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02

木村其实挺久都没有在家里睡过觉了，两个月前他和中居非常激烈的吵了一架，两个人从来没有吵得那么激烈过，刚认识都是愣头青的时候，哪怕打架都没有那么歇斯底里过。回头想想他都觉得奇怪，中居一向是更乐于冷战的人，那天却像是火药一样一点就着。

吵架的起因木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只是因为中居把麻将清洗了一下，他回家的时候喝醉了酒，不小心把一张麻将碰到地上磕碎了，大理石地板也被磕出了一点痕迹。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至少木村自己没觉得有什么，这套麻将都用的太久了，边角都有些泛黄。他知道这是中居父亲送的，所以之前还提起过买新的给他，然后把这套收藏起来不再用。

他不太能理解中居对于旧东西的眷恋，明明更新换代之后新的产品会更好用。比如说他的苹果手机都换了几代，中居却还是喜欢那个旧旧的翻盖手机，连想发line给他，都要考虑这个表情图片在中居的手机上打不打得开。这种不得不配合对方滞后的步伐的感觉有时候让木村有点难受，他的工作是做互联网的，自家恋人却这么的落后于时代。

麻将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响，木村就在想这次不管中居怎么坚持铺地毯扫除很难做他都要买羊毛地毯铺在客厅，大不了请家政过来做，他早就说过家里的卫生没必要中居来做，请家政明明可以让中居更轻松。

中居本来已经睡了，被这样的声音惊醒，踢踏着拖鞋走到客厅的时候还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木村刚遇见他的时候。这个小动作激起了木村心里的那点柔软，他向前走了几步，原本是想久违的给恋人一个拥抱。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而手臂还没有抬起来的时候，中居就已经恢复了清醒，快步从他身旁走过，蹲在已经碎掉的麻将旁边，小心翼翼的把碎片都捡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木村就觉得莫名的火大。

“别捡了，伤了手指得不偿失，还不如买新的......”

中居的确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像是被慢放了一般，把手里已经捡起来的碎片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你除了买新的还会说什么？那是不是人也可以换新的？不如你去交个新的男朋友怎么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吵架里提到分手，即便并没有出现这两个字眼。

木村拓哉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的确疲于处理这段感情里出现的种种问题，甚至有时候以工作来逃避面对中居。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分手这件事情，他和中居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对方在他最困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早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把中居当做唯一的家人来看待了。

家人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木村不知道中居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本来工作上就遇到了一些问题，加上喝了酒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下子就被中居的语气蹭出了火气。

事后木村也很后悔，他极少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但是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少有的让他觉得后悔的事情。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中居面前，他们大概有很久都没有靠的这么近了，近的能够交换彼此的气息，而中居下意识的后退显然让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的微妙。木村伸手拽住了中居的衣领，狠狠的把对方拽得离自己更近一些，中居被他拽的猝不及防，仓皇间左脚都光脚踩在了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

“中居正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中居想从木村的禁锢里挣脱出来，力量的差别却让他被拽的离木村更近，酒气夹杂着木村的怒火一起扑面而来。

“怎么，被戳中痛处了？”

越了解彼此，就越清楚如何能激怒对方。

木村靠在床头，紧闭着眼睛不太愿意回顾那个最终决定了他们感情结局的晚上，那一天他们真的争执得太激烈了，两个人几乎是在想尽办法的用自己的怒气激怒对方，家里的玻璃摆设都碎了几个，凄凄惨惨的陈列在地板上。

他那时候想，算了，去他妈的十多年的感情，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不能活。

但是早晨去主卧取东西的时候，看着熟睡的中居裹着多年前他们一起挑的被子缩成一团的睡着，眉头紧紧的皱着的样子，他又心软了。

现在想想，如果那个时候就分了手，也许这段感情还不至于被耗尽到这种程度。

第二天依旧是早早的起床上班，虽然这一整晚木村都没有怎么睡好，明明清醒的时候觉得这个分手是已经过了最好时机的止损，至少他们不用在互相伤害了。可是睡着之后，他却断断续续的不停梦到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他们做梦的都想赶紧挣好多好多钱，住很大的房子，吃任何想吃的东西，手牵手背着背包到处去旅行。可当真的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他却会每每在梦境里回到当初那些时光。

大学毕业之后两个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那时候他们还没交往，彼此都对对方抱有着晦涩的小心思，旁人以为两个人关系好才选择同一家公司就职，但是木村很清楚那只是暗恋期的人想靠的离喜欢的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后来两个人交往了，木村就决定开始创业。一穷二白的年轻情侣一起创业的话就是搭上了所有，可能连吃顿热饭都困难，于是两个人商量着，中居继续留在公司里工作，两个人的生活费至少还能有一个最低保障。这也和性格有关，木村更喜欢刺激的生活，更喜欢挑战自己，而中居则更偏向保守。

木村在创业初期非常辛苦，常常黑白颠倒的生活，要不是中居按时按点的打电话催他吃饭，恐怕一连几天都忘记吃饭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中居也一样过得很辛苦，朝九晚五的工作之余，他还有操心木村的身体，晚上还会去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地下室送饭，而且那时候木村的妈妈身体已经很差了，中居不仅自己要时常去照顾她，还要在本就剩不下什么的工资中攒出钱来付医药费。

那时候哪里会失眠，两个人每天都没多少可以睡觉的时间，都是沾了枕头倒头就睡，恨不得有多久睡多久。

进办公室的时候被香取拦住了去路，现在已经是公司副总的香取慎吾笑嘻嘻的揽住自家老板的脖子，跟他一起进了总裁办公室。

“木村桑~借我点钱呗。”平日里在公司都是老老实实叫总裁，这个时候换了称谓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香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也没什么攒钱的习惯，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从木村这里借钱的时候，“我看上了一副画，好不容易等到收藏者愿意出价，但是前一阵手里的现钱都买了基金，帮帮忙啦，拿到收息我就还你。”

“刚呢？怎么不问他借？”

“诶呀这个基金真的很赚的，所以我把Tsuyopon的现钱也都投进去啦。”

香取笑嘻嘻的摆摆手，打定主意要从木村这里要到买画的钱。

“没钱。”

“木村桑~你这样可不好哦，难道中居桑现在管你都管的这么紧啦？”

“就许你买基金啊？前一阵子手头的所有可动资产我都投资了，真没钱，我建议你出门左转找吾郎借。”

知道木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他，香取慎吾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垂头丧气起来，“吾郎酱出去旅行了，电话根本就不接，等他回来画肯定被卖出去了，诶呀算了算了，大不了等下一个卖家出手的时候我再买。”

香取是乐天的个性，最初创业的时候他就跟着木村，日子过得最苦的时候年纪最小的他也是大家的开心果，因而在确认自己现在没法买那幅画之后，干脆也就不去在意了。生活里不如意的事情多了，件件都要计较的话就是自寻烦恼了。

“不过等吾郎酱回来我们去你家聚餐呗，中居桑的炒饭明明不怎么好吃，一段时间不吃还挺惦记的。”

他们几个还在公司的初创员工管这叫忆苦思甜，那时候穷，吃外卖是笔不小的开销，除过泡面之外吃的最多的就是中居做的炒饭，别看现在几个人里中居的厨艺最差，那时候炒饭也是难得能吃到还算是料理的东西，每次都会把饭盒扒的干干净净。香取这个人和中居倒是心性像，木村早年间送他的一个钱包都能用好多年不换，时不时的就吵着要吃中居做的炒饭。

“过阵子吧，最近我想接个新合作，资料发你了回去看看。”

都是多年的朋友，木村当然深知如何能有效的转移香取的注意力，对方虽然爱开玩笑，对待工作却是非常认真的，一听到木村这么说，立刻点点头离开了木村的办公室。

和恋人交往的时间太长又拥有太多的共同的朋友的话，缺点就是很难开口和别人说你们已经分手。木村几次想要跟香取他们提到他和中居的感情出了问题，却都无从说起，这些人曾经是他们感情里的润滑剂，但现在却成了他们无法彻底断开的莲藕里的丝。

不借钱给香取并不是故意找借口，木村拓哉现在不论是口袋里还是个人的户头都一分钱都没有。这间公司全部的产权都在他名下，这是因为当年创办的时候为了走手续方便，但是他心知肚明这间公司至少有中居的一半。没有中居当年的那些付出，还有后来辞掉工作成为他们的后勤，公司不会有今天。

木村和中居算得上和平分手，至少在财产分割上是的。木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的住处留给中居，他自己搬出去，公司现在发展的很平稳，拆分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会尽量在金钱上补偿中居。中居接受了转到他户头上的钱，但是坚持要自己搬出去，只提出要搬走一部分想带走的东西，并且说这笔钱就够了，他不需要木村后续再给他更多的钱。

木村给他的数额不小，但是绝比不上公司资产的一半，不，恐怕二十分之一都没有。中居自从五年前公司迈上正轨之后辞职，就没有再正式的工作过，从两年前开始甚至没有再插手过任何公司的事情，木村也不再和他谈起公事。也就是自那之后，两个人生活里的摩擦渐渐地多了起来，连好好的聊个天都是奢望，木村甚至不知道他去公司之后的时间中居都在做什么。对此，木村对中居是有愧疚的，他希望能用金钱抹平这些愧疚，但是中居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且对方搬走的动作坚决迅速到木村觉得这不会是临时起意。

木村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都市风景，原本因为彻底结束这段感情而带来的松口气的感觉消失殆尽，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

中居在医院里看着父亲吃了早饭之后，就从病房里悠哒出来了，他实在不太喜欢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手插着口袋悠悠哒哒的没走几步，就被路边突然窜出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中居酱~”

“竹内一也给我从我身上下来....咳咳。”

被叫做竹内的人跟中居差不多身高，却比他壮了两圈，把中居抱在怀里简直像是要把他举起来，听到中居几声急促的咳嗽声之后，竹内赶紧松开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说你，老爷子病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怕我们去吵到老爷子是不是，走走走喝一杯去。”

“大清早的喝什么喝。”

然而在发小面前向来没什么拒绝的余地，敬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在喜欢耍无赖的发小面前也没什么用，只能半强迫的被他拉进附近的一家居酒屋内，里面只坐了一桌客人，三四个大男人坐在桌子旁边看起来都有些醉熏熏的，看到中居进来了，都站起身招呼他。

“哎呀中居酱，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快来一起喝。”

说是要一起喝，其实几个人早就醉的不轻了，在同级生开的居酒屋里已经喝了一夜了，站起来都晃晃悠悠的，起哄着要中居喝了一杯之后就又开始几个人自己嗨。中居这些年都是呆在东京，回来的时间极少，也难得能跟朋友们一起喝喝酒，所以他总是很珍惜这些时间，只是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适合跟朋友们喝酒开心。

竹内看起来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但其实意外的细心，很快就发觉了中居有些心不在焉，干脆就扯着中居坐到了角落去。

“怎么啦？愁眉苦脸的。”

“我父亲的病.....现在医生只能尽量的减少他的痛苦。”

在同级生面前这些话好像就比较容易说出口，中居攥紧了自己手上的酒杯，语气里终于添上了无可奈何的悲伤——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父亲一直非常疼爱他，父子两个人的关系也非常好。远离家乡不能时长陪伴在父亲身边就已经让中居非常愧疚，如今父亲生病，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就更让他觉得难过。

半年前他接到哥哥的电话，说父亲突然晕倒在家里，中居慌里慌张的把当时身上的西服换成随意的休闲服准备赶回家，到了飞机场又跟他说已经送到医院了，接下来会做详细的检查，电话那边父亲的声音很虚弱，却告诉他不用过来了。

中居知道父亲是怕他跑一趟麻烦，再说现在过去到家里都深夜了，哥哥们在医院守着就可以了。于是他最后那天也没回家，而是去赴了已经晚了好几个小时的约。原本中居是想跟木村解释这件事情的，但是木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语气淡淡的说我们吃饭吧，吃完也好让餐厅的员工早点下班。

那之后没几天，木村去国外出差的时候，他的父亲被确诊为癌症晚期。

他已经没有心思再跟木村提起这件事情了，来来回回的在东京和藤泽之间往返，把父亲接到东京最好的医院入院......他都没有跟木村提过。被全日本最好的外科医生宣告治疗已经没有意义的那天，他记得东京下了好大的雨，他一个人淋着雨回了住处，收到了木村今天会有应酬让他自己先睡的短信。中居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像是木偶一样全身的衣服都湿着，跪在浴室里把父亲送给他的麻将一个一个的洗了一遍。

可是边角的泛黄无论如何也洗不掉，无论他多么用力，怎么样也洗不掉岁月留在上面的痕迹。

最后甚至迷迷糊糊的在浴室里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手撑在湿滑的地板上几次才撑住自己的体重站起来，脸上的都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花洒洒下来的水。勉勉强强的冲了澡换了睡衣，又把麻将挨个的擦干净晾在客厅的桌子上，中居才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本来就睡得极不安稳，麻将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就惊醒了他。摔碎一粒麻将本来不该是什么大事情的，但是中居那个时候的情绪已经濒于崩溃的边缘，木村轻描淡写的那句买新的彻底激怒了他。

其实淋了雨又在浴室睡着，中居那个时候根本昏昏沉沉的完全是靠意志力才能站着，也正因为如此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过过脑子，每一句都显得那么伤人。

他不太想回顾那个夜晚，那是他第一次在心里动了念头，第一次对他和木村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木村已经去上班了，那一颗碎掉的麻将被用胶水粘了起来，放在他的床头。木村拓哉是个手很巧的人，他们刚交往的时候两个人都没钱，木村就常做一些手工制品送他。碎得七零八落的麻将被用胶细致的黏在一起，不认真看甚至看不出它曾经那么惨烈的被摔碎过。

“中居酱，有什么要我们做的你就提，哥几个现在都不忙，别一个人硬扛着。”竹内这会儿才察觉到中居的脸色实在是不好，把中居攥在手里的酒杯拿开，给他重新倒上了一杯热茶。“回来挺好的，我们也能照看你，省得老担心你在东京受人欺负。”

“开玩笑，我从小欺负着你们长大，谁还能欺负我？”

“行行行你厉害，你看看你这脸色，去我那睡一觉。”

在夜间巴士上并没有怎么睡，中居原本是打算回家睡一觉的，不过哥哥们早已各自成家，父亲又在医院里，回了家也只有他一个人。

竹内现在也从家里搬出来住了，典型的单身男子公寓，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的，不过他深知中居洁癖的破脾气，让中居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的功夫，拿了新买的床单被罩来整整齐齐的铺了床。

于是中居乖乖的躺在了柔软的单人床上，任由竹内不放心的给他掖了掖被角。

“行了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你坐到客厅去，房间里有人我睡不着。”

“就你事儿多，赶紧睡，睡醒了好好吃顿饭。”

早就习惯了被自己的发小差遣，竹内交代了两句就转过身准备开门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中居很轻的声音。

“一酱，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声音稍微断了一会儿，在竹内拧动门把手的时候又传来了下一句。

“可是碎掉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再拼凑成完整的。”

那颗麻将被再仔细的拼凑，再小心翼翼的粘合，开了灯去看也一样看得到裂痕。

“中居酱……”

竹内很了解中居的脾气，从穿开裆裤到现在的感情让他清楚的知道中居是一个多么不喜欢暴露自己情绪的人，越是亲密中居就越会显得克制。所以当他说喜欢的时候，这份感情恐怕要被加深十倍不止。

他回过头去，床上的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一酱，我现在只想安静的送我父亲离开，然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竹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出了房门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他卧室的门。去买了很多中居爱吃的食材，还没忘记在路过药房的时候带上一瓶止咳糖浆。

中居这家伙不喜欢吃药，得买甜一点的糖浆才行。

tbc.

对于新坑的热度于是超快的更新了第二章
因为我这个人坑比较多，所以只追这篇文的朋友可以不用fo我fo＃破镜重圆（2T）＃这个tag就好
我的坑品和小甜饼还是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