杨冰怡眸光一凛,顾不得保密身份,左手屈指一弹,内劲撞向刀刃。
倏然,耳畔刮过一阵劲风,凌厉的破空声裹挟炫目剑影搅入战局,灵犀向上旋挑,剁骨刀瞬间从林舒晴手中跌落。
手是保住了,但杨冰怡还是被刀势所伤,腕间划破一道口子,汩汩向外渗血。
“你怎么来了?”杨冰怡用帕巾捂住伤口,眸光落在宋昕冉难得严肃的侧颜。
“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要你的手了?”宋昕冉凝眸看她,眼底慌乱的光被悄然藏了下去。
温情戏码没能持续太久,战败的林舒晴捡起剁骨刀,不屑的神情变得扭曲,似恨非恨,眼底发红,目中杀意此时换成了无尽的贪婪,叫人望而生畏。
体内蛊虫开始暴动,林舒晴死死盯着杨冰怡流血的伤腕,脑中思绪翻飞。
为什么长春根没能在拍卖会上露面,原来……原来是已经被人吃进肚子里了。
此情此景,关于杨冰怡的身份,林舒晴也有了猜测。
殊死一搏劫走杨冰怡?还是暂时撤退再做打算?
林舒晴摇摆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强忍住蛊虫反噬,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众目睽睽之下,割破手指滴血入内,然后竹筒抛向空中,剁骨刀灌满内力当头劈下。
血雾炸开,宋昕冉马上搂住杨冰怡后撤,来不及撤离或没有防备的守卫被血雾缓缓覆盖。
不多时,有人发出一声凄吼,守卫接二连三地倒地,掩面呻吟,杨冰怡想要上前查看,灵犀迅速挡住她的去路。
宋昕冉满目惊惧,错愕道:“那是虫子,不是血。”
情剑江湖(三十四)
时移世易,恭王在夺嫡之战中失败,他的封地青州难免遭遇兵燹之灾,曾经繁盛一时的中州东枢终究褪尽荣华,不复当年盛景。
这一路,杨冰怡把前朝通记前后翻看了好几遍,关乎恭王的记载她一一提笔标记,冉蔚默默守在旁边,膝上摊着一本异字药典。
璇玑阁在青州的庄子不算大,一间三进式的宅邸背靠玄武湖,东临延庆大街。
晴空之下,湖面明瑟纯净,不远处的坊市熙熙攘攘,虽无燕京那般纸醉金迷,亦是充满人间烟火气。
小树比她们早来数日,小院被她安排了十队人马轮流看守。
杨冰怡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头,齐刷刷地向她鞠躬问好,她神...
时移世易,恭王在夺嫡之战中失败,他的封地青州难免遭遇兵燹之灾,曾经繁盛一时的中州东枢终究褪尽荣华,不复当年盛景。
这一路,杨冰怡把前朝通记前后翻看了好几遍,关乎恭王的记载她一一提笔标记,冉蔚默默守在旁边,膝上摊着一本异字药典。
璇玑阁在青州的庄子不算大,一间三进式的宅邸背靠玄武湖,东临延庆大街。
晴空之下,湖面明瑟纯净,不远处的坊市熙熙攘攘,虽无燕京那般纸醉金迷,亦是充满人间烟火气。
小树比她们早来数日,小院被她安排了十队人马轮流看守。
杨冰怡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头,齐刷刷地向她鞠躬问好,她神思恍然,转头问管事:“需要这么多人来看守吗?”
以十人为一个小队,十队足有百人,再加上府苑侍从,防不防得住外人暂且另说,光是这百余人难保不混入三教九流之徒,万一自家人监守自盗,想抓人可不是件容易事。
杨冰怡想不通小树为何如此安排。
管事淡淡一笑,引杨冰怡前往东园,“少主难道忘了?再过两日就要举行拍卖会了,刘总管这次可是准备了不少好宝贝,咱璇玑阁的东西不怕卖不出,就怕贼人惦记不是?”
这番话答的颇为随意,杨冰怡斜他一眼,不再做声。
想来小树与青州管事私下通过气,此举定是另有深意。
提及拍卖会,杨冰怡这才想起来她须尽快见小树一面,途中光顾着研究恭王,差点把五龙图的事给忘了。
管事言道刘胜男早早去了聚宝阁布置,估计要等傍晚才能回来,如果杨冰怡着急,可以派人去叫她。
杨冰怡摆了摆手,示意管事不要去催,自己反正闲人一枚,可以等刘胜男忙完再说。
送走管事,冉蔚从药箱中取出滋补丸,递给杨冰怡,“滋补丸每三日吃一粒,活血的药方我一会儿交给管事,每日早晚各服一剂。”
杨冰怡默然一瞬,倒了杯春山雪芽沏出来的茶汤,推到冉蔚面前,“你要离开?”
冉蔚假意弹了弹衣裙上的灰尘,眉梢轻挑,“青州驼山有一爆水涧,相传涧底碧水之下育有可解湿毒的水草,我去找找看。”
济世庐目前靠王睿琦和冉蔚两尊大佛撑着,王睿琦喜静又是个不爱出远门的性子,一般留在阁中炼制丹药,顺道帮王晓佳发明的暗器淬毒。
冉蔚恰好相反,天南海北她哪都能去,走哪医哪,当地的名贵药材也不放过,一些古籍上记载的稀世草药,冉蔚基本都会实地勘察一番。
既然陪同来了趟青州,这天极水龙倘若真有此物,她势在必得。
杨冰怡帮济世庐采过药,那简直不是人遭的罪,一听冉蔚为了草药涉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感医者仁心,为了救人能豁出性命。
殊不知,冉蔚只是有无法治愈的收集癖罢了。
冉神医性子麻辣,说走就走,杨冰怡倒给她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人已经一溜烟地从视野中消失了。
直到华灯初上,刘胜男终于快马赶回。
彼时杨冰怡正逐条分析恭王的情报,前院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杨冰怡抬头望去,只见刘胜男提着裙摆朝她跑来,边跑边喊:“冰冰!冰冰!”
无奈一笑,杨冰怡放下笔,将将展臂,温热的触感立马填满怀抱,刘胜男顺势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欣慰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印象中的刘胜男一直是元气满满的模样,似乎从未见她沮丧或沉着脸,就算杨冰怡之前调皮捣蛋弄坏了拍品,刘胜男也只是笑着拍她屁股。
这次刘胜男肯拿长春根给她解毒,杨冰怡不感意外,璇玑阁里的每个人都待她很好。
也正因如此,杨冰怡才觉得受之有愧,她的日常花销基本都是拍卖会赚来的,还有王晓佳卖机关暗器和济世庐的卖药钱,她似乎没给璇玑阁带来什么收益。
晚风拂面,良辰美景,亲友重聚。
刘胜男叫执事准备一桌青州好菜,然后风风火火跑出去,回来时提了一小壶莲花清酒。
“冉蔚说你毒素未清不能喝酒。”刘胜男取来两只小盏,提壶倒满,冲杨冰怡眨了眨眼,“反正她不在眼前,喝一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让她知就行了。”
杨冰怡垂眸看着面前清澈的酒水,哑然失笑,亏得冉蔚如此信任刘胜男,觉得她能照看好自己,哪知这人就是引诱她干坏事的罪魁祸首。
终究是错付了啊,神医。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杨冰怡饮一杯便不再碰酒,刘胜男喝得不少,双颊微微泛着酡红,不过眸光倒是明亮如星,证明她没有喝醉。
聊完风波庄发生的大小事,杨冰怡从怀中取出绢布,放到刘胜男面前。
“这是我在风波庄找到的,泼水即可显影,小树你看看是不是真的五龙图。”
听杨冰怡谈及五龙图,刘胜男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手指放在绢布表面仔细摸索着什么,笑问:“冰冰知道我为什么不让桩子搜寻五龙图吗?”
杨冰怡摇了摇头。
璇玑阁在燕国江湖展露头角靠的就是拍卖会,而拍卖会是刘胜男一手操持,可以说这天下没几个人比她的眼光更毒更犀利。
五龙图玄之又玄的传闻自费沁源登基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天家担心龙脉被毁,那些想要一统天下的逆贼也在暗中虎视眈眈。
朔方将军府、汉中武陵侯,还有旁侧敲击欲吸收璇玑阁为己所用的肃王府。
风波庄没出事之前,聂海也曾几次三番递上拜帖。
某种意义上的有市无价,但凡能找到五龙图,拍卖会必然能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
刘胜男之所以对五龙图兴致缺缺,除了规避璇玑阁陷入各方争权的泥沼之中,另一个原因则是五龙图的出现太过突然。
凡璇玑阁拍卖的珍宝皆可溯源,哪怕是从西域马匪手中抢来了,刘胜男也会在拍卖会上大大方方地讲出来。
但五龙图究竟是何来历?谁也不知道。
有人说是前朝皇室的传世之宝,有人说是先帝用来制衡权臣的烟雾弹,还有人说五龙图其实是一张藏宝图。
众说纷纭,刘胜男无从考证,五龙图像是横空出世的宝物,不知不觉间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因为我也分辨不出五龙图的真假,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的真迹出自谁手。”
刘胜男取来清水,泼在绢布上,直到金龙显出原貌,她皱了皱眉头,“冰冰是想让我拿五龙图来代替长春根对吧?”
杨冰怡颔首,“我寻思五龙图应该比长春根更有吸引力。”
“行,图我收下了,但拍卖会上我不会说这是五龙图,只用它来顶替长春根的位置。”说罢,刘胜男将绢布扔到一边,仿佛随手扔了一块抹布,完全没有对待珍宝的小心翼翼。
杨冰怡看着肉疼,心说你好歹认真对待呀,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
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图已经交托给小树,如何处置就是她这个拍卖会总管该考虑的事。
酒酣耳热,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刘胜男放下杯盏,扭头发现杨冰怡正盯着盘中残羹若有所思,眯了眯眼,笑道:“这次拍卖会虽然定在青州,但来的人比在燕京的时候还要多,你说奇不奇怪。”
杨冰怡乐意听刘胜男分享拍卖会上发生的奇葩事,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有大人物要来?”
“称不上大人物,我之前接触过她们的人,不过这位……虽说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吧——”
话音拖长,刘胜男抿起唇,玩味地瞥了杨冰怡一眼,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笺,洁白的纸面缀着点点红梅。
递到眼前时,杨冰怡甚至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当下季节的梅花香。
“说是你的旧识,想问我能不能通融一二,提前品鉴一下这次拍卖会的拍品。”
“旧识?”杨冰怡费解,能与她称得上旧识的只有璇玑阁众人吧,她今年才正式闯荡江湖,何来旧识一说呢?
抱着质疑的态度,杨冰怡展开信笺,她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冒充璇玑阁少主的旧识。
刘胜男坐在旁边抱臂看戏,杨冰怡从最开始的气鼓鼓,面色随读信的进度逐渐趋于缓和,最后竟露出一抹了然的坏笑。
好嘛,她们冰冰这是交上新朋友了。
“怎样?是你的旧识吗?”刘胜男问道。
杨冰怡折好信笺,老早就吆喝自己吃饱的某人又拿起筷子夹肉吃,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答道:“凌霄宫的人,我和她们在风波庄合作过,算是有几分交情。”
“几分交情?”刘胜男一手杵着脑袋,另一只手轻叩桌面,揶揄道:“这么说少主想让我答应她的请求咯?”
哎呀,这种事干嘛问她啦,拍卖会又不是她能做主的!
杨冰怡咬住筷子尖,犹豫片刻,把球踢回刘胜男脚下,“你看着办呗。”
“瞧你说的,自家少主的朋友,这点面子我能不卖嘛。”刘胜男伸手拿起恢复原样的绢布,抖了抖,塞入袖中,“冰冰可以回信让你的旧识明日酉时去聚宝阁,过时不候哦~”
待刘胜男起身走远,杨冰怡后知后觉,在背后大喊:“为什么要我回信啊!”
情剑江湖(二十八)
十八年前摘星台上发生的一切,杨冰怡是从师父与师伯口中得知全貌。
天门二星由于事发时在外任务,侥幸逃过一劫,具体情况是后来通过各方打听拼凑出来的。
随着年岁渐长,听天智讲述过去问天楼发生的轶事,杨冰怡心头犹疑不减反增。
作为前朝盛极一时的情报组织,问天楼的防守不说固若金汤,但也绝非聂海之流的水匪可以轻易突破。
莫非其中真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杨冰怡眼皮跳了一下,眸色渐冷。
“内鬼是谁?”
“既然有求于人,至少应该拿出求人的态度吧。”聂海得意一笑,两指抵住剑刃向旁边挪了挪。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杨冰怡纹丝未动,...
十八年前摘星台上发生的一切,杨冰怡是从师父与师伯口中得知全貌。
天门二星由于事发时在外任务,侥幸逃过一劫,具体情况是后来通过各方打听拼凑出来的。
随着年岁渐长,听天智讲述过去问天楼发生的轶事,杨冰怡心头犹疑不减反增。
作为前朝盛极一时的情报组织,问天楼的防守不说固若金汤,但也绝非聂海之流的水匪可以轻易突破。
莫非其中真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杨冰怡眼皮跳了一下,眸色渐冷。
“内鬼是谁?”
“既然有求于人,至少应该拿出求人的态度吧。”聂海得意一笑,两指抵住剑刃向旁边挪了挪。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杨冰怡纹丝未动,剑尖深入几分,“不说可以,留着黄泉路上说个够!”
言罢,剑气炸开,杨冰怡心头发狠,眼看着就要削掉聂海的头颅。
“等一下!”聂海大叫。
杨冰怡停了下来,冷声道:“最后一次机会。”
抱江峰的弩箭迟迟不能发射,聂海心急如焚,他本不欲告知杨冰怡摘星台的真相,但眼下生死存亡之际,他总要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这一点倒与杨冰怡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两人目的不同,就看武博涵和林佳怡能不能顺利放出月下流火。
“问天楼的内鬼是谁我不知道,但水龙寨当年唯左氏马首是瞻,我以为跟着他造反就能吃香喝辣,所以围剿问天楼的黑锅水龙寨背了。”
杨冰怡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左氏在背后捣鬼?”
以为聂海能说出多少秘密呢,闹了半天只供出个左氏。
这用得着他讲吗?左氏精兵屠杀问天楼满门,杨冰怡自然不可能放过他,聂海一死,下一个就轮到左氏。
眼见杨冰怡满脸不屑,聂海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他慢慢吐出一口气,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左氏不是什么好人,但问天楼这事儿也不全怪他。”
杨冰怡凝眸与他对视,等待下文。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自家爹娘是给谁办事儿的吧?可以回去问问那两个臭、天门二星,我们这些外人算个卵蛋,真要捅起刀子来还是自家人最狠,刀刀要你命。”
杨冰怡神色凝重,周身萦绕着混乱的戾气,漠然注视着聂海,“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话音刚落,聂海将身子折叠成诡异的弧度摆脱剑刃,身如鬼魅,快速朝吊唁堂狂奔。
想不到他暗中藏了一手,杨冰怡提剑追去。
距离吊唁堂不足五尺的距离,聂海从怀中摸出一枚骨哨,一旦吹响,万箭齐发,站在前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
骨哨已经抵在唇边,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抱江峰突然升起滚滚浓烟,半山腰的树木接连倒塌,烈焰如同一头愤怒的巨龙,乘风在林间到处肆虐。
月下流火加上风暴眼的威力,听声音武博涵还带了两颗轰天雷,效果拔群。
聂海不敢置信地看着正慢慢被大火吞噬的抱江峰,他蓦然转身,与杨冰怡四目相对,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是你?!”聂海咬牙切齿道。
杨冰怡淡笑,“是我。”
密林深处,武博涵和林佳怡穿梭其间,身影在斑驳的日光下若隐若现。
林佳怡手握归云冲在前方,武博涵怀揣机关匣紧随其后。
须臾,视线中闪过几个光点,那是独属于冷兵器的寒光。
两人对视一眼,武博涵找地方藏匿,林佳怡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寒光背后。
那些水龙寨旧部正专注于前庭的动静,等待聂海发号施令,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异样。
剑光宛如流星划过夜空,两名旧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气绝倒地。
旁边几人发现危险为时已晚,金针不知何时扎入后颈,喉间咕噜几声,黑血沿唇角流出,一命呜呼。
武博涵从暗处走出,数了数附近的霸王弩,心绪不由沉重起来。
“我怀疑风波庄是按阵法来布局,每十架弓弩为一个阵位,现在咱们只摧毁了一个。”
斩断霸王弩的钩心,林佳怡回头看她一眼,“若咱们有能力全部杀光,你们少主还让你放火做什么?今日刮南风,你我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找到风口。”
多亏了林佳怡的果决细心,两人在发现风口的同时也注意到附近藏了两个阵位,武博涵取出震天雷交给林佳怡,请她帮忙转移注意力,自己则拿出月下流火和风暴眼向风口的位置靠近。
火光迅速蔓延,树木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焦响,潜藏在附近的旧部惊慌失措,试图扑灭大火,但有了风暴眼的帮助,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武博涵在混乱中趁机离开,抱江峰不知藏了多少霸王弩,她和林佳怡必须继续寻找并破坏,才能保证少主可以安全脱险。
骤变突生,中堂静默对峙的四派弟子面面相觑。
刘力菲放下手中茶盏,眸中划过一道似有若无的凉意,恪明剑鞘探出抵住郑丹妮的腰身,将人拦了回来。
“你带润和弟子们先回昆仑。”
郑丹妮一听,眉头紧皱,“你干什么去?”
“我作为昆仑剑派的大师姐,自然要去吊唁清湖女侠了。”说着,脸上泛起随和的笑意,看向怒气冲冲的陈倩楠,“你带路还是我们自己去?”
陈倩楠心说当然是你自己去送死了,不过师父迟迟没有吹响骨哨,或许正与杨冰怡战得难舍难分,刘力菲突然说要去吊唁师姐,不知是何居心。
唯恐坏了大计,陈倩楠看向身后的风波庄弟子,喊道:“风波庄弟子不做孬种,今日哪怕你我死在这里,也要拦住这些人!”
一声令下,风波庄弟子似乎有了主心骨,分派几人围住中堂前后出口,剩下弟子纷纷抽出长刀杀向其余三派。
这次参加寿诞,三派来的人并不多,昆仑剑派除了刘力菲三人,只有五名内门弟子随行,四象堡和凌霄宫也是差不多的阵仗。
几方混战,饶是这些内门弟子武功不俗,那也架不住风波庄一波接一波的人海战术。
凌霄宫少了林佳怡的存在,负责保护宋昕冉的任务自然落到卢静头上。
溯春音起,周围的几名风波庄弟子抱头呻吟,宋昕冉深知自己留在此地是给卢静添麻烦,转眼瞥见前庭入口被蒋舒婷两拳击溃,她回身绕开人群,随之向前庭掠去。
行至半路,她看到抱江峰窜起万丈火舌,聂海狼狈地跪倒在吊唁堂门口,杨冰怡用剑指着他的脑袋。
“别过来!”杨冰怡大声喝止宋昕冉企图上前的脚步。
“我说只凭你一个怎敢在风波庄兴风作浪,原来暗中搭上了凌霄宫。”聂海抬起被鲜血糊住的老脸,面目狰狞地看向宋昕冉,“璇玑阁许诺了你什么?金银?还是宝物?只要你帮我杀了她,我给你三倍!不!五倍!五龙图我也可以拱手相让。”
宋昕冉眼眸一暗,不顾杨冰怡的制止,走到聂海面前,“四大门派分庭抗礼多年,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是你破坏规矩在先。”
“分庭抗礼?破旧规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海手里紧紧握住骨哨残渣,放肆大笑,几近癫狂,“你们凭什么和风波庄平起平坐?燕国每寸土地都有我聂海一份,我是先帝麾下的开国功臣,有从龙之功,你们几个窝囊废门派也配和我比?!”
他已经疯了。
曾经紫冠金带的风波庄庄主如今彻底沦为权利的奴隶,宋昕冉听他滔滔不绝地辱骂凌霄宫,心中并无怒意,只感到一股力不从心的悲凉。
“走到穷途末路的不是凌霄宫,而是你。”
聂海止住大笑,挥开杨冰怡指向他的剑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反正此人中了摘星曳月,命不久矣,杨冰怡索性放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穷途末路……好一个穷途末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又在装什么清高?什么与世无争超然物外,你让昆仑山上的老巫婆说说她当年是怎么受的伤,还有你师父,她为什么收养战后孤儿。”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聂海脸上肌肉微颤,缓步走到宋昕冉面前,张开血口,“因为她们心中有鬼!心中有愧!因为她们道貌岸然,她们不配!”
未等宋昕冉回应,聂海从袖中抖出一枚药丸,张口吞下。
澎湃的真气四泄,聂海一掌拍向宋昕冉的胸口。
掌风呼啸,宋昕冉下意识就要调动内力,突然,耳侧刮过一道劲风,接着她被杨冰怡连人带琴一起送了出去。
“我只恨当年没能杀了你这贱种。”
聂海此时披头散发,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就算吃了药丸提升功力,也难与杨冰怡相抗衡。
手中佩剑这次毫不犹豫地刺入聂海胸口,惨叫声响彻天际。
聂海呕出一大口鲜血,两手握住剑刃,咧嘴朝杨冰怡怪笑两声,颤道:“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真相吗?我偏不告诉你。”
杨冰怡目光冰冷,长剑深入几分,透胸而出。
聂海登时两眼发直,哆哆嗦嗦吐出一句:“我要你一辈子活在谎言里,痛苦……一生……”
说完,他两指合并伸到嘴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吹响口哨。
这并非骨哨之音,却是当年水龙寨约定立即行动的暗号。
此时抱江峰已被烈火吞噬殆尽,杨冰怡听见哨声陡然转身,只见眼前精光一闪,她来不及提醒宋昕冉小心毒箭,当即运起九宫移形冲了过去。
霸王弩瞬发速度之快,力道之大,非人力可及。
杨冰怡挡在宋昕冉身前的那一刻,弩箭径直刺穿她的肩头,竹绿色的外衫被鲜血染红,她脚下虚软,跪伏在地。
情剑江湖(二十六)
和风暖煦,春色满园。
正值阳春三月,清风徐徐。繁茂的花架之下,一位妇人正信手抚琴,垂髫孩童绕膝玩闹。
不多时,天色骤变,百花凋落,金戈嘶鸣声此起彼伏,庭院顷刻变成暗无天日的牢笼,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宋昕冉又一次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宅院之中,麻木地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挥之不去的梦魇困了她半生之久,宋昕冉从最初的慌张到现在的坦然,她已经习惯了。
明白这一切只是梦境,宋昕冉踏着满地尸...
和风暖煦,春色满园。
正值阳春三月,清风徐徐。繁茂的花架之下,一位妇人正信手抚琴,垂髫孩童绕膝玩闹。
不多时,天色骤变,百花凋落,金戈嘶鸣声此起彼伏,庭院顷刻变成暗无天日的牢笼,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宋昕冉又一次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宅院之中,麻木地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挥之不去的梦魇困了她半生之久,宋昕冉从最初的慌张到现在的坦然,她已经习惯了。
明白这一切只是梦境,宋昕冉踏着满地尸体走向大门,屠杀仍在继续,她每走一步,身上白衣便染多一分红。
直到红衣滴血,她颓然一笑,熟练地捡起地上长刀,抵在脖颈,只需轻轻一划,她便可摆脱此间炼狱,重归现实。
这时,冰凉的空气突然刮来一阵暖风,宋昕冉第一次在梦境中激发触觉,心神不由一怔,静静感受脸颊上游弋的暖意。
神识归位,宋昕冉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杨冰怡正拿住她的手腕探脉,站在床边的武博涵歪了歪头,欣喜道:“你醒啦,少宫主。”
宋昕冉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努力扯起嘴角,微笑示意她没事。
见她平安醒来,杨冰怡放下心,探脉的手转而向上扣住穴门,哪怕武博涵已经把三清聚魂丹喂给宋昕冉,杨冰怡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用天玄经替她压制住那股真气,说不定伤势能好得快些。
宋昕冉眨眨眼,难怪这次没有刎颈自尽便挣脱了梦魇,原来是因为身边有人帮了她。
催动天玄经心法,真气如浪潮般涌入宋昕冉的经脉中。
待杨冰怡收势,武博涵赶忙递上一杯温水,“还好少宫主您及时醒来,不然您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说罢,武博涵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
抿了口水,宋昕冉看向杨冰怡,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杨冰怡白眼一翻,如实回答:“你师姐让我好好照顾你,但风波庄的事又不能不查,我既然走不开,只好让小武代劳了。”
武博涵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道:“不是我说,少宫主你都重伤昏迷了,凌霄宫居然放心让我家少主单独照看你,啧啧,看起来还挺信任我们的。”
别说武博涵了,宋昕冉其实也挺纳闷睁开眼见到的竟是杨冰怡,卢静就这么抛下她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提及风波庄,宋昕冉没有忘记正事。
“风、波庄……?”喝了杯温水润润嗓,宋昕冉勉强开口蹦出三个字节。
知道她还在关心下一步的安排,杨冰怡思索片刻,取来一张风波庄的布防图在她面前展开,指向其中一处标记。
“这里是风波庄的地库,昨夜咱们去禁地,小武看到陈倩楠在地库和抱江峰之间往返好几趟,我怀疑此处有蹊跷,正想去探一探。”
宋昕冉闻言一怔,看向杨冰怡,喉头发出两节气音,“现在?”
杨冰怡照看了她一整天,现在外面已经黑天,正是出去探秘的好时机。
“聂海自从咱们回来便闭门不出,我怀疑他这是在人前营造缅怀徒弟的假象,实际暗中操控陈倩楠帮他布局,事不宜迟,我要尽快探明他的计划。”
宋昕冉知道杨冰怡说的不无道理。
高楼机关已破,聂海迟早会察觉到异样,为了防止她们几人继续搞破坏也好,或是耐心耗尽想要尽快结束闹剧也罢,最近几日风波庄必有大动作。
方才武博涵提到陈倩楠鬼鬼祟祟的行径,这极有可能是风波庄的最后一手棋。
大致了解杨冰怡的计划,宋昕冉微微颔首,继续用嘴型无声问道:“只有你和小武?”
“只有我俩。”杨冰怡默默收起图纸,转而看向面露愁容的宋昕冉,“怎么?你不会是想跟着去吧?可别了,再有一遭你师姐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卢静现在看她的表情活像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眼神能杀人,杨冰怡早被卢静处以凌迟极刑了。
宋昕冉见她说到‘生吞活剥’时夸张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
别看卢静外表温柔娴静,平日里像姐姐一样照顾大家,真生气了一般人顶不住,这点倒是辛苦杨冰怡了。
风波庄内部不比孤岛禁地,随处可见的守卫和隐藏在暗处的门内高手数量众多,单凭她和武博涵两个人应付有些吃力。
“我可以把小林借给你。”宋昕冉说完,瞟了眼低头闹鬼脸的武博涵,“小林心思缜密,她能帮到你。”
听她说话时不时破音,杨冰怡又倒了杯温水递给宋昕冉,“你这小师妹确实有点意思,我从禁地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那四个守卫不见了,小武说不是她下的手,那应该是你的小林师妹干的。”
等宋昕冉喝完水,杨冰怡挑了挑眉,笑道:“做事滴水不漏,适合来我们璇玑阁。”
哪有人当面挖墙角的?
宋昕冉有些无语地白她一眼,“你到底需不需要?”
“当然需要啊,就怕人家只认少宫主,我算哪根葱啊。”
说话间,杨冰怡打发武博涵去收拾今晚需要用到的物件,宋昕冉床边的视野空出一块,眼神不经意地向旁边扫去,摆在桌上的瓷瓶明晃晃闯入她的视线。
宋昕冉敛起笑意,对卢静把她扔给杨冰怡照看的理由有了猜测。
“你收好金玉露,顺便去把小林叫来。”
不提还好,现在一提到金玉露,杨冰怡莫名觉得很憋屈,话音在舌尖打转,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问一嘴。
“可不可以请少宫主如实相告,金玉露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宋昕冉抬眸,眼底浸着几分笑意,“增进功力、疗伤。”
“除此之外呢?没别的用途?”
“有。上次忘记告诉你欢喜藤是什么,简而言之便是凌霄宫弟子以琴中情意催生出的一簇红梅,只有真正做到弦音寄情的弟子才能催生出欢喜藤。”
杨冰怡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呢?它能干什么?”
宋昕冉斜睨她一眼,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凌霄宫弟子若想功法大成,除了通晓惊风怒雪曲和天音镇魔曲以外,还需以身做引融会贯通,亲自谱曲。”
啊?什么玩意儿?
杨冰怡皱眉扶额,想说宋昕冉如果讲不明白可以不讲,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这时,却见宋昕冉撑起身,垂眸浅笑间,嘴角似藏着几分无奈。
“所以金玉露不是给凌霄宫弟子服用的,而是给凌霄宫弟子愿意舍身托付的那个人服用。”
“哦~”杨冰怡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金玉露是给我喝的?”
宋昕冉眉心微颤,“我给你不是让你喝的,你拿着我的金玉露,小林可以听你调遣。”
嗐,那不就等于是身份的象征嘛,和段某人那块金光闪闪的大理寺令牌一样呗。
如此宝贝可要好好收着,杨冰怡起身去桌前将金玉露小心收入囊中,离开时看向闭目养神的宋昕冉,“我拿着金玉露去找小林就行是吧。”
宋昕冉胸腔剧烈起伏几下,叹道:“仅限小林和师姐,在其他凌霄宫弟子面前不要拿出来。”
简单与林佳怡交代完今晚计划,三人从厢房南侧的院墙翻出,一路沿墙根西行。
根据风波庄地图上的建筑结构,她们猫着步子躲入矮墙旁边的回廊,利用假山遮掩身形。
地库附近果真另有玄机,只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风波庄却派了十多名弟子轮番看守,领队是风波庄四侠之一的青钰雯。
“几时轮换?”杨冰怡问道。
武博涵悄声答道:“还有一刻钟,她们每三个时辰轮换一次。”
三人屏住呼吸,藏在假山后面一动不动,终于等到换班的时间,武博涵右手夹住迷烟弹,左手夹住风暴眼,只等杨冰怡一声令下,她便开始行动。
换班弟子彼此拿出名牌确认身份,武博涵不自觉碾了碾发麻的脚掌,心下疑惑杨冰怡为何还不出声,正欲扭头,林佳怡按住她的后颈。
“对方人数太多了,我们三人应付不来,应该换个方案。”
杨冰怡嘴角微扬,“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林佳怡沉吟片刻,道:“分一个人去牵制他们的注意力,剩余二人趁机去探地库。”
杨冰怡本想直接杀进去,但眼下人多,又多了一个青钰雯,情况变得有些难搞。
想要在不被发现身份的前提下顺利进入地库,林佳怡的法子是最保险的。
“谁去比较合适?”
语毕,杨冰怡和林佳怡齐刷刷地看向武博涵。
凌霄宫不能露面,是以林佳怡不能去放风筝当诱饵,杨冰怡是策划主谋,必须亲临现场,算来算去只剩武博涵了。
武博涵欲哭无泪,小嘴一瘪,委屈道:“少主,我若是死了——”
话没说完,杨冰怡一把捂住她的乌鸦嘴,“你去抱江峰那边闹点动静,然后从崖边矮坡那边溜回去,我保你没事。”
目送武博涵离开,小院内也换了一批新面孔,只有青钰雯依然站在地库门口。
片刻,抱江峰的方向传来两声巨响,紧接着可以听到树木劈裂倒地的声音。
院内弟子瞬间警戒起来,纷纷看向青钰雯,等候指示。
青钰雯循声望去,亲眼见到一株大树栽倒下去,她神色一凛,招呼大半弟子往抱江峰去探查情况,剩下三人和她一起继续守着地库。
“有把握吗?”
杨冰怡今晚没有向宋昕冉借灵犀一用,她想万一起了冲突势必要杀人灭口,难免给凌霄宫添麻烦,与她现在所做的事背道而驰。
如此,她只能用摘星曳月来硬闯地库,只是不知林佳怡要怎么办?
不能用琴,不能用剑,凌霄宫还有其他武学吗?
思量间,林佳怡从袖中掏出一截天蚕丝,套住虎口,再绕与上臂系紧。
在杨冰怡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她闷哼一声,“您莫要小瞧了凌霄宫。”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从假山后急速闪出,青钰雯捕捉到破空声,断江即刻出鞘,对准杨冰怡的方向斜劈下去。
没有兵刃相抵,杨冰怡掌心前推,沿刀刃一侧滑至刀柄,同时旋身半圈,两指合并,点向青钰雯执刀的右手。
由于杨冰怡和林佳怡全都包头蒙面,看不清真容,两人手中又没有兵刃,摸不透武功路数出自哪个门派。
青钰雯咬了咬牙,断江在手中转了一圈,避开杨冰怡一指后,暗自运足内力,径直砍向杨冰怡的面门。
这一招来势汹汹,力破千军急攻直下,目的就是为了逼杨冰怡变招,让她使出看家本领。
只可惜杨冰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遮掩,一手摘星曳月使得明明白白,青钰雯认不出问天楼武学而已。
一进一退,几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多招。
青钰雯手中断江舞得虎虎生风,杨冰怡强行蓄力,抬臂一挥,蕴含十成内劲的气浪打在断江刀刃上,青钰雯只觉虎口被震得发麻,脚下倒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不给她运气调息的机会,杨冰怡再次夺步上前,两手挟猎猎风声刺向胸前,以指为剑,这次不再是隔山打牛的迂回战略,而是势如破竹的一锤定音。
青钰雯赶忙拧身后仰,刀刃插入墙壁借力一跃,试图从杨冰怡的头顶翻至她的背后,化被动为主动。
岂料杨冰怡早就猜到她下一步的动作,右手点住断江停滞身形,左手手心一扭,两指瞬间变幻方向,从下方刺入青钰雯肋下。
转眼之间,青钰雯从半空摔下,张嘴呕出一大口鲜血,心有不甘地注视杨冰怡。
另一边,林佳怡也快速击晕三条小杂鱼。
点了青钰雯的穴道,杨冰怡和林佳怡快步顺着台阶走下,按住矮墙某处松动的石砖,面前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点燃火折,杨冰怡望着满屋触目惊心的铁器,心脏微颤。
散发着幽绿暗芒的尖端与武博涵机关匣里的暗器如出一辙,只不过摆在她们面前的是精铁打造的劲弩箭,没有尾羽,这类兵器因瞬发速度快,深受刺客杀手的喜爱。
“这……得有多少支啊?”林佳怡也被惊到差点说不出话。
杨冰怡深吸口气,敛下情绪,拉着林佳怡扭头就走,“回去告诉你们少宫主,无论如何,不要出厢房一步。”
情剑江湖(二十五)
少宫主伤重一事不宜外泄,武博涵给宋昕冉喂了一粒疗伤丹药,想了想,拔腿跑去隔壁找林佳怡。
乍一听宋昕冉旧疾复发不省人事,林佳怡‘唰’地抽出琴中剑抵在武博涵颈侧,眯起眼,呵道:“是不是你干的!还是你们少主?璇玑阁有什么目的?”
有没有搞错?凭什么她好心跑来通知要被横眉冷对,甚至拿剑指她。
武博涵眉头一皱,火气噌噌往上冒,“狗咬吕洞宾,你们少宫主眼下在我房间,你爱信不信,我没时间也没理由向你解释。”
说罢,武博涵避开剑刃,拂袖离去。
凌霄宫的事通知到就算仁至义尽了,武博涵现在要抓紧时间去...
少宫主伤重一事不宜外泄,武博涵给宋昕冉喂了一粒疗伤丹药,想了想,拔腿跑去隔壁找林佳怡。
乍一听宋昕冉旧疾复发不省人事,林佳怡‘唰’地抽出琴中剑抵在武博涵颈侧,眯起眼,呵道:“是不是你干的!还是你们少主?璇玑阁有什么目的?”
有没有搞错?凭什么她好心跑来通知要被横眉冷对,甚至拿剑指她。
武博涵眉头一皱,火气噌噌往上冒,“狗咬吕洞宾,你们少宫主眼下在我房间,你爱信不信,我没时间也没理由向你解释。”
说罢,武博涵避开剑刃,拂袖离去。
凌霄宫的事通知到就算仁至义尽了,武博涵现在要抓紧时间去孤岛禁地救杨冰怡,但宋昕冉昏迷前又说让她带林佳怡同去。
算了,谁知道林佳怡愿不愿意去,搞得好像自己求她呢。
前往海边洞窟的途中,身后风声乍紧,武博涵朝旁边一闪,发现追来的人不是风波庄弟子,而是林佳怡。
“少宫主受伤和我没关系,你要是再找事儿别怪我不客气。”
机关匣的暗门应声打开,露出里面淬了剧毒的金针。
林佳怡睨她一眼,冷笑道:“少宫主有师姐照看,我负责盯着你。”
若不是救杨冰怡心切,武博涵高低要给林佳怡扎上几针,免得对方觉得璇玑阁是软柿子好拿捏,得寸进尺。
林佳怡想跟就跟,只要不妨碍她救人就行。
来到海边洞窟正巧遇上守卫四人悠悠转醒,武博涵心中大骇,袖袍一甩,两枚黑丸在脚下炸开,黄烟弥漫,她捂住口鼻,趁乱钻入洞窟。
看着刚醒又倒的守卫,林佳怡眸光闪烁,犹豫一瞬,归云出鞘,寒光划过脖颈登时血如泉涌。
确定四人全部断了气,她将染血砂砾和尸体一起扔进海里,收拾好一切,这才转身走入洞窟。
武博涵有图纸引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林佳怡追上来后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武博涵。
同杨冰怡一样,下四层轻松通过。
站在第五层的走廊上,她看着血迹和嵌入地板里的那枚金珠,武博涵咬了咬牙,摸出路上捡来的小石子,犹豫着要不要出手试探。
“原来如此,昨夜少宫主不在房里,想必是和你们少主到这禁地探楼来了。”林佳怡飞身掠至武博涵身侧,看她的眼神更加冰冷,“所以才会旧疾复发,伤重昏迷。”
“你有完没完?!”
武博涵气得要死,敢情宋昕冉昏迷的锅全扣她们璇玑阁头上呗?怎么不说自己身患旧疾还要以身犯险呢?杨冰怡是拿刀架着她们少宫主的脖子逼她同去的吗?
林佳怡才不理会武博涵喷火吃人的表情,“你最好祈祷我们少宫主没事,否则你和你们少主休想活着离开风波庄。”
她*的,流年不利,出门撞鬼,还是个女鬼。
被林佳怡威胁一番,武博涵心里顿时不害怕了,小石子朝金珠的位置砸去。
‘哐——’铁蒺藜当头砸下,武博涵呆愣当场,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接着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拽到空中,脚心擦着冰凉的尖刺安全降落。
眼前恍惚一瞬,待武博涵彻底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是林佳怡帮了她,哪怕心里不爽,璇玑阁弟子不愿落人口舌,正想转身道谢,只听耳边凉凉飘来俩字:“废柴。”
好得很,什么叫怒极反笑,武博涵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随杨冰怡留下的痕迹来到顶层,地板中央开了一个大洞,武博涵小跑过去,对着坑洞大喊:“少主!你在下面吗?!”
倚着石壁昏昏欲睡的杨冰怡听到呼喊声,连忙打起精神回应。
“我应该怎么帮你啊,少主。”
武博涵只凭回音便知这黑洞极深,杨冰怡她们不能单靠轻功上来,再结合只有宋昕冉一人回来报信,应该是她家少主在半空给人充当踏脚石,所以才被困在地底。
“带没带钩爪?”杨冰怡大喊。
“带了,但是——不够长啊。”武博涵从机关匣里翻出钩爪,比量几下,悲催的发现它只有八尺。
“没事,等我快飞上去的时候你用钩爪抓住我。”
啊?!不是,用钩爪?抓人?!杨冰怡会不会太看得起她了?
武博涵要是有这本事,哪至于天天背着机关匣,她早就仗剑闯江湖去了。
两手揣着钩爪,武博涵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急得直跺脚。
“给我吧。”林佳怡夺过她手上钩爪,站去洞边,朝下面喊道:“准备好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杨冰怡疑惑抬头,后来转念一想,对方或许是凌霄宫的人,她放下心,运转内息。
“我现在上去。”
说完,杨冰怡点燃火折咬在口中,脚下生风,飞速跃起。
不多时,黑漆漆的坑洞中有一簇火苗时隐时现,等清晰完整的轮廓跃入眼帘,钩爪急速射出,堪堪勾住杨冰怡的腰带把人拉上来。
杨冰怡跪在地上大喘气,抬眸看向冷眼旁观的林佳怡,勾了勾唇,轻声道谢。
“不必,我们少宫主如今危在旦夕,您如果还有良心,下次不要再带她做危险的事了。”
话音刚落,林佳怡挥臂破开窗户,提气纵身跃下。
人说走就走,甚至不给杨冰怡继续追问的时间,林佳怡已经消失在高楼顶层。
“她旧疾复发了?”杨冰怡转头去问武博涵。
武博涵狠狠瞅了眼林佳怡离开的方向,答道:“少宫主今早差点没给我吓死,我当时都以为她快不行了。”
“不行了?!”杨冰怡音量拔高,“我明明已经替她梳理了经脉,怎么可能……”
武博涵正想安慰杨冰怡别紧张,她离开前给宋昕冉喂了一粒三清聚魂丹,这可是璇玑阁起死回生的神药,市面上千金难求,王睿琦这辈子统共炼制了五粒。
本来是武博涵向济世庐求来给杨冰怡准备的,谁知自家少主没用上,反倒先给了宋昕冉。
嗐!一样的,救谁不是救,不然凌霄宫要给她们主仆二人下油锅了。
武博涵没敢告诉杨冰怡有人威胁过她,怕少主暴脾气上来要找人家麻烦,谁知杨冰怡自己内息还没调理好,也三步并两步飞身下楼。
被抛之脑后的武博涵在风中凌乱。
什么意思!能不能考虑一下她啊!
厢房内,卢静攥干帕巾,对折起来,放在宋昕冉额头。
房门轻轻打开又阖上,卢静没有回头,轻声问道:“去禁地了?”
林佳怡放下琴,“是的,而且少宫主她们还打开了高楼机关,只不过下面是深坑,我猜应该是风波庄设的局。”
“欺人太甚。”卢静沉着脸,面色凝重。
不一会儿,房外回廊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顿住,下一秒门扉被人轻轻扣响,卢静冲林佳怡使了个眼色。
“怎么回事?”
房门刚打开一道缝,杨冰怡夺步进来,卢静拧眉侧首,食指抵住双唇,示意她小点声。
杨冰怡身形一僵,放轻步子走过去,伸手欲替宋昕冉诊脉,半空中被卢静截住。
“杨姑娘,我不管你们璇玑阁在打什么主意,好事或坏事,凌霄宫都无意掺和,你不该带我们少宫主去冒险。”
劈头盖脸一通责备,杨冰怡几时受过这种气?
她与宋昕冉合作一事本质上是为了尽快摆脱风波庄的桎梏,也是她答应了宋昕冉要将凌霄宫彻底摘出去。
其实杨冰怡可以考虑告诉卢静她们的计划,但她现在不敢轻信旁人,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禁地一事迟早暴露,她要赶在风波庄下手之前找到聂海的命门。
时间拖得太久,聂海未必坐得住,他应该会在近几日动手。
宋昕冉旧疾复发是因为帮她,面对卢静的责备,杨冰怡照单全收。
躺在床上的宋昕冉面容憔悴,双唇惨白,杨冰怡深吸口气,定了定神,从怀中摸出冰裂纹瓷瓶,淡道:“这是她给我的,听说是你们凌霄宫的疗伤小药,你等会给她喝了吧。”
卢静怔怔看着杨冰怡手中青瓷瓶,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快裂开了。
良久,卢静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谁给你的?”
杨冰怡下巴向前抬了抬,“你们少宫主。”
盯着杨冰怡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将目光投向垂首不语的林佳怡。
卢静现在很是困惑,为什么宋昕冉的金玉露会在杨冰怡手上?
这家伙凭什么?!
“少宫主亲手给你的?”卢静还是不敢相信,宋昕冉什么时候和杨冰怡搅合到一起去了?
根据宋昕冉之前的描述,杨冰怡确定金玉露是凌霄宫弟子的金贵之物,具体功效不清楚,但应该能治疗宋昕冉的内伤,不然当初在柳林她不会说喝金玉露疗伤等于暴殄天物。
好吧,就算此物用什么欢喜藤炼制,更加证明了金玉露价值不凡。
杨冰怡心想这不正好把好东西还回去么,卢静至于像看仇人一样看她?
“无功不受禄,你拿着,要不要给她喝随你们便。”说着,杨冰怡就要把金玉露塞到卢静手里。
卢静撇开手,问她:“你知道金玉露的主药是什么吗?”
“欢喜藤。”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还回来?”卢静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向杨冰怡,“你们璇玑阁就是这样糟蹋别人心意的?”
杨冰怡不知道卢静在气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心不心意,救命要紧。
自己待在这儿不受凌霄宫的待见,杨冰怡硬接卢静一波唇枪之言足够表达她的歉意。
默了默,她回身将金玉露放在桌上,迈腿欲走。
“站住!”
杨冰怡咬牙忍住火气,扭头逼视卢静,“你还想怎样!”
卢静撩起裙摆起身,顺势扯住站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林佳怡,抱琴走到门口,对着杨冰怡没好气道:“你留下照顾少宫主。”
情剑江湖(二十三)
风清月明,杨冰怡和宋昕冉重返孤岛。
矗立在孤岛中央的高楼共七层,袁雨桢之前探了下四层,待要上到第五层时被布置在暗处的机关弩箭所伤,悻悻败退。
不过袁雨桢是个机灵人,回风波庄养伤期间凭记忆绘制出四层楼的布局图,哪里有暗箭,哪里有陷阱,暗室机关如何开启,事无巨细。
杨冰怡拿到布局图时不由大吃一惊,暗暗佩服自己慧眼如炬,这包子小偷有几分能耐。
等袁雨桢去巴蜀送完信报,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加入璇玑阁。
展开图纸,宋昕冉歪头一瞟,惊道:“你从哪来得来的?”
“我自有渠道。”
不到万...
风清月明,杨冰怡和宋昕冉重返孤岛。
矗立在孤岛中央的高楼共七层,袁雨桢之前探了下四层,待要上到第五层时被布置在暗处的机关弩箭所伤,悻悻败退。
不过袁雨桢是个机灵人,回风波庄养伤期间凭记忆绘制出四层楼的布局图,哪里有暗箭,哪里有陷阱,暗室机关如何开启,事无巨细。
杨冰怡拿到布局图时不由大吃一惊,暗暗佩服自己慧眼如炬,这包子小偷有几分能耐。
等袁雨桢去巴蜀送完信报,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加入璇玑阁。
展开图纸,宋昕冉歪头一瞟,惊道:“你从哪来得来的?”
“我自有渠道。”
不到万不得已,杨冰怡不愿暴露袁雨桢的存在,她口头糊弄宋昕冉,脚下围着高楼转圈,对照楼内格局,慢慢找准方向。
宋昕冉极度无语,剜她一眼,静等杨冰怡带路。
有了图纸引路,下四层如履平地,轻松通过。
步入通往第五层的阶梯,杨冰怡举着火把走在前面。
忽然,火光照亮处惊现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出血量十分惊人,看着不像袁雨桢留下的。
武博涵称袁雨桢只是被暗箭擦伤,不可能流这么多血。
难道除了她们,这座高楼还有其他人来探过?!
杨冰怡心下一沉,伸手拦住宋昕冉向前的脚步。
上三层对她们而言是全新未知的领域,按照图纸上面所绘制的机关数量,每向上一层情况便凶险一分,连袁雨桢的轻功都无法轻易躲过的机关,可想而知如果四大门派弟子一窝蜂涌进来抢五龙图,少说要折一半进去。
杨冰怡暗骂风波庄阴险狡诈,但来都来了,这楼她今晚必须探一遍。
屏住呼吸,杨冰怡脚下步子放得极轻,如同一只隐藏在夜色中的猛兽,徐徐逼近猎物。
四周鸦雀无声,宋昕冉也不自觉地敛息凝神,紧紧盯着杨冰怡略显僵直的背影。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轻地‘咔’
杨冰怡和宋昕冉神色一凛,不约而同运起轻功,快速后撤。
“哐——!”
精铁制成的蒺藜球当头坠下,血迹斑斑的尖刺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嗜血寒光。
机关落下的位置正好与那滩血迹重合,这位朋友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她们一路走来没发现尸体,莫非也是组队探楼?
耳畔响起锁链抽动声,铁蒺藜下坠后又慢慢收了回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杨冰怡深吸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金豆,低声道:“我们可以趁这东西掉下来的时候快速越过去。”
宋昕冉抬头打量着阶梯,仅凭肉眼根本发现不了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方才的铁蒺藜,如果不是那滩血迹提醒她们有危险,她和杨冰怡绝对想不到头顶能掉下这么吓人的东西。
杨冰怡提出的方法可行。
宋昕冉在她旁边颔首附和,表示同意。
“我数到三,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杨冰怡两指夹住金豆,蓄势待发。
“一”
“二”
“三!”
金豆激射而出,铁蒺藜再次落下,与此同时两人疾如迅雷,九宫移形和踏雪无痕掠空而过。
等脚下安全落地,她们对视一眼,双双卸了口气。
铁蒺藜在身后缓缓回收,她们侥幸过了这关,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踏错一步就会命丧当场,万劫不复。
“早知道不陪你来这鬼地方了,搞不好把性命交代在这儿。”宋昕冉望着面前黑漆漆的长廊,不知有多少潜伏的危险在等着她,一颗心不断下沉。
“你要是真有通天眼,指不定就不来参加风波庄寿诞了,哪还有后续这么多事儿呢?”
嘴上呛了宋昕冉一句,内心对她却是抱有几分愧疚之情。
毕竟宋昕冉没有义务帮她探寻风波庄机密,作为凌霄宫代表只需要等待一个满意结果。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从她们打晕禁地守卫闯进来,便注定了这座孤岛高楼必须探完,哪怕豁出性命。
经过一番权衡,两人再次默契地达成共识,猫着步子小心翼翼往前走。
期间她们躲开了暗伤袁雨桢的弩箭,避开插满尖刺的陷阱,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站在了七层宽阔的大堂,而此时两人身上的夜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大堂空荡荡的,杨冰怡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打出一枚金豆,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她下意识看向宋昕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处竟没有机关陷阱?
重新点燃火把,杨冰怡一寸一寸向前慢摸,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四周,身后宋昕冉直接信步向前,越过她径直走向西方的一座铜像。
杨冰怡咂舌,不知该说宋昕冉胆子大,还是该说她虎。
见她安然无恙打量铜像,杨冰怡收起拘谨的步伐,低声问道:“瞧出什么了?”
宋昕冉叹了口气,摇头,“我只知道这是一尊广目天王像。”说着,她握住杨冰怡举火把的手往铜像左边凑了凑,可见一条惟妙惟肖的螭龙盘踞其上。
“这么说另外三个方向应该也有天王像。”杨冰怡扭头扫视一圈。
两人已经来到最顶层,杨冰怡相信这座孤岛高楼定然藏着什么东西。
可能是物品,譬如五龙图,也可能是一个秘密。
月落星沉,楼外海天交界处泛起浮白,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宋昕冉研究西南两个方向的广目天王与增长天王,杨冰怡则去查看东北方向的持国天王和多闻天王。
时间飞逝,两人将天王像从头到脚仔细搜查一遍,甚至连螭龙会转的眼珠子,慧伞上篆刻的梵文都没有放过。
“不行,没发现异常,我试着用内力去搬,挪不动一点。”杨冰怡有些泄气地咬了咬牙,两侧风脉突突直跳。
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宋昕冉觉得风波庄不可能在顶层大摆空城计来戏弄大家。
若当时四大门派弟子共同探楼,总有能闯到最高层的弟子,聂海不是说五龙图藏在这座高楼之中吗?
她与杨冰怡之所以费了这么长时间才到第七层,除了躲避机关陷阱,最重要的是她们搜查仔细,每个房间都不放过。
既然七层除了四尊天王像空无一物,那解谜关键必定还在天王身上。
宋昕冉思索着挪动目光,正欲转身,余光瞥见持国天王的琵琶上闪过一抹诡异的亮光。
一刻不等,宋昕冉快步冲过去。
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引起了杨冰怡的注意。
她见宋昕冉细细端详天王手上的琵琶,出言提醒道:“我都看了,琵琶、眼球、手指都不会动。”
宋昕冉指腹在琴头碾抹几下,脸上久违地露出明艳的微笑。
“你用蛮力当然动不了。”
杨冰怡见状,唇角下意识随着宋昕冉的微笑勾起,小跑步过去,“你找到机关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宋昕冉将指腹上的一抹黏腻展示给杨冰怡看。
“不知道。”
宋昕冉用帕巾轻轻擦拭,轻声答道:“这是鱼胶,一般用来胶琵琶的面板和琴头。”
杨冰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眉头一拧,又问:“你的意思是这铜琵琶是用鱼胶粘起来的?”
不太可能吧!这天王像分明是整块铜铁精制而成,琵琶与天王浑然一体,不存在二次拼接的说法。
难得见杨冰怡想不出的办法,宋昕冉决定再吊一吊她的胃口,一手指向琵琶两侧的弦轸,还有下端用于穿线的孔洞。
“鱼胶用在寻常琵琶上是粘面板,但放在铜琵琶身上是另一回事。”
杨冰怡急得抓耳挠腮,宋昕冉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她们没有时间耽搁了。
正事要紧,宋昕冉不再继续逗她,言明持国天王琵琶上的鱼胶应是充当固弦之用。
换言之,天王琵琶之前是有弦的,现在弦不见了,可能是被人拆掉拿走,或许这四根弦就是解开高楼之谜的机关。
杨冰怡垂眸思忖,认为宋昕冉的说法可信度很高。
但新的难题又摆在两人面前。
她们去哪儿弄来四根弦?!
杨冰怡无语凝噎,早知道让宋昕冉带上琴了,反正她的琴有七根弦,拆下来四条还剩仨呢!
察觉到杨冰怡懊悔的目光,宋昕冉立刻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当即冷哼一声,回敬道:“我可没长通天眼,而且瑶琴与琵琶的弦不一样。”
“那怎么办啊,我不懂乐器,少宫主想想办法?”
罢了,这事儿确实指望不上杨冰怡。
宋昕冉站回天王像面前,凝眸细看琵琶的琴头和弦轸处,试图寻找琴弦勒刻的刮痕。
没有痕迹,那可以证明鱼胶就是用来固弦的。
鱼胶固弦,如何弹奏?
思及此,她俯身沿着琵琶的线条轻轻抚摸,直到指尖触及琴头,再摸到四个孔洞,宋昕冉顿时福至心灵,欣喜道:“我知道了!”
没了用处的杨冰怡盘膝坐在旁边,一手撑着脑袋,十分自觉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宋昕冉抽出灵犀,对她吐出两个字:保我。
啊?保你?怎么保?
没来记得问宋昕冉具体操作,只见她伸手取下绾发的玉簪,如瀑青丝霎时散落下来,在杨冰怡震惊的目光下,分出一缕长发,灵犀横斜。
削发?疯了吗?!
杨冰怡一指内力弹出,打歪灵犀,“你干什么?!”
宋昕冉不觉有异,回道:“现在找不到琵琶弦,只能用发丝替代。”
“你倒是提前说一声。”
杨冰怡松了口气,解开自己束发的缎带,拈起一缕头发,顺着灵犀的剑刃一划,递给宋昕冉。
“咱俩头发就这么多,省着点用,你先拿我的试试。”
宋昕冉摩挲了几下掌心黑发,轻笑着摇摇头,灵犀一挥,还是削下一截自己的长发。
两人发质不同,杨冰怡的发质比较软,但韧性足,宋昕冉自己的发质偏硬,把她们两人的头发编一起,恰好互补,说不定能有不错的效果。
好巧不好,她们削下来的发量刚好编出四根琵琶弦,宋昕冉将发丝穿过孔洞,唤杨冰怡过来帮忙拉扯固定。
“这能弹出音律?”杨冰怡怎么看都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宋昕冉额际微跳,都到这个时候了,是头猪也该明白她并不是真的要弹奏乐曲,而是以发丝为媒,用内力催发共振,模拟琵琶的弦音去试探孔洞中的机关。
“你扯好头发,还有等下麻烦你再帮我梳理一下经脉。”说完,宋昕冉敛息凝神,专注调动自己的本源内力,一手放在弦上。
只要宋昕冉使用本源内功,压制在气海的奇怪真气便会再次跑出来作妖,宋昕冉已经能感觉到这股真气如游鱼入海,在经脉中四处乱窜。
管不了那么多,宋昕冉专心致志调换指尖触发的位置,力争每一次催发都能更接近琵琶弦最原始的鸣震。
杨冰怡站在铜像背后,两手拉住琴弦,目光落在宋昕冉身上不敢挪动半分,她怕晃神之际错过宋昕冉力竭,从而给体内真气继续侵蚀经脉的机会。
感受到振动频率的变化,杨冰怡数着次数,第八次了还是没有成功,而宋昕冉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渐渐失去血色。
犹豫间,第九次尝试再度宣告失败,杨冰怡张了张嘴,想阻止宋昕冉,却见她缓缓睁开双眸。
视线相触,杨冰怡无处宣泄的焦虑被宋昕冉眸中的坚定安抚下来。
第十次,共振频率骤然加快,杨冰怡心下一惊,同时耳边传来虚弱的人声:成了。
话音刚落,脚下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持国天王像开始逆转下沉。
杨冰怡赶紧地四处张望,生怕冒出个致命机关袭击两人,然而她只顾看旁边,全然忘了脚下。
几乎在两人下坠的瞬间,杨冰怡想也没想,伸手揽住宋昕冉,抽出灵犀,剑刃在光滑的墙壁擦出一串火花。
不知过了几息,杨冰怡感觉剑刃划过的墙壁有明显的凸起,她尝试性勾脚,借力运起轻功。
最后,两人有惊无险降落在一片阴暗潮湿的水汪中。
宋昕冉勉强站稳身子,头靠在杨冰怡的颈窝,叹道:“四大天王不是普度众生么,怎么给咱俩送到地下来了。”
情剑江湖(二十二)
手中墨佩质感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宋昕冉摩挲着玉佩,脸上笑意渐盈。
她知道杨冰怡是为了回击之前玉簪的事,不过玉簪如今在自己身上,算来算去还是杨冰怡亏了。
“谢少主抬爱。”宋昕冉神情自若地收起玉佩,仿佛这东西本来就属于她一样。
对面不按常理出牌让杨冰怡吃了闪,背地气急败坏,面上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哼笑。
要不怎么说杨冰怡还是少年心性,人菜瘾大,每每被人坑,次次不长记性。
拿了人家玉佩,宋昕冉也不是没有表示,半截名册转瞬落入杨冰怡掌中。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杨冰怡转身...
手中墨佩质感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宋昕冉摩挲着玉佩,脸上笑意渐盈。
她知道杨冰怡是为了回击之前玉簪的事,不过玉簪如今在自己身上,算来算去还是杨冰怡亏了。
“谢少主抬爱。”宋昕冉神情自若地收起玉佩,仿佛这东西本来就属于她一样。
对面不按常理出牌让杨冰怡吃了闪,背地气急败坏,面上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哼笑。
要不怎么说杨冰怡还是少年心性,人菜瘾大,每每被人坑,次次不长记性。
拿了人家玉佩,宋昕冉也不是没有表示,半截名册转瞬落入杨冰怡掌中。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杨冰怡转身的动作一顿,“少宫主既然不想让凌霄宫沾腥,我绝不会将凌霄宫牵扯进来。”
宋昕冉淡淡一笑,清婉的琴声自她手中缓缓流泄,“你来找我要名册是希望大理寺能在风波庄身上撕开一道口子?”
利用朝廷不失为一招妙计,但这步棋中大理寺能不能查出东西就显得尤为关键,如果段艺璇挖不出有用的线索,或者说马玉灵确实与诡异虫卵无关,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大理寺这里只能当做附加条件,真想破局还是要从风波庄入手。
“大理寺不过锦上添花,查到更好,查不到也无所谓,我有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宋昕冉灵光一闪,隐隐猜到杨冰怡想要做什么,试探道:“请君入瓮?”
抛开宋昕冉偶尔喜欢捉弄她这点,杨冰怡觉得两人步调出奇地一致,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默契。
聂海既然想要逼迫三派拥立他为武林盟主,不可能仅靠马玉灵和刘姝贤的死来拖时间,背后必然有大动作,而且就在风波庄之中。
蛇打七寸,攻其要害。
只要寻到风波庄拿捏三派的倚仗,探明原委,不愁找不到方法破局。
想杀掉聂海的同时一并将凌霄宫摘出去,只有把风波庄推到风口浪尖才行,不如让他自食恶果,送他一份孽力回馈的大礼。
杨冰怡心中已有计较,咧嘴笑了笑,“请君入瓮未必能成,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但在这之前要先搞清楚几件事。”
宋昕冉抬眸看她,“何事?”
“彻查风波庄之后才能知晓。”
宋昕冉眉头微蹙,觉得杨冰怡有点异想天开,风波庄岂是她说查就能查的?要真那么容易被她们找出破绽,刘力菲和陈珂早就寻借口离开风波庄了。
看出宋昕冉没理解她的想法,杨冰怡静坐下来,耐心解释:“将计就计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目前有两处地方要去,一是孤岛高楼,我不信郑丹妮只用一个晚上就能翻个底朝天,里面或许还有东西值得一探,二是聂海的书房,他既有盘算,必然要制定详细的计划,这些资料极有可能被他藏在书房里。”
听完杨冰怡的想法,宋昕冉了然点头,“你想怎么探?只凭你们主仆二人?”
“嗯哼。”杨冰怡耸了耸肩,身子向前一凑,冲宋昕冉挑眉,“少宫主如果愿意搭把手,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宋昕冉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婉拒道:“少主说笑了,凌霄宫没有立场帮你。”
“瞧你这话说的。”杨冰怡学以致用,模仿宋昕冉挑逗她的样子,递给她一个暧昧玩味的眼神,“凌霄宫没有立场,但你收了我的玉佩就是璇玑阁的少主夫人了,帮一帮自家人怎么了?”
话音坠地,宋昕冉马耳东风全然不为所动,杨冰怡瘪了瘪嘴,非要同她较劲一般,又从腰间取出小瓷瓶,放在手心把玩,“嘶——欢喜藤制成的金玉露送给了我,灵犀剑也甘愿放手给我用,少宫主对我的情意我都明白的,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哦,金风玉露一相逢,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觉得挺适合咱俩的。”
杨冰怡每说一句,宋昕冉的耳根就红透几分,等到最后,她不仅耳根红得滴血,连脖颈也泛起片片粉红。
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杨冰怡歪曲解读不够,最后还要生搬硬凑出一套艳词儿来调侃她。
别提!提就是后悔!宋昕冉觉得自己算是看走了眼,杨冰怡这厮敢在她面前扮猪吃老虎,之前伏低做小装炸毛小猫,现在不装了,露出来狐狸尾巴了。
杨冰怡不知宋昕冉正在心里偷偷骂她,要是被她听到心声,恐怕要立刻跪地大喊冤枉。
扮猪吃老虎是绝对没有的事。要说她为什么接得如此顺口,还要归功于宋昕冉,师父教得好啊,她只是照葫芦画瓢,再加点自己的想法罢了。
宋昕冉平复好情绪,冷冷一笑,“谁家好少主忍心带夫人涉险。”
“放心,我肯定护你周全。”
终于在口头上扳回一城的杨冰怡心情大好,递给宋昕冉一个‘等我消息’的眼神,拂袖离开,徒留宋昕冉在背后暗暗咬牙。
哼着小曲儿回房,武博涵活像见了鬼一样,围着杨冰怡打量一圈,惊道:“少主,你魔怔了?”
杨冰怡摆了摆手,敛起笑意,将暗桩信报和名册一齐塞给武博涵,随后坐去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袁雨桢伤养得怎么样?人还能用么?”
武博涵点点头,“探楼的时候被暗箭擦伤,我给她用了火元散,早就活蹦乱跳了。”
喝了口茶润润嗓,杨冰怡勾勾手,示意武博涵附耳过来。
“信报和名册你整理一下交给袁雨桢,让她帮我跑个腿,把东西送到大理寺官员手上。”
大理寺?
武博涵费解,“少主你不是……”不喜欢和朝廷鹰犬来往嘛?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说完,杨冰怡扯住武博涵的胳膊,低声嘱咐一句:“千万别让小树知道。”
袁雨桢这人虽说滑头又爱财,但也是混江湖好多年的老油条,她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结交,什么事儿值得帮别人去办。
当然,她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拿上特殊处理的油纸包,武博涵取出一张百两银票,然后又塞给袁雨桢几块碎银,告诉她去巴蜀寻一位姓段的大理寺官员,外型小小一只,特别好认。
而另一边,杨冰怡换上一套玄色劲装,一路避开守夜的风波庄弟子,闪身进了宋昕冉的房间。
“换上,我们先去探孤岛高楼。”
一进屋,杨冰怡抬掌挥灭烛火,扔给宋昕冉一套夜行服。
宋昕冉秀眉微蹙,“我有答应你一起去探禁地吗?”
杨冰怡早料到她不会爽快答应,走近几步,小声答道:“少宫主,帮我也等于在帮凌霄宫,你难道不希望早日脱身吗?”
静默片刻,宋昕冉认命般换上夜行服,行动之前她觉得有要必要和杨冰怡约法三章。
“先说好,如果途中被风波庄弟子发现了,我不会救你的。”
闻言,杨冰怡眉梢微动,“那是自然,夫人尽管拿我垫背,没事儿。”
鲜少有人能把宋昕冉气急眼,杨冰怡算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个。
黑暗中,她察觉手中突然被人塞了一块硬物,触感特别熟悉,杨冰怡刚要扭身说些什么,被宋昕冉抢先噎了回去,“东西还你,外人面前不准叫我夫人。”
哈哈哈,怎么样,认输了吧。
杨冰怡心里乐开花,黑色面罩之下,她的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后面,接上一句:“这么说私下可以叫?”
“不行,我有名字,少主称呼我大名即可。”
两人换好衣服,透过门缝观察外面,抓住风波庄弟子交接的时间,她们迅速翻身离开,沿计划好的路线,往海边洞窟的方向奔去。
等她们彻底离开风波庄守卫的范围,宋昕冉足下生风,踏雪无痕发挥到极致,将杨冰怡甩开一大截。
明白她在赌气,杨冰怡也不避讳,运起九宫移形追了上去。
“生气啦?”
宋昕冉淡道:“没有。”
杨冰怡不服气地抿了抿唇,“你能对张润和颜悦色,为什么对我这样?”
说罢,她能察觉到宋昕冉冷冷瞥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张润是乖乖小可爱,你只会惹人生气。
两人快速奔至海边洞窟,果然一切如杨冰怡所料,风波庄已经有了行动,洞窟禁地派了弟子看守,数一数地上的影子,至少有四个人。
宋昕冉为了掩人耳目,这次没有负琴只单单带了灵犀,旁边的杨冰怡更惨,身上什么装备也没有,只有几颗从武博涵那边要来的烟弹。
“你这样还探什么禁地,回去洗洗睡吧。”宋昕冉怎么也没想到杨冰怡如此不靠谱,不带武器不带工具,一穷二白的还敢来冒险。
只是宋昕冉不知,杨冰怡之所以不带佩剑,不是因为刚愎自用,而是她的本源功法并非剑法。
天智倒是传给她了一套问天楼的七曜剑法,不过杨冰怡不怎么喜欢,相比之下她更爱用摘星曳月。
“敢不敢和我打赌?”杨冰怡藏在树冠中观察风波庄弟子的站位。
宋昕冉回道:“赌什么?”
“赌我一个人就能解决这四个看守弟子。”
话音未落,杨冰怡如夜幕中划过的流星,在风波庄弟子尚未察觉的时候,以内力为剑,两指一并,抬手打出一道真气,只见弟子两眼一翻,跪地昏死过去。
骤变突发,剩下三人马上反应过来有危险,再去分神找人已经来不及了。
九宫移形加上摘星曳月,杨冰怡身如游龙,扬手又是两道真气挥出,离得近的两人甚至没来得及拔刀,转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仅剩最后一人,杨冰怡两指一夹,上演一出空手接白刃,再运足内力转动手腕,长刀当场折断,那人慌乱之下准备喊人,杨冰怡没给他机会,‘来’字刚冒头,一掌劈向他的后颈。
轻松解决掉四个人,杨冰怡四下扫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她朝宋昕冉的方向勾了勾手。
敛气落地,望着杨冰怡小心步入洞窟的背影,宋昕冉眸中划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深意。
情剑江湖(十九)
月光透过稀疏云层洒向柳林,斑驳树影随风摇曳,时而拉长,时而扭曲,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紧跟众人身后,如影随形。
越往里走越是阴暗,偶有几声夜枭哀鸣划破夜空,张润死死埋着头,两手紧紧攥住宋昕冉的胳膊,边走边呜咽,仿佛一只被迫离家的初生小兽。
宋昕冉无奈一笑,脚下放缓,让杨冰怡和段艺璇走在前头,她陪张润缀后。
行至深处,愈发茂密的树木遮蔽头顶清光,杨冰怡轻抚树干上一处异样的突起,转身欲询问段艺璇是否携带点火工具。
“哗——”
段艺璇适时点燃火折子,微光顿时照亮两人的脸庞。
她向前...
月光透过稀疏云层洒向柳林,斑驳树影随风摇曳,时而拉长,时而扭曲,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紧跟众人身后,如影随形。
越往里走越是阴暗,偶有几声夜枭哀鸣划破夜空,张润死死埋着头,两手紧紧攥住宋昕冉的胳膊,边走边呜咽,仿佛一只被迫离家的初生小兽。
宋昕冉无奈一笑,脚下放缓,让杨冰怡和段艺璇走在前头,她陪张润缀后。
行至深处,愈发茂密的树木遮蔽头顶清光,杨冰怡轻抚树干上一处异样的突起,转身欲询问段艺璇是否携带点火工具。
“哗——”
段艺璇适时点燃火折子,微光顿时照亮两人的脸庞。
她向前凑了凑,问道:“此处能找到怪虫吗?”
凭借火折子散发出来的微光,杨冰怡抬头看到柳树枝上挂着一缕布条。
“应该就在附近,仔细找找。”
周遭静的可怕,层层柳树铸起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众人困在其中,光照不进,风吹不透。
宋昕冉轻拍张润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紧张的情绪,目光则一直追随着不远处的火光。
杨冰怡向东寻了半柱香的时间,脚下夯实的泥土突然变得湿软,她赶忙叫来段艺璇,火折子一照,果然发现此处有翻新的痕迹。
挥剑砍下两段粗壮柳干,削去一角,她们人手一把简易锹子,就地挖土。
不多时,一声沉闷的撞击传来,柳枝碰到了硬物。
段艺璇扫掉表面泥土,楠木棺材显露出来,棺材表面布满乱刀劈砍的痕迹,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杨冰怡把段艺璇赶出坟坑,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棺盖随之缓缓打开。
推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杨冰怡眉头紧皱,赶忙跳开。
段艺璇迫不及待上前查看,目力所及,一股恶寒悄然攀上她的脊背,声线不由发颤,“这是———?什么东西?!”
棺材里没有尸骨,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卵。
这些虫卵大小不一,有的已经破裂,露出里面蠕动的幼虫,虽然只是幼体大小,但那张硕大的口器已是初见端倪。
毫无疑问,这便是段艺璇寻找的怪虫。
棺盖一经打开,幼虫好似得到了重生的讯号,拼命向外爬,而那些尚在卵中的虫体则开始疯狂蠕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卵鞘。
杨冰怡脸上闪过一抹嫌恶,心头发凉。
璇玑阁暗桩遍布燕国各个角落,尽管曾经的问天九星只剩天心天智,但璇玑阁在燕国经营的情报网依旧不容小觑。
马府二少爷的坟墓藏在人烟罕至的柳林都能被她们找到,这外表凶煞的怪虫怎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杨冰怡下意识环顾四周,树林静谧无声,没有任何异常,但直觉告诉她这怪虫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必须尽快处理掉。
眼见幼虫快要爬出棺材,杨冰怡飞身而起,薅下枝上柳叶,点燃后扔入棺中。
“你干什么!我还没取虫卵呢。”段艺璇小跑上前阻止杨冰怡。
杨冰怡狠狠瞪她一眼,“你不想活了可以现在躺进去,我连你一起烧了!”
看清棺内恶虫,宋昕冉迅速捂住张润的双眼,两人后撤几步,挪到安全的地方。
浓烟滚滚,臭气熏天。
段艺璇离开前看了眼火光中蠕动的虫体,最后一咬牙,将掩在掌心的白色帕巾收入袖中。
夜幕低垂,一轮残月挂在天边。
冷水当头浇下,昏迷不醒的刘姝贤一个激灵,幽幽睁开双眸。
待到眼前朦胧散尽,一张铁制的半脸面具闯入视线,刘姝贤顾不得经脉涨痛,翻身起来行礼。
“统领!”
戴面具的女人目光如刀,闭口缄默,压抑至极的气氛下,刘姝贤出了一身冷汗,如芒在背。
半晌,女人口中吐出冰冷的语句。
“主上有令,风波庄不必再留,她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刘姝贤不解道:“统领!风波庄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次必能将聂海推上武林盟主之位——”
“你在质疑主上的决策吗?”
轻飘飘的问句打断刘姝贤,话说得并不冷硬,却藏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刘姝贤立刻低下头,“属下不敢。”
女人勾起唇角,凉凉一笑,“清湖女侠这层身份就让它在益州结束吧。”
“您的意思是……?”
“办法自己想,死的干净些。”
杨冰怡三人回到马府,天已将明。
按照当地风俗,头七是亡故之人魂魄返家之日,亲者要在家中摆好酒席,之后便须回避,否则魂魄看到家人会记挂,影响投胎。
灵堂嗡嗡扰扰的念经声消失了,阖府上下看不到一个会动的活物,只有满桌丰盛却无一人落坐的酒席,孤零零地摆在中庭。
杨冰怡连续折腾了两夜,身子疲乏,尤其烧掉可怕的虫卵后,过于冲击又恶心的一幕令她的精气神也萎靡了不少。
送宋昕冉和张润回房间,她才彻底卸了劲,倒头就睡。
朦胧之中,不知是谁高声大呼:“不好啦!诈尸啦!”,随后府中渐渐响起嘈杂鼎沸的嘶喊。
杨冰怡从床上弹射而起,火速打开门,走廊上尽是马府奴仆,他们抱着家当慌不择路地涌向后门。
“说!怎么回事?!”杨冰怡拽住逃跑的护院,逼问道。
护院面色惊骇,一边奋力挣脱,一边失声大叫:“尸体没了!三小姐不见啦!”
杨冰怡心下一凛,逆着人流,疾步朝灵堂奔去。
行至半路,她忽感口鼻发紧,呛人的浓烟翻涌而来,耳边‘诈尸啦!’的狂乱叫喊变成‘快救火!’的高声呼救。
越过挤作一团的人流,离灵堂越近,人越少,黑烟越来越浓。
杨冰怡站在马府灵堂前,冲天火光映红了她惨白的脸。
几个留下来的婢女慌乱地提桶浇水,但火势已经开始向内院蔓延,此时再救于事无补。
孤岛上是杨冰怡亲自验的尸,她再清楚不过马玉灵绝无生还的可能。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只信亲眼所见。
杨冰怡快步冲到灵堂门口,只见灵堂大门紧闭,黑烟争先恐后地从门缝向外涌,她缓了口气,倏然挥掌推开房门,火舌裹挟热浪直扑门面,逼得她后撤一步。
头七之日,尸体不翼而飞,灵堂莫名走水,而她们刚刚在柳林发现虫卵之谜,世间怎会有如此巧的事?
无论如何,杨冰怡必须亲眼见到马玉灵的尸体,哪怕烧成黑炭。
踌躇片刻,她再次踏步向前,抬掌击碎灵堂窗棂,绕行一圈,试图找一处火势较小的地方翻入。
就在杨冰怡选好位置提气欲走之际,腰带被人猛地拉扯,她卸力不及,向后踉跄几步,撞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不许去。”宋昕冉紧紧圈住她的腰。
杨冰怡伸手推人,“你甘愿这样任人摆布?!”
“你若是把命留在马府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杨冰怡内力浑厚,挣扎起来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宋昕冉手指被掰的生疼,无奈之下,她掐住杨冰怡的脸颊,摆出凶狠的表情,斥道:“你再这样我就动用内力带你离开。”
讲不讲道理?
宋昕冉的内伤是她用天玄经真气救回来的,现在居然反过头来威胁她?
这人是觉得自己不会扔下她不管吗?
哪来的自信?!
杨冰怡气得头顶冒烟,眼中喷射出的怒火看上去比灵堂的火势还要大,宋昕冉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挑衅几句,杨冰怡能当场把她生吃了。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僵持不下,时间飞速流逝,大火终于彻底吞噬掉整座灵堂,房梁一根接一根倒下,杨冰怡迫不得已,只好打消闯入火场找尸体的念头。
奴仆一窝蜂地奔逃,现在仅剩火光与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的马府中回荡。
突然,宋昕冉貌似想起了什么,拉起杨冰怡匆匆往回赶。
“你又要干什么?”杨冰怡语气不耐。
宋昕冉迅速跑向后院,回答的声调不由染上几分忐忑。
“张润还在房间里。”
“你怎么不早说!”
难怪自宋昕冉现身以来,杨冰怡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当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马玉灵的尸体上,全然忘记此番巴蜀之行最重要的事情。
火光如龙呼啸着窜向后院厢房,杨冰怡反手揽住宋昕冉,为了赶路再一次使出九宫移形。
谢天谢地,两人在半路遇到同样四处找寻她们的张润,见她毫发无损,杨冰怡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良久,屋瓦梁木燃烧殆尽,火苗渐熄,看热闹的百姓将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冰怡她们趁乱闪身混入,直奔灵堂而去。
昔日白幡高悬檀香缭绕的灵堂只剩下焦黑骨架,杨冰怡小心翼翼行走其中,凭记忆寻至棺椁摆放的位置,只见一根梁木拦在她的身前,下面压着一个烧焦的黑团。
抬脚踢开木头,黑团彻底暴露在眼前,通过几块未燃尽的骨骼轮廓,可以判断出这团东西生前是人。
“应该是马夫人。”宋昕冉弯腰从黑团旁捡起一只水色翠绿的玉镯。
杨冰怡淡淡扫了一眼,继续走向烧毁殆尽的棺椁,然而里面除了黑乎乎的焦木,当真空空如也,不见尸身。
她深吸口气,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明明怒不可遏,面上却笑意难掩。
马府走水之后,杨冰怡思前想后,将全部可能性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马玉灵尸体消失,与之利益相关的只有护送她回家的四人,而她们四个又自动划分成两派,也就刘姝贤有可能这么做。
可刘姝贤为了什么呢?因为柳林外输给她们,觉得自己没有胜算,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献祭整个马府?
刘姝贤难道就没考虑过万一这把火放歪了,张润或宋昕冉有个什么闪失,搞不好适得其反。
后悔!真的后悔!杨冰怡恨不得立刻冲回风波庄杀了那老东西,只要他一死,所有糟心事儿全都一了百了!四大门派想怎么斗就怎么斗,与她无关!
怒火中烧,杨冰怡仿佛脚下生根,死死钉在原地。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她循声望去,发现张润正惊恐地看向她,一手指着趴在门边的黑团。
杨冰怡和宋昕冉当即快步上前,翻开那团焦黑,三人当场僵住。
烈火肆虐不可能留下完整的人型,就像宋昕冉辨别马夫人是靠她手上的镯子,眼前这团烧焦的身份在那柄长刀露出全貌后,呼之欲出。
杨冰怡不死心,一脚踩碎刀鞘,陨铁锻造的长刀铮亮如初,而刀身上篆刻的【扬波】二字直接将杨冰怡心头燃起的希冀扑灭。
活人死了,尸体跑了。
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