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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着不纯目的的交易

  那一天，枯黄的落叶堆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有些微凉的风拂过，旁边的树枝随风摇曳，上面为数不多的叶子乘着风，飘到地上，四周的景物随着日落，光线的减少而模糊起来。小杰就这样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谁？”

  小杰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一旁的丛林里。

  “哟，小杰。”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小杰不禁睁大了眼。一个人影从丛林里走出，在小杰面前站定。

  “西索！”小杰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嗯，为什么啊，”西索勾出一抹微笑，垂下眼，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半响，“只是偶然而已，倒是你，小杰”西索顿了一下，看向那正在缓慢沉入地平线的太阳。“你是每天都会来这里看日落吗？”

  “不，只是今天天气很好而已。”小杰把视线挪到太阳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这么美丽的场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啊，”小杰回过神，又将目光投向西索。“西索，你找我有事吗？”

  四周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光线也越来越暗，不知道为什么小杰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的感觉。

  随后，西索的声音响起。

  “呐，小杰，你已经十五岁了吧，要不要和我谈一个月的恋爱？”

  “嗯？”小杰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西索，你刚刚说什么？谈一个月的恋爱？说谎的吧。”

  回应小杰的是西索的笑容。

  但这是为什么呢？小杰有些疑惑。在小杰的记忆中，西索好像对战斗以外的事没什么兴趣。可是，

  “为什么呢？”小杰问。

  “这个啊，”西索看着抬头看着他的小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愉悦。“因为我最近很无聊，如果小杰成为了我的恋人的话一定会很有趣的吧，而且，这样的话就能随时随地的与小杰你战斗了呢。”

  “不要。”小杰摇摇头，果断拒绝了。

  “这么果断地拒绝了，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呢。”西索说。

  嘛，这也是预料之内。

  “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啊？”小杰问“还有西索你看起来总是很无聊的样子。”

  被小杰这样认为也是无可厚非的呢，西索想。

  “但是小杰，你上次也输给我了吧，不想再跟我打一场吗？”

  “这……”小杰没有在说下去。

  上钩了，西索如此想着，笑得纯良又恶劣。

  “要是小杰成为我的恋人，这种机会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西索继续诱惑着。

  小杰动摇了。

  “那一个月以后，西索你就要和我战斗，不准反悔。”

  “可以哦。”西索愉快的答应了。

  “那我们来拉勾吧，”小杰伸出手，直视西索的眼睛。“拉过勾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是吗？

西索睁大了眼，在缓缓落下的夕阳下，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嗯。”

*原著向，涉及漫画剧情，请谨慎小心剧透。

    西索醒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天色很暗，他身处深林之中，掠食者本能让他感知到周围危险的环境与自己糟糕的状态，这二者在此刻的情形下完全无法相匹配。逗留此地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于是他从湿冷的草叶之间爬起来，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右侧桡骨折断了。那是个并不干净的断裂，尖锐的断面相互错开，一头扎穿了肌肉和皮肤，隐隐约约刺出小臂表面。看样子伤得不久，破口仍在流血。

    他伸出左手，在伤处粘了一块bungee gum用以固定开放性骨折，放下那条不再受用的胳膊让它自然垂落，接着又猛然意识到了更多疼痛——那些并非来源于同一处。从黏糊糊的破损衣物看来，身上应该多处带伤，且出血量并不乐观。西索试着挪动脚步，发现大腿上有些牵拉感，高跟的短靴在这种湿草地上一点都不舒服。

    林中的昏暗处有野兽伺机而动，西索看着它们映出月光的晶亮双眸，不急不缓地从灌木之间穿梭而过，高高的草叶蹭过他的脚踝。紧贴的裤腿似是被什么东西刮破了，隐约露出一小片皮肤。

    夜间糟糕的视野正好去除了视觉干扰，动用其他感官之余，西索放任自己的思绪飘开了。他抓出最新记忆，它们有些许残破，不知是否是昏迷带来的副作用。隐约中他蜷缩着在天空斗技场的上空坠落，翻身隐入黑暗，利落地摘下库哔的头颅。

    玛奇暴怒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放开我，现在就送你归西…”

    剧烈的爆炸抽干最后一丝氧气，直到窒息扼住他的喉咙。如此降临的死亡并不粗鲁，因为昏睡感已然盖过疼痛，体内过剩的力量被心脏和肺封存起来，他在下沉。

    西索回过神来。

    那么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哪个剩下的旅团成员让他陷入苦战了吗；或是什么别的缘由，例如找到了新的劲敌？身上的伤给不出答案，他自己更对此一无所知。

    幻影旅团团长销声匿迹，但那也是西索现阶段唯一的目标，其余的努力只是为了能以理想的方式战胜库洛洛罢了。他垂下眼皮，左手拇指蹭过掌心滑向食指尖，触感变得轻薄起来。它们被炸成碎片四处飞散，应该会很难过吧？疼痛像一阵烟气从断处飘了出去，抓不住。

    半晌，沉默的魔术师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不远处异常的亮光，接着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在耳侧拂过。温暖的颜色勾勒出地上堆着的漂亮篝火，还有一顶小小的、墨色的帐篷。零碎的生存物品被安静地摆放在地上，映照出窜动的火苗；西索扫视过去，细数着数目：餐具只有一份，单人煮锅吊在三脚架上，里面乳白色的液体正咕噜噜地翻滚。

    他想着自己对露营旅人没什么兴趣，直到他看见了帐篷门口的双肩背包旁边靠立的鱼竿——那根红色浮漂、把手上缠着防滑带的鱼竿。

    西索眯起眼睛，轻轻地“喔”了一声。在此处相遇似乎没有很出人意料，只是显得有些巧合，因此先前西索身上发生的事情和那男孩若是有关当然也不奇怪了。他偏偏头，饶有兴致地迈步向那小背包靠近过去，硬底的短靴踩在了枯枝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

    视野盲区登时闪出团黑影，他来不及回身瞄上一眼便被强劲的力道掀翻在地。但西索倒也不费神去缓冲，任了自己的身体磕磕碰碰，由着惯性蹭出去几米距离，直到在篝火旁边停住。那团黑影紧随过来，干脆地降落于他的腹部，以不小的重量压在了上面。

    他轻笑，扬起下颌好仔细看清对面的人。

    “好巧。”西索说。

    小杰眨眨眼睛，无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被火光照亮的侧脸。

    “不过，你坐在我身上连基础的防御都不做，是想挨打吗？”

    “啊，念。我已经用不了了。”小杰直白道，声音发沉。他看着西索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出现惊诧，接着僵硬起来。

    “都这么喜欢乱来啊。”

    他轻叹口气，重新挂上笑容，有点咬牙切齿。西索当然知道嵌合蚁大战之后小杰奄奄一息的情况，可是没想到这一劫过后，他也无法使用念能力了。看这样子嵌合蚁大战中小杰的表现一定相当刺激，只是被西索错过便永远不得而知。

    小杰放轻了压制他的力道，接着从他身上跃起退离开去，落座在篝火的另一侧。魔术师的眼神紧追着对方，一边欠身支撑起自己。

    “怎么，是我的身体太冷了？”西索戏谑道。

    小杰认真地摇了摇头。他拿起汤匙，踮着脚在煮锅里翻搅，盛起一块淡黄色的植物根茎，吹着气轻轻咬下一小口。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问。

    “我也想知道。”而他并不想在此事上说谎。

    男孩抓抓头发，接着说：“刚才我还以为站在这里的是别人，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是别人就可以不用念防御随便攻击了？”西索蹙起眉梢。

    小杰笑笑。

    “啊……那也不是啦。我本来想，如果真的是你，一定可以躲过刚才那一下的吧。”他把锅小心地从三脚架上端下来放在旁边，开心地嗅着食物的气味。

    “但我知道是你。”高挑的男人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也无妨。”

    “你要走了？”

    小杰嘴里塞了一口东西，含含糊糊的；他抬起眼睛看着他，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

    西索点点头。

    “我对失去念能力的你暂时不感兴趣。”但他也知道那是句谎话。

    “即使如此，你也想避免和无关的人再正面冲突吧？”他直言，“伤得这么重，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呀，被你发现了。”

    气氛沉寂下来。小杰没有再继续接话，他认真地品尝着自己做好的浓汤，时不时满足地舔舔嘴唇。西索听到某棵树的枝头停落了一只猫头鹰，似是已经捕猎完成，正慢悠悠地咕咕叫唤，树叶被它压得沙沙作响。篝火散发出温暖的波纹，柔和地接触着西索的皮肤，朦朦胧胧包裹住裸露的肢体。他突然有点动摇。

    “是什么好吃的，让我也尝尝看吧。”

    “才不要。”男孩果断地拒绝。

    “真是无情啊，小杰。”西索笑眯眯地走过去，重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接着蹲下好与对方视线平行。他盯着男孩的两片湿润的唇瓣，抬起左手用食指蹭过他的嘴角。小杰因为莫名其妙的肢体接触而打了个激灵，迅速地窜到了一旁好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西索伸出舌尖舔了舔指腹，惋惜地摇摇头。

    “乖孩子可要好好吃饭才行。”

    小杰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哇啊，你好恶心。”

    他笑出声，后倾重心坐在了地上，手掌拍拍旁边刚刚的小杰所在处，淡淡吐出一句：“回来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的。”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那么信任西索的话，他谨慎百倍地站定在原地观察了几秒，试图从西索的笑容里读取出神秘莫测的目的，不过还是落得以失败告终。小杰无奈回到原位（毕竟他的汤锅在西索旁边），不满的心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西索暗笑他可爱，偏偏头把侧脸撑在膝盖处，半眯着双眸注视那男孩。在过去的一年多里他似是成长了不少，想想上次像这样的相见还是在Greed Island，他们一起对抗磊札的躲避球的时候。彼时小杰的能力已经让人垂涎欲滴，想必当初在嵌合蚁大战他一定也用了过于强大的誓约与制约达到什么目的，才会导致失去念能力，如果能一睹为快，那将是…

    小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向反方向倾斜身体，想要离这男人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越远越好。

    此刻的他使不出一丝气来保护自己，若西索真的打着什么主意，那必定在劫难逃了。他的视线不安地在对方身上飘着，然后便注意到了那个看上去有点恐怖的开放性骨折：血流了很多，在暗光环境下变成了黑糊糊的一片。

    确实，刚刚与他近距离接触时嗅到的浓重血腥味，还有失去了以往敏捷程度的身手，都昭示着西索身体折损得一定不轻。那既是他都无法从容应战的对手，也必然能轻松威胁男孩的生命安全。但什么样的敌人才会丢下已经重伤的猎物，自己消失无踪呢？小杰不知道。

    “你的手臂没关系吗？”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

    西索瞥了一眼，笑道：“已经被我用bungee gum黏起来了。”

    “在树林里你会感染的。”小杰认真地说，“让我看看。”

    男人有些意外地掀起了眉梢。但他也并未拒绝，由着小杰的要求伸出手臂递给对方。后者小心地捧住，举到光亮前面查看。他从伤处感受到了西索的气，用手指轻轻覆上去检查了一下止血情况。bungee gum的双重属性此刻倒是很好用，它几乎粘合了开放性破口，只是断掉的骨头未被固定，小臂看上去已经有些血肿。

    小杰的眉毛严肃地扭成一团。他低声要求西索先撤下念，翻着自己的背包捏出一卷干净的一次性绷带。

    “不用为此劳神费心。”西索及时说。

    当然这拗不过小男孩的固执，他拽着他的胳膊拒绝放开，扯着嗓子给他认真地讲些创伤应急的基础知识，一边自顾自地开始清理创口一并固定包扎。瞬间处于被动地位的魔术师嘴角抽动，眨眨眼睛，还是无奈撤掉了bungee gum。

    他对男孩说的话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只是看着那双手上下翻飞地在他的小臂缠绕绷带，感到温暖软嫩的指尖浅尝辄止地轻触皮肤，小小的掌心覆在上面不时蹭动几下。

    某种程度让人享受呢。

    他心情愉悦地思索着，干脆欣赏起小杰粗糙却熟练的包扎手法——大概他曾自行应急处理过很多伤（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真是个好孩子。

    “喂，西索。”男孩认真地绑着最后的绷带结发问道，“你不会痛吗。”

    “不会。”他笑眯眯。

    小杰的动作顿了一下，西索看出他有点犹豫，像只对危境判断错误的幼兽正琢磨着该如何弥补。小杰知道自己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而只是单纯的好奇，但听到否定回复的那一刻还是涌上了某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那人不会觉得痛，意思是不论他身上带了多重的伤，和对手的战斗中也只用认真享受而已，即使直面死亡的威胁也丝毫没有恐惧体验罢了。西索并没有边界的束缚，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任何时候发挥自己的全部能力去沉入某个战斗，换句话说，用命作为筹码去赌快乐。

    小杰吸了吸鼻子。他曾经觉得西索并非遥远得不可触及，现在看来这似乎确实如此——但不是实力，而是他们之间有着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危险和刺激的处境对他们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现在猜到西索究竟为什么看上去总对他兴趣盎然，那不只因为某种扭曲的欣赏和期许，还有辨识到同类气味之后的隐性归属感。

    而这件事情西索意识到了吗？

    “你不怕死。”他换了个方式总结道，“也难怪对伤口处理得这么随便。”

    “不如说，我已经死过一次，是不会再怕的。”

    他的脑海里闪现着斗技场残破的惨状。库洛洛屡次从他指缝间溜走。

    “死过一次？为什么？”男孩瞪大了眼睛，像没意识到似的猛然凑近过去；西索顺势垂眸，被他干净而光滑的小麦色脖颈吸引了视线。

    “啊…正是如此。”他低声肯定道，按捺不住伸手去触碰小杰的皮肤，“你离我太近了。”

    他清晰地听到那孩子的呼吸声，平稳而轻快，像是准确降落在枝头的小鸟。西索于是抓住了小杰的手腕，把人扯近。

    “因为太贪玩就会送命——这可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小杰咬紧了嘴唇。他拼命想离开他身边，可是那危险的男人力道大得出奇，强行逃开说不定会被捏碎骨头。

    西索认真地嗅了嗅小杰身上的味道。即使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他闻起来仍旧像野性十足的小动物，那股草叶和松针的清香里混杂着笨拙地隐藏起来的杀气，柔软的兽爪肉垫缝隙里散发的血腥味——就像第一次遇见那样。

    还没有成熟。西索想，无论如何都要忍耐。

    但他显然没有对逾越的行为做出任何管束，因为小杰此刻已经感到几乎被那人圈在了怀里。庞大结实的成年男性身躯，扑面而来的气味，暧昧的体温——这完全不像是战斗时那些直来直去的肢体接触：小杰觉得陌生，他不知道究竟该做何反应，但至少不是像现在一样脸颊红得发烫。

    “你的脸可是比你先开口了。”他故意调侃，从容不迫地把对方拽到自己腿上。孩童的身体小而精致，正好能坐在西索盘起的双腿中间。

    “快点放开——你刚刚明明保证了什么都不会做！”

    “然后你也真的相信了。”他有点得意地说，就好像第一天发现强化系单纯的特点。

    “我就知道…太狡猾了！”小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也不再费力挣扎，干脆抱起手臂释然坐下，气鼓鼓地撅起了嘴。

    西索一直看着他。光线很暗，篝火在流动的沉默里增添了些噼啪燃烧树枝的声音，温暖而平和，持续许久，又是许久。直到男孩生气够了，也没有了什么别的抱怨和不满，他不再感到危机，本能突然令他有点困意上涌。两片小小的眼皮轻缓地撞在一起，脑袋沉重地坠下又被他自己抬起来，坠下又被抬起来，直到坠在西索垫过去的手臂上。

    “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西索意味不明地自言自语。

    小杰轻轻靠着西索没断的那条胳膊，他看上去确实有点疲倦。

    “是为了来遇见你吗，小杰？”他笑道，“真是奇妙。你不应该这么信任我。”

    小杰瞪他一眼。但那双金红色的眼眸里已经带上了水汽，他想打哈欠，然而压下去了。

    “才不要信任你。不过是你不会放我逃跑罢了。”

    “这谁知道呢。”

    西索也只是给他垫着自己的胳膊。魔术师喜欢玩游戏，又讲些半真半假的话，在这场对决里谁先买账就输了。他听到男孩轻轻叹气，发出了一声近乎撒娇的抱怨。

    “在你下次死之前，我会打赢你的。”

    小杰抬头盯着西索说道。与此同时，他仍坐在他怀里。西索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他表情严肃地愣了几秒钟，收紧手指攥成一团。

    “突然说什么，别轻易就许下这种承诺啊…”

    小杰听到一声压抑而绵长的呻吟，灵敏的直觉让人瞬间感到大事不妙。

    “喂，西索…

    “是什么东西顶在我身上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