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五花肉&@美金刚 共同创作

预警：

设定参考《一把青》：师兄殉职后，未婚师弟代为照顾遗孀；

民国au，私设男男可结为眷属，领取眷属证；

先婚后爱，bjyx是真的，其余地名和设定都是编的。

 

满打满算，肖战嫁给飞行员快半年了，可参加空军太太们的聚会却是第一回。空军和陆军不一样，和其他所有军种都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成天在天上飞的缘故，他们看人也总一股趾高气昂的劲儿，连带着这群小太太也是。她们每隔个一两周就爱聚一聚，上咖啡厅喝喝咖啡、聊聊天，吃甜得和她们身上的香水味有得一拼的朱古力蛋糕。手提包要比人先落座，走进来后先把新买的手提包搁在矮几上，华尔纱旗袍包裹的臀部才会挨上沙发，再翘起二郎腿说：“不好意思呀，又来晚啦。”

来最晚的又是陆太太。她的波波头理得精致，永远刚刚好在耳垂到下巴之间的长度。坐下后把右侧的短发抿到耳朵后边，笑嘻嘻地抱怨了两句家属区那边洋车太少，话题都聊了好一阵才看见窝进沙发角落里的肖战，一惊一乍地问：“啊呀，这位是？”

肖战低头看了看自己，扯出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脸来。他估计是这家咖啡厅里唯一一个既不搽“丹琪”唇膏，也没拿“梦特娇”鎏金包的人，只是穿着一件认不出牌子的高领毛衣，模糊得和他这个人一样混沌难辨，握着见了底的咖啡杯尴尬地坐在一旁，在一群娇太太里显得格格不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嘴唇张开了又合上，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我是王一博的太太。

肖战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这段婚姻哪个更尴尬。他和王一博是名义上的一对：他住在空军分给王一博的家属楼里，他会为王一博洗好飞行夹克后又仔仔细细地熨平整；可他不能算是王一博的太太，他们并不相爱：王一博从不睡在家里，他们关系的见证只有一张薄薄的眷属证。不是结婚证，是眷属证。

肖战猜测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太太们聚会从不叫他，不管是前一段婚姻，还是这一段，他都是“眷属”，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太。法律不保护眷属，他甚至连离婚都不配拥有。如果王一博遇上了真心喜欢的女人，他能做的也只有无条件让位。王一博是他的丈夫，但他却不能算是王一博的太太。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天天戳在太太堆里，听她们说振兴路新开了一家美发沙龙，听她们兴高采烈地讲最近哪个印度人的宝石行又进了一批新钻石。肖战不懂，只能将自己深深埋在沙发里，手里的咖啡杯一开始还烫手，烫久了掌心木了，它也凉了。不该来的，肖战心里想。

他说不出口，嘴快的小太太便抢先说了：“是王分队长的眷属啦！”

陆太太放下二郎腿，还是那幅惊讶的样子：“王分队？哪个王分队？”

“还能有哪个王分队啦，第九大队新接管五分队的那位嘛。”

她们一问一答，顾自便聊起来了，全然忘了被晾在一边还没说一个字的肖战，好像她们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他加入话题。有的太太说，王一博新调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了，长得标标致致，人也英挺；又说王一博晋升速度快得咧，九大队最年轻的分队长就是他了，没准二十五之前就能升少校。女人们你一嘴我一舌，话题又从王一博转到自己男人身上了，只有肖战坐在角落里闷闷地想，他对于王一博的了解好像是零。他甚至不清楚王一博是哪个大队的，更不了解他什么军衔，只知道他年纪小，话也很少，听了这些太太说的才知道原来他这样优秀。年少有为的丈夫非但没有让肖战直起腰杆，反而令他更加无地自容起来。年轻英俊的王一博大可娶一位更登对的太太，说不定是某位将军的千金，或者某位司令的掌上明珠，何况飞行员万里挑一，前途无量，搭上他这么一个眷属，纯属王一博时运不济。

飞行员是不落地的铁鸽子，在四万英尺的高空盘桓、俯冲，但他们最怕的倒不是四万英尺的高度，真正危险的反而是低空飞行。机头拉到离地面只剩几十米的时候，整个驾驶室跟着降温水箱一起振动，他们却还贪心，总想再低一点，恨不能机腹擦着树梢过。飞机和他们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谁也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也来不及了。百米低空来不及跳伞，铁鸽子落了地，轰地一声就没了。肖战的第一个丈夫就是这样没的。

肖战还记得第一次见王一博，他眼睛红红的，瘦削的脸上一脸颓像，把肖战丈夫的遗书递过来。飞行员写遗书像在写日记，总是叠好了放在飞行夹克胸口的口袋里，起飞前签个字交给地勤，落地后也不再收回来，不吉利，没人想收到签了字的遗书。可偏偏肖战就收到了，且是在新婚的第二天，上面写，如果自己进了空军陵，就拜托王一博照顾他的眷属。肖战读完遗书上短短几行字，不知道该哭还是不该哭，最后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来。

这是飞行员不成文的规定，殉职后，遗孀托付给未婚的队友。肖战觉得王一博一定很不甘心，他还这样年轻，命运把师哥的新婚“太太”推到他面前，他毫无选择的余地。

肖战不愿意被交接，收拾行李要回渝城老家。王一博不让，开着他那辆大得有些不讲道理的军用吉普挡在肖战前面，也不说话，就是不让走。问来问去都是那句话，是我师哥将你托付给我的，不能让你走。新的眷属证掏出来，一样的粉色纸张，一样的空军钢印，一样写着肖战的名字，只是另一侧换了人。

小太太们的话题不知又飞到了哪里，肖战没有听，他总是游移在外，女人聊天的声音像渝城穿山而过的火车一般穿过他的耳朵。等到嘈杂的声音停止后他才回过神来，发现太太们的目光又再一次集中在他身上了，只是都不说话，用一种他形容不了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不会说话，可肖战却分明听见了窃窃私语。他抬头看，发现原来是他丈夫来了。

王一博今天换了便装，皮质夹克飞行靴，站在门口俊得像黄埔还没毕业的军校生，客客气气地和女人们点头示意，说：“我来接我太太。”

肖战一直企图在这次聚会中当个隐形人，而王一博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一下子被打上了聚光灯。他惴惴不安地起身，心想这下好了，他走后这群人会怎么说些什么呢？会说王分队倒霉头吧，还是会说他肖战走了狗屎运？肖战想了一路，一直到车停在第二个路口，他们都没有话讲。

交叉路口的横杆放下，等待有轨电车先通过。王一博看一眼头顶还剩三十秒的红色指示灯，顶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看着前方叮铃当啷经过的电车问肖战：“玩得还开心吗？”

其实肖战根本没打算来，那些太太更没有邀请他的想法，是王一博想他闷在家里无聊，在金陵又人生地不熟，便撺掇着他和太太们一起出来玩一玩。

肖战窝在副驾驶，长手长脚缩起来，头靠着玻璃看窗外，瓮声瓮气地回答：“嗯，开心。”

“那就好。”

熬过三十秒，完成一次没有目光交流的对话，交通指示灯跳到绿色，王一博重新发动车子，不用费神去想该和他的新太太聊些什么才不那么尴尬。而肖战也可以好好休息，抱起胳膊看着窗外出神。

王一博在部队开飞机，落了地依然拿汽车当飞机开，油门往死里踩，一路叫肖战心惊胆战。肖战想大概是王一博也觉得他们相处的气氛诡异又压抑，巴不得快点摆脱他。

他们回到家，王一博进浴室放水，肖战在厨房拿着两根胡萝卜发呆。王一博通常是不在家吃饭的，偶尔几次面对面坐下来一起吃饭，也是相对无言。不像夫妻，倒像拼桌的陌生人。所以后来王一博干脆洗了澡就回空军基地，晚上也都是睡在宿舍。按照部队里的规矩，结了婚的飞行员就不用再驻守基地值班了，他大可住回空军大院。队友都笑他家里有好好的大床他不睡，家里有好好的太太他不抱，他情可回去吃食堂的大锅饭、睡硬板床。肖战知道他沉默的习惯，却时不时还是会犹豫，要不要像寻常的太太一样，循例问一句：今天留下来吃饭吗？

王一博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发呆，系着浅蓝色的围裙，双手浸在水池里。王一博想跟他道个别，可他在出神，总得唤一声才礼貌，一时间进退两难，竟不知该唤他什么。肖战大王一博六岁，直呼其名未免不够礼貌；叫太太、夫人，他着实开不了那个口。王一博斟酌了一会儿，只得轻轻咳了一声。

肖战慌慌张张回头，半张着口。

“我……走了。”王一博说完，顿了一下，用食指撩着额前还没完全擦干的头发。

肖战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远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将其中一根胡萝卜放回篓里，慢慢地开始做饭。他一个人吃得也简单，饭焖上，炒个辣口的素菜，很快就能吃饭。如果王一博留下来，他还得多烧两个菜，煲一罐汤；饭后水果也不能少，一应削好了，切成一口的量，插上签子送到手边。肖战还记得王一博头次享受这个待遇，局促得差点打翻水杯，只结结巴巴地反复说：“不用，不用，自己来，自己来。”

他们之间一贯是这么客气的，“谢谢”、“不好意思”时常挂在嘴边。起初肖战不大适应，久了也惯了，有时候王一博在家，他反倒有点不自在。

肖战吃完饭，拧开水龙头准备洗碗。冰凉的水打上来，冻得他一激灵。他们刚搬到一起的时候，王一博在家吃饭的时候稍微多些，看到他洗碗，总会说不如请个妈子来帮他做事。肖战每每拒绝了，嘴上说没必要花这个钱，心中想的却是不愿被另一个人替代。

如果王一博身边的所有事情都能被妥善安置，还要他做什么呢？

*吉他手×摄影师

*带他们去旅行

05

 

肖战在飞机的落地广播里醒来，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笑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的一对年轻的情侣，似乎还是大学生，在飞机的前半程还跟他聊了许久的天，后半程就头挨着头睡了过去。

 

这时候那个男生低声问：“你笑什么？”他女朋友还靠在他肩膀上熟睡着，所以他讲起话来格外轻柔，肖战有些不好意思敲了下手表说：“没有，就是感觉好像偷来了一个小时。”

 

的确，现在国内时间是凌晨四点，但是胡志明这座城市还在凌晨三点。

 

肖战与那对情侣道了再见就独自背着包向货币兑换处走去。他出行的时候喜爱轻便，除了相机和贴身衣物，几乎没有什么负累，自然也不需要行李托运，来到一个消费不高的热带国家更是如此，衣服也可以随时买。

 

用美钞兑了一大把越南盾塞进了钱包里，肖战在旁边站了会儿，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订的机场接机，司机很快地用不太通顺的英文回道，路上有点堵，还有二十分钟，请稍等。

 

肖战笑了，凌晨三点也堵车，什么烂借口。

 

他脾性很好，飞机延误都不生气，当然不会一落地就跟当地人生气。

 

他站在机场的通道口感受着热带国家的暖风往脸上扑，肺里隐隐地烧起一点烟瘾来，这股子烟瘾，从一路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司机接到肖战开始愈烧愈烈。

 

肖战几乎都要打断他对城市的热情介绍，问他哪里有打火机卖。但司机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的英语说得很蹩脚，还带着重重的口音，中间肖战只零碎地听见了他说‘You’和‘handsome’，伸手不打笑脸人，肖战也只能乐呵地听他胡侃到目的地。

 

车子停在了巷口，肖战的地址也只精确到了这儿。他酒店订得晚，作为摄影师，他也没兴趣住那种金碧辉煌国际统一的五星级酒店，住在那里看到的景致，全世界都一样。他把登机箱提在手里往里走，避免发出“哗啦”的滑行声。

 

越南的凌晨三点很奇怪，没有深夜的那种不可打破的寂静。很多人家还有电视的响动，肖战透过他们的花园看到，偶尔有人坐在自己家门口的摇椅上，手上扇着扇子，瞟着客厅里的电视。空气和暖，犬吠阵阵，气氛松弛到就好像这里的人白天都不用上班。

 

他订的是一家本地特色的酒店，隐在一片民居之中，一楼住老板一家人，楼上的又装修了几层作酒店，二楼还有个大露台，就挨着肖战选中的那间房间。老板娘很热情，还会说些中文，领着他往上走，还给他介绍明天的早饭，她会亲自下厨，十点前一定要来吃。

 

肖战本来打算好好睡个懒觉，再随便逛逛胡志明，被老板娘这么一说，也只好笑着连声答应。

 

似乎是等完了他这最后一位客人，老板娘絮叨了几句就关上大门睡去了。肖战把行李摊开，收了几件日用品出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又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好想抽烟。

 

肖战开始在心里默默计较，从为什么飞机安检要收打火机计较到为什么自己要染上烟瘾？他在床上坐了半晌，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一些，电视里正在播一场欧冠，虽然解说是越南语，但是肖战仍十分专注，他压根儿不喜欢足球，但是专注了一会儿就能倒头就能睡，不必再想什么打火机的事儿了。

 

 

早上肖战醒得挺早，因为靠露台有个小窗户，他昨天开着通风，睡着了也没关。九点多的时候，暖热的风就从窗户口里吹进来，倒是十分惬意，不过老板家儿子在楼下箱子里踢球的声音就不是很惬意了。

 

肖战认命地坐起来洗漱换衣服，然后拎着相机、手机和烟盒，从钱包里捏了几张数额大得吓人的钞票就下了楼。

 

老板娘果然做了好吃的煎蛋和法棍，火腿肠的味道就平平无奇了。肖战边吃边夸赞，又问老板娘胡志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一个人旅行从来不爱做功课，只订好机酒和一个城市待多久，其他所有都是到了当地再行决定。老板娘笑眯眯地给他写了几个地名，英文夹着越南语，肖战之从中分辨出一个“邮局”和“湄公河”，接了过来又连声道谢。

 

肖战走出门的时候，老板娘的儿子还在巷子里踢球，肖战童心大发，踢了小男孩的皮球一脚，那只红色的皮球骨碌碌地就像巷口滚去，肖战一路追去，发现皮球被一个少年停在了脚下。

他站在巷子口，看上去非常不像本地人，因为在胡志明早晨的阳光下，他穿着黑T恤，露出的手臂白得几乎是在发光。他皱着眉毛在玩手机，像是在查地图，但是又因为日光太亮眼而看不清。肖战本来想道声谢就把球还回去，却在他转过脸的刹那涌起一股惊喜。

 

当时，这股惊喜并不是因为这个少年长得真的非常帅——这也可能是原因的一部分。而是因为肖战看他嘴里叼着一根烟。

 

很久之后，肖战再回想起自己满脸希冀和惊喜地朝王一博跑过去的时候，几乎是尴尬得要把脑袋埋进芽庄的沙子里。抽烟使人变傻，肖战也是从那时候暗自发誓，不行，必须戒烟了，必须戒烟了。

 

这就是他和王一博的初遇，王一博蹙着眉毛听他说完一整句英文版的“你有打火机吗”和一整句中文版的“兄弟借个火”，然后慢慢地吸了一下鼻子，把嘴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不确定地问：“你是问我吗？”

 

 

06

 

人跟人的相遇，有的时候就是如此蠢到无可救药。

 

很久之后，肖战还是会梦到第一次见到王一博的场景时。他转过被晒得有些微微发红的脸颊，露出一张好看而拽气十足的脸，有一颗汗珠从脸颊滑下来，身边穿着拖鞋的当地人悠闲地走来走去，推车的玻璃窗里贩卖着汽水和冰咖啡，炎夏永昼。

 

尴尬症十级的肖战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极力想掩饰自己眼神不好的事实，笑道：“我是问你，需要帮助吗？我看你谷歌地图好像加载不出来了…”

 

王一博笑了一下，肖战有百分之九十确定这个笑是嘲笑。他不禁有点委屈地想，这人看上去这么痞气十足，怎么还吃棒棒糖啊，这跟温特沃斯·米勒在越狱路上掏出奶片有区别吗？

显然，这位表面冷酷十足的少年并不觉得这件事与他的形象违和感十足，进一步从他看不出是灰色还是白色的耐克包里，掏出一瓶AD钙奶，递给肖战说：“对，我谷歌地图坏了，帮我查一下，请你喝。”

 

肖战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有效地隐藏住笑意，他接过来，貌似不经意地说：“你去哪儿？”

 

这位棒棒糖少年答非所问：“你去哪儿？”

 

肖战很不客气地把吸管戳进了AD钙奶里，吮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我去湄公河。”

 

王一博“嗯”了一声说：“我也去湄公河，一起走吧。”

 

 

他们在出租车上交换了名字，相比昨天那位堪比越南大张伟的司机，今天这位显得格外沉默寡言，不知道是英文不好还是王一博看上去有点凶。

这个皮肤黝黑的大叔在后视镜里瞄了几眼王一博后，很是配合地让肖战拍了一张人物照，又一路沉默地把他们带到了肖战的谷歌地图指定的地点。

 

但是下了车，两人才迷茫了起来。因为哪里看上去都不像是有河的样子。肖战蒙圈了一下，又打开手机去确认：“是这儿啊，没坑我啊，你看。”

 

王一博闻言，从肖战手里接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说：“湄公河沿岸很长，这里可能只是靠近其中一岸，还不是景区入口的那处。”

 

肖战有点颓丧：“哦，不好意思啊，蠢了。”

 

王一博倒是没什么负面情绪，食指和中指夹着肖战的手机递给他，说：“你也太没防备心了吧。”

 

肖战眨着眼睛看了王一博一眼，对方解释道：“刚刚如果我抢了你的手机就跑，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没想到听了这话，肖战倒是不颓丧了，笑起来说：“谁知道你跑不跑得过我。”顿了顿，又说：“而且你一看就不是坏人。”

 

哪有坏人还吃棒棒糖的…幼儿园强盗吗？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阳光渐渐烈了起来，他们边说边跟着谷歌地图瞎走，走了会儿却越看越不对，周遭出现了色彩斑斓的街头涂鸦，人很少，树从墙的那头长过来，肖战走在树下，感觉十分阴凉，一口一口嘬着那瓶AD钙奶，心很大地说：“我无所谓啦，我不一定要逛景区的，就是带着你走错了。”

 

王一博耸了下肩，说：“我也无所谓，没看功课。”

 

肖战发现这位少年撒起谎来虽然前后都圆不起来，但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很想问他，那你干嘛非要在烈日下皱着眉毛刷新谷歌地图还说自己要去湄公河，想了半天，只说：“没事，天气这么好，随便走走，这儿有风，还挺凉快的。”

 

王一博未置可否，但是肖战好像隐隐看见他挑着眉点了下头。

 

他们沿着街头艺术家涂鸦的墙壁走了一小会儿，肖战就发现，要么今日不宜出门，要么自己就是个毒奶王。前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间就乌云密布，让两人瞬间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暴雨如注。肖战迅速地保护好了自己的相机，虽然相机包防水，但他还是把包护在自己怀里，于是整个人被淋得通透。

 

王一博不知道是不是从他的小脏包里翻出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外套，扔到了肖战头上，然后自己顶着那个包跟着肖战跑了起来。

 

这时候肖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地笑了，在如雷的暴雨声里对着王一博喊道：“你这个包，正好洗洗了。”也不知王一博有没有听清楚，但是肖战清晰地看见对方横过来一个仿佛写着“闭嘴吧”的眼神，像是调戏成功般，忽然心情大好。

 

他们跑了一两百米，看见一个开着张的家庭餐馆。老板正在给他门口写着招牌菜式的小黑板撑上小雨伞，看见淋成落汤鸡的两人，也不嫌弃他们浑身是水，连忙招呼他们进去坐，还递过来两条干毛巾。

 

虽然淋了雨，但是肖战还是觉得很感激和暖心，擦干坐下后，递了张菜单给王一博说：“今天是我的锅，请你吃饭，随便点。”

 

这家的招牌是猪排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越南小吃，炸物居多。老板的两个女儿在餐厅里跑来跑去的，好像在玩捉迷藏，老板娘一手拿着点菜单一边喝止她们。

 

两个小姑娘看到肖战也在看她们，立刻不跑了，一蹦一跳地跑到肖战和王一博的桌边，一个笑嘻嘻地指着肖战说了句什么，另一个大一点的抓着她的手臂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一博。两人不明所以地去看老板娘，老板娘笑着用英语说，她们一个觉得你帅，一个觉得你朋友帅。

 

肖战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使了个小坏，用简单的英语问：“那谁更帅？”

 

小姑娘们看看他，又看看王一博，害羞地拉着手跑了。

 

肖战心情更好了，叮铃桄榔地点了一大堆菜，直到王一博从他手里抽过去菜单，看上去有点无语地说：“吃不了那么多，别瞎点。”

 

听了这句，肖战啧了一声，对王一博说：“弟弟，吃不掉的，谁帅谁吃行吧。”

 

老板娘在旁边帮他们确认菜单，看了看说：“有一点多，对于两个人来说。”

 

王一博“啪”地一合手中菜单，对老板娘说：“就这样吧，他吃不下的我吃。”

 

Last chapter 云销雨霁

 

01

王一博在六月末发了一条朋友圈。没头没脑，简简单单，统共四个字：“夏天来了。”配的图是一片翠绿浓荫，完全不讲究构图手法，连滤镜也没加，但就是看得出一股扑面而来的鲜活灿烂。

 

肖战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六月底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儿。他又点开他们的对话框看了看，除了最近短短的两三句对话，上一条联络还停在年初，是他火急火燎问王一博半夜离开医院之后去了哪里。

 

这大半年里他当然有过很多克制不住的时刻，想和王一博说两句话，问问他好不好，在干嘛，又或者只是单纯想听听他的声音……但他最终还是成功克制住了，一次也没有纵容自己如愿。他不知道王一博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难熬——应该是吧，他想，但如果不是的话，其实也不要紧。

 

妈妈给他拿水果进来，看到了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就问他：“想好去哪里了吗？”

 

“还，还没有，”他回过神，顺势再次和母亲确认：“我不在家，你一个人顾得过来吗？”

 

他上周陪父亲回医院复查，又和妈妈拜访了主治医生。父亲的状况说不上很好，但考虑到血液病的治疗难度，他的状态尚且可算平稳。医生宽慰他们不用太过担忧，依照目前的情况，定期的用药和化疗可以保证他的正常生活。

 

夏意渐浓，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有些毒辣。肖战走在树荫下，细细碎碎的光跟随着他的脚步跳动，一眼望去尽是活活泼泼的灿烂模样。妈妈捏了捏他的手，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吧。”

 

她看肖战一时愣怔，于是又说了一次：“爸爸的身体就是这样，好不到哪里去，你已经尽力了。你还年轻，去做你想做的吧。”

 

父亲出院之后变得更加沉闷和难以交流。他不太说话，似乎总有许多事情要想，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或坐或躺，一待就是一天。他的思维和表达能力也在经年累月的病情影响和药物作用下衰退了，有时候对着儿子叹口气，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肖战也是到这种时候才发现，原来父亲的声色俱厉也有值得怀念的地方。

 

他平时接些零零散散的小单子，白天照顾父亲，晚上工作。虽然辛苦，但也算弥补了之前许多年家庭生活的空白。他的社交关系变得非常简单，几乎只和父母以及工作伙伴交流，不知算不算是超额完成了母亲的要求——他不仅不再招惹王家或梁家，连同周辰之流的朋友也都不再联络。

 

周辰在得知他和王一博分手之后很是骚动过一阵，大概觉得自己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甚至提出要来重庆看望他。换作一年前，他大概会由着他过来，中规中矩给他做两天地陪，请几顿饭，也就算尽了地主之谊，到最后当然会记得提醒周辰一句“我们是朋友”。等到下一次再需要周辰来替他找工作、改论文、买药的时候，他仍然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对方的殷勤。

 

他的生活中曾经有过许多“周辰”。平心而论，他们都是非常不错的人，随时等待着为他送上真心与援手。这是他在过往孤独岁月里为自己积累的安全网。

 

他一度觉得自己有某种情感障碍：他很难陷入纯粹的感动或欣喜，对任何亲密关系始终保持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他吝啬给出感情上的回应，更倾向于用理智衡量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从他人的倾慕里获取更多并且全身而退——直到遇见王一博。

 

如果用刻薄的标准来评价他，“不真诚”都算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他现在也并不以此为荣。

 

甚至在最初对待王一博的时候，他用起心机与套路也轻车熟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要为他晴空万里的人生带去一场暴雨。这场雨倾盆而下，终年不停，他到最后才看清自己也已无路可逃。暴雨落下的时候无差别地浸染了天地间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可以幸免。

 

他拒绝周辰的时候太不留情面，以至于周辰错愕地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逾矩的错事。

 

“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不用多想……”他心急地解释。

 

肖战不让他说完，非常干脆地打断他：“别再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好好生活，不要再联系我。”

 

他的生活枯燥到近乎空白，连母亲都于心不忍。她本性善良，过往接受了丈夫的立场，多年来疏远儿子，内心深处不是不愧疚。如今丈夫常年卧病，她眼见着儿子一天天消沉，这个家里几乎嗅不出一丝活气，也很难再说服自己对于儿子的约束是正确的。她悄悄劝肖战：“你想谈朋友就谈，找个对你好的人，不要让爸爸知道就好。”

 

“对我好……很重要吗？”他知道妈妈是好意，他不该如此抬杠，但偏就控制不住想反驳：“愿意对我好的人很多，让我想对他好的只有一个。”

 

李佳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报复，又错觉自己想要的是爱，兜兜转转，到最后才终于看清，他要的是一个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爱的人——让他毫无保留，不求回报，彻彻底底地缴械投降。那是情感和生活的双重失控，他从前决不允许自己陷进这样的被动位置，因为他深知他依靠不了别人，事事需要自己谋算。

 

但王一博……王一博是不一样的。和王一博在一起，他即便算得清王一博，也算不清自己，事情从来不能像他预料的一般发展。

 

可那是王一博啊，算不清就不算了吧，输得一干二净也没关系。

 

他又点开朋友圈看了一眼，不太确定王一博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看过某个研究说“爱”并不是一种绵延不断的情绪，而是许多个微小的瞬间，在那些分裂的时间点里神经传导电流，荷尔蒙剧烈变化，是这样的时刻让人感受和相信“爱”。这个理论似乎颇有争议，但他却觉得可信。

 

和王一博分开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他都过得平淡而踏实，连悲伤也并不那么摧心摧肺。他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间点才会想起王一博，比如早上热牛奶的时候想到王一博总喝冰拿铁，到了冬天犯了胃病也不肯改，被他捏着脸逼着认错；比如他出门看到年轻的情侣一起遛柴犬，便会在他们背后驻足，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比如晚上他半梦半醒间抱怨冷，摸索着想钻进王一博的怀抱，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身边根本没有人……

 

是在这样跳跃而断裂的无数个时刻里，他知道自己从不曾逃离开那场大雨。但王一博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他不知道。

 

他在决定离开家那天给王一博发了信息，只简单问候了一句。王一博很快回过来，又问他的打算。

 

“我还没想好，不过不准备在家待着了。”

 

“你爸身体还好吗？我在上海。我爸妈都不管我，我妈回老家了。”王一博几句话一股脑儿过来，连接得没有一点逻辑。

 

他和王一博都词不达意，似乎都缺了一点点推力与勇气，绕着圈子不敢问出那句最重要的话。

 

孤独、争吵和痛苦是他习以为常的东西，分散在十多年的漫长时光中，在他眼里早就成为生活的某个侧面，那段预料之外的爱情更像是一个梦幻的平行世界。但王一博的悲伤、心痛连同着爱意一起，浓缩在短短几个月之中，如疾风骤雨，来得迅猛，他不知道是不是消逝的也会很快。

 

他并不怀疑王一博对他有过赤诚真心，但他也知道一段恋爱里若是付出的代价太大，难免会消磨掉最初的炽热。其实只要他打定主意，哪怕王一博现在已经改了心意，他仍然有的是办法让他回头。

 

但他迟疑了。他曾经精心计算，试图掌控生活的走向，如今却只想看命运的浪会将他带向何方。

 

手机震了震，猎头给他发来邮件推荐了一些工作机会，问他是否有框定的工作地点，便于进一步筛选。

 

他反复看了几遍邮件，最后也只语焉不详地回复了一句“我再想想吧。”

 

02

长三角沿海，每年夏天总少不了一场台风。灌木丛被风吹得歪歪倒倒，街边的LED屏坏了一个角，在昏黄的天色里刺刺拉拉闪动着，终于在一阵暴雨浇袭后彻底湮入黑暗。

 

这样的天气，大部分娱乐场所都关门歇业，毕竟照理来说没有客人会顶风冒雨地来。然而李佳偏偏就不按常理行事：她提前说好了这周每天都要来，就算关门也得接待她——小悦腿伤痊愈之后居然真的又缠着继母来了上海，专程跟着王一博学滑板。

 

王一博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一整个下午都安排给她们。李佳大为惊奇：“你现在脾气这么好？”

 

“挣钱呗，什么都得干。”

 

他说者无意，倒把李佳呛住了，怒目而视怀疑他在讽刺自己。

 

小悦从小娇生惯养，学起滑板来三心二意，又怕摔跤，只恨不能缠着王一博聊足一节课。王一博不为所动，一板一眼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李佳帮继女说出心理话：“教练！让小悦休息会儿！”

 

“她才练了十分钟。”

 

李佳不在乎小悦上课效果如何，讨好继女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坚持道：“十分钟也可以休息啊。我去给小悦买个水。”

 

王一博追在她身后出去，有些不耐烦：“到底上不上课？你来干嘛？”

 

“上课，怎么不上课，”李佳漫不经心道：“就这几天功夫她能学会什么啊？你顺着她就好了。”

 

“我才不……”

 

他们俩原先在室内通向大门的走廊口争执，王一博一抬眼，突然收了声。

 

他定定看着门口，嘴唇嗡动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

 

台风过境，黑云压城，但那个背光站着的身影是他的太阳。

 

李佳似乎并不惊讶，对肖战扬扬眉毛：“来了啊？”

 

肖战也不理她，慢慢走到王一博身前，摸摸他的脸。王一博把他抱进怀里，双臂越收越紧，总觉得一切只是一场幻梦。也许他翻个身便会恍然惊醒，发现自己在昏沉的雨天里打了一个过长的瞌睡。

 

肖战抚他的背，蹭着他的侧颈，恶狠狠瞪李佳：“还不走？”

 

李佳咯咯笑：“我们家小美女的课时费都付了，我凭什么走？”

 

王一博觉得肖战似乎不太高兴，他原本也没有心情继续上课，于是觑着肖战的脸色说：“把钱退你，你带小悦回去吧。”

 

“用不着，老娘现在可比你们俩有钱多了。我走就是了。”李佳笑着摆摆手，转身去内场找小悦。

 

“小悦……你叫得挺亲热。”肖战撇撇嘴，不知道又在吃哪门子飞醋。

 

王一博只顾着傻笑，也不答话。肖战在他的持续的笑容里终于也被感染，抵着他的额头仔细看他，说：“我还以为你变丑了，还好。”

 

“什么？”

 

肖战不答，惊讶地看着李佳身边的小姑娘，不可置信地问：“这就是小悦？”

 

“是啊，”李佳耸耸肩：“漂亮吧？”

 

肖战咬牙切齿：“是，小美女再见。”

 

他在几天前接到了猎头的电话，询问他是否有意向去广州。他的专业背景和从业履历都很优秀，去年打理公司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合作方，其中之一对他十分钟意，邀他去广州面谈。

 

对方开出的条件不容拒绝，猎头都有些兴奋，劝他尽快赴约。他在此之前始终没能下定决心，其实也隐隐希望能回上海。但大约他和王一博之间确实少了一点缘分——这样好的工作机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没有回绝的道理。

 

他答应下来，在某个深夜接到了李佳的电话。“你要来广州？”李佳连客套也省了。

 

“猎头推荐的，我没想好。”肖战起身关上房门，怕打扰到父母。李佳的消息一向灵通，知道他的动向倒也不奇怪。

 

李佳似乎觉得他和王一博很有意思，这半年多时不时便来问一嘴，与其说是关心，倒更像是阔太闲来无事找的乐子。其实他能说的也不多——他和王一博断了联络，再问也翻不出什么新鲜花样。

 

“王一博在上海哦……”李佳神秘兮兮的口吻：“你跑广州来做什么？”

 

“那我去上海做什么？”他也装傻。

 

李佳兴味更浓：“回去找人家复合啊，不是旧情难忘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知道王一博在上海？”

 

“我偶遇到了呀，”李佳十足心痛：“我差点没认出来，邋里邋遢的，都不帅了，一看就知道过得不怎么样。”

 

王一博的生活自理能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顿时悬起了心：“他怎么了？”

 

“他和他姐闹掰了你总听说了吧。反正现在呢，也没钱了，也没人照顾，我看着脸色很差，估计身体也不太好吧……”李佳再一次强调，兴风作浪的意图十分明显：“真的很可怜啊，你不管管？”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佳也不多说，利索地挂了电话：“你别后悔就行。”

 

他听出了李佳语气里的戏谑，猜想她那几句话里必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不知是不是为了佐证自己所言非虚，李佳当晚就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小视频，让肖战终于时隔大半年又看到了王一博，的侧脸。

 

王一博在低头跟人说话，背景音里都是叮叮哐哐的滑板滚轮声。肖战重复播放了数遍，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他对面站着的是男是女。李佳配的文字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带小美女来玩滑板。

 

肖战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胃里翻涌到喉头，才明白过来李佳那句“别后悔就行”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和李佳之间是从来不讲究客气的，当下直截了当问她：“你带谁去见王一博了？”

 

李佳现如今养尊处优，生活悠闲，大约是发完就睡美容觉去了。肖战憋着火等到第二天下午才收到回复：“有个小美女特别喜欢王一博，带她去见见。”

 

李佳身边所谓的“小美女”，无非是她当年一起厮混的野模网红。肖战冷冰冰问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自己不要的还不准人家去捡吗？”

 

肖战哑口无言。

 

李佳发了个语音过来，懒洋洋的带着笑意，仔细听似乎还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王一博现在是不搭理小姑娘。不过他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反正我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离开上海的。”

 

肖战的航班因为台风延误了许久。他在机场听着广播，也忍不住自问是不是老天真的不希望他去见王一博，所以不但工作机会不在上海，连一趟飞机都不能顺利搭乘。

 

他知道李佳的小动作不会那么快见效，甚至有信心李佳的小动作根本不会见效。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用一颗平常心看待和王一博的分手，受到这样不遮掩的挑衅才知道自己其实做不到。

 

他只想去看一眼，看一眼王一博看向他的眼睛里还有没有爱，看一眼王一博的身上还有没有光。他没有做好留下的准备，但若结果不如他意，他至少积聚好了彻底告别的勇气。

 

而王一博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知道绵延跌宕的故事线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将在失而复得的幸福里收尾。

 

他和王一博的这段感情，开始得不够纯粹，这已经无法改变。但收尾太过仓促，总还可以重来。穿过所有的谎言、欺骗、算计与仇恨，泥沙俱下，他寻得一颗珍珠。

 

03

肖战跟着王一博去他家。他搬离了市区的公寓，住在郊区，打车都要将近一个小时。

 

房子很小，倒也还算整洁，只是乍一看总觉得没什么人味儿。

 

“我不经常回来，”王一博解释完自己想到了什么，慌忙补充：“滑板场里也可以住，我没有和别人过夜。”

 

肖战没说话，弯腰看他桌上放着的一叠卡片。那一叠卡片已经有些泛黄，有几张还卷起了角，大约经常被翻看，所以尽管尽力妥帖保管也仍然磨损得明显。

 

那是他曾经随手放在花里的卡片。图案画得并不精心，不过是些潦草的小狗小猫小胖猪，他甚至一度以为王一博看到就随手丢了。但是一张一张，王一博好好收着，好像在悉心珍藏他们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

 

“画这张的时候，好像还不是很喜欢你；这张是你把腿摔骨裂了吧，还疼哭了，只好画一张逗逗你，”他慢慢翻看，心平气和地回忆：“嗯，这张也是，画的时候一点也不喜欢你，一边画一边想揍你。”

 

“怎么这样……”王一博气呼呼的：“都是骗我的吗？我看了好多遍！”

 

“那是你去年生日啊，你竟然不和我一起过，你还约模特！你……”

 

王一博也想起了这只卡通小猪的渊源，赶紧心虚闭嘴：“好好好我错了，以后我们都要一起过。”

 

他从身后搂住肖战，抵着他的背，声音闷闷的却也温柔，从肖战的胸腔抵达心脏：“从哪一张开始是真的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又觉得画每一张的时候你的样子都是可爱的。”他笑起来。

 

肖战感觉到光线在一点点转亮，抬头才看到积云已经消散。这个夏天最凶猛的台风过去了，云销雨霁，阳光从天际透出毛边。风卷着湿意，丝丝缕缕，拂在脸上还有沁人的凉。

 

“为什么说夏天来了？”他问王一博。

 

“因为夏天来了，你就来了。”

 

END

 

第一章叫暴雨将至，最后一章叫云销雨霁，恩怨风雨都过去，以后只有天朗气清。小肖在上一个夏天走进小王的生活，这一个夏天融合进彼此的生命。

 

一开始真的只想写一写恋爱的推拉和斗法，但海王和绿茶都是很不好的人格特点，如果尊重这两个设定，不去写“伪”海王或者“伪”绿茶，那几乎是不可能圆满的。后半段变得比较沉重，因为只有当海王不海，绿茶不茶，各自为命运的礼物付出代价，真正成长出完备的人格，他们才能携手走去无尽的未来。

喜欢的话请红心评论~ 

⚠️看之前请看合集第一篇里的预警。

谢谢。

看文愉快。

二

 

分手后的几天时间里，肖战好几次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给王一博打电话，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约定时间地点，然后赴约。

有一次他甚至已经把电话拨出去了，随后又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不对，赶在接通以前把电话挂断了。

他意识到他其实应该将这个名字从通讯录里删除，可他的手指在删除键上停留了很久，还是没能按下去。

他想他其实没有分手后删掉前任联系方式的习惯。以前交往过的那些人的名字如今也都还躺在通讯录里，他们不会再联系，但也没必要删除，有时候逢年过节群发短信，维持着非常浅薄的社交礼貌。

既然这样，那他就没有必要专门去删除王一博的联系方式。

放在那里就好了，反正时间一久，也就和其他的名字没什么两样了。

他以为可以这样。

周末的时候他开车接了刘未一起回父母家吃饭，父母年纪大了，没有别的念想，只希望儿女能经常回去看看。刘未的父母都在外地，平常他们去肖战父母家里的时候居多，刘未也从没提过要让肖战跟他一起回娘家探望。肖战心里很清楚，对刘未来说，探望他的父母更像是去上级领导家里拜访。

他和刘未每次都一起去一起回，可他们其实并没有住在一起。

刘未在结婚前就已经给自己买了一套小居室，她几乎都住在那边，肖战知道地址，但从没去过。

他们结婚三年多了，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

饭后母亲把肖战叫到一边，旁敲侧击地问他为什么刘未的肚子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会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肖战觉得刘未被无端质疑其实很无辜，他对母亲说：“其实是我的问题，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母亲感到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不想要？”

肖战想了想，说：“我不喜欢小孩子。”

母亲没有和他过多纠缠，他以为母亲对这件事情并不十分执着，却没想到她转头就去找了刘未。

送刘未回家的路上，刘未提起了孩子的事。

“既然我们已经结了婚，爸爸妈妈想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

肖战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问她：“你想要孩子吗？”

刘未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要也行，不要也行，你觉得呢？”

肖战被她问住了，半天没有答话。

他不是不喜欢孩子，他只是觉得有些迷茫。明明这件事情和王一博没有半点关系，可他却下意识地想起这个人，觉得好像在考虑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这种感觉很糟糕。

他和王一博已经分手了，他完全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结婚，生孩子，他都无所谓，如果父母那么希望，也算不上是太难的事情。他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完全忘掉和王一博的那段不算太愉快的交集，就算他做不了一个好丈夫，至少他还可以做一个好儿子，也许可以做一个好爸爸。

但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说：“我不想要。”

刘未没料到他的语气会这么坚决，她感到很诧异。

等到肖战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她突然转头问：“肖战，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肖战第一时间又想到了王一博。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松了又紧，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刘未看起来并不好奇，也不伤心，她很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你和以往不太一样，虽然还是话少，但是整个人特别冷漠，也很急躁，这种情形就像……就像……”她想了一下，找到了她认为最合适的形容，“就好像失恋了一样。”

肖战顿时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再次见到王一博其实没有隔太长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但肖战总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时间漫长到他在这期间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想起过王一博多少次。

但好像也没有过去很久，时间短到他还没能来得及忘记这个人。

他当时正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巡视，偶尔撞见几个偷懒聊天玩手机的员工，便善意地提醒他们要收敛一些。

他在扶梯附近遇到了正好过来拿东西的总经理特助丽思。

他是总经理麾下的得力干将，丽思也是。两人关系不错，丽思见到他之后便过来打了招呼，和他一起站在走廊里聊天。丽思提起楼下广场上有热闹可以看，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他其实不太有兴趣，毕竟商场里冷气足，他向来怕热，这个时间点室外正赶上烈日炎炎，出去一趟肯定会弄得浑身湿黏。

他适当表现出一点兴趣，询问有什么热闹可看，打算在听完以后再婉言拒绝。

丽思说楼下正在拍商场新一季度的宣传广告，这次请来的几个平面模特外形条件比之前那一批好得多，男的帅女的靓。

她提了那家模特经纪公司的名字，肖战愣了一下，随后说：“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模特经纪公司的名字很耳熟，如果没记错的话，正好是王一博签约的那家。

他想着或许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毕竟一家经纪公司旗下的模特没有几百个也有几十个，王一博不一定会来。

可万一他来了呢？

这是一个谁都挑不出毛病的机会，他在这里工作，即使碰上了也只是巧合。

然后他便看到了王一博。

王一博就站在那几个模特的正中间，穿着一件薄到近乎透明的白衬衫，扣子全部解开了，里面光滑结识的胸肌腹肌半露不露，周围不少过来围观的人都在用手机正大光明地拍他。

他的肌肉线条格外好看，瘦削但不显弱，紧实却不夸张，年轻又有朝气。那几块腹肌摸起来的时候手感也是格外的好，但在场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肖战一个人亲手摸过。他看得嗓子发干，却没法同身旁的任何一个人分享。

丽思问他：“看到了吗？中间的那个，是不是比上一季度的男模帅多了？”

肖战没有答话，他看到那个服装师趁着职务之便伸手在王一博的腹肌上摸了一把，然后转过头在王一博看不见的位置得逞地偷笑。王一博看起来很热，只顾着在拍摄的间隙用纸巾擦汗，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被人揩了油。

肖战压住心里的那点不舒服，转头对丽思说：“今天天气这么热，我让人去买一些冷饮过来吧，这些人顶着烈日工作，别让他们累中暑了，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

丽思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从旁边叫了个工作人员过来，吩咐她数一数那边的人头数，打电话报给商场的咖啡厅，让那边按照数量送一些冰咖啡过来。

很快，清一色的几十杯冰咖啡送到了，有几个工作人员见到站在一旁的肖战和丽思，礼貌地过来同他们打招呼，感谢他们的招待。

拍摄正好进行到暂停阶段，丽思便带着肖战一起走过去，对辛苦工作的员工们表示慰问，顺便提了一嘴，说肖经理看大家工作辛苦，特地买了咖啡来请大家喝。买咖啡的钱自然是走公账，但丽思和肖战的关系不错，正好趁机替他收揽民心。她的上司本就有意要重点栽培肖战，她这只是顺水人情。

王一博早就看到肖战了，他只是不想被影响到待会儿的工作状态，所以刻意没往那边看。

肖战一直在和丽思说话，余光里看到几个模特都端着冰咖啡喝起来，而王一博却接过了另一个女孩递过去的冷饮，看包装和统一送来的咖啡不太一样。

几个和王一博同公司的模特笑着开起了玩笑，调侃那个送饮料的女孩子，说她果然是特别偏爱王一博，每次给他准备的东西都是独一份，他们就只能喝一模一样的咖啡。

被调侃的女孩红着脸看了一眼王一博，王一博朝她友好地笑笑，说了句“谢谢”。

肖战突然感觉自己出现了中暑的症状，眼前发黑，胸口发闷。

他跟丽思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转身离开，结果走得太急，加上眼花，直接撞上了旁边正在搬送道具的工人，小臂被尖锐的道具棱角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他立刻皱起眉，那位工人将东西放到一边一个劲地鞠躬道歉，他只能十分勉强地摆摆手。

他疼得脸色发白，难以忍受。

他听到丽思在身后关切地询问，但他实在不想继续多待，伸手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径直朝着室内走去。

 

走到商场最角落的卫生间里，他将手拿下来，这才发现小臂被划伤的地方还挺严重，伤口有五六公分那么长，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血珠。

他刚才差点以为那个东西直接划到了里面的骨头，因为实在太疼了，他甚至担心这条手臂会直接废掉。可他第一反应还是躲避，他怕看见王一博的表情，怕看到他担心关切的目光，更怕看到他毫无波澜的表情。

真是狼狈。

肖战心想，刚才连丽思的关心都顾不得理会，过会儿最好还是去道个歉，要是引起什么误会可就不大好了。

他觉得应付这些人情世故有点累，他小臂很疼，其实只想能赶紧回家躺着。

洗手池的水龙头是自动感应的，每隔十秒就会停止出水，这使得他冲洗伤口变得格外麻烦。他只能在水停了以后将手拿出来，然后又重新放回去，反反复复。但这样的冲洗效果并不好，那道伤口始终没有要停止流血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打算去寻找其他的止血方式，然而就在他将手拿出来的前一刻，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手指放在了旁边的感应区。十秒钟后，那只手拿起来稍作停顿，又重新放回去，水流只停止了很短暂的时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蠢，明明可以用另一只手控制水流，他却傻乎乎地忘记了。

他想对身旁的人说一句“谢谢”，可他说不出口。

他知道身旁的人是谁。

王一博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他：“走个路跌跌撞撞的，你是不是忘了戴隐形眼镜？”

肖战的确有近视的小毛病，但他其实并没有忘记戴隐形眼镜。

他突然感觉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也许是已经麻木了，也许是被冷水冲过以后的确减轻了痛感。

“你怎么过来了？广告拍完了吗？”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身旁的人。

血总算是止住了，王一博拿开了手，他也跟着将手臂从水龙头下收了回来。

“有点严重，你回去记得擦点药。”王一博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我看你受了伤，所以跟过来看看。”

肖战心里萌生出一种奇异的滋味，他想转身拉住王一博的胳膊，手伸到一半觉得似乎不太合适就又收了回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跟过来？”

他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王一博很坦白地说：“没有为什么，看到你受伤，本能地就想跟着你走。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本能。”

肖战终于转过身来望着他。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提分手？

他想问，但当他看到王一博望着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他突然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他不想听了。

可惜王一博显然不会在这时候还继续照顾他的情绪，他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想问我明明喜欢你为什么还非要分手对吧？”

不要说。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讨厌你啊。”

可以了。

“讨厌你总不把我当回事，讨厌你可以把任何人任何事都放在和我同等的位置上，讨厌你随时想来就来说走就走，讨厌你身边有一个合理合法存在的妻子，讨厌你对其他人温柔对其他人笑，讨厌你在我认真告白的时候总是一脸无所谓，讨厌你在我生气以后像哄小猫小狗一样哄我。”

够了。

“你看，讨厌你比喜欢你更多，还要怎么继续忍受你呢？”

肖战脱力地扶着洗手池，就像被人用最大的力气扇了一巴掌，耳鸣到头疼。

他不知道王一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甚至不记得王一博在离开前还说了什么话，他满脑子只有“讨厌”和“忍受”这样的字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竟然会让王一博用这样的词语来概括他们的过往。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tbc-

这是什么风气

讨厌一个人也得就事论事吧 

一个劲的抵制和咒别人死这就是所谓的素质吗

（山野民宿老板与大明星前男友破镜重圆的故事。）

多视角切换；

有甜有虐流水账；

架空世界，部分梗源现实，请勿上升真人；

尽量日更。

一、猫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留夏山居迎来了最后一位客人。

这位不速之客来的很不是时候。

那时天还不算太亮，我实在受够了彼得潘那只傻狗无休止的口水洗礼，拖着毯子愤怒地从二楼跑下来，把木质楼梯踩得咚咚响。好在客厅的壁炉已经升了火，我把毯子拖到炉火附近，伸了个懒腰，打算睡个回笼觉。

敲门声在我躺下去的同时响起。

显然，门外要么是一只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熊瞎子，要么是一位愚蠢的客人。因为我们有门铃。

这个时间肖肖一般在厨房准备早餐，我探着身子往厨房看了一眼，灯果然亮着，他大概没听见敲门声。我自觉地爬起来走到门口，打算看看外面是哪种情况。鉴于外面在飘小雪花，我更倾向于我要和熊瞎子打个招呼了，没有正常人类会在这种时候出门乱跑。

玻璃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黑色连帽衫，黑色羽绒服，黑色单肩包，黑色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骨节分明，冻得有些发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敲几下。

他低下头，清冷的眼眸与我目光相交。

我开始怀疑他能不能付得起肖肖的住宿费，他看上去像在外面流浪了几个月的彼得潘。没错我确实动过把彼得潘从这个家赶出去的念头但我现在得承认那似乎太惨了，计划取消。

我扭头替他叫人，不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从厨房过来了。

不是肖肖，是小阿牧。

阿牧是肖肖一位年长女性朋友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利用gap year到各国旅行，三个月前来到民宿打工帮忙。他刚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似乎了什么问题，却拒绝和任何人沟通，因此他的妈妈很不放心，和肖肖打了好几次电话。不过三个月下来，阿牧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我也替他高兴。

阿牧是个好孩子，他会帮我准备好吃的饭和零食，在彼得潘烦人的时候及时把他拉走，还替肖肖干了不少活，最近在跟肖肖学着做饭。他把我抱在怀里时，我闻到了他从厨房带出来的烤面包香气，忍不住在他浅金色的发间蹭了蹭。

门打开的瞬间风雪席卷而来，冻得我睡意全无，扭头看向那个陌生的男人。

他或许是冻傻了，一言不发地看着阿牧，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了。

他看上去很紧张？

“您好……？”阿牧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个时候店里已经不接预订了，等今天中午最后三位客人离开，就只剩下肖肖、阿牧、彼得潘和我一起准备过年。

而且有预订的客人往往会提前打电话到店里，肖肖会开车去接。毕竟我们的房子藏在半山腰的竹海里，没人带路很难找。

对这位突然出现在我们门前的客人，阿牧和我一样感到莫名其妙。

“我……我是来山里旅游的，不小心迷路了。”客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或许是太冷了，一开始有点颤，但很快平静下来，“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

“啊，请进。”阿牧爽快地把人领了进来，重新关上门。

我觉得他应该更谨慎一点，比如看看对方的身份证什么的，我们这位客人身体的肌肉绷得太紧了，很像电视里演的那种伪装过路人的亡命之徒。

必有所图。

阿牧转身进了厨房，我警惕地跟在客人身后转悠。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看过每一处摆设，停在角落的画架前，垂眸看着上面的画。

那是肖肖昨晚给安妮画的。安妮是一个留着很长卷发的女客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天了，昨晚像往常一样喝了很多酒，然后坐在屋外伸向山谷的平台上吹风。围栏外面很危险，每次彼得潘跑到那里去都会被我吼回来。肖肖没有吼她，而是把画架拿出去给她画了一幅水彩画。穿着红棉布裙子长发飘飘的女人面向一片茫茫竹海，很好看。肖肖说，等一夜水彩干了，就把画送给她。然后安妮就回房间睡觉了。

“这种天气在山里冻坏了吧，喝杯茶暖暖。”阿牧从厨房端出来一壶茶，放在茶几上。

客人坐回沙发上，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摘下了口罩。

阿牧愣了一下。

我歪着头自下而上仔细打量着可疑人物的脸，确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你！你是……”阿牧睁大眼睛，结巴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客人竖起食指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其他人还没醒吧？”

阿牧立马放轻了声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抱歉，我是你的粉丝。上个月的摩托车比赛很精彩！最后那个弯道太厉害了！我打算成年后去考驾照呢……”

“谢谢。”客人一副见多了的样子，心不在焉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抬头问，“是绿茶吗？”

“这种是乌龙茶，山下的村民自家炒的，前不久刚送来。”阿牧热心道，“厨房里正烤着面包，您要是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早饭吧。担心被客人撞见，您可以去楼上的房间吃。”

我扭头去看窗外簌簌飘落的白雪——我最喜欢的绿色小秋千已经被染成白色了。这么大的雪，人们不会愿意下山的。我不觉得客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但他并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忽然用很严肃，或者说严厉的语气问：“你不是客人？你是这里的……老板？”

阿牧茫然地摆摆手：“不算是，我是他的，嗯……朋友。Sean身体不大舒服，还没起床呢。”

怪不得厨房一直没动静。我有点担心，昨晚那么大的风，他在外面坐了那么久，或许着凉了。

奇怪的是，客人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不过他从进门就一脸不高兴，我也无法分辨到底有没有“更”难看。

“那就麻烦了。”他低声道。

阿牧又高兴起来：“我领您上去吧，一会儿早饭好了给您送上去。”

肖肖的民宿不算大，一共三层的木质小楼，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多功能休息区和杂物间，二楼是四个大床单人间，三楼是两个双人套间。肖肖自己住在二楼左手尽头的那间，阿牧住在他隔壁靠楼梯那间，楼梯右手尽头住着安妮，三楼住着一对情侣。

阿牧把这位摩托车骑得很厉害的客人领到自己的房间，就下楼继续去准备早餐了，毫无防备之心。

他走后，客人做了一件令我十分迷惑的事：他迅速检查了浴室和衣帽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松了一口气。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检查这里有没有藏着他的“粉丝”，但他把目光转向了我，轻声问：“他不住在这里？他们不住在一起？是不是？你知道肖……Sean住在哪个房间吗？”

他问起肖肖的眼神，让我恍然大悟。

我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常常会有客人用这种眼神看肖肖，然后他们会请他喝酒，借厨房给他做好吃的，送他礼物，给他唱歌，最后流着眼泪离开，有时还会回来住上两天。

我沉默地坐在地上看着客人，他的眼神和其他人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从前所有客人都英俊，看上去也格外可怜。

可惜我平时被彼得潘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多了，依然不为所动。

客人好像也没打算从我这听到什么答案，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他从前养猫都是挑好看的养，怎么你……”

他委婉地住了口，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客人们不友善的评价我听得太多了：毛色乱七八糟、缺了半只耳朵、长得凶神恶煞……他们以为我听不懂。

“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很漂亮的猫？”客人坐在藤椅上，双手撑膝认真地看着我，“她是个小姑娘，腿很短，眼睛是浅棕色的……”

我如遭雷劈，忍不住站了起来。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天已大亮，有人起床下楼了。

不一会儿，我们的房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我和客人不约而同地一个抬头一个扭头望向门口，谁也没出声。

门把转动，门被轻轻推开了。

肖肖穿了那件我最喜欢的驼色开衫毛衣、米色长裤和毛绒兔子拖鞋，微长的发在脑后挽了个小揪揪。他一手托着餐盘，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柔而沉静的笑意：“您好，听阿牧说……”

话没说完，他脸上的笑意便凝住了。

片刻，他低笑一声，挑眉道：“……说得不错，确实是个惊喜。”

我飞快跑到肖肖脚边告状：“他认识坚果。”

肖肖没空理我，他和那个客人隔着整个房间的距离凝视着对方，仿佛在玩木头人的游戏，但我并没有听见谁喊了一二三。

最后是那位客人输了。

他大步跨过房间来到肖肖面前，呼吸声很重，脊背绷得笔直，拇指的第一节藏进了掌心，死死地握着。

我站在两双高耸的腿间，拼命仰着头来回观察，觉得自己快炸毛了。

而肖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浓重的危险气息。

他把餐盘放在手边的柜子上，大方又自然地上前半步给了客人一个拥抱，在他耳边笑道：“好久不见啊，王一博。”

我想起来我在哪见过他了。

 

#同桌梗 初恋向#

 

#是的 我终于考完了 是的 我手又痒了#

 

01.

 

  王俊凯的同桌长的特别好看。

 

  弯弯的嘴角，秀气的眉。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夏季校服宽松的套在身上，光是稍稍俯身，都能顺着优美的脖颈曲线往下，一览无余。单薄的衬衣贴在嶙峋的背脊，蝴蝶骨凸出的部分，透出淡淡的肉色。

 

  哦，居然连内衬的背心都没有吗？

 

  水笔在少年葱白的指尖绕了一圈，王俊凯微微垂下眼睫，下一秒，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笔毫不意外的落在了王源洁白的板鞋边。他得意的露出一边尖尖的虎牙：

 

  “嘿王源儿，帮个忙。”

 

  正在耐心解题的王源侧头，露出了个懵怔的表情。圆滚滚的眸子又黑又亮。视线向下，顿时恍然大悟：“哦，哦好的……”他俯下了身体，伸手去够脚边的水笔。

 

  头顶上的风扇呼啦啦的吹。

 

  教室只剩下老师不紧不慢的讲课声。

 

  燥热而拥挤的空间，书本占去了课桌的一大半地盘。

 

  王俊凯将课桌边缘阻挡视线的书本推开些许，撑着脑袋目不斜视地盯着那边捡笔的少年，像是进入了某种异次元空间，对方的动作被无限放慢，放大。他漆黑的瞳中，倒映着少年奶白的肌肤，纤长的睫毛，精致的锁骨……和空荡校服下，属于青春期发育中那独一无二的……纤弱的身体。

 

  黑白无声的背景下，只剩下少年的白，少年的红，带着青涩诱人的香气，如同玻璃瓶中冒着点点气泡的柠檬汽水。酸甜可口的液体回荡在舌尖，趟过之处，味蕾尽是一片酥麻。

 

  令人酣畅淋漓，上瘾般的感觉。

 

  细碎短发下露出颈后的一小块莹白肌肤。随后完成任务的王源抬起手臂，杏眼里泛起狡黠笑意，半真半假的嗔道：

 

  “给。再掉可不管你了啊。”

 

  声线清清凉凉，却比女孩们娇娇弱弱的撒娇声好听数倍。宛若没有生长完成的小奶猫，提着粉粉嫩嫩的肉垫，轻轻按压心房。

 

  殷红的舌尖顺着虎牙舔了一圈，牙龈痒痒的，总想咬些什么磨上一磨。

 

  真可惜。

 

  校服的领子要是再能大点就好了。

 

  “谢啦。”他笑着道了谢，接过笔的瞬间，终于得偿所愿触到了对方柔软微凉的指尖。

 

02.

 

  王俊凯对王源的第一印象，就是闹腾。

 

  高一开学前一天的返校，学生们无一例外穿着之前订好的校服，乖乖在纪检部老师的眼皮下迈入校园。这边这个染了头发，那边那个改了裤脚。王俊凯漠不关心的扫了一眼，便插着裤袋晃悠晃悠的进去了。

 

  “喂，同学！进校门不能戴耳机知道嘛！”刚才顾着前面那个染发的学生还没得及看王俊凯，待他走过了，老师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在身后扯着嗓子大喊。

 

  这学校的校规列起来，大概要比中国历史都长吧。

 

  他没有转过身，只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咧出虎牙，不屑的“嘁”了下。

 

  “哦。”

 

  不冷不热答了一句。他扯掉了挂在耳朵上的白色耳机。懒洋洋地伸手在半空中晃了晃，示意背后的老师，他摘掉了。

 

  背后的声音才终于停了下来。

 

  处女座强迫症作祟，王俊凯将卷曲的耳机线拉直，然后绕在指尖，每一步都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自然顺畅。然而，却突然被身旁刮来的一阵妖风打断了阵脚。

 

  动作蓦地顿住。

 

  旁边穿着格子裙的女同学尖叫一声，连忙捂住裙摆。

 

  那人的速度极快，待王俊凯定睛望去，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已经随着他脚下的那块涂鸦滑板，潇潇洒洒地进入教学楼了。甚至连大致外貌都没来得及看清。

 

  “天，那谁？！是要上天吗那么快？！”

 

  “日哦！还好老娘穿了安全裤！”

 

  “我倒是觉得背影有点酷诶。”

 

  “抓住他！抓住他！快给老师抓住那个小旋风！抓到有赏！抓到有赏！”

 

  叽叽喳喳，人群骚动，纪检部的学生干部们在领头老师暴怒的喊声下，忙不迭地冲向教学楼。

 

  王俊凯回想那道一闪即过的身影，摇头若有所思了会儿，顿时笑了。

 

  手上的动作继续。耳机的插头终于顺利的穿到了缠好的白线中，可他却忽然有种预感———

 

  看来这高中生涯……

 

  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了。

 

03.

 

  “王源同学，看在你刚从外国转学回来不懂规矩，处罚老师姑且就算了。但是！这块滑板，你必须交出来！学期结束后，让你父母亲自来领！”

 

  “老师……老师您不能这样啊老师！”那位刚从外国转学回来的王源同学，中国话倒是讲的字正腔圆。死死抱住那块拉风的滑板不放手，道：“这块滑板对我的意义十分重大！”

 

  王俊凯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这位新同桌。

 

  这次倒是看清脸了。

 

  唇红齿白，肤白貌美的。小模样长的太有欺骗性了，难怪老师找了那么多个班，若不是滑板不小心从旁边掉下，估计也想不到，刚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小旋风，会是这样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吧。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悲伤与不解。好像下一秒，就能从他的嘴中，诉说出一段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故事往昔。

 

  纪检部老师似乎有一点动摇：“意义在……？”

 

  “这是我爸爸的姐姐的父亲的老婆的儿媳的儿子留给我临别礼物！我是如此的珍惜它，才特地带着它跨过千山万水来到这里的啊！”

 

  纪检部老师被他绕的有点头晕，望向旁边求解：“那……那是谁？？？”

 

  一样被绕的头晕目眩的同学们，猛摇头。

 

  王源坚定的抬头，目光沉沉：“一个对我人生非常重要的人！”

 

  老师移回视线，盯着那张白嫩俊秀的小脸看了半天，又听他们班主任讲他的入学测试成绩很高，家庭背景似乎也挺优越的，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捣蛋的主。终于疲倦的摆摆手，算了。

 

  “下不为例。”

 

  王源连忙笑开了花。

 

  王俊凯却在他微微眯起的杏眸中，找到了一丝得逞的狡黠。

 

 

 

  班主任老邓在讲台前指挥着各排的排头上前领书分发下去。

 

  王源抄完课表，脑袋搁在课桌上，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老邓的动作，一边伸长了手在桌兜下的背包里摸索。杏眼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仿佛什么也不能熄灭这道光芒。

 

  “喂。”

 

  王俊凯笑了笑，朝他勾勾手。

 

  王源眨眨眼睛，不解地朝他凑了过去。

 

  迎面带来一阵香甜的气息。

 

  什么味儿啊，那么香。这家伙是女孩子吗？

 

  王俊凯皱皱鼻子，俊脸上嫌弃的憋出浅浅的虎纹。却不得不承认，这股淡淡的香气，的确挺好闻的。

 

  “爸爸的姐姐的父亲的老婆的儿媳的儿子……如果你没有什么堂哥的话，不就是你吗？”他开口，灼热的呼吸故意喷在对方敏感的耳侧，压低了声线，显得格外神秘恶趣味。

 

  王源果不其然的缩了缩身体，退回座位。小鹿般的眼神懵懵地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儿，终于瞪大眼睛，边鼓掌边真诚地感叹道：

 

  “你记性可真好！”

 

  “……”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夸赞啊。

 

  王俊凯抽了抽嘴角。

 

  然后，王源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地，骤然把头钻进了书包，哗哗啦啦的翻了半天，抬头趁老邓没注意的时候，一个猴子偷……呸，没有猴子偷桃。而是猴子送———

 

  呀土豆？？？

 

  王俊凯盯着那包膨化垃圾食品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王源，一脸的懵逼。

 

  “送你！”

 

  杏眼温温柔柔的弯成了一道桥，王源咬着嘴唇，小兔牙磕在柔软的唇肉上，印出一道浅浅的白印。双手合十，讨好的对他笑着：“所以，不要揭穿我啦~好不好？”说完，还伸手小心翼翼地在他衣摆上扯了扯。

 

  “噗通。”

 

  毛线团顺着完美的抛物线，猛地滚出数米之外。落到地上，被等待已久的小猫抱起来扯个不停。丝丝缠绕，扯不断，理还乱。

 

  桃花眼慌乱的眨巴了几下，王俊凯不自然的舔了口干涩的嘴唇，强逼自己移开视线。顺手接过前排同学传来的书本，假装忙碌起来。身体却忽然不受控的热了起来，如同一笔重墨溅在了洁白的画纸上，蓦地一划，所经之地，竟是一片意犹未尽。

 

  这节奏……

 

  不太妙啊。

 

04.

 

  篮球场上尽是球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

 

  尽管体育馆的中央空调已经十分卖力的工作着，可是一场球打下来，仍是燥热无比。

 

  撩起衣服下摆随意的擦了擦汗珠，少年裸吅露出来的腹部，因为经常的锻炼，已有了微微的性吅感线条。王俊凯向同学打了个手势，甩着发梢沾到的汗水，拖着步子走到看台边，拿起水就仰头猛灌起来。

 

  随着流淌下去的冰凉液体，喉结咕噜咕噜的上下滚动。夹杂着青春期的青涩与男人天生的的野性，帅气无比。畅饮完毕后，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锋利的桃花眼扫向旁边拿着水瓶蹉跎不进的女孩们，无趣的撇了下嘴角。

 

  他拧紧瓶盖，晃悠几下，一屁股坐在了看台的第一排。顺手提起一瓶新的，扔向来人。

 

  “谢啦！”队友A灵敏地接过了他扔过来的水，猛灌了几口，抹了把嘴唇，瞄到一堆站在旁边满脸红晕的女孩，赶紧找了个帅气的姿势站好。站了半天发现人目标都在这里或那里了，才终于颓丧放弃。

 

  “喂，一半都是来看你的，就不表现表现？”

 

  “不高兴。”

 

  “嘁。”队友A撇了撇嘴角，嗤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拿着水瓶晃了晃，本想指向篮球场上受欢迎的另外一位，表示他也是如此。转头却发现王俊凯正盯着那位盯得认真，忽然就燃起了调侃的意思，嘴角都带着狭促的味道：

 

  “如果有人让你替她给王源送情书……你送吗？”

  

  王俊凯从王源蹦起的呆毛中回过了神，望了望那边尖叫助威的女生们，挺无所谓的抖起了腿：“那肯定送啊。毕竟都是人家女生的心意嘛。”说完，他又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

 

  队友A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那边蹉跎磨蹭半天的女孩，终于有一个鼓起勇气走过来了。

 

  王俊凯正被刚才那个问题搞得恍神，不知心中那股焦躁的滋味是从哪来的，但握住水瓶的手，倒是紧了几分。队友A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提醒有人来了。他蹙了蹙眉头，闻声抬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被对方塞过来的情书堵了个准：“我果然还是不敢亲自交给王源！所以拜托你了！谢谢谢谢！”女孩尖细的嗓音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也不管王俊凯有没有听懂，便红脸转头跑了个没影。

 

  队友A从懵逼的状态中复苏，望着王俊凯黑如锅底的俊脸，憋笑憋的满脸抽搐。

 

  “这姑娘……挺自来熟啊。”

 

  “呵呵。”

 

  “那你还送吗？”

 

  “送！”

 

  王俊凯咬牙切齿，五指用力，将手中的情书捏的皱巴巴的。

 

05.

 

  他们班的值日生，是二人一组轮流制。

 

  周围的同学理好了书包，三五成群的陆续离开。王俊凯坐在课桌上晃悠着修长的双腿，双手撑在两侧，望着讲台前拿着黑板擦认真擦拭的人，若有所思。

 

  这一年王源又长高了不少，稍稍踮起脚尖，便可轻易够到黑板的顶端，看不到他蹦来蹦去的身影，王俊凯倒是有些意兴阑珊。敏捷的从课桌上跃下，他迈着步子走到王源身后，抓住了那只挥来拂去的手。

 

  午后的阳光下，空气中漂浮着的粉尘清晰可见，对方诧异的睁大眼眸，他却似是在那长长的睫毛上，看见了有白色粉末沾到的迹象。他夺过黑板擦，两人此刻的距离堪称暧昧，从这个角度，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王源脸颊上的每一根绒毛。对方像是习惯了如此亲密的距离，也不闪躲，只是傻乎乎的眨巴着葡萄般的大眼睛，不解的盯着他看。扑闪扑闪的，宛若某种天真无辜的小动物，令人心里痒痒的。王俊凯另一只手不听使唤地就往他脸上伸了过去，鬼使神差的，拨了拨那总是勾人心弦的睫毛。

 

  宛若有种细小的电流在血液中蔓延。王源怕痒的躲了躲，刚反射性的想用手揉眼睛，却被王俊凯立马抓住制止。他抬眼，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呀？”

 

  “别揉。你刚擦过黑板，手脏。”

 

  然后王俊凯自顾自的抓起板擦，迅速的将上面密密麻麻的的字擦了个干净。只留下老师过度用力而留下的笔印。

 

  衬衫衣袖被他有条有理的细心挽起，露出有力的小臂，手腕处的骨节微微凸起，甚至可以看到经脉浮现的淡淡青色。

 

  王源盯着王俊凯修长的背影看了会儿，挠挠被太阳晒的滚烫的脸颊。

 

  奇怪，晒太阳也会让心跳加速的吗？

 

  “哦……那我去扫地了。”

 

  黑板左下角的值日生那栏，一定是太隐蔽了，才始终没让他找到擦掉的理由。

 

06.

 

  体育课上没尽兴，放学后两人又结伴去操场上打了会儿篮球。

 

  王源热，擦汗的间隙，帅气的把球扔给队友，左磨右蹭的找了各种理由，撒娇求王俊凯给他买冰激凌吃。前一段时间他热感冒刚好，嗓子也哑了一段时间，王俊凯看的紧，天气再热都没肯给他喝一口凉水。

 

  这就有点像是老父亲了。

 

  所以病好了，自然得让这老父亲给他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

 

  王俊凯的洁癖大概也是有对象限制的，王源那么汗流浃背的蹭上来，居然也没有产生丝毫的厌恶感。湿漉漉的杏眸瞅着他，蒸腾出的都是一股子带着热气的甜腻气息。他都快怀疑王源是不是吃了什么凝香丸了，莫不是舔一口都是甜的吧。可是对方弯着唇角的模样太过诱人，就算是铁打的心脏，都经不起那么磨的，在软软糯糯的嗓音中，他终于妥协道：

 

  “仅此一次哦。”

 

  王源猛点头，十分乖巧懂事的样子。

 

  

 

  王俊凯倒是没有太想吃冰激凌的意思，他很干渴，蒸炉般的温度里，除了想喝水，他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能让他渴望的了。

 

  去小卖部转了一圈，他往冰柜里拿了王源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那个果味冰棒，又拿了两罐冰可乐。这边看看都是王源喜欢吃的，那边看看，还是王源喜欢吃的。兜兜转转抱了一满怀的零食，结账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有点像王源的老父亲了。

 

  这种宠孩子的感觉。

 

  他翘了翘嘴角，无奈的笑了。

 

  王源本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操场边看比赛，余光一瞄到王俊凯的身影，顿时整个都生机勃勃了起来。一蹦三尺高，咧着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朝王俊凯扑来。

 

  “啊啊啊啊啊———爱你！！！”

 

  虽说知道王源的意思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王俊凯还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理了理对方翘起的呆毛，把冰棒从袋子里拿出，递给他。桃花眼里净是细碎的笑意。

 

  可惜这小混蛋吃冰棒也不肯好好吃，非得细细的舔。从顶端舔到末尾，又张开湿润粉嫩的嘴唇含住圆圆的顶端，嘬了一口。爽快的叹道：

 

  “我是一个冰激凌男生。”

 

  看人吃冰棒都能差点看硬的王俊凯有点脸红，使劲移开视线不去看对方红艳艳的小舌头，别扭道：

 

  “你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傻的男生吗？”

 

  王源炸毛：“你才特别特别傻！”

 

  王俊凯威胁的晃了晃满袋的零食。

 

  王源的气焰顿时熄灭了。眉毛委屈的搭拢。

 

  “我傻我傻……我傻还不成嘛哥……QAQ”

  

  “乖。”

 

  他揉了揉他蓬松软绵的头毛，虎牙得意的露了出来。

 

 

  吃完冰棒的王源又有点嘴馋，像小仓鼠一般咔哧咔哧的啃掉了一整包的零食，刚想去拆新的，却被王俊凯逮了个正着。

 

  “一天只许吃一包。”

 

  “你嘿烦！”王源不高兴了，小嘴儿都快撅到天上去：“买了又不给人吃！”

 

  王俊凯挑眉：“谁说不给你吃了？只是让你慢慢吃。待会儿吃多了你晚上又不肯好好吃饭了。你妈跟我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他往自己的可乐罐里又塞了根吸管，

 

  “可乐也只许喝一半。”

 

  王源捧着可乐罐闷闷不乐的咬吸管，垂眸看到瓶口中的另外一根，恶趣味上头，啊呜一口一起咬住了。“你的吸管也被我咬了，所以都是我的了！”

 

  王俊凯却淡然自若：“那吸管我刚吸过。”

 

  王源歪头，表示所以呢？

 

  王俊凯一笑，配合着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倒是有股子坏坏的味道：“这叫间接接吻知道吗？王大源？”

 

  “咳，咳咳咳……”王源呛住了，呛得满脸通红。“谁，谁要和你……”

 

  王俊凯凑到他面前，呼吸都喷在了他的脸上，暧昧道：“和我怎样啊？”

 

  忽然凑近的脸庞带着侵略的味道，王源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结结巴巴半天，始终是好不意思说出那两个字。憋得血管都要爆炸。

 

  王俊凯见好就收，退开了身子，望着远处蹦来跑去的人，鼻尖弥漫着操场跑道淡淡的橡胶味。装作不在意的问道：“那你要和别人接吻吗？”

 

  “谁要和别人接吻啊！”

 

  “那么……如果有漂亮小姑娘给你情书，你要吗？”

 

  王源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王俊凯在想什么了。接吻也好，情书也好，甚至还提到了什么漂亮小姑娘。一点都不像他往常的作风。王俊凯这是想要谈恋爱了吗？突然那么神神叨叨的，让他有些不安，又有点焦躁。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又带着点别扭地用脚尖踢了踢王俊凯的脚。似乎只有这种静距离的，实打实的接触，才能让他飘忽不定的心，安定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漂亮小姑娘的情书，我也不要你去收别人的情书，就跟原来一样，有你有我，不是挺好的吗？

 

  一杯可乐，两根吸管。

 

  再多加一根都不行。

 

  太挤了。

 

  “真不要？”王俊凯侧头，认真的再次问道。

 

  “真不要。”

 

  

  ———如果有人让你替她给王源送情书……你送吗？

 

  ———那肯定送啊。毕竟都是人家女生的心意嘛。

 

 

  王俊凯“啧”了一声。瞥向背包中还未毁尸灭迹的情书。心里的烦躁被王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抹了个干净。

 

  谁爱送谁送。

 

  反正老子不送。

 

  明儿个就给你还回去。

 

  他得瑟的再次抖起了腿。

 

07.

 

  夏天本来就是个说下雨就下雨的任性季节。

 

  周五放学时，少年们前一秒还在操场上挥洒热血，后一秒，就被倾盆落下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就有叮嘱过傍晚会有雷雨，让他带好雨具，早点回家的。可是难得周五放学早，不好好玩一场再回去，对这个年纪的男孩而言，怎么也是强人所难了。

 

  一道闪电从乌压压的天际划过。

 

  随即响起了一阵闷雷。

 

  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到地面，在迅速积累起的小水洼中，溅起一道道飞扬的水花。

 

  操场上的人迅速撤离，拎起书包衣物等一切可以遮挡的物品，飞速躲到教学楼里。

 

  头发湿透，一缕缕墨黑色的发丝贴在脸颊边，王源胡乱的一捋，便撩起衣服下摆开始拧起水来。

 

  衬衣浸水后，几乎跟透明的没啥两样。王俊凯悄悄往他那边望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期待感，却在看到黑背心线条的时候，顿时沉默了。

 

  哦，这次倒是记得穿了啊。

 

  他无趣的甩了甩头发。甩了王源一脸的水珠。惹得王源又把脸凑上来往他衣服上擦。

 

  “伞呢？”两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儿，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终于想到了关键问题。

 

  “我没带啊。”王俊凯非常淡定摊手。

 

  “……”因为嫌重，而偷偷把雨伞放回原处的王源，此刻悔不当初。

 

  

  

  幸好王俊凯家的小区离学校并不是太远，冒着暴雨跑了几条街，所幸算是安全到了家。

 

  王源被王俊凯盖下的浴巾遮住了脑袋，胡乱扒拉了几下，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丝毫没有变弱的雨势，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他似乎还没有做好要在王俊凯家住一晚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在前几天谈到恋爱问题的情况下。

 

  “我爸妈出差，估计要下个礼拜才回来。雨那么大，你就住这吧。正好你上次来留的衣服还在。”

 

  “哦，好……我等会儿给妈妈打个电话。”可他终究是没有抵抗住诱惑。

 

  “傻子，那还坐着干嘛？赶紧去洗澡啊！”王俊凯把他拎起来往浴室推，“我去我爸妈主卧附带的那间洗。”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关系，王源觉得他脑袋都跟进了水似地，昏昏沉沉，转动起来都卡壳了。

 

  浴室里暖黄色的灯光很温暖，蒸腾着幽幽的雾气，视线里一片朦胧。

 

  他捧起一捧水，又让它们顺着指缝汩汩流下。

 

  他和王俊凯，从高一时，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可是如今他却对他的好兄弟有了歹念……这该如何是好。

 

  泄气的捧水往脸上一泼。水珠顺着漂亮的下颚线缓缓淌下。又坠入水中，漾开层层波纹。

 

  总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磨磨蹭蹭泡了半天，出浴室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瞬间驱逐了满室的黑暗。

 

  一道飘飘悠悠的烛光缓缓朝他走来。

 

  接着便听到王俊凯沉稳的声线：“好像跳闸了……怕黑吗？”他护着蜡烛上的火光以防被风熄灭。

 

  王源拉了拉贴在身上的T恤衣摆，刚想说不怕，就看到王俊凯向他伸出了左手，烛光下的桃花眸，温柔的要命。他说：

 

  “怕黑的话，我牵着你走吧。”

 

  王源眼珠滴溜溜的一转，连忙抱住他结实的手臂，嗅着对方沐浴后湿润的香气，缩在他旁边瑟瑟发抖。

 

  “超怕的好嘛！”

 

  “……”

 

  右手终究是与他的紧密相连，掌心因为紧张而渐渐渗出细汗。

 

  但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了。

 

  因为他们此刻都心跳如雷。

 

  比外面的声响都大。

 

08.

 

  王源说怕黑。王俊凯便在卧室里点满了蜡烛。

 

  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世界，顿时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满室的烛光在白色的墙壁上倒映出橙色的暖光。王源兴起，抬手玩起了手影，一会儿比个兔子，一会儿做个孔雀，一个人咯咯咯的笑着，玩的不亦乐乎。

 

  王俊凯默不作声的靠在床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休闲短裤下露出的两条长腿。

 

  大概是视线太过灼热，终于引起了王源的注意。他侧头，抬起一条腿，踹了踹他。

 

  “喂，你倒是陪我解解闷啊。”

 

  电脑没电，手机没电，电视没电，空调没电。

 

  稍稍检查了一下，并不是家里的问题，看来只能等小区物业来解决了。

 

  对方莹白的脚背在面前晃啊晃，因为刚刚出浴，圆润的脚趾仍带着点淡淡的粉色。

 

  王俊凯鬼使神差的……就抬手用手背轻抚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细感觉是什么触感，对方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猛地一颤！连忙抽回腿，双颊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骤然变红。眼神闪烁。

 

  不知怎么的，见了他这幅躲躲闪闪的模样，反而更加想欺负了。

 

  “你要怎么解闷？”王俊凯爬过去，声线有一点点黯哑。

 

  王源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地抠了抠床单：“就……就随便玩玩什么的……”

 

  屋内烛光闪闪，恍然间，他似是在对方躲闪的目光中，看见了细碎的星辰。

 

  眼皮很薄，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嘴唇……

 

  距离越来越短，两人灼热的呼吸终于有了交集。王源懵懵地眨眼，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那两瓣红唇，滚动了下喉结。王俊凯的桃花眼忽然变得很朦胧，半眯半睁，电光石火间，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就那么静静的落在唇间。他诧异的，都没来得及闭眼。

 

  然后，他便看见了王俊凯大惊失色的表情。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终于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真的玩脱了。

 

  王源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忽然觉得，刹那间有所期待的自己，简直天真极了。他抖着嘴唇：“不是故意的……？”随后被最信任之人戏弄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眼眶渐红。

 

  王俊凯被王源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吓了个半死，连忙把他搂进怀里。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了！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脸的懊悔：

 

  “不不不……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一会儿不是故意的，一会儿又是故意的了。王俊凯你到底闹怎样？

 

  王源收住心神，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令他心惊的答案。

  只听，对方慢慢说道：

 

  ———“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少年期昙花一现的怦然心动，一旦变成了爱情，即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可是好像……

 

  并不意外呢。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每次我长篇一卡文……就会发现……短篇写起来特别顺手……顺手……

手写情书

 

 

王源的字很漂亮，这是大家公认的。他写的字每个笔画都张弛有度，笔锋特别有张力。也没有特别练过书法，但写出的字与那些练过的人相比也倒是有了几分自己独特的味道。尤其是收尾的那一笔，潇洒飞扬，好看得令观赏者无力抵抗。

 

他把本子摊开后会习惯性地抚平纸面，然后稍稍低头，背依旧提拔。写字时眉间淡然，节骨分明的好看五指握笔的那一刻，让人疑心仿佛会有蝴蝶从他的衣袖中飞出。那股“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气质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看他的字与看他写字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最近大家听说王源有了一个喜欢的人，都纷纷建议他去写情书告白，毕竟这么好看的人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字，哪有女生看了不心动。一想到那俊逸的字写着有趣的情话，就让人心跳不已。用字谈恋爱，太违规了。

 

但王源不太擅长写情书，认为自己的文采不够。于是就被同桌小A提议他可以先帮别人写情书，别人给他内容他抄，报酬就是给点小零食吧。王源欣然接受了，这样不但可以学习怎么写情书，还可以吃到小点心，其实后面那点挺重要的。

 

他每天帮写一封，出乎意料的是很多人排着队。照理来说让别人代笔抄写情书是件很私密的事情，但他们都不太在乎，毕竟手写情书如果字漂亮的话真的对表白成功很加分。

 

除了男生外也会有很多女生找王源写，像今天，王源已经写了第五封给王俊凯的情书了。他看着那张被橡皮压着的同桌小A给王俊凯写的情书草稿，对着上面幼圆的女生字体构成的一句句漂亮地表达喜欢的句子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淡淡的，猫般的唇型有点向下弯，只是看起来多了一点小失落。小A不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微妙。

 

“怎么了？我给男神写的情书有什么问题吗？”小A忍不住问。

 

“写得很好。”王源低低回答。

 

写字时不怎么说话的他猝不及防的回答让小A轻飘飘的，不禁捧着脸傻笑。

 

不过她后来还是被王俊凯拒绝了，在教室明亮的白炽灯下，王源恍然若失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手里飞速转动的圆珠笔。

 

他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在乱七八糟地转着。

 

 

当王俊凯拎着一盒夏秋记主打的巧克力甜甜圈坐在王源对面，用眼睛对他笑的时候，王源先是直直地盯着那盒巧克力甜甜圈，这真是他帮写情书以来最合他胃口的小礼物了，然后再抬起下巴看了看对方，心里的欢喜马上又被冲淡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盒子向旁边推了推，挽起袖子，然后铺平干净的信纸，打开钢笔笔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示意他写什么。

 

“吱啦——”前面的椅子被拉出来，总让人感觉是有条长长的线被拉出来，随之响起噼里啪啦的电火花，所有细小的声音都放大十倍般的嘈杂。

 

上头的电风扇卡拉卡拉地转着，王俊凯的目光安静地勾勒着王源握着笔杆的修长手指，看着那人因前天打篮球时被不小心刮到而贴在手背上的创可贴，过于突兀的横在那里，跟王俊凯呼之欲出的声音一样，“我喜欢你。”

 

窗外的风吹得脸痒痒的，王俊凯的声音绕得心痒痒的。

 

王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写这句话，一笔一划，写得用心认真，在最后一个字收尾后很自然地在后面点了个点。写得挺好的，大概是他帮别人写了太多次这句话了吧。

 

然后对面又久久没有回音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周围的空气很燥热，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引燃声。这时间足够他猜测这份信最后的主人是谁，也足以让他烦躁很久。他颇不耐烦地抬头看王俊凯。

 

他们对视着，王俊凯看着他说：“王俊凯。”

 

真短啊这封情书。王源在倒数几行署上王俊凯的名字，想问他要不要帮他把信纸折好。王俊凯就轻叹了口气，夺过了他手里的笔。

 

“笨。”他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点无奈。让他想到数个夏天和他走过的一起补课打球吃冰的绿荫小路，有阳光有秘密。

 

王俊凯拿着他的钢笔，在“我喜欢你”和署名“王俊凯”中间那一大段空白处加了一个大大的逗号。

 

“可以折了。”

 

王源有点疑惑地侧着头看他，他没搞懂为什么那封信中间要多一个逗号，但还是把信乖乖折好，塞进信封里。

 

“然后请在信封上写上“致亲爱的王俊凯”。”

 

信给他后王源就发现自己的桌上又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信封，上面熟悉的字让他突然抬头去看对方，原本脑袋上的问号被慢慢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叹号，亮亮的眼睛给了对方一个无声应答。全世界都在燃着火花。聪明如他，一下就知道了王俊凯的意思。

 

他拆开信封后，摊开信纸，那些很认真的特意端正后的字大大方方地舒展着：我也喜欢你，王源。

 

“你…干嘛。”他还是忍不住问。心狂跳。

 

对方的眉轻挑，一手撑着下巴看他。

 

“你说有喜欢的人要告白后我等你挺久的，你到底要帮多少个人写情书后才知道…”王俊凯顿了顿，“我们要开始谈恋爱是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辞藻的。”

 

“……”完了，全被他识破了。

 

“已经连续收了五封情书里面都是你的字了，送我的人却不是你，真郁闷。”王俊凯站起来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旁边桌子上的圆珠笔弄到地上，啪嗒一声也掉在他的心上，王源看着他的眼神也撞进了他的心里。

 

其实王源不必因为别人那些词句流畅华丽的情书而失望，就算王源的情书只有一个句号，他也会觉得这个句号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他不会说上次去王源家时恰好看到了对方的草稿本上涂涂划划后写着的那句“因为想到你，早上喝的牛奶都变得甜甜的”这种可爱的句子，真的让他忍不住去掐掐正趴在桌上睡着的人的脸。明明知道他要写一封情书准备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他跟他说句喜欢你就足够让他动心。

 

在王源边上站定，他笑，“王源同学，今天早上的牛奶也甜吗？”

 

王源听后马上站起来，说要跟他去篮球场单挑，王俊凯挑眉，问难道不是应该先去约会。

 

总之王源以后再也不帮别人写情书了，尤其是给王俊凯的，但是牛奶还是喝的，甜不甜他自己知道。

 

 

-FI……-

 

 

当小A知道王俊凯成了王源的男朋友的时候，她心里苦啊，但又很好奇。

“你给他写了情书啊？”

“嗯。”

“怎么写的？”

“他教我写的。”

小A受到暴击一万点。

“你怎么了？”王源一边吃着巧克力甜甜圈一边问。

“汪。”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