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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酒茶

[聊聊天。]逝于降雪之时,生来爱笑,讨厌阴雨的你。

我很少能在十二月四真正地写字。每年的话,每当这日子临近,我就满腹草稿,计划着要在当天发布一些什么。但当天到来,我无一例外,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有写下来。于是,今年,在它到来之前我干脆把自己放空。昨天我埋头一个劲儿地重新读《堕落论》,不问世事,不知今夕是何年,颈椎病都要复发了。话说,安吾的文学真是富有反骨,生命力都要顺着纸浆淌下来了。他的主张与王尔德的——「活着!活出你宝贵的内在生命!」——异曲同工,都颇令观者扬眉吐气。这当然没什么不好——

但我终究是,无法扬眉吐气地度过十二月四。


话说,诸位爱书之人,应当不陌生有这样一回事。那就是,在诸书中,最短最薄,最轻飘飘的是历史书。读历史书的话,就...

我很少能在十二月四真正地写字。每年的话,每当这日子临近,我就满腹草稿,计划着要在当天发布一些什么。但当天到来,我无一例外,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有写下来。于是,今年,在它到来之前我干脆把自己放空。昨天我埋头一个劲儿地重新读《堕落论》,不问世事,不知今夕是何年,颈椎病都要复发了。话说,安吾的文学真是富有反骨,生命力都要顺着纸浆淌下来了。他的主张与王尔德的——「活着!活出你宝贵的内在生命!」——异曲同工,都颇令观者扬眉吐气。这当然没什么不好——

但我终究是,无法扬眉吐气地度过十二月四。


话说,诸位爱书之人,应当不陌生有这样一回事。那就是,在诸书中,最短最薄,最轻飘飘的是历史书。读历史书的话,就会不知不觉,把自己的视角也拉得大开大合。它一页就写去一百年,一百年变得什么都不是,变成印版上面高度集中的活字,使得人对时间的体感错位了。

于是,维新是昨天的事。大正的晚樱,今春才正要凋零。远去岁月触手可亲。包括人一旦上了历史书,你就再也不容易搞清他的年纪,他显得离你那样近。比如说我,就经常觉得敦是离现代很近的人,但想来其实他和太宰同岁,只比芥川小不到二十。他出生的年月,年号正正经经地还在明治,哪里近了呢?这么长的时日,已经有一代人百年了。

好吧。那么,于是,今年是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然后呢是逝世七十七年。

我很难讲三十三岁是个什么概念。我只能说我再胡混十来年吃喝就要比敦年长了。这可真难过。

 
要说,我有什么有幸像敦的地方,那就是我也没有故乡。

出生地是存在的,户口当然也没有迁动过。所谓的故乡并不是这种事。一个人要失去故乡非常简单,只要他或她的父亲有着一份比南水北调西气东输还马不停蹄动荡不安的工作就行了。

我的话,自北行南,看过很多地方的冬天。

南边的冷叫做凉比较好。让人不禁想要问它说,有什么仇你不能一刀给我个痛快,非要咒怨呢。

京津地带,冷虽说是真实的,不过天候有一种郁结难解的气质。至少我在的几年,雪总是笼着低空。它不落下来,或者很少地落下来,也不散去。因此一入冬穹顶总是极低地压下来,让人没办法畅快。

至于最北方的老家,虽说我如今行走已然全靠高德地图,不过总还记得那儿的冬天。雪倒是痛快淋漓地下来了。大约也不能叫下,见过鹅毛大雪的人都知道,雪片那是在群魔乱舞。有一年,把朗朗乾坤,舞成黄昏,天与地一片土色,末日般豪阔。总算直抒胸臆,但也冷得刮骨,不谨慎地开口,喉咙就会呛进冰风,连声带也埋没。

总之呢,都是冬天。

大自然的囚禁。一年一度卷土重来的警告。人不可以快乐的季节。

不化冻,人就也不会化冻。

本就不是好时节。又添,一想到,他那么怕冷的人,横滨稍微多下一场雨,就咳嗽加重,分外痛苦。但是,却死在冬天。

一想到,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中岛敦——

是一个文学疆土上无限自由的人。有一篇后人的论文这么说。说得极对,令人十分安慰。

但也不能于是就不扼腕。


敦的作品当中,有一段时日,我最不敢看《李陵》。

敦是个鬼才,这事是公论。就像读《山月记》时你会觉得他就是李徵——啊,说到这里。「我知道自己并非珠玉」——真是的,这个人究竟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啊。这句话究竟为什么是他来说啊。真伤人的心——各种意味上。

就像《山月记》他是陇西李徵。他也随着西去的居延落日,与李陵的影子渐渐交织。

无法剥离。敦与李陵无法剥离,读者与书无法剥离。陷进去,比山月记还让人抽不出身。

随作古英雄纵马向天笑,最后分不清是当年挥刀的还是后来提笔的是英雄。

我很喜欢文豪与炼金术师里面的设定,敦具有表里人格。实际上,ACGN中的双重人格很常见,将病弱与坚韧、温柔与冷厉、纤细与激烈拆分成两个人来看稀松平常。但现实当中是,这些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格的一体两面,中岛敦的,那让人叹惜、让人迷恋、让人意难平、让人直掉眼泪的,最大的魅力,我以为就在这里了。

哮喘缠了他一生。但是,这样的他写出了《李陵》。

于是伤心动心,任由后人多情。


作家与读者到最后,究竟会是怎样一种关系呢,这是我一直不得不想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不论愿不愿意,作家的最后一笔一定是由读者完成,作家早已完结的生命在读者心中有着无限的延续。反过来,作家的永恒之处,在于成为了读者精神上的依存。

这样想来,好似亲近。但其实,又素不相识,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的话,十几岁开始读他,如今二十几岁,有一份工作了,又不肯老老实实平平淡淡教日语,忽然定下来要到日本去。

说到底学习文学这回事,听着就很让人不安。

文学既反功利主义,又是并不具象地存在于人世的一门学问。谁也无法通过学习文学来为自己求得现世的幸福。与之有所关联——根本是密不可分的史学与哲学,没有一个不致人抑郁。说到底,但凡是现实一些,对于自己将来的人生还有所寄望的人,都应当勉力避开它们。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世上总是有那么一拨废人,冯虚御风,脚不沾地。把这种神仙交给文学就好,反正,不然呢他们也没别的用。

我呢,虽说正是废人之一,不过,会为了他走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想到呢。

诚然是很多人推着我走到这个地步的。安吾白秋镜花阿润啦。京极夏彦啦。很多很多的老师们。然后还有敦。这些人的事总是让我放不下,然后敦是其中一个颇为巨大的放不下。


虽说,即便学习了文学,除了曾经写下来的这些文字。

他的事,我也还是一无所知。


多少胸怀浩渺,未竟的遗稿,在人间失去他七十七年以后,都无从再提知晓。


而今,我不擅长悼念,也不擅长缅怀。说是聊聊天,聊的其实大多是我的事。椎名林檎有一句歌词,生于降雪之时,总是爱笑,讨厌阴雨的你。我信手一改,充作标题。

这首《落日》蛮令人思念敦老师。

没什么我能做的,便为他道一句千古。风流既去,也不必刻意追忆。


毕竟山月应记。

舟-九

二十周年

你永远是我心中的闪耀♡

二十周年

你永远是我心中的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