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奥司他韦(后记)
我终于还是没有把它收尾成一个“主角成功攻克难关,所有人都过得幸福美满”的浪漫主义电影。
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我的主人公,我想会是——
当棱角被生活打磨得平整且毫无张牙舞爪的余地,还能保持乘风破浪的少年感的人们难能可贵且无所遁形。
聊到创作心得之前,想先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一个出生在医务工作者家庭的小孩,父亲和母亲分别是医院其中两个科室的西医,外公外婆秉着晚年自强不息学无止境的态度,学成了两个很有个人见地的老中医。
所以我也算是半个医学世家的后代啦,只是我并没有学医。
我高中毕业那会儿是2014年,那时候医闹事件频发...
我终于还是没有把它收尾成一个“主角成功攻克难关,所有人都过得幸福美满”的浪漫主义电影。
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我的主人公,我想会是——
当棱角被生活打磨得平整且毫无张牙舞爪的余地,还能保持乘风破浪的少年感的人们难能可贵且无所遁形。
聊到创作心得之前,想先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一个出生在医务工作者家庭的小孩,父亲和母亲分别是医院其中两个科室的西医,外公外婆秉着晚年自强不息学无止境的态度,学成了两个很有个人见地的老中医。
所以我也算是半个医学世家的后代啦,只是我并没有学医。
我高中毕业那会儿是2014年,那时候医闹事件频发,我爸爸所在的科室很巧碰见一位难以沟通的病人,他以“态度不好”为理由投诉了他,并且让院方感到有潜在生命安全威胁,于是我父亲破例可以休假“避灾”,待在家里陪我报志愿。
事实上我爸爸经常被患者投诉,他的医术算得上高明,每次被投诉的原因都是“态度不好”,然后演变成医疗纠纷甚至医闹,所以我猜想,正是因为这个,我说出“不想学医”的那一瞬间,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就答应了。
作为医务工作者的小孩,出于对亲人的同理心和物伤其类的情绪,我每次看到医闹事件的新闻、看到毫无医学常识的群众、包括看到最近急速发展的疫情,都会很激动。
我激动的时候,我的父母都很平静,这种平静在今晚进行文章收尾的时候通过询问我的母亲得到解答:丧失同理心和对医闹事件的麻木是因为被拉高了悲伤和愤怒的阈值。
我妈妈刚入行的时候在儿科工作,后来在医院的医务科做过行政,现在是一名麻醉科医生,她和我说:“我见过太多值得同情和愤怒的事情了,可是在医院工作,基本上每天都会见到更值得同情、更值得愤怒的事情,久而久之,同情心和愤怒的情绪是会被吞噬的。”
迫于我向他们施加的压力(我告诉他们我在为写作素材采风),父母和我认真剖析他们现在的状态:听见别人经历的医闹,只要不身临其境,就不会进入状态,去愤怒、去激动,因为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想象别人的感受了。
而我作为一个孩子能了解到的,是在2020年春节这个特殊时期,我的母亲可以大义凛然地把接触过疑似新冠肺炎患者的父亲关在门外;而我的父亲在特殊时期作为一个医者和疑似感染源的自觉,具体表现为不回家。
我把这种情绪叫做麻木。
可悲可叹的麻木。不管是对患者来说,还是对医者来说。
我仍旧会保持或许没什么大用的同理心,在发生医疗纠纷案件的时候,在真相不明确之前,永远站在医务工作者家属的角度看问题,会愤怒会伤心,会想要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引导去呼吁:
医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也是凡人,也是弱势群体。
当前几章发布出去,我感到有人在苛责小康的时候,很想告诉大家:
孕妇难不难?难。
医务工作者难不难?难。
孕妇需不需要关心?当然需要。
医务工作者需不需要关心?当然需要。
大年三十晚上在病房值守的医生,也是别人的父亲母亲,也是别人的爱人。
全球疫病的特殊时期,超过十二小时连轴转,攻克难关,在抢救室出生入死的,也是别人的父亲母亲,也是别人的爱人。
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譬如大年三十在急诊值班的医生数年来一直都是我的父亲,譬如新冠肺炎到了重要的病毒爆发高峰期,昨晚带队驰援武汉的呼吸科主任就住在我家楼下,我读书的时候,还在电梯上碰见过她。
好在大家最后都和姐姐一样,选择体谅她。
奥司他韦是一种抗击和预防流感病毒的特效药,我母亲在我父亲接触到第一例疑似病例的时候囤了两盒。
医生也是凡人,他们也会被传染病袭击,他们也会害怕。
我不是为了将这个职业拔高到某个受人仰望和崇敬的高度,也无能代表医务工作者群体发声,只是作为医务工作者家属和见证过许多怀胎十月的辛苦的旁观者,想通过自己微薄的力量,告诉所有肯赏脸阅读的大家——
医生也是凡人,也有压力,也要一边本能地救死扶伤,一边收拾家里的一地鸡毛。
医者从来不是服务行业,许多医闹事件的根由是“医生态度不好”,而一位门诊医生一天需要接诊大约200个病人,他话少、看诊时间短、不对患者进行言语上的安慰,是因为他已经做完了自己需要做的事,尽量节省时间和体力,后面还有无数个人在排队等他。
如果你在省级三甲医院看诊,他治不好病,不是因为他不想治,也不是因为他的医术烂,是因为现代医学还没有发展到你想象中那样的程度。
没有一个医者会对需要帮助的病人袖手旁观。
请理解他,不要恶意中伤他。
同时,作为文章里另一种身份“孕妇”的姐姐,我想说的是,女性不应该被赋值,不应该被物化,不应该因为身上长了适合繁育下一代的器官,就把“生孩子”当做必要的过程和第一要紧的人生经历。
生育并非易事,请理解女性特殊生理结构带来的不便,正视女性在决定成为母亲的路上难以越过的种种难关,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这些痛苦不应该只由她一个人承担。
产前抑郁,产前焦虑,产后抑郁……这些都是非常常见,发病率并不低的心理障碍,它们都和“产”字有关,不论你愿不愿意相信,愿不愿意接受,生育对女性的改变是巨大化的。
这个改变可以是褒义,也可以是贬义。
正是因为生命诞生的过程艰难而复杂,“生日”才那么值得年复一年地庆祝。
请善待她。
文章中提到的急症病房的奶奶、刚休完产假的护士,以及小康的睡前故事等等,都是我的父母或我本人亲眼见过或者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就发生在我家楼下的这个医院里。
我尽了我的努力,把我看到过的,体会到的所有东西都写进了这篇文章。
在文章的结尾做了留白,是因为出于我个人还无法忽视的同理心。
小康和姐姐的故事结束了,而在现实生活中,医患关系尚处于还未过去的寒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才会真正地暖和起来。
小康和姐姐的故事结束了,而在现实生活中,还有很多医者走在抗击新型肺炎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平安地渡过难关。
谢谢各位肯看到这里。
祝所有人都能乘风破浪。
水星记
现实向
第一人称/姐视角
勿上升真人
1
“我19岁?还是20岁?从那时候开始,每年都和涩琪一起过生日。”
首尔的温度比大邱只高了一点,人之间的温度却不知道低了多少。大邱的口音像胎记刻在我身上,在首尔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格不入。
好像在提醒着我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头顶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我独自坐在练习室的角落,因为明显的大邱口音不敢和其他练习生搭话,只能假装思考着什么来掩饰孤身一人的尴尬。
我可以感受到周围人的眼光,惊讶、赞叹、质疑、嘲讽......我自然知道引起话题的原因,可我不在乎。...
现实向
第一人称/姐视角
勿上升真人
1
“我19岁?还是20岁?从那时候开始,每年都和涩琪一起过生日。”
首尔的温度比大邱只高了一点,人之间的温度却不知道低了多少。大邱的口音像胎记刻在我身上,在首尔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格不入。
好像在提醒着我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头顶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我独自坐在练习室的角落,因为明显的大邱口音不敢和其他练习生搭话,只能假装思考着什么来掩饰孤身一人的尴尬。
我可以感受到周围人的眼光,惊讶、赞叹、质疑、嘲讽......我自然知道引起话题的原因,可我不在乎。
老天爷洞察了我的心思,让一个清澈的女声帮我缓解了尴尬:
珠泫姐姐你好,我叫姜涩琪。不介意的话,一起组队参加周测好吗?
该怎样形容呢?像上完体育课后狂奔到学校小卖部才能买到的限量菠萝汽水。
深海里的某一处被唤醒,幽暗的海底泛起一圈圈涟漪,海面上的冰层裂出不深不浅的缝隙。
后来的几年,姜涩琪菠萝汽水般的歌声成为了夏天最好的调和剂。
直到有一天,她眼里的光芒凝结成珍珠落在我肩头,只一滴就将彻骨的寒冷注射进我的身体:
姐姐,我唱不了歌了。
沙哑颤抖的音节艰难地从喉咙挤出,跟所有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一样,消融在首尔无数个冰冷的夜里。
后来,涩琪的身影频繁出现在舞蹈室里,肢体力度恰当地在空中画出漂亮的线条,她是虔诚的艺术家,在完成引以为豪的精美作品。
同期练习生的离开没有劫走我们的梦想,却平添了无数个相拥而泣的夜晚,消耗了失眠的练习室昏暗的白炽灯。
我并不是很依赖别人的人,奇怪的是在涩琪面前,隐藏却比表现出来难得多。
我现在仍然感激那天的雷雨,也清晰地记得自己颤抖的声音:
涩琪,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每一个音节都像在走钢丝,我害怕涩琪听出不一样的情绪,那是我用恐惧埋藏起来的侥幸。
如我所料,涩琪的眼睛弯成一条桥,开心地接受了。
她看起来太单纯了,我不知道对此该高兴还是难过。
狭小的床位不允许有太大的动作,基本上一晚上只能保持一个姿势。我人生第一次庆幸这个世界上有雷雨夜的存在,好让我顺理成章地钻进涩琪的怀里。
轻浅的呼吸挠着我的额头,酥酥痒痒的,我想起了大邱的蒲公英。眼睛正好对上轮廓分明的锁骨,承载着涩琪独有的少年气息。我突然想变成一条小金鱼,在她的锁骨里徜徉。
专属于涩琪的味道扑满鼻腔,骚动着每一根神经末梢。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我想用所拥有的一切来换这一刻的永恒。
从时候开始,我开始期待雷雨天。
练习生时期的第一个生日,毫无悬念是和涩琪一起度过的。那天和平常一样练习到很晚,除了午休时间给妈妈打过电话之外,我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今天生日。
按照惯例练习完后送涩琪到公司门口,她的妈妈总会提着一袋打包好的饺子迎接她。
可是那天门口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疑问的话还没在脑子里组织好,涩琪拉起我的手跑出大门,脚上踩着风轻飘飘地飞起来,夕阳把她的头发染的澄灿。
初春首尔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我没想到会在外面呆这么久,只穿着练习时单薄的衬衫。
涩琪比我的皮肤更快接收到寒冷的信号,另一边的大衣不知何时已经裹在我身上了。
尽管是第无数次被熟悉的香味包围,我还是像初次那样贪婪地想:要是这条路一直走不完就好了。
来到料理店,涩琪为了省钱点了炒年糕套餐,还特地嘱咐把套餐里的炸鸡块换成土豆沙拉。
雪白的年糕在鲜红的泡菜锅里翻滚,成为那几年灰白胶卷相册里最鲜艳的色彩。
我透过飘渺的热气从涩琪的笑眼里看见自己。
那时候的涩琪只属于我。
2
“涩琪,我们经常谈论经常憧憬的日子终于来了。”
2014年夏天的风迷人的出奇。
我不敢抬起头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闪光灯,风把涩琪发端的橘黄吹进我的视线,我快步上前挽住涩琪的手臂。
她愣了一下,随即加紧了手臂的力度。
我们之间总是这样,即使什么都不说,只需要一个动作或眼神就能明白对方。
登上舞台的时候灯光暗下来,涩琪紧紧攥着我的手,熟悉的温度把问带回昏暗的白炽灯笼罩着的练习室,磨坏的运动鞋尖扬起灰尘的瞬间开出雪白的木槿花。
舞台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端,美好得不真实。最终也不出意外地安全着陆,顺利地完成了出道舞台。
当晚庆功宴结束,和经纪人哥哥还有工作人员们分别后回到寝室,成员们还没有尽兴,围坐在狭小的房间里开了瓶伏特加聊着这些年的辛苦和出道的感想。
孩子们喝的很尽兴,但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总要有个清醒的人。身为队长兼大姐,我毫无疑问地承担起这个责任。
先后把朴秀荣和孙胜完送回房间,扶起涩琪的时候我的心跳快得有些失常。
本来应该涩琪和胜完一个房间额,但当我再次打开房门,孙胜完整个人摆成大字横躺在床上,我无奈只得换了个方向。
我使劲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像蜘蛛网一样乱的思绪弄散,盘算着把涩琪送到我的房间,自己再去沙发睡。
努力按耐住心中汹涌的暗潮,我尽量回避和涩琪直接的身体接触,艰难地安顿好她之后转身离开,手却被出乎意料地拉住了。
“姐姐,别走。”喝醉的小熊声音黏糊糊的,绞的心越发柔软。
她并没有用力,我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全身的神经系统像通了电,被心脏的主人拨开了电源。
闷热潮湿的空气缠绕着无意松散的发丝,涩琪手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衣袖口渗进我的皮肤,带着荷尔蒙的电流迅速蔓延到身体每一个细胞。
不记得过了多久,只感觉手臂已经有些发酸,墙上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甚至可以催眠自己。
我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想趁她不注意悄悄放手,她像是洞察了我的想法,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用力往后一拽。我跌坐在床边,上半身因为较大的拉力身体不自觉回转了九十度,正面对上涩琪醉意未消的双眼。
兴许是酒精的缘故,涩琪眼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情愫,像初春未消融的雪,又像夏日沸腾的热浪,透过朦胧的水汽依然把我的脸烧得发烫。
酒精的味道缠绕在鼻尖,呼吸相交之间笼罩着怎么也消不散的大雾。
眼神不安分地往下移动,假装无意地掠过微红的薄唇和白净纤细的天鹅颈。衬衣领口的两只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分明有致的锁骨上散落着几缕凌乱的发丝。
潮水般的窒息感涌来,我猛然站起来甩开她的手,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涩琪,快睡吧。”
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3
“只要涩琪在做什么,视线就会一直跟着她,无论她在做什么,就想要一直看着她”
好像看着涩琪早就成为了一种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习惯。我放任自己的眼神总是追随着她,从练习室到节目录制再到舞台,涩琪像是我眼睛的一部分,永远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我期待每一次涩琪的单人发言,这样就可以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看着她,我以为在人群中我的爱意不会被窥视。
从明媚的单眼皮到高挺的鼻梁,从温柔的红唇到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她发丝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她穿衣服的习惯我也了如指掌,她偶尔伸舌头或是舔嘴唇,我知道她所有的癖好。
我在心里描绘了千万遍这张熟悉的容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某一次节目里,涩琪哭着说起练习生时期的辛苦,曾经只展示给我的脆弱在镜头面前暴露无遗。
从涩琪断断续续的音节中,我才知道有许多连我也被隐瞒着的痛苦。
我在心里自嘲,裴珠泫啊,你自以为把她保护的很好,原来也有你帮不到她的时候。
涩琪唐皇地用袖子擦着眼泪,抬起头时嘴角的笑比眼角挂着的泪还明亮,在镜头下闪耀地让人心疼。
“我想让更多人听见我唱歌,我想成为很棒的歌手。”
我早该知道的。
或者说,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用自己的自私来掩耳盗铃。
这个社会容不下我对涩琪的感情,更何况是身为艺人。
我和涩琪,还有成员们,都为了梦想才踏上这条路,我们付出了最宝贵的东西,我们都要去创造更多属于自己的价值,要对得起家人,对得起粉丝们,更要对得起自己。我们也许在这个平行线汇集,但总要回到自己的轨迹上,过自己的生活。
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因为个人感情的泛滥葬送她的未来。
那么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吧。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涩琪,走机场的时候故意挽着别的成员;吃饭的时候会挑离她最远的位置;镜头面前眼神都不敢再往她那边瞟;采访时有关她的问题总是绞尽脑汁搪塞过去。我尽量不再让自己的眼神肆无忌惮地粘着她,就连半夜一起吃拉面或是泡菜炒饭的习惯也扔回过去的垃圾桶。
我很多次偷偷看见涩琪半夜里在开着灯的厨房里坐着,在发呆,或者有时候在小声呜咽。我竭力控制自己的腿不向她走去,不再揉揉她毛茸茸的头顶,不再慌张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迹,不再凑到她耳边呼出绵绵的气息对她说姐姐在这里。
我知道我没资格,我才是错误的那个人,我只是想要赎罪,用我自以为的方式。
毒瘾怎么可能说戒就戒,其实我也曾有忍不住偷看她的时候,她对我的视线像是有检测的能力,视线碰撞时我却慌忙避开,像是不小心触碰到玫瑰的荆棘。
我知道我还要再做些什么才行,这样远远不够。
我开始学习把自己可悲的安全感强塞给别人。
孙胜完性格向来温和,比起自己倒更会照顾别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我的避难所。
我和胜完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这是和涩琪一起不会有的体验。
跟涩琪相处的时候,她更像是需要照顾的小孩。
吃完饭之后我总会帮涩琪擦去嘴边的碎屑;上舞台前会整理她不小心弄乱的刘海;她的手不太安分,经常撕破嘴皮,我也会耐心地帮她撕下来;她有掰手指的癖好,每次都会弄得咯吱咯吱的响,我听不惯这样的声音总是握住她的手......
跟胜完亲近了之后,我对这些习以为常的动作竟然有些生疏了。虽说和涩琪是同岁,胜完却又同龄人达不到的细致,好像可以考虑到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然后自己熟练地办好每一件事。不得不承认,在胜完那里,我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可我并不开心。
我没办法坦率地向胜完吐露心事,每次想要开口,音节总是莫名其妙地吞回肚子里,连涟漪都没有泛起过。
我深深地知道,胜完对其他人都是这样的。她是明亮的白炽灯,擅长把温柔的光芒撒在目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
我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特殊待遇,就像她也没能取代我心目中涩琪的位置。说出来很残酷,但我不得不承认,胜完于我是个再好不过的盾牌。
而我是这场感情的逃兵。
我成功了。
即使成功的结果苦涩又深刻。
涩琪放弃我了。她再也没有把眼角的一块角落留给我,她的目光完美地控制着视线的范围,而我是在这之外的陌生人。
是刻意的报复吗?还是真情的流露?她的眼里有了可以代替我的人。
那个女孩是我们一起带大的孩子金艺琳。
她们一起去吃寿司,一起熬夜打游戏,傍晚一起去汉江边骑单车,一起拍一些古灵精怪的照片.......一起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开始被眷恋拖着往回走,沿路看见的景象是一把把刀刺穿我心口。
明明是我亲手推开她的,为什么看见她眼里的光芒包围着其他女孩,我却是被光芒刺伤的路人。
我应该高兴才对,至少涩琪有了陪伴的人,至少她不再在深夜的厨房里原地踏步,至少她不再停留在分叉的十字路口,至少....
至少她不再受到我这个坏人的伤害了。
涩琪是我的太阳,而我是必须按照既定轨道行驶的行星。她负责发光发亮,负责给爱她的所有人带去光明和希望,我负责一步步履行自己的轨迹,维持宇宙的和平。
我多想像飞蛾一样无畏地扑向光芒万丈的火球,可是我的身后牵扯着无数人的希望。
偶有稍微靠近的时刻,被温暖的光芒包裹住的幸福感就是对我履行职责的奖赏,那样就已经足够。
我们之间隔着怎么也跨不过去的茫茫星河,但至少足以照亮各自的视线遥遥相望。
3
“Seulgi is Seulgi”
组合在成员们和公司的努力下蒸蒸日上,在起伏跌宕的娱乐行业,我们不得不付出更多来维持甚至提高现在的位置。忙起来的时候一年回归三次,除了像生产链条一样麻木地穿梭在各节目录制现场和商演的时间,大多时候都要待在练习室。
熟悉的白炽灯在木质地板上聚焦成光斑,我瘫坐在地板上喝上第一口冰镇矿泉水,融化在瓶身的冰水顺着粘腻的指缝流下。
恍惚一瞬间我好像看见涩琪扎着清爽的单马尾伸展着腰肢,练完最后一节舞蹈我们会和平常一样去公司食堂吃泡菜炒饭再加一份煎蛋,她会将指节分明的手包裹住我的手,会黏糊糊地叫我姐姐,会让我先去坐着帮我排队。
我好想现在离我只有两三米的涩琪能放下手中正在和艺琳一起玩的纸牌,来到我身边第无数次伸出白皙纤细的手,再带我去吃一次公司食堂的泡菜炒饭,只有我们两个人。
就像日历上的数字从未被翻动。
眼睛好像进了什么东西,我低下头去揉,一滴湿润毫无预料地落在手背,顺着皮肤的纹理变幻着形态。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一个人走在沙漠里,炙热的阳光把皮肤烤的生疼,每走一步都像多在脚上绑了一块铅石,最后索性跌在滚烫的沙子里。
用尽力气抬起头虚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朦胧的斑点,慢慢飘到我面前。
阳光在熟悉的身影后形成一圈圈光晕,光影交错间展开纯白羽毛的翅膀,下一秒就轻轻覆在我身上, 白色的小精灵轻挠着我的脸,熟悉的香味让我激动地落泪。
“涩琪...涩琪...”
“姐姐?”
涩琪的声音从外太空飞来,摇摇晃晃地漂浮着,最后稳稳地在我耳边降落。
我睁开眼睛,熟悉的面容在瞳孔里放大。
“姐姐,你终于醒了,空调坏了,你怎么还睡这么沉啊?”
我没有回答她,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她专属的香味。
“姐姐...”
整个房间像一个蒸笼,我本来就出了汗,因为抱着涩琪,单薄的睡衣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产生了很不舒服的粘腻感。
“姐姐...好热...”
涩琪呼出的气息扑满我的耳垂,冲垮了我最后一道防线。
我开始小声地啜泣,涩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臂也把我圈在怀里,好像刚刚说好热的人不是她。
“涩琪...你能原谅我吗...”声带振动的感觉甚至不太真实,好像小孩子第一次学着发音,因为听到自己的声音感到陌生又神奇。
我知道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我精心铸造的雕塑刹那间摔得粉碎,可即使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此刻的我也想要对涩琪说这些话。
“涩琪...你讨厌我吗?你恨我吗?我没资格做你的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涩琪,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
从什么时候把这句话埋在心里的?可能是晚会上我说着好冷涩琪就握住我的手的时候;可能是舞台上烟花爆炸的瞬间涩琪捂住我耳朵的时候;可能是我们淋着雨唱着指着对方唱出“stuck on you 迷恋你”的时候;可能是练习生时期的雷雨夜我第一次钻进她被窝的时候;甚至可能是初见时涩琪向我伸出手的时候......
十年间,这句话埋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曾经以为这是一株永远不会开花的树,却在太阳和月亮交替之际冒出了娇嫩的花苞,在这一刻才肆无忌惮地绽放。
“姐姐,我也爱你。”
涩琪的唇落在我的额头,像艺术家描绘着精美绝伦的画像,探寻着滑过我的鼻梁,最后轻柔地点在唇上。
4
“涩琪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们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虽然也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随意地拥抱接吻,但至少可以自然地亲近对方,在镜头面前也能坦率地看着对方。
演唱会安可的时候我抱着涩琪,五颜六色的彩带飘飘摇摇地落在头上和肩上,我望着台下荡漾的珊瑚海,突然好想当着全世界大声地叫涩琪的名字,好想对她说“我爱你”。
如果能实现就好了。
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我不着急也不奢望。我只希望在有限的时间抓紧易逝的美好,用尽我的力量维持这段特殊的关系,这是我人生少有的孤注一掷的决定。
就算天真的塌下来,我也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不后悔这十年来每一次悸动。
即使我和她是的轨道完全不同,即使只是环游时瞬息的相遇,即使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在对方的生命里出场,即使只能用装满爱意的眼神诉说情愫,即使我们的爱被全世界否定.....
但我知道,爱会让我们殊途同归。
{环游是无趣 / 至少可以陪着你}
【写在最后:第一次尝试写文,只想把我心目中的70的故事描写出来,在我心里70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没办法形容的都写在故事里了。很真诚地完成了,没什么经验有很多不足也请大家见谅。祝大家嗑cp愉快】
吉姆诺佩蒂二号(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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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康涩琪醒来的时候,裴柱现已经不在了,她坐起来恍惚地望着陌生的房间,然后又一头栽进了被子里,她实在是太困了,鼻尖充斥的香味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柔软的,仍散发着阳光的清香,康涩琪不由得往里又凑了凑,几乎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笨拙的圆球,她还没有起床的意思,李指导大发慈悲,一口气给她放了两天的假。
想到这里,康涩琪不禁担心起裴柱现来,这天并不是休息日,可怜的钢琴家一如往常地要去学校授课,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快期末了。
年轻的首席立马产生了愧疚的情感,她扭头看见了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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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康涩琪醒来的时候,裴柱现已经不在了,她坐起来恍惚地望着陌生的房间,然后又一头栽进了被子里,她实在是太困了,鼻尖充斥的香味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柔软的,仍散发着阳光的清香,康涩琪不由得往里又凑了凑,几乎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笨拙的圆球,她还没有起床的意思,李指导大发慈悲,一口气给她放了两天的假。
想到这里,康涩琪不禁担心起裴柱现来,这天并不是休息日,可怜的钢琴家一如往常地要去学校授课,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快期末了。
年轻的首席立马产生了愧疚的情感,她扭头看见了床头那张亮黄色的便签条,撕过来愣愣地呆坐在床上读。
裴柱现忙关掉了轰然作响的闹铃,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康涩琪,昨夜等她们真的休息了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此刻沉重的眼睛让她欲哭无泪。但看着首席仍然安恬的睡脸,钢琴家实在觉得不好责骂,年轻的女人睡得很沉,还微微打着鼾,裴柱现只好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在床头粘了一张便签条,然后离开。
【涩琪,醒了的话冰箱有牛奶和三明治,微波炉热一下就好,很抱歉来不及准备早餐,我还有课,先走。裴】
康涩琪捏着便签条下了楼梯,阳光已经透过窗子撒了一地,她还没睡清醒,迷瞪瞪的眼首先望见了角落那架立式钢琴,于是她走过去,伸出手指随意敲了几个音,清脆的声音击碎了大梦初醒的宁静,康涩琪收回手,退到沙发前坐下,她没忙着吃早餐,反而慢慢整理着思路。
昨天晚上她的情绪突然崩溃了,对于康涩琪来说,成年以后她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无论是面对演出的压力还是技术上的瓶颈,她都尽量能够通过平稳的心态处理好自己的状态,也许借助香烟也是她的方式之一,但的确,她很稳,就像是一棵大树,同僚并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担心,如果是康涩琪的话,一定能做得到。每个人都对她信心满满,如果这样的她突然崩溃了,比起她自己受到的打击,周围人似乎更甚。
就算是哭,也要躲起来。康涩琪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就是这样,直到昨晚。
“嘿。”
裴柱现轻轻托起年轻人躲藏在双手之后的脸,她抹去了康涩琪的泪水。
“嘘,停下来。”
钢琴家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安抚着首席急促的抽噎,她叹了口气,轻轻踮起脚抱住她。
康涩琪反而因为她的动作而更激烈地哭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此刻安慰她更像是助长了委屈的气焰。
裴柱现毫无办法,她只能缓缓顺着女人的背,感受她在臂膀中痛苦地颤抖着。
康涩琪很瘦,这是非常直观的事情,穿着练习服的舞者就像是一片洁白的羽毛,从头到脚都纤细修长,尽管如此,却绝不是纤弱,每当她绷紧身体做动作的时候,胳膊上就拉出了精致小巧的肌肉线条,很容易令裴柱现想到刚刚展翅的年轻的鸟,从远处看着十分纤细的身体,却有着结实又健康的胸膛。
但在这个时候,裴柱现只能感觉到她的柔弱,不盈一握的腰令人怜惜。
“你跟我来好么?”
裴柱现松开她,牵起她的手,将她领进房间,外面的夜风很凉,在抱住康涩琪的时候,她就发现年轻人的身子冰得吓人。
首席低着头并膝坐在最侧边的单人沙发上,紧挨着玻璃门,刚好被月光落下的影子照亮,钢琴家则坐在她对面的琴凳上,不发一言地看着她慢慢恢复了平静。
“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的女人终于开了口,她声音很嘶哑,眼睛红肿,实在是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
裴柱现默默地走到厨房为她热了一杯牛奶,然后递给她。
“你有什么想和我聊聊的么?”
过了那个点,裴柱现的生物钟已经自动切换到第二天,尽管她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疲惫,但精神却就渐渐清醒了。
“我只是睡不着......”
康涩琪抿了一口牛奶,她不打算再让今晚更丢人些。
裴柱现沉默地盯着不愿意开口的年轻人,她似乎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在开始弹奏的同时对康涩琪说。
“听一听这支曲子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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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轻快的圆舞曲《Je te veux(我需要你)》是埃里克·萨蒂在1900年创作的一首咖啡厅音乐作品中独具浪漫色彩的钢琴小品,当地人称其为「优雅的法国华尔兹」,是适合热恋中的情人相拥在一起翩翩起舞的浪漫旋律,这或许是萨蒂创作生涯中最令大众喜闻乐见的一首曲子,从而显得有些怪异。
康涩琪喝着热牛奶,看着裴柱现平静的背影,她柔顺的黑发垂在背上,在微微向左侧过脸的时候,能捕捉到她高挺的鼻梁,尽管只有一瞬。
“你觉得怎么样?”
康涩琪将空了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一时间有些语塞,这不过是一首平平的圆舞曲,和无数首圆舞曲一样,轻松,惬意,优美,适合跳舞。
“这是萨蒂的作品。”
裴柱现看着年轻人有些惊讶的神情,感到了然,所有人都不认为这样一首传统的圆舞曲是萨蒂所作的。
“我觉得,这不太像他一贯的风格。”
康涩琪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给了一句非褒非贬的评价。
裴柱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意外地讲了一句话。
“我认为这是他创作生涯中最失败的一首曲子。”
这句话惊得康涩琪瞪大了眼睛,她一下忘记刚才的悲伤,只想知道钢琴家何出此言,要她说,这首圆舞曲并不算坏。
“你一定觉得我过于苛刻。”
裴柱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
“如果是其他作曲家,我想它并不算坏,甚至很好,但偏偏是萨蒂。”
康涩琪没有答话,她像个诚恳的学生似的专注地听裴柱现讲。
裴柱现微微回忆了一下,才开口。
“萨蒂是个大器晚成的音乐家,他真正出名的时候生命已经只剩下了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说在早期,他过得十分窘迫,以至于潦倒,他几乎一生都住在巴黎的蒙马特区,还当过咖啡馆演奏者,这段时期被人们称为“绒料绅士(Velvet Gentleman)”时期。”
“这首圆舞曲就是他在那个时期创作的,迫于生计,他应该写了不少类似的咖啡馆小品。”
“曲名是《Je te veux》,意思是我需要你。”
裴柱现看着康涩琪津津有味的神态,心里笑了笑。
“很讽刺吧,这是萨蒂写过的为数不多的情歌。”
“但是却写得十分平淡,以至于无聊。”
康涩琪听到这里不由得端坐了身子,她似乎有些明白裴柱现给她普及这些小故事的用意。
“为什么当时院长和李指导没有选这首编排双人舞呢?明明它是萨蒂写的爱情,极其珍贵。”
“我想原因你也明白了。”
“你那天问我的问题,我这几天又想了想,现在或许能给你一个并不十分圆满的回答。”
“你觉得爱情该怎么表现?”
康涩琪适时地开口问道。
裴柱现看了她一眼,看着年轻的首席浸在月光中的身影,她微微向前倾着。
“我不知道爱情究竟该如何表现。”
裴柱现顿了顿,又接着说。
“但我知道爱情绝非是鲜花与电影票,浪漫的烛光晚餐和轻易的吻,爱情不是王子与公主的舞剧,也不是婆娑的泪眼和故作深情的誓言。”
康涩琪似乎被触动了,她轻轻地颤抖着。
“让爱情变得平庸是最可恨的。”
裴柱现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愣了神,她们沉默了许久,直到天边泛着鱼肚白,黑色的鸟群出现在高远的天空,它们一圈一圈地打转,久久没有落下。
“涩琪,或许爱情最重要的不是表达,而是聆听,听听心的声音,风的声音,夜晚的声音,又或者白天的声音。”
年轻的首席定定地看着钢琴家显露在微光中的侧脸,她仍没有戴眼镜,那双漆黑的明亮的眸子直直与她对视着,灼得年轻的首席心里微微发烫。
康涩琪重新回想起了这一切,她站起身来,推开了玻璃门让清冷的风灌了进来,夹杂着枯叶的气息,从高远的天空趁势而下,卷起了她棕色的长发。
年轻人于是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下午三点,裴柱现刚结束了一对一授课,她实在感到有些困了,眼皮不住地往下掉,踏出琴房却见到走廊上两道纤长的黑色身影,康涩琪手里拎着两杯咖啡正和男同事聊些什么。
“噢,结束了。”
男同事看见裴柱现冲她招了招手。
年轻的首席于是回过头,看见了有些迷糊的钢琴家,她快步迎上去。
“真不好意思,我刚知道你不喝咖啡。”
康涩琪说着又冲男同事的方向看了一眼,应该是刚刚谈话时聊到的。
裴柱现仍然接了过来,咖啡仍然温热,她捧在手里暖了暖。
“没关系的,也不是完全不喝,谢谢你。”
看起来年轻人已经回家一趟,衣服是新的,她换了一件皮夹克,里面仍然是黑色高领毛衣,一条银色的项链挂在胸前,下身是黑色紧身裤,脚上蹬了双皮靴。
“昨晚真是太抱歉了。”
裴柱现抬起眼睛晲了康涩琪一眼。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磨叽的人。”
裴老师举起了咖啡,很潇洒的说。
“这就够了。”
年轻的首席愣了愣,又笑了。
“你今天没有排练?”
“没有,被放假了。”
康涩琪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跟着裴柱现往职工休息室走去。
“给你赔礼,正好回学校看看。”
“裴老师在学校似乎很有人气。”
康涩琪冷不丁地说,令裴柱现呛了一口咖啡。
“谁跟你说的。”
瞪着眼睛的钢琴家看起来并不那么有威严,她穿着格子衬衫和灰色毛衣外套,紧身裤和帆布鞋,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头,架着那副圆眼镜,看起来还像个学生似的。
“刚刚那位。”
“噢,够八卦的。”
裴柱现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
“你不是说要回学校看看么?”
钢琴家看着年轻的首席气定神闲地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翻着音乐杂志,不由得开口发问。
“我这不就在么?”
“你舞蹈学院的,在音乐学院这待着干嘛?”
康涩琪一愣神,然后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
“你说要多聆听,我就跑来了。”
裴柱现举在手边的咖啡突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开始怀疑康涩琪究竟有没有听懂她昨晚说的意思。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
年轻的首席看着沉默下去的钢琴家,不知所措地合上了杂志,心想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你,就多听听。”
裴柱现磕磕绊绊地说,尽量不显得怪异。
“院长?您今天不去排练?”
男同事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在原地若有所思了片刻,转头就遇见了风风火火冲进大楼的金院长。
“去什么去,我再也不去了。”
无缘无故吃了一嘴炮灰的男人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平日里嬉嬉笑笑的院长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他脚步一转,往休息室走去,期望还能碰见康涩琪,问一问原因。
结论就是三人大眼瞪小眼,一问三不知。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八卦?”
裴柱现瞥了一眼男同事纤细的喉咙,嘴真碎,还不知道康涩琪和她是什么关系呢就把追求者的破事抖搂出去了。
男同事心虚了虚,没吱声。
“好像和李指导吵架了。”
康涩琪尽量想了想,昨晚上金老师涨红了脸,一副要爆炸的样子,她极少见到这个笑嘻嘻的男人那么严肃的模样。
“为什么吵架?”
裴柱现又瞪了同事一眼。
康涩琪则低下了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排练遇到点困难。”
“噢噢。”
男同事忙点点头,他拍了拍康涩琪的肩,惹得裴柱现又瞪了他。
“院长和李指导都是高要求的人,不要往心里去。”
康涩琪勉强笑了笑,裴柱现看着年轻人低落的模样恨不得把男同事踢出去。
“你没课了?”
“没了。”
“那还不走?”
男同事一下子语塞,正打算怏怏而退,却见到门口一个瘦高的身影敲了敲门,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李指导,李指导来音乐学院办公室,院长却气地先跑走了,这下他可打死也不愿意走了。
李指导进来看见康涩琪也是一愣,她想不到学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李老师?”
康涩琪忙站起来,放假还被导师抓到从某种意义上确实点背。
李指导点点头,一如往日的简洁。
“裴老师,我来是想找你商量个事情。”
裴柱现突然被点名,有些局促不安,她看了眼康涩琪,对方显然也不明就里。
“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瘦高个女人拎紧了手里的包,脸向走廊的方向侧了侧。
裴柱现于是快步跟过去,离开前她又看了眼康涩琪。
办公室于是只剩下男同事和康涩琪两个面面相觑,两张呆滞的脸相映生辉。
“李指导出轨裴老师了?”
过了一会儿,男同事抖着声音问康涩琪,收到了对方毫不客气的瞪眼,于是男人噤了声,将双手摆在膝盖上搓了搓。
等裴柱现再进来的时候,表情也十分复杂,李指导简洁地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又拎着包扬着头走了,走之前对康涩琪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涩琪,这些天你多跟裴老师培养默契。”
康涩琪和男同事一同紧盯着裴柱现的脸,期望能看出点什么名堂,只看裴柱现的表情从复杂到焦虑,再到释然。
“李指导让我接替院长的工作,为《REVE》演奏。”
一句话说出来,惊得剩下的两个人掉了下巴,裴柱现沉默地走到康涩琪面前,替她把下巴合上。
男同事张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然后颤抖着说。
“真出轨了。”
裴柱现拧着眉毛看向纤细的男人,她十分受不了对方一惊一乍的体质。
“......怪不得院长发了那么大的火。”
“谁出轨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裴柱现摸不着脑袋。
“李指导,她撤了院长,让你上,这不是出轨是什么。”
男人摸着一点胡子没有的光滑的下巴,深沉地说。
“......”
裴柱现压着火气,实在不想跟男人多啰嗦。
康涩琪则眼睛里闪着光,裴柱现看着年轻人欣喜的神情,忽然感到有些别扭。
“不过不是全剧,她的意思是让我负责最后的三组,一曲群舞,一曲双人舞,还有最后的独舞。”
“啊?”
“正剧部分还是院长负责。”
“那金老头不得气死。”
裴柱现皱着眉毛,也觉得这样做不太厚道,但李指导态度很强硬,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得罪院长。
“我还是去找一下院长。”
说完裴柱现匆忙往外走,留下男同事和康涩琪,两张喜悦的脸交相辉映,一个是为了八卦在兴奋,一个是为了合作在激动。
“康首席,你留个我的电话号码。”
“......”
谁能够控制梦呢?没有人能够,只有梦控制着人们。
传统爱情故事(1)
⚠️实验室作品,不保证质量,完结,和he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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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很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的晚上,风黏糊得像是水果罐头里最后的那一滩甜水,黑夜浓得化不开,连远方城市的霓虹灯也不能剖开一道微光,星星像是被用力地镶嵌进去一样,大半都被凿进了黑夜里,只剩那一小点,倔强地探出头来,闪烁着集中的,炫目夺人的光芒。
直至很多年以后的这个晚上,在浓浓的黑夜裹着凝固了的风的夏夜,裴柱现也无法清楚地告诉自己,康涩琪最后走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衬衫的绣花图案究竟是一束红花还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飞鸟。
裴柱现第一次见到康涩琪的时候...
⚠️实验室作品,不保证质量,完结,和he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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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很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的晚上,风黏糊得像是水果罐头里最后的那一滩甜水,黑夜浓得化不开,连远方城市的霓虹灯也不能剖开一道微光,星星像是被用力地镶嵌进去一样,大半都被凿进了黑夜里,只剩那一小点,倔强地探出头来,闪烁着集中的,炫目夺人的光芒。
直至很多年以后的这个晚上,在浓浓的黑夜裹着凝固了的风的夏夜,裴柱现也无法清楚地告诉自己,康涩琪最后走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衬衫的绣花图案究竟是一束红花还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飞鸟。
裴柱现第一次见到康涩琪的时候还很小,她不过10岁的年纪,但已经是整个小区长得最漂亮的孩子,个子也是最高的,所以当她看见了又黑又瘦的康涩琪的时候,便默认了她是自己的妹妹。母亲也对她说,要好好照顾这个新来的邻居。
康涩琪做游戏总是很差劲,她既跳不高,也跑不快,更不会说复杂的大邱方言,孩子们露出了那种天真的嘲讽的眼光,恶意就像是上帝故意放入人类核心文件里的木马病毒一样,在那样小的年纪里,就显露出它丑恶的面貌。
“谁要和康涩琪一队啊,她什么也做不成。”
裴柱现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绑着漂亮的卡通头绳,被孩子们簇拥着,她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仔细瞧着人群之外的康涩琪,看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然后裴柱现走了过去,牵起了康涩琪瘦小的手,用愉快的语气说:
“涩琪,我跟你一队吧。”
孩子们感到索然无趣,呼啦地围了上来,谁也不提不带康涩琪玩的话。
这件事情在康涩琪以后的生命中其实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康涩琪是一个特别迟钝的孩子,这里的迟钝褒贬参半,她还没能学会分清人们的善恶,也没能学会从他人的恶意中保护自己,如果是个另一个普通的孩子,她很可能终于有一天会在同伴们的嘘声中受伤,可是康涩琪不是,康涩琪在七岁的那一年碰见了裴柱现,裴柱现保护了她。
她们从此亲密无间,像一对真正的亲生姐妹一样,直到康涩琪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晚,母亲严肃地将她叫到自己的床前,说她们要从大邱搬回首尔了,去找康涩琪的父亲。令人不解的是,康涩琪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日思夜想的父亲,而是裴柱现。
她立马跑到了隔壁,敲响了邻居的房门,开门的是裴柱现的母亲,一个善良且温婉的女人,她肌肤很白,头发乌黑,康涩琪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甜蜜地笑着问好,反而皱起了眉毛,这样的表情放在那样稚嫩的一张面容上显得有些滑稽。
裴柱现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她听见母亲的呼唤,将康涩琪从前门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康涩琪很熟悉的房间,粉色的墙纸,木质的书桌,白色的柜子,空气中散发着清新好闻的织物的味道,床头摆放着的小兔子玩偶康涩琪还曾经抱着一起睡过觉。
还没等裴柱现问她,康涩琪就立马哭出声来,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专心致志,以至于裴柱现紧紧揪着眉头,在安慰之前忙着用纸堵住那些没有尽头的眼泪。
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出现在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女孩子脸上却并不怎么显得滑稽,十四岁的裴柱现俨然已经像个小大人了,青春期的荷尔蒙促使她的脸庞褪去了幼稚,显示出一种女性特有的柔美,身形也渐渐变得成熟,软质的少女胸衣下的隆起尽管微小,却也使人难以忽视起来。
反观十一岁的康涩琪,仍然又黑又瘦,身条直挺挺的,两条细长的腿像是幼鹿一般,脸蛋却圆鼓鼓的,仿佛营养全被腮帮子吸收了一样,单看脖子以上,像个小熊宝宝,裴柱现忍不住用手去戳了戳,小心地开口问:
“你哭什么呀?”
康涩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头红红的。
“姐姐,我要搬回首尔了。”
她总是直接叫裴柱现“姐姐”,就像是多加任何一个字都会阻碍她向裴柱现表现无间的亲密。
裴柱现伸出来的手愣了愣,然后改变轨迹,替康涩琪擦掉了多余的泪水。
十四岁的裴柱现听到这个消息的打击远没有康涩琪来的大,或者说在日后可能才慢慢显现出了这件事情的余波。
康涩琪走的那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她怀里抱着裴柱现塞给她的小兔子玩偶,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母亲在一旁和裴柱现的父母致谢。
裴柱现任由康涩琪拉着她的手,乖巧地站在一边,张了张嘴巴轻轻说,
“涩琪呀,要记得给姐姐写信。”
康涩琪忙不迭地点着头,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裴柱现的母亲看着她这幅模样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
“有空就回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结果这一空,康涩琪就再也没回来过。
进了中学,十四岁的康涩琪猛地开始发育了,像是迟钝的个性蔓延到了身体层面一样,长身体也要比同岁的孩子们晚一些。她一下就拔高了个子,皮肤也白了许多,四肢仍然纤细修长,圆乎乎的脸蛋却也瘦了下去,显露出秀气的眉眼,她在学校里很有人气,似乎有许多男孩子偷偷摸摸地喜欢她,她却一点也反应不过来,直到有一天,一个高个子鼓足了勇气在放学路上堵到康涩琪,讲了那句烫人的告白。
康涩琪大吓一跳,耳朵尖冒了红,她落荒而逃,那晚上趴在书桌前给裴柱现写了整整三页纸的长信,天一亮就放进了邮筒。
裴柱现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她抽出了那张随信寄来的,男孩告白用的字条,不由得笑着皱起眉头,哪有人将人家给自己告白的字条寄给别人的。
男生的字歪歪扭扭,裴柱现粗略扫了一眼,也不知道该直接扔进垃圾桶,还是替康涩琪好好收起来。她刻意忽略掉了自己心底的反感,细细又读了读康涩琪的信。
“真的太吓人了,我还以为他堵住我是要来打我,可是我明明在学校什么坏事也没做,下一次在班上见到他一定尴尬得要死,希望他不要来穷追不舍地继续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太吓人了,姐姐,如果有男生也这么问你怎么办,姐姐那么漂亮,一定有很多男生来表白吧,怎么办,稍微有点嫉妒啊。”
裴柱现挑了一挑眉毛,不太明白康涩琪所说的嫉妒的对象究竟是谁。但她并没有困扰太久,她于是将习题推到一边,仔细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纸回信。
“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要认真地跟人家说清楚才行。你在说什么呢,究竟是嫉妒谁啊。”
裴柱现端正地写下来,然后又用修正带划掉了后半行。
瘦瘦小小的康涩琪在裴柱现的生活里究竟留下了什么呢,留下什么其实裴柱现不清楚,带走了的却显而易见。
有一天晚上裴柱现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今晚妈妈做的炸肉饼是涩琪最喜欢的,她每次都用炸肉饼蘸蜂蜜,吃得不亦乐乎,尽管这种搭配令裴柱现感到匪夷所思,但康涩琪可爱的吃相还是让裴家人心满意足,包括裴柱现,似乎看着康涩琪吃得这么香,她也能多吃一碗饭。但今晚她的胃口依旧平平,甚至突发奇想的拿了蜂蜜来试试这个魔鬼配方。其实真的吃起来,味道不算太坏,但裴柱现还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裴柱现想康涩琪了,不是因为寂寞,也不是因为今晚妈妈做了炸肉饼的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而是很单纯的,她想康涩琪了。
裴柱现不是那么容易走近一个人的孩子,同样的,她也很难离开。
康涩琪时常给她写信,内容千奇百怪,甚至没话找话,假期去哪儿家庭旅行了,周末吃了什么好的,突然喜欢上一个叫碧昂丝的歌手等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裴柱现总不感到厌烦,她每每读完信,就收进一个装曲奇的漂亮的铁皮盒子里,久而久之康涩琪寄来的信都染上了饼干甜腻的奶香味。
其实裴柱现偶尔也会恍惚,这个定时和她通信的,名叫康涩琪的女孩是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女孩,那个瘦小的,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女孩,其实即使这么说,这些印象也随着时间渐渐变淡了,裴柱现很难将写信的人和记忆中的涩琪联系起来,在这些长久的日子里,康涩琪更多是以一个远方笔友的形象出现在了裴柱现的生活里。
康涩琪偶尔也会随信附上一些照片,在滑雪场抱着品客薯片,运动会上穿着白T恤头上还顶着个大便玩偶,和朋友去游乐园带着夸张的卡通墨镜。
裴柱现上一封信也寄过去一张,那是学校刚给她们拍的高中学籍照,是的,她快毕业了。
裴柱现看着康涩琪渐渐长大,从又黑又瘦的小猴子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孩子,唯一不变的是康涩琪的笑容,总有让人第一眼看见就也笑出来的魔力。
康涩琪其实长得很好看,裴柱现一直觉得,所以当听到康涩琪说有男孩子向自己告白的时候裴柱现并不惊讶,反而有一种自己所有物被别人冒犯了的紧张和恼火,这是很好理解的,康涩琪是那么喜欢粘她的一个小孩,总是姐姐,姐姐地叫她,像是永远不会疲倦。
裴柱现瞥了一眼手边刚拿回来的首尔大学的招生宣传册,心里微微发烫。她或许并不是为了康涩琪想去首尔读大学,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算是好学生裴柱现也不能否认,有康涩琪在的地方会使她感到安心。
“涩琪呀,我准备到学校寄宿备考了,可能不能经常回家,这样没法及时收到你的来信,下次大概要你等一会儿了。
PS. 我剪头发了”
十七岁的裴柱现一脚踏入了高三的炼狱,在青春无敌的岁月里沉入试卷的海洋,她那柔顺的乌黑的头发来没来得及撩动哪个少年人的心弦就被咔嚓得剪短了,堪堪垂在肩头,短得像个孩子。
一周后,等康涩琪见到照片上那个比着剪刀手的姐姐,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明明上一次随信寄来的学籍照还是一头长直发,使她感叹道她的小姐姐长大了,漂亮的不可方物,两道神气的浓眉,漆黑晶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红红的嘴唇,皮肤雪白,发丝乌黑,神态既端正又高贵。
可如今手上的这张却俏皮得像个孩子,甚至还别着两个彩色的发卡,康涩琪捂完了嘴巴又去捂心口,立马掏出手机发了几个感叹号过去。
惹得裴柱现在另一边笑出了声。
如果说时间就这样慢吞吞的走,如果说在康涩琪生命的那个节点上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如果裴柱现高中转学去了首尔,能在那个时候像小时候一样向康涩琪伸出手,说一句,“涩琪,我跟你一起。” 后面的故事其实不会演变成那样,而裴柱现也不会被迫失去她最亲爱的妹妹,最爱的人。
可是并不能,每一个人都被纠缠在了一张由命运编织的巨大的网中,隔着触不可及的距离相望,像是被黏在了网上的蝇虫,徒劳地挣扎,直到折断了自己脆弱的翅膀,也无法挪动分毫。
裴柱现的十七岁是锣鼓喧天,兵荒马乱的高考备考,那么康涩琪的十七岁呢?
“姐姐,我在想我是不是永远也追不上你呢,你看,在我认识你的那年,我七岁,你十岁,后来我搬家离开的时候,我十一岁,你十四岁,而如今我十七岁了,却永远也无法遇见十七岁的你,这种想法总让我难过,就像是,”
康涩琪将眼睛从远处踢球的男生身上移开,又放到了另一边散步的年轻情侣身上。
“就像是,你永远在一个远方,我永远被你甩在身后。”
裴柱现感到春天的风里掺上了炎热,使她的额角微微冒了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康涩琪的问题,因为就连她也为这个答案而苦恼。
十七岁的康涩琪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她学会默不作声地陪在裴柱现身侧,以一种阴郁的神色装饰她年轻逼人的脸庞,这一切都令裴柱现感到心痛。
裴柱现知道自己究竟是迟到了,没能像小时候那样握住康涩琪的手,把她拉到身侧,规避那些没由来的恶意。
“你知道么,她父亲是个政治犯。”
“什么?政治犯是什么?”
“就是背叛了国家的人,要坐牢的。”
“真的么?那岂不是犯罪。”
“当然,就是犯罪,不过被放出来了好像。”
“好危险啊kkk”
其实不用那些多嘴的同学们说,康涩琪也渐渐明白了父亲曾经背负的罪名背后的意义,政治犯,多么耻辱的称呼。
“涩琪,你父亲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只是现在的国家不再需要他这样的人,而曾经的国家已经一去不返了。”
康涩琪的母亲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她严肃地告诉女儿关于她父亲的真相,尽管如此也没能抹平少年人心头的疑虑和这个名头带来的耻辱感。
“政治犯的女儿。”
谣言从来都是宇宙间最轻的物质,它们无托无依,四处飘荡,飘到哪里就在哪里发芽生根,长出了口舌的野草,然后这些野草疯狂的生长,疯狂的蔓延,覆盖了一切。
后来康涩琪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与父亲之间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这堵高墙每每在家庭的餐桌上出现,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裴柱现再度见到康涩琪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裴柱现不认识的阴冷和落寞,而那个时候满心欢喜的裴柱现甚至不知道她亲爱的妹妹在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用一种怀疑的,略带探寻的眼光去审视康涩琪,而这种审视无疑又造成了伤害。
康涩琪在这些日子里终于学会分辨善恶,以及如何在恶意里保护自己,所以她小心地开启了保护系统,动了动嘴巴,说:“柱现姐姐好。”
“柱现姐姐”而不是“姐姐”,几乎就在那一刻,裴柱现猛地意识到康涩琪有什么变了,就在她突然不再给自己写信的这一年里,就在裴柱现沉迷备考而忽视了她的这一年里,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虽然悄无声息但很重大,足以改变一个或两个人的人生。
这件事情与“政治犯的女儿”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就像是那些肮脏潮湿的背街小巷,散发出引诱人的神秘气息,藏在阳光所及的康庄大道的另一面。
康涩琪很少去学校了,她把更多的时间都荒废在了游戏室里,然后偶尔去首尔大找裴柱现散步,她也再也不给裴柱现写塞满各种各样胡话的信件,一是没必要,二是有一些真正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她往往在投完了所有的游戏币之后掏出手机,用聊天软件给裴柱现发一条消息,就随意地溜去找她,大部分时间是在太阳落下的傍晚,裴柱现刚上完课,或者从图书馆出来,在学生食堂吃了简单的晚饭,和康涩琪在人满为患的操场上散步,很多时候康涩琪什么也不说,也有些时候少女提出一些让她难以解答的问题,就像刚刚那样。
裴柱现和她坐在操场周边的看台上,沉默的吹着风。
裴柱现很想问问康涩琪她的快乐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经她允许就跑走了呢,可是她没法问出口,面前的康涩琪总是很陌生,陌生得让她手足无措,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
甚至连站在姐姐的角度,对康涩琪说一句,“回去上课吧。”这样很合适的句子,裴柱现也没法说出口,她只能在康涩琪跑来的找她的时候,陪着少女一圈一圈的散步,悄悄侧着头看她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侧脸,和她原来已经变得这么凌厉的眼睛。
裴柱现其实在等,她不想开口问,她想等康涩琪自己跟她说一些什么,例如她的快乐突然跑掉的原因,因为年轻人的成长有时是突兀的,连他们自己都还没搞得明白就已经长大了,所以裴柱现以为康涩琪需要时间去慢慢搞懂自己,然后像小时候那样跟她解释。
在知道真实情况之前,裴柱现一直都这么认为,她想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包容和等待。
而康涩琪呢?康涩琪在这种沉默的陪伴里渐渐把心事沉入了湖底,在那湖水冰冷的深处,和那句刺耳的句子一起,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壁垒,来武装和保护自己。
裴柱现想如果说她有什么事情做错了的话,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康涩琪沉默下去的时候没有撬开她的嘴巴,告诉她,
“没关系的涩琪,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让她误以为没有人在听她说话,没有人在意她的沉默,从而使康涩琪为这种状态找到了合理性,并持之以恒地发展下去。
“似乎是迟了。”
在很久以后,那个沉闷的夏夜,裴柱现不知道和谁轻声说,也许谁也没有,只是她自己。
人非草木2
-30-
金容仙得知裴柱现因为自己的烦心事反而闹了乌龙已经是第二日。
裴柱现知道涩琪因为这事闹别扭了,拿出手机聊天都不自然,于是索性看起了电视。
“你跟涩琪解释一下吧,我这边自己想办法就行。”金容仙心里过意不去。
裴柱现陷入两难境地,“什么办法?”
“我直接转个信息给星伊自首。”金容仙捂脸,“他给我发了微信,我不是截图进了群里么。”
“没关系吗。”裴柱现咋舌。
“我这边自求多福,但总不能还拉着你一起下水啊朋友。”
好友为自己担了这么大个事儿,金容仙说不感动是假的,眼下首要任务是别因为这事儿让裴仙女那边闹出误会。
裴柱现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两全其美的难度早就超过了五颗星。...
-30-
金容仙得知裴柱现因为自己的烦心事反而闹了乌龙已经是第二日。
裴柱现知道涩琪因为这事闹别扭了,拿出手机聊天都不自然,于是索性看起了电视。
“你跟涩琪解释一下吧,我这边自己想办法就行。”金容仙心里过意不去。
裴柱现陷入两难境地,“什么办法?”
“我直接转个信息给星伊自首。”金容仙捂脸,“他给我发了微信,我不是截图进了群里么。”
“没关系吗。”裴柱现咋舌。
“我这边自求多福,但总不能还拉着你一起下水啊朋友。”
好友为自己担了这么大个事儿,金容仙说不感动是假的,眼下首要任务是别因为这事儿让裴仙女那边闹出误会。
裴柱现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两全其美的难度早就超过了五颗星。
晚上,朴秀荣和Lily先在清吧的卡座会师,点好了喝的等姜涩琪。
姜涩琪到的时候两人刚叙完旧开始正题,忙招手让她加入。
Lily这次找秀荣出来,名为庆祝,实则跟昔日同学聊聊心事。
当秀荣提起姜涩琪时Lily就想起来了,上次她在派对上见过,印象不错,有种让人放心的安定感,于是并未因为姜涩琪的加入而有所不便。
“你没带伞啊?”朴秀荣招呼姜涩琪坐在自己旁边,看到她外套上的一点点雨丝。
“我借给辉人了,她要走更久。”姜涩琪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我反正打车来嘛,碰到雨也就那么几秒钟的事儿。”
“你有毒吧,还好不是暴雨。”朴秀荣语气埋怨,但心里却不觉得责怪。
Lily关心地问需不需要吹风,姜涩琪笑着说没事,不是大问题。
要说人的音容相貌不同,给人的感觉也是天差地别。
姜涩琪生活中很少见到像Lily这样的女孩子,说话特别柔,连表达不开心都是软软的。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男票,他有时候带我一起玩手游,玩输了不要紧,但是他会去一个个点举报。”Lily苦笑,“哎,我不知道怎么说。”
“觉得有点幼稚是吧。”朴秀荣摆弄她的酒杯。
“好像还要严重一点,感觉那种时候魅力会扣分。”Lily问,“你们会有这种感觉吗,觉得一个人忽然没有魅力的时候。”
姜涩琪摇摇头,“会有拌嘴什么的,但也没有上升到这个高度。”
“我很奇怪是吧,在这种小事上纠结。”Lily不好意思地抿嘴,“以前也有类似的,他跟我聊天,说错了个词,就是那种常识性的,我知道是口误,但是想那事儿也想了好久。”
朴秀荣合理分析,“你跟他在一起瞒着爸妈,压力大,当然希望他无时无刻都表现得完美了。这种心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跟人的相处好像是减分制的,在一起的时候是满分,然后一次一次减。”Lily说。
“我不是诶,我是加分的。”朴秀荣转头,“你呢。”
“一定要说的话,我跟你一样,也是加分。”姜涩琪回忆,“一点点小事情累积到了,才会交往。”
Lily理解了,“就是先从朋友开始,感情到了就水到渠成。”
“对。”
“真好。”Lily羡慕,“很多习惯从做朋友开始就了解了,就比较少概率会出现我这种烦恼。”
姜涩琪揉揉眼角,“怎么说,可能到时候就会有别的烦恼。”
“正常啦。”朴秀荣搂着姜涩琪的肩膀,对Lily说,“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家没经可念了,那才危险呢。”
“不像你啊,秀荣。”Lily被她逗笑,“你以前都喜欢毒舌的。”
“得了吧,我刺激你们这俩玻璃心,能有什么成就感啊。”朴秀荣耸耸肩。
“你才玻璃心嘞。”姜涩琪不服气。
“还不承认,小样。”朴秀荣收紧手臂,把她圈紧。
Lily看她俩,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大家打打闹闹那阵,很亲切。
又坐了会儿,被别的合伙朋友请去聊天,桌上就只有朴秀荣和姜涩琪两人了。
不过她们还是保持着同桌的状态,没人坐去对面。
朴秀荣扯扯姜涩琪的外套衣角,“行了,说吧。”
“什么。”姜涩琪盯着驻唱歌手放空。
朴秀荣啧了声,“哎哟还装,昨天打电话那阵,你怎么了。”
姜涩琪想想,简明扼要挑了些说,大概就是她单方面在跟裴柱现闹矛盾。
朴秀荣已经猜到了,“就知道你治不住人家。”
姜涩琪明显没想到好友会用这个字,“我要治住她做什么。”
朴秀荣痛心疾首,“你不治她她就治你啊,我的好姐姐。”
姜涩琪低头,“也没有吧。”
“逢吵就输的是谁。”
“......”
朴秀荣指关节轻敲桌子,“要我教你吗,改善这种状况。”
“我不想吵。”
“谁说我要教你吵架了,是要改改你这种闷葫芦受气的模式。”朴秀荣酒杯一放,“独门秘籍,一招见效。”
姜涩琪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算了。
自己气就气,过几天就会好转的。
朴秀荣看看姜涩琪这头低得越来越厉害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等她出声,朴秀荣先说,“你听我一次,绝对不伤天害理,不打架不吵架,非常和平。”
处女座一旦认真,口才了得。
朴秀荣是有备而来,不多时,就把姜涩琪拐进了她的大计。
晚上,雨一直下着,姜涩琪打车回去,不过这次没有淋雨。
Lily找朋友在店里拿了把伞借给她。
到家一看,裴柱现从厨房里端了盘红提出来,“回来了?”
姜涩琪挂好伞正要出声,想起朴秀荣的嘱咐,于是点点头走去沙发旁边放包包。
裴柱现等她好久了,想着要聊一聊,准备了水果。
下午收到信息的时候姜涩琪只说晚上有事,但是并没有说和谁聚,在什么地方聚。
现在还带回来一把不知道是谁的伞。
裴柱现放了盘子在茶几上,姜涩琪去洗漱台洗手。
“你晚饭在哪儿吃的?”
走道里,姜涩琪转身,裴柱现本来跟在后面,也跟着停住了。
可是姜涩琪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几秒,然后又掉头走了。
裴柱现话还没问完呢,被这一看弄得有些心慌意乱。
姜涩琪好像昨天的气还没消。
洗漱台边上放着洗手液。
姜涩琪先打开水龙头冲了会儿手,然后挤上洗手液,低头洗手。
裴柱现靠在门边,今天的姜涩琪已经很反常了,这让她心里没底。
“晚上到底去哪儿了,还有伞是谁给你的?”
姜涩琪充耳不闻,手上都是泡沫。
“你为什么不说话。”裴柱现忍不住了,站到她旁边,“去哪了?晚饭跟谁吃的?”
别说裴柱现受不了,姜涩琪自己都快坚持不住了,简直要疯。
都是朴秀荣出的主意,让她回来后二十分钟内不能跟裴柱现讲话,而且还不能笑。
姜涩琪抬手打开水龙头,淋水洗手。
“你到底怎么了,姜涩琪你跟我讲话!”裴柱现把水龙头按掉,姜涩琪手上还有一半泡沫。
姜涩琪又打开,裴柱现又按掉。
这下没办法,姜涩琪看着旁边的人,她知道裴柱现那些脑细胞已经开始工作了,天知道都生成了些什么画面出来。
裴柱现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喷火出来了,真的闷,关键是她有愧在先,本来一直忍着中间不查岗不去信息问情况,但是回来后姜涩琪直接不跟她交流了,还总是冷冷的表情,这怎么受得了。
“你现在都可以不报备自己出去玩了,回来还不理人。”裴柱现跟兔子似的,一不小心把眼睛给憋红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你怎么这样。”
姜涩琪没说话,很快冲了遍手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十二分钟了。
还有八分钟。
可是别说八分钟,裴柱现不开心的样子她一秒看不得,甚至忘记了昨天还在因为“不公平”而难过。
姜涩琪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扣得紧紧的,“知道。”
裴柱现听到她开口,一时间什么感情都上来了,如释重负,委屈,高兴,埋怨。
曾经的小鬼头现在变得有些难懂了,但是好在,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裴柱现被扣着动不了,只能闷闷地捶姜涩琪的背。
姜涩琪抬手拿块毛巾垫着,抱起裴柱现坐在洗漱台边边,抬头凑近了看她。
朴秀荣的方法无疑是有效的,如她所说的,一招见效。
可姜涩琪真的舍不得,裴柱现一难过,她的心就跟朵枯萎的花没有两样。
被治住就被治住吧。
裴柱现不知道姜涩琪心中所想,但是她知道原因,终究是因为“手机”的事伤心了。
“昨天的事是我不好。”裴柱现主动靠近了些抱她。
姜涩琪轻轻揉裴柱现的发,只是一个小动作,却让裴柱现倍感安慰。
“还生我气吗?”她轻声问。
姜涩琪和她拉开小段距离,摇头。
抱着的温度很暖,空气涌入两人的距离,有种怅然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接吻。
她们这两日都过得很惨淡,因为交换呼吸让身体变热,脸颊也多了层血色。
这种时候,姜涩琪一开始总是温柔的,她眼底的那份认真让裴柱现很不自在,便闭上了眼睛。
深夜,姜涩琪躺床上抱着裴柱现。
裴柱现把金容仙的事儿说了,又迷迷糊糊地问了想问的问题,姜涩琪都回答了,只是口齿不清。
一般她很累的时候就会这样,几个字说着说着中间还会卡壳儿。
裴柱现挺喜欢她犯傻的样子,“磕磕巴巴的,好笨。”
姜涩琪发现,“你嫌弃我了。”
“没有,真没有。”
姜涩琪不说话。
裴柱现转过来拍拍她的脸颊,“我都没力气了还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哄你呢,别闹了乖。”
“你说话声音挺洪亮的,哪没力气了。”
裴柱现气得打人,可惜身子骨绵绵的,打得一点都不疼。
“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呢。”
姜涩琪又抱她,“不喜欢我了?”
裴柱现冷冷的,“不喜欢了,走开。”
“我不。”
“你怎么这么缠人呢,说好了不走心的。”裴柱现给自己加戏,“大爷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跟你是逢场作戏,赶紧散了吧。”
姜涩琪才发现有的人又开始情景剧,“都走肾了,就不能走走心吗。”
“不能。”
“那好吧。”姜涩琪妥协。
“喂,你是不是放弃得太快了一点。”裴柱现在被子里踹踹她。
“我很民主的,绝对尊重你。”姜涩琪说,“世界这么大,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总能找到个走肾又走心的。”
裴柱现最恼听这种话了,酸得冒泡,“你敢?”
姜涩琪就奇怪了,“你不要我,还不许我找别人啊。”
“不许。”
“你这是独裁。”
裴柱现在她肩膀上用力咬一口,“我不仅独裁,我还专制!”
姜涩琪吃痛,卷着小被子裹住自己,想要控诉,却一时间没找准要说的话。
裴柱现这人吧,脆弱的点很奇怪,一个用词不当能让她暗地里伤心好久。
她们本就在床上睡得东倒西歪,根本不是正儿八经躺中间,姜涩琪那边的位置很少,裴柱现看到姜涩琪往后退,真担心她一不小心掉下床了。
“你过来点啊。”
裴柱现打通了被子把姜涩琪搂到自己这边。
这么大一串动作,本就已经被榨干的人真的再也不想动了,“再气我,就表演一个原地晕倒给你看。”
姜涩琪撇撇嘴,“是你先说要跟我散。”
“我说你就信啦?”
“谁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裴柱现从这句里听出了有些认真的成分,“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说不清,有时候总觉得我对你不重要。”
姜涩琪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会强加在裴柱现身上,她理所应当地想,反过来应该也是一样的。
可却不是这样。
“因为我不给你看聊天记录?”
“不是聊天记录的问题,是态度。”姜涩琪提起这事儿,还是伤心,“我只要你一个态度,你大大方方的,不要躲着我。”
裴柱现终于知道症结所在了,也难怪她把容仙的事儿解释了一通,姜涩琪还是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躲你了,行吗。”
“你说的。”姜涩琪不放心,“不要骗我。”
“骗你是小狗。”
“嗯。”
裴柱现又缩回姜涩琪怀里,心想她会对这种“誓言类”承诺感到放心,其实壳里还是个小孩子,很单纯。
这样一想,心又变软了。
金容仙已经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就按她一开始想的那样,把对方的信息截图发给文星伊看。
好忐忑,等待的时候度秒如年。
打语音聊天的时候,文星伊语气不像多开心的样子。
也是,换了自己也开心不起来。
女友隔了十万八千里不说,身边还有个借工作献殷勤的人,搁谁谁心塞。
金容仙挑了几个事儿说,当然过滤了对方还碰过她头发这一茬。
她是以诉苦的语气说的,希望能博点同情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功博到了,文星伊没说什么透露心情的话,只是认真给了她的建议,怎么处理工作上发这种信息的人。
金容仙咨询好姐妹,她们说也不知道星伊的想法,让她再观察观察。
观察是观察了,可文星伊根本不给她机会,感觉工作越来越忙,两人的通话时长越来越短不说,有时候太晚了,金容仙没熬到那时候就先睡着了。
周五晚上,大半夜的,金容仙收了工选择在离住处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下车散步,顺便买点东西。
“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
从水果店出来,里面正好在放这首歌,于是她赶紧发了这句歌词给文星伊。
手机震了下,“还放在哪里,你怎么不在玻璃窗上呵出我的美丽名字呢。”
这几天来,第一次文星伊发信息跟她开玩笑了,金容仙心里小雀跃,“你想看啊,我马上给你呵。”
文星伊:你在哪儿
金容仙:街上
文星伊:那你怎么找到玻璃窗
金容仙:到处都是,好多店都关门了
文星伊:…赶紧回去吧你,小心被抓起来
金容仙:谁要抓我哦
文星伊:你破坏市容,长沙人民不会放过你的
金容仙:呵呵哒
文星伊:在走路就别玩手机了,注意看路
金容仙:看着呢
金容仙:我买了水果,给你过过眼瘾
金容仙:图片.jpg
她买了橘子哈密瓜蓝莓,酸酸甜甜。
文星伊不怎么喜欢吃酸,水果里她喜欢甜的,夏天里必不可少的是冰镇西瓜。
金容仙聊了会儿天,眼看要过马路,于是先收好手机,交通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夜里这边街道人不多,但车还是有的。
能跟文星伊聊上天,金容仙心情不错,一路哼着歌走进大堂,看什么都顺眼,见什么人都像文星伊。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
长得像文星伊的难度也太大了吧?!
金容仙回头看坐在大堂会客椅上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金容仙看她把手机一锁,很泰然的样子,懵了,“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种名为惊喜感觉怎么说,特别奢侈。
学生时代以后就极少体会到了。
有人为了你不远万里跑过来,还一声不吭的,就为了让你开心一下。
“不欢迎就走了。”文星伊拎包起身。
“欢迎欢迎,怎么不欢迎。”金容仙拉着她,“来来,我帮你拿包。”
“很重的。”
“没事没事。”
等电梯这会儿,金容仙已经过了刚开始那阵羞涩劲儿,脸上藏不住笑。
她好久没见到真人版文星伊了,尤其是文星伊过来这么辛苦,理应风尘仆仆的,但文星伊就是个例外。
整个人只要这么一杵就闪闪发光。
金容仙乐呵呵地进屋把东西给放了,洗手给文星伊剥橘子。
“你怎么过来都不告诉我。”
“我也是今天才确定能走。”
为了腾出个双休日,文星伊这几天都在加班,把要过的东西一个个过仔细了。
不确定的事她向来不做,所以没打算先告诉金容仙。
万一不能来,也免得她失望。
金容仙递了橘子瓣到她嘴边,“嘿嘿,你真好。”
“一般一般。”文星伊咬了橘子。
金容仙在脑海里排练过一万次如果她再见到文星伊的时候要怎么办。
但是现在哪一种都用不上,她只顾着笑,脸上的肌肉都笑痛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文星伊抬头。
“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金容仙傻眼了,“不行不行,你先给我个预警,好消息是哪方面的。”
“时间方面的。”文星伊说。
“这次也是星期天晚上走吗。”金容仙试探着问。
“我请了一天年假,周一走。”
“真的?”金容仙一激动,拿着橘子皮就往天上丢。
上次文星伊严格算起来也就呆了一天多一点点,这次有将近三天的时间!
想想就好幸福!
文星伊眼疾手快把快要掉到床上的橘子皮抢救下来。
今天应该去买个彩票的,怎么这么多好事儿啊。金容仙心想。
“你去冲个凉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不,你不是。”
文星伊给她把衣物整理好,关进浴室去了。
金容仙哼着歌儿洗完澡,总算把心情平复下来,才想起还有件事没问到。
她擦着头发走出来,“对了,坏消息是什么?”
文星伊正在看她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我过敏了。”
“这个我知道。”金容仙想想时间,“怎么还没好?”
“我有的时候应酬,没办法,你也知道,酒桌上很多生鲜牛肉这种。”文星伊无奈。
金容仙听得心疼,走过来,“药带了吗?我给你擦。”
“带了。”
“好。”
终于等文星伊收拾好了出来,她这回特意带了自己的睡衣睡袍,金容仙一看,恍惚间好像回到家里一样。
把人推到床上,金容仙用棉签沾了药给她涂背上她自己涂不到的地方。
和上次在裴仙女手机视频的时候看到的相差无几,因为文星伊平时有吃药擦药,没有变更严重。
只是因为忌口这一点守不住,所以迟迟好不了。
这并不能影响金容仙冒爱心的心情,美好的小年轻,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对了,这个药是不是不能吃的。”
金容仙这时候脑中一道闪电,忽然反应过来了。
“不想中毒的话,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文星伊安慰她。
“那我不是好惨。”金容仙欲语泪先流。
“你就当做刚认识我,我们还不熟的那个时间。”
“好难。”
真不知道的话也还好,可是食髓知味,哪是一下子就可以戒掉的。
文星伊收拾好坐起来,靠在床头,跟她隔得远远的,“所以说你如果性别换一下,就是在老婆孕期分分钟出轨的类型。”
“哪能呢。”金容仙又不傻,听出来她有情绪了,挪过去圈住文星伊的腰,“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你觉得我信吗。”
“那当然呀。”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就在身边了,怎样哄都哄得动,“我这么好你这口。”
“哼。”
眼看她笑得这么灿烂,真要闹脾气也很难。
“话说回来,刚才是谁说要当我老婆的。”
“没人说过这种话。”文星伊淡淡的。
“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没有。”
“说了。”
“......”
金容仙知道,但就是想跟她斗嘴。
文星伊这幅冷淡脸她越看越喜欢,有什么办法。
每当这种时候金容仙就特别有成就感,别人眼里的高岭之花被自己摘下来了。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偶尔还能欺负欺负她,怎么想怎么美。
金容仙靠在文星伊身上看电视,其实没怎么看进去,她在脑海里回放工作排期表。
可惜她不是正儿八经的上班族,明天还要上工,只能先把文星伊留在这儿,收工了再会面。
金容仙把自己的工作安排跟文星伊说了,叹气,“我知道你肯定很想我,我会早点回来的。”
“没事,你去吧。”文星伊盯着电视,“正好我也出去逛逛街,血拼一下。”
“......”
好气。
拿出手机发信息,问问两位朋友在玩什么。
初珑截图了游戏画面发过来,裴仙女发语音说她人在香港,好不容易姜涩琪周末不加班,就来了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玩个周末。
金容仙群聊了一会儿,文星伊看着看着电视睡着了。
她今天上了一天班,下班后又忙着赶飞机,一直没休息,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
金容仙给她挪了个舒服的睡姿,又掖了掖被子。
有时生活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二十四小时以前的她绝对想不到文星伊此刻会躺在自己身边,这么近这么近。
就跟借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忽然出现。
以前不是没有埋怨过文星伊,总是很忙,做事也绝对按照计划一步步走。
“心血来潮”这种词感觉和她很遥远。
但是文星伊还是过来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金容仙用手机偷拍了张,这才恋恋不舍地关灯关电视,躺下搂着她闭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