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藕饼】男人开了荤都一样·一发完
原文丢了,放个别的上来(心血来潮写了一半的虐文,怕虐可以不看)
想看原文的等我一会儿
大雨滂沱,雷鸣之声震震。
东海海底翻涌,破败的龙宫此时阒无一人,四处除了海水翁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伴着轰鸣的雷声,殿中不时传出几声隐忍的低呼。
敖丙捂着微隆的肚腹,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向龙床。
鲜血顺着他的脚步,一滴一滴,拖曳在空荡陈灰的大殿之上。
腹内蓦然一紧,随之而来的是针扎一般的疼痛,敖丙再也忍不住,猛然跪倒在地。
他全身上下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了,柔软而卷的长发紧紧贴在脸上,他粗喘着气,额...
原文丢了,放个别的上来(心血来潮写了一半的虐文,怕虐可以不看)
想看原文的等我一会儿
大雨滂沱,雷鸣之声震震。
东海海底翻涌,破败的龙宫此时阒无一人,四处除了海水翁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伴着轰鸣的雷声,殿中不时传出几声隐忍的低呼。
敖丙捂着微隆的肚腹,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向龙床。
鲜血顺着他的脚步,一滴一滴,拖曳在空荡陈灰的大殿之上。
腹内蓦然一紧,随之而来的是针扎一般的疼痛,敖丙再也忍不住,猛然跪倒在地。
他全身上下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了,柔软而卷的长发紧紧贴在脸上,他粗喘着气,额上水晶似的透明水滴随着他瘦削的下巴游弋而下,滑过惨白的唇瓣,安分的汇聚在他瘦削的下颌。
“敖丙,你父王纵容东海妖兽害我陈塘关百姓,叫我如何能原谅你?”
“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耳边回荡起今日那人在海边说的话,一声接着一声,残忍的敲击着他脆弱的心脏。
“唔……”腹内再次传来阵阵钝痛,敖丙眼前一黑,瘫坐在地。
他不得不就地盘膝而坐,打算运起法力安抚腹内的孩子,可龙筋被抽,他的法力也因此四散,根本无法护住他。
“呃……”敖丙捂住肚腹,几滴泪毫无预兆的砸在地上。
他想不明白,为何哪吒如此不信任他。
想到这里,喉中又溢出一丝腥甜之气,腹底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敖丙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为什么?”泪水迷蒙了双眼,敖丙喃喃道。
雨下的又大了些,天地之间除了雷雨仿佛都不剩其他了,敖丙捂着肚腹蜷缩地上,他思绪烦乱,肚子也愈发的痛起来。
意识逐渐消弭,隔着汗湿的眼睫,他仿佛看见了哪吒。
“吒儿,我好痛……”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感到有什么正在慢慢离开自己。
像是血,又像是其他的什么。
血?
敖丙迷迷糊糊的看向自己的,几缕蜿蜒的血蛇正一点一点浸透着他雪白的衣裤。
这是怎么回事?
“唔……”痛意渐深,敖丙不由痛呼出声,腹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向下流失,心底泛出无限的惊恐。
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可能……
敖丙面色发白,十指沾满了猩红的血液,指尖泛白,抓挠在地。
此前,哪吒的精元在自己体内形成小灵体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他那时还有法力,若要阻止,没人能拦他。
是他偏要留下这个孩子的。
想到这里,敖丙低声道:“是我的错。”
他该早早明白的,身处对立的两面,他和哪吒如何能相守?
如果他能早点醒悟,那这个孩子也不会来他这里受苦。
“是我害了他。”敖丙闭上双眸,殷红的眼尾不断滑下泪水,他躺在血泊里,万念俱灰。
此时被抽筋扒皮的痛苦不及他心中苦痛半分。
小腹的痛意沉闷而剧烈,他紧咬着下唇,无声的忍耐着,孤独等待孩子的落下。
敖丙五指紧紧攥着手中纤薄的衣襟,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痛意已经叫意识模糊了起来。
他闭上双眼,咬牙忍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
“……呃啊……”察觉到有什么突破而出,敖丙紧咬着唇瓣,微扬起脖颈,额角的汗水汇聚起来顺着他苍白的面容游弋而下,没入凌乱的衣领,他的指甲紧紧陷入肉里,一双葱白如玉的手被扎的血肉模糊。
良久,敖丙低喘着,四处血腥味逐渐蔓延。
天地蓦然陷入永恒的寂静。
他只能听得见自己挣动的心跳声。
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雷安】春梦梦见死对头该怎么办
预警:
1.5k+无脑甜饼,我流ooc
2.以我七年la冰原小店店主的人品担保,此次出品十分糖,含刀率0!我也写过纯甜的(是吧花吐崽)!trust me !
ready go !
00
时隔多年,安迷修做了一个春梦。
而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被一个春梦吓醒了。
好吧,其实对于男人而言,做春梦并不奇怪。
可问题是,他在梦里是被那啥的那方。
好吧,也许对男人而言,做春梦发现自己是被那啥的那方也不奇怪。
但问题梦里,那对他“上下其手”的人是雷狮。
没错,那凹凸大赛结束后已经和他三年没了联系的死对头,讨厌鬼,恶党头子,雷狮。
...
预警:
1.5k+无脑甜饼,我流ooc
2.以我七年la冰原小店店主的人品担保,此次出品十分糖,含刀率0!我也写过纯甜的(是吧花吐崽)!trust me !
ready go !
00
时隔多年,安迷修做了一个春梦。
而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被一个春梦吓醒了。
好吧,其实对于男人而言,做春梦并不奇怪。
可问题是,他在梦里是被那啥的那方。
好吧,也许对男人而言,做春梦发现自己是被那啥的那方也不奇怪。
但问题梦里,那对他“上下其手”的人是雷狮。
没错,那凹凸大赛结束后已经和他三年没了联系的死对头,讨厌鬼,恶党头子,雷狮。
这不是春梦,这是噩梦。
而这个噩梦,在安迷修朝着空气奋力一拳后结束了。
可梦醒后,他的心跳却迟迟无法平静,脑海里总浮现出雷王星三皇子让人反胃至极的,倾国倾城的脸。
怎么还越想越热了?
安迷修觉得自己得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点开了星网,打开某个闲事论坛,点击求助模块,看看附近有没有人丢猫丢狗屋漏水后院着火……总之让他能助一臂之力的求助贴。
也在这时,首页一个求助帖滚入他的视野——《做春梦梦见了多年未见的死对头是什么毛病?》
安迷修:……这年头大数据已经发展到可以读心的地步了吗?
01
很快,安迷修就发现,这个贴并非大数据推送,只是正常的最新发帖,所以才在首页上。
帖子内容寥寥,大概描述了贴主对梦到死对头的震惊,和梦醒后的反胃,以及对这种情况的深深不解。如果不是ip地址不同,安迷修都要怀疑这贴是自己意识不清时发的。
看来这个贴主只是恰巧和他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春梦,然后有了和他相同的苦恼……
id:游客12345
冒昧问一句,贴主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贴主:
当然在上面。
好吧,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02
虽然是深夜,但这个标题极惹眼的帖子很快炸出许多失眠的网友。
id:游客 35678
我夜观星象,贴主和自己的死对头必有一腿。
id:游客 6666
星度百科刚刚告诉我:“死对头”和“死鬼”“死样”是近义词,为诡计多端的小情侣间的爱称。
id:游客 88888
动保人士在哪里,我要举报这里有人深夜虐待单身狗。
……
大多是一堆调侃的,没有价值的意见。贴主似乎也觉得回他们浪费时间,一直没有动静。
安迷修正准备退出去,一个最新回复却冒了出来。
id :游客 lindongjijie
给贴主你指一条明路,不如在现实里见一见你的死对头吧,或许你就能明白为什么会在春梦里梦见他了。
过了一会儿,贴主竟然回贴了。
贴主:
可我三年没联系过那蠢货了,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垃圾桶里待着。
看着光屏,安迷修心里微微一震,总觉得这口气有些熟悉。
id :游客 lindongjijie
再给你指一条明路,这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你仔细琢磨吧,晚安!
过了五分钟,帖子沉了下去。
又过了五分钟,安迷修重新躺在了床上,开始琢磨。
突然,他坐起来,一拍脑袋:对啊!可以用钱买雷狮的情报,这样就能知道他在哪里了!
半秒后,他板起脸,面无波澜地躺了回去。
一,他没钱。
二,就算有,也不会花半分在自己的死对头雷狮身上。
而且,他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那张欠揍的脸了。
确定完自己的心意后,困意上涌,安迷修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平静的后半夜。
就在安迷修准备张嘴,狠狠咬住恶党的喉结时,他被通讯器的鸣叫声惊醒了。
艾比十万火急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安迷修,你上星际悬赏榜了!
04
姓名:安迷修
外貌:高清无码照片.jpg
悬赏金额:300000星币
要求:活捉,不可损伤,违反者后果自负
联系方式:xxx-xxxx-xxxxx
05
安迷修看着悬赏令沉默了
星币是最昂贵的币种,如今的物价,300000星币可以买下一颗恒星。
他忍不住质疑:自己应该不值这个价吧?
艾比:“现在重点是这个吗?你先好好想想自己行善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重金在前,艾比小姐不为所动,还帮自己通风报信,安迷修颇为感动:“绝对没有,艾比小姐,你知道我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树敌。”
艾比:“拉倒,当我没参加过凹凸大赛么!对了,我的情报告诉我,第一批来猎捕你的人已经到了,大概有321……”
安迷修震惊了:“三百二十一人?”
话音未落,他的门“轰”地一声炸了,无数猩红的光束对准了他。
艾比怒道:“0……蠢货骑士,你快逃吧!”
06
安迷修逃了,并且逃得很丝滑。
作为放眼全星海也排得上号的强者,想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顺利活捉他,概率比他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300000星币砸晕过去还小。
至于悬赏人的身份,安迷修决定安定下来,再去调查。
但不得不说,他的伪装技术还是差点意思,几乎每到一处不久,他就会被当地人迅速发现,然后不得不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捕捉宝可梦”游戏里中前往新的目的地。
这么一来半个月,他的生命没受到大的威胁,但他本就空虚的金库却变得很危险。
但更让他苦恼的是,即使他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隔断时间,春梦总会降临,在梦里被恶党各种姿势侵入,填满,这让他的身心比他的金库更加岌岌可危。
雷狮是不是给自己下咒了?
又一个强撑不睡的夜晚,安迷修偷偷登录星网,打开那个“春梦梦到死对头”的求助帖,可惜的是,除了最后那条“钱可以解决一切”的留言外,并没有其他建设性意见出现。
哎,他要是和雷狮一样有钱就好了,有钱了,就可以买到雷狮的情报,然后杀过去见他……
等等,他怔了怔,我为什么会想去见他。
哦,对了,他当然要去见他,当着他的面问他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了不得的诅咒,然后一拳轰在他脸上,现实意义地永远结束这个梦境。
没错,就是这样。
骑士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拉起了带着霉味的被子,带着困意地闭上眼睛。
07
在这个夜里,他又一次梦到了雷狮。
难得的是,这次梦的内容很健康,他梦到了过去的事。
那是在和恶党分别前夜的酒吧里。
一片昏暗的光线里,安迷修侧过头望去,身旁的人正端过一杯啤酒。
安迷修看见,他雪白纤长的手指贴着冰镇过的杯面,散发的热气融化了玻璃上的水雾,在指腹周遭洇开深色的印记,露出杯中琥珀色的酒体。
安迷修看见,他举起杯子,咽下一口啤酒,喉结微微滚动,淡青色的颈动脉从单薄的肌肤下浮出。
安迷修还看见……
恶党讨厌的声音响起:“安迷修,你脸怎么这么红?”
安迷修镇定地转过脑袋,举杯也大大地灌了一口:“雷狮,你看错了。”
雷狮微微靠近了一些:“真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肌肤上,很痒。
安迷修忙别过脸:“你就当你眼瞎了不成?”
“好吧……”难得的,雷狮坐了回去,且没有回嘴。
耳畔安静了一会儿后,安迷修听见他问:“凹凸大赛结束后,你想去干什么?”
说到这里,安迷修可精神了:“诅咒解除了,我打算去追逐我的梦想。”
“什么梦想?”
安迷修开始滔滔不绝:“其实我一直想当一个周游全星海,除恶扬善的游侠……”
说到一半,他声音小了下去,微微转过头。
他看见,雷狮也正在看着他。
但那只是短得像是错觉的视线交错,还没等他问出声,恶党就偏回了脑袋,端起酒杯,口吻捉摸不透:“那可真不错。”
过了一会儿,安迷修歪头看向他,放轻了声音:“那你呢,你有梦想吗?”
“我可不喜欢做梦。”雷狮看着前方,勾起了唇角,神情自信而嚣张。
“因为只要是梦,我总会让它成为现实。”
08
安迷修醒了,盯着攀着蜘蛛丝的天花板,陷入久久沉默。
一阵夜风拍打玻璃窗上,发出敲击心门的声响。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想要雷狮的情报,并不是为了别的理由。
他想见雷狮,很想很想再见一次雷狮。
也在这时,门外传来压低的对话:“小声点,别把他吵醒了……”
安迷修回过神,熟练地起身,准备潜逃。
他不打算伤害这些前来抓捕他的人,毕竟挣钱嘛,不寒碜……
突然,一道灵光划过他的脑海。
安迷修的心跳快了起来: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
07
“喂,您好,是悬赏人先生吗?”
“没错,人我抓住了,没有受伤,视频已经给您传过去了,您看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可以交货?”
“好的,明白了。”
某个公共的电话亭里,戴着黑色墨镜,黑色口罩的安迷修放下变声器,心底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的计划就是冒充成赏金猎人,完成这个活捉自己的任务,顺便会会那个神秘的悬赏者。
这个下午,他录制了一个自己被关在箱子里昏睡的视频(这对圣殿骑士而言可不是难事),然后拨通了悬赏者留下的电话。
对这个人的身份,安迷修如今也没有头绪。从悬赏内容来看,这位神秘人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恶意,他悬赏自己的原因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难道是什么富豪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而自己不幸成为了这场play的一环?
就在安迷修胡思乱想时,那边完成了验货,一个星际坐标发了过来。
安迷修在导航系统里输入了那个坐标,看着定位,陷入了沉思。
08
悬赏者很大气,不仅发了个坐标,还打了笔足以横跨星海的路费。
这笔钱多到道德水准如安迷修,在看见的第一时刻都想携款潜逃。
但想着那个路标,安迷修还是踏上了旅途。
在安全等级最高的水晶舱里,他终于有时间好好地看一看那张悬赏令。
很快,他的视线停在了那张照片上,从角度看像是偷拍。
照片背景被模糊处理了,只能看出那是个昏暗的环境,照片里的他却在笑,眼睛带着光。
即使已经对自己的外貌非常满意的安迷修,也不得不承认,悬赏者技术很不错,如果把这张悬赏令挂在床头,他一定会每天被自己帅醒。
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拍出的这个照片呢?
安迷修不知道。
可想着那个坐标,他心底却隐约有了猜想。
而这个猜想在他抵达目的地的那一刻成为了现实。
“先生,凹凸星球,目的地美梦酒馆到了。”
安迷修走下了马车,抬起了脑袋。
眼前,静静矗立着那离别前夜,他们左肩碰右肩,一起泡过的酒馆。
一个懒洋洋的,令人讨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迷修,好久不见。”
安迷修握了握拳,转过身,冷静地叫出那人的名字:“雷狮,给我个解释。”
09
和骑士离别三年后,雷狮做了一个春梦。
在梦里,他对安迷修干了不可言说的事,最后被恼羞成怒的骑士一拳砸在脸上。
对这个梦,雷狮沉默,雷狮震惊,雷狮一跃而起,第一时间跑到星网论坛去发了个贴。
u1s1,作为一个驰骋星海的大海盗,会高强度地网络冲浪也很正常吧。
但第一时间他就后悔了,毕竟他太清楚这星网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他一样的乐子人。
顺便一提,还有百分之一贡献乐子。
可就在他准备删帖时,一位ID为lindongjijie的网友还真给了他一条有价值的意见——“这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雷狮反应了过来:对啊,作为星际海盗,他几乎可以算是富可敌国,只要有钱,他还愁找不到安迷修吗?
可在进行情报交易前一刻,他却有了更有趣的想法。
作为一个狡猾的海盗,比起亲自去抓捕猎物,还是设下陷阱,等那人自投罗网更有意思。
于是,雷狮发下了一则悬赏令。
定价的那一刻,他脑海里,莫名闪过了一双碧绿的,亮着光的眼睛。
沉思片刻,雷狮写下“300000”这个数字。
不贵,刚刚可以购买一颗发光的恒星。
发布悬赏令后,雷狮得意地扬起唇角。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老对头真会被什么人捕获。他了解安迷修的实力,全星系中,能活捉他的人寥寥无几,在此基础上还要保证他毫发无伤的,更是只有安迷修自己。
而他也足够了解安迷修,那人为了摸清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冒充赏金猎手。
所以,他只需要等待安迷修找上门来就够了。
而半个月后,又一次在春梦里被安迷修 一拳砸醒的雷狮烦躁地起身,咬牙切齿地拿出了情报贩子的联系电话:去他的等待,本大爷现在就要亲自出门去狩猎他!
10
最后,雷狮没有拨通情报贩子的电话。
高端的猎手需要足够的耐心,雷狮不想为了安迷修砸了自己的招牌。
比起去抓他,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那个三年不见的蠢货骑士会频频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为什么梦里的他会比烤肉更让人又食欲……他给自己下咒了?
带着满肚子的不思其解,雷狮再一次在豪华大床上陷入梦乡。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做春梦。
他回到了那个和安迷修离别的酒馆里。
他看见,昏暗的光线里,骑士放下酒杯,神采飞扬地讲述起自己的梦想。
他看见,安迷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夺目的笑容。
那碧绿的眼眸在暗淡的环境里,亮得像是天上的恒星。
雷狮看呆了。
鬼使神差地,他使用了隐秘的设备,拍下了眼前的那一刻。
“雷狮,你有梦想吗?”
骑士的声音带着醉意响起,在喧闹的环境里。如某种蛊惑人心的乐器轻轻奏响着。
“我可不喜欢做梦。”他只能佯装镇定转过头,喝一口酒压下心底的燥热。
也在这时,吧台后的黑板上,酒馆的名字映入他的眼帘。
美梦酒馆。
雷狮勾起唇角,看着那个名字轻声道:“因为只要是梦,我总会让它成为现实。”
11
雷狮醒了,却盯着水晶穹顶后的星空很久很久。
当一颗碧绿的星星划过眼帘时,他起身,再一次拿起了情报贩子的联系方式。
就在刚刚,他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想见安迷修。
没有理由,他就是想见安迷修。
可也在这时,一个联络请求传了过来。
雷狮心跳凝滞了一拍,手指略微颤抖地接通。
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您好,是悬赏人先生吗?”
时间回到这一刻,雷狮带着琢磨不透的笑容,望向了眼前压抑着怒意的骑士。
“是的,我就是那个悬赏人。”
12
果然。
在得知答案的那一刻,安迷修心底重逢的喜悦消失殆尽,只剩下愈演愈烈的愤怒。
雷狮是钱太多了没处撒了,所以拿自己这个穷鬼老对头寻开心?
狠狠吸了一口气,安迷修努力抑制一拳砸死老对头的欲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前,可恶的恶党依然笑得让人猜不出心思:“理由嘛,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安迷修却怔了怔。
他发现,雷狮的左手食指刚刚轻微地颤了颤。
那是自己的死对头紧张时才会有的动作。
紧张……雷狮在紧张什么?
安迷修心底的怒火稍微地散去,化为了困惑。
也在这时,他重新听见雷狮的声音:“大概一个月前,我开始在梦里频繁见到你……”
“什么?”骑士听到这里,脑子“嗡”了一声,忍不住出声,“你也做那个春梦了?”
场面突然变得死寂。
过了一会儿,雷狮:“春梦?”
安迷修镇定:“不,你听错了。”
雷狮:“你在春梦里见到我了?”
安迷修努力镇定:“没有,是你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雷狮眯起眼睛:“你脸红什么?”
安迷修沉默片刻,自暴自弃:“你……你就当我眼瞎了吧!”
下一刻,骑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迷修看见,恶党笑了。
和之前琢磨不透的笑不一样,那是一个如释重负,胜券在握的笑容。
也是安迷修最讨厌,也最喜欢的雷狮的笑容。
于是他看呆了。
回过神时,安迷修发现恶党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紫水晶的眼眸里锁着骑士的身影。
雷狮用上闲聊的口吻:“安迷修,商量个事,300000星币买下你,你觉得划算吗?”
片刻的沉默后,骑士诚恳道:“高了。”
“可我觉得赚了。”雷狮顿了顿,声音放轻,“毕竟,这是一个梦的价格。”
雷狮一讲情话,安迷修就发懵:“你到底在说什么?”
海贼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抬眸向酒馆上方看了一眼。
紫水晶的眼眸里,倒映出“美梦酒馆”四个大字。
而他的脑海里,回响起分别那年,他对安迷修放下的豪言。
——“只要是梦,我总会让它成为现实。”
雷狮在心底了然地笑了。
或许这一个月的古怪梦境,就是冥冥中的提醒,他还有个没能实现的梦。
“你一会儿就明白了。“
于是,在这不解风情的骑士没反应过来前,海盗拽住那人的领带,捧过那张可恶又可爱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总之现在,我要让我美梦成真。”
end
祝大家美梦成真,和雷总一样~彩蛋很短,但吃得开心的话有免费的粮票请都拿来(理直气壮伸手
【雷安】听说大赛第四和大赛第五关系烂到姥姥家了
※原作向捏造,有皇骑要素,ooc我的
※灵魂伴侣paro
※私设如山,跟qcs无关。
Summary:一个大家都觉得你们的关系烂到极点,实际上你们知道你们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灵魂伴侣的故事。
------------------------------------------------------------------------------
凹凸大赛》》》娱乐区》》》寒冰湖的水我的泪》》》听说大赛第四和大赛第五关系烂到姥姥家了?(匿名帖)
#1250
如题,真的吗,好奇很久了,有没有人敢斗胆淘一下这个话题。...
※原作向捏造,有皇骑要素,ooc我的
※灵魂伴侣paro
※私设如山,跟qcs无关。
Summary:一个大家都觉得你们的关系烂到极点,实际上你们知道你们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灵魂伴侣的故事。
------------------------------------------------------------------------------
凹凸大赛》》》娱乐区》》》寒冰湖的水我的泪》》》听说大赛第四和大赛第五关系烂到姥姥家了?(匿名帖)
#1250
如题,真的吗,好奇很久了,有没有人敢斗胆淘一下这个话题。
#4569
题主你是真的很勇,虽然水区是可以开匿名的但是二大爷是可以在后台实时看见一切的,你小心哦。
#7895
比起喊楼主小心的,楼上的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二大爷是真的能说出口的吗?
#5469
废话,难不成还直呼其名啊?到时候那群球顺着网线过来跳起来敲你膝盖说不许妄议它们的二大爷,不然你以为花名是怎么来的,保护不被查水表人人有责谢谢。
#1234
无偿归还楼主的核心话题~,这里不是二大爷的话题区域,再说真的来了都别聊了哈,都得被罚积分。
#9645
打住。
首先我投出我的一票,我认为是,第四和第五关系烂没烂还用得着我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伐?
#5942
可是单纯就一言不合打架来看这不对啊,第一和第二不也经常“友好”切磋吗,打起来不是毁大厅就是毁副本,上次直接让二大爷单独对两人下了元力禁锢,这才消停了几天日子。
#4856
澄清一下,第一第二没有一言不合,第二根本没有“言”,哪里来的一。第二基本上懒得跟第一打任何嘴巴仗,说最少的话打最狠的架。
#1254
我宣布楼上杀死了比赛。
#7894
为什么没有人在意第三跟其他四个人的关系?
#8957
这话说得,你先找到第三再说吧。
#3644
第三不众所周知独狼?
白天你找不到他人,晚上因为太黑就更找不到了。
#6590
很有道理。
但是楼上小心暗杀,听说最近网络总是被黑掉。
#0234
我有个问题,不是说第五是难得的好脾气吗,五个当中真正的正常人。听说对女性参赛者都挺好的,我还记得有人借此机会特意去玩阴的下黑手,居然这都活着回来了,不过后面不知道怎么的撞到第四枪口上了,最后真没回来,都说了少惹排名靠前的,河边走多了总会掉水里的。
#5645
……你们不觉得第五由于正常过头了所以就显得也不正常了吗?
#2510
难绷,第五哪里正常啦?
如果你是女的,但凡跟他打过交道,每个人都能仰天长啸说一句“收收中央空调的味儿吧”。
如果你是男的,我只能说拜托那可是第五诶。
#2012
谁开的这帖啊?第四和第五关系只有更烂没有最烂。
还说第五正常,你们是不是都没看见过他们俩打架?
他和第四从对话到肢体战斗都让我感受到了两个字:恶心。
#3021
楼上有故事?
#7830
没有故事有事故,我只是一个被波及过的无辜路人。
#2084
感觉没有什么淘的必要了,第四和第五打的无数嘴巴仗各位听在耳里,身体力行的实战各位看在眼里。
#8953
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感觉第四和第五有一种诡异感。
#6430
展开说说?二大爷有足够的流量让在座的各位听故事。
#3085
很熟装不熟
#3048
别讲鬼故事,他们俩的关系烂到我姥姥都知道!
#3564
妈呀,所以楼上的感到恶心是因为被恋爱酸臭味给熏到了第一直觉吗?!
#3456
都说了不要讲鬼故事!!!
……
卡米尔将围巾往上提了一点,默默关掉了终端。
他的大哥雷狮此时正站在封印山谷一处岩石的顶端,居高临下地看着山谷下方手持双剑的男人——刚刚吃完他不正常瓜的大赛第五,安迷修。
安迷修背后是一群一眼就能鉴定为弱鸡的参赛者,而他面前的是实力超群难得一见的魔兽,封印山谷强悍的魔兽有很多,一般的参赛者根本不会选择到这里来进行狩猎,看那群人的样子只可能是误入此地。
这样英雄保护弱小的戏码,雷狮海盗团全员三天两头就会跟着老大见一次。
往往在这个时候,佩利每次手痒得要死但每次都在雷狮禁止的目光下龇牙咧嘴地退到一旁,帕洛斯就负责给他顺毛。海盗团一直作壁上观直到安迷修把事情解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很固定,雷霆万钧的闪电冲着冰火两重天撞到一起,能把半个场子的地砸得稀巴烂。
眼看雷狮又举着雷神之锤冲下去了,帕洛斯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但是他从来都拿不准雷狮的态度,只能开口试探站在一旁的卡米尔,“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他示意安迷修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卡米尔摇摇头,古井无波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已经二次开打的战场,“大哥没发话,而且安迷修不是软柿子,跟他对打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只会两败俱伤,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帕洛斯。”
“哎呀……我只是随口一提,雷狮老大当然有他自己的决断。”帕洛斯无辜摊手,转身就去弄佩利的一头狗毛。
卡米尔把帽檐压得更低了,微不可察的话语消散在一道道炫目的蓝白雷光里。
“……很熟装不熟,吗?”
雷狮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天他和安迷修又打了惊天动地的一架,刚刚才在休息区洗完澡,有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鸢紫色的瞳孔无悲无喜,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肩膀,他缓慢转过身体,肌肉均匀的背部带着攀爬的花朵占满了视野。
「“这是灵魂印记,布伦达。” 」
「“灵魂……印记?” 」
「“是的,这证明了你将来会遇见你的灵魂伴侣,它是创世神的祝福,在这个遥远的宇宙彼端,你会有一个能够互相感受着对方人生中重大喜怒哀乐的存在,当对方出现在你身边、你遇上对方时,合适的时机印记图腾会再次进化,名字将会出现。”」
年仅三岁的雷狮连事都记得不甚清楚,先于幼童身体成长的花枝却肆意生长了整个背部,看起来甚至有些许诡异。
雷王星皇族的二王妃蹲下身抱住自己最小的孩子,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印记的生长痛,此时整张小脸还挂着没擦干的汗珠。
太早了,怎么说都还是太早了,她相信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聪慧无比,但是对于灵魂印记出现来说,三岁过于早了,没有道理连在这里都要“天资聪颖,快人一步”。
她哄睡了小儿子,给他掖住被角,轻轻关上房门,眼神扫过站在门廊的大儿子雷蛰,示意自己有话要单独跟他谈。
女仆打开三皇子茶室的房门,简单收拾好座位并端上新鲜热腾的茶水点心后随即告退,屋内只留下了母子二人。
“你在圣殿骑士团,还好吗,西瑞尔?”
“一切都好,母妃。我今天还跟布伦达聊了我在圣殿骑士团的见闻。”
二王妃叹了一口气,自家的大儿子、雷王星的大皇子雷蛰从小便向往能够成为守护雷王星的骑士,但可惜在皇族九岁的元力觉醒仪式上失败,此事成了大儿子耿耿于怀放不下的点,没有觉醒元力何谈能够在未来保护雷王星呢?大儿子为了寻求其他元力觉醒的方法,同时也是为了追寻儿时的愿望,他离开了雷王星,出发去寻找创世神麾下直属的圣殿骑士团进行修行学习,如今正是雷蛰拜在骑士艾布纳门下的第二年。
“孩子,今时不同往日,黑暗中暗流涌动,留给我们雷王星的时间并不多了……”
雷蛰郑重地后退半步行了一个骑士礼,坚定道:“我明白的,母妃,这也是我出发圣殿骑士团的初心。”
“圣殿骑士团他们的日子,恐怕也不是非常好过。”二王妃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浓重的、能吞没人的夜色。
雷蛰到茶桌前倒了一杯热牛奶,递给站在窗前的母亲。
“母亲,没事的,赞德是个闹腾的,他还有一个小师弟叫安迷修,是个比小王八蛋省心的小家伙。”
二王妃接过牛奶,笑着弹雷蛰的额头,“小心小王八蛋早晨起来就给你添堵。”
“他已经堵过了,今天下午我在后花园跟布伦达玩,我逗他说人家安迷修也只比你大一岁,他是道德标杆你是道德盆地,他气得像一头小狮子一样,跳起来就要打我。”
提到家里的混世魔王,王妃眉间染上一抹喜色,如同手心里温热的牛奶那般温暖:“那个印记图腾看起来像是昙花呢,没想到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布伦达,未来的灵魂伴侣是一个性子沉稳淡然的月下美人。”
“愿创世神庇佑雷王星,”她将杯子置于窗台,双手交叠祈祷着,“走吧西瑞尔,我们也该去休息了。”
那年飞船停在雷王城起飞港湾,雷蛰休整完毕后准备再次出发圣殿骑士团,接着去完成未尽的修行。彼时的雷狮突然头脑中灵光闪烁、好奇心泛滥,气喘吁吁地追上他大哥,说想去见见雷蛰口中那个道德标杆安迷修。雷蛰被他扒拉着大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上多个不想要的挂件但是又不能直接丢出去,因为雷皇、父王、母妃全在旁边看着。
二王妃在一旁咯咯笑,雷伊只会看热闹,他的父亲雷霆发话了,说带上他吧,去见见更广阔的宇宙。于是雷蛰捏着鼻子,秉承着也算是给小王八蛋见世面的心思,提溜着雷狮开启了这趟对于雷狮来说完全不亏的旅行。
安迷修拍掉雷狮的手,勾着雷狮的脖子把他往枕头上摁,“安分点,快睡觉。我们第一次见面糟透了,你反思一下你自己,怎么会有人第一次来骑士团驻地,就在骑士的地盘上去质疑骑士道精神?”
他看着夜色中不减分毫颜色的鸢紫眼瞳,只觉得勾起了可以丢进垃圾桶的回忆,恨得手开始有点痒了。雷王星的大皇子雷蛰管不住这个无法无天的三弟,他和他师父骑士艾布纳一心一意修行时,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圣殿骑士团的长老赫伯特,赫伯特年事已高,安迷修也是后来每次亲自压抑诅咒发作的时候才真正切身明白高龄的赫伯特是多么痛苦挣扎与信念坚定。
在这位圣殿骑士团里最德高望重的智者面前,年幼的雷狮能够顶着他那张精致的脸蛋、刻薄的嘴说出“在这个绝对不会美丽的真实世界,刻板地以身殉道,有什么意义?”这种冰冷的质疑话语。
大厅里专心打扫、无意过耳的安迷修面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拆台小子,还在骑士团的驻地里肆意妄为地对自己心目中最神圣的骑士道提出质疑和高谈阔论,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牛劲,让他抛弃了平日的修养,甩开手里的抹布举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心中的正义!”
天灾,饥饿,奴役,歧视……
连自己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安迷修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绝对谈不上美丽。
“正因为不够美丽,所以才想让世界变得足够美丽!”
安迷修揪住雷狮看着就华丽的衣领,在他眼里衣服不过就只是蔽体之物,无关价值。
“有些人的灵魂,生来便是要燃烧,为了值得去守护的一切!”
看着这张未来绝对会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安迷修不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真的是白瞎,但拳头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地往下落。
雷狮懵了一秒钟后也怒了,三皇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怎么好好说不行非要上来先“君子动手不动口”,玩一出“不打不相识”?没等安迷修第二拳落下来,他也举着拳头准备抡上去公平“还人情”。
“好了——都给我住手。”赫伯特淡定地左手拎一只右手拎一只,把两个拳头都软绵绵没力气的屁大小孩给扯开,他左摇头盯着雷狮,“你,贵为雷王星三皇子,过于锋利,恐伤己身。”,右扭头看向安迷修,“你,身为圣殿骑士团一员,浮躁易怒,声色易动。”
年幼的雷狮和安迷修停下菜鸡互啄,面面相觑。
“三皇子殿下,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一切的意义只是人为的给予。”赫伯特把他们俩轻轻放下,从袍子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好啦,让我们来挑棒棒糖的口味吧。”
他在圣殿骑士团驻地的那段日子里没少和安迷修每日上演全武行,师兄赞德不仅没帮着小师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疯狂拱火,坑老猫头很好玩,坑小师弟更好玩,往往最后的结局便是三个人一起受长老的批评,团团坐在那你拍一我拍一。
在雷蛰还没有结束修行的时候,安迷修和赞德的师父菲利斯决定去四处旅行、惩恶扬善,同时送别逐渐病变的骑士们,为他们献上最后的祷告。当时雷蛰明面上是把已经快要拆迁圣殿骑士团驻地的雷狮托付给菲利斯,请他把小王八蛋顺道塞回雷王星,同时邀请菲利斯带着徒弟们去雷王星小住一段日子,而如今的雷狮早已明白背后真正的目的——雷王星皇族的雷电元力能够短暂压制住骑士的诅咒,菲利斯的环游之旅从雷王星始发正是想去探究背后的因果关系。
不过很显然,菲利斯没能够查出什么,这个问题连雷王星皇族自己都不清楚。
雷狮把头埋进安迷修的肩窝,闭上眼睛缓慢放轻呼吸,安迷修放空思绪,手无意识摸上雷狮的后颈,像安抚又似掌控。
“你的大哥棋差一着,让我们俩同行的结果只是拆迁骑士团驻地变成拆迁雷王城罢了……”
雷狮猛地发力,把半梦半醒、眼看又要再次进入梦乡的安迷修给摁倒在临时休息屋的床上,“既然睡不着——”
安迷修:?
“不如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其他‘拆迁’的具体过程?”
安迷修哭笑不得地看着掀开薄被、抬起自己的左腿就往肩上扛的雷狮。临时休息屋月华如水,借着月色,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平日里包裹在长裤之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灿烂似骄阳的向日葵张狂地一路从脚踝骨往上蔓延,枝蔓和花朵齐齐缠绕整条左腿,纠缠着拼接出来最明显的三个字母:Ray。
雷狮逆着月光,紫色眼眸似乎被染得更加深沉,他勾起嘴角,而月光会替安迷修看清雷狮背上低眉淡然的昙花勾勒出的墨色:Anmicius。
雷狮侧头啄吻着安迷修左腿的R-a-y,随即温热的气息慢慢往上攀爬,停在安迷修的耳边,“安迷修,我要再听听你当年的宣誓。”
“你还是小孩子吗,雷狮?”安迷修伸手挡住了雷狮到处作乱的嘴,挑眉问道。
雷狮也不恼,回击道:“亲爱的骑士大人,你是说它会过期吗?”
安迷修看着雷狮似笑非笑的眼睛轻笑一声。他松开手慢慢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却在半路拐了道弯,擦过雷狮白瞎但惨绝人寰的脸,直接挑衅一般咬了一口雷狮的耳朵,于是这声便也清晰入了耳。
“永远不会。”
雷狮直接扯过安迷修的脖子,精准找到嘴唇的位置发狠地压了过去。
无人知晓的秘密花园,年幼的安迷修面对着同样年幼的雷狮,虔诚地行着标准的骑士受封礼。
他们在圣殿骑士团打架,在雷王城斗殴,雷狮口出狂言探讨骑士道的正确与否,安迷修坚决认为雷狮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党。同样的,他们在雷王城后花园花团锦簇中嬉闹,在骑士团驻地清扫着历代骑士的旗帜……如今在这片寂静无人之地,雷王星的三皇子受封着他唯一的骑士,而骑士将宣誓效忠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皇。
皎洁的月光替他们见证,花香幽闭的月下美人为他们祷告,雷狮鸢紫的眼眸映着安迷修清澈的碧绿,耳边回荡着的是安迷修温润且坚定不移的嗓音。
「“我发誓绝不违背与创世神的誓约。” 」
神后历3018年,雷王星大皇子雷蛰无意间提起安迷修,当晚年仅三岁的雷狮第一次出现灵魂印记图腾。
「“我发誓绝不遗忘初衷,锤炼意志。” 」
神后历3020年,菲利斯错愕地看着六岁的徒弟练剑时突然趔趄,随即哀嚎着捂住自己的左腿、面色痛苦地躺在地上,吓得他以为没封授都受到了诅咒,赶忙手脚并用爬过去,好不容易用爪子撕烂裤腿,却被张狂的向日葵糊了满眼。
此时距离赞德带来“力天使派厄斯入侵雷王星,雷皇雷震身死,新雷皇雷霆即位,雷王星从此臣服力量神使”这个消息还有九个小时。
「“我发誓绝不惧怕罪恶,勇敢无畏。” 」
神后历3030年,菲利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十六岁乖乖徒弟,安迷修满脸通红,菲利斯一脸复杂,他放下手中大字报道“雷王星三皇子叛离皇族当星际海盗,正被力量神使与雷王星皇族全力追杀”的报纸,毕竟那个熟悉的人名刚刚从他徒弟嘴里说出来,地点是他徒弟左腿的灵魂印记。
「“我发誓绝不背叛同伴,守护正义。” 」
神后历3031年,雷狮在酒馆的房间里半夜惊醒,冲个澡洗掉自己大汗淋漓的背,在酒馆质量堪忧的镜子中他看见了十三年未曾再次变化的印记出现了人名,他死死盯着那八个字母,第一次觉得在圣殿骑士团的日子里,创世神的神像没白拜。
后来他知道了那一年菲利斯去世,安迷修正式传承他的封授,诅咒的齿轮开始转动。
「“我发誓绝不屈服逆境,追寻希望。” 」
神后历3033年,“安迷修,这个世界好像还是那么糟糕透顶。” 伴随着周围狂轰滥炸的电光,雷狮举着雷神之锤就冲了上去。“雷狮,我的灵魂还在燃烧。”安迷修携卷着冷热流而来,绝对力量的碰撞中拦下这一重击。
这是时隔多年,他们在凹凸大赛上的第一次见面。
说实话,安迷修没想过自己和雷狮的真实关系暴露,居然是在这种节骨眼情况下。
虽然大家都认为他们的关系烂到姥姥家,一见面就是非打即杠,卡米尔还制定了《关于如何重点防范安迷修对雷狮大哥可能造成的潜在威胁一揽子计划》,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雷狮早在蛮荒森林数星星的时候就给安迷修“声情并茂”地念过这个计划,安迷修甚至还完善修饰了一些卡米尔没能得知的情报,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他和雷狮不仅合规打架还在合理上床。
“哎呀呀,这该怎么办啊,用家人换自己一条命,好像是不错的买卖。真难看啊卡米尔,你不是很会算计吗,甚至把唯一的指定权用在了我们身上……可惜,你却算错了,一败涂地啊卡米尔!”
元力禁锢装置外的银爵高高在上,装置里声音最大最喋喋不休的帕洛斯在抑扬顿挫。
安迷修头脑风暴地思考可行的出路,冷静地分析着一切。和帕洛斯在同一个装置里的雷狮被暗算得狼狈不堪,甚至压不住痛苦的嘶吼。同雷狮一样,他早就看出帕洛斯的不忠,甚至在雷狮海盗团跟前当面话里带刺暗讽有人心怀叵测。不过雷狮之所以是雷狮,就是嚣张得不可一世,他有自信留着叛徒,更有自信去清理不忠,怎么处理是雷狮的事情,他相信雷狮对此早有决断。
眼看卡米尔就要接受这股和身上的诅咒气息相似的力量,安迷修尝试召唤双剑,果不其然又失败了,闪烁几道光芒便消散了。眼本来就毒现在更毒的帕洛斯没有放过安迷修私底下的小动作,他像是看好戏般给在座的各位吃雷狮海盗团的新鲜瓜再添一把猛火:
“哦?看来有人也坐不住了啊……你说是吗,安迷修——大嫂?”
——好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此时安迷修庆幸自己打小就同雷狮鬼混,其他稀烂的没学,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脸,不然就在帕洛斯这一波三折的调侃看戏语调和全场其他吃瓜参赛者如有实质的目光下,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像现在这样没听见似的镇静自若。
帕洛斯故作头疼,“哎呀,我常年混迹厄流区,你和雷狮不清不楚的,全雷狮海盗团也就只有佩利那条傻狗不明真相。”
他面向躺倒在地的卡米尔,为对方的坚持不妥协看了一秒钟的热闹,接着继续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你看啊卡米尔,现在该怎么办呢?连你大嫂都无能为力,是听你大哥的话守住自己,还是……继续任性地自作聪明下去?!”
——比雷狮的怒吼还要响彻整个空间的是卡米尔的痛苦。
事后在喘息之机时凯莉表示,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十万火急,一场突如其来又事先预谋的临时混战后紧接着在全场炸响的蓝白雷光中开启了传送机制,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抱着爆米花看电影,不然他们吃雷狮海盗团的瓜都要吃撑得塞不下去了,下属背叛、皇室秘闻、相爱相杀,随便拿几条出来放在预赛平时唠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不过现在凯莉马上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坐在星月刃上舔着棒棒糖津津有味地看着受重伤的卡米尔和安迷修的见面,金这小子在蛮荒森林捡到了落单的卡米尔,安迷修撞上了安莉洁,格瑞例常自找麻烦,几个人聚在这里商量着去凹凸大厅直接找银爵算账。
卡米尔把帽子压得更低了,整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他确实觉得是他自作聪明做错了决策,才让明显心怀不轨的帕洛斯有机可乘,让大哥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而自己也是错估了佩利的战斗力,狂犬比想象中的要更难缠。
一切都朝着最不受控的地方发展,而造成伤害的开端正是他的任性,亏他最开始还妄求大哥的原谅,结果还是大哥背负着一切。
安迷修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没看见卡米尔的脸,但是卡米尔已经把心思全写在脸上了。他只得从终端里掏出一瓶高级疗伤药,把它塞给卡米尔。
卡米尔抬头看着安迷修,为了这个男人自己曾经做了好几个版本的对抗计划,结果在某天无意发现真相后连夜修改为《关于大哥和大嫂的离奇恋情如何可持续发展一揽子计划》,他心理建设一番后随即也从善如流地改口:“大嫂。”
安迷修一听这个称呼就感觉如芒在背了,脑海中天人交战,最终落败自暴自弃,“……算了,你们爱怎么喊怎么喊吧。”毕竟这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卡米尔,他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
“……”
“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次我们从毒沼森林里出来,身上带着有毒的污泥需要及时清洗,就是在那次匆忙中我看见了大哥的背上有带着你名字的灵魂——”
“——好了已经足够了,求你不用再往下说了。”安迷修不顾礼仪急忙打断卡米尔没说出口的尾音,他憋到现在终于破防了,脸皮厚度已用光,身后就是一堆熟人,直接社死这种东西果然还得是雷狮来,他相信自己现在的脸和耳朵已经通红一片。
身为雷狮海盗团的军师,卡米尔明智地选择换个话题,他举着手里的药膏,上下扫了一眼安迷修,“大嫂还是收回去吧,明明您也满身伤。”
“你的伤比我严重多了,接下来我们还有硬仗要打,拖着这副身体怎么能够帮得上他的忙。”安迷修干脆直接看着卡米尔将药膏用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才放下心,“先把身体恢复到不耽误行动,然再后慢慢恢复元力,接下来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卡米尔。人是不能够算无遗策的,你永远是最坚实的后盾。”
“……我明白了。”
一旁玩冰树枝的圣女突然啊了一声,歪头对卡米尔出声提醒:“你要去找雷狮的话,他在这个方向哦——”
望着前往封印山谷的方向,卡米尔和安迷修对视一眼。
“大嫂,那么我先去找大哥了。”
“路上请务必小心。”
卡米尔走得飞快,不一会就已经不见人影了,这让之前发表了一番豪言壮语的金特别受伤:“卡米尔这是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找银爵吗?”
安迷修笑着安慰这个乐天派的少年,“不,他只是先去找雷狮了,接下来我们会在凹凸大厅汇合的。”
以他对雷狮性子的了解,帕洛斯他会处理,而在他眼皮子底下狂蹦跶的银爵,这笔账更是要算。
凯莉撑着下巴,这对之前关系烂到水区人尽皆知姥姥家,结果是真金白银的真情侣,看样子还是受创世神祝福的灵魂伴侣,她感觉新鲜极了。
“安迷修,你不去吗?”
最后的骑士依旧保持着优秀的骑士素养,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回道:“在下还是先留在这边为可爱的小姐们保驾护航为好。”
凯莉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真的是个怪人,雷狮也是,难怪绝配,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谈恋爱都是没有未来的。”
“在如今风起云涌的凹凸世界,我们确实没有未来,”安迷修转动着凝晶流炎,把它背负在自己身后,抬头坚定不移地望向远方,“但未来是由今天组成的,只要我们活着走过每一个今天,也便拥有了未来。”
「“父皇,我不喜欢灵魂伴侣,它像是既定的命运,束缚着我的选择,什么时候连自己爱一个人都是要靠既定法则?您不觉得互为灵魂伴侣的两个人就好像是拼图的两块,互相强加和扭曲着各自的想法,把自己变得凹凸不平才能生硬地嵌进对方的生活里,看似完整和谐的背后是明显的裂痕,以及随时会面临分崩离析。”」
十五岁的雷狮对着狭窄王座上的父亲,不仅轻而易举说出他即将要抛却皇族身份、决定去当一个宇宙海盗,还对自己从三岁开始就显现图腾但始终没有名字的灵魂伴侣嗤之以鼻。
此时已经成为新一任雷皇多年的雷霆半个身子都藏在王座上方冰冷的阴影里,威严有力的声音听不出喜悲:「“孩子,前途和伴侣哪个重要?”」
「“等你出了这小小的雷王城,你会明白前途比伴侣重要;等你在广袤的宇宙遇见更多的人,你会明白爱情比前途更为难得;最后你历尽千帆终会明白、也会遇见那个最正确的人,对方站在你的前途里,于理想大道尽头伫立。”」
「“灵魂伴侣不是拼图而是山峰,互相碰撞着拔高海拔,最终形成一座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山、一片连绵不绝难以撼动的山脉,在亘古中唯你们镌刻成永恒。”」
END
不要再凭比了我光明世界里的阴暗的小太阳
【雷安】海洋之心(01-08)
*前文全修订+部分补全,海盗船长雷x(奇迹?)人鱼安
*这篇共2.7w字,后面还有几章左右
*雷安8.30百鬼夜行·第十一幕11:00 上一棒:@千针 下一棒:@齐宣
第一章
安迷修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人鱼驻地,大西洋本身就是孕育海洋生灵的地方,生长在冬暖夏凉的亚热带岛屿旁,安迷修擅长在这些保留了大量原始丛林的地域觅食和探索,安迷修甚至还在教会了自己的同类提取树胶,即使那种微弱的黏力对于他们而言可能没什么用处。
老族长告诉他们人鱼是古老的海洋种群之一,甚至他们有别于其他族类的特殊能力都源于埋藏于海洋尽...
*前文全修订+部分补全,海盗船长雷x(奇迹?)人鱼安
*这篇共2.7w字,后面还有几章左右
*雷安8.30百鬼夜行·第十一幕11:00 上一棒:@千针 下一棒:@齐宣
第一章
安迷修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人鱼驻地,大西洋本身就是孕育海洋生灵的地方,生长在冬暖夏凉的亚热带岛屿旁,安迷修擅长在这些保留了大量原始丛林的地域觅食和探索,安迷修甚至还在教会了自己的同类提取树胶,即使那种微弱的黏力对于他们而言可能没什么用处。
老族长告诉他们人鱼是古老的海洋种群之一,甚至他们有别于其他族类的特殊能力都源于埋藏于海洋尽头的古神。
虽然安迷修不明白老族长口中的尽头究竟指什么,但是看到自己天蓝色的、覆盖着坚硬鳞片的鱼尾,它有力到甚至可以拍碎海边的礁石,看到自己变形的耳朵,它敏锐地能够听到好几公里外的声音……
安迷修相信人鱼是深受海洋馈赠的生物。
安迷修一度以为自己会这样快乐而安稳地在人鱼湾里度过对于人鱼来说漫长的一生,但是那一晚老族长却把安迷修叫到了岬角,在花白的山羊胡子的颤抖中,安迷修亲眼看着自己的鱼尾被无数细小而透明的小鱼包围,原本天蓝色的尾鳍被包裹上多样的光彩,先是五颜六色的、流动着的色彩,后来渐次变成纯白的光芒,在鱼群的簇拥中,安迷修看到了月光下人鱼的双叉,那是族长才拥有的权利。
年轻的族长被赋予了人鱼特殊的能力,在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处理海洋事务之前,安迷修可以跟随老族长见习,适应期过后便能够真正完成族长职务的交接。
预备族长绷紧了生活的弦。
接连处理了好几起社区投诉、松了一口气躺在海湾休息的安迷修被熟悉的尖叫声惊醒,人鱼的耳鳍帮助他迅速确认了距离和方位。
安迷修飞快地摆动鱼尾赶去,手中握紧了鱼叉,远处的巨大船只逐渐浮现在安迷修的眼前,让他看清楚了船上高高扬起的旗帜和船底已经被大网笼罩的族人。
片刻犹豫也没有,安迷修尖叫着举起了鱼叉,锋利的刀口狠狠地割裂了渔网。
安迷修把族人从网里捞出来,就在他们正准备一前一后地扎进海中逃生的时候,安迷修做出了他这一生最令人难忘的决定——
他听见船上某只雄性生物低沉的声音传来,安迷修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远远地看见穿着船长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安迷修的视力很好,即便是有点背光,也看清楚了男人在空中不断飞舞的黑发和微眯起的紫色眼眸,安迷修在他的眼神中嗅到了捕猎一般的危险气息,当然男人嘴中的话语已经印证了这一切。
“抓那个手里带着武器的。”
安迷修握紧了鱼叉,一张特质渔网从天而降。
在发现奋力挣扎但特质渔网完好如初这件事后,安迷修启动了人鱼的神识,将鱼叉还回大海,而他本人则作为海盗的战利品被带回到了甲板上。
安迷修其实擅长和别人交流,但是和一群海盗讲道理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尤其到了甲板后,安迷修才发现这海盗的队伍之庞大,船长、大副、鼓号手、水手一应俱全。
而穿着黑色长皮靴、戴着船长帽站在队伍最前列的男人应该就是船长。
他看上去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安迷修没有想着硬碰硬,只能乖乖地待在渔网里面和紫眼睛的男人面面相觑。
“我想,我和你们应该无冤无仇,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甲板上。”
黑发男人很有兴趣地走近,蹲下来和安迷修平视,慢条斯理道。
“我们本应该无冤无仇,在你放走那只偷了我们烤面包的人鱼之前。”
安迷修警惕地思考,面前的这位船长此时似乎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我想应该没有人鱼会主动来和海盗打交道,但是刚才的人鱼偷走了我们的厨师刚烤好的面包,要知道在海上,能吃到干燥而松软的面包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雷狮伸手扯了扯挂在安迷修头上的渔网,视线在安迷修天蓝色的鱼尾上停了停,笑道。
“他理应赔偿我们,但是你却把他放走了,在陆上的人类社会尚且还有父债子偿的道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为我们的损失负责?”
安迷修根本找不出面前这个看起来还算是温和的船长话中有什么破绽,有点犹豫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
“稍等。”
安迷修的话音刚落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断,他身旁有另外一位黑发红围巾的少年给他递上了一份羊皮纸和羽毛笔,安迷修只看见男人熟练而飞快地展开羊皮纸空飞凤舞地写了些什么,那张羊皮纸再次隔着渔网被递了进来。
羊皮纸上写的是安迷修这只纯种人鱼看不懂的语言,他在船长平静的目光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羊皮纸上的内容,迫不得已地询问他。
“上面写的是什么?”
黑发男人人畜无害地笑笑,他身后的船员们都一言不发地盯着安迷修,“写的是欠条和劳动合同,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选择在我们的船上干活来还烤面包的钱,等你还清了合同会自动失效的。”
男人一边耐心地和安迷修解释,一边把刚蘸了墨水的羽毛笔递到安迷修面前,安迷修小心翼翼地接过,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作为文字应该如何去写,只能随意地在羊皮纸的末尾空白处画了一个鬼画符。
男人接过了羊皮纸卷了卷放进袖中,然后他身旁的船员自觉地过来为安迷修解开了渔网,安迷修小声地道了个谢。
船长心情很好地走到对面的甲板上,他的声音高昂而充满了力量,作为海上的新兴霸主,他带领着羚角号在宽阔的大西洋创建了响当当的名号,年轻的男人意气风发地在海风中高喊。
“鼓号手就位——伙计们,让我们欢迎一下我们的新成员!”
安迷修后知后觉地从甲板上稍稍起身,男人直视着他,遥远地伸出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他的嘴角快意地勾起。
“欢迎来到羚角号,我们的新海象员。”
安迷修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男人突然脱帽把船长帽拿在手里,一头略长的黑发肆意飘摇,他说。
“我是你的船长,雷狮。”
安迷修的欢迎派对举行得仓促。
恰逢是海盗们的晚饭时间,雷狮带头在甲板上开了个头,那群擅长自娱自乐的船员们已经在鼓号手高昂的乐曲中欢呼和庆祝。
安迷修被自来熟的海盗们围成一团,厨房里面升起了美味的烟圈,已经筹备好的小麦酒和大玻璃瓶装的朗姆酒被端上了餐桌。
在船长室,雷狮坐在椅上,他的两位大副,雷恩和卡米尔站在木桌的另一旁,船长室的木板墙上钉着一大张大西洋的地图,这份地图是雷狮的祖辈传下来的,边边角角已经破损不堪,但泛黄的纸页上所记载的内容却是祖祖辈辈的海盗们追求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海盗们口耳相传的,海洋赠予勇敢之人的礼物——
人鱼的宝藏。
人鱼作为古老的种族向来神秘。
虽然雷狮不知道安迷修这只人鱼知不知道人鱼藏宝地的奥秘,但是有一只人鱼在船上,更能够鼓舞全船的志气。
传说一路向北就走到大海的尽头就能够寻找到人鱼藏宝的海湾,而雷狮为了这个目标出发,已经在海上航行一月有余。
他们这次航行的目的无他,没有掳夺,沿途的交易和捕猎都是为了补给全船的生活物资,他们这群新换血的船员们甚至是雷狮启程前刚招募的,他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为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勇敢而无畏。
安迷修的住处被安排得麻利,他们把用来装鱼的大缸清空,盛满了新鲜海水供安迷修居住,安迷修此前没有喝过朗姆酒,被热情的船员们灌了一晚,进缸的时候脑袋还晕晕乎乎。
他一头扎进水中迷离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是被敲击鱼缸的声音吵醒的。
船员诺顿拍着玻璃缸壁,他负责每天清理装着安迷修的鱼缸,安迷修迷迷糊糊地睁眼,船员诺顿挂在缸的边缘,手中拿着毛刷。
“劳驾,抬一下鱼尾让我擦擦。”
安迷修稍稍起身强打精神,一股不太美妙的想法却涌上心头,然后从嘴中付诸实践——
这条刚进入海盗大家庭的人鱼在美丽的清早吐了一地。
诺顿趴在鱼缸旁边有点惊恐地看了看安迷修,为他拍了拍背,然后反应过来。
“小家伙,我希望这是因为你的宿醉。”
“而不是因为你晕船。”
正在享受海风和美妙清晨的船长雷狮是被船员们的大呼小叫喊醒的。
雷狮不悦地让他们安静,手下的一个船员递给了他一个木桶,道。
“船长,你快去看看那条新来的鱼啊!”
雷狮看见安迷修的时候,一地狼藉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而鱼缸已经被推到甲板边缘,这样即使安迷修吐了,也能“回归大海”。
阳光洒在人鱼漂亮的鱼尾上,安迷修的皮肤在太阳的照射下显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这本应该是一幅令人欣赏的美画,如果忽略安迷修有点青黑的脸色。
雷狮走到他身旁把木桶递给他,安迷修抱着桶,把头靠在缸壁上。
“我想,身为人鱼你应该不会晕船。”
安迷修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雷狮眯了眯眼睛看了看远处蔚蓝的大海,问道。
“今天天气怎么样,风向如何,海象员?”
安迷修刚想说话,一股难意涌上喉头,刚说出来几个残缺的音节就抱着桶吐了个天昏地暗,“呕——我——呕——怎么会知道。”
雷狮笑了笑,轻飘飘道,“昨晚我还在想,人鱼在海洋生活了这么久,应该对于海洋天气了如指掌,但是我没料到,我们的海象员竟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安迷修的眼睛眨了眨,有点不爽地瞧了瞧雷狮,道。
“呕——我合理怀疑你对于人鱼存在种族歧视。”
雷狮侧过头来和安迷修四目相对。
“向海神发誓我可没有,所有登上羚角号的船员可都通过了船长测试。”
“是我对你们人鱼太过高估了。要知道我以前还抓过一些蠢头蠢脑的胖头鱼,至少他们还会吐泡泡……”
船长的语气被故意加重和拖长,让安迷修这位人鱼族长听着特别不是滋味,把木桶郑重其事地放下,安迷修不满道。
“我想你确实对人鱼有什么误解,你刚刚说什么……船长测试?”
年轻船长为自己成功激起了面前人鱼的学习心理勾了勾嘴角,说是胖头鱼果然名副其实,从昨晚安迷修对于那群在海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狡猾海盗没有一点儿防备心理雷狮就猜到了,这只小人鱼蠢蠢笨笨的,特别适合被利用。
“是啊,不过你要参加的话,得先经过我们的培训了。”
第二章
其实安迷修对于在羚角号上的集体生活非常适应,他本身在族群里就属于性格开朗活泼的那种种,因为谦逊有礼的性格,格外受到老族长的青睐。
而羚角号上这群强壮热情的海盗们,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显现不出类似于“被砍几刀都默不作声”的样子,平时船上的工作也无非打鱼晒网,闲来无事就喜欢和安迷修这只闲鱼聊天。
安迷修甚至还和船上的厨师学会了如何制作烤面包。
海上物资的储存和使用都十分艰难,羚角号的底仓存放了大量面粉,为了避免海上事故舱体破损导致食物短缺,厨师不仅教会了安迷修烤新鲜面包,在甲板一侧还晾着很多面包干,风干后用于做储备粮。
安迷修喜欢刚出炉的面包的香味,尤其是再涂上一层黄油或者是稀少的果酱就能变成人间美味,他甚至也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族人当初会被面包的香气吸引而犯下大错。
但是不想做好海象员的厨师并不是好厨师。
海上气象观测按理来说才是安迷修的本职工作。
雷狮把教导安迷修海象知识的活安排给了诺顿,这个虽然年轻但已历尽许多沧桑的青年倒喜欢和安迷修聊天,在安迷修痛苦适应晕船的过程中,诺顿就帮安迷修举着木桶和他一起靠在船身交谈。
安迷修从他口中得知了很多东西,比如诺顿自幼丧母,父亲住在海岸边经营简陋的小酒馆,天公不作美老诺顿有先天性哮喘,和航海远航的理想失之交臂,因为海风有时对于哮喘可能是致命的,因此才坚持把诺顿送上了羚角号。
“羚角号在我们那一片沿海都很出名。”
“生于海盗世家,这次航行虽然是雷狮船长的初带队,但据说从小他就跟随船队前往大西洋腹地生活,是海神保佑的天之骄子。”
“在那之前我们都流传着‘黑色海狼’凯撒的传说,但那都是公元前的事情啦,据说雷氏祖先也曾和凯撒船长有过深交……”
诺顿趴在安迷修的身旁和他讲述海盗们的前世今生。
他一度想要把手里的小麦酒灌进安迷修的嘴里,安迷修尽数婉拒,现在诺顿已经喝上了头,涨红的脸颊使得额头上那道旧疤更加明显。
“也许我不应该跟你们人鱼纲班门弄斧。”
安迷修挠了挠头,人鱼似乎相比之下资历更老。
虽然安迷修不知道希伯来神话里面是否出现过他们,或者是鲛人。
“很巧,我的祖先也曾经说我们是海神保佑的天之骄子,但是显然人鱼和海盗的关系往往并不和谐。”
诺顿摇了摇头,笑道,“那也许我们是海神的私生子?但这都不重要,我们海盗对人鱼可是充满了好奇,我还听说过人鱼的传说,想要留住一条人鱼就要从人鱼那里取得一样所有品,人鱼偷走了失物之后就会返回大海。”
安迷修眨了眨眼睛,“但是貌似现在是我欠了船长好几块烤面包。”
诺顿哈哈大笑,连喝了几口小麦酒之后提醒安迷修可以再算算总账。
“我们给船长干活严格意义上都是赔钱买卖,毕竟水手的工资换来的金币确实还没有一日三餐的花销多。”
安迷修心中想了想,突然有点惊慌失措地意识到,如果工资都没餐费多那岂不是永远都还不清雷狮的债款?
这种利滚利滚利的现实成功让安迷修哀嚎出声。
“啊,那我岂不是永远都还不清了?你知道海象员的工资是多少金币吗——”安迷修的话音还没落,一双有力而温热的手掌就扶上了他的后颈,让安迷修猛然打了个激灵,诺顿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望着海景喝小麦酒。
雷狮把脸凑到安迷修灵敏的耳鳍旁边,所有温暖的呼吸都打在这只不敢轻举妄动的人鱼脸侧,安迷修吞了吞口水,那双绛紫色的、看起来充满压迫感的、形似凶猛猫科动物般的眼睛盯着安迷修,然后雷狮在安迷修耳边说道。
“海象员工资是高点,但是如果消极怠工的话,就只能等下次靠岸,把你打扮打扮送到酒吧卖艺挣钱了。”
安迷修梗住了脖子,僵硬回望着面前笑得温柔的船长,打了个招呼。
“船长……好久不见。”
“我想,即便我打扮打扮应该……应该也……挣不到几个钱。”
雷狮瞥了安迷修一眼,只留下了一句话,“准备一下,等会到船长室来。”
安迷修惊魂未定地看着雷狮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然后和同样余惊未消的诺顿面面相觑,诺顿冲他怂了个肩。
“按照我对船长的了解,可能下次靠岸真的会把你打扮打扮送过去。”
安迷修表情一滞。
“祝你好运,小家伙。”
安迷修是第一次到船长室。
这里虽然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雷狮的床比安迷修的鱼缸都大上好几倍,当然,整个船长室最惹人注目的存在还是挂在墙上的羊皮纸地图,安迷修看不懂海盗们用的拉丁文,但能感觉那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雷狮背对着安迷修站在船长室里,听见安迷修操纵鱼缸车轮的声音才转过身来,看见安迷修对墙上的地图充满了好奇,没等雷狮开口,安迷修就率先发问。
“船长,我们这次航行就是为了寻找那幅地图上的宝藏吗?”
雷狮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多说。
是为了寻找宝藏。
更是为了寻找人鱼的宝藏。
只是这件事实在当前的环境之下无论如何都不太适合告诉安迷修。
“言归正传,我想你跟着诺顿学了四五天海象应该有所进步。”
“如果可以,我不打算举办开诚布公的船长测试,只要你能够向我汇报一下你对天气的预测就好,我总觉得最近的风向和流速都有些蹊跷。”
安迷修自然也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是桌子上的一样物品却吸引了他。
安迷修猜测这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指南针,只是雷狮桌子上的这个看起来太过古老。
看见安迷修直勾勾的、好奇宝宝一样的眼神,雷狮没有办法,把指南针从桌子上拿起来递给安迷修,“当然如果你想借助一些作弊工具也无可厚非。”
安迷修把指南针捧在手里,这个指南针像是青铜熔铸的,可是颜色却不是绿色,像是度着一层蓝色的光,指南针的周围编刻了繁复而精致的花纹,在雷狮拿给安迷修的过程中因为不稳,指针轻微地晃动着。
安迷修拿进手里,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一番,原本轻微晃动的指针却突然失灵了一般,开始剧烈抖动,安迷修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指针非同寻常地触发了一个大于180°的偏转,像是被什么冥冥之中的力量控制一样,毫无章法地失常了。
“船长,我,我还什么都没干……”
安迷修觉得有些不太美妙的想法再度涌上心头。
这指南针看这就像是老古董,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摸了一下就失常了,安迷修真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雷狮皱了皱眉,把指南针拿回到自己手里,奇怪道。
“不应该啊,这可是代代相传的古物。”
雷狮把指南针放在自己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没过多久,那指南针便平息了正常,安迷修吊起来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船舱中刚恢复宁静,安迷修却感觉平静的海洋似乎突然失灵了一样,暗潮涌动起来。
奇奇怪怪的、细小的声音不断地通过灵敏的耳鳍传到安迷修的耳中,人鱼天生的直觉告诉他海洋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改变,安迷修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有点犹豫地拉住了雷狮的手。
顿了顿,安迷修说道。
“船长,我觉得,可能大风暴要来了。”
雷狮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分明是一片风和日丽,广袤而蔚蓝的天空没有一片积云,甚至连层云都没有,海面一片宁静,分明就不是暴风雨降至的前兆。
“……”
安迷修对着雷狮眨了眨眼睛。
雷狮从书桌上抽了一本海洋异闻录给他,坐到椅子上。
“你是不是小麦酒喝多了?还是晕船没反应过来?”
安迷修有点委屈地接过杂志,封面上是更加奇怪的文字和一条张开嘴巴的鲨鱼,“我可没有喝小麦酒。”
但是似乎那种神奇的感受被雷狮这么一反驳也变得微弱起来,雷狮点了灯,坐在桌旁翻开材料,安迷修百无聊赖地看着杂志,反正除了各种各样的插画也看不懂,反而越看越困,在昏暗的灯光和摇摇晃晃的船只上睡了过去。
安迷修再醒过来,是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喊声,那声音焦急而粗放,安迷修迷迷糊糊地一睁眼,一只手突然落到他光洁的脊背上,安迷修猛然惊醒。
雷狮皱着眉头看着他,摇曳的灯光使他的面颊更加立体而俊美。
“我怀疑你没有一丁点儿海象员的天赋。”
安迷修疑惑地偏头。
“你他妈应该是预言家。”
然后安迷修才注意到窗外。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积蓄起了灰蓝色的厚重云层,密密麻麻地堆在不远处的天空中,海洋的表面因此开始变得不平静,船只顺着浪上下摇晃。
“暴风雨要来了,安迷修。”
雷狮抽回了放在安迷修身上的手,利落地拿起了船长帽戴在头上,抽身出了船长室,只留给安迷修一个魁梧的背影和翻飞的衣角。
“一级戒备——伙计们——”
“帆手收帆——拉紧安全索——”
“暴风雨——要来了——”
第三章
海洋作为人类探索尚少的区域总是能够出人意料。
水的三态变化为海洋上局地气候的形成提供了太多便利,正因如此,暴风雨在海洋上的形成往往是转瞬之间,安迷修在船长室里面看时,重重积雨云还在几公里外的天空上,甲板上一片喧嚷。
等安迷修有些焦急地操纵着鱼缸出了船长室的门,厚重的积云已经逼近到羚角号的上方,灰蒙蒙的颜色像是泼墨一样,从船头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海域,一张铺开的雨幕就这样形成了。
幸好羚角号上的这群经验丰富的船员都经历过大风大浪,高高张起的船帆被快速取下,羚角号的骷髅头旗帜被小心地收进木箱,一片骂骂咧咧声中,雨布被扯开,教安迷修烤面包的厨师也急忙把还没有晾晒完成的面包干收进船舱。
暴风雨何时停止都是老天的旨意,海盗们能做的只有拉紧安全索铺好防雨布,等待晴天的来临。
这一次,整个船上的人都聚集进了一个船舱,安迷修这只人鱼的缸显得格外麻烦,雷狮最后一个进到里仓,脸色有些不悦地拉上木门,船长帽为他挡了不少雨,但是他的黑发还是遭了殃。
湿哒哒的头发凝结成了一缕一缕贴在雷狮的额头和脸侧,他慢条斯理地把帽子和手套摘下来放到一旁,整个船舱的船员们都哑口无言地等待着船长的指令,老厨师把腌好的鱼肉和剩下的面包果酱放进篮子里。
雷狮抬起眼皮来看了一下众人,环视了狭小逼仄的房间,最后在安迷修那个扎眼的缸上顿了顿,问道。
“朗姆酒收好了吗?”
提着篮子站在角落的老厨师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摩西分海一样地,大家都自觉地给雷狮腾出来一个主座的位置,大玻璃酒杯被递进他的手中。
雷狮接过酒瓶坐下来,冲着在座的各位做了一个请酒的姿势,道。
“开饭吧。”
高功率的电灯泡才被点亮,热热闹闹的呼声中,鱼子酱、果酱和一叠叠咸鱼被铺满了餐桌,安迷修抓了一个面包干握在手里,眼神在躺在桌子上正对着他的腌鱼上迟疑不定地游走。
雷狮无奈看了他几眼,用黄桃酱堵住了那张欲言又止的鱼嘴。
暴风雨来临后,气氛很快就被营造起来。
尤其是安迷修,他能够清晰无比地听见雨点拍打古老的船舱的声音,听见狂风刮得船上的不稳定建筑物摇摇摆摆,那扇木门底接连不断地漏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咸腥的海风味道。
整个房间如同海上密室,虽然里面是暖洋洋的,船员们聚在一起唱气势雄浑的海盗之歌,在晴天还遥遥无期的情况下开怀畅饮,但是船舱外面却是一片寒冷世界。
安迷修身为海象员完全不知道暴风雨要持续多久,但是根据他能够听到的、能够捕捉到的信息,这场海洋的怒吼还看不到尽头。
安迷修所待的鱼缸因为空气不流通氧气愈发变少,安迷修浸在水里时感觉到连鱼缸里的水都染上了食物的味道,让鱼呼吸起来格外艰难。
起初船员们并没有把这场暴风雨当回事。
他们夜晚也挤在同一个船舱睡觉,扯掉桌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安迷修因为太占地被推到一个角落,焕发着正气和精神的肌肉汉们晚上睡得投入而香甜,时不时还有人的脚蹬到鱼缸的车轮。
安迷修静静地浮在水中听了一晚上海风的呼啸和暴雨的哀嚎。
两天过去,因为氧气稀少,水太久没换,再加上失眠,安迷修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诺顿第一个发现安迷修的异样,他摸了摸安迷修焉答答的脑袋,披了个雨衣拉开了门闸。
没过多久,雷狮就出现了,没给安迷修反应的时间,安迷修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高大魁梧的黑发男人走近,自然地伸手捞住了他的手臂,在安迷修压低的惊呼中把安迷修整个鱼提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夹在手臂下面。
船舱里面看热闹的船员们发出了欢呼和口哨声,雷狮瞥了他们一眼,低头和还有点惊恐地乱摆的安迷修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想掉下来就自觉地抱住我。”
安迷修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上了雷狮的后颈,成功看到面前的男人那双紫色的眼睛似乎更深了一度。
然后雷狮把原本披在肩膀上的船长服扯了下来。
安迷修睁大了眼睛,雷狮伸手去拉门闸。
随即黑色的布料铺天盖地般盖住了安迷修的整个视野,船长服上还残留着一些余温,但是更让人在意的是扑面而来的、雷狮的味道,安迷修知道雷狮身上喷了一种香水,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格外具有侵略性和存在感。
雷狮提了提安迷修,门打开之后,冷风夹杂着雨滴劈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在布料的阻隔下只剩下了一片片闷闷的拍打声。
安迷修的头部和上身被锁在船长服和雷狮的上身之间,安迷修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那片胸膛下有力的心脏在富有节律地跳动,安迷修吞了吞口水。
在源源不断的热量和雷狮的气味中,安迷修感觉更加呼吸不过来,整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幸好船长室距离平时船员们休息的船舱并不远,雷狮拉开船长室的门,安迷修悬起来的心脏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安迷修把雷狮的外套扒拉下来拿在手里,雷狮无奈地看着他。
“你先别动,诺顿帮忙去给你换水了,我想你应该不想弄湿我的床。”
雷狮这番话在当下的情景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尤其淋雨过后,原本穿在船长服内的里衣衬衫已经被雨水浸润到变了一个质感,成片、成片地粘在躯体上。
安迷修伸手拢着雷狮的脖子,有点不自然地和面前这个平日里脾气颇重的俊美船长对视,然后,在雷狮和安迷修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
雷狮发誓自己在一只鱼的脸上看到了可疑的粉红色。
在房间里面的气氛还没来得及变得奇怪而粘稠时,诺顿就敲开了船长室的门。
在雷狮和安迷修双双注视下,诺顿把好不容易清理好的鱼缸推到办公桌前的空地上,就披着雨衣打了个报告跑了。
雷狮这才赶紧把安迷修放到了缸里,挂好了衣服,强忍心头的奇怪感觉,坐到椅子上。
因为头发湿得一塌糊涂,雷狮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根皮筋,随意地拢了拢打算扎上。
然后他再一次看到对面鱼缸里飘着的鱼正偷偷摸摸地看着自己扎头发。
脸上那几片红云还是锲而不舍地挂着,安迷修发现雷狮在瞧他,刚打算告诉雷狮说自己小时候也扎小辫子就被雷狮急忙打断。
“我不和脸红的鱼说话。”
安迷修闻言一口气差点儿没通上来,雷狮顿了顿,拿起来桌子上一本书,恰好还是安迷修看过的那本海洋异闻录,别扭地补充了一句。
“你冷静一下。”
安迷修这才吐着泡泡沉到了鱼缸里面。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
安迷修看着窗外迟迟不散的乌云也烦躁得心神不宁,这几天海洋表面就从来没平静过,虽然雨强和雨量似乎都比暴风雨刚开始的时候要舒缓太多,但是厚厚的积云甚至已经蔓延到了极高的地方,无数个凝结高度的云层密密麻麻地挤成了一团,让人看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安迷修待在船长室,每天闲着无聊就吐泡泡,偶尔雷狮会给他拿些插画多的杂志看,雷狮一直锲而不舍地看那些看起来就古老的羊皮制品,定期检查底仓的进水情况,就连安迷修的饭也是厨师直接送到船长室来。
这天安迷修一直瞧外面的风景,雷狮忧心忡忡地站在窗边,如果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形成大型的海啸,船上的物资还比较多,但是也不能一直干等着,错过下次到补给岛的机会。
“海象员同志,你能预测出来这场暴风雨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吗?”
雷狮看着天边的滚云,安迷修叹了一口气沉到水里,过了一会儿才浮出水面。
“我猜不到,但是雨下的大了,我害怕人鱼湾会出问题,那边岬角不止一次被海浪削平、后退,我们族群里还有一些年轻人鱼害怕暴雨和打雷。”
雷狮斜睨了安迷修一眼,觉得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笑道。
“你们世世代代生活在海上,还会怕海洋气象吗?”
安迷修眨了眨眼睛。
“暴风雨对于我们人鱼的危害和对你们相比一点都不逊色。”
雷狮叹了一口气,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他们前往补给岛的行程已经被滞后了许多天,海浪也使得航向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偏移。
上一次雷狮碰上这种尴尬的场面还是在一次大型海雾。
但是无论如何,暴风雨都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了太多的干扰,尤其是这场灾难还看不到尽头。
“底仓里面很多面粉都受潮了,如果我们一直被困在海上,见不到太阳,也难到达补给岛,我们的很多食物也会面临变质的风险。”
“那个时候,就是这场航行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安迷修静静听着雷狮的话。
年轻的船长略显焦虑地在船舱翻看资料,有时候看着那块指南针能出神很长时间,甚至有时还会在深夜突然惊醒。
安迷修感觉自己的心头有什么强有力而温热的暖流流过,他的指尖掀起了小范围的紊流,那双天蓝色的鱼尾也开始变得亮晶晶。
然后,安迷修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雷狮。”
“你想让这场暴风雨停下来吗?”
雷狮被安迷修的疑问句打断,侧过头来看着安迷修。
却看到了那双荧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芒在闪闪发亮,他那条原本天蓝色的鱼尾突然变得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鱼尾上游走。
雷狮怔怔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面前这条人鱼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第四章
雷狮发誓此刻的安迷修和平日里不一样。
他浮在水面上,流动着的、不断变换着颜色的光在鱼尾上循环不断地游走,似乎就连他的耳鳍也有点亮晶晶的,蓝得越来越纯粹。
面前这个总是蠢呼呼的棕发青年此刻完美地使用出了他作为人鱼族族长的力量,水缸里不断涌现出透明的、游动着的小鱼,熙熙攘攘地随着整艘船的摇晃而翻滚。
青年冲着窗外闭上了眼睛。
雷狮甚至能够看到眼睫毛打在脸蛋上的阴影,然后,他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有很多古籍记载狡猾的人鱼会利用优美的歌声蛊惑水手走入大海。
他们有强壮的身躯惊人的力量,甚至具备食人的属性,他们的歌声蛊惑人心,能够带来厄运和不祥。
但是面前的棕发少年却和史籍记载的完全不同。
他拥有善良谦逊的性格,对诺顿和老厨师的态度尤为柔和,后来因为考虑到船上的风纪影响,他们给这位小人鱼定制了一件羚角号的船员服,安迷修一般情况下会把衣服挂在鱼缸旁边,那层布料之下是健康而稚嫩的躯体。
而现在,他闭着眼睛,朝向窗外,柔软的棕色头发缓慢地随风摆动,低沉又格外好听的歌声倾泻而出——
像雷狮小时候躺在甲板上看到海上的月光透过云层。
像大海的低语。
雷狮听不懂安迷修的语言,但能感受到面前的少年似乎正在和大海产生共鸣。
透明的小鱼浮在水面上不停地亲吻安迷修的躯体,歌声进入到下个阶段后,那些小鱼突然一个猛子扎入水底,穿过了木制底座的空隙,成群结队、浩浩汤汤地顺着甲板滑行了一段距离,消失在了木板之间。
又过了一段时间,安迷修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原本碧绿色的眼睛如同一片平静的湖,安安静静地看着雷狮。
雷狮从小跟随父辈航行,大风大浪见过太多,飞扬跋扈的猛汉见过不少,屡犯船员守则的地皮之辈也有,唯独安迷修这种温温柔柔、单纯得不行的人没有见过。
雷狮掀了掀嘴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头滚了好几次,才憋出来一句话。
“原来这就是你们人鱼的力量吗?”
安迷修却突然冲着雷狮笑了,眼睫弯弯地翘起。
“这个我不知道。”
“都说我们人鱼族是受海洋宠幸的孩子,我的老族长说如果想要祈求海神,就用歌声去打动祂,不知道海神如果听到了我虔诚的呼唤,会不会让暴风雨停止。”
雷狮无奈笑笑,迈了几步来走到窗边,看见那颗浮在水面不远处的、毛茸茸的脑袋愣是浮现出一种想要揉揉搓搓的想法,然后雷狮强迫自己把目光投放到了不远处的海面上。
外面的景色依然是阴雨连绵,海浪接连不断地翻滚着。
“我也不敢保证啊。”
安迷修沉进了水里开始吐泡泡,摇了摇头。
雷狮坐回到办公桌继续翻看那本异闻录,寻鲸记的开头都还没看完,却听见一连串吐泡泡的“噗噜、噗噜”声——
“雷……雷狮!”
雷狮看见安迷修把头突然探出了鱼缸。
然后一缕姗姗来迟的、金色的阳光突然洒到安迷修的脸上。
雷狮心头的震惊还没被压下去。
他紧抿着嘴唇屏住了呼吸,尚未走到窗边,就听见欢呼雀跃的船员们高喊起来。
“老大——快出来啊——”
“放晴了——放晴了——”
甲板上传来了海盗之歌的声音,雷狮抬头,明艳的太阳已经挂在了海洋上空。
“我……我想……”
“如果你相信这场暴风雨的结束,是因为我。”
“可以给我奖励一些金币吗?”
暴风雨过后的时间对于海盗们来说也尤为重要。
虽然任务繁重,但能够被阳光笼罩、甲板不再摇晃的事实让海盗们格外开心。
他们哼着歌,把受潮的食物和衣服拿出来铺在甲板上晾晒,渔网也被整理好悬挂起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船帆和海盗旗帜再一次被高高挂起,随着和煦的海风飘扬。
只有雷狮知道安迷修或许才是这场灾难的终结者,但是似乎没有宣扬的必要,当务之急还是确定船只所在的位置,重新规划路线,保证能够尽快到达补给地,完成冲击人鱼宝藏前的最后一次准备。
风暴结束后,安迷修被诺顿推出了船长室,老厨师已经筹备着给船上的大家做一顿香喷喷的熟食,安迷修作为整艘船上少有的、会捏面包面团的存在,也被拉去打下手。
而雷狮则在船长室测算航向和船只位置,原本预计的三日登岛的旅途被这场灾难打乱,航线的偏移使得整艘船只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到达预定的码头。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之后,师承诺顿的安迷修又开始跟随着这位年轻师傅学习作为船员一定要具备的知识。
安迷修本来是和诺顿一起去学习撒网捕鱼,但是每次收网时,看到严格意义上和自己属于同类的鱼们挣扎而痛苦地躺在渔网里面,安迷修就有点下不去手。
连着好几次都没忍心把鱼放跑,安迷修被诺顿拉着从船头下岗,安迷修这才意识到:诺大的羚角号中,最适合自己的地方除了厨房就是船长室。
思考之后,诺顿决定和安迷修讲讲海事。
解开了船员服的纽扣,诺顿熟练而自然地躺倒在甲板上,阳光洒在他强壮的身躯上,他皮肤要比安迷修黑上好几个度,但仍然是健康的古铜色。
安迷修确实可以从鱼缸里面出来一段时间,只需要在鱼尾感觉到干涸之前上岸都属于可以忍受的范围。
喜滋滋地从平日里禁锢自己的鱼缸里钻出来,安迷修看了看诺顿,想了想,把那件他穿着一点儿都不习惯的船员服脱下来挂到一边,在诺顿的身旁躺下来。
暖洋洋地享受阳光的降临。
诺顿开始和安迷修聊天。
聊天的内容周周转转,最后落到了即将前往的锡德里克岛,这座岛屿作为海盗们的栖息地已经由来许久。
它的名字是根据曾经占领岛屿的伟大人物命名并沿用至今,后来岛上的海盗和自由工作者越来越多,沿海区域形成了别具特色的商业区。
贩卖海产和稀奇海物首饰的小商贩从西海岸开始一直排到最大的港口,在港口处坐落着整座岛屿规模最大的酒吧,基本上所有从岛屿路过的人都会去那酒吧坐着喝上一杯,诺顿甚至打算拿一些工资去买点好酒来囤到船上。
“小家伙,你是没有去过那个酒吧,那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诺顿啧啧了几声,之前跑海上运输的时候路过几次锡德里克岛,那时他青年才俊,还收获过不少令人难忘的回忆。
“经营酒吧的主要都是女人,岛上大部分男人都下海了,常驻人口是妇女和中老年人,所以酒吧里面有许多有名的锡德里克舞娘,她们的身姿曼妙得能够让无数人心醉。”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安迷修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听诺顿描述。
“因为不受海洋上的风吹日晒,她们的皮肤光滑而洁白,她们的长发柔软而美丽,她们调出来的酒都别具风味——”
“你,你能理解吗?”
诺顿偏过头来看着安迷修。
安迷修睁大了眼睛,被诺顿盯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想象一下你们人鱼族最美丽的雌性人鱼——”
诺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还在空中比划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他郑重其事地盯着安迷修,暗暗道。
“你们族的雌性人鱼应该不会像你一样也不穿衣服吧?”
安迷修算是听懂了这句话,然后在脑海里面回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结论,火辣辣的热感就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脑袋尖,“怎……怎么可能不穿啊!!”
诺顿撇了撇嘴,“哎,我也就是礼貌地询问一下……”
诺顿的话音刚落,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摸到了安迷修和他的肩头。
没有穿上衣的安迷修自然是从甲板上整个鱼蹦了起来,手掌温热的触感接触在光洁的皮肤上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在空中扭动着鱼尾翻了个身,安迷修一边重新落到地上,一边看清了方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选。
雷狮脸色阴沉地盯着安迷修。
他的手上还拿着刚刚安迷修为了方便晒太阳脱下来的船员服。
安迷修看着那双似乎暗潮涌动的犀利的眼睛,脑袋瓜里面什么都想不出来,他的脸颊还红扑扑的,印证着刚才被突然打断的话题。
雷狮低头看了诺顿一眼,“你想询问什么?”
然后把衣服扔给了安迷修,视线在他的身上顿了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安迷修垂头丧气地把衣服穿上,越想越委屈,诺顿看着他,无奈地拍了拍安迷修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聊的这些东西对于船长来说都是见怪不怪了。”
安迷修把脑袋塞到臂弯里面,回想起来被雷狮抓包的眼神,被触碰过的肩膀还奇奇怪怪地发热,安迷修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个快烧开的水壶。
“呜——”
“我清清白白的人鱼的脸就这么被丢尽了——”
第五章
好在船长大人不是记仇的主,至少在晚饭时候,安迷修还有一口香喷喷的饭吃。
雷狮坐在安迷修的旁边,安迷修在接过雷狮递过来的烤鱼时,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鱼类外皮被炙烤至焦黑的痕迹,提味的食用油让整只鱼呈现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状态,当然,是在人类的视角下。
迫于威严,安迷修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雷狮亲启的烤串,犹犹豫豫地发呆之际,又被塞了一把魔鬼辣椒酱和孜然粉。
在重油麻辣口味的掩盖下,安迷修惊奇地发现烤鱼也有其味道独特之处。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发现了雷狮的船长室拥有摆放安迷修的大鱼缸的潜力。
晚饭结束之后,安迷修就被自觉地推进了船长室。
安迷修认为自己不擅长和这位年轻船长打交道,他签订合同书时还觉得船长是位讲道理又懂礼貌的绅士,但后来才发现年轻有为的船长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和他的家境殷实、雷厉风行分不开干系,在海上工作多年的船员尚且都害怕他,其给与别人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更何况,安迷修作为整条船最特殊的存在,往往得到这位船长更多的关注,这就是问题所在。
每次船长正面面对安迷修,安迷修就感觉自己整条鱼都不自在,浑身不舒服,似乎就连鱼尾放在左边还是右边都能够成为令人深思的话题。
“这么黑,你不知道点灯吗?”
雷狮姗姗来迟地推开了门,每天晚上真正休息之前他都会再检查一遍船上的设施,而当他拉开门看到的第一幕,却是漆黑的船长室里面,安迷修静悄悄地扒着鱼缸边缘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雷狮略带疑惑地打开了灯,水里泡着的那条鱼似乎受了惊一样突然翻了个身,然后顶着湿漉漉的毛发唯唯诺诺地注视着雷狮,傻乎乎的脑袋随着雷狮的移动而移动,雷狮无奈道。
“喂,不要搞得仿佛我在欺负你一样。”
安迷修眨了眨眼睛,看着雷狮挽起来衣袖坐到椅子上,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慢条斯理地跟他说。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略带戏谑地抬起头来。
“如果是因为白天的事情的话——”
然后不负众望地看到了缸里面的人鱼紧张地摆了摆鱼尾。
“诺顿说的不无道理,那些舞娘,身姿曼妙,热情奔放,噢,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穿的衣服有时候比你都少。”
雷狮船长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意有所指,尤其说到后半段时咬字格外清晰。
“当然,她们的主要目标就是你这种容易心动的年轻人……”
雷狮站起身来走近安迷修,观察那张已经蔓延了可疑粉红色的脸颊。
“瞧我忘记了什么。”
“你应该更喜欢你们漂亮的女族人,也许那些舞娘穿的布料相比之下显得不值一提。”
安迷修羞红了脸,有点不爽又怯怯地盯着雷狮,那条鱼尾在鱼缸里面紧张地来回摆动,雷狮抬眼瞧了他一眼,强调道。
“听别人说了这么多却不回应不像是个好习惯。”
“我们,我们族的人鱼不穿布料!我们……我们都是收集海里的贝壳、蚌类……我们的海岛也有树叶,一部分柔软的叶片也可以用来做衣服……”
“我还教给她们提取树胶,但是对于做衣服用处不大……”
安迷修的声音越说越小,当然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雷狮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直觉告诉这条人鱼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可能会陷入死局,雷狮瞧见安迷修的样子哼了一声。
“没想到你还挺能干。”
没有注意到腹黑船长刻意的重音和停顿,安迷修自认为找到了话题的突破点,有点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这是当然,如果你能看到我的闪光点,还是能发掘出不少我的优秀潜质的。”
雷狮听完更是哼了一声,“论吃,没有人比你更有潜质。”
然后安迷修的晚间小故事时间就开始了。
雷狮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只鱼连自己屁大点儿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了论证他的优秀潜质,安迷修列举了一系列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其中不乏如何帮老族长缔造了一根新拐杖、因为玩躲猫猫误入密林深处如何荒野求生并寻找水源重回大海……
雷狮原本还站在缸旁边和安迷修说话,等安迷修自顾自地说了好久之后,雷狮已经脱下靴子摘了领巾坐在了床边。
“这么说来,是不是觉得应该给我加点工资,我现在还了你多少金币了?”
安迷修话音刚落,雷狮抬起眼睛来有点神情不悦地看着安迷修。
过了一会儿,年轻船长才起身,装模做样地抽了一根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画了几个算式,沉吟了一会才堪堪抬头。
“原本来说是面包的成本上再倒贴一百三十个金币,加上今晚的那顿烤鱼,也就……再补我一百三十五个就行。”
安迷修听着这入不敷出的算式,惊讶道,“那如果我还不起怎么办?”
“诺顿说你真的会把我送到锡德里克岛的大酒吧去。”
“不会是让我打扮打扮学那些舞娘跳舞吧,你要知道我肢体根本不协调!”
雷狮看着这只辩论的人鱼,道,“我怎么听着你有种求之不得的意味呢?”
安迷修拨浪鼓一样地拼命摇头,耳鳍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道。
“向海神发誓我可没有。”
雷狮把羽毛笔拍到桌子上,大手一挥。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俩人莫名其妙聊到深夜十一点多。
因为羚角号上的规定是工作日内所有船员们都需要在早晨六点起床集合,洗漱并吃早餐,所以船长雷狮很少在十点过后睡觉,虽然雷狮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早餐搭配回笼觉的操作,但是生物钟依然准确无比。
此时雷狮身上只剩下衬衫和长裤,船长服的衬衫是丝质的,裤子相对来说紧身,雷狮不太喜欢穿着这两件睡觉,一般短袖的船员服穿起来会更舒坦。
雷狮刚解开所有的纽扣,扒下来那件衬衫,露出来风吹日晒后健康又强壮的上身,对面原本沉在鱼缸里面的鱼却闹腾起来,雷狮眼睁睁地看着安迷修一边大叫一边捂眼睛。
“……”
在人鱼刚叫出来个气音时,雷狮就伸手拉了灯。
果不其然,第二天年轻船长顶着黑眼圈脸色阴沉地起床时,缸里睡得正香的人鱼还在惬意地吐着泡泡。
雷狮换好了衣服,走到缸前凝视那张有点婴儿肥的睡相喜人的人鱼有一会儿,强忍住了把安迷修叫醒的冲动,扛着船长外套出了门——
然后羚角号上所有的船员们都感受到了船长一大早的怒意。
安迷修醒过来陪着诺顿打扫甲板时,诺顿还添油加醋地给安迷修讲了讲雷狮早晨起来,印堂发黑眼睛冒火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船长是熬夜上脸的类型,我上船这么久,还很少见到船长脸色这么差的时候,船长没来由发火的次数很少的。”
诺顿拿着抹布擦着甲板的缝隙,“不过好像也有过那么一次。”
然后诺顿没再往下说,安迷修率先坐不住了问他。
“哪一次?”
诺顿像看傻子的眼神瞅了一眼安迷修,差点没伸出手敲敲他的脑壳。
“被你们家人鱼偷了一筐面包的那次!”
安迷修噤了声,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早晨起来放在桌子上的那块烤面包和黄桃果酱。
羚角号上的船员们并不完全和家里的人信息阻隔。
他们交流虽然少,但是依然会有书信来往,而连接游子和家庭的海上纽带,就是海鸥。羚角号饲养过自己的送信海鸥,这些鸟类认识他们的黑色海盗旗,定期往返于大西洋的岛屿们和羚角号。
到了晚饭时间,所有的船员们都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件事情,因为最新的那批海鸥带来了一些家书和讯息。
有时候只是报平安的几句话也能引发一阵热烈的讨论。
安迷修坐在座位上吃老厨师新做的抻面,却没见着诺顿的影子。
平时到了饭点,诺顿总是要想方设法地在雷狮的眼皮子底下挤到安迷修的旁边和他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
今天饭点都过去了一刻钟,诺顿也没出现,安迷修问了问坐在他旁边的年老的帆手,他告诉安迷修,诺顿可能在舱后面的甲板上。
安迷修把手里的面条吃掉,起身去找诺顿,果不其然看到诺顿靠着栏杆,只是在抽烟。
安迷修很少见到船员们抽烟,他们喝酒倒是很经常,看着诺顿身后缓缓升起、又飘散在空气中的烟圈,安迷修走近,拍了拍诺顿的肩膀。
平时嬉皮笑脸的船员也没了笑容。
“之前暴风雨搞得海岸一团糟,家里的鸭圈被冲垮了,丢了一只鸭子,老头子出去找了半天,后来阴雨一直不退。”
“我给你说过他有哮喘,这次算是要了命了,这两天海岸时不时下点小雨,狂风怒号的,现在就邻居帮忙给老头子送饭,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听天由命了。”
安迷修知道诺顿嘴里面的老头子就是老诺顿,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诺顿有点起伏的后背。
“因为哮喘,他做不成海员,所以从小他就告诉我将来要做一个好水手。”
诺顿把烟头按灭,吸了吸鼻子。
“他一个老头,孤苦伶仃的,只有我们爷俩,他还老想着把我往外送,生拉硬扯地把我踹进了羚角号。”
“你说这是图什么呢?”
诺顿掩面靠在栏杆上,安迷修才知道这个年轻幽默的、看起来潜力无限的船员原来是个敏感孝顺的男孩。
突然之间想到了垂暮之年的老族长,安迷修的鼻尖酸了酸。
安慰着诺顿,安迷修陪着他看着远处天空中星星点点的、成簇的繁星,很少见的晴朗天气,安迷修低头。
“放心。”
“晴天和好运一定会到来的。”
第六章
安迷修一本正经地盯着诺顿,那双碧玉一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海上难得一见的满目繁星,诺顿捻了捻还有着微微热意的半截烟头,看着安迷修那双带着浅蓝色鳞片的耳朵,他突然想起来安迷修刚来到铃角号的时候——
安迷修的面容总是和煦自然,即便是在暴雨天气也不见慌乱。
诺顿的脑海中浮现出安迷修曾经挺着胸脯说人鱼一族是海神眷顾的天之骄子的画面,他回味了一下安迷修的话,怔怔地盯着安迷修几秒没动,又突然强作玩笑地眯起了眼睛,往安迷修旁边蹭了两步,道。
“你这么认真的表情给我一种奇迹就要降临的错觉。”
诺顿仔细地瞧着安迷修脸上的表情,心中隐隐带着些紧张和期待,平日的笑颜掩盖了这位经验丰富的水手脸颊上日积月累的伤疤,那些英雄勋章却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却清晰无比地显现。
就在他几乎就要说出“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这句话之前,安迷修歪了歪脑袋,问道。
“如果我说,之前的那场暴风雨最后放晴……是因为我,你相信吗?”
诺顿猛地眨了几下眼睛,嘴角抽了几下,最后扬起,伸手扶住了安迷修鱼尾下的缸,在浴缸壁上拍了拍。
“相信!我当然相信呀!”
安迷修瞧他脸上难得又攀起笑意,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诺顿绕着鱼缸打转,上下打量着安迷修的鱼尾,感叹着人鱼族的神秘,却在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后停了下来,问道。
“你们人鱼族施法是免费的吗?”
安迷修被诺顿嘴里蹦出来的“施法”俩字逗乐了。
诺顿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就喜欢讲之前在码头做帮手时候的琐事,嘴里嘟囔着时代变了这年头法师施法都要法碟认证了,花金币消灾还不如吃顿好的……
安迷修越听越离谱,道。
“那你能给我点儿什么好处?”
诺顿装作虔诚地举起了双手,认真地和安迷修四目相对。
“我给你的鱼尾巴来一套至尊马杀鸡。”
安迷修大笑,笑起来的时候耳鳍也扑闪扑闪的。
这时候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诺顿静静地站着,自己平时帮安迷修清理鱼缸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这条碍事的鱼尾巴有朝一日也能迎来自己的荣耀时刻。
“你们在笑什么?”
一声犀利的男声划破了甲板这头的宁静。
诺顿脸上的笑容一秒消失,然后扭过身来站好。
安迷修早就认出来了声音的主人,可是他最近和雷狮之间的气氛总是尴尬又微妙,有点犹豫地操纵着鱼缸转过身来,安迷修抬头。
这位脾气不太好的船长此刻背光站着,甲板那头餐厅的橙色暖灯勾勒出来他的身形,某种意义上雷狮的体型的确高大魁梧,难怪所有的水手包括健壮的大副雷恩在他面前都会乖巧无比。
安迷修咽了咽口水,即便是背光他也从那双紫色眼睛里面品出一丝怒气,安迷修心中暗道不好,视线迅速转向,看向诺顿。
诺顿梗着脖子站着,闭了闭眼睛,喉咙里憋出来一声气音。
雷狮根本就忽略了诺顿,目光落在安迷修身上,如果安迷修没有那么紧张的话其实可以发现这位可怕船长的手里拎着一条烤面包。
其实在船长室里面还放着黄桃和梅子果酱。
只是可怜的船长本想数落一下这条错过了饭点的小人鱼,收获一只胖头鱼感恩涕零的表情,结果转头却碰见这不识好歹的人鱼正在和另外一位船员谈笑风生,萌生出来一种错付的感觉。
“晚餐时间要结束了,诺顿。”
诺顿本来就是会察言观色的精明人,接收到雷狮这再清晰不过的信号,冲着安迷修露出来了个“兄弟对不住你了,我先走了”的表情,一溜烟往餐厅的方向冲去。
安迷修也亦步亦趋地向前。
……搞什么,雷狮这个表情,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安迷修小心翼翼地在船长的注目礼下操纵着鱼缸一步步往前,在经过雷狮的身旁的时候,雷狮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把那条烤面包扔给安迷修。
慌乱中安迷修接住,咽了口口水,道。
“船……船长,我吃过面条了。”
雷狮剜了他一眼,“拎着你的面包,吃完后到船长室来。”
……
救命。
安迷修想。
他作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茁壮成长的人鱼,眼前的这种场面还真的没见过。
原本答应了诺顿替他祈福,可这姿势都还没摆好,就被心情阴晴不定的船长薅到了船长室来,于是局面成功演变成了安迷修、雷狮、诺顿三人共处一室的情况。
之前祈祷晴天的行为纯属安迷修自愿而为,而眼下雷狮正襟危坐,诺顿一旁站着,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活脱脱像是等着安迷修立刻起来舞一段晴女舞。
安迷修先看了看雷狮,又看了看诺顿。
雷狮平静地盯着他,抬了抬下巴,诺顿抿着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安迷修叹了口气,开始尝试忽略掉那种被人注视如芒在背的感觉……
雷狮承认,即便自己听过一次安迷修唱歌的声音,但眼前这超自然的现象还是会让他惊奇。
安迷修真的太适合这种动作——双手十指相扣,虔诚地放在胸前。
他闭上眼睛对着窗外的繁星,雷狮看见柔和的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瓷白的脸颊上,落在他正在低声吟唱的嘴唇上。
月光像是为他那条蓝色的鱼尾镀上了一层新的薄纱,五颜六色的光掠过鳞片,留下一串闪闪发亮的光点,就在那星星点点几乎要随着温和的海风消逝时,安迷修的歌声突然拔高了一分,甲板上突然冒出无数条透明的小鱼,它们从木质地板的缝隙中去,也同样悄无声息地到来。
它们随着歌声节奏的变化流畅的摆动,在空中飞舞跳跃,而它们围绕着的那个中心——安迷修,沐浴在仿佛圣光一样的皎洁的月色中。
小鱼们连成了透明的带,温和又轻柔地围绕在安迷修身旁打转,甚至有些小鱼和安迷修的面颊紧紧相贴,像是在低语,带来海神的旨意。
在安迷修的歌声像是高山融水终于汇入了山间小溪变得平稳自然后,那些小鱼才恋恋不舍地缓慢腾空,它们托起了安迷修的手臂,像是想要挽留,又像是想要把他带走,安迷修缓慢地睁开眼来笑了笑,它们才又穿过了甲板缝隙,重归海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仿佛从未来过。
整个过程中,不仅仅是安迷修,诺顿和雷狮的呼吸也都变得小心翼翼。
雷狮盯着不远处鱼缸中仿佛天真纯良的小孩儿一样的安迷修,他乖巧地坐着,即便是大海呼唤他回归,安迷修也婉拒了。
雷狮舔了舔下唇,他一时间不敢想如果安迷修知道他们旅途的目标是人鱼的宝藏之后会作何想法,安迷修毫无防备地和船员们度过了大半个月的时光,甚至真的以为好好工作就可以还清他的族人欠下的烤面包的“外债”,毕竟熟悉雷狮的人都知道被这位腹黑船长骗上船之后可是很难摆脱的。
诺顿早就知趣地离开,等雷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安迷修已经沉进水里开始一边吐泡泡一边端详这位少见的、神游状态的船长。
“咕噜咕噜噜噜噜……船长,你怎么了?”
安迷修把脑袋从水里面伸出来。
雷狮张了张嘴巴,心里暗道这条傻鱼。
雷狮盯着面前这只开始呆头呆脑的安迷修,突然间认可了“工作中的男人最帅”这句至理名言。
“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把秘密告诉了诺顿?”
安迷修听见之后垂下脑袋,如雷狮所料地沉默,良久后雷狮才喊他,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无奈。
“下次可别这么傻了。”
安迷修冷不防地和雷狮四目相对,此时此刻的船长竟然有种少见的耐心和温柔,安迷修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脸颊突然一燥,赶紧把脑袋又放回水里物理降温,雷狮看着一串水泡从他嘴边排着队浮了上来,显得他又傻了几分。
“下次如果你叫我呢?”
安迷修在水里支支吾吾道,雷狮没听清,安迷修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下次你要是让我帮你求海神呢!”
雷狮差点没敲敲这颗鱼脑袋。
“这还用问?你签的谁的协议?是谁的人?”
安迷修顺着雷狮的话柄,回味了下“安迷修签的是雷狮的协议,是雷狮的人。”这句话,然后悄悄地背过身去,缩在浴缸里,把背鳍对准了雷狮,不然雷狮又要嘲笑他怎么天天脸红。
……
“船长——”
“船长!!!!”
第二天清晨的宁静是被一声破铜锣嗓子的叫声划破的。
雷狮皱着眉头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拿起外套,鱼缸里睡得正香的安迷修也猛然惊醒,有点懵懵地盯着雷狮,雷狮的脸色又黑了两分,走出门去。
因为暴风雨刚结束不久,海上的空气还很湿润,在经历了一晚的降温之后,靠近海面的地方升腾起一片白雾,但是还是有眼尖的水手发现了在不远处有艘船,并且像是故意一样,航线和铃角号刚好相对。
雷狮不耐烦地接过望远镜,在重重海雾的掩盖下,还是看清了远处船的桅杆上的旗帜,在看清楚红色旗帜上的图案之后,雷狮冷笑一声。
“把大炮拖出来。”
旁边的水手下意识地重复雷狮的话,读到“大炮”两个字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他们航行这么久还没在海上开过火。
雷狮搓了搓下巴。
对面那船上的旗帜分明和“快乐杰克”是一派,铃角号的这个黑色骷髅头的旗帜则是和“黑色海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这广袤的大西洋上,能够在这个时间这片海域敢正面朝着自己的铃角号行驶的只有一个——
你会喜欢的,这可是家族礼仪。
大炮被水手们推到了甲板上,雷狮勾起唇角。
雷伊。
第七章
安迷修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炮轰鸣声吵醒的。
上次听到这种梦中惊醒的声音还是在世纪难遇的海啸,安迷修猛地扶着浴缸抬起头,似乎有炮声落在铃角号周围,受惊的水波不断拍打着船身。
安迷修操纵着鱼缸冲出船长室,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雷狮此时淡然地站在高处手中捏着船尾舵,不疾不徐地下达命令。
恣意而充满自信的笑容挂在这位年轻的船长嘴角,安迷修出神地眨了眨眼睛。
而他的惊诧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随着远处白雾中的船只终于露出其本貌——
安迷修终于在这片广袤的大西洋中看到了另一只吞吐量足以匹敌“黑色海狼”的船只。
“雷狮,你还是这副老样子。”
一阵高昂的声音穿过海雾坠落在甲板,安迷修费力地抬起脑袋,终于在远处的船头上隐隐绰绰看到一个身影。
直到那人的身影随着两艘船只的靠近而逐渐变得清晰,安迷修睁大了眼眶——
这个人,不,换句话说,是穿着船长服的女人,样貌几乎和雷狮有七分相似。
直觉告诉安迷修这是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陌生人。
安迷修跳出水缸抓住了雷狮的衣角,雷狮终于垂下眼睫看向安迷修,顿了顿,问道,“你很害怕?”
安迷修斟酌用词,“还是……不要打架吧?”
兴许是“打架”这个词汇让船长兴奋半分,雷狮嗤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摸了摸安迷修的脑袋,道。
“打架?当然不会,虽然我求之不得,但对面船头那位的确是我们海上最大的盟友——”
“或者换个称呼,我血缘以及法律意义上的姐姐。”
“雷伊。”
直到两只船只保持并行状态,沟通船只的木质通道才被架了起来,而另一只船上、被雷狮称呼为“雷伊”的女人才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走向了铃角号。
水手们虽然都站在自己的工作区域,却都竖起了耳朵、眼神比海鸥还灵敏地关注着甲板上的一举一动。
“好久不见。”雷伊率先开口。
雷狮稍稍走上前去,“怎么样?这份别开生面的重逢礼?”
答非所问,却也没有影响女人的心情,反而让雷伊本人笑出了声。
但很快雷伊的目光就落在了安迷修的身上。
凭心而论,雷伊的样貌和雷狮一样尖锐,挑染长发恍如旌旗猎猎,巨大的耳坠落在两肩,如她本人一般张扬,安迷修和她稍稍对视片刻,眼神就转向另一方。
“不介绍一下吗?”
安迷修的胳膊碰着雷狮的背脊,而这样显而易见的依赖让年轻的船长心情愉悦很多,雷狮伸出手按向安迷修的手掌,笑道。
“已经如你所见,人鱼,一条属于铃角号的、属于我的人鱼。”
雷伊微微侧身,试图低头和安迷修四目相对。
“我当然不是想听这些毫无意义的定语,雷狮。”
然后雷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小家伙,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安迷修眼神闪烁着,“我是铃角号的海象员,安迷修。”
雷伊笑着眯起来眼,“安迷修,好名字。”
“你是海象员?我的船上正好缺一名海象员,考不考虑跳槽?”
雷狮一瞬间就掀起眼皮来和雷伊四目相对,“别打他的主意。”
雷伊摆手,“你应该考虑他本人的意愿。”
安迷修哑口无言,雷狮说,“他和我签订了合约。”
安迷修自然也不想和这位陌生的女船长同行,补充道,“一张已经签名的羊皮纸。”
雷伊目光在他们俩人身上直打转,仿佛猜测着什么,但还是无谓地摆摆手。
“不要紧张,仅仅是玩笑罢了。”
然后终于吐露出来她真实的目的。
“言归正传,我也要去锡德里克岛。”
“虽然可能并不遂你意,但事实上,我们将要同行数天了,雷狮。”
雷狮如实回答,“真是噩耗。”
雷伊笑了笑,“如何?打扰你的宝藏之行了?”雷伊的目光落在安迷修身上。
提到这里,雷狮略显警觉地轻咳一声。
“可以勉为其难。”
安迷修还是有些畏惧雷伊。
因为雷伊很明显对他充满了兴趣,那种毫无保留的、趣味满满的、让安迷修觉得自己只要开口答应就会被拖进船舱研究一番的兴趣。
但雷伊面对他的时候称得上耐心。
待在铃角号的第一晚,安迷修难得看到这两位冠以赫赫威名的雷氏姐弟喝酒,他以为雷狮的酒量已经算得上出色,可没想到他的姐姐更甚。
但他们喝着喝着安迷修就感觉到俩人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自己身上。
雷狮喝酒之后颜色并不上脸,仅仅是一层薄薄的绯红堆在眼角,反而把鹰眼衬得更犀利,一层薄薄的唇随着话语掀动,安迷修总觉得雷氏姐弟俩在聊自己,不然为什么雷狮总是微眯着眼睛盯着他。
他们在聊什么呢?安迷修沉进缸里吐泡泡。
“所以,他本人还并不清楚你们此行的目的?”
雷伊靠在木制栏杆上看向自己身旁这位总喜欢意气用事的弟弟,“真是……很意外。”
雷狮:“他的确没必要知晓那么多,我们一直都是按照地图上的航线前进。”
雷伊摊手,“我本以为你是有利所图将他留在船上,哦,不,眼下的情况显然更棘手。”
“作为一名铃角号的人鱼海象员,却不清楚自己所属的船只是为了寻找‘人鱼的宝藏’,你觉得他得知真相的时候会如何想?面对一名窃取自己种族宝藏的海盗。”
雷狮哑然。
人鱼的宝藏,这样一个总是存在于海盗们口中的传说般的故事,真的存在吗?
“大海的尽头”又会是什么样子?
追随“荣耀”和“勇敢”的结果,又会是令人满意的吗?
雷狮无从得知。
“说不定他会认为你利用了他。”雷伊直切要害。
“可我总觉得……他对你的感情,似乎不简单呢。”
雷狮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
原本沉在缸边吐泡泡的小人鱼猛地背过了身,徒剩下天蓝色的鱼鳍。
只有微微侧身,才能够窥探得脸颊微弱的粉红印记。
“雷……雷伊船长。”
安迷修看着面前的女人,不自觉得绷起背脊。
那双紫瞳锁定着他,女人笑道,“你很怕我?”
安迷修下意识摇摇头,但是想了想又说道,“这里是铃角号。”
雷伊显然因为安迷修的反应而心情不错,女人打量着安迷修的尾巴,道。
“今晚船只就会在锡德里克岛靠岸,不打算去看看?”
安迷修:“雷狮……船长说到时候会让大家一起去瞧瞧的。”
雷伊却摇了摇头,“实际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以一种……人类的形态。”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管药剂。
“鱼尾变为双腿,虽然药效仅仅能够持续两天,但能融入人类生活,去行走、奔跑、跳舞,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安迷修眼神一亮。
实际上安迷修早就觉得操纵着鱼缸来回跑十分麻烦,有时候他也会怀念大海,甚至希望雷狮他们也能长出鳃来随自己进入海下的世界,但显然是天方夜谭。
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小人鱼此时却还记得某人的教诲。
“嗯……要多少金币?”
深受某位船长的影响,谨慎的人鱼又补充道。
“可以先赊账吗?”
“……当然,可以记在你船长的账上。”
傍晚时分,铃角号的船员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起物资底仓和木箱子,准备分工进行物资购买和交换。
雷伊也回到了自己的船上,熙熙攘攘的甲板上似乎只剩下一条闲鱼,安迷修想了想,捏着药剂进了船长室。
捏着指南针表盘出神的船长放下手中的物什,掀起眼皮来看向他,“怎么了?”
安迷修想了想喝下药剂,依然乖巧地坐在缸里,坦诚道。
“船长,我……又欠了账。”
雷狮拧起眉头,“什么?”
安迷修说:“我向雷伊船长买了一副能让我变成人类的药,但是他还没告诉我多少金币,只说能记在你的账上。”
但安迷修话音刚落就开始剧烈的咳嗽,雷狮走了过来,动作却慌乱。
“你……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位置吗?现在怎么又跑去喝了别人来路不明的东西,甚至连副作用都还不明晰……你这傻鱼……”
但很快雷狮的声音就没了下文,因为就在他的眼前,在他咫尺远近之处,那双天蓝色的鱼尾变成了一双洁白的双腿。
像是刚刚冲破母体孕育袋的初生的肢体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在夕阳的微光里散发着微微的暖光,小人鱼拉着雷狮的衣摆,激动道。
“船长!我!我成功了!双腿……我长出双腿了——”
然后安迷修试图从鱼缸里站起身来,但婴儿学走路都尚且需要时间,更何况这只从未拥有过陆地行走能力的人鱼,于是安迷修刚刚从缸里半站起身就整个人向后栽了过去,可预料之中的玻璃撞击声并没有出现。
因为某位船长纡尊降贵地伸出手臂拉出了他。
不,具体而言,是伸出手拢住了他的腰,有力的手掌钉住了某条“人鱼”的腰,下一秒将他提出了鱼缸。
整个人脱水而出的一刻,安迷修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下半身身着无物,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脸皮很薄的人鱼瞬间满脸通红,就连雷狮抓着他的皮肤处都显得那么别扭,安迷修不自然地挣脱雷狮的手掌,“不……不好意思!”
但双腿可不听他的使唤。
下一秒,没穿裤子的小人鱼就被迫贡献了一场“投怀送抱”。
原因却只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懂如何控制这两条腿——
“砰——”
船长被某位扑面而来的人鱼撞倒在地。
更糟糕的是安迷修几乎整个人倒在他身上,而雷狮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双手扑了个空,最终两人落地时搭在了那双初生的双腿之上。
手下的皮肤像是婴儿那种未经雨露和阳光的质感,雷狮轻轻地按了按,不受控制地想要再感受下这流畅的曲线,然后向上摸到某人光溜溜的屁股。
从鱼缸里带出来的水也被甩了一地,雷狮衣服被攥得湿漉漉的,皱成一团。
雷狮轻咳一声,而某位丢尽脸面的人鱼只能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鱼鳍变为耳朵之后就能够看到通红的颜色了。
他真的很容易害羞,雷狮心想。
然后某位船长又摸了两把,“……安迷修,起来,我给你找一条裤子穿。”
雷狮话毕,如愿以偿地欣赏到安迷修生无可恋的面颊。
第八章
安迷修学什么都很快。
学习做面包、学习行船规则、学习揣测雷狮的脸色……乃至学习走路。
仅仅适应了一段时间,安迷修就能做到扶着雷狮的胳膊正常行走了。
但这位年轻的海象员先生走出船长室的时候还是满脸通红,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扶着雷狮走路的时候有多少次跌进雷狮的怀里了。
他和雷狮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但仅仅是一个小时的肢体触碰就比相识之后加起来还多。
常年出海的船长力气很大,安迷修感觉雷狮轻轻一提似乎就能把他整个鱼扛起来(此时安迷修的潜意识中还认为自己是一条人鱼),安迷修每次撞在船长的胸膛上时总感觉面前这人嘴角笑盈盈的,还带着点揶揄的意味。
讨厌雷狮……
安迷修低垂下眼睛,心却跳得很快。
雷狮伸出手臂供他扶着,可那张面颊上的表情却像是在主动遛鸟似的,诺顿看到安迷修惊叫一声,“哇!安迷修,你——”
但看到船长表情后声调低了半分,“真不错啊,人模人样的。”
安迷修笑了笑。
雷狮给他找了条黑色长裤,几乎把他那条莹白色的双腿裹得严严实实,但很快船长就发现裤脚之下无处安放的双脚,然后雷狮才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双靴子,但即便如此安迷修走起来也有些费劲,雷狮的尺码自然是大了一些。
穿着不合脚的靴子,安迷修还是很开心,和水手们一同向码头走。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酒吧看演出了!”
雷狮哼了一声,难得绅士地护送安迷修走下船只,而俩人刚下船就迎面撞上雷伊,雷伊的目光根本没在自己那位弟弟身上停留,而是看着安迷修。
“难得轻松的夜晚,怎么就穿成这样?”
“鞋子也不合脚……我看某位船长也不像是吝啬的人吧?”
安迷修低头,雷狮打断他,“我们去集市上逛逛?”
安迷修眼神亮晶晶地点了点头,“好!”
俩人和雷伊告别后就启程前往海岸边的小摊贩,水手们各司其职去采买,船长此时也变成了能陪安迷修这条“小闲鱼”的自由人。
不知是不是由于锡德里克岛主要居住着女人的原因,雷狮带着安迷修逛了不少卖衣服的摊贩,花纹和颜色都颇为靓丽,布料也多为纱质,没什么遮蔽性,可安迷修看那些五颜六色的色彩却觉得稀奇好看。
雷狮带着安迷修转了几家都不满意,可走着走着安迷修这条没见过世面的小人鱼就走不动路了,雷狮停下身,安迷修的眼神已经黏在面前挂着无袖长衫,挂着一堆铃铛饰品的衣架上。
雷狮开始思考是不是无论是海鸥还是人鱼都对金灿灿的饰品和铃铛情有独钟。
虽然雷狮对这长衫的长度不满意,但实在拗不过安迷修那眼神,只好掏出金币来买了单。
安迷修兴奋地钻进树丛里就把衣服换了,摊主好意送了一双柔软的编织草鞋。
等小人鱼从树丛中蹦出来的时候,雷狮的目光在那双匀称的双腿上停顿了一下,无袖、不及膝盖的衬衫,这和身上就套了片布料有什么区别?
雷狮显然早就把自己见过的只穿着纱裙的舞娘忘得一干二净,可安迷修坚持着要在他身后问:“好看吗?合适吗?船长,你怎么不说话?”
雷狮不堪其扰,连连答应,却脱下船长服的披风递给安迷修。
安迷修一脸不解,雷狮说:“晚上会刮风。”
安迷修相信了,乖乖把雷狮的披风披在了身上,雷狮心情总算好了些。
雷狮带着安迷修来到了锡德里克岛最大的酒吧。
夜幕已经拉开序幕,酒吧内人头攒动,内场中心的看台边已经围满了人,大多都是路过的水手或当地的渔夫,安迷修瞧见几个熟悉的人影,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船长捏住了后颈肉。
“难得自由的夜晚就不要去打扰别人的清静了。”
“坐好,想喝点什么?”
安迷修觉得今天雷狮对他似乎格外耐心,坐在吧台边。
调酒的男人瞧着安迷修觉得眼生。
安迷修长得根本就不像是水手或渔夫,不知道是不是人鱼常年泡在水中的缘故,皮肤白皙湿润,细腻得仿佛捏一下就能留下印痕,看起来比女人的皮肤都柔软。
调酒师刚好整以暇地把酒杯推到安迷修面前和他搭话,某位表情不怒自威的船长就自觉坐到了安迷修的身旁,捏住杯子。
“你点的这个度数太高了,你喝不惯的。”
然后自然地把另一杯彩色的推到安迷修面前,“兑了果浆,应该合你的口味。”
调酒师识趣地转身,安迷修却没瞧出什么来,好奇地环顾四周,人类的世界充满了于他而言陌生的东西,亮晶晶的穹顶灯光、琳琅满目的酒杯、陆上特有的乐器……
安迷修和雷狮坐在一起喝了一会儿,就被人群的欢呼声吸引去了视线。
夜晚的真正狂欢总算是要开始了,从酒吧内室跑出来一群身穿黑色、红色纱裙的舞娘,各个描着眉点着红唇。
亮闪闪的耳坠和铃铛坠在堪堪能够遮住胸部的布料边缘、坠在腰间、坠在腿弯……乃至脚腕,每走一步都发出铃铛清脆的撞击声。
安迷修惊讶于舞娘们穿着之大胆,看到熟悉的铃角号上的水手们眼睛都看直了,注意力都聚焦到那舞台上去。
安迷修想起来诺顿的话,原来大家对锡德里克岛的兴趣之深有一半都源自这个。
安迷修又扭过去头去看雷狮,可雷狮竟然在盯着他,和安迷修四目相对之后也只是恶劣地勾起唇角问他,“怎么?眼神都看直了?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安迷修诚实地承认了,“是啊。”
雷狮没再说话,俩人都看向舞台上的表演,直到雷狮在安迷修耳边说。
“在锡德里克酒吧,表演结束后如果前去向未婚的舞娘伸手邀请,而舞娘也同意牵手,就默认这两人晚上可以约会,共度良宵。”
安迷修听完顿了顿,“……怎么共度良宵?”
雷狮:“任何方式,你想象的到的都可以。”
安迷修咽了咽口水。
身边似乎已经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安迷修看着舞娘们晃动的身姿。
雷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呢?
等会雷狮也会去邀请别的舞娘共度良宵吗?那我今晚住在哪里呢,回铃角号?
但安迷修又转念一想,凭什么只有雷狮能邀请别人呢?
到时候自己也要去邀请别人,说不定也能成功。
安迷修怔神之际却到了舞娘们表演的互动时刻,台上的舞娘们翘首找着自己的“陪演嘉宾”,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陪演嘉宾最后也会成为舞娘们晚上的伴侣,但安迷修却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还在出神之际,有人将手掌伸至了他的面前。
安迷修抬头,是一个正冲他和煦微笑的女人,算是舞蹈队伍中年轻的。
安迷修哑然,张了张嘴,女人冲他笑道,“要不要上来一起跳?”
安迷修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太会跳舞。”
这话并不假,毕竟安迷修连走路都是刚学会的,但听到别人口中却是谦逊推脱的话了,女人伸出手,“没关系,可以教你。”
安迷修有些慌张地想要拒绝,而人群中看热闹的铃角号船员们却已经认出来了他,起哄道,“哇!安迷修!”、“深藏不露啊安迷修——”,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安迷修扭过头看雷狮的表情,显然船长先生的眉眼已经阴沉了几分。
安迷修思忖片刻,比起来到时候雷狮和别人共度良宵把他抛在这,还是跳舞更适合他。
安迷修小心翼翼地把船长大人的披风放在座椅上,委婉地拒绝了女人递出的手,费了点力气跨上舞台。
音乐瞬间更换了一个风格,变得欢快起来,仿佛是情歌,气氛热烈中,女人瞧出来安迷修的羞涩,宽慰道,“没关系,不要紧张,只是跳舞。”
然后自来熟地将手掌搭在安迷修的肩膀上,跳起基本的舞步来,安迷修自然是脑袋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地随着女人的节奏挪动双腿。
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安迷修大多只会“嗯。”、“啊?”简短地回应。
直到女人笑着调侃他,“你好白啊,真的是船员吗?”
安迷修这才发现酒馆灯光照射下他的皮肤像是会发光似的,但安迷修没办法解释这种颜色是人鱼物种的正常肤色,只能礼貌地微笑。
但很快这件事就已经成为公认的事实,因为逐渐有看客的目光落在了安迷修身上,棕发碧眼白皮肤,看上去又怎么不算是赏心悦目呢?更何况安迷修身上还穿着锡德里克风俗的长衫,四舍五入和长裙没什么差别,总有人喜欢这种口味。
舞曲还未结束,就已经有人开始冲着安迷修吹口哨了。
“等会晚上,要不要一起……”
音乐停下之时,女人扭头看向安迷修,主动做出今夜的邀约,但话音还没落就被一截横亘的手臂打断,安迷修顺着那手臂向上看去,看到一张眸色沉沉的面颊,雷狮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唇紧抿,不知道为什么,安迷修总觉得船长好像生气了。
见安迷修没反应,雷狮才咬牙切齿道,“还没玩够?需要我教你怎么走下来?”
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安迷修看着雷狮递出的手掌。
按照民俗,不是应该礼貌邀约双方你情我愿才算成功吗?
但安迷修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两人手掌相碰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拉力就迫使着安迷修脚下一个趔趄,直直从舞台向下一冲,但显然某人的胸膛承担了这一切,安迷修再一次重现了学步时的场景,栽进雷狮的怀里,周遭又一次爆发出雷鸣般的起哄声。
然后安迷修就像是汇入大海中的洋流一般被裹挟着、推搡着往酒吧的里侧走,雷狮牵着他走过两扇门就到了列满房间的走廊,雷狮无言地走至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伸手打开房门。
“进去。”
安迷修听到雷狮说。
安迷修只好走进房门,而他本以为今晚要和雷狮分开住的,可就在他双脚陷入柔软的地毯中后,却听到了船长的靴子踏入房门,然后锁扣轻轻在身后落下的声音。
TBC
好久之前的坑了!
看到关键图的时候想起来这篇文,非常契合于是补了……!
但是补了8k字还没写完,9月份会把这篇文写完的
(土豆挖下的坑又填了一个)
关键图:
【雷安】发烧
*原作向
*互相暗恋前提
*有软软的安哦,注意避雷
*一发完
雷狮收到凯莉发来的消息时,他正好解决一个高级怪。雷神之锤在空中滑过弧度,暗色的血迹被甩在地上。雷狮蹙眉盯着通讯板上的文字,沉默几秒便快速离开。
安迷修喘着粗气步伐不太稳地来到森林深处的一个山洞,微红的脸颊隐隐浮现痛苦的神情,汗珠滑过细长的脖颈流入白色的领子里。
“咳、咳咳....”
他单手扶着粗糙的洞壁,头重脚轻,尽量走到里面,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原作向
*互相暗恋前提
*有软软的安哦,注意避雷
*一发完
雷狮收到凯莉发来的消息时,他正好解决一个高级怪。雷神之锤在空中滑过弧度,暗色的血迹被甩在地上。雷狮蹙眉盯着通讯板上的文字,沉默几秒便快速离开。
安迷修喘着粗气步伐不太稳地来到森林深处的一个山洞,微红的脸颊隐隐浮现痛苦的神情,汗珠滑过细长的脖颈流入白色的领子里。
“咳、咳咳....”
他单手扶着粗糙的洞壁,头重脚轻,尽量走到里面,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双剑在手里化作粒子消散,他弓着腰背,昏沉沉的脑袋垂在弯起的膝盖上。
安迷修开始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昨天晚上自己为了救一个参赛者掉进了河里,由于那个场地过于危险,在打败怪物后便快速离开了。
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湿透的衣服?可是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不至于这么差。难道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免疫力下降了?
安迷修左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右手捂着额头仰头靠在墙上,呼出的气体过于灼热,他在想要不要用积分买一点药什么的...
凯莉含着棒棒糖突然转头,一旁的金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她神秘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听见远处的雷声,看来某人心情不是很好呢。”
金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说:“话说今天上午遇到安迷修,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凯莉坐在星月刃上缓缓飘动着,她轻声笑道:“会有人去照顾他的。”
金:??
......
雷狮感觉自己越来越烦躁了。本来不想这么引人注目,但实在控制不了爆发的雷电。他快速穿梭在这片森林里,几乎是直线冲向凯莉发的那个地址,一点弯路都不想绕的。因此只要是挡路的树木,怪物,甚至是参赛者,都会被他一道雷劈开(参赛者在他达到之前就因为被吓跑了)。
自从得知安迷修生病后还在独自一人杀怪时,雷狮额角的青筋就没消过。虽然自己确实管不着他想做什么,要换做其他人,雷狮转身就走。
可他是安迷修。
雷狮对他异样的情愫和躁动,在三个月前两人交手,安迷修为他处理伤口后就只增不减。
起初雷狮以为只是错觉,或是太久没遇到和自己这么匹配的对手,而稍稍增加的好感。可是每当他在远处看见安迷修保护呆毛姐弟,或是对弱小的参赛者露出微笑时,雷狮就感到无比烦躁。
这种诡异的烦躁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对安迷修冷言相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可是他从来不会下狠手,安迷修看得出来,也不会认真和他打。
久而久之,海盗团的人遇见安迷修,都不会上去找茬了。
雷狮跳到一棵树上打开通讯板,上面显示的位置是凯莉遇到安迷修时的地址。据凯莉描述,小骑士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眼底尽是疲惫,打怪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许多。虽说当时金等人询问过安迷修,但是后者只是笑了笑,说了声在下没事就朝森林深处走去。
雷狮脑海里开始不自主浮现安迷修虚弱的倒在地上的样子,万一此时遇到什么东西趁人之危......
雷王星三皇子的眼里暗了下去,像是紫色的雷电漩涡,危险无比。
安迷修醒来的时候天色暗沉沉的,似乎是傍晚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清醒几秒后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谨慎。他用力撑起发软的身体,买了一些水和面包,然后用流焱点燃了洞中之前的参赛者留下的柴火,火光顿时照明了小小的山洞。
安迷修一只手搭在腿上,盯着火焰发呆。
他的脑袋还是很迟钝,又很胀痛,但是身体无力,他觉得能缓缓喘气就好了,至于怎么该照顾生病的自己,他真的没有头绪。
小时候都是一个人,感冒了或是生病什么的,自己熬过去;后来遇到菲利普他们,就有人照顾他。加之他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很少生病,所以只要不是那种快死人的情况,都是能扛过去的。
他喝了两口水,面包刚吃一口,就开始无比反胃,他强撑着咽了下去,然后将面包放到一边。
他双手抱着膝盖弯,把脸埋进去,混沌的脑袋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小时候的事情,和师傅他们一起游历生活的那段时光,还有自己成为骑士之后的遭遇,在凹凸大赛里遇到的人.....他们有的很好,有的很坏....
还有总是来找麻烦的恶党.....
“.....雷狮。”
安迷修无意识地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为什么自己满脑子都是那片孤傲沉寂的灿色星空,还有那双总是冰冷和嘲讽的眼睛......
安迷修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
突然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孤单,寒冷,酸涩,委屈,还有一想到雷狮的模样,心脏就控制不住地加速的慌乱。
安迷修抽了抽鼻子,心想赶紧睡着吧,只要睡一觉,第二天什么都好了。
洞外吹来的风将火光变得摇曳,安迷修又冷又热,开始无比想念师傅,想念那个他曾拥有过的唯一的家。
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滚烫的侧脸,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安迷修?”
雷狮在他面前蹲下,轻声叫到。
当他触碰到安迷修的脸时,超出想象的热度让他既生气又担忧。这个傻子照顾别人有模有样的,换成自己就什么都不会了。
“.......”安迷修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绿宝石般的眼眸波光粼粼。雷狮微微蹙眉,心想他是哭了吗。
于是他没好气地说:“自己烧成这样都不知道吃药?”
“啊......”
安迷修缓缓张嘴,这才逐渐意识到眼前的是真人,自己也没做梦。
“真是你啊,恶党。”
他的语调沙哑无力,又很缓慢,仿佛在说:这怎么可能。
雷狮抚摸他侧脸的手缓缓移到额头,安迷修不知道他要干嘛,只是乖巧地闭上眼睛。
雷狮低声说:“我要不来,你就打算这样扛到天亮?”
听罢,安迷修睁开一只眼睛,下意识有些赌气地说:“要你来了?”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此刻他和雷狮之间暧昧的姿势,以及两人诡异又和谐的对话,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雷狮竟有些无语,在正常情况下安迷修从不会这样和他说话,但是雷狮一秒原谅了他,因为这话听起来让雷某人莫名的舒服。
他从包里掏出早就买好的药,一大盒,然后递到安迷修干裂的唇边,说:“张嘴。”
安迷修眨了眨眼,迟钝两秒,然后战术后仰,一脸惊恐:“什么东西?!你不要趁人之危,恶党!”
“......”
雷狮用了全身的力气压住了想要揍他的冲动,抽搐着嘴角好言相劝:“这是退烧药,你以为是什么,毒药?我是那种人吗。”
安迷修抬眸不相信地盯着他,随即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雷狮与他对视两秒,然后叹了口气,道:“是那个星月魔女告诉我的。”
“凯莉?”安迷修一脸疑惑,随即又想起今早上遇见过他们,也算是合理了。
两人又开始诡异的沉默。
安迷修此刻的大脑CPU马上要炸了,他迟疑着张嘴,雷狮有些好笑,将药放进他嘴里,然后把水瓶递给他。
看着安迷修乖乖吃了药,雷狮就脱下外套搭在安迷修脑袋上,然后将火堆燃大了些,很自然地坐在安迷修身旁。
安迷修一把将外套拿下来,惊恐地望着身边的恶党,可是后者貌似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只是认真地看着通讯板。
安迷修看着他的侧脸,心跳又开始诡异地加速,他赶忙转过头,将脑袋埋到腿上,腿上搭着雷狮的外套,所以他现在鼻息之间全是雷狮的味道。
安迷修觉得自己真的是烧坏了,因为,因为他真的不想把头抬起来......
过了一会,身旁没了什么动静,雷狮才悄悄侧眼看他,安迷修将自己蜷缩起来,脑袋埋在他的衣服里,呆毛都耷拉下去了,跟平日里清隽孤傲的骑士完全不同。
雷狮伸出手,想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可是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放下去。
我只是觉得他这样会憋死自己。
然后他触碰到了安迷修柔软的头发,滚烫的脸,可是下一秒安迷修猛地抬头,转身看向他:“你干嘛?”
“......”雷狮尴尬地收回手,说:“看看你还有气儿没。”
听完,安迷修瘪瘪嘴:“放心,死不了。”
“哦。随便。”
然后两人没说话了。雷狮用树枝戳着火堆子,安迷修抱着雷狮的外套发呆。洞内只有柴火溅起火星子的噼啪声和外面是不是传来的风声。
安迷修盯着火光突然问道:“雷狮,你待会要离开吗?”
这问题雷狮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打心底里他肯定不想离开,可是自己以什么理由留下呢?就算是关心对手也没必要陪一晚上吧。
沉默几秒,雷狮说:“难不成我在这陪你?”
“......”
然后轮到安迷修沉默了。
雷狮以为他生气了,本着照顾病号的心态正准备补充两句,安迷修突然垂着脑袋,低声喃喃道:“可是我在发烧啊。”
雷狮一愣,看向安迷修,后者低着头,眼里的落寞被摇曳的火光照得支离破碎。
他相信这是安迷修因为高烧,无意识说出来的话,可是雷狮就是无比心疼。他意识到自己对安迷修的感情像荒野上突然茂密生长的杂草,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雷狮望着洞外漆黑的夜,轻声说:“我哪也不会去,安心睡吧。”
他没看见安迷修微微扬起的嘴角,等再转头时,安迷修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外套。
雷狮低头望着他的睡颜,安静,温顺,疲惫。他轻轻伸手揽过安迷修的腰,将他手里的衣服抽出来搭在他的身上,然后看着温暖的火堆,他突然觉得,直视这份强烈的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
第二日。
凯莉和金等人合力干掉一只怪后,金对着格瑞疑惑地说:“奇怪,这个时候雷狮海盗团的人应该早就来这片区域刷积分了才对啊?”
一旁的凯莉挑挑眉,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捂嘴笑了。
......
没人知道大赛第四和第五,此刻正在遥远隐蔽的山洞里,两人都睡在地上,紧紧抱在一起,安迷修枕着雷狮的胳膊,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睡得很香。
他已经退烧了,可他还是无意识地往雷狮的身上靠,仿佛在潜意识里,那是最安全的地方。而雷狮侧身他把圈在怀里,虽然左手已经麻了,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外面阳光照进洞里,洒在了两人身上。
end
抱歉各位,《小道士》那篇我要坑了
(*꒦ິ⌓꒦ີ)因为现在有点忙,已经没精力写连载了,短篇会一直更,之后有时间了再开长篇。
祝大家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