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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向偏差（2）
VJIN/彬珍
不知道在外面游荡了多久，直到夜风都变得稍微有些凉了起来，看样子已经到了后半夜，天空的黑色变得雾霭一般地沉。大概是吃了冰淇淋的原因，金硕珍搓了搓被冷饮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慢慢地往回走。
一路上好像有些腹痛，还伴随着一些呕吐感和眩晕，金硕珍十分无奈，是因为自己缺乏锻炼的原因吗，就只是因为空腹吃了冷饮，肠胃就脆弱到这个程度……如果年纪再长一点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金泰亨到底能不能陪自己一直走到人生的最后……
在此之前，他大概是抱有十分自负的自信，可是到现在这个时候，那种自信感已经消弭无存了。他曾经是那么真挚地对真金泰亨说过我爱你，也是那么诚恳地请求他成为自己的恋人，...
VJIN/彬珍
不知道在外面游荡了多久，直到夜风都变得稍微有些凉了起来，看样子已经到了后半夜，天空的黑色变得雾霭一般地沉。大概是吃了冰淇淋的原因，金硕珍搓了搓被冷饮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慢慢地往回走。
一路上好像有些腹痛，还伴随着一些呕吐感和眩晕，金硕珍十分无奈，是因为自己缺乏锻炼的原因吗，就只是因为空腹吃了冷饮，肠胃就脆弱到这个程度……如果年纪再长一点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金泰亨到底能不能陪自己一直走到人生的最后……
在此之前，他大概是抱有十分自负的自信，可是到现在这个时候，那种自信感已经消弭无存了。他曾经是那么真挚地对真金泰亨说过我爱你，也是那么诚恳地请求他成为自己的恋人，光是这么想着，不由得嘴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就连整个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拿出钥匙想要开门，在握住门把手后，门只开到约10公分左右，轨链发出一阵令人不悦的“喀嚓”声，而再也拉不开了。就算是拉了两三次还是一样，从门缝中可以看到链子。
没想到金泰亨会生气到这个程度，无计可施的金硕珍只好按了一下门铃，他从缝隙中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的呼叫铃声，金泰亨明明听得见，可是他就是不出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大半夜的出走和今天的不愉快，那闹别扭的男人似乎连话也不想和金硕珍说了。
“金泰亨！喂！”
金硕珍冲着里面叫道，但没有人回答。难道真的是睡的太死了？虽然这么动摇了一下，但又笑了笑觉得不可能，于是金硕珍又按了好几下门铃。
“等一下！有完没完！”
从房间深处传来不快的声音，金硕珍挺直了按门铃，夏日黏腻的空气又潮湿又厚重，被清晨的夜风一吹，仿佛冰凉的毛巾扣在脑门上，那种感觉让人既不适又不快。听到金泰亨的声音，金硕珍就站在门口乖乖等着。可是等到房门真正被打开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五分钟。
金泰亨穿着睡衣，撩着乱七八糟的刘海，挑着眼睛，全身飘荡着不满的感觉注视着金硕珍。
“你去哪里了？”
在金硕珍还没有把为什么要在里面锁上门这句话问出口，对方反而先一步质问了他。
金泰亨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走在路上的时候，一方面想着大概没有时间再睡觉也不会有时间做早餐，打算洗个澡就去上班的金硕珍，在路过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还给金泰亨买了紫菜三角包饭。
听到对方这么问自己，金硕珍不想和他再起争执，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回答他：“睡不着就出去逛了逛。”
金泰亨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金硕珍手里的的塑料袋，“那是什么？”
明明印着便利店的标识，一看就知道，金泰亨却还故意这样问他。
“买了三角包饭。”
“我肚子饿了。”
金泰亨毫不客气地从他的三角包饭里拿走了一个，只咬了一口就皱着眉头说“真难吃”，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面，金硕珍险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是马上就咽回了肚子里面。
他知道对方是在生气，金泰亨一向是这样，像孩子一样任性的脾气只要发泄出来，就会好很多。
“你去和谁见面了吗？”对方斜着美丽的眼睛，里面并没有包含着多少善意。
平日里金硕珍知道只要自己一五一十地把出去走了哪条路，遇见了谁，这种事情详细地告诉金泰亨，他就并不会多问下去，也不会去追求事情是否如金硕珍所说一般是真是假。
从某种意义上说，金泰亨并不是一个很难敷衍的对象。
同居一年，剩下的也许只有这种程度的信任感还没有消失殆尽。
金硕珍拿着咖啡罐的手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陪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在公园里悄无声息地吃了一个冰淇淋并且多说了两句话而已，并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下意识他还是觉得不要告诉金泰亨比较好。
金泰亨的自尊心非常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两人又要难免再生争执，这样他的心情必然会变得更加糟糕。想到金泰亨把自己锁在门外的恶行之后，金硕珍觉得自己少说几句属于自己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就装作平静，说了谎话。
“这么晚了，我能见谁？”
金泰亨“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沙发，这举动让金硕珍大吃一惊。
“那你还不早点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金泰亨的情绪变得如此失控，面对眼前的男人，就算是相处已久的恋人，金硕珍心里也忍不住产生了几分怯意。
他装作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样子，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和他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上班也会迟到的，而且这种吵架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在此期间他已经觉得一切都无比的麻烦，索性放弃了思考，金硕珍放软了语气，“我先去洗个澡，要不然六点半就赶不上地铁了。”
不管再怎么闹，面对工作的时候，金泰亨也还是拥有一个作为社会人的自知，虽然他并不是那种朝九晚五的工作性质，可是却从不在工作的事情上，给金硕珍造成多余的麻烦。
只有在这种时候，金硕珍才偶尔也会感慨成年人的恋爱，实在是非常方便。
果然金泰亨没有再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不清，金硕珍呼了一口气，刚准备走进浴室的时候，熟悉的体温靠到身边来，像平时一样从背后抱住了自己，身体不由得一紧，想要挣开他的手。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金硕珍的脖颈处。
没有想到一向强硬的金泰亨会露出这么示弱的姿态来，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
但喜怒无常的恋人凑上来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冰冷。
对于这一点，说不清为什么，金硕珍的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微的悲伤的感情。
洗完澡之后，金泰亨已经回房间去睡了，一室静默，外面天已经大亮，只是看到那明晃晃的阳光，金硕珍就感觉到十分疲惫。
看了看时间，洗完澡喝完咖啡，已经是6点钟了，这个时候出门，正好能在6点28的时候，坐上去公司的地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规律但充满迟钝的懈怠。
因为晚上没有睡觉的缘故，凌晨的时候还并不觉得，但是阳光一旦晒在脸上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十分晕眩，浑身无力。
想起来金泰亨就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缺乏体贴而已，自己就要为这种事一夜不眠。
想到今天还要去参加晨会，拜访客户，糟糕透顶四个字充斥着金硕珍的大脑。
果然不应该在晚上凭着感情的冲动做一些矫情的事，金硕珍在心里暗暗后悔到。
走到小巷子口的时候，没想到却被一群半大的青年堵住了路口，金硕珍心下一凛，生怕那些人冲上来找自己的麻烦。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那种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真是过于片面了，很多人不过都只是普通人而已，面对麻烦，也想要远远的躲开，有些事情，能不招惹就不招惹。那种想要和对方硬战到底的心情，说实在的就连上学时候，金硕珍也从未抱有过这种热血。
他只想要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与其说是软弱怕事，又抑或是冷漠旁观，不如说他不过是怕麻烦而已。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根本不值得为这种没必要招惹的污迹上浪费时间。
想着要换一条路，但看看时间又快要来不及了，他慢吞吞地往前走着，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样悄无声息地从这群人身边毫无存在感地挤过去。
之间有几个混混模样打扮的人，胳膊上还纹着什么青龙白虎的纹身，肌肉鼓鼓地，腰上还系着校服。金硕珍看了看，不由得感慨现在的孩子是否未免有些营养过剩，所以才生出这么些多余的精力来搞这种暴力行为。
只见他们围着一个男孩子，混混们满脸不满的神色，其中一个朝着中间的那个男孩子嚷嚷：“钱包拿出来！上次就让你小子溜了，这次总该识相点吧！”
看样子又是那种拦路抢钱的把戏，这种事上学的时候金硕珍听的多了，有时候给了钱，有时候随便不走心地敷衍几句软话，反正言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就算口头上服了软，也不代表什么，只要不是存心找茬，这种事也就不了了之过去了。
希望这个被围着的男孩子能够好运吧，这么想着的金硕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了一下堵在巷口的混混群，“抱歉，借过一下。”
那群人看到有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成年男人，下意识就要让开，没想到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子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凭什么？”
就这一句话，撩起了着几个混混的火气：“嘿，你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跟老子耍横呢？”
对方也毫不示弱，“滚远点。”
金硕珍心里暗暗替这个男孩子不值，这不是明摆着找揍吗？混混群把男孩子越围越近，看样子自己是走不过去了，今天这个迟到算是迟定了。金硕珍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要绕开的时候，无意之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没想到却看到一张熟悉的少年的脸，那张脸目不斜视，满脸写着满不在乎的冷漠。
是崔秀彬。
要是换成平时，金硕珍一定悄悄地走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校园霸凌，管是永远管不完的，但是没想到被霸凌的却是自己认识的孩子。
要说认识，也实在说不上，但崔秀彬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却是相当深刻，看到他，总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大概是像以前的金泰亨？这种感情，他也无法描述。
“傻X，快点拿钱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那群人见崔秀彬一脸冷漠，不由得更生气了，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手上也开始推推搡搡。
只见崔秀彬很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要打架就快点，少在那里废话。”
“哈，傻Ｘ嘴还挺硬，是给大爷们逗乐来了吧。”
“那个……他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别跟他计较了吧。”
斟酌了半天，金硕珍开了口，并作势轻轻地挡了一下。
果然，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他身上。金硕珍就连上学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有底气的样子看着他们。
为首的一个流里流气染着金色头发的混混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下，不客气地说：“你谁啊？你和这小子认识？”
“呃……不认识。”
“那你在这里管什么闲事，大叔，想挨打吗？”
“不是不是，有话好商量，打架也解决不了问题，回学校说不定还要记个处分不是？年纪轻轻的，何必这样？”
对方很快就听不下去了，抬手狠推了金硕珍一下，“要你废话？谁敢给我们记处分，你哪来的？看你这英雄救美的亲热劲儿，不会是那个什么吧？”为首的做了个猥琐的神情，凑到金硕珍身边说，“被记处分的该是他吧！这小子可是有前科的，在学校名声都臭了，和老师……”
一群人混混嘻笑起来。
金硕珍看到身后的崔秀彬洁白的脖颈上青筋都被激得暴起来了。
金硕珍心想不好，也知道打架下去没完没了，便退了一步，拉了一下崔秀彬，“你看，你们要多少……”
黄毛斜着眼睛瞅了崔秀彬和金硕珍一眼，“怎么，大叔你要替他付啊？你这小情人不行啊，一毛不拔，都不肯给钱，你跟着他，有什么好处？”
“不是不是，他也没带多少……”
金硕珍说着好话，想就要这么蒙混过去，大不了自己钱包里还有一些零钱，都给他们就是，在这个早上，实在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看着自己认识的男孩子，挨一顿揍，说自己是心软也罢，多管闲事也好，看到崔秀彬的时候，就觉得不能置之不理。
没想到自己一再退让，想要拉着崔秀彬离开，少年却突然提高了嗓门，“我就是不肯给，又怎么样？凭什么要拿钱给你们这些垃圾用！”
金硕珍心里暗暗绝望“完了”，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一群马蜂一拥而上，金硕珍先是劝阻，但毫无作用，挨了两拳，就被踢得摔到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张皇失措。
这种情况劝架的下场肯定很惨；叫救兵，那是肯定没有的；请警察来解决，那也只会是以斗殴罪名一起在警察局呆整整一天。
最明智的做法自然是趁乱溜走。但他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无法做出选择，犹豫不决。
崔秀彬看到金硕珍摔在地上，目光更是狠了起来，对着那些混混兜头就是一拳。或许捂着头默默挨打还能少受点罪，但很明显，崔秀彬并不是那样的性格。金硕珍摇晃着站起来，想要架着崔秀彬往后拖，对方还兀自挣扎着要去和他们混战。
“还耍横呢，Ｘ屁/眼的。”
一群人下手更狠，很快崔秀彬便被他们用脚碾着用力踢了几下，年轻男孩子脸色苍白，看起来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虽然神色凶狠，但毕竟寡不敌众，不知道是不是被重击到了什么部位，蜷缩在地上，想起却起不来身。
一群人好像没打痛快，又怕只对着一个人打出什么人命来，看到金硕珍护着对方，便很快转移了对象。
接下来的事情金硕珍就有点迷迷糊糊记忆了，好像被一拳打在腹部，那种程度的重击根本在想象之外，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腿上瞬间就没了力气，一下子跪下去，喉咙里有什么酸苦的东西涌上来，没缓过气来，他背上又挨了凶狠的几脚，而后被扯着领子提起来，照着脸挥了一拳。
再接下去他已经意识模糊，只混乱地觉得剧烈的痛，身上到处都在挨打，无论怎么躲都没用。几个人的拳头和脚，他已经不像一个人了，只是被乱踩着的一团肉而已。
金硕珍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连还手或者逃跑的自觉都没有，一开始只能抱着头，蜷在地上里任他们拳打脚踢，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大概鼻血流得又快又多，血液滴在地上看起来过于吓人，很快最后一脚踩在胸口以后，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过了好久好久，大脑里那种嗡嗡作响的眩晕劲儿才过去，耳朵里像堵了棉花，好一会才听清崔秀彬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金硕珍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年轻少年的脸，那种交杂着苦痛和担心的神情，正伸过手扶着自己。
“你没事吧？”
金硕珍慢慢坐起来，本想说一句没事，但看到自己在对方的眼珠里的倒影，便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好不到哪去。
“咳……你这个小鬼，真是麻烦……”
“我带你去医院吧！”对方也是额头青紫，脸都被揍肿了，但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只是焦急说着便要扶着金硕珍起身。
“没事……”
受了些皮外伤，金硕珍站起身来的时候疼的龇牙咧嘴，不过摸了摸自己，除了鼻子破了，好在骨头什么的也没有断掉，万幸万幸。
现在去医院，就不止是迟到这么简单事了，搞不好一整天都要搭进去。金硕珍稳了稳身形，对崔秀彬说，“我知道最近有个诊所，一起过去包扎一下吧。等下还要去公司呢。”
“你……”
对方看着金硕珍摇摇晃晃的样子，脸色难看起来，他阴沈着脸，咬了咬嘴唇，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地对金硕珍说：“谁让你管我了？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金硕珍有些吃惊，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年，“喂喂，你说话讲点良心吧……”
话还没说完，但又看到崔秀彬很难过似的绷紧了脸，潮湿的刘海都粘在额头上了，怎么看，都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金硕珍心下一软，不由得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装作开玩笑：“好了好了，先去诊所吧，看你这么好看的脸，都搞破相了，以后还哪有女孩子会喜欢你……”
崔秀彬抿紧了嘴唇，低着头，不理会金硕珍的调笑。
包扎的时候，虽然护士把蘸着碘伏的棉签按在他伤口上的时候，那孩子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看自己的伤口所以把头扭到了一遍，但又不好意思地很快作掩饰状地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意识到桌子下自己的拳头都握紧了。
看他这样，金硕珍只觉得有些好笑，就算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个怕痛的孩子而已。
处理完伤口，两人走出诊所，金硕珍叮嘱了对方几句，例如洗澡的时候不要沾到水之类的，还把自己买的药放在崔秀彬手里。
崔秀彬清丽的面孔上，神情不像刚开始那充满戒备的不耐烦，反而有些拘束，他退后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我不要。”
“拿着吧，要不然你还要再买，何必浪费钱呢。再说用医疗卡就能买…医疗卡哦，成年人才有，你这读书的小鬼可是没有的！”
金硕珍装作轻松的样子，“哈哈，这钱平时也取不出来，怪可惜的，就当你帮我花了吧。”
崔秀彬有些别扭，“哪有这样的……第一次见花医疗卡还这么开心的人……”
金硕珍无奈地苦笑，如果非必要，谁又愿意在这方面花钱呢。但事已至此，更何况这个孩子可怜可爱的，看不过去帮他一次，是个人都会这样做的吧？
说完就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快去学校吧，今天意料之外的事耽误了这么久，我还要去上班呢。”
崔秀彬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犹豫了好几次，才下定决心般拉了拉金硕珍的衣角：“……对不起。”
两次见到都是他耍狠冷漠又有点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所以见到他这样示弱的样子，金硕珍倒觉得有些新奇，他没有要怪罪少年的意思，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对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崔秀彬对这种亲昵的善意有点别扭，他恼怒地咬着嘴唇，又看着金硕珍脸上的青紫发呆，半晌才沮丧地说：“抱歉……让你遇上我这个倒霉的人，今天真的谢谢你……”
“说什么倒霉不倒霉的，不过就是几个混混罢了，下次可别更他们硬碰硬，毕竟我们要讲究战略战术嘛，对不对……”
“如果再看到我这样，不要管我了……”
“为什么？”金硕珍本就对小孩子耐心多一些，看到对方服软示弱，语气更温柔了些，“怎么了？”
“你不知道……因为学校里的一些事，就是那个人说的那样，算了……反正就是，我名声不好，总是会被找麻烦，我也习惯了。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的人，白白挨揍。他们说得难听，我就揍他们，让他们闭嘴……”
少年语无伦次地说着，打湿的黑发黏在洁白的面颊上，本来就乌黑眼珠更显得又黑又深，眼皮薄薄的男孩子看上去乖巧又可怜。
“关于他们说的老师什么的，我问心无愧，但是又说不清……算了吧，你也不知道这些事，知道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倒霉而已，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那个医药费，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面前的少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叫崔秀彬，在前面清潭高中上学。”
“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金硕珍微笑了一下，“我叫金硕珍。”
“硕珍……哥？”年轻的男孩子试探地叫了一声，看金硕珍并没有为自己的逾越称呼感到不快，便很快放下心来，拉着金硕珍的手，从长裤口袋里摸出一支马克笔，摊开金硕珍的手掌，在上面迅速写了串号码。
“我的。”露齿微笑的样子很腼腆，竟然还真叫人有些惊讶，“要记得。”
说完便鞠了一躬，匆匆地跑掉了。
金硕珍摊开手掌，想着男孩子拘谨又害羞的样子，笑了一下，这么看来，也并不是什么没礼貌的孩子嘛。
但是正摊开手掌想要把对方的电话输入手机的时候，才发现，金泰亨给自己的戒指。
不见了。
不知道是打架的时候遗失了，还是那群混混趁着自己头脑发晕的时候顺手牵羊摸走了，总是，无名指那里空落落地，只留下一个淡白的戒痕。
心脏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下，他蜷起手掌，想要掩饰自己那种因为突然涌上不吉利想法带来的难过和胸口猛烈的冰凉的痛楚，自我安慰不再买一只一模一样地骗过金泰亨就好。
也许只有这样盲目的念头，才能让自己勉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不在意的、可依靠的样子。
到公司的时候，办公室空无一人，金硕珍知道自己迟到大概出了大事，但毫无办法，只能急匆匆地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只是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部门的科长整维持着九十度的弯腰姿势咬着下唇。会议室外的阳光刺眼，金硕珍感到自己紧握着的掌心却早已汗湿，再加上一旁的其他同事，一副事不关已的看向自己所站门口的眼光，更让他感到不安。
“关于这次会议没有请假的事件，真的非常抱歉，因为金硕珍到我们这一组时间尚短，所以还不是很能掌握人事方面的要求……”
站在自己科长对面的是整个营业部的部长，听到这近乎谢罪的解释，也只是无动于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由于有着四十岁中年男子发福的体态，以及不分季节性充满油脂的皮肤，所以背地里被女同事叫做“油桶”的事，连不属于同一个科的金硕珍都略有耳闻。
“我知道金硕珍入职没有多久还不习惯，但是你作为科长，也总该对这次会议的重要性有所了解吗？自己完全没有重视起来，也难怪手下的人会无故旷工呢。”
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部长说得对，因为对他性格的了解，就知道他吹毛求疵的问题不过是在发泄怒火罢了，本来营业部这个季度的业绩就大不如以前，这样临时召开会议也是之前从没有过的。只不过倒霉在了正好早上金硕珍的缺勤，现在要收拾这个残局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迟到的错误，一切都应承下来，拼命的道歉，让对方消火，顺便在对下个月的业绩进行一番表态，这样才是上上之策。
科长低着头，“真的非常抱歉，金硕珍，你也过来道歉……”
金硕珍也连忙弯下腰，连连说着抱歉的话，没想到部长却并不解恨，倒是像看到了什么似的，对着金硕珍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金硕珍支支吾吾，他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所谓的路见不平帮了别人，所以才被揍成这样，更何况这种事情，说也说不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是闭不做声，腰弯的更深了一度：“对不起，是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非常抱歉。”
果然，听到金硕珍这种不明所以毫无作用的道歉后，站在科长对面的部长脸色大变，他愤怒地用拳头重击桌面，那巨大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人都惊得转过头来。
“你这个季度业绩达标了吗？”
金硕珍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冻结了，“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业绩做不到也就算了，准时出勤很难吗？无能的东西！就算是缺勤，也总要给公司请假吧？难道以为公司是你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金硕珍咬紧了牙，本想继续道歉，但身边的科长却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自己不要再出声了。
“你们科长也就算了，他管理手下人无方，但毕竟老资格了。倒是才进公司没多久的你，不好好工作，你看看你的脸，还能代表公司的形象吗？要是你对营业部有什么不满，就先做出够资格抱怨的业绩给我看看再来！”
部长像赶狗似地挥挥手，这令人屈辱的手势，让金硕珍血涌大脑，既难堪又愤怒。
“实在非常抱歉，我一定会好好教育硕珍，今天就先放他一马吧！”科长便抓住肩膀都发起抖来的金硕珍，逃命似地离开了会议室，直到听到门在背后关上的声音。
“科长，真的非常对不起，连累您了。”
科长拍了拍金硕珍的肩膀，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叮嘱道，“最近好好做业务，有成绩才有尊重，你明白吗？”
金硕珍沉重地点点头。其实当初进公司的时候，自己的工作经验并不达标，是科长作为业务主管面试的时候，和自己聊的比较投缘，所以才竭力推荐，让自己留了下来。
当初留在公司的时候，金硕珍也曾因出色的外表，让公司的女职员兴奋地议论纷纷，但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科长说的对，说到底，工作能力才是评判一个人最好的标尺。
但因为现在市场前景惨淡，自己又实在不是那种巧舌如簧的类型，所以业务成绩也就只能做到勉强平平无奇。有些事情，实在不是想要努力就可以完成的。
金硕珍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的作为，打开电脑，他无力地把公事包放在桌子上，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光遇到崔秀彬这件事，就耽误了自己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但这又是自己主动去帮助别人的，也不能怪在男孩子的身上，金硕珍只能叹了口气。
办公室没什么人，大家散会之后大概都已经去吃午饭了吧。金硕珍担心着在家里的金泰亨不知道有没有饭吃，对方并不会做饭，平日里也会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晚上才偶尔出去拍摄或者应酬。他摸出手机，给金泰亨发了一条信息：“早上买的便当放在冰箱里了记得吃。”
便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进入这个月后能够在“当天”回到家的，屈指一算好像只有五天。金硕珍不禁联想到要是自己突然暴毙的话，死因肯定是过劳死。
进入夏季这要命的炎热天气，再加上不用说当然又是杀人不偿命的忙碌，这种程度就喊累的话，以后的日子就很难撑下去，金硕珍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他一直是对待工作任劳任怨的态度，也非常感激科长给他这个工作的机会，毕竟现在这个市场环境，能进入国内知名的大公司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应该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不过，对于突然出现在生活和情感上一团乱麻的事，和金泰亨暂时无法沟通的痛苦，他真是打心底烦了。
金泰亨果然没有回他的信息，不知道是因为还没醒，还是看到了也选择无视。
不管是哪一种，金硕珍都觉得心情有些微妙的不平衡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自己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而对方却丝毫不体谅自己。
这样的工作，这样的情感，还会有发展下去的前途吗？
金硕珍感到又迷茫又烦躁，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绞痛，这该不会就是人家常说的神经性胃炎吧？要是严重到要住院的话就惨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按时饮食比较重要。
这么想着，金硕珍捂着自己的胃，站起来准备走向楼下的餐厅。
下电梯的时候，却遇到了在旁边公司工作的朴智旻，对方和金泰亨是同学关系，两个人好像在之前还颇为亲密，大概是好朋友那一种。
因为之前见过几面，因此在电梯中遇到，金硕珍便点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对方有着褐色的头发，右耳居然还戴着一个圆形的耳环，金硕珍把视线放在那个耳环上两秒后，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便说了声抱歉。
不过对方看起来对这种打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对金硕珍脸上的青紫也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冲着金硕珍甜甜地笑了笑，“硕珍哥你好。”
在印象里，就算是之前因为金泰亨和他见面，对着初次见面的金硕珍，这个叫做朴智旻的年轻男人，也一直是带着一副可爱可亲的笑容。
“你好，智旻。”
两人之前也只是匆匆见过几次，不过是打招呼的关系，所以并不是很熟悉。一起在电梯里，还有些许的淡淡的尴尬感。
“硕珍哥是哪里不舒服吗？”面对着朴智旻关切的目光，金硕珍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捂着胃，说没事的话显得有些见外，便回答道：“吃饭有点晚了，有点胃疼。”
“诶？”朴智旻皱了皱眉头，“啊，我知道楼下有一家店的鱼片粥做的特别好，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如果不介意的话，硕珍哥要不要试试看？我想喝点热粥，你的胃大概会舒服一些。”
是无法拒绝的热情，被朴智旻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和对方不太熟，但看起来也不是难以相处的类型。所以金硕珍和朴智旻一起来到了这家店。
店子看起来生意不错，虽然室外阳光火热，令人浑身流着热汗，但是室内冷气开的足，进去时候感到挺舒服。中午时间，都是在这里吃饭的上班族，虽然吵闹，但让金硕珍莫名地放松下来。
俩人坐在边上已经破掉，还露出点点棉絮的垫子上。
朴智旻轻车熟路地点好了鱼片粥之后，还给自己点了串烧。
“这里的串烧很好吃的。”
对方一脸的高兴地说，自然地拿起布满油渍的菜牌递过去，想让金硕珍再点几个菜，金硕珍却客气地摆摆手表示不用看。
这种十足的信任感让朴智旻显得有些开心。
“硕珍哥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就算是闲谈，用这种话作为开场白，也让金硕珍有些脸红，他摇了摇头，示意哪里。
“记得听泰亨说过，你是他的远房表哥吧？”朴智旻低下头，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金硕珍。
金硕珍并不知道金泰亨对外是如何宣称他俩的关系，也只能暧昧地笑笑了笑。
“泰亨和硕珍哥真的不是很像啊……怎么说，硕珍哥看起来好像更高雅一些似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慌忙摆摆手，“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性格好像完全不同的样子。”
金硕珍舀了一勺鱼片粥在嘴里，果然米熬到绵软，和薄薄的鱼片融化在嘴里，喝了几口下去，胃里舒服多了。也并没有介意朴智旻说了什么。
“尝尝这个。”
朴智旻拈起手指夹着那串烤鸡串。
金硕珍为了不抚对方的面子，只是小小吃了一口，完全没有期待有多好吃的结果，竟然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美味。绝佳的酱油跟砂糖的搭配，少许烤焦的香味都能引起自己的食欲。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哪里出产的鸡，但是咬在口里的弹力，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一般的冰鲜鸡肉。其他的料理也慢慢的送到来。金硕珍发现，这里每一道菜都非常的好吃。因为尝到了美味，所以对朴智旻的印象便又加了几分。
对方说说笑笑，俩人很快熟悉起来。
“硕珍哥，”朴智旻嘴里咀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着，“现在是和泰亨住在一起吗？俩人都姓金，应该是堂兄弟不是表兄弟吧？金泰亨这小子，连这种辈分都搞不清楚……”
不知道金泰亨是怎么说的，金硕珍也只能笑着接话，“是住在一起来着。”
“会有点不方便吗？”朴智旻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
“就是女朋友啦。泰亨是做模特的，总是听说身边有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呢。”
“哦是吗？”
“硕珍哥没见到他带女孩子回家过吗？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乖巧的，果然是在家人面前嘛哈哈……”
朴智旻嘀嘀咕咕，显得有些八卦，“对了，我听说上次他交了个年纪比他大又冷淡的女朋友不知道怎么样了……”
朴智旻的形容词令金硕珍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停下筷子，追问了两句，“智旻啊，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一些关于泰亨女朋友的事情，他在家里可是很少会说关于他女朋友的事情的。”
“诶诶这样吗？”朴智旻有点兴起，也许金泰亨也是两人亲近起来话题的一个桥梁，“泰亨的女朋友，听说是个美人啊，肤色白皙的美人，而且据说脸很小，还很瘦，身材也很好。”
不知道金泰亨是在说谁，难道是在说自己吗？不防地听到尽是赞美的说话，恶劣的心情慢慢变好，金硕珍心里笑了笑，但还是对之前“冷淡”那个评价非常在意。
“冷淡是……？”
“好像是根本不懂泰亨的心意吧，有一次他喝醉了听他说过，两个人虽然之前感情不错，但最近到了无法心意相通的地步。……他看起来挺挫败的，有点想要放弃的样子，不过我之前有听泰亨说过很多次这个女孩子，印象还是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哥哥也要劝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毕竟真爱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而且哦，”朴智旻凑过来有点神秘的样子，“他是真的很迷恋女朋友的身体啦，有次喝醉了还骄傲地和我们讲一些那种情事……有点尴尬不过看他那沉浸在爱情中的样子，我们也当然替他高兴。不过拜托，这种话题还真的有点让人不好意思……”
两个人最私密的话题被这样讲出来，金硕珍吃了一惊，尴尬过后只觉得身体像被冰水冲过似的冰冷。
虽然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或许是自己，但因为两人这两日的矛盾在前，这样的话题听起来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自己每天都做着一个情侣尽职尽责的本分，他却把这种话到处乱说，就算是用喝醉了作为借口也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尊重。更何况挺朴智旻说他想要放弃……
裸裎相对的时候他们是最平等的，种种附加的身分、包装全都不见了。他只是金硕珍，不是什么工作失意的小职员；金泰亨就只是金泰亨，也不是什么迷恋者众多的年轻模特。那是他们彼此之间最亲密无间的时刻。
发生的，是他们之间的可能有的最激烈的热情。
这一切，算是符合他曾有过的憧憬也说不定。
但如果对方只是贪图肉体的欢愉怎么办？做模特儿这行，俊男美女太多，大家都是西方人做派，大方得很，打打闹闹，拥抱亲吻都是礼仪，单独相处也算不上什么。
他努力让自己从来不小心眼，因为据说让对方透不过气来的恋爱是会早夭的，他非常坚信只要有爱情就能永远走到最后。
但是金泰亨，也真的抱有和他一样的、这种无所畏惧的恋爱的心情吗？
午饭后告别了朴智旻，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金泰亨还是没有回信息，突如其来失落感，充斥了浑身每一条血管和细胞。
便又控制不住地发了一条信息给金泰亨，“泰亨，今晚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聊聊吧。”
人是需要伴侣的，他很想要稳定的家庭，和足够亲密的支持。
可是现在的金泰亨，却令人动摇和不安。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