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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Lan0303

音频来源:《幸福像花儿一样》


队长花孔雀开屏,自娱自乐剪着玩的。。。

音频来源:《幸福像花儿一样》


队长花孔雀开屏,自娱自乐剪着玩的。。。

带卡HE

树洞:挽回前男友最有效的方法是……(17下)

(还有个上,点上一章,记得看)


他哼哼唧唧要去洗澡睡觉,我勾住他的手指量戒围,准备同他“算算账”。


“怎么,不准备继续装下去了?”我捏起他的下巴亲他的嘴角。


他拍开我的手,翻个白眼,“还不是因为某人是笨蛋。”


“可我看你钓鱼钓得也挺开心的。”我蹭他的鼻子,阴阳怪气学他的话,“你没立场管我,我是直男……”


他扬手作势要打我,最后只在我手臂上轻轻一拍,“谁让你不开窍,绕来绕去越绕越远,太拖拉,拖得人心焦。”


“哦——那我应该再慢一点,开窍再晚一点,说不定钓鱼的人会主动变鱼饵?”我紧紧搂住他,凑到他耳边开玩笑。


他嘴角下撇,大力推开我,直起身体,突然皱眉惊叫...

(还有个上,点上一章,记得看)


他哼哼唧唧要去洗澡睡觉,我勾住他的手指量戒围,准备同他“算算账”。


“怎么,不准备继续装下去了?”我捏起他的下巴亲他的嘴角。


他拍开我的手,翻个白眼,“还不是因为某人是笨蛋。”


“可我看你钓鱼钓得也挺开心的。”我蹭他的鼻子,阴阳怪气学他的话,“你没立场管我,我是直男……”


他扬手作势要打我,最后只在我手臂上轻轻一拍,“谁让你不开窍,绕来绕去越绕越远,太拖拉,拖得人心焦。”


“哦——那我应该再慢一点,开窍再晚一点,说不定钓鱼的人会主动变鱼饵?”我紧紧搂住他,凑到他耳边开玩笑。


他嘴角下撇,大力推开我,直起身体,突然皱眉惊叫:“你是谁?啊,我的直男搭档。你为什么会在我宿舍?我们俩私下没交流,你怎么能随意闯进我和夫哥的房间,还躺在我床上!”


……老婆,演得有点浮夸。


我握住他乱晃的手,压制他没用什么力的挣扎,自下而上凑过去,将他抵在床头深吻,吻到他眼睛中亮光晃成满船碎星,吻到他呼吸乱成夏夜骤雨。


最好吻到他连其他什么人都不记得。


他收紧手臂,有些喘不过气。


我放过他,陪他演下去:“你失忆了,亲爱的,我不是直男,我是你老公,你亲口认证的。我们天天睡在一起,难道你要做负心汉?”


我拉起他的手捂在胸口上,压低眉头扁嘴装得委屈巴巴,“不要啊老婆!你千万要想起来,可不要离开我,我会疯的。你不知道我前男友要和我分手,我超难受,整晚睡不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问他都不告诉我,到现在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戏瘾大发还没尽兴,他却没被逗笑,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闭起嘴,刚要用亲亲抱抱哄他,他定定看着我,眼中光芒一闪,忽然伸出手臂搂上来。


“你都偷看了我的树洞笔记,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他贴得那样紧,揪住我后脑的碎发好像在指责我迟钝,却又不舍得下狠手,就只是握着,像终于将关于我的确定性都握进掌心。


“为什么?”我当然知道,可我想听他亲口说。


后脑一痛,他愤愤地薅一把我的头发,向后稍稍退开,望着我的眼睛,搭在我肩上的手向下移……


被他手指触过的地方泛起难以形容的酥痒,那股痒意四处流动,最终停在右手腕,他反复抚摸那块完好的皮肤,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因为我发现自己一直在撒谎。我以为一年后我们的关系能恢复到原点,你和我都还是直男,因为我们恋爱中的相处和之前也没大差,而且我总觉得,是我耍手段要你和我在一起,总要给你选择权……”


“我不要。”我马上打断他的话,将他揽进怀中,紧紧抱住。


真的很软,像抱着最接近太阳的一大捧云朵,云朵允许我躺在上面晒太阳,他会托住我不从云端坠落,而我……


我会给我的云朵撑开很多把伞,保护他不被风雨淋湿。


我反复重复“我不要”,抽出右手在脖子上虚绕个圈,好像真有无形的锁链套住我,然后我把另一端交到他手中。


“都交给你,都属于你,一生都交付,我才不要什么选择权。”


他终于被我逗笑,上扬的眼睛里却闪烁钻石般的泪光,他扣住我的手掌,放在身侧,“听我把我说完,好不好?”


我乖巧应声:“好的,哥哥。”


他的脸腾地红到耳根,咳一声,仰头和我对视,伸出一只手,抚上我的眼睛。


他细长漂亮的手指绕过我的眼皮,我眨眨眼,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他在勾描我的眼睛。


“出事那天……我看着你的眼睛,突然意识到……意识到一个我每次循环都忽视的事实……”他的声音过分温柔。


我的心突然跳动得很快,像小鼓敲得越来越剧烈,咚咚——咚咚咚——


他的手轻轻盖住我的眼睛,柔软的嘴唇贴到我耳边,坚定似说真理:“我好中意你……”


忽然好像同他共牵手走进礼堂,红毯像某年黄山一起看过的霞光,花束伴着音乐从天而降,但不是玫瑰,是满天的白色羽毛球。


我正好有一句粤语,循环中他不在身边时,那些无比漫长无法快进的时光里,我都想说给他听:


“我好挂住你。”


他笑软在我肩窝里,“哈哈哈……你好像香港金融街大律师,忙一整天,到凌晨想到结婚纪念日,定一束花给爱人发语音,油嘴滑舌。”


“他们没我命好。”我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我能天天和我的爱人见面,恩爱到七八十做对白发家翁。”


之前没捅破的窗户纸被我俩撕个干净,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搞清楚,我问他:“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他靠着我的手臂,歪头狡黠地看我,头发蹭过的地方有些痒,反问我:“你猜猜?”


“那个拥抱。”我很肯定,“比赛结束后的那个拥抱,之前你连击掌都不主动。”


“可某个笨蛋没看出来。”他冲我咧嘴直乐,“我就看着你离终点越来越远,加速冲刺。”


反正老婆在怀,我理气直壮地摊手耍无赖:“谁让你不告诉我。我每天都在猜,但都不敢猜你记忆回来了。”


这是真的,我宁愿你不想起来。


哪怕从零开始攻略,要经历一次次失望和挫败。


“可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他倒很无辜,“恢复记忆后,我立即意识到是你又开启了循环,一切重新开始。”


“但我们没改变那场比赛的结果,命运非要索取些代价,是不是?你当时面对镜头一直在使劲笑,但我比其他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失望,有多遗憾。那个时候我好难受,比你靠近感受到的心痛更痛几十倍,当时我想,反正都是痛,我为什么不去抱抱你,不去与我的搭档分担痛苦?”


“然后……晚上我就做了个很长的梦,醒来后我想起来一切。你真的是个笨蛋,我当时就想马上见到你,先把你骂一顿,然后、然后……再问问你,是不是和我有相同的心意。”


“可我不敢确认,我想试探下你的态度,如果你表现出不适,我还能退回到搭档的位置。”


邪火上窜,我没舍得对他翻白眼,只能自己心里翻个白眼,回应他:“对,我不喜欢你!恋爱那一年我都是在演,每天做恨,装深情骗你,准备等你爱我爱到离不开就提分手,我怎么还没得个奥斯卡影帝?!”


他凑上来,用一个吻堵住我的嘴,冲我撒娇卖乖:“小师兄,你好帅哦。我错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原本还学他气鼓鼓,板着脸不吭声,但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我们相对笑了一阵,我想到他的树洞笔记,认真地问他:“你之前明明不信我爱你,非要和我分手,为什么这次会主动试着钓我?”


“因为当你知道我们靠太近,我会难受后,你提出保持之前疏远的距离。”他郑重地回答我。


我怔住,呆呆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俯身讨要一个吻。


吻得缠绵缱绻,想要诉尽爱意。


但最幸福的时候,我心头的阴影偏要跳出来,狰狞冷笑,提醒我命运的诅咒还等在我们前面。


我抱着他说我的担忧,和他商量:“怎么办?如果这次还是有坏事发生,要不要我们抓阄决定谁去开启循环?”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作弊的办法。


脑门上挨了一记敲,我老婆从我怀里灵活地滑走,在扔满地的衣服里翻找。


“不会再有坏事发生了,循环肯定会终结。”他很笃定地告诉我。


“为什么?”我不明白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他举起自己找出的两样东西,举高给我看。


两道银光闪过。


两枚银奖章,一枚崭新无暇,另一枚光芒暗淡,上面有三道很深的痕。


(如果觉得不连贯,是因为你跳过了17上,点底部“上一章”看17上)

蟹黄酥不要蟹黄

【顶楼双胞胎】二十岁的周锡京决定去死

独立短篇 

【cp是心心相锡 】

有顶楼其他角色少量出场

1.3w字的超超长短篇

脑洞来源于之前路透说周锡京会被送进祈祷院。

不过还不知道是谁送的,个人比较偏向是周丹泰。

因此,文章背景设定的是:

1.周锡京被周丹泰送入祈祷院一年后,且已经在周丹泰口中知晓真实的母女、兄妹关系。

2.申秀莲和周锡勋在周锡京进入祈祷院一年后获知真实的血缘关系。

3.周丹泰在该背景下已死亡。

4.外界人士(包括赫拉其他住户)并不知晓真实的血缘关系。

(所以很可能与顶楼后续剧情无关~算一个半架空吧...)

可配合歌曲“石楠小札”或纯音乐“remember me ...

独立短篇 

【cp是心心相锡 】

有顶楼其他角色少量出场

1.3w字的超超长短篇

脑洞来源于之前路透说周锡京会被送进祈祷院。

不过还不知道是谁送的,个人比较偏向是周丹泰。

因此,文章背景设定的是:

1.周锡京被周丹泰送入祈祷院一年后,且已经在周丹泰口中知晓真实的母女、兄妹关系。

2.申秀莲和周锡勋在周锡京进入祈祷院一年后获知真实的血缘关系。

3.周丹泰在该背景下已死亡。

4.外界人士(包括赫拉其他住户)并不知晓真实的血缘关系。

(所以很可能与顶楼后续剧情无关~算一个半架空吧...)

可配合歌曲“石楠小札”或纯音乐“remember me - kozoro”一同食用,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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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出来的时候是个大晴天,八月的毒辣日头把叶片晒得发烫发亮,看起来油乎乎的,让周锡京险些把刚吃下去的午饭吐出来。

祈祷院里饭菜味道也就那样,但好在种类多,就算挑挑拣拣也能填个肚子。

吃惯了也没那么讨厌了。

无论好事坏事,其实关键都在于适应。

适应以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了。

周锡京一路在人的陪同下走到大门,朝人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站定在门口。她手里拿了个袋子,里面装着家里人三天前送来的新衣服,风格品牌都是喜欢和以往常穿的——想来也只能是周锡勋经手了这件事。

站在大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车子沿着右手边的道路飞快地接近,超过周锡京一小截后才刹住,周锡勋和申秀莲一左一右地开门下来。周锡京回头看了眼祈祷院,淡着脸色迎过去。

“我的女儿。”申秀莲小跑几步将人搂进怀里,“都怪妈妈。”

“怎么不换套新衣服呢?锡勋特地去给你买的。”

他们已经整整一年多没见面了,申秀莲的气色不错,眼下的憔悴无影无踪,周锡勋变得更成熟,背挺得很直,他伸出手想接过周锡京手里的袋子,而周锡京手臂稍稍一摆——就像逛街时甩手那样自然,将袋子往后带了带,他动作微顿,双手收回来插兜。

“没事。”周锡京敛下眼神避免和她对视,“就先不穿了。”

周锡京走向车子,先周锡勋一步握住车门把手,她停在车边没有马上开门,而是相反地先五指用了点力气捏了捏把手,再等了几秒,这才慢慢打开。

后排没人。

车子开动,周锡京歪着身子靠着窗户,看着倒退着的、离她越来越远的祈祷所,直到它在视野中消失不见。周锡勋开着车,眼睛往前上方的后视镜瞟了又瞟,“锡京,衣服。”

“喔。”

周锡京低头,将衣服领口重新扯回肩上,遮住大臂上险些就要露出的几个圆形烫痕,她瘦得吓人,健身带来的训练痕迹消失大半,锁骨处深深凹陷,一年前合身得衣服变得松垮。

她穿的是被送进祈祷院那天的衣服,虽然进去后换了统一的服装,但自己的物品仍然被保留着,可以在离开时带走。小包在当时的挣扎推搡中被弄断链条,口红摔断镜子碎裂,手机自然也未能幸免,只剩下这套衣服作为行李被周锡京带了出来。

一年多的时间,祈祷院大概是没有做任何的处理,贴身的上衣泛旧泛黄,闻起来带了一股子霉味。

申秀莲闻声回头,扫过她瘦到突出的膝盖骨,眼神里是毫不隐藏的心痛和自责,“是妈妈不好,现在开始就好好休息。”

“没事。”又是同样的回答。

周锡京将眼睛闭上,头靠玻璃感受到其传来的微微震动,“没事的,妈妈。”

 

“这是新密码,刚才录的指纹也可以用。”申秀莲在楼下和安保人员交代些什么,周锡勋带人先一步上来,他握着她的手腕,语气诚恳,“锡京,我们回家了。”

要回家了。

周锡京没有挣扎,任由着被他握住手腕,另一只手拉开大门——

迎面遇上了裴露娜。

她身子一顿,停下换鞋的动作,也没有继续将周锡勋带进来,身后的周锡勋还站在门外,见周锡京停住步伐后往她身后站了站,这才看见裴露娜。

裴露娜正面看过来,拿着纸巾擦拭手中的水珠,发现周锡京后迅速调整,将态度放得更友好,“锡京,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去买了点花,刚刚放在你房间里。”

“希望你能喜欢...”她说话尽量柔软,“那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周锡京抿了抿唇,从嘴里哼出一声来。

她站在玄关没动,等着裴露娜接近,和周锡勋交换眼神离开后,抽出了还被他握住的右手腕,只穿着袜子就往卧室走去。

只有一年的时间,周锡京却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徒生出奇异的陌生感,不过万幸卧室还在以前的位置,她不至于闹出找错房间的窘迫事情。

房间内的布置大致未动,只是更换了一些装饰和小家具,梳妆台上放着一束还挂着水珠的百合,想来就是裴露娜刚才放进来的。

她走过去,看着刺眼阳光透过窗户射入,白色的花瓣显现出轻微的透明质地,花香使得她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芬芳气味灌满身体,周锡京竟然对它产生了一股子完全不该有的新奇感,过去的日子里,确实是没再见过什么鲜花,看到最多的是摆在食堂和大厅四周的绿植,节日时偶尔会有一些假花。

“锡京,穿上鞋。”

周锡勋提着拖鞋赶来她身侧,语气小心谨慎。

“好。”周锡京乖乖照做,“把它拿走吧,放在哪里都可以。”

感觉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

但周锡京想,她并不需要它活过来。

周锡勋应了一声,利落地把花瓶带走。

“拿出去丢了,花瓶也不留了。”

他对管家这么说。

 

周锡京回到卧室后洗了个澡,睡到晚餐点才被叫醒,以前的白色长桌被换掉,三个人围在棕色圆桌上吃饭。

“妈妈今天做了炖菜,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吃呢。”申秀莲送了一筷子过去。

“好吃。”周锡京应着,夹起几根豆芽放进嘴里。

“锡京,不舒服吗...”申秀莲观察她的状态神情,心底忐忑,“之前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可能是不太适应。”周锡京将碗里的素菜挑着吃干净,抬头安慰道,“没什么问题的。”

申秀莲了然,“一会儿我让管家给你换个枕头,精油也可以用一点。”

“谢谢妈妈。”周锡京站起来,“我吃好了。”

周锡勋望着她离席的背影,重新看向她的碗,碗内的食物本来就少,肉食几乎未动,只有蔬菜被吃得干净。

饭桌上的两人交换眼神,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担忧和焦虑。

一年之前只觉得周锡京任性幼稚,脾气阴晴不定,总喜欢颐指气使,根本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情绪。相比起一同长大的刘珍妮,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竟然丝毫没能变得稍微像个大人一点,甚至连善恶都分辨不清,活脱脱是问题少女的样子。

他们都曾在气急时对她动手并将人逐出家里,那时三人情绪激化,他们选择用极端的方式试图让周锡京明白善恶是非冷暖对错,但扪心自问,即便是再过愤怒,二人都从未想过要将周锡京送进祈祷院这样的地方。

从最初的冲昏头脑,再到冷静下来的联系,接着是死心接受她失踪或死亡的事实,最后峰回路转,从周丹泰的口中得知了她真正的下落,也得知了三个人真实的血缘关系。

他们在第一时间联系了祈祷院,动了财力将周锡京弄出来。

只是现在的周锡京不对劲。

无论是哪方面都不对。

诚然,他们希望周锡京能够做一个温柔大气的豪门闺秀,不过他们同时清楚,无论是何人都不能做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判若两人,只要周锡京能够稍微成熟一点点,就已经能达到他们的期盼,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大可陪着她越来越好。

但现在的周锡京与以往的周锡京是两个极端。

从见面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她安静乖巧得吓人,无论是周锡勋还是申秀莲,她与两人的交流都客套疏离,不再会和他们主动分享见闻。

同一具身体躯壳似乎在几百天的时间内住进了另一个颓败的灵魂。

申秀莲和周锡勋开始意识到,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从来不想要一个性情大变的女儿和妹妹,她的变化不仅没让他们感到欣慰,反而让人隐约感到心惊胆战。

 

周锡勋敲门而入的时候,周锡京正蹲在地上面对着打开的行李箱,手里拿着一件卷好的衣服,自从准备带她回来,申秀莲不仅购置了非常多的衣物,还配了行李箱等日常用品。

“怎么还要你自己动手。”他皱眉,迈步接近,“家里的佣人没帮你收拾吗?”

周锡京闻声抬头,准备放入行李箱的手一停,转而将卷好的衣服展开折叠收入衣柜中,顺手将一盒刀片推进衣服堆里。

“我没让她们动。”她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时感到眼前一片黑,晃着身子扶住膝盖缓了缓,抓着周锡勋伸过来的手坐到桌前,“有事吗?”

“看你吃的太少,过来问问。”周锡勋跟着她走到桌前,“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我和妈妈很担心。”

“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已经是不知第几次说出的话。

周锡京挨个扭开桌上放着的药瓶,从里面拿出数量不等的药物,周锡勋跟着她的动作帮她将瓶盖扭紧,再倒了杯水。

她掌心有胶囊也有药片,花花绿绿一大把,周锡京倒是习惯了这数量,头一抬哗啦啦全丢进嘴里,几口水用力咽下去。

周锡勋看着她的动作,心下生出不忍——这比裴露娜那时候不知道多了多少。

速溶药片一定很苦很苦,他似乎都能闻到药物特有的苦涩味,连带着心脏皱在一起。

“怎么吃那么多药?”

“调理用的。”周锡京砸吧嘴,“很快我就再也不会吃了。”

“吃点甜汤吗?”周锡勋试探性发问,“就冻在冰箱里,我给你拿来。”

“不吃了。”周锡京冲他摇头,“我胃也不好了,冰的不太行。”

“那、那你还吃些什么别的?”周锡勋记得她以前只是不能吃太辣的食物,“我去让他们做?”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行。”

周锡京看着他担忧着不肯离开又不宣之于口的样子,扬起笑容握住他的手臂,“没事了。”

“把这个拿着,新手机。”周锡勋被她那么一抓,也不好再说什么,“常用的号码都在里面...紧急联系人是我和妈妈。”

“知道。”周锡京维持着嘴角的弧度,“真的没事,你去休息。”

“好。”

周锡勋回头望了一眼周锡京紧闭的房门,走去了隔壁。

他没办法安心,一夜无眠。

他的妹妹在对着他笑,可眼睛里全然是淡漠。

她是不是病了。

 

周锡京第二天起得很早,胃口比昨晚好了一点——但比起以前的早上还差得多。

“妈妈,我饭后会自己出门。”

“要出门吗?有什么事呢?”申秀莲询问道,“需要妈妈帮忙吗?”

“只是出去走走,很久没四处看看了。”周锡京又笑起来。

“哥今天没事,我陪——”周锡勋的话被打断,申秀莲给了眼色。

“注意安全,有事情打电话。”

申秀莲知道周锡京一定在祈祷院发生了什么,但如今她不想说,她也不会现在问,她想独自出门,自己也不应该强行干涉。

这种微不足道的纵容更像是延迟了一年的愧疚和宽容,她希望周锡京能尽快从祈祷院的状态脱离出来,开启新的生活——如果能比以前的性格好一点,那就再好不过——很明显周锡京现在已经做到了。

周锡京离席后她向周锡勋透露了情况,她问了祈祷院,周锡京在进去的最初两个月的确因为不适应出了点问题,系统疗程后好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两三个月已经是很稳定的状态了。

“可我亲眼看见她还在吃药,很多药。”

“什么?”申秀莲不可思议道,“祈祷院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药瓶都长一个样,没有标识。”周锡勋努力回忆,“不过还好她说是调理药物。”

“妈妈,我还是很担心,让我跟着她吧。”周锡勋心底不安,他根本没有想到周锡京会被送去那种地方,她的脾气他了如指掌,如今的转变实在是太过反常。

“那就远一点,不要打扰到她。”申秀莲叹气,斟酌片刻后终是同意。

她不能再失去一个亲生女儿了。

 

周锡京背了书包出门,她果然是出来放风,去公园里走了片刻,又坐在草坪上休息,吃了药后绕路去街头,她的头发长长了些,不过没再披着,总是用发绳扎成细细的一束,露出细白的脖颈。

她塞着耳机听歌,双手揣在兜里,灰白色的长裙被风吹得翻动,她走得很慢,不进店也不停留,顺着人流没有目的地行动,仿佛感受不到夏天的炎热,周锡勋跟在人身后有段距离。

大概过了几十分钟,周锡京在一个公共操场的垃圾桶旁停了下来,周锡勋身形一闪,躲在离人几米远的柱子后。她将随身背着的书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周锡勋辨得很清楚,是他买给她穿的新衣服。

她似乎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倒空书包后将其挂在手臂上,低头开始滑动手机。周锡勋对她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却依旧为此难过。

那些都是她很喜欢的牌子,他从没记错。

犹豫片刻,周锡勋放弃跟踪,转身离去。

周锡京将东西处理掉,开始在手机上查找地址,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望去,是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手里正抱着她丢掉的新衣。

两人相顾无言。

小男孩反应过来,转身就跑,顾不得掉了一件外套在地上。

“哎,你别跑。”周锡京迈开腿追过去,“等等...我有话要说。”

这一年来身体素质下降不少,但追上小孩还是不成问题,周锡京喘着气勾住小孩的衣领,“回来。”

“大姐干嘛呢!不是都不要了吗!”小男孩试图挣扎。

周锡京并没有在意他的称呼,“你拿我衣服干嘛?”

“你不穿别人要穿!”小男孩趁她不注意又捞起掉地的衣服,嘟囔到,“我姐姐能穿。”

周锡京沉默,扶上他的肩膀。

“我还有,你要不要?都给你。”

 

“我进来了?”

傍晚,周锡勋提着购物袋进了周锡京的房间,她趴在护栏边,半个身子探在外面,把他吓个够呛,一把抱着她的腰将人带下来。

“怎么了?”周锡京在他怀里脸色淡然,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

周锡勋惊魂未定,拨弄着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吓哥,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只是我觉得有点太吵了,就放松一下。”周锡京笑容扩大,眼眸沉静,“首尔的夜景真漂亮,以前还不觉得呢。”

赫拉宫殿今天没有派对,又是住在顶层,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怎么会吵?

周锡勋心底一沉,不自觉地吸气。

“总之别再吓哥了。”周锡勋将购物袋塞进她手中,“来看看新衣服,不喜欢的话我再陪你去买。”

“衣柜里有很多了。”周锡京照例全收,但没有打开衣柜,“谢谢。”

想起她今天丢弃衣物的举动,又看到她端详手中新衣的专注神情,周锡勋的心理负担轻了不少。

 

八月底大学开学,他们送周锡勋返校。

车上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兄妹二人难得地坐在后排。

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锡京,妈妈想和你说件事情。”

“什么?”周锡京看向窗外。

“重新回到学校吧。”申秀莲的语气很温和,“妈妈有办法可以做到这件事。你和锡勋同岁,也是享受校园时光的好机会。”

周锡京浑身一僵,盯着申秀莲的手没有回答。

“不急吧妈妈,锡京才回来没多久,多休息休息也挺好的。”周锡勋轻轻在她手上拍了拍,“还有时间。”

“...也好。”申秀莲不见女儿出声,改变主意。

周锡京看向周锡勋,后者点点头,对她温柔地笑。

“你多久会回来?”下车前,周锡京罕见的主动对周锡勋开口。

“一般一个月一次。”周锡勋受宠若惊,“一星期也可以,我可以多回来。”

“我知道了。”

申秀莲留在车上,周锡京送周锡勋最后一段路,前面拥挤,两人并肩走几步就停下来。

“回家吧。”周锡勋冲她摆手,往前走去。

周锡京木偶般站在原地,在他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挥手,她还没动几下,远远看到斜方跑来的女孩。

是裴露娜。

她的书包和他是情侣款,周锡勋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两人稳稳地往前走。

周锡京还站在原地眨眼。

她歪了歪头,没有焦点地看向前方,眸光逐渐暗淡,举起来的左手慢慢地、慢慢地放下来。

最后贴上了左脸颊。

就像是在追风,周锡京往他们的方向小跑,可他们走得实在太快了,周锡勋高挑的声影也被人群淹没。

她微微颔首,停下步子站了很久很久,从左到右仔细端详着首尔音大——就像是要将风景一寸一寸地印在脑中。

她听见了嗡嗡的蝉鸣,闻到各异的香水味,夏日的热浪泼洒在身上,竟有点儿像当时摔入蓄水池里的那样。

 

周锡京在周锡勋走后的第二天去了一家照相馆。

假期时周锡勋在家,她有时就和他一同外出,如今他回了学校,申秀莲有工作要忙,家里大部分时间只有她一个人。

这样做事就方便了很多。

况且,时间不多了,是要抓紧做事了。

周锡京给自己化了妆——虽然许久未拿起化妆品,手法生疏是必然。她跟着手机里的导航到了店,店内人有点儿多,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坐下等待。

轮到周锡京是两个小时后,她已经慢吞吞地喝掉了第三杯水,顺带着找到了律所的地址。

“我的脸会水肿吗?”

“怎么会呢,很漂亮”

“但我想补个妆。”

“好哦,去前面吧。”

化妆间明亮,周锡京看了半天拿起散粉,她举着粉饼凑近,轻轻地仔细按压着眼下。

她又涂了个睫毛,口红也多用了一种颜色,左顾右盼后才挪到摄影棚里,摄影师示意她在高脚凳上坐直身体,“想好姿势了吗?像你这样来拍照的小年轻真是越来越多了呢。”

“嗯...”周锡京回想着刚才瞄见的场景,“和前一位一样,可以多拍几张再选吗?”

“好哦。”摄影师递给她一块黑板和一支粉笔,“那就先拍带字的这一张吧。”

周锡京沉思片刻,刷刷写下两行字,举到胸口处。

“不笑一笑吗?”摄影师稍微弯腰提醒道,“笑起来会更好看呢。”

周锡京提起唇角。

“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吧,笑容的状态会更好也说不定?”

开心的事情吗?

周锡京怔住,连带着客套的笑容也在脸上岌岌可危。

还能想起开心的事情吗?

就像是应付考试,她盯着镜头,绞尽脑汁地思考检索,脑中终于一闪而过几个片段。

那是一节体育课,周锡勋抱着她去医务室,天空下起小雨,她靠在他胸口低声说着些什么,他闻罢低声地笑。

不出意外,最后选择了这一张。

 

周锡勋言出必行,每周都回家。有时他会带周锡京出去走走,或者两个人就在家里相安无事,裴露娜知道他改成了一周回来一次后想和他一同频率,但被婉拒了。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陪伴周锡京的日子也许会越来越少。

可这是不对的不是吗?闹剧争斗统统尘埃落定,而周锡京也已经回来了。

他们还有很漫长的年岁可以共度,那些时光足以抚平旧伤。

从梦中惊醒,梦境内容模糊不清,周锡勋是被梦中的满目红景刺得心惊胆跳又一头冷汗,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里。

短时间无法再入眠,他去厨房想要倒杯水,开灯的瞬间却意外发现周锡京坐在侧面的玻璃阳台里。她也许坐了很久,支着脑袋望向阳台内一圈圈的花朵,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神话中被花团围绕的美神。

他骤然感到一阵心悸,心脏不安地怦怦跳动,剧烈的错失感让人头皮发麻。周锡勋猛得拉开玻璃温室的门,“你怎么在这里?”

周锡京被他弄出的声响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哥来喝点水。”周锡勋紧挨着她坐下,将手中的杯子推过去,“睡不着?”

“我没事。”周锡京犹豫着接过水杯,但没有喝下。

“哥陪你睡。”几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就感到后悔,他们就像是一块碎掉后尚未复原的镜子,无论是粗暴的肢体动作还是锐利的言语伤害都在二人间划出了深不可测的沟壑,贸然说出口的陪伴或许在此刻不合时宜。

可这是真心话。

周锡京回来后的这么多天他看在眼里,她从未停下药物,胃口始终不见恢复,更重要的是,她的眼底总是晕开一片青黑色,那是缺乏睡眠、精神衰弱的明显症状。

他还未曾向她打听过那一年多的日子,从他看见的东西盒申秀莲的话语中已经足够推断。

她过得不好。

而如果不是他在那时一味以暴制暴配合着妈妈将人强行矫正,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要。”周锡京的回答柔得像落花,就跟她人一样抓不住,“我现在就去休息。”

周锡勋跟着她起身,一前一后走到卧室门口。

“锡京,九月底会有生日派对。”

“知道的。”周锡京握住门把手,“以前也这样。”

“我给妈妈说了,今年推迟一天。”实际上,这是周锡勋的心血来潮,“生日那天...我们单独过。”

“就你和我,好吗?”他看周锡京垂着眼帘,无迹可寻的心悸的恐慌又破土而出。周锡勋甚至联想到,周锡京被他粗暴的斥责训吼时,一定也是这样的感觉。

“好。”

周锡京推门而入,卧室的地板上隐约躺着碎玻璃,还有一个撕破套子的靠枕,白茸茸的棉絮掉了满地。

她的世界在深夜下了一场雪。

 

日子飞快,每年的九月底都是赫拉宫殿最热闹的时候。

那可是黄金双胞胎的生日。

今日不同往昔,周锡勋带着周锡京去了新修好的温室。

周锡勋给她也给自己唱生日歌,还为二人准备了一个很小的蛋糕——周锡京总严格控制体重,一来二往间就不那么爱吃甜食,今天的半块蛋糕只吃了几口。

温室内的温度适宜,周锡京穿着长袖睡裙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

“说说你在大学的日子吧。”

周锡勋刻意省略了裴露娜的部分。

她说的是他大学的日子,那就不应该说到别的人和事。

“真好...大学。”周锡京眼神恍惚,“真好。”

她蜷起身子,露出瘦得夸张的脚踝骨,“马上要成年一年了。”

既然是成年人,那也就不必继续行走在稚嫩青涩的道路上了。

温室内叶片延绵,摇摆的烛影照亮蛋糕上两人的名字。

“我不是九月生日。”周锡京再度开口,“是十一月,我也不知道具体日期。”

周锡勋心底一沉,再看向她时目光深沉。

“十一月哥和你再过一次生日,哪天都行。”他急冲冲地发出邀请,“就十一月的第一天,以后就是你的生日,怎么样?”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周锡勋身子往她那边倾,“过一次真正的生日。”

周锡京看见香薰烛泪在碟子里汇成小小一摊,噗嗤笑出来,点点头,“好呀。”

“今天这样的就可以。”

“十一月的第一天就是我真正的生日了。”周锡京双手比弄着,笑意深及眼底,“补一个成年礼。”

周锡勋哑然,心底的疼痛无以复加。

去年的九月,他在赫拉宫殿有着家人恋人,受着嘉宾的祝福和羡艳。

她无依无靠的在祈祷所挣扎,没人向她道贺,没人给她蛋糕,也没人送上礼物。

那甚至不是她真正成年礼的日子。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来准备。”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了。”周锡京摇头,面色满足。

不同以往,周锡勋想她现在是极开心的,回来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么真实的愉悦,真实到她笑弯了眼,眼睛亮亮的,睫毛上就像是沾染着星辰,说话间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幅样子让周锡勋获得了成就感和心安,就好比是他正在有效抹去之前对她做出的那些丧失理智的行为,而周锡京也在逐渐接受他的示好。

他弄不清楚心底现在正想些什么,仅是执拗地认定她依旧是需要自己的,就算不是有血缘的兄妹又如何?他只知道——

周锡勋和周锡京的最优解,是回到过去。

周锡勋不说话,周锡京也不说话,她耐心地待着,垂下眼眸就像是睡着了。

他们对以往的冲突有默契的避而不谈,即便是冷酷无情的画面正在脑海里翻腾。

“哥给你买了生日礼物,想今天就给你。”他坐去她身边,将打开的礼物盒送到人手中。

小巧的丝绒礼盒里躺着一条项链。

红宝石打磨成心形,还带着碎钻组成的十字星。

“好看。”周锡京撑起身子摩挲着项链,内心并没有感受到喜悦,她对它的夸赞更多出于艺术层面的认可。

周锡勋认真地看她,她的侧脸被温室淡黄的光线镀上一层柔和甜美的光韵,他觉得现在的周锡京才是温暖鲜活的,就像是多年以前,他们彼此支撑的日子中难能可贵的相依共存。

“那...明天见?”

“嗯,再见。”周锡京没有急着扭开房门,“晚安。”

 

傍晚,宾客聚集在观景处,再过不久赫拉宫殿会放起烟花。

周锡勋站在周锡京的门外,“好了吗?我们一起走。”

“我一个人下去就好,你先过去。”

“妈妈也许急着等你呢。”周锡京坐在地板上,她换了睡裙,将最后的衣服丢进行李箱——连带今天穿着的礼服,和没来得及洗净血迹的刀片。

铃声响起,周锡勋打电话的声音传来,“露娜?我在家,你进来吧。”

“快走!”周锡京敲门,皱了皱鼻子,“我马上来。”

“那我在楼下等你。”

周锡勋的脚步声渐远,隐隐飘来裴露娜兴奋的叫喊。

“啊——!!!”

合上行李箱,周锡京尖叫着,双手捂住耳朵,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她二十分钟后出门去了七十层。

自从被周锡勋拦腰抱下来后,申秀莲将屋里窗户的护栏又加高了不少,周锡京只记得七十层最近是在翻修。

七十层的灯忽明忽暗,周锡京光脚穿过走廊,如愿以偿地看见了两边大开的落地窗。

她蹲在窗边,探头下去看,底下人群密密麻麻,分辨不出周锡勋的身影。

原来在七十层的距离就找不到人了。

所以,祈祷院和顶楼的距离,也许连对方的存在也感知不到吧。

晚九点,提前安置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带着剧烈声响将周锡京的涣散思绪凝结。

啊,开始了么。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楼下隐隐传来人群沸腾欢呼的声音,如同她每次比赛出场前的喝彩和掌声。

他们是在欢迎我,是在期待着我吗?

真好。

这样的认知使得周锡京心脏跳得飞快,她往后退几步直至门边,随后小跑起来!

碰——

又一次烟花绽放。

周锡京展开双臂,随着声响迈出窗口——

起风了。

 

视线里的一切飞速模糊上升,睡裙像帆一样被风吹得翻飞鼓动。

赫拉宫殿竟有这么高。

周锡京并不害怕剧烈的下坠感和失重感,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双手该怎么放才会看上去更得体。

或者说,更像个好孩子。

她倏地开始回想那些过往流年的喜怒哀乐,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的生命里实际并没有出现多少访客,自己那异于常人、扭曲可怖又悲惨荣华的、一烂到底的人生——

都留下了周锡勋的痕迹。

他渡给她无可比拟的温暖,也给予她痛彻骨髓的惩戒。

无论是父亲的毒打还是母亲的抛弃,亦或是裴露娜、退学和祈祷院,周锡京都不在乎了。

她只是不懂。

为什么周锡京和周锡勋会走到这一步。

 

身体还在下坠,头顶接连绽开烟花,周锡京想起十几岁的那个夜晚。

她和周锡勋坐在快要降落的晚班机上,正巧看见下方的城市在放烟花。往昔只能抬头欣赏的人造光影变成了俯视的迷你景致,那些承载着美好愿景的烟花在飞行视角上不过是夜空中几簇无声的、形状各异的光团。

可周锡京却觉得,站在地面观看时,它们分明占据了她的整片夜空。

那时她问周锡勋:“你说,如果我们在烟花中又会是什么样子?”

周锡勋笑着回答——

应该会是很幸福的样子。

 

好像总是逃不开去想他。

周锡京笑起来。

她认为自己现在就正在烟花中。

果然和周锡勋说得一模一样。

她觉得很幸福。

 

好痛。

 


烟花按时绽放,而周锡勋完全没有心思。

从开始前就联系不上周锡京,无论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通。

他通知申秀莲后四处观望,可为了保证烟花的最佳效果,四周的大灯被关闭,视线欠佳的情况下更是难以辨认。

身侧的裴露娜陶醉在盛大花火中,握着他的手臂轻摇,叫他抬头。

巨大声响的焰火将夜空照亮,炸开后的余焰流苏状向四周坠落,仿佛是场百年难遇的流星雨。

可周锡勋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随着逐渐暗淡的火花一同坠落,接着轻飘飘地停在了赫拉雕像上。

是看错了吗?

那是什么呢?

灯光亮起,伴随着众人令人胆战的尖叫和咒骂声,周锡勋终于看清楚了——

不是看错了。

那是他的妹妹。

那是周锡京。

她在雕像上,四肢无力地下垂——就和丢在角落的提线木偶一个样儿,瘦得不成样的身体就像一张脆弱的纸,被赫拉女神右边的翅膀贯穿,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弧度。

 

“放开!!!”

“给我滚开!!”

周锡勋发了疯似的往雕像的水池里跑,被离得最近的李敏赫与其他几个男人狠狠按在池边才不得动弹,他跪在池子边挣扎,始终抬头看着冰冷的石膏雕像。

它右边的翅膀尖裹上一层刺眼的赤色,血液如同分支细流般顺着女神像翅膀的雕刻纹理自上而下的流淌,汇聚到底部后晕开在水池里不见踪影。

任谁都知道,在警察到来之前,事故的第一现场不能被随意干涉,宾客被保安控制在大厅两侧,诺大的雕塑旁只剩下几个人。

“李敏赫!你他妈放开我!”

周锡勋嗓音嘶哑,“她还活着!”

“你是疯子吗...”李敏赫脸色煞白,“忘了吗,闵雪雅也是这样死在这里的...”

“闭嘴!”周锡勋回头怒瞪,一双眼通红,“她没死...没死!把她救下来啊!”

他分明看见她的手指还在抽搐,怎么不让他去救她?

“锡勋冷静些...”裴露娜连声音都在抖,陪着瘫软到地上的申秀莲,“我们等警察过来做调查再——”

“闭嘴!”

“你们都不想让她活着!”

“能不能滚啊?”

周锡勋粗暴地打断了所有试图劝说的人,一颗心几乎要被眼前的场景压碎。

不是马上就来吗?怎么要在这里和我见面呢?

周锡京,我的妹妹,你这个小骗子。

不是说好要在十一月过生日的吗?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即便是再有蛮力的人也敌不过四五个人的合力压制,周锡勋气喘吁吁,软着身子跪倒在在雕像旁,他满头是汗,倔强地盯着上方的人。

他看着粗细血流顺着雕像不断流下,雕像下方的水也染上淡淡颜色。

“李敏赫...李敏赫!你放开我,让我去把她带下来...”汗水滴进眼睛,生涩得疼,周锡勋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做别的,让我看看她...”

“她死了!已经死了!”李敏赫的发间何尝不是汗水,“得弄清楚是谁杀了她!”

周锡勋嗅到水中的腥味,强烈的反胃感只让他心底愈发煎熬崩溃。

这些腥味,是血的味道。

是来自于周锡京体内的血。

他曾以为能够用后续的日子弥补之前做的孽,以为自己侥幸拥有了重启的机会。

不是的,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是周锡京对他的回应。

因果轮回。

曾经他错怪她、责骂她、掌掴她、驱逐她。

于是她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己体内的血液逐步流失,生命逐步走向消逝。

警察将周锡京搬下来后放入装尸袋,大量失血后的肌肤惨白,她微笑着半阖着眼,就像那晚和周锡勋过生日时的欢愉神态,脖颈上还戴着周锡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宝石愈发红艳,兴许是沾上了血。

 

装尸袋合上拉链的一瞬间,周锡勋闭上了眼。

他已经想不起任何两人相处的时光,唯独万分清晰地感知到心底的一片荒芜。

“分手吧。”他对裴露娜这么说,“我的火种没了。”

他的心里装不下其他人了。

裴露娜眼神一振,随即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感受到了。

他心底的火种,灭了。

裴露娜曾与他说过,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颗火种,它能支撑着自己在这世间努力而勇敢的活下去,她说她的火种就是声乐,只要能达成自己的声乐梦想,无论付出多少的代价都会觉得甘之如饴。

周锡勋曾以为自己的火种就是逃离以往,过上明亮安稳的生活,可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的火种不是一份情感,也不是一个爱好,更不会是一种状态。

他的火种,是周锡京。

至始至终,都是她。

都是这个没有血缘却与他相伴十余年,甚至早已悄无声息融入他血脉的人。

 

周锡京的尸检结果很快出了,是自杀。

即便申秀莲和周锡勋再不相信,七十层的监控也说不了谎。

七十层作为事发现场被封锁,周锡京的房间也被彻底检查。警方结束调查后,通知她们可以进入收拾死者的遗物。

除了那堆药瓶,他们在周锡京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其实只是折好的纸张。

是给夏恩星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行李箱,里面是衣服,和一盒刀片。

夏恩星当场看完信,转身就走。

 

夏恩星:

本来想给你发个短信,但你万一收到后动作太快,我不就死不成了?指不定他们还会觉得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先谢谢你,没想到那么久了,我还能记得学暴会上的情景,你是唯一一个没有举手的,该说你是有良心还是害怕了?

不过都无所谓,还是谢谢了。

没示弱。

这是我从成年那天就开始考虑的事情,相信你也是体验过的,那种时候人会很难受,生不如死的感觉,无法控制情绪和思维,感觉没有清醒的日子,而且还要吃大把大把的药,对吧?

我这一年都是唱经组的人,每晚都能听到那些唱经的声音在我的耳朵边,我终于知道你那时候是什么感觉了,况且还是那家伙的声音和脸。

好了,帮我个忙吧。

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去送人,地址我写最后,刀片先帮我丢掉。

还有就是,联系这个律师,他来处理其他事情,号码写最后了。

走了。

 

“她没提到其他人?”周锡勋几步拦在人面前。

“没有。”夏恩星的脸色也不好,推着行李箱绕开他按下电梯,“我有事帮她做,让我走吧。”

周锡勋看着不断减少的电梯数字,心底酸胀。

她连最后的事也不要他帮忙,一封信也不给他留,走得分外利落。

也许在她的心里,自己已经不是她爱的人,也不是她的哥哥了。

周锡京的葬礼在赫拉宫殿举行——这是根据她的遗言准备的。

她不知何时联系好了律师,也在律所以成年人的方式,通过录像留下了遗嘱。

画面里的女孩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难得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子摆弄头发,直到画外音的人小声提醒才反应过来已经是在拍摄中。

“开始了吗?”周锡京往侧面望去,说话小声,得到答复后努力打起精神,表情变得正经起来——她难得有这样的表现。

“嗯...我是周锡京本人,以下是我的遗嘱。”

她抚平腿间摆放的纸张,对着镜头慢慢地交代,时不时看一眼纸上的内容,整个过程生疏又正经到令人想笑——就像是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孩那样,她青涩稚嫩,却做着耄耋之年才会做的事。

自从回来后,申秀莲将相当一部分现金赠与给她用作生活费,这笔钱自然而然地成为周锡京小小的遗产,她将钱全给了夏恩星保管打理,要求是每年去墓前买束花给自己看看。

她连遗照也给自己选好了,同样是之前就去照相馆拍好的那张照片。

周锡京叮嘱一定要用彩色,这样能看出她化的妆很漂亮,申秀莲按部就班,将照片挂在了正中央。

画面上的女子笑容甜蜜可人,手中举着小黑板,白色粉笔写了两行字。

“睡个好觉。”

“先走咯。”

周锡勋最初看见这张照片时,他抚摸着第一行的文字,回忆起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心如刀绞。

 

周锡勋最终还是发现了周锡京留给他的东西。

他在葬礼过后的某个夜晚回到房间内的意外收获——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里,哪怕是申秀莲。

准确的说,周锡京也许是不愿意留给他的,只是恰巧没能够带走。

那是被她踢翻的垃圾桶,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是几张纸。

“周锡勋:晚上好。”

这句话被划掉,她将这张纸丢弃。

“周锡勋,那一年很难熬。竟然有人欺负我。”

“我当时也知道你不会管,说不定还会说他们惩罚的对。”

“我其实有点恨你。”

最后一句又被她划掉,这一张纸也作废了。

“周锡勋,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

“感觉不一样了,很多东西都是,我挽回不了的那种。”

这张纸被撕开了一条长口子,周锡京依旧毫不犹豫地丢掉。

“周锡勋,别难过了,好好看我写的话。”

“你是真的想守护我吧?至少以前是真的吧?”

“我也是,真的。你打了我以后我也没想让你去死。”

“不止你打我这件事,也不止妈妈不要我这件事,是很多事堆在一起,最后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你可以不用以为是自己的错。病复发了,我不想再吃药了,很烦,你看夏恩星那样子?我和她差不多的。”

“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感觉我们俩都对对方藏着些什么呢哈哈,不过我想,如果你不爱上她,就不会这样吧。”

“我在祈祷院唱经的时候会想,我要是不让你去帮她就好了。”
“首尔音大如果是我们俩去读该多好呀。”

“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张纸上的东西写得格外多,想来应该是准备交给周锡勋的那一份。

但不知道为何,还是被周锡京丢掉了。

 

周锡勋捡起最后一张纸,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想我哥哥了。”

哥哥。

她回来以后就再也没这样叫过他。

屋内台灯暗淡,周锡勋跪在地上勾着腰,将头埋得很低很低。

他用力握着这张纸,终究是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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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章

周锡京是有变化的,因为她生病了

私以为病人的行为言语变化都是有迹可循也可以理解的

至于是什么病,为了防止trigger就不明说了,有心的读者能从文章中找出明确的线索的!

包括周锡京在祈祷院的生活也可以找出

文章前前后后一万字,埋了非常多的暗示和前后呼应,从完成度来说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一个短篇

至于两个人的情感,是家人,是爱人,是两者结合,或者是早已超出这些范围,这些就是仁者见仁的解读了。

双胞胎的感情线和变化在这篇里比较含蓄,总体来说,最后的呈现达到了我的预期想象。

两个人的线其实也是周锡京最后结局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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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个小后记

话说大家有被我过于直白的标题吓到吗(不很符合以往的套路呢哈哈)

这篇是和我群里的宝闲聊的时候产生的灵感

和我一直以来的写作习惯一样,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想出了最后的场景,于是不打算放过它,动笔迅速记录下来

(是的 没更弗丽茜塔就是在干这事儿)

完整来说是写了三天,不过本来在昨天就能写完(但我太困了呜呜)

总之希望大家能喜欢,可能和我以往的写作偏好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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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一下!

有私信问这一篇有没有后续,我思考了一下,是会有一个相应的后续篇的,不过更出来的时间暂时没办法保证,大家等等!

这篇其实也就是写了个be版精简的火葬场啦,如果非要说的话两个人对彼此都还是有感情的

梧桐木

【韩剧顶楼】黑情书

2021.3.14,白色情人节。


刀预警,全文1.5w字

——————一条不重要的分割线——————


         周锡京在周锡勋的琴谱里留了张字条,字条夹在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这一页。


        周锡勋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周锡京当年离开竟会带走这本弹熟之后被他随手关进书柜的琴谱,更想不到像她这样矜贵的人会给他写这么,嗯,肉麻的情书。..................


2021.3.14,白色情人节。


刀预警,全文1.5w字

——————一条不重要的分割线——————


         周锡京在周锡勋的琴谱里留了张字条,字条夹在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这一页。


        周锡勋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周锡京当年离开竟会带走这本弹熟之后被他随手关进书柜的琴谱,更想不到像她这样矜贵的人会给他写这么,嗯,肉麻的情书。


         疑惑地抓了抓睡乱的头发,再把脸上所剩无几的睡意揉散。脑子有点懵,他拿着琴谱发了一会呆,忽然把脸埋进手掌里低低地笑起来。


         也对,周锡勋笑着想。


         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锡京肉麻些也没什么。


         而且她永远是他的小姑娘。





         他们在九月的红枫下拥*吻,深长缠绵的*吻,晕头转向的*吻。


         他托住周锡京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让她无限贴近自己的胸口。周锡勋觉得周锡京轻地像蝴蝶。


          落在肩膀上的枫树叶未做停留。

         

          周锡京侧身弯腰从地上捡了一片,端详了一会又随它陷进泥里。


         从出生就在一起,虽然周锡勋没有看到周锡京的表情,但他笃定地猜她这是嫌弃的意思。

 

          她没有辩驳,只是说,“半红不红。”


         九月不是枫红的全盛季节,半红不红是常态。不过也很奇怪,半红不红的枫树叶竟然已经落了。





         这次周锡京是从澳大利亚回来的。周锡勋知道过去的几年她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创作或者是开展,如今在美术圈也算小有名气。


         她偶尔会回首尔小住,但是从来不踏进赫拉宫半步,除了周丹泰亲自找她,他们几乎很少见面。


         青雅艺术节之后父女两闹得很僵,所以之前回来之后的大多数时间,她是在朋友家落脚。


         周丹泰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但作为爸爸,周丹泰还是给她常年包下了一间的套房,只要周锡京想回来,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留宿朋友家,到底丢的是周丹泰的脸。





         周锡京第一次出国那年带走了沈秀莲的全部画作,周锡勋走过玄关,惊讶地看到每一幅都被她精心的裱装,挂好。


         “我觉得妈妈的这些画都好看,尤其是这幅。”周锡京挑眉。


         “难过的时候就对着它喝酒,我只要喝一点就会醉,然后去睡一觉。不过酒醒了心情依旧糟糕。”


         是那幅湖边木屋的水彩,温柔的颜色。周锡京把它挂在正对着吧台高腿椅的墙壁中央。


         周锡勋远远地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眼神。他没说话,更确切地说,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无论是之前我以死相逼,还是现在提到妈妈,哥哥都是这么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周锡京夹着一只Fonseka Delicias,倚坐在高脚椅上睨着周锡勋微笑。


          一个人的这些年,周锡学会了抽雪茄。不过她并没有瘾,只是心烦的时候才会抽。


         轻盈草本味道,独特的花香口感,前三分之一有坚果的味道,还伴有黑巧克力的香味。


         周锡京抽的一直这款,因为和她曾经送给周锡勋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很像。周锡勋公开说过他很喜欢。


         其实她开始抽雪茄的目的没那么酷。她过得不顺心,抽雪茄单纯是为了放松,或是短暂忘记一些事情。如果非要说有,那大概是唯一的理由。


        她喜欢雪茄浓厚沉郁的质感,把雪茄送至唇边,一股淡淡的烟草香而来,周锡京觉得很像情人的初吻,蜻蜓点水般地浅尝辄止。


        她走到周锡勋面前。





        在昏暗的灯光下,周锡勋低头看着周锡京的眼睛,她的眼中泛着迷离的温情,芊芊细手握着一根修长的古巴雪茄。


        烟圈吐在周锡勋的脸上,让他觉得刚刚耳边锡京微冷的话语都只是错觉。他要透过那团哈瓦那的烟雾才能找到自己,才能发觉此刻身处何处。


        空气中缭绕的烟雾,浓厚一团,泛着灰蓝色,带着香气,勾勒出妩媚的线条。


         周锡京环住他的腰,平坦的小腹贴着他。她轻轻摩挲他腰侧的皮肤,留下一串细小但清晰的电流。


         “可是我要哥哥爱我。我要你,永远忘不了我。”


         下一秒,周锡京狠狠地咬上了周锡勋的唇。


         她攀上他的肩膀,熄灭的雪茄掉在地板上。





         周锡勋记得他曾看过一个贴子,里面说当真正爱上雪茄之后,大多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你只会把自己亲手养的最好的好雪茄,分享给你好友中懂雪茄的那一类。


         他并不懂雪茄,可是尝得出这是熟悉的味道。鼻息间萦绕着独属于他们的香水味,他的香水从来没有更换。


         看起来她也是。


         这算是分享吗?周锡勋的眼尾被笑意和欲望染红。


         口腔里苦涩的草本味,并着些许淡淡的木香,更多的是黑巧克力浓郁的醇厚气息。


         这是属于周锡京一个人的味道。而她的味道在过去伴随他度过每一个沉沦的夜晚,他最熟悉不过。


         周锡京不在的每一天他都在想她,每一分每一秒都疯狂地想她。他想要抱她,吻她,直到彼此互相融入对方的骨血才罢休。


         他承认禁忌的爱让他此刻在燃烧,皮肤滚烫,浑身血液沸腾。

         




        周锡京在这方面经验的确少得可怜,牙齿磕到了她的唇瓣,血把她的嘴角染成玫瑰色。


        周锡勋的眼睛里转瞬即逝的促狭被她捕捉到,于是她粗暴地使坏咬破周锡勋的嘴唇,满意地看着他错愕的神色。


        这下他们是一样的了。


        她突然安静下来,伸出舌尖把他的血珠卷进口中,含住他的唇仔细地研磨舔舐。揽住脖子的手指游移到他的胸前扯他的领口。


        周锡勋的身体瞬间紧绷,他失神地任由周锡京吮咬他的下巴、喉结、锁骨,最后踮起脚尖恶作剧般地咬他的耳垂,离开之后重续的长发像海藻一样缠在他的手臂上。


        低哑蛊惑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边来。他忘记了思考,因为他的锡京说:


        “周锡勋,我是你的。”


        “周锡勋,要,我。”


         少女的气息从来没有这么浓郁过,简直就像是带着一把甜蜜的刀,刀尖向前,一下就扎入周锡勋的理智里。


        他早该知道周锡京是堕落的天使。

 




        周锡京在他的怀里呜咽,他们相爱地太过匆忙,初次的撕裂感让她蜷成一小团。周锡京这辈子除了打雷就最怕痛,可是她不肯叫出声,也不肯叫周锡勋退走。


        “哥哥,不要走。”她倔强地仰起头,封缄住周锡勋未说出口的心疼,“哥哥,我们没时间了。”


         “哥哥,我爱你。”


         “周锡勋,我爱你啊。”委屈的声音缠绵悱恻。


        周锡勋死死绷住的那根名叫“理智”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烟花在脑海里绽放,周锡京战栗地厉害,他们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周锡勋与她十指相扣。


         没由来的,周锡勋突然想到了那些半红不红的枫树叶,打着旋轻飘飘地掉到地上的枫树叶。


         他俯下身吻掉了周锡京眼角的泪。


         “锡京,别哭。”





         周锡京懒洋洋地窝在周锡勋的怀里玩手机。

       

         “我听说了,你的房间就在隔壁。虽然有走廊隔开,看不到彼此的大门。”


         “锡京,我们都是不得已,身不由己……”


         “我只是想说,我们离得很近。”她笑笑,打断他接下来可能说的话。


         “是啊,身不由己。”“我是,哥哥也是吗?”她想过去问,然而踌躇半晌,后半句她终究没说出口。事已至此,都不重要了。


        她默默地在周锡勋怀里翻了个身,啄了啄他的嘴唇。她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周锡勋藏在皮肤骨骼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


          “参加完宴会我就会离开首尔,有些事你知道我不会做,但是有些事还需要我去办。”“也许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哥哥以后好好生活吧。”最后周锡京穿着家居服送周锡勋到门口,说这话的时候她像是在叹气,应该是累极。


          这也是晚宴那天周锡京和周锡勋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哥哥以后好好生活吧。”





          很多年之后,周锡勋依旧记得那晚水晶吊灯下盛装的周锡京。


          蓝紫色的抹胸纱裙,蝴蝶骨下松松地系着绑带蝴蝶结,露出光滑白皙的后背。水晶高跟鞋使得她的小腿更加笔直纤细。齐腰长乌黑的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发丝抽地很蓬松,发髻中间插着顶价值不菲的蓝钻小皇冠,引人注目但不喧宾夺主。


         他的锡京永远得体雍容。


         周锡京本该跟在周丹泰身后一起送客的,但她找了个借口提前结束这场闹剧。装模作样的人生真的太累了,她不想今天还是这么累。


         人总要有一时半刻完全属于她自己。


         快步走动产生的微微的气流带起了鬓角的碎发,周锡京把它们拨到耳后,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帅气的决定。


         可是周锡勋在电梯口叫住了她,周锡京按电梯按钮的手顿了顿,不过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本来周锡京可以走得更潇洒,她想。


         实际上我本想拉住她的手的,他想。


         “要走了?”他问她。


         “要走了。”她回复。


         周锡勋不知道此刻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让他用来延长对话的时间。他站在电梯前,无措地看着周锡京的眼睛。


         “你知道吗,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可以听哥哥再弹一次《秋日私语》。”她主动给他解了围。


         “一定有机会的,只要你想听。”他信誓旦旦地承诺。


         “但愿吧。”她给他相聚的希望。


         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听到周锡京的声音飘到他耳边,软糯遥远。


         “哥哥以后好好生活吧。”


         然后周锡京的脸在他眼前消失了。





         虽然忙到凌晨倒头就睡,周锡勋也并没有睡得安稳。


         他梦到锡京在窝他的怀里,睡着时候的安静神态像一只餍足的幼猫。


         他想用指关节摩挲她的脸颊,但是手伸到半空中,怀里的女孩突然化作了无数蓝紫色蝴蝶。

 

         他惊恐地去捞,可是指尖刚刚碰到蝶翅,蝴蝶瞬间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斑,霎时在夜空里消散了。


          周锡勋立刻惊醒,他按亮了手机屏幕——一点刚过十分。


          锡京并没有告诉他她的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他懊悔之前为什么没有提前问。


          她走了,他好想她。


          他斟酌再三决定给周锡京打个电话,点击拨通键的那一刻,周锡勋想到锡京应该正在坐飞机。他告诉自己这么想是对的,但是依旧冷汗直流。


          他还是披上外套走去隔壁看看。





          站在周锡京门外,周锡勋庆幸他出来了这么一趟,因而此时此刻他甚至还有点窃喜。


          透过门缝,他看到锡京的红色行李箱还放在玄关前。


         他原以为她会连夜离开这座城市,现在看好像并不是。不过这丫头粗心地连门都没关好,温柔的黄光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逃出来。

  

         永远长不大。他轻轻地笑了。


         虽然顶层套间就这么两个,而且房卡限制了抵达楼层,不用担心有旁人上来,但是关上门总是没错。


         周锡勋的手在握上门把手的前一秒停下来,因为他看到玄关旁的鞋柜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本书,很眼熟的红色封面。





         他鬼使神差地抬腿走进去,确认那的确就是他的琴谱。


         这是一本很久之前的琴谱了,红色封面的四边都已经掉毛露出纤维,但是纸张还很平整,完全没有翘脚或者破损。看得出来是用心保存的。


         周锡勋凝神盯着封面想了会,突然想起晚上周锡京和他提到的那首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好像就在这本琴谱里。


         《秋日私语》是他少年时代第一首获金奖的钢琴曲,爸爸奖励他一个周末的空闲,他带着锡京去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游乐场。记得那天锡京好开心。

  

         不过《秋日私语》这首曲子,现在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弹过了。这种难度的曲目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的个人演奏会,但是如果锡京想听他自然会去温习。


         周锡勋顺着目录翻到了p192页,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从里面滑出来。


         是周锡京用漂亮的Spencerian写着:


         “You miss I, I miss you.”





         周锡勋知道半夜闯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在她离开之前再好好看看她。


         哪怕只多看一眼呢。


         他很快找到了卧室门口,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主卧并没有开灯,周锡京躺在床上,双手合放在小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蓝紫色的礼裙,连头发都没有弄散。蓝水晶皇冠端正地插在圆髻里,水晶鞋整齐的立在床边。


         周锡勋自觉地没有把灯按亮,他怕灯光把锡京吵醒。


         稍稍走近几步,他闻到了浓烈的酒味。锡京前两天告诉过他,她现在的睡眠状态不大好了,大概是回来后喝了酒助眠。


         宴会上他看到爸爸只让她喝果汁。


         纱质床帘半拢着,朦胧的月光洒在周锡京的脸上。她莹白细嫩的脸上有几抹绯红,显得气色好了很多。


         周锡勋从椅背上拿了条薄毯,从她的脚背盖到肩膀。


         弯腰帮她掖好毯子,周锡勋的手心贴到了周锡京脖子的皮肤,当他意识到之后,他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半跪在床边,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他可以看清锡京脸上柔软的绒毛。


         拳头握了又松,周锡勋这才惊觉手心已经汗湿了。他的心脏砰砰地跳。

        

         像梦里那般,他伸手碰了碰周锡京的脸颊。她并没有变成蝴蝶,真实的触感残留在指尖。


         周锡勋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移到了周锡京的鼻尖下,他想要故作镇定,可是他的食指颤抖地不成样子。


         没有。


         再探。


         没有啊。


         空气依旧冰凉,但周锡京的皮肤比深秋的空气还要冷。


         周锡勋失控地握住她的肩膀。


         他用了十分的力,完全忘了考虑这样做会不会把她抓疼。

        

         “锡京,醒醒。”


         无人应答,她的面容平静无波。


         “周锡京!”


         二十多年里凶了她好多次,这应该是最凶的一回。不过周锡京很少跟他闹脾气,气急才用毛绒挂件轻轻砸他一下,不最多是理他,哄哄就好了。





         但是这次周锡勋没有耐心等下去,他直接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横抱在怀里。


         “你好,这里前台,有什么可以……”


         “马上帮我叫辆车!!”


         “这,不是周锡京小姐的专线吗?您……”


         “我叫你叫车!来不及了!”他明显带了哭腔。


         接电话的前台服务生显然有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几秒钟之后告诉周锡勋酒店调配的专车马上抵达楼下。


         他已经顾不上基本的礼节说一句感谢。





         周丹泰很快也赶到了,当初给周锡京定房间填预留信息表时,他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写的是自己的电话。


         周丹泰的女儿自然是由他周丹泰管。


         酒店的人尽职尽责地打给了他。





         手术室外“进行中”的灯亮了没多一会便熄了。塑料灯罩表面蒙了厚厚一层灰。

       




         周锡勋忽然觉得自己很冷,有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身体里。


         一定是穿得太少的缘故。他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麻木地走进电梯,麻木地按下楼层,麻木地任由它把他送回噩梦的空间。


         电梯的观光玻璃擦地很透明。透过它,混沌的夜模糊了城市的棱角。砖红色的房顶坍塌在尘埃里。


       如果宾馆没有那么高;如果电梯走得很快;如果医院可以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自己早点醒过来,或者干脆就先去找她;如果分别时他选择拉住她的手。


       明明有那么多如果,却没有一个是真的。

      




       周锡勋打开了周锡京的酒柜,拿过手头边刚开瓶的勃艮第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说实话,他想要立刻喝醉是不应该选红酒的,香槟或许才更合适。香槟比红酒醉人。


        但是锡京最喜欢勃艮第红酒,她说这是红酒里果味最浓的一种。他曾经笑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喝酒都要纠结果味多少,不如要一杯果汁来的直截了当。


        他攥着酒杯抿了一口,除了苦涩他尝不出有什么别的味道,究竟哪里好喝。





        手机跳出来一条短信,来自周锡京的短信,定时3:14。


        他立刻点开了。





       【哥哥,见字如晤。


         你是周锡京的哥哥,但是只有叫你周锡勋,我才觉得我们是游离于众人外,两个不受干涉的,独立的生命个体。


         你是很多人的周锡勋,但只了做周锡京的哥哥,于是我觉得很幸运,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我的不幸。


         所以在周锡勋和哥哥之间我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叫你哥哥。毕竟这个称呼终究独属于我。


        我们都是不得已,身不由己。看来你那天说的话很对。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最后留下点东西。


         我本来觉得没有意义,而且一个人拼命留下活过的证据未免太刻意,只能说明她还不死心,或者还想争些什么。


         但是我又在想,她也许只是不想被忘记呢,被忘记就真的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我突然就觉得她好可怜。


         更何况你还叫住了她。


         我告诉你我想要再听你弹一次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我想听这首的原因。


         也许你会觉得,这是因为我喜欢秋天。


         但事实上我不喜欢,反而是讨厌。


         秋天让我烦闷心悸。


         我总在想,在你眼中我应该永远是那个任性的大小姐。毕竟所有人都说周锡京嚣张跋扈。


         就像前些天我们在红枫大道,你猜我是嫌弃一片树叶掉到身上,不是的。


         不过当你把我的情绪猜想成嫌弃的时候,我就知道爸爸瞒你瞒得很好。


         他叫我不要多想了,也不要我影响你。我明白离开是失败的惩罚,可是如果连这种情况你都没再护着我,我还能影响你什么呢?我没问,爸爸也没说。


         关于“半红不红”的枫树叶,当时我只是觉得它们凋零得太早了。太早就奔赴了死亡。


         很可惜,但没什么不好。


         我还是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我怕你怀疑。


         我害怕一切意料之外的可能性,但是我又隐隐有些怀疑和期待。比如这份悖乱的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止我一个人,毕竟你说你思念我。


         然而我没有勇气冒这个险。


         好在一切就要结束了,现在告诉应该你也没什么。


         我生病了周锡勋。病得很严重。


         但是啊,没人觉得我病了,他们只觉得我想太多。


         我想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因为它拿奖的那个周末,我在游乐园的摩天轮里亲了你的唇角。


         那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轮,也是我第一次带着妹妹以外的感情亲你。


         我听班里的女生说过那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可是我忘了我们并不是恋人,这么做会不作数。我可真蠢。


         估计你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你只把它当作妹妹无数撒娇里稍微过分的一个,但是这段记忆对我来说这辈子都不会忘。


         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幸福有多高,摩天轮就有多高。摩天轮的传说是真是假我没机会知道啦,但是我觉得这句话一定是真的。


         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写到这里,真是不可思议。换作平时,我绝对不会花这么长时间做同一件事。


         我的耐心有多少,你比我清楚。


         很渴,所以我喝了一口水,看到旁边拧开的药瓶,我才恍然大悟。


         我已经吃过药了。


         得病久了,记忆力下降地也厉害,真是抱歉。


         不过说到药,其实我本来想的是吃下的是一整瓶度洛西汀,但是这样我做,离开之前会很痛苦而且脸上的表情也会不好看。


         我不想不好看,更何况还会痛。


         果然还是安眠药比较好,难怪那么多人会有相同的选择。


         我和你说过的,最近睡眠状况不太好。


         因为这次回国之前我的安眠药吃完了。到了首尔也没时间去买。好几个晚上我一分钟也没睡着。


         那么不睡就不睡吧。我当真是这么想的。只是想不到,到了最后我还是离不开它。


         这次我真的要靠它才能睡很久,而且我怕万一还是睡不着,喝了很多酒。


         这下一定万无一失。


         你放心,我没喝醉。


         睡不着的那几个夜晚我会想很多事情,然后莫名其妙地流眼泪。


         我会想到还在青雅艺高的那几年,我会想到妈妈,恩星,民赫和珍妮,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人。


         有些时候我甚至还会想到裴露娜。


         我恨她,我真的恨她。我恨她抢走了可以让我留下来的青雅奖杯,我恨她的巧舌如簧花言巧语,我更恨她可以毫无阻力地站在你身边。


         恨她的时候我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你亲手推到她的身边,我当时是不是太骄傲,太自信,太自大?


         一定是的,不然我不会弄丢你。


         从来没有哪一刻,我会觉得自己对她做的事有什么问题。因为周锡京从来都是对的。

        

         但是很可惜我没有坚持到最后。


         我勾*引了她的未婚夫。


         她知道的话会怎么发疯,会怎么尖声骂我,我都能想像到。


         要是从前,我不会让她有机会骂我的。


         这次就让她骂吧。


         我为了各种复杂的感情和欲望插足了她的婚姻。原以为我会获得报复性的、扭曲的快感,但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在那之后我只觉得心痛难当。


         我是这段感情的第三者,但我决不允许自己再堕落成见不得人的情*妇。


         周锡京已经破烂不堪了,无论身心。


         所以她必须要在婚礼后,黎明到来前离开,否则未来的每一天一定会生不如死。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对不起裴露娜。


         哥哥,你要原谅我。


         好啦,不说这些了,聊点高兴的事情吧。


         哥哥,我今天漂亮吗?


         我自己觉得还不错。虽然你没夸我。


         这次去澳大利亚,我是想去找一种濒临灭绝的蝴蝶。帕洛斯维第斯的蓝蝴蝶,很神秘的名字,对吧?


         我只是在纽约画展的一幅画里看到过它,通体都是蓝紫色,真的好漂亮。


         画的作者是个澳大利亚的老婆婆,她告诉我,这种蝴蝶仅仅拥有四天的寿命,仿佛就是为了奔赴死亡而诞生。不过这是她外婆传下来的故事,蓝色蝴蝶她并没有真正见过。


  “没有人见过这种蓝色蝴蝶,也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接触死亡。”


         很遗憾,我的确没能找到。不过我真希望死后可以成为这样神秘美丽的蝴蝶,一直飞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山野。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穿一条蓝紫色的礼裙假装一下总没关系吧。


         原来我骨子里也是一个极度脆弱但是浪漫的人呢。


          除了道听途说,一些浪漫的传说我自己也看过。


         比如罗马皇帝设立情人节是为了纪念自己在2月14日救了一对因违反恋爱结婚禁令而要被处死的恋人。


         再比如一个月后,也就是3月14日,这对情侣宣誓至死不渝,后来便成为白色情人节。


         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两行字。


         不过我觉得你这么笨,如果不提醒,你一定不会找到。


         算了,就不藏了。


         “You miss I, I miss you.”


        避免你再乱猜,是什么意思要不也告诉你吧。


         你思念我,我错过你。


         我原来想的是,你错过我,我错过你。可是这太悲伤了。要不就当你和之前说的一样,一直都在想我好不好?


         如果可以这样想,我好像就没那么难过。


         自此就算诀别了。


         奇怪,明明下定决心要走,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舍不得。


         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全部的你吧。

      

         或许是我曾经千方百计要拉你一起入地狱,但是现在决定放了你。孤身前往,我会害怕吧。


         周锡勋,要不就让我先休息。我好自私,可是我好累。


         我不是没有更自私地想过这一世如果你只是周锡勋会如何,可是就算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具体的情境。


         我也会想如果我就是学声乐的那块料,爸爸会不会对我好一点,他会不会爱我。还有如果我的妈妈就是沈秀莲,我该有多幸福。不过这些假设我都没有盘算出个所以然。


         凭空捏造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太难了。


         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可以,她想住在依山傍水的一座湖边小屋里。


         我答应妈妈她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去,所以下辈子我想去陪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也想来。


         如果你说愿意,下辈子你也许就会是我的周锡勋。到时候我也会是你一个人周锡京。


         这样,好不好?


         我们可以在3月14日宣誓。


         好啦,再写下去的话,我可能就真的舍不得了。我没有时间了,而且还要检查错别字,就到这儿吧。


         我是真的要走了,但是哥哥你别哭。


         再见了,哥哥。


         再见了,周锡勋。


         你说,我们,


         会再见的吧。】




                                                          

         落款她没有再赘述了,就是简简单单周锡京三个字。


         活着的时候她没有勇气当面问问他,要走了都小心翼翼。


         周锡京到最后也不敢把自己交给他。不然她起码会在落款前标上“你的”。


          因为她害怕。





          剔骨剜心的痛。


         周锡京叫他不哭,但是周锡勋哭到眼前发黑,哭到脱力。他从来没有一次性流过这么多眼泪,好像要流干。


        他突然冒出了个荒谬的想法。他的锡京是不是离开的时候就是在他梦里化的蝶,那种漂亮的蓝紫色蝴蝶。如果是这样,他的锡京是不是到底没有完全狠心抛弃他。


         只是他的锡京,真的是他的吗?


         他想再仔细寻找也许残存在段落之间的片刻温情,但即使是重看一个符号,眼前的一字一句都在对他施以凌迟极刑。


          他不能够再从头看一遍了。


          页面跳转,他飞快地逃离。


         雪白的屏幕里除了这封长信,还有另一条刚接收的未读消息,一条周丹泰的语音简讯,时长竟然有二十几秒。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希望你再有差错。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清楚。”


         原来是要说这些。


        他怎么可能会忘呢,那一定会是场音乐界瞩目的演唱会。钢琴天才和声乐天后的完美演出,他和裴露娜首次以夫妻的身份同台的公演。


         那些报社记者又会怎么写呢?天作之合还是佳偶天成?不过无论是哪种爸爸都会满意,哪轮得到他来操心。


         “可是你只有安心走我铺好的路,锡京出国之后我才会给她想要的生活。”


         “爸爸,你得记得你说的话。”


         “他叫我不要多想了,也不要我影响你。 ”


         “我没问,爸爸也没说。”


         原来周丹泰不费吹灰之力,就同时牵扯和操控了他与周锡京全部的人生。


        周丹泰的家里到底出了个声乐家。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害怕未知的可能性。”


         但是我没有告诉你,却是因为那刻在我内心深处,不容我辩解反驳的懦弱无能。


         “锡京啊,哥哥会永远守护你的。”


         “只有我能守护锡京。”


         我通通食了言。


         周锡勋守护不了周锡京。


         周锡勋没有守护周锡京。


         头疼的快要爆炸了。





         “另外锡京……锡京的事你不用管,也不要再想了,爸爸都会处理好。”


         周锡勋没想到隔了数秒的沉寂,等到的会是这么一句话。而且时隔这么多年,他早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周丹泰和他说话用“爸爸”自称是什么时候。


         太陌生,太遥远了。


         这算什么?


         惺惺作态吗?事到如今还要用虚假的关怀继续加固套牢他的枷锁,还要他感恩戴德吗?还是他终究对他们兄妹存有几分怜惜不忍和几分或许存在的,爱吗?


         竟然有,爱吗?


         可是爱或是不爱都没有意义了,因为锡京她再也不会知道。


         短短的半分钟让周锡勋想到很多内容以外的东西,惹得他发笑。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自嘲的,压抑的,最后肆无忌惮的笑。


         怎么那么好笑呢?笑得他胸腔都要撕裂开,笑得刚刚抑制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原来笑久了也是会流泪的。


         他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酒,嘴角溢出的酒液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原来他的眼泪还没有流干啊。





         周锡勋,我好累。


         周锡勋,我爱你。


         周锡勋,我没有时间了。


         周锡勋,我们没有时间了。





         从下巴上滴落的泪珠把纸条沾地有点湿,字迹都被洇染开。周锡勋没有控制好力度,字条破开了一道口子。


         他终于觉得自己有点醉了,难过的时候真的醉地好快。


         你思念我,我错过你。


         周锡京还真是个自私的人呢,她凭什么只想着自己不难过,她凭什么总是这样。


         那他呢?


         他好想骂她啊,可是他舍不得。


         “ you miss I, I miss you. "


         他以为的情书,她以为的诀别信。





         周锡勋把那张天蓝底湖边木屋的画挂到了私人练习室的墙壁上。


         他本来是想要带走锡京的全部的印记的。如此,他在午夜的梦醒时分,精神濒临崩溃之际,就可以一件一件地流连。而后再用猜想杜撰的故事,一点一点抚平缝合鲜血淋漓的记忆和灵魂碎片。


         锡京说的,他惯会猜想了。


         所以他杜撰的,只关于周锡京故事一定会很美好。


         于是他虔诚地抚摸过所有曾经属于周锡京的东西,一寸一寸,一直抚摸到那张天蓝底水彩画的画框。

         

         熟悉的雪顶山脉,熟悉的红顶小屋,熟悉的蓝天白云,熟悉的树林、灌木和溪流。


         陌生的中年夫妇,陌生的青年男女,陌生的藤萝花卉,陌生的云雾、炊烟和象牙塔。


         之前都是没有的,他记得分明。


         他一下子红了眼睑。


         这是锡京杜撰的故事。不只有她还有他的故事。


         如果可以这样想,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良久,他最后只带走了这个。




   

         他的世界模糊起来,所有的神思都回到赫拉宫殿那个明亮的屋子。


         周锡京把胳膊支在琴板上,笑语晏晏地叫他哥哥。她和他讨论下午茶到底吃什么,蛋糕要抹茶红豆还是黑巧克力,柳橙汁要不要加冰。


         嘴巴里被塞了一口蛋糕,口腔里溢满了清香柔滑的抹茶,还有红豆思念的味道。


         “哥哥要一直想我哦,因为我会一直想着你。”她用了威胁的口气。


          “我会。”他回答地很坚定。


         我会每天思念你,我会每天为你弹《秋日私语》。

          



          

         在我们彼此想念的时候,我没有用力抓住你。

         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发觉我错过了你。

   

         更确切的说,是永远永远失去了你。

        




         最后啊,嚣张脆弱的姑娘只给了他一封黑情书,他却要独自握着邀约,寄全部的希望于来生。

    

       —END

——————一条不重要的分割线———————

度洛西汀:用于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抑郁症。

在文中提到的关于抑郁症的一些症状:

疲倦劳累,身体不适,失眠,神经衰弱,记忆力、注意力下降,自罪心理,无安全感,轻生厌世。

并且抑郁症不建议喝酒。

(这个点和文里其他几个细节一起想表达的点希望被大家看出来了w。)

必须控诉!剧版周锡勋:懦弱无能,口嗨王者,没脑子胡乱猜猜猜

我真的很喜欢第一部末尾,秀莲回忆的和兄妹感情尚好的片段。那幅湖边木屋的画温馨地不真实,而且当时那么温柔的画面,我就真的好想哭好想哭。

如果永远停留在那个片刻该有多好。

对了,看完这篇被刀到了不要举报我233

最后,你们说在平行时空里,3.14的白色情人节他们会在湖边小屋虔诚的发誓和祈祷吗?

我希望是。

kinb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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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春晚-瞒

过年好!!!!

一个红包也没有【摊手】

快夸我高产……虽然质量可怕(つД`)

勿上升真人

我就瞎扯点淡(•̀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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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刘诗雯靠在阳台的门栏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

张继科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有意无意的想听一耳朵,只听见了刘诗雯清亮的轻笑。

刘诗雯“刷拉”一下掀开隔绝客厅和阳台的白纱门帘,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几步跨过挡着的大小洗衣篮,跳到张继科身旁。

“…谁啊。”张继科装作无心间发问,伸手揉揉刘诗雯扎成的丸子头。

“没事。”

静了一会儿,只有电视上主持...

过年好!!!!

一个红包也没有【摊手】

快夸我高产……虽然质量可怕(つД`)

勿上升真人

我就瞎扯点淡(•̀ω•́)✧
-----------------------------------------------------

除夕夜。

刘诗雯靠在阳台的门栏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

张继科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有意无意的想听一耳朵,只听见了刘诗雯清亮的轻笑。

刘诗雯“刷拉”一下掀开隔绝客厅和阳台的白纱门帘,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几步跨过挡着的大小洗衣篮,跳到张继科身旁。

“…谁啊。”张继科装作无心间发问,伸手揉揉刘诗雯扎成的丸子头。

“没事。”

静了一会儿,只有电视上主持人热情饱满的声音回荡在客厅,刘诗雯偷偷瞥了张继科一眼。

“诶你看看这仨小孩蹦蹦跳跳多可爱!!!”刘诗雯避过这个话题,也拿过一大把瓜子笑的眉眼弯弯,指着跳跃的电视画面激动不已,“好羡慕他们那么长的腿诶诶诶好帅!”

张继科叹口气:“雯儿……”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张继科跑到楼下点了根烟。漆黑的夜色中他盯着烟头冒着微小的红色火花闪闪烁烁。

抬头看见几乎所有人家都亮着明黄色的灯,时不时有烟花闪烁爆炸,点点五彩星花燃出绚丽氛围。

他裹了裹刘诗雯给他买的黑色的羽绒服,脑子中又浮现出刘诗雯白净明丽带着妆容的脸。

分外俏丽。

这年过的。小妮子还会瞒他事儿了。

他越想越心烦,干脆把烟头一扔准备上楼。刚刚起身就看见刘诗雯捏着大衣跑过来,冻红了脸,眸子明澈在夜里发亮却带着怒意:“你想干嘛?!”

“大冷天的赶紧上楼!!!”

张继科突然没由来的怒意,推开刘诗雯硬生生撇下一句:“知道了。”

刘诗雯在后面着急的跺脚让他站住:“你不就想知道我瞒你什么事儿嘛,我告诉你行了吧!”

“这几天我……我偷偷打电话是因为……”

“我打了结婚报告。”

“我不就是没征求你意见就跟刘指说了嘛你你你……你至于那么生气吗……你怎么不说话……”

刘诗雯亦步亦趋的跟在张继科后面看着地面一路小跑。

张继科突然转过身来,喘着气,一把把刘诗雯搂紧怀里:“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还需要你去打结婚报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继科低沉嗓音唤响楼道里灯光,他看见颈窝里的姑娘似乎红了眼眶:

“张继科,我等了太久了。久到你不能想象我是何时有想退役的想法…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坚持。”

“结婚可能对你我来说都太遥远,可我受不了了。我怕什么时候我们又因为一些事情分开,我就再不能拥有你。”

“这种怕,你不会懂。”


张继科拉着刘诗雯上了楼。

他去里屋倒腾倒腾了半天,背着一只手出来。

他单膝跪在刘诗雯面前,拿出一个闪闪发亮的钻戒。嘴角噙着有意无意的浅笑,眼中却仿佛有泪光,他吸吸鼻子:

“我懂,因为我也怕。我比你还怕。你要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你想结婚,我们就马上结。”

“只要你一句话,还用打什么报告?”

“你神经病啊。”

“不打报告就结婚,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厉害……”刘诗雯噗嗤一声笑出来,抹着眼泪,却还没说完话就被张继科堵住了嘴。

“对你,我永远很厉害。”

张继科站起身来拥住刘诗雯,晃晃手中钻戒替她套进食指,“我是不放心你和别人走完一生的,所以……结婚吧。”

“反正报告也批下来了……”刘诗雯别别扭扭要往客厅走,“不结白不结。”

“偶尔见张大腕儿煽情一次,真是……难得。”

“你要想看我天天哭给你。”张继科嘿嘿笑着,调大了电视音量,蔡明那句“什么你的我的,你就是我的”那句话恰好突兀跳出。

相视一笑。

晚风猎猎,白纱轻扬,刘诗雯打了个哆嗦,张继科见状蹦着去关窗户。

爱一个人总是简单,无非心念所至,生万千欢喜;懂一个人总是难的,需要漫漫岁月里的所有温柔与耐心,聚沙成塔,滴水石穿。

我爱你,所以我懂你。

所谓看春晚,就是在一个家家团圆富有意义的夜晚,身边坐着值得牵挂一生,陪伴一世的那个人,他能陪你看无聊的节目,也能陪你等到零点和日出。

而你也能随时随地对他说出“结婚”这两个字。

他的回应永远是简洁的“好”。

等待的新年,其中有他。

大年初一,祝张继科新年快乐,招财进诗雯儿。

小杏的秘密

🎁 - 纪念日的礼物 - 12.21 -



- 很多感动感觉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每天b站贴吧微博lofter,吃糖又吃刀。

- 终于盼到了这个日子12月21号,比我盼自己生日还要期盼,这一天不仅仅是他们的纪念日,对我来说我也会把它过程一个有仪式感的一天。以后不管他们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再过这一天的时候,都会想起,当初追kw的疯狂,像侦探一样直到凌晨还在看他们几年前的腾讯微博,在每一个他们共同出现的视频捕捉他们的眼神,还有那些在夜里流过的眼泪,一首首听过就哭的情歌,一个个闭着眼睛都能出现的场景,一段段看得连弹幕都能背出来的视频,还有认识的你们,感动过的世界第一初恋。

- 十年不悔,这篇文我写了很久,修修改改,怎么写都感觉给不了他们最好最好的结...









- 很多感动感觉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每天b站贴吧微博lofter,吃糖又吃刀。

- 终于盼到了这个日子12月21号,比我盼自己生日还要期盼,这一天不仅仅是他们的纪念日,对我来说我也会把它过程一个有仪式感的一天。以后不管他们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再过这一天的时候,都会想起,当初追kw的疯狂,像侦探一样直到凌晨还在看他们几年前的腾讯微博,在每一个他们共同出现的视频捕捉他们的眼神,还有那些在夜里流过的眼泪,一首首听过就哭的情歌,一个个闭着眼睛都能出现的场景,一段段看得连弹幕都能背出来的视频,还有认识的你们,感动过的世界第一初恋。

- 十年不悔,这篇文我写了很久,修修改改,怎么写都感觉给不了他们最好最好的结局,希望这个结局有一天他们自己来写,比什么都完美。晚安了各位❤️送给你们🎁

- 冬至快乐 ❄️ 十周年快乐 💎 纪念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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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风和日丽的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在青岛的海尔洲际酒店。

2020年12月21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在套房里,刘妈妈整理了自己身上的红色旗袍,款款走进房间,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刚穿好婚纱,头发被挽起,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摸摸,最后,将长长的头纱小心的插在她的发间。

刘诗雯一抬头,马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妈,你今天真好看。”

“瞧这孩子说的,”刘妈妈对着边上的丁宁说着,又拍拍她的手“你今天才是最美的人。”

丁宁看着刘诗雯也连连点头“是阿,阿姨,小枣今天真的是特别美!”

“哼,你也可以美阿,谁叫你不结婚,老姑娘啦。”刘诗雯对于好友这种不谈恋爱的行为十分不赞同。

“阿姨,小枣爸爸喊你呢,说是要开始了,让你先进去坐着。”常晨晨从外面走进来,拉着刘妈妈。

刘妈妈还是不放心,替女儿整理了鬓角,有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又说不出来,她怕自己哭了,眼眶也酸了,“雯儿,妈先进去了”

刘诗雯点点头。

刘妈妈先出去了。

“时间要到了,小枣。”车晓曦拿起桌上的捧花,递给她,看着她,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候,“我们枣儿,如今也要嫁做人妇啦。恭喜你。”

刘诗雯抿嘴一笑,“车车,谢谢。”

丁宁扶着她的肩膀,从镜子里也看着她,“小枣,恭喜啦,准备好了吗?我又做伴娘了,以后再也不做啦,不然真的要嫁不出去啦,花要丢给我哦。”

刘诗雯也看着她,用力点点头。反抓着她的手,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在今天这个日子,“自己抢啦,”









门外,刘诗雯挽着爸爸的手,心里很平静,因为这个画面,她在心里想了无数遍。

她的身后,站着许昕的龙凤胎,哦,对,里约那年他们就结了婚,后来,姚公主为昕爷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羡慕死张继科啦,非要借来做花童。

刘诗雯也摸着自己的肚子,看上去依旧平坦,其实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了,她不敢告诉张继科,怕他担心她把婚礼给撤了,她要带着他们的宝贝,走过红毯,嫁给他。

“要开始啦,宝贝,挽好爸爸的手。”刘爸爸将女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又拍了拍,他的宝贝啊。
刘诗雯心里一酸,面前的门已经打开,容不得她多想,长长的红毯在她面前铺开,婚礼进行曲已经奏响。红毯那一头,有一个人在等她。


迈出第一步。

是她和他相识那年,他们青春年少。

迈出第二步。

是她崭露头角,他还未为人所知。

迈出第三步。

他们互相陪伴,汗水挥洒在岁月里。

迈出第四步。

他们为事业分离,不想再触及伤痛却在夜里翻来覆去。

迈出第五步。

他们是陌生人,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迈出第六步。

他完成梦想,她却在路上坎坷。

迈出第七步。

他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她痛苦彷徨。

迈出第八步。

他们又彼此紧握双手。

迈出第八步。

她走进梦想,他却用一身伤病落幕。

迈出第九步。

大满贯,他的梦想也是她的,他们终于并肩成王。

迈出第十步。

她抬头看着前方,她将要走向的这条未知的路。



他站在红毯的这一头,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刘爸爸,真的太美啦。

从青葱岁月到如今,一幕幕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晃过去,他陪着她长大。

曾一度他差点认命,幸好,他爱她的决心那么坚定。

从今以后,她将会永远属于他,只属于他。

以后,他还会陪着她变老。

初识爱情的时候,浓醇入骨赛过烈酒,对方就像解药,一下也不能分开。如今,依旧如此。

她一步一步缓慢且坚定的向他走来。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们认识十多年了,彼此是刻骨铭心。有去无回的是岁月,能一直等待的是人心。

她从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成长独挡一面的人,他也从青葱少年成长成成熟的有当担的男人。


刘爸爸终于牵着女儿走到了张继科的面前,他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又抓起张继科的手。把他们交叠在一起,他们看着握在一起的手,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女儿还是只认他,真是倔啊,不过面前这个站着也挺直着脊背的男人,他相信,他一定会给女儿幸福。刘诗雯又看了一眼爸爸,刘爸爸拍了拍张继科的肩膀,点了点头,不言而喻,他走下了舞台,从今以后,带着她走完人生的人,变成别人了。



他们请了刘国梁做他们的证婚人,当然,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他也穿着正式的西装,看着面前一对新人。




“我,张继科。”

“我,刘诗雯。”

“ 愿意从此无论环境顺遂 ”

“ 疾病健康 ”

“ 都会永远爱护你 ”

“ 陪伴你 ”

“ 终生不渝 ”

“ 我爱你,大腕儿 ”

“ 我也是,小猪 ”



“我宣布,张继科先生与刘诗雯小姐结为夫妻。”


作为伴娘的丁宁拖着一个小托盘,送上了两枚戒指。他们互相,为彼此带上,用最真诚的心。

“大家今天聚在这里我很开心,我做为中国乒乓球队的总教练,我可以说我很对不起他们但是我也很对得起他们,我们承认,他们以前啊年纪小,我们怕他们耽误彼此的事业,确实给了很大的压力,如今你们看,他们的成绩,就是他们站在一起最有力的武器,今天任谁都会说,般配,是哇?”刘国梁似乎笑了,眼里也似乎闪着什么,“他们俩是太不容易啦,今天我能站在这里,我也感觉很荣幸,两位大满贯的婚礼阿。”

台下都哄笑起来。


“你们两个,可一定要幸福啊,”刘国梁看着他们,确实他们很般配,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会在彼此的人生里熠熠生辉。

“让新郎官说几句吧 ”周雨在台下喊,“科哥给我们说几句娶老婆的感想!”

刘国梁顺手把话筒递给了张继科,张继科笑笑,拉着刘诗雯对着大家。


“首先,今天我要感谢我们俩的父母,有了他们在我们背后的付出才会有我们今天的成就,才会有我们俩今天的相遇。”说完拉着刘诗雯,走到双方父母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又拉着刘诗雯走回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张继科又看看身边的她,“我盼望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我终于把这个折磨我很多年的小猪娶回家了,”大家又笑,折磨这个词确实再适合不过。

“我很幸运,遇见了她,在我们俩最单纯的时候相遇彼此,一起训练一起成长,相互见证荣誉的时刻。她是真的没有在我低谷的时候离我而去,但是也在我在我巅峰的时候离我而去了,幸好,我们之间的爱情足够坚定,兜兜转转,她又站在我的身边。也感谢大家在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着她,没有谁比我更知道她有多迷糊。”他看着台下的人,两个小花童早就偷偷溜回爸爸妈妈身边,马龙身边也坐着夏露,他们的教练们,曾经的队友们,也都来送祝福,来见证。岁月静好。他的心也因她而无比安宁。

“我也曾经看着她的背影,很怕很怕就那么失去她,那时候......她说她的事情不关我的事,好像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觉得自己也能不需要她,但是结果呢?我不能。”

“很多人说我有血性,大家知道吗一遇到她我立马就怂了,”他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看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媳妇儿,以后我会听话的。”


刘诗雯一挑眉,抢过了他手中的话筒,“太煽情的话我不会说,张继科求婚的时候说以后一起出门的时候会带好纸巾充电器和我爱吃的零食喝水杯,手机里会下载好我喜欢看的电视剧,总之把一切事都打理好,让我放心的跟他走,大家知道我总是丢三落四的,从此以后我没了他大概会一直丢丢丢.....”

大家还是都还是笑......

“我忍了有几天啦,我心里憋不住事,今天,张继科,除了我以外啦,我要送你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千金不换。”刘小枣抬起头看着他,“张继科,你要当爸爸啦,恭喜你。”

张继科。呆掉了。

观众们一下欢呼起来。好几位女士不知道怎么抹起了眼泪。可算是修成正果了。

他就那样看着刘诗雯。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继科,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像一颗巨大的烟花,在他心里炸开了。

他看看刘诗雯又看看她还依旧平坦的肚子,有点不敢相信,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谢谢你,小猪,你都不知道,全世界都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他又笑,“我终于不用羡慕许昕陈玘邱贻可还有候英超王皓了......”

她扑哧一笑,“都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呀。”

他手无足措,又怕她穿高跟鞋站久了不舒服,一把抱住她,给她一点力,抬起头又对着下面的人傻笑,笑了半天,又拿起话筒,“啥也不说了大家,今天高兴,特高兴,三生有幸。”



“继科儿~害羞啦~”马龙坐在座位上傻笑,边上的夏露戳戳他,“是不是傻啊你,”

“不容易好不好,今天不逗逗他以后哪里来的机会啊。”

期间还有龙队倾情献唱,这次张继科可没让实力龙吹应援…


还有他使劲问许昕家的龙凤胎,觉得是弟弟还是妹妹…


还有捧花最后还是被丁宁抢到啦,车车还是抢不过大宝贝…愿有人给她幸福,都幸福,刘诗雯在心中许愿…


给周雨也弄哭了,他红着眼圈走到他们了面前来,“科哥,雯姐,别的都不说,一定要幸福。”
张继科怕把自己家小公主也弄哭了,给伤感的小雨塞到边上去了…


小胖也在边上傻笑,“枣姨,大不了我以后吃的分点给你们…”


张继科给车晓曦发微信说,你带的奶粉很好喝,我们都很喜欢…


倒是张妈妈和刘妈妈在边上说着小话,商量着怎么给小枣大补一番…


张继科也在盘算着感慨把身边的小人带回去让她躺下…可惜了他的洞房花烛夜…只能看不能吃了…




婚礼是会落幕,他们的人生永不落幕 💒




















树日
。。。。 哪怕是这样的画质 有...

。。。。

哪怕是这样的画质

有阻拦不了扑面而来的【哔——】

很好

【微笑】

。。。。

哪怕是这样的画质

有阻拦不了扑面而来的【哔——】

很好

【微笑】

树日
ZJK: just stand...

ZJK: just stand up to pull up my pants

ZJK: just stand up to pull up my pants

坏脾气的储物柜

自截GIF. London.

就是夹个菜,不能想太多。

当然我在思考,这端盘子等人夹菜的空档,其实自己也能夹不少了吧。

还有那谁你不是洁癖么。(

自截GIF. London.

就是夹个菜,不能想太多。

当然我在思考,这端盘子等人夹菜的空档,其实自己也能夹不少了吧。

还有那谁你不是洁癖么。(

黎洛

[图片]
这种感情,不需要很多言语,看见你就变得温柔,遇见你就想要微笑,这大概就是我们遇见爱情的样子。


[图片]
和你在一起,我的笑点就会变得特别低,我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笑话真的好笑,还是只是因为身边站的那个人是你。


[图片]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后来的路没有你,我也没有恐惧,我不怕失去你,这条路,千里万里,只要是在一个方向上,总会殊途同归。


相聚分离,风里雨里,唯一的希望就是,路的尽头,是你。



这种感情,不需要很多言语,看见你就变得温柔,遇见你就想要微笑,这大概就是我们遇见爱情的样子。





和你在一起,我的笑点就会变得特别低,我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笑话真的好笑,还是只是因为身边站的那个人是你。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后来的路没有你,我也没有恐惧,我不怕失去你,这条路,千里万里,只要是在一个方向上,总会殊途同归。


相聚分离,风里雨里,唯一的希望就是,路的尽头,是你。


yms0810
希望你们活的精彩幸福。多年以后...

希望你们活的精彩幸福。多年以后,可以谈谈那段尘封的往事。

希望你们活的精彩幸福。多年以后,可以谈谈那段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