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summary: 有舍才有得，是真实亦是虚幻。

　　500粉点梗@太宰治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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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堡里，新晋的地球守护者诡秘之主再一次进入了沉眠，有些东西，当断则断，犹豫不决只会带来灾难。

　　“嘀嘀嘀！”

　　“哎，跟你们说，最近我爱豆······”

　　“怎么又堵车了！”

　　“今天好热啊······”

　　各种声音清晰的涌入克莱恩的大脑，眼前是钢筋混泥土建造的高楼大厦，宽阔的大马路上是宛如长龙的车流龟速移动，两旁的人行道上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手挽手嬉笑玩闹，低头族们抱着手机沉迷于虚拟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祂，这里是地球，是他熟悉的故乡······

　　“果然回来了······”

　　披着宽大斗篷的克莱恩从人群中穿过，没有谁发现祂的存在，即使身体被直接穿过也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克莱恩和他们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空间。直直穿过人群、穿过一栋栋建筑，最后，在一座普通的写字楼前停下脚步。

　　祂抬起头，望着高高的楼层，黯淡的黑眸里划过细碎的光芒。接着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走进大门，乘坐电梯抵达祂的目的地，或许电梯里的人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祂静静站在门外，宛如一尊雕塑，死气沉沉、毫无生机。门内传来交谈声，祂的表情略微的动了一下，熟悉的声音似乎给了祂勇气让祂穿过门，走了进去。

　　门内，黑发黑瞳的普通社畜正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不时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几口，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电脑屏幕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注视者。

　　社畜老老实实的工作，克莱恩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注视着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偶尔去茶水间休息的时候，社畜都在认真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大家都是普普通通打工人。

　　快到下班时间了，社畜的放在桌上的手机闪了一下，他抬起头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上司的踪影，立刻低头迅速打开手机，是关系不错的同事老杨发来的消息。

　　老杨：老周，下班一起去夜市喝几杯？

　　社畜周明瑞看了看一堆还没有处理的文档，带上苦痛面具。

　　老周：行，我现在把手头上的工作做一个结尾，还是去老地方？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维持同事间的人际关系也是一门学问，成年人的社交没有学生时代的单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顶多晚上不喝酒，回家了再加班。

　　老杨：老地方，还有新来的两个小年轻也去。

　　老周：好，我开车。

　　带新人啊，周明瑞有些心累的揉揉额头，带新人这事儿他其实也没什么意见，毕竟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不是事精，迟钝笨拙一点他都有耐心教，但是确实心累，不知道当初带他们这届新人的前辈有没有这么觉得。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把没有处理完的文件拷进U盘里带回家处理，整理好有些凌乱的桌面就卡着点离开办公室了。

　　克莱恩也慢步跟上周明瑞，就像是一个安静的背后灵，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着他。

　　到了夜市，点好菜之后，周明瑞四人相继落座，老杨点了啤酒，也给周明瑞点了瓶冰红茶。注意到两个年轻人的好奇，他解释了一句：

　　“司机可不能喝酒，冰红茶是老周平常喜欢的饮料，总不能我们喝，把他撂一边吧？”

　　“改天有空再喝，今晚上不行。”周明瑞笑着摇摇头，说起来爱喝红茶是他前几年就有的习惯了，突然感觉这比他老爸爱喝的苦茶更合心意，就养成了这个爱好，不过平常喝的也不多，毕竟他还需要咖啡来续命。

　　烧烤和酒水都上桌了，四个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有说有笑的交流着，说几句笑话、吐槽一下遇到的奇葩事情、聊聊外出旅游的感受、谈谈公司的事务······

　　真好啊，这就是没有经历那场巨变的周明瑞，这才是他想要的普通人的生活。克莱恩虚坐在高处，听着下边几人轻松的笑声，抬头望着那轮在夜空朦朦胧胧的银白色弯月，连沉寂的黑眸都有了点色彩。

　　银月，故乡······

　　这样就好·····

　　一场聚会逐渐走向尾声，周明瑞把两个年轻人送回公司的宿舍，老杨酒量好，可以自己打车回家。回到家，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进了书房继续处理工作，最近上司隐约透露出让他升职加薪的意思，他当然不能自己中途掉链子。

　　而克莱恩就待在一墙之隔的客厅阳台上，随意的靠坐在藤椅上，安静地看着天空。

　　······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年就快到了，公司已经放了年假，周明瑞也在公寓里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去看看爸妈。

　　把买好的年货一股脑的塞进后备箱里，他自己开车回家，他工作的城市离父母居住的城市相邻，平常放假的时候他也会回家陪陪父母，不过过年时会在老家住一段时间。

　　回到家在老爸带着笑意的抱怨声中，周明瑞把买好的一堆东西搬进了家门，父子俩搬完了就坐在院子里谈天侃地。

　　克莱恩在屋子里看着周母熟练的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泡好的红茶，又切了柠檬、调了蜂蜜在里面，显然这是听到儿子要回家了提前准备好的。又给周父的茶杯里添了点水，周母就把茶给外边的爷俩端出去了。然后转头就回了厨房，儿子回来了高兴，她还特意早起去市场买了新鲜的羔羊肉和嫩豌豆，待会儿就给炖上。看着周母哼着小曲忙碌的身影，克莱恩冷冽的面容柔和了一点，虚幻的身形就安静的站在那里。

　　庭院里，周明瑞抱着扑过来的胖橘猫撸毛，橘猫趴在他腿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看得出来周明瑞撸猫手法十分娴熟。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例行播放春节晚会，但是三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那上面。

　　一场无形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阿瑞啊，有没有关系好的女性朋友啊？”周父首先打出了第一枪。

　　“没有。”周明瑞表情扭曲了一瞬间，随即坚定的打碎了老父亲的期待。

　　“儿子啊，你这都28了，再不找个女朋友，就没人要了·······”周母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周明瑞听得只想吐槽，这话他从26岁听到了现在，说得好像他是什么有保质期的食物一样，过期了就卖不出去了。

　　坐在庭院里赏月的克莱恩偶尔会侧头去看周明瑞被催婚时的窘迫和无奈的表情，看着他有理有据的反驳父母的话，最后却因为爸妈已经染上银白的发丝沉默着答应了跟周父老友女儿的见面。

　　到了约定好见面的那一天，周明瑞一大早就被周母拎起来把自己打扮得像样点，含含糊糊的吃完早饭就被扫地出门，走之前周父还在拉着他认真交代：

　　“就算你跟人家姑娘合不到一块去，也把态度给我放端正点，不然回头被你叶叔打我可不会拦着。”

　　“爸，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无奈地抹了一下脸，周明瑞就差举手发誓了，没办法，毕竟两家是真的熟，叶叔家的闺女比他小两岁，他也见过，但是工作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周明瑞出门赴约去了，克莱恩还待在院子里，那只橘猫很有灵性，就乖巧的趴在祂身边睡觉。比起当个背后灵去围观周明瑞和女孩子约会，祂更喜欢待在这座小院里，撸撸猫，看看云，享受一会儿难得的闲暇安静时光。

　　另一边周明瑞坐在咖啡馆里，人家姑娘还没有到他就没有自己点单，坐在位置上他难得的有些紧张，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相亲，好在相亲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不算太尴尬。不过，他记得知夏性格很开朗，像个小太阳，长得也很秀气，居然还没有男朋友吗？

　　思维发散着，周明瑞无意识的盯着玻璃窗发呆，直到一个人在窗外停下脚步，映照下来的人影拉回他跑偏的思绪。不禁抬头看了眼窗外的人，没想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发现他注意到自己后，窗外的人还抬起手做招财猫的动作打招呼。

　　周明瑞自然的抬起手回应，看着窗外的人走向门口，没一会儿，对面的空位就等来了客人。

　　“好久不见，周哥。”来人坐下之后，主动向周明瑞伸出了手，笑容明媚。

　　“好久不见，知夏。”愣了一下，周明瑞才握住伸出的那只手，这就是他这次的相亲对象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叶知夏。

　　点好单，两人开启了聊天模式，聊得都是些家常话，虽然最近几年里见面不多，但是现在相处起来也还算和谐。分享一下最近几年的大概状况，话题不自觉的就拉开了。

　　从咖啡馆里出来，两人也没有直接分开各自回家，而是沿着河道散步，一路上交流并不多，不过气氛也不尴尬，反而很和谐。

　　因为两家人住的地方不是特别远，所以周明瑞把知夏送回家后才换了条路自己回家。道别的时候，知夏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问他过几天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电影。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想到今天良好的氛围，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点头答应了邀请。

　　回到家后，面对父母期待的表情，周明瑞无奈的点点头，基础好感是有的，但是能不能继续相处下去还得打个问号。

　　婚姻······这也是你期待的。克莱恩注意到屋内周明瑞隐约有些泛红的耳尖，静静注视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里的笔记，偶尔会拿出笔在上面下一行行字符。

　　任何故事都有自己的发展脉络。

　　两人的恋情水到渠成，周明瑞简洁空荡的办公桌上多了些可爱的元素，比如两盆赏心悦目的绿植、比如印着笑脸的杯垫等等。当然比起公司这点小变化，家里的变化才是更明显的，阳台上多了几盆花还挂上了一串贝壳风铃，门口的鞋架上添了双女士拖鞋，书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几本浪漫小说，冰箱里塞满的速冻食品被各种新鲜菜果取代，厨房多了经常使用的烟火气。

　　周明瑞是个有点传统的男人，结婚前不会跟女朋友同居，但是任由恋人在自己的生活中留下各种痕迹。他和知夏算得上异地恋，不过隔得不是太远，放假有空的时候也会经常约会见面，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都开始商量结婚的事宜。

　　婚礼那天阳光正好，身着西装与婚纱的新人挨个给长辈敬酒，清风拂过，把欢声笑语带到远方，遥遥观望的身影在笔记上画下一个句号，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每一个美好的故事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不是吗？

　　婚礼上周明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茫然的抬头张望，随即在妻子的询问中回神，两人一起去了高中同学那一桌。当年同宿舍的男孩们现在都长大成人，这会儿却在对着新郎挤眉弄眼，举起酒杯挡在嘴边对着他做口型：

　　“你——小——子，可——以——啊。”

　　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周明瑞带着营业式假笑威胁损友闭嘴。一桌子同学有些知道内情的捂嘴偷笑，祝福这对新婚夫妻，不知道内情的一脸懵逼的看着傻笑的几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当年几个关系铁的好兄弟才知道周明瑞曾经暗恋过叶知夏，然而少年少年心思敏感，没有勇气对着自己的小青梅告白，甚至在日常的相处中都带着点不自然，害怕被看出来，时间一长再加上大学时各自分开，两人的交流逐渐减少，他们的感情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是谁能想到这样两个人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生活仿佛裹上了一层糖浆，知夏是一个插画家，工作地点就在家里，平常不会接很多单子，不会太过疲劳。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的生活平淡但足够温馨，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暴脾气，相处起来也很舒心偶尔会斗嘴说笑，却不曾真正红过眼。

　　克莱恩没有一直跟在周明瑞身边，而是长时间呆在老家的院子里过着养老般的生活，除了那只有灵性的橘猫，没有谁能够察觉到他。

　　在知夏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祂去看过他们，医院的产房里，周明瑞确认老婆没事儿睡着了之后，就眼巴巴的盯着刚出生的儿子，一旁的护士有些好笑的提醒他可以轻轻横抱一下孩子。

　　他坚定的摇摇头，怂得很真实：“我不敢抱。”

　　小婴儿那么小一个，骨头都是软的，他一个新手还真不敢抱，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瞅完儿子过完眼瘾后，周明瑞就圆润的滚回去照顾老婆了，倒是克莱恩还留在那里，犹豫了半响才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个新生儿，祂的手轻飘飘的靠在婴儿头上，无法真实触碰到，但祂笑了。

　　冷漠的面庞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嘉平。”祂轻声唤了新生儿的名字。

　　这也是你期待的，这也是你想要的······

　　这会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病房里，睡醒的知夏询问孩子的名字有没有想好，周明瑞自信满满地拍拍胸口，给了肯定的回答。

　　“嘉平，周嘉平。嘉，有吉祥美好之义，平，意为平安顺遂。而且嘉平是腊月的别称，很有意义。”真要说起来，这还是那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堆在书架上吃灰的古书给的灵感，他还特意翻了不少古籍，选了很多有内涵的名字，但是最终还是觉得这个最好，他不需要自己的孩子有多大成就，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这是期望也是寄托。

　　“嘉平······挺好的·····”

　　一生平安顺遂，是父亲对孩子最大的期盼。

　　等孩子长大了一点看着没那么脆弱了，周明瑞才敢自己动手去抱，好在儿子不嫌弃亲爹没技术的手法，很给面子的露出了笑容，没有嚎啕大哭。

　　周明瑞还要上班，为了照顾孩子他爸妈和岳父岳母会轮流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帮忙照看孩子，好在他结婚前买房子的时候考虑过孩子的问题，买的是三室一厅的公寓，其中一间卧室已经被改成书房了，另一间卧室是留给几位长辈偶尔过来玩的时候住的。老人家念旧，不舍得从老家搬走，而且老家环境好适合养老，所以也不会在小两口这里久住，不过现在为了孙子就跑得勤快多了。

　　小孩子都是见风长，几天不见就变了一个模样了，老家的橘猫也开始躲着小嘉平，就怕被抓住抱着玩。直到嘉平四岁那年多了个妹妹才没那么调皮捣蛋，而是天天趴在妹妹的摇篮边上逗她笑。

　　女儿起名紫华，紫华又名长乐花，周明瑞希望女儿长乐未央，如花一般绽放。

　　两个孩子逐渐长大，那只会陪着克莱恩看月亮的橘猫越来越瘦，而祂手里的笔记越来越厚。直到有一天，橘猫像往常一样趴在祂脚边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祂附身摸了摸橘猫已经僵硬的身体，原来油光水滑的毛皮变得干燥、失去了色彩，远没有过去那么可爱。看到两个跑过来的孩子，祂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哪怕他们根本看不到也碰不到祂。

　　“猫猫，猫猫······”

　　“哥哥，猫猫不动了！”

　　“哇！”

　　四岁的妹妹大哭，嘉平哄不好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只有两个孩子的哭声。在屋子里的周明瑞赶紧出来看，发现了已经死去的橘猫，他也有点伤心，这猫陪了他爸妈快有二十年了，是他出去工作后他妈在在路边捡回来的被抛弃的小奶猫，那待遇都快比得上他了。哄好两个孩子，周明瑞去拿了个盒子把猫装在里面准备找地方挖个坑埋了。

　　人总是会老去的，率先走的是身体不再硬朗的周父，之后没几年周母也安详闭目而去，周明瑞第一次在妻子面前像孩子一样大哭，第二天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自己的生活，他不能太软弱，他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

　　克莱恩在周父的墓前倒了一瓶酒，在周母墓前放了一束百合花。此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退休后周明瑞和妻子回到了老家住，周母走后，会给他做冰红茶的人变成了妻子，是周母手把手教出来的，味道也如出一辙。反倒是周明瑞这个爱喝红茶的人，几乎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做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他喜欢晚上坐在院子里赏月，跟笔记变成厚厚一本书的克莱恩并排坐着。小孙子小孙女回来玩的时候，他还会坐在摇椅上给他们将一些奇幻的故事，当小孩子们追问这些故事是哪里来的，他只是神秘的说这是他的独家秘密，不能外泄。

　　白发苍苍依然温和的老人从橱柜里拿出了红茶茶包，扔进咕嘟咕嘟冒泡的开水里，慢条斯理的洗好柠檬准备好蜂蜜，然后安静的等待红茶冷却。

　　做好一壶冰红茶后，周明瑞拎着小壶拿着两个杯子放在庭院里的石桌上，倒满两个杯子后，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另一个杯子放在了石桌另一端。然后安静的望着夜空，眼里没有老年的浑浊，反而十分清澈。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虫鸣声回响，深色的云雾遮住了月盘，起风了。

　　“银色的月亮很美，我该睡了。”

　　没有收拾桌上的小壶和两杯完全没有动过的红茶，周明瑞起身往屋子里走。

　　在笔记上写下最后一笔，克莱恩把厚重的书籍放在石桌上，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红茶。

　　“晚安，小周。”

　　老人的背影停顿了一瞬，回应祂：

　　“早啊，诡秘。”

　　祂喝了一口红茶，沉默半响，同样起身离开，背对着周明瑞走上了相反的路，一步步离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祂身上抽离。

　　风吹过桌上的书籍，书页飞快翻动，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今夜满月。

　　——

　　源堡里沉睡的诡秘之主苏醒过来，祂给三位旧日遗民都传了消息，约祂们来这里见面。

　　祂们是一起来的，一种奇怪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黄涛最先打破寂静跟祂打招呼：“小周，你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啊。”

　　祂抬头，死寂无神的黑眸看黄涛一眼，回答：“周明瑞已经长眠于旧日都市，我现在只是诡秘。”

　　！！！！

　　“你舍弃了大部分人性。”亚当看着祂，说出来自己的猜测。

　　“地球的守护者不能因孤独陷入疯狂。”

　　“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他选择了沉眠，我会继续守护这里。”

　　诡秘之主做完最后的解释就对祂们永久的封闭了源堡。

　　这个星球需要一个守护者。

　　站在源堡外，面面相觑的三个神灵陷入了沉默，比起祂们，周明瑞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最少。

　　“那小周的锚怎么办？”

　　“锚？祂现在不需要锚。”

　　“祂现在，只剩下守护这个信念了。”

      500粉点梗的神话生物play和感官共享要素， @莱瓦莱特回归之环·没饭吃了  @方非烬（四月）   

        我尽力了，人物属性很奇怪。

——

       克莱恩跟天尊掰完头压实了祂老人家的棺材板后发现自己又搞出事情了，他裂了，物理意义上的裂了。

　　为了保持人性一部分神性自动被分离了出来，切合他神性最高的马甲——愚者。

　　看着陷入沉睡，触手自由生长的愚者，克莱恩陷入了沉思。占卜显示愚者的存在可以帮他稳定人性，不会带来危害，所以他也就放任愚者待在源堡里了。

　　原本克莱恩以为愚者很快就会苏醒，然而祂一直都在沉睡，神性太高了，导致愚者本能的陷入沉睡来压制疯狂。

　　“啧啧啧，小周你这是养了一个睡美人啊？”被克莱恩从陵寝里抢救回来的黄涛看着他笑得奇奇怪怪，“这不是正好嘛，你现在人性丰富，多亏了那个睡美人吧？”

　　“睡美人……”克莱恩点点头认可老乡的说法。

　　其实挺贴切的，这是他自己分裂出来的，长相完全符合他的审美，黑长直的清冷美人。不过因为愚者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无法保持完整的人形，虽然上半身是男性的身体，但是从腰部开始就转变为了一条条青黑色的触手。

　　要是那些触手能够安分一点就好了，克莱恩内心叹气。他和愚者是同一个人，所有的感官都是共享的，所以睡觉的时候，他喜欢把愚者当成抱枕抱着睡觉，反正手感很好还养眼，只不过那些触手会顺应本能缠在他身上，有点呼吸不畅。

　　从克莱恩苏醒一直到度过末日，愚者清醒过来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一次都是安静的待在那里看书，偶尔跟克莱恩交流几句，再加上克莱恩作为旧日却能保持丰富的人性，四人组对愚者的存在也是很满意的。

　　“小周，你把人护的那么严实，连我们都没有见过，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了？”

　　万万没想到，黄涛一语成谶，克莱恩真的对愚者、对自己分离出来的神性动心了。

　　晋升旧日之后，克莱恩不能长期停留在外界，源堡才是他的生活的地方。而漫无边际的灰雾之中，愚者是克莱恩唯一的陪伴者。

　　日夜的相处使得克莱恩对愚者的感情开始变质，哪怕愚者很少清醒，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也无法阻止克莱恩想法的转变。

　　于是愚者清醒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安静的看书，而是被克莱恩占用，他拉着愚者分享自己遇到的事情，只有在另一个自己面前，他才不需要伪装自己，可以做回自己。面对其他人时，已经戴上的面具极难摘下。

　　神性过高使得愚者向来少有情绪波动，但是因为克莱恩轻松愉快的感觉，祂自己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柔和的笑容。

　　克莱恩：······是心动的感觉······

　　在几个老乡的支持下，在喜欢的人面前有点怂唧唧的克莱恩A了上去。

　　克莱恩成功了，即使愚者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还是回应了他的感情，两人的关系在半身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伴侣。

　　不过，这层关系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们的相处模式依然是那样的。旧日和真神不需要食物，克莱恩也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才会做点美食。愚者大部分时间仍旧是在沉睡，免费给克莱恩当等身抱枕。

　　最初的时候，克莱恩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直到黄涛一脸猥琐的偷偷摸摸的问他进度如何。然后被拉着一顿输出之后，他悟了。

　　我不是变态。

　　我馋我老婆身子没毛病jpg

　　然而以神性为主的愚者并不能理解克莱恩隐晦的求欢行为，也不会产生那种世俗的欲望。

　　多次被拒绝的克莱恩：QWQ

　　曲线救国失败，克拉恩决定下一次愚者苏醒的时候直接打直球，不玩虚的，直接上。

全文见W站，神秘数字：9028924

　　summary：你好，我能采访您一下吗—— 

　　问题1：你觉得克莱恩有魅力吗？ 

　　问题2：你最喜欢克莱恩哪个部位？ 

　　 

　　前排提示：不带阿蒙亚当玩，别问，问就是ptsd还没好。 

　　 

　　 

　　 

　　 

（伦纳德） 

　　问题1：啊？克莱恩有魅力吗？这个问题……如果问长相的话，克莱恩还是没我帅啦！当然，同作为时代的主角，克莱恩自然也是和我一样有魅力。唔，反正我挺喜欢克莱恩的。这不是告白！我是说，我觉得克莱恩很有魅力，各方面的——比如说他做事很细心、经常关心别人、为人风趣幽默、学习能力很强……总之，他是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同事！ 

　　问题2：问这个问题的人怎么回事？啊？正常询问？那好吧……非要说一个部位的话，大概是手吧！在廷根当值夜者的那段时间，克莱恩手上总是缠着那个黄水晶灵摆，橙黄透明的水晶在光照下衬得他的胳膊尤为雪亮。 

　　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红手套、他也没有戴手套的习惯，你可以直接看到他的那双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当我和他握手时，可以直接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指尖的薄茧——他是个大学生，经常握笔，出身困难家庭的他也经常帮助家里干活，所以他的手也有些粗糙。双手紧握时，指尖传来的触感十分的真实。 

　　等等，我真的不是变态！别让克莱恩知道！ 

　　 

　　 

（阿兹克） 

　　问题1：魅力？嗯，克莱恩很有魅力，各方面的。我很喜欢他……这是正常的情感表达，如果你有这样一个一直细心帮你留意每一处可能与你相关细节的学生，你也会特别喜欢他的。每一次重生我都十分茫然，但是克莱恩帮助我驱散了这份迷茫，让我没有迷失在过去，成为了自己。 

　　问题2：喜欢哪个部位？奇怪的问题……嗯，应该是腰吧！克莱恩的腰很细，那怕他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每次灵界穿梭时我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的腰，带着他前往目的地。 

　　第一次带着克莱恩灵界穿梭，我可以感觉到被我圈住的克莱恩整个人都绷紧了——或许是因为那次情况十分危急吧，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腰部每一处肌肉都僵硬着，直到安全了才有了些许松懈。 

　　话说回来，那次带着克莱恩灵界穿梭因为不太熟练，克莱恩紧张是也应该的。 

　　 

　　 

（达尼兹） 

　　问题1：魅力？格尔曼？你确定你没有用错词？格尔曼应该用“疯子”来形容才对，我是多不要命了才会觉得那个疯子有魅力！他哪里有魅力？逼我做他的仆人时？遇到有赏金的海盗就往上冲时？解决对手还礼貌地朝对方弯腰时？……好吧，别看我了，我承认这个疯子确实很有魅力！ 

　　问题2：狗……狗屎！这个问题是真的不要命了吧！我怎么会喜欢格尔曼这个疯子！啊？不会让格尔曼知道……那好吧，既然你诚恳地问了，我也就勉为其难回答一下——我觉得格尔曼的眼睛很帅！ 

　　他总是戴着那副金边眼镜，本来说戴着这种眼镜的人一般都比较斯文——格尔曼还说自己上过大学，虽然我是不相信的——那副眼镜就是个摆设，它在格尔曼身上完全没有半点作用，完全挡不住格尔曼那疯狂锐利的眼神！那双眼睛，只要扫过来，就可以让人屁滚尿流…… 

　　我不是在说我！我是说海上那些作为格尔曼潜在猎物的海盗！ 

　　 

　　 

（埃姆林） 

　　问题1：嗤，这个问题是在开玩笑吗？夏洛克可是得到了我一个血族的友谊，你知道一个血族的友谊有多难得吗？我们高贵、优雅的血族，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成为我们朋友的。夏洛克是能够让我主动释放友谊的人类，我这么高的眼光都能看中他，足以证明夏洛克的优秀了——当然，这也是我的眼光优秀。 

　　问题2：哪个部位？作为优雅的血族，我当然还是喜欢夏洛克的脖子。看什么看，虽然我更喜欢美少女的鲜血，但看其他人类的时候还是会关注一下脖子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夏洛克的脖子十分纤长白皙，喉结十分突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暗青色的血管，里面流淌着温热的鲜血。夏洛克很怕冷，所以冬天的时候他出门一定会带着围巾，等到室内时才会摘下——那时你甚至可以看到那细白的颈部，在寒冷中散发的温度。 

　　别这样看我！我最喜欢的东西还是美少女和人偶！ 

　　 

　　 

（戴里克） 

　　问题1：额，我不知道外界对于“魅力”这个词是如何定义的……至少我很喜欢“世界”先生，他为我们白银城带来了光明，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光，是我们白银城追逐了千年的救赎。 

　　问题2：喜欢的部位……这个问题一定要回答吗？必须回答？我……那个……“世界”先生他……我喜欢……我喜欢“世界”先生的肩膀！ 

　　“世界”先生其实并不高大，但他总是走在最前面，我站在他在后面，看到最多的就是“世界”先生的后背了。他的肩膀并不宽厚，比起白银城许多的“战士”半巨人们来说，他的肩膀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消瘦了。但就是这样一个消瘦的肩膀，扛起了神弃之地，带着我们走向了光明的世界。 

　　我由衷地敬佩着“世界”先生！ 

　　 

　　 

（奥黛丽） 

　　问题1：“世界”先生很有魅力，很多人喜欢他，在各个阶层他都有很好的声誉，甚至很多未婚的少女都希望能够嫁给他……你问我吗？我更希望有一天能够认识真正的“世界”先生，而不是他精心营造的表象。“诚实大厅”里的“世界”先生很有趣，我很喜欢那个没有任何伪装的“世界”先生。 

　　问题2：这个问题很有趣……如果是我的话，我喜欢“世界”先生的耳朵。嘘，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因为非凡能力的缘故，“世界”先生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使得他每次都带着厚厚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想法。然而“世界”先生忽略了自己的耳朵，每次我在夸赞他时，他脸上是礼貌真诚的接受，但他的耳尖都会有些发红，可以察觉到他的真实想法。 

　　更有趣的是在吃到美味的食物时，“世界”先生的耳朵会轻微地抖动，就像苏茜的耳朵一样有趣……苏茜，我没在叫你。 

　　 

　　 

（罗塞尔） 

　　问题1：小周的魅力？他可是无面人啊，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刻可以想怎么变就怎么变，魔女都会甘拜下风，说起来，我还没试过“无面人”的滋味呢……看什么看，我只是开玩笑，我可是直男！不过，小周从来都不会利用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变得魅力逼人，这大概也是小周的魅力，他一直在做自己。 

　　问题2：这个问题好gay啊，我是直男，我可以不回答吗？啊，必须回答吗？那好吧，我挺喜欢小周的背的。 

　　要问原因，大概是他在离开我封印前，那个形单只影的背影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吧！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他太孤单了。我有我的子民、有儿女，而他只有自己，而他又喜欢什么东西都一个人背着，他的背太累了。 

　　希望有一天，他会把他背上的包袱丢掉，让他的背轻松一些吧……当然，最好就是再找一个和他一起走的人，让他的背影不要那么孤独。 

　　 

　　 

（天尊） 

　　问题1：哎呀呀，这个问题有些意思。他是我挑选的人之一，自然有他独特的魅力，事实证明，他确实很有魅力——我都忍不住想要他了。呵呵，这是各种意义上的想要。 

　　问题2：我喜欢他的全部，从肉体到灵体。我喜欢看他明明濒临崩溃，却要强行撑着理智之弦，拒绝我的示好；我喜欢看他明明每一滴汗水里都充满了恐惧，可依旧还是赌上一切，独自面对我；我喜欢看他放弃了最重要的自己，却又不想放弃无关紧要的其他，在疯狂之中痛苦地挣扎。 

　　真是期待啊，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重视的一切全部碾碎，然后施舍般地洒在他面前，看着他绝望而痛苦的颤抖，听着他动人的哀嚎，那一定是美妙万分的风景。 

　　这就是我对他的喜欢。 

　　

 我更新了（魂

序列妈咪和甜冰茶妈咪的观影都写完了，我也要努力完结（咕）

我知道我为什么没写出神性周和愚者先生的神韵了，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观影体，所以情绪波动降到了最小，一定是这样的，一定（被打）

第三卷结束，下一更是水仙番外

感谢序列妈咪甜冰茶妈咪源堡妈咪和熊猫女神的授权

原梗 来自乌羽妈咪。

为了防止混淆，下文都采用以下称呼：

原著克：诡克

黑猫克：黑猫

序列妈咪的异瞳周 ：神性周

甜冰茶妈咪的愚者 ：愚者

熊猫女神的第二纪克 ：周明瑞

第三纪克 ：诡天使

第四纪克：莫雷蒂公爵

源堡家的周傲天 ：二周

  顺手解决掉“巧言者”米索尔，疯狂冒险家领取到属于他的赏金，与胖药师达克威尔开始了新的旅程。

      一连串倒霉事件后，克莱恩从威尔.昂赛汀处得知了“概率之骰”的封印办法。

       拿起装有“全黑之眼”的铁质卷烟盒，他的脸庞阴影深重，嘴角缓慢咧开：

       “来，我请你听音乐会。”

……

克莱恩侧走一步，将惊慌跳开的“概率之骰”重新拿起，文质彬彬地低头问道：

 

“你似乎不愿意听？

 

“这样，给我一个答案，6点表示合作，其余代表拒绝。”

 

说完，他将“概率之骰”往上抛起，然后伸掌接住。那乳白的骰子直直落下，迅速翻滚了一圈，让鲜红色的6点正面朝上！

 

“很好。”克莱恩低笑赞了一句。

 

“这个思路很不错，”诡天使点评，“我们的确需要合理利用非凡物品的各种能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请别忘记在你的时间线上，真实造物主是你名义上的上司。

 

不过不管怎么看，概率之骰也太可怜了。

 

诡克猫猫甩甩尾巴，表示下一次还敢。

 

迫害概率之骰的是格尔曼·斯帕罗，和我周明瑞有什么关系。

 

……

 

“那700镑……我立刻给你附加幸运，你到奥拉维的几个赌场去玩一玩，就能收取相应的报酬。”

 

克莱恩选择相信对方，没打扰达克威尔向长辈汇报老师被关押之事，根据敲钟人卡诺的介绍，就近找了家赌场，坐上了21点的牌桌。

 

十几分钟后，他一脸迷茫和呆滞地走出了赌场。

 

他刚才不仅没有赢钱，还输了整整30镑！

 

“这么快？手气很不错嘛。”阴暗桥洞内的瑞乔德半带咳嗽地笑道。

 

克莱恩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输了。”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源堡。

 

“我真傻，真的。”莫雷蒂公爵捂着心口，深情朗诵。

 

“戏收一收，你没有祥林嫂那味。”二周的尾巴甩到那柄骨剑上，“不过这个结局是真的没想到啊。”

 

“其实原理很明显，毕竟源堡本身的位格在那里，可是······”愚者先生的爪子敲了敲桌子，似乎想认真把话说完，但是说到一半还是是在没忍住。

 

嗯，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源堡灰雾杀毒剂，旧日用了都说好。

 

“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赌博输了三十磅。”小丑能力真好用，你看我一点都不尴尬。

 

  奥拉维岛，将骰子交给命运议员乔瑞德后，克莱恩很快找到了新的扮演机会——充当海军上将艾弥留斯.利维特的替身。

       虽然事有蹊跷，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灰雾之上的占卜，答应了这桩委托。

       接下来，除了面不改色地搪塞秘书，躲避情人辛西娅，用假眼睛偷偷睡觉，在会议上摸鱼划水，他仿佛是真正的艾弥留斯.利维特，完美应付过了前两天。然而......

 

       “将军，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在失去理智，散落地面，肆意发泄欲望的满屋仆人中央，彻底异变为怪物的辛西娅转过脑袋，嗓音飘忽热切地发出邀请。

 

       “律法！”

       “此地禁止与外界交互！”

......

     . “死亡不是终点，你会在神灵身边得到救赎的。”

       目光怜悯地看着崩溃的辛西娅，侥幸逃过一劫的克莱恩难掩苦涩地低笑了一声：“真是一个疯狂而混乱的世界。”

 

“欲望母树······”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觉得外神对这个世界的渗透程度令人心惊。

“这的确是一个疯狂又混乱的世界。”诡克想起自己之前和天尊的斗争，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在之前的扭曲和疯狂中取得上风，接下来就是稳定人性的过程。

 

 

……

 

用过早餐，克莱恩来到黑林街10号，进入了“奥拉维医疗救护基金会”。

 

他来到登记处，看见女性工作人员正在翻看报纸，于是轻敲了下桌子表面。

 

“有什么事情吗？”那女士边放下报纸边开口问道。

 

“我想做义工。”克莱恩简洁说道。

 

“姓名。”那女士抬头看向了对面。

 

忽然，她目光凝固，右手抖了一下，刚拿起的钢笔啪嗒一声落至地面。她面前的那份报纸上，正好有一张近乎真实的肖像画。

 

这张肖像画的主人属于疯狂的危险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你，你要做义工？”

 

“是的。”克莱恩给出肯定的答复。

 

……

 

半个小时，冷静礼貌中暗藏疯狂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看着面前异常肮脏的马桶，屏住呼吸道：“刷它？”

 

他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但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拿起清洗工具，忍着强烈的恶心，靠拢过去，蹲了下来。

 

接着，他身体略微后仰地伸出了右手，紧皱的眉头写满了嫌弃。

 

 

“你扮演辛苦了。”莫雷蒂公爵的尾巴轻拍诡克的背。

“辛苦了辛苦了，真不容易。”诡天使二周和周明瑞的目光也写满了怜悯。

“呃······为人民服务？”谢谢啊，并不想被你们这些先天的神话生物安慰。

“辛苦了。”愚者先生也抬头说了一句。

 

诡克，诡克自闭。

 

做了两个多月义工的克莱恩与嘉德丽雅达成交易，乘坐对方的船只出海寻找美人鱼，在众目睽睽之下，克莱恩在引导下走上璀璨的星桥，搭乘未来号驶入神战遗迹，开启了史诗神话般的冒险。

 

“弗兰克·李......”

“隐者女士辛苦了。”

“倒不如说最辛苦的是那位蔷薇主教。”

“为人民服务。”诡克死目。

......

克莱恩放开了对小船的控制，抬起右手，就要探入衣兜，取出魔药。就在这时，一条条美人鱼察觉到他的临近，纷纷望了过来。

 

然后，这些又被称为海妖的生物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停止了歌唱，噗通噗通跃入水里。

 

「不要走啊……」克莱恩右手无力地虚抓了两下。

 

「不是说好用歌声吸引人类当食物吗？怎么人类来了，你们反而跑了？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来听个歌而已……」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我艹的情绪。】

 

“美人鱼走的那么快是不是因为你是猫，而猫和鱼是天敌......？”莫雷蒂公爵问。

 

你这个问题我无法解释，毕竟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梦境中，与“神秘女王”交换情报后，克莱恩乘坐未来号，离开神战遗迹，与安德森一起下船，帮助对方寻找解除厄运诅咒的办法。

 请乔瑞德议员帮安德森解除厄运，克莱恩收到达尼兹的求助信息，前往“黄金梦想号”协助寻找冰山中将艾德雯娜。

......

       冰山中将的船长室内，《格罗赛尔游记》安静地摊开，最上方的插图中，描绘着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

       “烧了吗？”靠近达尼兹后，克莱恩直接开口问道。

       “烧了！”

       “记住，诵念过祂的尊名，就是祂的信徒了。”

       “信仰祂，侍奉祂，也许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成为眷者。”

 

我赞美我自己是什么羞耻操作啊，即使主角不是自己，诡天使还是尴尬地甩了甩尾巴，诡克沉默地靠在椅背上，假装自己是一只沉默的深渊。

 

周明瑞们笑了笑，源堡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

 

“终于，终于……成功了……”巨人格罗塞尔大笑出声，嗓音越来越低。

 

砰！他高近四米的身躯一下前扑，单膝撑在了地面，身上的晨曦光芒随之飞快散去，气息瞬间就近乎没有。

 

“格罗塞尔！”夏塔丝等人或艰难或快速地靠拢了过去。格罗塞尔缓慢地环顾一圈，握起拳头，憨厚笑道：“我们，成功了！

 

“巨人永不，退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长着竖直独眼的脑袋垂了下去。

 

……

 

“都没有给出我们的结局……夏塔丝，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寻找我的族人……”她话音未落，突然看见莫贝特亚麻色的头发在飞快变白，看见对方原本光滑的脸庞出现了明显的皱纹。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她眼里的莫贝特就已衰老至垂死。

 

夏塔丝心中一紧，就要猛扑过去，但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无力。

 

……

 

克莱恩、艾德雯娜、安德森和达尼兹对这样的变化完全反应不及，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格罗塞尔的尸体飞快腐烂，血肉蒸发，只剩骨骼和析出的非凡特性，看着莫贝特、夏塔丝、斯诺曼和龙泽尔在短短几秒内就衰老垂死，然后失去呼吸，重复起格罗塞尔尸体上发生的一切。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黄金梦想号”的船长室里，再无人说话，直到四份非凡特性各自成形。

 

 ……

              “今天又做了件好事！”克莱恩满意地钻入被窝，准备睡觉。

       门外，咚咚咚的声音突然想起。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橘光’希拉里昂。”冯.赫尔莫修因虚弱笑道，“我来是为了提醒你，小心欲望母树！”

       “你在这里有什么仇人？我可以去他门口，安静地死去，这样你就复仇成功了。”

 

“七光一直很皮的。”莫雷蒂共公爵咧咧嘴角。

二周赞同地点了点尾巴。

 

这算什么，被偏爱的一直有恃无恐？

 

“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你可以称呼我，‘橘光’希拉里昂。”

 

“我是来提醒你一句，小心‘欲望母树’！”

 

“赫尔莫修因，不，希拉里昂先生，你究竟为什么会注意到我？”

 

“你身上的某些特质在少数特殊的，高位的灵界生物眼中，不是秘密，只要近距离接触过，都能发现，毕竟象征灵界之上伟大主宰的灰雾就在我们头顶，某几位权柄独特的神灵或代表命运的非凡者也能不同程度地发现这点。”

 

……

 

只要离开了拜亚姆，应该就摆脱‘注视’了……

 

克莱恩思绪逐渐清晰的时候，那台无线电收报机突然又监听到了一段信号！

 

“我看见你了。”

 

他读着这个句子，心里突有寒气升腾。

 

 

……

 

等到天一亮，克莱恩乘坐马车直达拜亚姆边缘，出城上山。

 

行至一半，他突然拐向了树林内，打算走直线去悬崖边缘，那里已经有一头庞大的海底生物在下方等待！

 

……

 

霍然之间，克莱恩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周围每一株树木，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每一根小草，都想置他于死地。

 

克莱恩知道，自己担忧的袭击终究还是来临了。

 

……

克莱恩抓住机会，活用各种非凡物品，终于在雷妮特的帮助下以半个山头被轰平的代价逃出，踏上了返回贝克兰德的旅途。

 

     重新踏上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鬓角斑白，温和儒雅的中年绅士立在风暴教会的墓园内，将手中的骨灰盒放入柜子。

       

       他闭了闭眼睛，抖纸成铁，在柜门上铭刻道：

       “龙泽尔.爱德华。”

       “每一段旅程，都有终点。”

每一段旅程都有终点，每一个离家的游子总会回到故乡。

　　summary:羽蛇应该怎么养好一只猫？

      

       是之前200粉点梗时的文， @退酱的小老虎  兹克亲情向点梗

　　诡秘森林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奇幻生物，羽蛇就是其中的霸主一族。成年的羽蛇大都会离开母亲的的领地独自历练，或者存货下来占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或者在争斗中死去，母亲不会过多在意已经成年的孩子，这大概就是羽蛇一族实力强悍却数量稀少的原因了。

　　“阿兹克，你已经成年了，这里是我的领地。”

　　“离开这里！”

　　盘踞树上的羽蛇探出头吐出蛇信，向下方的入侵者发出警告，哪怕这个入侵者其实是自己的孩子，大蛇之后的浓密树干窸窸窣窣的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抱歉，母亲，我并非恶意擅闯您的领地。”

　　地上成年雄性羽蛇低头向自己的母亲道歉。

　　大概是没有感知到危险，树上的年长雌性羽蛇态度温和了一点，但是依然具有攻击性。

　　“你的目的。”

　　羽蛇之间的感情仅存在于没有成年的子女与母亲身上，成年的羽蛇聚集在一起只会是争夺伴侣的时候，阿兹克成年离开母亲的领地后同样没有回来过，这是第一次。

　　“额······”

　　一直都表现的进退有度的阿兹克这会儿倒是犯难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在母亲愈发不善的目光中松开了一直卷着的尾巴，露出被藏起来的一枚白色带有青黑色花纹的蛋。

　　“额······母亲，我想知道，该怎么孵蛋。”

　　怪异的沉默顿时蔓延开来。

　　一直盘踞在树上的羽蛇也不禁又探出一部分身体，仔细观察这个很久没有见到过的孩子，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她看看地上恭敬温和的阿兹克，再看看被贴心圈在羽毛里的蛋，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我记得，我孵出来的是个儿子。”她可不记得雄性羽蛇还有孵蛋养孩子的爱好，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我意外捡回来的。”

　　看着有点紧张的阿兹克，或许是出于母亲对孩子残存的一点点感情，她还是告诉了阿兹克孵蛋的注意事项，以及平常外出捕猎时该怎么保护尚未破壳的孩子。

　　成功获取经验后，阿兹克就带着蛋会自己的领地去了。

　　羽蛇身上爬出来几条还未成年的小羽蛇，他们有些畏惧阿兹克成年雄性羽蛇的气息，却又因为母亲的缘故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成年羽蛇产生了好奇。

　　“妈妈，那是哥哥还是姐姐？”

　　“当然是哥哥了！那么浓烈的雄性羽蛇的气息！”

　　“但是，哥哥说他要孵蛋啊！”

　　“可是······”

　　欣慰的看了眼活泼的孩子们，羽蛇打断了他们的讨论，认真说道：

　　“不准学他！”

　　“还有，阿兹克的确是你们的哥哥。”

　　警告完幼崽们，羽蛇把问题的源头扣在了阿兹克的父亲，现在的羽蛇一族的族长萨林格尔身上，她记得雄性羽蛇里就只有萨林格尔有去看幼崽的习惯，绝对是他的问题，她那么多孩子里，就只有阿兹克这一个发生了变异。

　　只是出于族长的责任才会关注族里幼崽的萨林格尔：？？？

　　正在探望幼崽路上的羽蛇族长突然感觉翅膀变得有些沉重。

　　回到自己领地的阿兹克完全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他把蛋放在之前就 在洞穴里做好的一个窝里，窝是他用驱虫的树枝搭得，铺了一层藤蔓，还有好几层  动物毛皮，最里面是他自己脱落下来的羽毛，把蛋放在里面足够柔软、足够暖和。而阿兹克自己则让身体盘旋在窝里，细密的羽毛覆盖在蛋的上边，确定没问题后，他就开始睡觉了。

　　羽蛇在孵化的时候母亲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直到他们破壳而出，但是阿兹克捡回来的这个蛋不是羽蛇一族的，他的母亲不确定孵化的时间需要多久，所以就告诉他需要狩猎时该怎么做。

　　蛋的异动惊醒了沉睡的阿兹克，他赶紧移开身体，就待在一旁静静等待小生命破壳而出。

　　“咔嚓······咔嚓”

　　一道道裂痕从蛋的顶部出现。

　　蛇类冰冷的竖瞳注视着即将降生的孩子，多了几分慈爱，这是他的孩子。

　　“······”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蛋里面，

　　还能孵出来猫吗？！！！！！

　　从蛋壳里挣脱出来的小黑猫还带着粘液，细密的毛贴在身上，紧闭着眼睛颤抖，发出“咪呜，咪呜”的轻微叫声。刚从蛋里钻出来的猫猫循着本能想要钻进母亲的怀抱寻求温暖，却被窝高高的边缘给挡住了，在里面急的打转。

　　猫就猫吧，蛋里面孵出来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用尾巴把猫从窝里卷出来放在腹部相对柔软的羽毛上，爬出山洞，翅膀开始扇动发力。他要带小奶猫去不远处的山上，那里有小猫咪的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

　　感觉到小猫咪在自己腹部拱来拱去，却只能咬到一嘴毛开始委屈的“咪呜”叫的时候，阿兹克觉得之前特意去找母亲寻求建议真的是做得太对了。

　　毕竟哺乳期的牛羊不好找，他之前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找几只回来，就是为了让破壳的幼崽有吃的。要是现在临时去找，估计小奶猫刚破壳就要挨饿了。

　　那些被阿兹克连崽一起抓回来的哺乳期动物们还算老实，小奶猫吃奶的时候被选中的幸运羊在蛇类冰冷视线的注视下，完全不敢动弹，跟别说伤到猫猫了。

　　没有睁眼的猫咪很脆弱，阿兹克也一直注意着没有让强烈的阳光刺激到他。

　　回去之后阿兹克直接带着小奶猫去了一颗高大的古树，那是他以前经常待的地方，现在那里多了一个温暖的猫窝，材料是动物皮毛以及他自己的羽毛。

　　“克莱恩，你的名字是克莱恩。”

　　“咪呜~”

　　圈着克莱恩，看着小猫咪缩在羽毛里睡觉，发出细微的呼吸声。阿兹克这才有了真实感，这是他的孩子，就算不是一个种族，这也是他的孩子。

　　度过破壳后未睁眼的虚弱期后，克莱恩迅速的成长起来，猫咪的灵活已经初步显露出来，至少阿兹克特意弄得很高的猫窝边缘已经挡不住活泼好动的小猫咪了。

　　阿兹克出去狩猎时，被单独留下来的克莱恩找不到熟悉的大蛇，叫了几声也没有收到回应，猫猫在宽阔的猫窝里转了几圈，然后露出尖利的指甲顺着猫窝边缘向外爬。

　　他闻到了，妈妈的气息在外边。

　　他要出去！

　　然而刚刚爬出猫窝克莱恩就懵了。

　　已知猫窝在树上，阿兹克羽蛇的体型也很大，那么一颗可以让羽蛇随意爬的树到底有多高？

　　小猫咪站在猫窝边缘上，往下望了望，很好，浓密的树叶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前后左右全是树叶，只有身下的猫窝还有那么一点温度。

　　小奶猫的骨骼还很软，用不了太大的力气，能够从猫窝里爬出来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又在上边站了一会儿了，扣在猫窝上的爪爪一松，克莱恩下意识后仰，一骨碌就滚回了羽毛堆里。

　　伤害不高，但是小猫咪委屈，又没有家长的安慰，更委屈了，把羽毛刨了一个坑就钻进去自闭去了。

　　等阿兹克回来就发现猫窝里的小猫咪不见了，又看到了猫窝边缘上的抓痕，惊得他立马飞到树下边去找猫。好在底下没有，说明克莱恩没有摔下去，又回猫窝里找，把羽毛全都翻了个遍才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尾巴。阿兹克伸出尾巴动作轻柔的把猫卷出来，猫都已经睡得打呼噜了。

　　度过了只能吃奶的日子，阿兹克开始给克莱恩适当增加一点肉类，同时，身体机能初步发育的猫猫也开始学着说话了，而他说出了第一个词成功让他挨了打（x）。

　　“喵呜，喵，妈，妈妈——”

　　正抱着阿兹克的翅膀玩的小猫咪本能般的卷着舌头慢慢说出了那个词：

　　“妈妈！”

　　然而被克莱恩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的阿兹克不仅没有惊喜，反而受到了惊吓，翅膀一抖就把小猫咪给甩了下来，然后糊了他一脸的羽毛。

　　“叫爸爸！”

　　松开翅膀放出被压住的小猫咪，阿兹克严肃的纠正自家的崽儿。

　　“妈妈！”

　　然后克莱恩再一次被大翅膀糊了一脸。

　　“叫爸爸。”

　　“喵呜，爸，爸爸······”

　　虽然还有点不熟悉，但是好歹纠正过来了，阿兹克简直心累，虽然他孵蛋、养崽，但是他不想被叫妈妈。

　　因为年龄小，还没有被阿兹克带出去接触其他智慧生物，克莱恩不懂妈妈和爸爸有什么区别。

　　不过，妈妈说了要叫爸爸，那就叫妈妈爸爸好了！

　　自带的本能告诉克莱恩，只有妈妈会把他从蛋里孵出来给他找吃的，照顾他把他养大。虽然妈妈跟他长得不一样，但是都很毛绒绒啊，嗯，这就是妈妈！

　　小猫咪认真的点点头，又对着阿兹克叫了一声“爸爸”。

　　没有读心能力，只能看到克莱恩眼里的孺慕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 阿猫猫心里还是妈妈，阿兹克低头蹭了蹭猫猫。

　　“克莱恩想出去玩吗？”

　　“想！”

　　羽蛇尾巴一卷，就带着小猫咪到了树底下，把克莱恩放下后，阿兹克就拿翅膀指了一下古树。

　　“你要学会自己爬上去，用爪子。”

　　蛇类爬出都是用身体环绕着树爬行，但是猫科爬树用的是爪子，只要克莱恩学会了爬树，他平常就可以自己爬出来玩了。

　　站在树底下，克莱恩顺着主干向上望，最后因为脖子抬得太高直接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这树，是不是太高了点？

　　“喵呜——”

　　扭头去看阿兹克，克莱恩眼里满是抗拒，他只是一只小猫咪，而且说好的出去玩，为什么变成了爬树？

　　“不需要爬太高，只要学会爬树就行，”羽蛇的翅膀温柔的在猫猫头上拂过，“我就在下边，不会摔到的。”

　　反抗不了，克莱恩只能慢慢的爬树，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爪子力气太小扣不进树皮里掉到羽蛇身上，后边就学着去抓树皮上那些不平整的地方施力。不过，幼年期的克莱恩还做不到一口气爬到住的高度上去，都是爬到一般被阿兹克给卷着带上去的。

　　但是从那之后，猫窝就真的关不住克莱恩了，阿兹克不在的时候，没有尾巴和翅膀抓着玩的小猫咪就开始在树枝上爬着去抓上边开着的花。

　　每一次回来之后阿兹克都要在一堆树枝里面找猫藏在哪了，克莱恩很喜欢这个躲猫猫游戏。就是有一次爬得太高，为了抓一朵开在顶端的花，克莱恩直接爬到了树枝最细的那一部分，过去的时候没什么，毕竟盯着花呢，回来的时候就不行了，他一动树枝就会晃动，然后往下一看，特别高，害怕把自己摔成酱的小猫咪就牢牢抓着树枝，随风摇摆。一直等到阿兹克回来才解救了他。

　　猫咪的爪牙变得锋利之后，教导克莱恩狩猎也提上了日常。

　　然而问题来了，蛇类狩猎都是用的绞杀或者毒液，羽蛇狩猎向来习惯用绞杀的方法，直接把猎物全身骨头都绞断。但是，猫科狩猎用的是尖利的爪牙，这个阿兹克还真的教不了。

　　他也曾带着长大一点的克莱恩去狩猎，可惜蛇类和猫科的狩猎方式千差万别，阿兹克能教给克莱恩的就只有狩猎前对猎物的观察以及狩猎时的耐心和谨慎。

　　克莱恩需要一个教导者

　　成年后的克莱恩需要独自历练，他必须学会猫科的狩猎方式，必须学会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利器。

　　羽蛇不认识什么猫科的智慧生物，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蛇类和猫科很难和谐相处。就在阿兹克为了自家崽的狩猎技能愁的掉毛的时候，克莱恩自己解决了困扰阿兹克很久的问题。他跟隔壁领地魔狼一族的幼崽混到一块儿去了，尤其是和那个绿眼睛的有点傻乎乎的魔狼幼崽伦纳德感情最好。

　　虽然魔狼不是猫科，但是人家好歹是用爪子和尖牙的，能教给克莱恩基本的狩猎技巧。而且，魔狼的族长阿曼妮很喜欢克莱恩，所以对克莱恩去  领地里蹭课的时候也不会排斥。为此阿兹克还特意去拜访了阿曼妮，给克莱恩定下了一个正式的身份，阿曼妮的学生，既方便阿曼妮撸猫，又方便克莱恩光明正大的混在魔狼里面。

　　学会了使用爪子和牙齿之后，克莱恩不禁会在跟阿兹克的相处中展现出来，猫科幼崽在跟母亲的打闹中会用上狩猎的技巧，这是本能。

　　这或许就是阿兹克很长一段时间里尾巴尖和翅膀尖上的羽毛都要短一截的原因。新长出来的羽毛需要时间才能跟四周的羽毛齐平。可惜的是，他家的猫猫并不给羽毛生长的时间，总是在羽毛长好之前又去抓，加快了翅膀尖和尾巴尖羽毛的新陈代谢速度。

　　时间长了，被阿曼妮嘲笑之后，阿兹克也能语气平淡的回应：

　　“阿曼妮，你的尾巴最近掉毛有点严重。需要治疗一下吗？”

　　

世界醒，愚者归。

——————————

　　[

　　“你想要见到他吗？”

　　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充满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是谁？

　　“你记得他是谁。”

　　是的，他是……他是……

　　“如果想要见到他，在三年之内成为‘愚者’吧，否则，你将永远失去他了。”

　　声音之中的恶意像是要凝聚成实质，但周明瑞却是毫不犹豫：

　　“……好。”

　　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愚者”、如果想要在三年成为“愚者”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他只知道，他有一个一定要见到的人……

　　……

　　……

　　嘭——

　　廷根市的一声枪击声响起，绯红的月光下，一个趴在书桌上的人睁开了迷茫的眼睛。

　　……

　　“你们可以称我为，愚者。”

　　……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

　　“我们拯救了廷根……”

　　……

　　“队长，我们又拯救了鲁恩……”

　　……

　　风来了……

　　……

　　每一段旅途都有终点……

　　……

　　“丧钟，为你而鸣”

　　……

　　“我不接受！”

　　……

　　“切尔诺贝利！”

　　……

　　“亚当，给了我人性。”

　　……

　　故事回到了分歧开始的地方，这一次，一切如他们记忆之中一样，克莱恩会见了朋友们，送出了那五枚金币，毁去了伊甸园，取得了“永黯之河”的河水，最后他经历了更加艰难的神战、在奇迹之中成为了愚者——

　　他的经历，就是对历史、对命运的愚弄。

　　]

　　 

　　重来一遍的经历，如同幻灯片一样飞速划过。

　　他们看到克莱恩依旧在研究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后自杀复活，他依旧加入了值夜者小队并在最后牺牲，他依旧建立了塔罗会——不过这次的“愚者”，自始至终只有克莱恩。

　　他依旧成为了夏洛克·莫利亚蒂、格尔曼·斯帕罗、道恩·唐泰斯、梅林·赫尔墨斯，走过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故事走过了相同的轨迹，不过少了一个人在他背后。

　　虽然不再被命运追逐，可他却选择主动追逐命运——三年之内成为“愚者”，其中的凶险，他们已经目睹一遍，这次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匆匆忙忙的向前走去，这一次，他的孤独是从骨子里透出的。

　　他忘记了他的“愚者先生”，可是却将带回“愚者先生”这件事写入了命运之中。

　　他的命运依旧混乱、匆忙着向前，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我们经历的故事，其实是愚者先生重启克莱恩命运之后的，对吗？”奥黛丽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当克莱恩、黑夜女神忘记了“周明瑞”，还有什么能够证明这位“愚者先生”曾经存在过？

　　过去忘记了他、现在忘记了他，只有那无法到达的未来之中能够找到他……但既然是无法到达的未来，那就没有人可以触及。

　　除非……除非命运走在相同的轨迹之上，让那不可及的未来变成现在。

　　“明明可以……”梅丽莎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看着克莱恩一路走来的经历，她太了解克莱恩的选择了！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他是克莱恩。

　　“他一个人……”伦纳德愣着神，心情无比复杂。

　　克莱恩的经历有多凶险？他是这么一个人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伦纳德不敢想象，他也想象不了……他只是在遗憾，自己始终是落下的那一个……

　　克莱恩依旧在三年内成为了“愚者”，他的命运，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愚者先生的付出……失败了吗？

　　 

　　[

　　神战之后，克莱恩按着“愚者”唯一性所化的面具，腰背微微弓着，似乎正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在他的斗篷下，一根又一根粘腻的触手延伸而出。

　　黑夜女神落在了他身旁，轻轻颔首道：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

　　“刚刚的战斗之中，我见到了一个人……”克莱恩突然开口，使得黑夜女神离开的身影停顿住了。

　　“他浑身缠绕着灰雾，但我可以看到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腰间别着一个烟斗；他似乎就在我身边，笑着看着我。”

　　“是祂吗？”除了诡秘之主，黑夜女神想不出其他可能。

　　“不……我不知道……”克莱恩的声音有些茫然。

　　诡秘之主会如此充满善意、让他感觉由内而外的信任与放松吗？

　　不会，不是祂！

　　克莱恩内心在拒绝这个想法，但他却不知道，那个明明感觉十分熟悉的人到底是谁。

　　“你先稳定一下自己的状态，之后我们再谈其他。”

　　说完，黑夜女神的身影被一寸寸擦掉，回归了星界中的神国。

　　新晋的“愚者”克莱恩沉默着，也回到了源堡之中，他打算通过梦境占卜的方法寻找这熟悉感的来源。

　　他的内心告诉他，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后悔。

　　……

　　回到源堡之后，正在克莱恩打算等精神状态稳定一些后，再通过占卜寻找那熟悉感来源，这时，他灵感突有触动。

　　“源堡”被谁入侵了！

　　灰白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形成了一扇门，闯入者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

　　“惊喜吗？”

　　]

　　 

　　随着那穿着古典黑袍的身影出现在源堡之上，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些、并且正在欣喜克莱恩记起了愚者先生模糊的影像而高兴的众人瞬间又一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狗屎！”

　　“阿蒙！”

　　达尼兹忍不住看向了佛尔思，因为刚刚那声“狗屎”不是他说的……一位知性慵懒的美人都爆粗了，达尼兹张了张嘴，决定跟着一起骂一句。

　　“我要把阿蒙写进我的小说里！”佛尔思咬着牙，手中的笔都快被她折断了。

　　她决定了，她接下来一定要写一本以克莱恩作为主角、暴打阿蒙的书！

　　当然，这些都要好好润色一番，不然就可能被阿蒙那位名义上的哥哥实际上的老爸找上门了……

　　“就不能……就不能让他休息一下吗？”伦纳德闭上了眼睛，已经不忍心去看荧幕了。

　　刚刚挣脱了泥塘，转眼又来到了深渊之前……

　　“敌人可不会让你有缓过来的机会。”帕列斯倒是十分了解阿蒙的行动，也似乎早就猜到了，轻轻叹息了一声，“‘愚者’的诞生和‘诡秘之主’的诞生相隔不久。”

　　身为诡秘途径之一的他，自然对于这件事更加敏锐。

　　他也大概猜测到，那是怎样紧张而危险的战斗。

　　对方，可是阿蒙，一位掌握了双途径的欺诈之神。

　　 

　　[

　　精神状态并不稳定的克莱恩第一时间打算离开“源堡”，然而这条路被阿蒙阻挡住了，他只能建立了自己的神国“诡秘之境”，暂时阻碍一下阿蒙的脚步。

　　但对于这世界上最顶尖的“解谜学者”、还掌握了“星之匙”定位权柄的阿蒙来说，这并无法起到真正阻挡祂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属于阿蒙和“愚者”的战斗了，多次使用了“愚弄”权柄的克莱恩，本就不稳定的状态更加摇摇欲坠了。

　　一本虚幻的书册在克莱恩面前摊开，显露出了一段话语：

　　“克莱恩·莫雷蒂饱受着‘诡秘之主’精神污染的折磨，一直都很痛苦，非常疲惫。在经历了激烈大战后，受到心灵层面影响的他终于达到了极限，决定放弃，不再反抗。”

　　阿蒙看着放弃抵抗的克莱恩，眼眸幽黑变浅，嘴角微微翘起：

　　“我偷来的。感觉怎么样？”

　　“你，从一开始就在欺诈？”

　　……

　　“你根本就没有半疯。”思考清楚一切的克莱恩此刻已经变得十分冷静，冷静到让人害怕。

　　阿蒙安静地听着克莱恩说完，相当反常地没有中途打断，没有尝试攻击，等到对方结束，祂才表情略显古怪地开口道：

　　“你疯了。”

　　]

　　 

　　“所以，现在到底谁疯了？”自从阿蒙进入“源堡”以后，达尼兹就开始看不懂了，他只知道一件事——

　　克莱恩很危险！十分危险！

　　“我疯了。”伦纳德咬着牙，虽然他没有看荧幕，但还是忍不住去听那些声音。

　　仅仅是声音，他也能猜测到克莱恩此刻的战斗是有多么艰难与凶险。

　　他要疯了，是真的快要疯了！

　　为什么是克莱恩呢？末日当前，需要一位“诡秘之主”，但是，为什么是克莱恩呢……

　　【因为，命运选择了他】

　　没有理由，只是恰好是他罢了……

　　 

　　“唉……”罗塞尔叹息了一声，看着自从明白真相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克莱恩，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上帝”的干扰，他和阿曼尼西斯都没有走上这条路，这个重担最后就这样落在了克莱恩身上。

　　这个世界需要一位“诡秘之主”，这是必然的要求。

　　为什么是他？

　　只是刚好是他……

　　命运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没有理由，只是由一切巧合与刚好堆砌所的结果罢了。

　　 

　　[

　　“你疯了。”

　　克莱恩仰着头，大笑了出来：

　　“我只是遵照你们的安排放弃了而已，只不过，比你想象的更彻底一点。”

　　他的表情冰冷，额头有着一道虚幻的沾染着些许青黑的奇异光门的烙印，身上越来越多的滑腻邪异触手蹿了出来：

　　“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很简单，就是比谁体内‘诡秘之主’意志苏醒的更多。”

　　阿蒙眉毛动了一下，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的每一次行动几乎都是精心谋划的产物，哪怕失败，也有退出的通道。

　　“这是否说明，你比我想象的更重视自己的生命。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也许是错误的，总之，要来赌一把吗？”

　　“你疯得真厉害。”阿蒙推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像梅迪奇那样“啧”了一声。

　　克莱恩笑着回应道：

　　“在别人看来，这确实很疯狂。但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选择。

　　“我失去的不会太多，只有自我而已。

　　“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

　　向来谨慎小心的爱惜自己生命旅人赌上了他所有的筹码，把自己放在的赌桌，他只剩下自己了，可是如今他要把自己也丢出去。

　　向来追求刺激喜欢冒险的欺诈师却选择了退缩，祂完全无法理解克莱恩的行动，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牺牲自己的所有。

　　在阿蒙无法理解的眼神之中，超新星爆发了——一片无法想象的，异常炽烈的光海奔涌而出，粉碎了祂的单片眼镜，淹没了祂的身体。

　　]

　　 

　　“真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帕列斯苦涩地笑了一声，他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克莱恩能够打败阿蒙、成为诡秘之主了。

　　因为他的疯狂，是藏在骨子里的！

　　在关键时刻，他有把所有的筹码都丢出去的勇气。

　　帕列斯没有。

　　阿蒙也没有。

　　“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高于其他——高于他自己。”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也看成筹码的一部分。

　　“这就是克莱恩的选择。”奥黛丽一点点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愚者先生是否预料到了呢？”

　　愚者先生说，他不会帮克莱恩做最后选择、今后克莱恩所有的选择都由他自己决定——他是否已经预见，克莱恩会不惜失去自我成为“诡秘之主”。

　　可是，哪怕愚者先生给了他自己选择的机会，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因为，对于克莱恩来说，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高于克莱恩自己。

　　他是谁？

　　他是克莱恩。

　　一个守护者。

　　一个可怜虫。

　　 

　　[

　　“对他来说，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物。

　　“于你而言，除了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太过在意。

　　“当事情发展到必须以生命为赌注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输了。”

　　……

　　源堡之中，靠着信徒之锚带来的认知定位和形象干扰，克莱恩终于延缓了一点“诡秘之主”意志的复苏。

　　这极不平衡的状态，他无法长久维持，他来到了星界。

　　一滴“永黯之河”的河水从半空落下，“福生玄黄天尊”的意志被动地进入永眠状态，克莱恩的大部分意识也同样如此，只留下了那么一点清醒。

　　“这不能维持太久，只是将事情推迟一段时间。”

　　“我知道。”

　　所以，克莱恩只有一个机会——拉着“诡秘之主”的意志一起永眠，在梦中与祂既对抗又融合。

　　克莱恩笑着说到：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很早前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终将面对祂。”

　　……

　　“这是一次临时的聚会。”

　　“下午好，‘愚者’先生。”

　　做好安排送走塔罗会的成员后，克莱恩靠在椅子上，身边再次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熟悉的人影，只不过这次他们不是真人，只是投影，不再显得模糊不清，全部显露出了克莱恩记忆中的样子。

　　最后，那些人影散去，走向了空间深处，抬头看向了那光门上的一个个“茧”。

　　克莱恩抬起右手，那一个个“蚕茧”随之破裂，里面的人化作光点，飞出“源堡”，最后，他的目光看着了一个摇晃着的、空白的“茧”上。

　　“你是谁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个个空白的“茧”在空中不断摇晃着。

　　“害怕吗？”

　　这一次，他问的是手中的阿罗德斯。

　　“不怕。”银色的镜面上苍白的单词勾勒了出来。

　　下一秒，阿罗德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伟大的主人，您害怕吗？”

　　克莱恩嘴角微动道：

　　“怕。”

　　]

　　 

　　那一个个空白的茧还在空中摇晃，克莱恩的身影却渐渐走向了那灰色的雾气之中，直到消失不见。

　　他坠入了沉睡之中。

　　 

　　荧幕渐渐漆黑了下去，这一次，它久久地不再亮起。

　　“就这样结束了？”梅丽莎目光茫然，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

　　其他人也还没从故事里走出，他们愣愣地看着荧幕，期待着那双闭上的眼睛睁开。

　　“愚者先生呢？他永远也无法回来了吗？”奥黛丽有些焦急地问到。

　　【他们的故事尚未结束】

　　荧幕里被一排明亮的字符写满，照亮了晦暗的空间。

　　【你们就是故事的延续】

　　“我们？”戴里克疑惑不解。

　　【是的，你们。】

　　空间之主在荧幕上放出了他们每个人的面容，他们在克莱恩沉睡后的冒险、为帮助克莱恩苏醒所做的一切。

　　【福生玄黄天尊可以回来，与克莱恩联系更加亲密的愚者先生自然也能】

　　【你们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世界醒，愚者归】

　　 

　　“世界醒……愚者归？”

　　“是的，其实本来在你晋升‘愚者’之后，你就追上了命运，但是因为阿蒙突然的到来、使得你尚未与‘周明瑞’建立联系，就成为了诡秘之主、被迫陷入了沉睡。”

　　“你是他的锚，他唯一的定位。”

　　所以，当克莱恩也无法记得周明瑞时，他也就无法在混乱的风暴之中找回自己，无法离开那个世界。

　　“如今，当你在现在、当他在未来，当你们共同压下福生玄黄天尊的意识后，你将苏醒、他将回归。”

　　“去带回他吧。”阿曼尼西斯的声音轻柔的像一首安眠曲，“我会在梦境之中给你祝福。”

　　“小周，我还等着你来抢救我呢！”罗塞尔也同样笑着给与鼓励，“在这之前，抢救一下你的‘愚者先生’吧！”

　　“我会的。”

　　克莱恩的漆黑的双眼之中有了一道光芒——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愚者先生！

　　 

　　【各位，感谢大家安静地看完了这段愚者的传说——这段与你们、与他息息相关的故事】

　　荧幕变得渐渐模糊，众人发现自己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一些隐秘的知识，会在你们离开时帮助你们忘记、当你们到达相应层次后再渐渐苏醒】

　　【你们是他的锚，他在疯狂的海洋里的定位——】

　　【愿你们早日唤得他的归来】

　　也愿“周明瑞”能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愚弄了历史、愚弄了命运，但这个世界依旧会记得他——因为他值得。

　　 

　　世界醒，愚者归。

　　 

　　周明瑞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时间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言。

　　“他是谁？”

　　他是……他的愚者先生！

　　模糊的梦境之中，一片灰色的雾气笼罩了他的身体，暗红色的光芒闪烁着，一道灰雾构成的人影在他身前凝聚、最后落在他的面前。

　　他似乎在茫然、疑惑了片刻后，看向了周明瑞所在的位置，似乎惊讶着呆愣住了——

　　“克……莱恩？”

　　“初次见面，你好，愚者先生。”周明瑞笑着看向了他。

　　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无奈地轻笑着看着周明瑞：

　　“好久不见，克莱恩。”

　　————全文完————

　　说好的he决不驴你们！ 

　　 

　　 ——完结小作文（就不单独开一章了）——

　　至此本文就算是正式完结了，写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其实挺惊讶的，想不到一个一句话的脑洞被我写了那么久（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表情）。我入坑诡秘虽然提早的（第四卷还在更新的时候就入坑了），但入坑诡秘同人挺晚的（一直以为自己又入了个冷坑，结果没想到粮还挺多的），而入观影体这个坑都是今年年初的事了。入坑具体过程之前也说了，但没想到自己真的把这篇观影体写完了。 

　　开文前其实思考过，是写观影体还是写原著向的if线，最后决定写观影体——因为如果是if线的话，到最后可能就真的无人知道“周明瑞”的存在了（给自己一刀）。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合集里那一堆断更的观影体让我饿坏了（虽然不知道求谁，但还是求更新）。 

　　当然，因为第一次写观影体，不知道怎么写，所以本文存在大面积复制粘贴的情况（我的锅），希望不要见怪。大面积复制粘贴一是因为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写，二是有时候真的懒，尤其是4、5月那段时间，三次的事忙到头秃。但写文过程中一旦停下来很可能就没热情了，所以就咬着牙坚持着，结果就复制粘贴了很多内容，现在重新回去看……就，真的挺影响观感的。 

　　 

　　本文结局是一开始就想好、之后慢慢完善的，所以因为这个结局，我基本上完全没改变原著线——主要是为了在最后揭露真相后，体现命运面前那种无力感。所以虽然有了一位“愚者先生”，但是故事依旧如此无力，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努力在溺水之中挣扎的，一直是克莱恩。 

　　当然，因为早就决定观影内容是完全地走原著线（一开始就设定好了一周目二周目），愚者的存在就有些可有可无，这也是我一直弱化“愚者先生”存在的一个原因。我要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位愚者先生存在，也想要让大家知道一直努力拯救大家带来救赎的不是神明、而是一位一直挣扎的守护者可怜虫。 

　　 

　　最后，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感谢大家不嫌弃我这个懒得考据、文笔差劲、只知道复制粘贴原著的废物。 

　　最最后，其他观影体的太太什么时候回来更新啊！（风暴哭泣） 

　　 

　　

是@安奈伊盐鱼 爹咪的商稿——

指定是诚实大厅三人组

总字数1w6，氛围比较慢热，希望大家可以耐心读完www

时间线末日之战后，设定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小克，而愚者归于一个神灵符号的背景。

以及虽然不是看到熊猫老师昨天那幅《取舍》后的产出，但主题真的好合适，于是和老师打过招呼后做链接cue了一下，四舍五入贴到了好耶（胡言乱语）

Summary：您永远不会只是一段符号，哪怕记忆被抹除，经历被倾覆，潜意识大海中的烙印也会告诉所有智慧生命，您永远不是什么冷冰冰的符号。

　　这是一份手抄的尊名。

　　奥黛丽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认出了里面夹着的、有着自己的笔迹的纸条。

　　自己曾在某本书中抄写过愚者的尊名？她有些迷茫了：对一个“观众”来说，有什么想不起来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那意味着心灵岛屿被入侵过，甚至可能已经失控了——她赶紧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心灵岛屿，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这着实有些可怕了。

　　尽管现在，自己信仰“愚者”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但这张纸大概还是自己刚踏入非凡时留下的。而那时，自己应该对此非常小心才对，更不该如此随意地书写一位隐秘存在的尊名。

　　自成为非凡者以来，自己需要的东西一直是通过一个名叫“塔罗会”的组织完成的。没人知道这个神秘的会议是从何时开始，但会里的每个成员都相信这个会议有一名真正神灵的注视。

　　海盗，官方非凡者，血族，军情九处成员……

　　与来源成谜相对的，也没人知道这个会议选择成员的标准。大家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匿名会议，彼此窥探，彼此交流，彼此交易——当然，也有人在这个过程中结成了现实中的同盟，比如自己与显然是红手套的“星星”先生。

　　如果自己真的在什么不知道的地方抄写过神灵尊名，她希望是在那个会议上。

　　一个有着神灵注视的组织总是比较安全的。

　　而调查的时候，官方非凡者总是有着更高的可信度。

　　奥黛丽如此感应着灵性直觉的提示，快速祈祷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伦纳德正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一阵灰白雾气忽然笼罩在眼前。

　　向来没正形的红手套猛然坐正，见到“正义”小姐虔诚祈祷的朦胧身影。

　　“我见到了一张自己的笔记，但我对此没有印象。

　　“我希望‘星星’先生可以帮助我调查此事，我出一千镑作为定金，结束后再商定具体报酬。”

　　能让一名“观众”途径序列三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

　　伦纳德本能感到这件事的危险，但某种灵性直觉却猛然传来一种异样的悲伤。

　　……那是一个邀请，而如此热烈的邀请往往意味着某种无法预知的危险。

　　“老头……”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自从阿蒙从某个时刻销声匿迹后，帕列斯已经不在寄生在自己身上了。

　　尽管按之前某个索罗亚斯德家的晚辈说过的……某个索罗亚斯德家的晚辈？伦纳德忽然回忆不下去了，似乎有某个很重要的环节缺失了，这段记忆也随之失去了凭依，变成了不比梦境更真实的存在。

　　对“不眠者”来说忘记本身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正义”小姐刚提出过问题的现在，这个问题顿时不可忽视了起来。

　　但又是什么，能让两名半神同时被干扰记忆呢？

　　缺失的记忆让这种分析很难深入下去，似乎过去有一个很重要的存在被强行从记忆中挖走了。但与此同时，他除了“那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以外，想不起任何更多的回忆。

　　说起来“正义”小姐是“观众”……

　　也许可以请她帮忙确认状态代替报酬。伦纳德思索着，很快进行祈祷，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委托。

　　而“正义”小姐很快表达了得知消息的欣喜，并将行动时间定在不久后。

　　

　　

　　高序列的会面方式已不再局限于什么具体地点。

　　是夜，伦纳德从梦境中睁开眼，从一场场梦境中穿过，来到约定的愚者教堂附近。

　　对方还没到——和他预计的一样。虽然平时颇为散漫，但对鲁恩男士来说，不让女士等待是一种基础礼节。

　　金发碧眼的少女在比约定略早的时间来到同一片梦境，依然戴着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面具。当然，这个初次的记忆同样因为那个缺失变得残缺不全，但伦纳德固执地认为那并不是什么梦中的幻想。

　　尽管他知道现在应该先听“正义”小姐对本次任务的描述，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总觉得……现在还缺一个人。”

　　“我也这么觉得。”“正义”笼了笼鬓角的碎发，有些伤感地笑着说道：“实际上，这个任务就是为那个不存在的人布置的……但灵性直觉又让我觉得，他大概已经到了。”

　　女士，你在说什么鬼故事吗？

　　如果不是近在咫尺的愚者教堂，伦纳德觉得自己可能得被这个描述吓一下。

　　操纵灵进行战斗的序列与有那么点怕鬼并不冲突，何况这个鬼可能还有非常高的位格。

　　但与此同时，一阵没来由的难过又不断提示着“黑夜”序列格外敏锐的灵性——他不该怕那个存在的。就算“正义”小姐说得有点像鬼故事，自己也不该对那位感到害怕的。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的地方毕竟是见证了自己从低序列一路走到今天的正神教堂，那些微担忧很快变成了一种安宁。伦纳德收拢思绪，问道：“所以……今晚的安排是什么？”

　　“我准备潜入集体潜意识大海。”“正义”小姐显然早就想好了探索路线，有条不紊地交代道：“我之前已经自己深入了一段，很遗憾，程度不够。刚刚进入的时候还没什么危险，但更深处的记忆碎片很可能涉及了高位者的干扰——我想，作为‘黑夜’序列的非凡者，你在这方面……嗯，在这方面应该比我更为擅长。”

　　“嗯……那为什么选定在愚者教会的教堂前？”

　　“因为我们今晚潜入集体潜意识大海的途径，正是这位神灵的梦。”

　　一位神灵的梦境？伦纳德感到有些许不可思议，但灵性直觉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莫名的感召。

　　也许是“愚者”与“黑夜”都曾被弗雷格拉执掌的缘故，即使不是相邻序列，也能在一名旧日与半神间产生如此显而易见的聚合效应。

　　伦纳德如此琢磨着，可灵性直觉给出的提示分明是更接近故友间的邀请。

　　故友……

　　他咀嚼着这个词汇，心底滚过一阵没来由的失落。

　　故友。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廷根的同事们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类似“家”的感觉。当一次事故毁掉了那种最初的平静后，他再也没敢接近过谁，倒是在那个第四纪老怪物面前逐渐放下了戒备。

　　老头倒是没辜负这份信任，但长辈毕竟不能完全取代平辈的接触，何况老头也在危机解除后不断催促他自己去探索非凡。

　　但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他无端感到自己或许本该还有一位……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称那位已经被遗忘的存在为友人，总之一种没来由的、相互矛盾的失落与踏实交错着弥漫在伦纳德心间。

　　“我已经请示过愚者先生了……”“正义”小姐卡顿了一会，似乎觉得有些对神灵不够尊敬，但最后还是没有使用标准称呼：“他已经同意了。”

　　他。

　　这个词与即将走进一段神灵梦境的紧张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越发强烈的期待。伦纳德看到奥黛丽眼中并没有太过掩饰的神情，知道她此刻的感受大抵也与自己差不多。

　　察觉到那些犹豫，这名序列三的“观众”善解人意地开口道：“你在担心任务风险吗？之前确实没有说明涉及神灵层次……我可以现在增加报酬，如果……”

　　“不，不是担心。”伦纳德将目光投向似乎在夜幕中活泛了过来的圣徽，迷雾中那蜿蜒的曲线似乎真的开始了某种律动。某种小时候偶尔能从捐赠来的旧书中看到的、童话般的期待顺着心间充盈了起来：

　　“实际上，我有预感……‘正义’小姐你很可能不必为今晚的行动额外支付报酬了，这次梦境探索本身足以带来令人满意的收获。”

　　“那不行，再怎么也是聘请了一名半神……啊！”

　　大概是被“黑夜”高序列的情绪波动影响，这个梦境很快开始了震荡。在梦境即将破碎的瞬间，伦纳德用灵性联系着“正义”小姐，与还准备用能力稳固梦境的“观众”一起跃入笼罩教堂的迷雾中。

　　——他们正共同前往一位神灵的梦境。

　　

　　

　　神灵的梦境。

　　实际上，对于第五纪的非凡者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太可怕的内容——“诡秘之主”是一位足够温柔的神灵，祂甚至明确允许一些途径的非凡者通过自己的梦境消化魔药，其中就包括“黑夜”与“观众”。

　　就连普通人也偶尔有机会进入这些绮丽幻境中，只是他们往往无法意识到，只能感到自己经历了一场美梦罢了。

　　一场美梦。

　　奥黛丽有些好奇地张望着这片梦境——很漂亮，带着不同时代杂糅的风格。这里的气候大抵是温暖宜人的，建筑却不知道为什么，都带着一种被酷寒反复侵蚀的痕迹。

　　听说“愚者”先生的梦境呈现的内容与到访者有关……

　　用“观众”途径的话来说，会来到自己心灵岛屿的碎片。

　　一般来说，两人共同进入的话，梦境应该取两人交集最深的地方。同为黑夜信徒，就算进入梦境后发现自己直接在圣塞缪尔大教堂内祷告，对奥黛丽来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她对此全无印象。

　　尽管这种“碎片”不一定对应着现实，也可以是某段童话、某种传闻留下的印象，但奥黛丽就算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这里没有任何印象。

　　那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和一般情况有些区别的——奥黛丽瞄了“星星”先生一眼，既然自己对这片地方没有直接回忆，那毋庸置疑地，这里展现的是“星星”先生的某个碎片。

　　得出这个结论的奥黛丽有些困惑：如果同时进入的梦境只呈现出单人的记忆，那必然存在一方的执念完全压过另一方的情况。

　　自己已经是序列三的“操纵师”，再进一步就是能直接读取人思维的“洞察者”，到底得是什么级别的执念，才能构建出一份强烈到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场景？

　　奥黛丽好奇地打量着“星星”先生，试图从那双碧绿的眼睛里读出些许可以作证这个判断的情绪。但令她意外的是，这位向来散漫的“红手套”看起来同样对此感到困惑。

　　他大概要开始提问了，奥黛丽如此判断着。

　　然后，她不出意外地听见与猜想并无二致的问题：“‘正义’小姐来到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我是说，我对这里没有足够的印象。”考虑到之前那份自己没有印象的纸条，奥黛丽换成了更为客观的描述：“‘星星’先生对这里有印象吗？”

　　“也没有，但……奇怪的是，用‘没印象’去称呼或许不太合适，是那种，一看到就异常笃定的‘没有印象’——有没有经历什么的，向来是证有易、证无难，‘黑夜’途径又向来不算记性好的序列，我不该这么确定‘我没印象’才对。”

　　这种对肯定本身异常的察觉是“观众”序列无法做出的，奥黛丽诧异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竟也感到了类似的异常。

　　那之前的猜测可能就要被完全推翻了。

　　这个地方，确实是“双方共同的记忆”。

　　只不过，谁也没有记住这里，只是当“愚者”先生的位格高于那种干扰，才终于从某个角落被发现了而已。

　　陡然被点出的异常让两人都紧张了起来，惯于从组织取得帮助的红手套思索了一下，提议道：“我们是不是……该请求一个天使之拥？”

　　长期以来的信任让奥黛丽下意识想采纳这个提议，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在‘愚者’先生的梦境里请求‘愚者’先生让我们保持清醒吗？”

　　“星星”先生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但一名“观众”本能的安抚让这些微不自在很快就消失了。

　　不适合向“愚者”先生求助……唔，显然也不适合向女神求助。

　　虽然“黑夜”和“诡秘之主”教会的关系很不错，但大抵还没有不错到可以在一位神灵的梦境中向另一位神灵求助的程度……

　　奥黛丽在心里盘算了一圈，越加小心地与“星星”先生往梦境深处走去。

　　这个梦境异常辽阔而成分复杂，他们走过仍在祷告的第三纪苦修士身边，走过一对正因为孩子到底能不能打而争执的精灵与“偷盗者”途径非凡者夫妻，走过背井离乡的士兵，依然游荡于大地的巨人……

　　他们走过那些交杂了第三纪与第四纪风格的城市，走过安宁却仍能从细节看到过去苦难的建筑，像是走过了一本因作者想描述的太多又功力不足而难免有些生硬，却足够浪漫的童话书。

　　因为这本质就是神灵梦境的一部分，奥黛丽并不困难地顺着神秘学特征找到了这个梦境的边缘——那时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庞大的巨龙骨架被枯藤与荒草掩埋了大半。

　　因为那堆砌着不同途径的“寒冰”特性的心脏依然凝结着永不解冻的冰霜，那根根肋骨撑起的空间已经被添了些材料，变成了一个非凡特性驱动的冷库。

　　“这物尽其用的风格真符合那家伙的习惯。”

　　“星星”先生如是点评道。

　　哪家伙？奥黛丽没去问，因为她也有着相同的感受，并且知道对方无法给出具体的回答。

　　某位两人共同的，不知为何，明明已经遗忘，却总觉得并未缺席的故人一直给人以这样的感觉——与这个梦境呈现出某种共通底层逻辑的，与这片神灵梦境一样强大而温柔的故人。

　　小小的冷库并未上锁，于是两人在梦境中分别具现了一件大衣披上，掀开了地窖的木板。

　　木板下不再有什么具体的风景，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这场梦境的边界。

　　再次确认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彼此做好预案后，奥黛丽具现出一座阶梯。

　　盘旋曲折，深入那篇幽邃，灰蒙，寂静之中的阶梯。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人都对这片世界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

　　接下来应该一边刷“安抚”一边慢慢往下走，保持自己和“星星”先生以及……

　　以及？

　　奥黛丽已经逐渐认可了那位空缺友人的存在，但在这样一个集体潜意识大海中、这样一个精神与灵性直接沟通的世界中，她不敢放任这种认知的继续。太过深刻的印象会引动梦境的反应，而她并没有忘记这片梦境属于一位神灵。

　　允许进入梦境，与允许进入集体潜意识大海可不是一个概念。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提醒一下这个注意事项。但本着一名“红手套”守护的责任走在前面的“星星”先生闻声回过头，猛然呆滞的表情与某个卡在喉咙里的称呼让奥黛丽明白，这个提醒毕竟还是晚了。

　　考虑到基于“友人”认知构建出的形象应该不会攻击性太强，她让自己尽量亲切地扭过头，一遍遍催眠自己对方是无害的。

　　不出所料地，本该空无一物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

　　那人身穿黑色风衣，戴着礼帽，手里提着一盏雾一样的灯。

　　被照亮面容也是雾一样的，但奥黛丽就是觉得那应该是一张冷峻的脸，而且自己不该为此感到任何害怕。

　　这种印象回忆起来的同时，那张朦胧的脸随着她的印象被赋予了具体的形态——黑发，棕瞳，线条冷厉，却藏着一种很难发现的、只有接触过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温柔。

　　“G……”

　　奥黛丽张了张嘴，试图呼出那个名字。

　　与此同时，两人脚下的台阶陡然消失。

　　“这是哪里，咱俩都看过的某篇罗塞尔奇幻小说吗？”

　　黑发绿眼的男人抓着栏杆试图起身——这个动作有点滑稽，因为他其实并没有摔倒。

　　与他一同出现的少女则要正常很多。只是再怎么正常，大街上多出来的、衣服说不上花里胡哨、但就是与这个时代感觉有那么点区别的人，也足够让人意外了。

　　不过21世纪么，只要没有干扰别人，那有什么爱好都是很自由的。

　　真正让周明瑞没法忽视两人的，是少女看着他的目光中莫名的感伤。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己也不是什么太大众的脸啊，怎么老有人认错呢……

　　周明瑞停了音乐，但暂时没摘耳机。人家认错人了是人家认错人了，要人家其实没认错人，只是看着周围哪位和自己很接近反而是自己误会了的话……那就很尴尬了。

　　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边磨磨唧唧放慢了脚步，想听听有没有别人帮自己表达一下好奇。

　　毕竟这两位的脸是一个比一个能打，讲不准是什么明星出来搞活动……妈耶不会被狗仔围到交通瘫痪影响上班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周明瑞在心底飞快地盘算了一圈，在好奇心和全勤奖金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只是没等他大步流星地加快速度，那位不知道为什么以为自己摔倒了的男士已经追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请问你是……？”

　　周明瑞被迫摘下耳机：“呃……你是说哪方面的，我是什么？”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莽撞，青年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另一位。而少女冲自己微微一笑，碧绿的眼眸仿佛幽深的潭水，很快让周明瑞丢掉了对陌生人本该保持的警惕。

　　一通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就是感觉不出什么问题的对话后，周明瑞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总之就是很恍然大悟地答道：

　　“哦，来访的外国友人啊……做旅游点评的？我也不算太熟悉，可能只能推荐点小吃什么的……介意吗？”

　　“美食文化也是一个地方风俗的重要组成部分。”正义——在刚才的介绍中，周明瑞已经知道这位少女笔名“正义”，而那位男士笔名是“星星”——微笑着说道：“按您的说法，这两天应该是双休日吧……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加班完成后，将您知道的、附近有哪些好玩的都聊一聊？就耽误半小时就好，我们会支付丰厚的佣金的。”

　　“没问题！不过外国友人的话好像不太方便转账……境内收钱码可能不太方便，我也没开paypal账户……”

　　周明瑞相当自来熟地盘算着，体谅着两位外国友人脸上一点点露出的茫然，将那归结为对大吃货帝国先进电子支付技术的不适应。

　　

　　

　　“你觉得他是那位G吗？”

　　因为实在记不起更具体的东西，两人的印象又毕竟太过模糊，伦纳德看着周明瑞继续赶地铁去了的背影，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

　　“正义”小姐最后那声称呼不算完整，但勉强能听出来是个以G为首字母的名字，也就暂时成了那位“不存在友人”的代号。

　　这个世界的语言与非常独特，好在潜意识大海中，信息交流已经不存在什么障碍——这也作证了两人对“已经进入集体潜意识大海深处”的猜测。

　　“从容貌来看，应该和G有关系……虽然‘愚者’途径掌握着‘无面人’的魔药，但为了稳固认知，一般都会或多或少有相似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不是G，也和G有一定关系？”伦纳德确认道。

　　“对。”“正义”小姐点点头：“虽然我也记不清楚G具体长什么样子了，但灵性直觉让我对他感到很熟悉……”

　　灵性直觉的提示同样作用在伦纳德心间，于是两人对应该接触周明瑞试试再无疑惑。

　　这个问题被解决了，接下来的目标也就顺畅了起来，伦纳德再次提问道：“那么，我们现在是……在G的心灵岛屿碎片中？”

　　“其实我觉得，唔，应该更接近进入了那位的潜意识大海……虽然也不排除只是被传送到了另一片梦境。”

　　“正义”小姐没敢直说，但伦纳德能理解“那位”指的就是“愚者”先生。

　　对神灵来说，将自己的潜意识大海与外界分开并不困难，何况高序列大抵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本就是集体意识：与“偷盗者”途径天使相处了太久的伦纳德很明白这一点，尤其是老头没事就念叨两句的阿蒙——祂已经不该被视为单一个体了，而诡秘的位格显然比阿蒙更高。

　　两人谁也没指望真正瞒过神灵调查一位失踪的友人——今晚的行动是为了寻找丢失的记忆，而现在看来，每一个细节都在提示G是这一切问题的线索。

　　从愚者先生的梦境进入集体潜意识大海本就是请求保护的行为，但如果……如果真的不小心进入了愚者本人与外界隔离开的潜意识大海，那无疑也是有着神灵默许的。

　　只要不触怒那位神灵，这次旅行无论对解开谜题，还是消化魔药，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短暂的沉默后伦纳德再次开口：“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是G，你觉得他更类似于哪种状态？”

　　“类似‘观众’途径晋升序列五时那种，被困在美梦中的状态？”“正义”小姐斟酌着用词答道：“或许就像我们不记得他了，他同样已经忘记了我们，只是纯粹迷惑于两个陌生人的闯入……”

　　伦纳德点点头，同时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但也可能还保留着记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选择相认？”

　　“我不觉得一个普通人能在‘观众’面前隐藏太多，当然也可能是祂出手帮G掩饰了序列。”小范围的幻境中“正义”小姐并不担心这些内容被人听去：“不过现在，唔，也许我们应该先熟悉一下这个世界？”

　　“比如这玩意怎么用吗？”伦纳德摇了摇诱导周明瑞具现出来的手机，背后被啃了一口的苹果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金属板着实让人有些无从下手，两人迫不得已，随机找了一个无辜路人，深度催眠后，凑在路边学习怎么玩手机。

　　经过一通摆弄，两人终于学会了最基础的操作。

　　谢天谢地，周明瑞具现出来的手机已经涵盖了基础的内容。至于支付方式，也只是知道国内外支付方式差异，并没有真的非常还原，一上来就让人学习翻墙这种高难度操作。

　　学会搜索这项基础技能后，一切都简单了起来。伦纳德看了看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又看了看“正义”小姐的，感觉周明瑞多半对两人还是有不少印象的。

　　不然怎么她比自己的多那么多！

　　但不管怎么说，富婆带队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进一步融入的过程中两人试图买辆车，但最终因为没有驾照作罢。

　　“你能分裂一个‘司机’的人格吗？”伦纳德挠挠头，试图绕过这些限制。

　　“正义”小姐委婉答道：“呃，这个提议很有创意，但分离出来的人格是无法拥有本体未掌握的技能的。”

　　“那就没办法了。”伦纳德表示遗憾。

　　

　　

　　开不上车的两人只好自己具现了自行车在路上骑着走——毕竟周明瑞虽然认可两人的经济实力，但不觉得他们的信用分这种需要积累的东西能满足刷共享单车的需要。

　　当然，就是他认可了，共享单车该怎么开也是个问题。

　　虽然什么旅游点评只是说辞，但来都来了，多体验体验也是很有趣的经历。两人很快钻进了一家周明瑞推荐的土菜馆，好生体验了一次当地美食。

　　奥黛丽毕竟出身很高，各种美食已经见识过了不少，算是见过一点世面了；而伦纳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长大后也不算很在意吃的，全靠“正义”小姐还在对面看着的心理认知，勉强保持了端庄的吃相。

　　考虑到晚上周明瑞说晚上带人吃小吃街，品尝美食也不是此行的目的，奥黛丽和伦纳德很快在一家奶茶店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坐在角落里边喝边制定预案。

　　没办法，这个集体潜意识大海的情况实在是一点都没想到。

　　奇怪的建筑，奇怪的语言，奇怪的衣着，奇怪的习惯——这世界与原先比起来有太多不同，而且确实，各种设施十分优厚，连奥黛丽都迅速被带出了几分由奢入俭难的意思。

　　当然，这得感谢周明瑞对两人经济实力的认可，空想的余额对一个周末来说完全是想怎么花怎么花。

　　“我觉得，要是真的在这里把周末过完，我也就不打算回去了。”伦纳德诚恳道。

　　“也许我该具象点天灾防止你忘了外面？”奥黛丽打趣地说道，随即想起这毕竟是一位旧日的集体潜意识大海附近，连忙补救了一句：“当然，不会真破坏梦境的……赞美愚者！”

　　“赞美愚者。”伦纳德跟着抬手按住左胸，奇怪的动作让周围人的眼神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用催眠打消了身边人察觉到邪教份子直接报警的冲动后，奥黛丽补充了一句：“唔，不过你得记住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集体潜意识大海中，一切的接触都是直指精神的。所以，在这种地方呆得越久，同化程度就越高，直到无法维持自我认知，变成潜意识大海里的一个概念……”

　　伦纳德悚然一惊，连忙稳固起自身状态。

　　这么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奥黛丽大概确定了这个世界的情况：“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神的，至少没有什么必须散播信仰的存在……至于非凡，唔，咱俩的能力还能用，但这个梦境本身有没有不好说。能确定的是，至少普通人是不知道非凡存在的。”

　　“我确认一下，接下来的任务是弄明白周明瑞与G的关系，然后回到现实，对吗？”

　　“如果可以……”奥黛丽咬了咬嘴唇：“如果确定了周明瑞就是G，我希望可以将他唤醒……他应该是已经回归概念的状态，从这种状态还原为人，暂时没有先例，但我想试试……”

　　“……我也。”

　　尽管之前的印象已经完全被抹除了，相见时被激起的刹那情绪还是向奥黛丽透露了太多。

　　他一定曾对自己非常重要。

　　这一点对“星星”先生来说也是一样。

　　如果可以将他带回去……

　　尽管这种集体潜意识大海中的概念与完整个体间的转化本该是“观众”途径高序列的“专利”，但奥黛丽还是希望能将他从这场幻境中解脱出来。

　　解脱？不，这种说法太自大了。奥黛丽迅速反省了自己的想法：在残存印象种那么温柔的G，如果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意志，选了这样一条道路，自己又凭什么将自己把人从好容易构建起来的幻想乡种拽起来称为“解脱”呢？

　　毕竟，尽管当时他完全是一副为加班暴躁的架势，但奥黛丽能感觉到那种快乐。

　　不需要理由的，仅仅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很快乐的那种快乐。

　　一般人不会对生活抱有那么高涨的情绪——生活琐事，经济压力，家庭矛盾。生活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也总是集中在那些不顺心处。这种异常的愉快也是奥黛丽判断周明瑞就是G的原因之一——如果真的有那样一段印象做反衬的话，那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确实应该是非常有趣的。

　　又或者……

　　随着集体潜意识大海的信息沟通，奥黛丽觉得自己确乎渐渐能回想起一点关于G更确定的内容了：灰雾之上的小小忏悔室内，疯狂的冒险家一点点拆解开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在尽管语焉不详但依旧十分能听出大方向的诉说中，奥黛丽能听出那最深的一种迷茫：那是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崩塌后的绝望。

　　那种睡美人式的，唔，或者用这段潜意识大海告诉自己的，“到乡翻似烂柯人”的绝望。

　　奥黛丽不知道这段用鲁恩语该怎么翻译，但她能感觉到G的失落与彷徨。

　　而周明瑞身上没有那种感觉。

　　他只是如任何一个才工作几年的年轻人一样，简单地期待着升职加薪，而那些更深层的，于G而言无比重要、涉及神灵的宏伟目标从未存在。

　　周明瑞……会是完成任务后，被愚者先生如约送回“故乡”的G吗？

　　那个只存在于G描述中的故乡真的存在吗，又或者他早就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只是心甘情愿沉迷其中？

　　奶茶店的玻璃门被一把推开，炽烈的阳光与盛夏的蝉鸣随着这个小小阻隔的消失一同涌入。

　　结束加班的年轻人带着一身暑气钻进奶茶店，随手用一张广告纸扇着风，用手机处理了最后几条消息，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笑意。

　　“旅游景区的话……可以下点美团什么的看看推荐，我不太了解。”他点了杯奶茶，坐到两人所在的环形沙发上：“IT狗不配旅游……也就知道点垃圾食品分布了。”

　　“不，一定要找景区的话太刻意了，就普通人的生活才最能反应‘风土人情’。”奥黛丽微笑着说道，试图从他身上捕捉那个冷厉的影子，但没有成功：“唔，平时吃喝啊，信仰啊，节日习惯啊什么的……总之日常生活就好！”

　　“那还是有挺多内容可以说的。”周明瑞咬咬吸管，笑着说道：“那我带你们去老街那边吧……还挺有历史感的，就是再晚几年，讲不准就要被拆迁咯。”

　　

　　

　　老房子，低矮的老房子，层层叠叠的，风格显然也经过各地杂糅。

　　尽管奥黛丽对这个奇妙世界的风俗根本无从了解，但她看得出来许多截然相反的设计根本不该同时出现在一片区域内——依山而建的建筑那种独特的散碎小空间结构与平原的大宅院整体布局杂糅在一起，湿润地区的门前排水沟与对抗干冷气候的厚重墙壁混合。

　　这条老街像一条剪切板，将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符号缝合在一起，变成了周明瑞的“故乡”。

　　而她与“星星”先生，则是被请来了解这个小世界的访客。

　　在集体潜意识大海的交互下，奥黛丽感觉自己又想起了一点——G曾经也是塔罗会的一份子，代号是……

　　代号暂时想不起来，但一定藏在刚才无意间想起的某个概念中。

　　任谁都看得出来周明瑞对这片地方的归属感，与说到即将拆迁时的那种感伤。

　　——有这么一个人，也进入沉睡，直到某一天突然醒来……

　　“都是陪我长大的老房子了，以前我还在这边住过呢，忽然再过几年，就要变成一堆废墟了……”

　　——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张老辣冷厉的脸，忽然就与面前这个年轻人重叠了起来。

　　她看了“星星”先生一眼，而对方也正向自己比了个口型。

　　——我想起来了。

　　——G的名字是,格尔曼·斯帕罗（克莱恩·莫雷蒂）……

　　——哈哈哈，克莱恩你也有今天！

　　在某个与现在颇为相似的环境中，自己曾将那家伙的名字不小心说出来过。

　　不过“正义”小姐喊了半截的那个名字也没错，毕竟他更招摇的身份是格尔曼·斯帕罗。

　　回忆，自己的回忆，“正义”小姐的回忆，克莱恩的回忆……周明瑞的回忆。

　　那这里，就是他曾经藏有的那些秘密之一吗？

　　伦纳德对建筑的了解没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感到克莱恩……不，周明瑞，对这片空间的眷恋。

　　集体潜意识大海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在这里呆久了的人，会逐渐变成信息海洋的一部分，意识与周围的环境会逐渐统一，对周围的“共情能力”也会不断上升。

　　这是奥黛丽不久前才对自己强调过的。

　　而“奥黛丽·霍尔”这个名字本身，也是集体潜意识大海告诉他的。

　　她多半也知道自己叫伦纳德了……天，他在想什么，之前那次没做任何伪装的探险，还不够一名伯爵的女儿认出一个向来公开执行任务的红手套吗？

　　奥黛丽忽然笑了起来，伦纳德猜她已经看出自己这个想法了。毕竟她是“观众”，而集体潜意识大海本就是“观众”的主场。

　　那，周明瑞作为这里的原住民，又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对奥黛丽小姐与自己的一切想法心知肚明呢？

　　伦纳德忽然感觉有点尴尬——一个及时的“安抚”缓解了这种状态，但抓得极为巧妙的时机让伦纳德感觉更尴尬了。如果以这件事为前提思考，这种“观赏故乡”的邀请，又会不会只是一种自己不愿离开的婉拒呢？

　　纵使对建筑毫无了解，伦纳德也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哪一条具体的街道，而是对方心目中“故乡”概念的显化。

　　而拆迁，仅凭伦纳德少得可怜的心理学常识，也看得出来是象征周明瑞对失去故乡的恐惧。

　　那现在这趟旅行……

　　到底是“请你来看看我家”这样单纯轻松的邀请，还是“别带我走”的请求呢？

　　

　　

　　周明瑞一路介绍这这片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小时候这里每到什么时候就会有什么活动滔滔不绝——诚然，那并非全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各种课本报纸之类的民俗板块也填充了不少内容。

　　毕竟外国友人来访嘛，只要能体现民俗特色就行了，又不是学者来考据。

　　传闻与现实交映，童年自记忆中复苏。街边不伦不类的复古建筑渐渐真的变成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那种老街，小贩的吆喝，糖画的甜香，爆米花的炸响与孩童欢笑奔过的身影一一浮现在身边。

　　在这一片欢笑间，有糖浆绘出的凤凰颤颤羽梢，自竹签上飞出。

　　这只是个开始——随着一声清越的凤鸣，家家户户的老画都活泛了起来。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各种生物来到这片老街坊开始嬉闹，完全是一派小孩子梦中才能见到的景象。

　　他仿佛走进了一团山水画卷中。

　　本该是十分奇异的场景，周明瑞却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于他而言，这就是“故乡”概念本身。

　　他听到父母与故友的呼唤，听到师长的教诲，听到小学课堂上同学们齐声朗读的古诗，听到两位访客对这里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听到自己压不住笑意的回答。

　　渐渐地，他们走到了一处断崖前。

　　面前是翻涌不息的浓雾，而浓雾稀薄处隐约透出的、在断崖对面飞舞的，是与这里相近又不相同的神话生物们。

　　“好像走到头了。”周明瑞有些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对两位访客说道：“我得回去啦，你们呢？”

　　

　　

　　

　　他要回去了。

　　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猝然在伦纳德心底炸裂开来，但同时又带着一种猜测被证实的尘埃落定感——克莱恩是自己选择留在这里的，他不会选择回到现实——对，周明瑞就是克莱恩，就是那个曾经与自己有过多次共同搏命的经历的前同事……

　　“你哭什么？”

　　伦纳德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

　　这几乎让他埋怨起奥黛丽没及时缓住自己的情绪——尽管他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该怪到奥黛丽头上。

　　丢失的记忆已经随着集体潜意识大海的融入全数找回，自己与这片世界的信息壁也在逐渐减弱。

　　伦纳德知道那障壁最终消失的时候会是什么结果：他和奥黛丽也会融化在这片潜意识大海中，彻底从外界消失。直到某一天，其他什么对自己还有点印象的人来到这片潜意识海洋，从残存的印象中复原出似是而非的形象。

　　但周明瑞……

　　他和奥黛丽都从未见过克莱恩在过去这个世界的形象，这段信息又是从谁的认知中还原的呢？

　　某种灵性直觉的提醒下，伦纳德转过头，看到浓雾中再次出现的身影。

　　那道身影凭空而立，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礼帽，手里提着一盏雾一样的灯。

　　以及那张同样如雾一样的、只能隐隐看出些许周明瑞特征的脸。

　　——“世界”。

　　而更远处，在那片属于诡秘世界的集体潜意识大海边缘，站着一个有些局促的、带着淡淡书卷气的，廷根历史系大学生。

　　他手中捧着一本书，在太过遥远的距离下看不清楚，但伦纳德知道那是什么。

　　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伦纳德抬起头，不出意外地看到最高处，如平日塔罗会那般陈列的青铜长桌前、端坐上首的，那道永远笼罩在雾气中的身影。

　　“愚者”……不，“诡秘”先生。

　　——这是一位神灵的梦境。

　　——这是一位神灵的烙印……

　　

　　

　　长长的台阶浮现在眼前，不需要任何指示，奥黛丽明白，这是一个标准的送客信号。

　　籍由认知被短暂由概念还原为实体的年轻人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不解地看着异常不舍的两人，颇为热情地表达了如果希望、以后也可以来这里定居的意思。

　　但奥黛丽不可能选择留下，伦纳德也不可能选择留下。

　　就像周明瑞不可能选择离开。

　　穿着黑风衣的“世界”来到梦境边缘，没了迷雾的遮挡，那张冷厉却依旧充满了“周明瑞感”的脸终于完整展露在两人面前。

　　——他已经到了。

　　他从未缺席。

　　“走吧。”大概因为毕竟都是多少卸下过面具的人，“世界”并没有太过维持格尔曼的人格，笑着打趣道：“怎么，真准备在这里定居？”

　　回应他的是伦纳德劈手扯过领子的质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宁可给自己捏那么一场梦，也不愿意回到……回到……”

　　大概是想起克莱恩这么长时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伦纳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带着哭腔的询问：“这就是‘愚者’先生许给自己眷者的理想乡吗……”

　　而“世界”只是静静等人缓下情绪，才向回望着那片已经渐渐回归一片朦胧概念的迷雾：“对，这就是我的应许之地。”

　　“你都在追寻什么啊。”伦纳德喃喃重复道：“你都在追寻什么啊……”

　　“我在追寻我的世界。”

　　黑发男子揽着情绪多少有些崩溃的“恐惧主教”宽慰着，顺着“愚者”先生亲手降下的阶梯开始引路：

　　“只是，那是于我无比重要的世界，但那世界中一切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

　　

　　

　　

　　奥黛丽等伦纳德短暂宣泄了一会后，用“安抚”稳定住人的情绪，跟着人走上了那道漫长的阶梯，渐渐与那个美梦拉开了距离。

　　周围的浓雾随着认知的映照展现出一幕幕场景，随着周明瑞的回忆回到上世纪的场景再次快进到现代，一栋栋高楼自下方的迷雾中涌现，又融化在地底蔓出的泥沼中。

　　被吊上光茧的年轻人在一个全然无关的世界中醒来，被迫不断往上爬，往上爬，再往上爬。

　　在这个过程中，一片片深红星辰逐渐亮起。

　　最终，那个攀爬的身影与引路的“世界”融为一体，另一个梦境的边缘也来到了眼前。

　　她想起来了。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她和“世界”，或者说“愚者”间的，最后一次心理辅导。

　　

　　

　　“您是说……您就是‘世界’？”

　　奥黛丽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小心地问道。

　　空荡荡的青铜长桌边，只有神灵与自己最早拉上来的两人之一。

　　“是，但很快就不是了。”

　　刚从外神手中护下地球的神灵看起来非常疲惫——奥黛丽很理解这种疲惫，尽管她自问并没有什么资格去理解一位神灵。

　　能瞒过观众的自导自演真的很厉害，唔，虽然她当初确实也没多少经验……当然，“世界”，唔，“愚者”，也不对，“诡秘”先生从外神手中将地球保护下来，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温柔而强大的神灵，一些弱小时的手段绝不该被认为是可笑的。

　　相反，在知道这个事实后，奥黛丽只觉得之前对方每次心理疏导时说过的一切都刹那间有了更为全面的解释，以及强烈的……

　　心疼。

　　背着那么多根本无法放下的秘密，面前的这位，到底经历了什么……

　　奥黛丽收拢思绪，将注意力放在当下：“您……唔，既然选择将这件事告诉我，那我猜，您应该更喜欢‘你’这样，亲切点的称呼？”

　　“随意。”

　　上首的神灵如此答道，但语气中分明带了些许笑意。

　　这点笑意极大鼓舞了奥黛丽，她试着刷了个“安抚”——尽管对真神来说，半神级的能力已经没了太多作用，但“我希望你受到安抚”这种举动本身就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这样的反应显然让“诡秘”先生放松了不少……是担心尴尬？看来祂，不，他还是挺有人性的嘛……奥黛丽这样分析着，就听到对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这次的请求是，催眠所有人忘记我，包括你……”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分配重大任务的准备，但听到这个请求的奥黛丽还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没等人说完就有些失礼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世界’消失。”

　　笑意隐去，神灵的声音再次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疲惫：

　　“因为……尽管一直渴望保持人性，但要维持人性所需要的锚还是太大了。之前我必须保证我还以一个‘人’的身份爱着我要守护的一切，必须保证‘世界’的联系，这样我才不至于在母神面前，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而战斗。但现在……”

　　他疲惫地捏了捏额角：“与堕落母神的战斗引动了太多权柄，我必须保证我的锚点全部用来维系‘愚者’的理性，没有多余的空间去留给‘世界’了。不过没关系，神灵的形象是由锚点确定的，只要你们相信我是一位温柔的神灵，我就永远不会只是一个纯粹的符号。”

　　“您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符号。”

　　尽管在听完这些理由后，作为一个“观众”，奥黛丽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回这个决定，但她还是感到如此强烈的悲伤。她捂着嘴，竭力压抑自己的哭声，但这点压抑毫无作用：

　　“我们会永远记住‘世界’……就算记忆被抹除，经历被倾覆，潜意识大海中的烙印也会告诉所有智慧生命，您永远不是什么冷冰冰的符号，您那样强大，又那样温柔，如果没有您……”

　　复制自“门”权柄的“安抚”被用在了奥黛丽身上，那种极致的哀伤陡然一淡，然后才是带了点自嘲的想法：现在到底谁是心理医生啊……

　　“只要‘诡秘之主’还如锚点相信着的那般守护地球，‘世界’存在与否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温柔地宽慰着本该作为医生的“正义”小姐，从那个象征神灵的位置上一步步走了下去，用具现出来的纸巾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既然已经要忘记您了，那至少最后让我为您做一次心理辅导吧。”奥黛丽大着胆子抓住神灵的手腕，尽量让自己忘记这是个根本招惹不起的、序列之上的旧日支配者，只一遍遍向自己强调“世界”每次请求帮助时的模样：“反正马上就要忘记了……这次，不要再戴任何面具了，好吗？”

　　

　　

　　而对奥黛丽来说，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实际上是比当初预测要好上不少的。

　　至少“世界”并没有真正消失，他只是回到了旧日的集体潜意识大海中，变成了一个温暖的概念，变成了“愚者”先生渴望而不可及的故乡。

　　克莱恩站在阶梯边缘，面前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梦境。

　　“好了，就此别过啦。”

　　奥黛丽不抱希望地问道：“这段记忆……不会被允许留下的，对吗？”

　　“对。”克莱恩微笑着——这个表情对别人来说，与格尔曼的脸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对刚见过周明瑞的两人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微笑着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们一定不愿忘记的话，就把它当作一场梦吧，就像你们对他宣称的那样，两个旅行者，来探索一下当地风土人情……”

　　伦纳德抢道：“那对你，我是说，对还在梦境中的周明瑞来说呢？我和奥黛丽的来访，又算是什么呢？”

　　“也是一场梦，毕竟他还留在自己在意的一切身边。克莱恩经历的一切于他，不比一本小说中读过的更有真实感；你们的到访，也仅仅是两位陌生人友善的探寻。”

　　伦纳德不受控制地抓住自己的掌心：“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来及和他说……我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是我让你忘了的。”克莱恩无奈地看着这位总有些孩子气的前同事：“谢谢你的关心，只是……你必须知道，一场美梦是很容易惊醒的，我不能……我不能让我好容易回去的故乡受到任何一点干扰，就像我不会允许外神打扰你们的世界……”

　　听过一次详细描述的奥黛丽比伦纳德先理解了这个概念：“因为那片世界，与我们无关？”

　　克莱恩点点头，表情几乎是在感谢她的解围：“嗯，因为那个世界与你们无关，也因为你们的世界，甚至我这个‘世界’，也都与他无关。”

　　“他……”

　　这个第三人称暴露了太多信息量，只是奥黛丽还没来及分析，刚刚找回的记忆就再次飞快淡化了起来，最终只剩单纯的、对一个奇妙世界的体验本身。

　　

　　

　　“嗨，时天使。”

　　尽管早就接替了这个称呼，帕列斯还是本能警惕了一下，然后才松了口气，在青铜长桌边坐下：“还能开玩笑吓唬我……您也没和宣称那样完全放弃人性啊。”

　　“毕竟人性消退是个过程嘛，他们又把我理解得太温柔了。”

　　克莱恩敲了下青铜长桌的边缘，灰雾显化出伦纳德被窃取的想法——那是他小心翼翼避开会打扰梦境的可能，擦边将自己认知中的克莱恩完全告诉了周明瑞的场景。

　　他将这段记忆审核了几遍，确认不会干扰到梦境后，挥手丢进自己分割开的集体潜意识大海中。

　　那段“周明瑞”的概念很快因为这点扰动再次凝固成实体，十分新鲜地听着自己的故事，只是表情完全是在听一段荒诞不经的探险小说。

　　“很有趣，不是吗？”神灵看着过去的自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年轻人总是很有趣的。”帕列斯点头：“不过，您何必专门让人知道再忘掉呢？”

　　“无解的谜题总是比既成的答案诱人，弄明白再彻底忘掉比一味偷走每一个苗头轻松。”

　　克莱恩放松地靠在高背椅上，看着下方属于旧日地球的车水马龙：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纰漏了……就当一段时间找个理由跟故人见个面吧，虽然访客不会记得自己见过谁，周明瑞也只会迎来一个又一个喜欢跟自己讲故事的、奇怪但有趣的家伙……”

　　“但您并没有完全将自己的人性割裂开来，投入那个世界。”

　　“我真睡了，谁来保护地球啊。”

　　本该中二的语录从一个真正守护过地球的人口中说出，顿时带上了重逾千斤的力量。克莱恩叹了口气，看着一颗颗象征锚点的深红星辰，声音带了点自嘲：

　　“我是谁，我在哪，这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他们，只要人类能继续相信我是个守护者，我能继续按这种信仰锚定的‘我要保护这个世界’的认知，确保这个世界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一切就已经足够……”

　　“哪怕您已经彻底抹去人性，变成一个旧日级的符号、甚至不再能理解那种纯粹的守护是为了什么。而这个世界无论美好或毁灭，一切都不再与您有关？”

　　克莱恩点点头，眼底倒映着的，是一片又一片美梦：“哪怕世界与我无关。”

　　

　　

　　

　　奥黛丽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神也会困到稀里糊涂的睡着吗……

　　她甩甩头，拢了拢发髻，将手中看了一半的罗塞尔奇幻小说又翻了几页。

　　唔，刚才好像做了个背景差不多的梦呢。

　　为了消除久坐堆积的些许疲惫，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灿烂的阳光洒满了这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