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知故犯 34
一晃又到了栀子花开始冒尖的季节,李东海却反而因小区里飘来的厚重香味被弄得喘不过气,他的心烦意乱几乎无处安放,这会儿待在李赫宰旁边复习也是一个小时没看进去过半个字。
几次抬头都欲言又止,后又垂下去只露一个黑脑勺。李赫宰慢慢注意到他的举动,从病历簿里别过脸,发现还是半小时前的那一页,他轻轻一笑,问:“不想看书?”
李东海没抬头,也没张嘴,只是稍加力气地翻过一页,但任谁都能品味到其中的烦躁。
李赫宰以为他是疲于期末,安慰他道:“不想看就别看了,玩会儿吧。”
这样说完人还真当扣上了书,两腿一起把东西扔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客厅。
李赫宰察觉被无视后还有些发怔,客厅外已经响起了大吵大闹的电视...
一晃又到了栀子花开始冒尖的季节,李东海却反而因小区里飘来的厚重香味被弄得喘不过气,他的心烦意乱几乎无处安放,这会儿待在李赫宰旁边复习也是一个小时没看进去过半个字。
几次抬头都欲言又止,后又垂下去只露一个黑脑勺。李赫宰慢慢注意到他的举动,从病历簿里别过脸,发现还是半小时前的那一页,他轻轻一笑,问:“不想看书?”
李东海没抬头,也没张嘴,只是稍加力气地翻过一页,但任谁都能品味到其中的烦躁。
李赫宰以为他是疲于期末,安慰他道:“不想看就别看了,玩会儿吧。”
这样说完人还真当扣上了书,两腿一起把东西扔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客厅。
李赫宰察觉被无视后还有些发怔,客厅外已经响起了大吵大闹的电视节目的声音,他保持偏身的姿势僵了半晌,继而转回身重新看着病历簿。
李赫宰发现李东海也不全是不理他。下午他要去学校值班,李东海急慌跟在屁股后面穿了鞋,李赫宰有些吃惊地抓住他的手腕,问:“不呆在家里?”
李东海吸吸鼻子,移开视线望向别处,闷闷地回答:“我去找小张。”
但到了学校之后李东海还是跟着李赫宰去到了校医院,他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呆。
李赫宰挂着冰山脸抬起看了他好几眼,问他怎么回事人也不说,最后也索性懒得再问。只不过由一个人的情绪过渡到了两个人,李赫宰也渐渐地心感烦躁。
中途金钟云过来敲门,喊李赫宰去会议室开会,定睛一看发现了李东海坐在墙角根,笑着跟他开玩笑,“又来守着他,怕飞呢。”
李东海朝门口看去,出奇地没还嘴,反倒朝金医生抬了抬嘴角。
李赫宰喉咙跟堵了一口气一样,他淡着一张脸走过李东海,眼睛看着前方,话也是对金钟云说的,“走吧。”
这下轮到李东海怔愣了,没体会到那人的生气是不可能的,指甲抠了抠手心,他低下了头,不敢看李医生绝情的背影。
李赫宰全程开会也是魂不守舍的状态,笔尖在本子上无意识地画了一个又一个的黑点,他滞着目光,思想开始飘远,琢磨不出来李东海到底是怎么了。
金钟云注意到坐旁边的人没反应,用手肘推了一下他,李赫宰回过神,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站在前方的院长温和地对他笑了笑,“李医生,没问题吧?”
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回:“没事。”
说完又靠在了软皮椅背上,他吐了一口气,垂下眼看到笔记本上全是大圈小圈,盯着又看了好久。
金钟云用余光探了他好几眼,有点沉不住气,但碍着还在开会忍住没揪着人问清楚。
等终于喊了散会,金钟云打住他收拾的动作,皱了眉,似笑非笑地问他,语气里满是不理解,“你怎么不争取就留在这里?”
李赫宰看向他,默了半分钟,才开口,“刚才开会说什么,我没听。”
金钟云有些无语,他拍了拍李赫宰的肩膀,认栽似的说:“假期医联把你调到你家那边帮忙了,估计是你爸支的,你刚才要是能发个言,说不定还能不回去。”
李赫宰默然,金钟云已经越过他走到门口,抓了一把深棕色的头发,懊恼道,“真烦,我家老头肯定要叫我染回去。”
“钟云哥。”李赫宰突然叫住他。
金钟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太阳打西边出来李赫宰才会这么喊他,他转回身,表情古怪地看着还站定在位置上的男人。
李赫宰咬了咬下嘴唇,犹豫道:“分配的事你别在东海面前念。”
李赫宰上楼之前想了想,觉得李东海应该趁自己不在出去找朋友玩了,他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踩上阶梯,淡然着神情,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推门而进。
李东海还是坐在走之前的位置上,听到开门声后他猛然转过头,眼睛里抹上了惊喜的色彩,看得李赫宰有一瞬间的错愕。
想到刚才走之前两人还暗自各都发了脾气,虽然原因无处寻得,但李赫宰也着实生过一阵怨气,埋怨李东海莫名其妙地不理自己。
这会儿心肠又软下来,他张张嘴,嗓音有些微颤,“怎么还在这儿?”
李东海重新隐藏好了惊喜和高兴,他说:“想坐一会儿再走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
李赫宰已经走近,站在他面前,低下头,从口袋里伸出手,指腹温温柔地擦了擦他的下颌,轻声说:“晚上想吃什么,等会去超市你挑,我做给你。”
李东海扑了扑睫毛,抿紧嘴,隔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估计是吃到了李医生为他做的大餐,李东海心情终于好了点,话也多了起来,被提醒到再过一天就要进入为期七天的考试周,李东海吃过饭悻悻地拿上书钻进房间。
他盘腿坐在床上背书,挨着躺在旁边的李赫宰,后者在玩手机,看他背一句顿一句,忍住笑也不去打扰。
李东海倒在李赫宰身上,开始开小差,叹气喃喃:“背不进去,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李赫宰摸了摸他的脑勺,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悠闲地说:“考完就放假了,还不高兴?”
感觉趴在腿上的人身体僵了一下,李赫宰收住声,意识到说错了话,滑动手机的手指也不禁加快。
李东海转过身,把书随手扔在一边,拿脚趾推了推李赫宰的胸膛,后者用冰凉的手掌包住,放下手机直直地看着他。
“你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个吗?”
李东海越过话题,问他,“想不想做?”
男孩的反常持续到了床上,破天荒的主动了一次,他把李赫宰推倒在被子里不让他起来,却用了乘骑式,两人的汗液似乎都融在了一起,李赫宰似乎感受到了他湿漉漉的情绪,想起来抱住他,李东海不干,推开人更加卖力地坐下去。
做完之后李东海累得不想动,李赫宰终于如愿以偿的抱住了他,但心里此刻酸麻酸麻的,他或许明白李东海近日不理自己的原因了。
开会的结果也在不久前发送到了他手机上,安排他回去是板上钉钉,除非让沈昌珉跟他换,但李赫宰从不愿强人所难,而且他不是没想过争取,只是机会偏偏在他走神的那几刻被拱手于人,现在回想起来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
下巴就蹭到李东海的头发,李赫宰感受到手臂上有类似羽毛般的酥麻触感,他知道李东海没闭眼,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话头却被对方抢了去。
李东海憋了几天,临近爆发,终于憋不住了。
他问:“放假了去哪?”
早说晚说都得说,不知什么时候起,离开这个话题也成了两人唯一的冰点。
“…今年要回去。”
“哦。”
李东海淡淡地回了一句便没再说话,李赫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又开始在沉默中僵持下来。
翻过身拿起手机一按,才九点,他轻轻拍了拍李东海光滑的背脊,问:“去洗澡?”
李东海抬起脸,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是赤裸裸的不满,“你就不能不回去吗?”
上次才约定好下一次回家的时间要少一点,可天不遂人愿,李东海躲不过假期这码子事。亏他还是在意识层面的以为李赫宰是“放假了需要回去”,并不知道校医联的安排,李赫宰说了也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只好默默吞了这事。
李东海少不了憋屈,他不可能像普通男女情侣那样对着李赫宰闹,也明了那晚那些话的本身就已经有恃宠而骄的意味,他其实很难再在李赫宰面前做出撒娇的举动,他怕那位比他大六岁的男人嫌弃他。
但恋爱这种事,凡人都是深受者,再甜蜜也总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虽然李东海希望如此,他尝受了一次在寒冬夜里坐门口等他回来的无望心情,不想再巴巴的等到从他口中解释出的又有什么意外晚回来之类的话。
不谈恋爱的时候折腾人,谈了恋爱之后一样折腾人。
李东海这么想着,一个不留神游戏角色就挂了。
他拿开耳机,有些口干舌燥,推了推还在打架的小张,问:“你有烟吗?”
小张弓着背痴痴地盯着屏幕,手指却灵活的敲击,他头也不回,说:“没了,你不是不抽吗?”
李东海放弃了,他靠在单人沙发里,幽幽地叹气,“我很少抽,心烦的时候才会来一根。”
小张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辱骂这副本的难度,边还记得回他,“怎么了我的哥,不会是题没答完吧?难道你考试的时候睡过去了?”
李东海一巴掌准备呼过去,到半空中的时候降落到键盘上帮他按了一个“Q”,小张看着残剩了一点血的角色,和倒在脚下散成装备的怪,松了一口气。
小张也摘了耳机,倒在沙发里歇气,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发现刚刚才说完自己烟没了,李东海托着下巴问他,“你放假要干嘛呢?”
小张手机亮了,一个备注爱心的用户发来了短信,李东海觉得烫眼睛,那人笑嘻嘻地回完了消息,说:“跟小丽去旅游,你呢?”
“不知道,到处鬼混吧。”
“跟李医生出去玩啊,他又有假。”
李东海从鼻子里哼了一个音出来,简短地扔了一句,“我倒是想。”
两人出了网吧也才六点多,明天就要结束考试正式放假,可李东海心里怪不是滋味,想举手合十求老天再挤出三个月来。
在路边买了三份炒年糕,李东海低头付钱的时候被身边的人一手拐子掉了半袋硬币,小张魔音入耳,“神了,神了,诶诶东海你快看!”
李东海弯腰捡硬币,捡完了才不咸不淡地问他,“什么?”
小张指了指对面的商场,李东海顺着望过去,也吃了一惊,胡思宇正跟一个男孩从里面走出来,那两人距离挨的不是特近,但不妨他和小张撞破他们的关系。
因为他们穿了个情侣衫招摇大摆,胡思宇还一反平时大大咧咧的形象,腼腆的样子一眼看穿,走在他旁边的男孩儿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单子念叨着,胡思宇主动把他一只手里的奶茶拿过去帮他端着。
“啧啧啧,还说自己是直男。”小张摇摇头,砸吧嘴。
李东海有轻微的近视,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对面两人,然后突然也瞪大眼,“靠!”
从刚才起他就老觉得跟着胡思宇走的男生有些面熟,直到那人抬脸对着旁边人笑了笑,小酒窝立马现了出来。
“诶诶,东海,年糕年糕!”
身后是小张的呼唤,李东海早就迈着俩长腿追了过去。
站定在没注意到他的两人面前,胡思宇被吓了一跳,看清是李东海后骂骂咧咧地想抬手给他一脑勺,嘴里嘀咕,“吓得我…”
男生眼睛一亮,看着李东海,出口就很惊喜,“是你。”
杏眼和小酒窝,李东海没认错,就是他家的新邻居,而且还不止一面之缘。
他朝男生笑了笑,身后匆匆赶来帮他提食物的小张。
现在也无需做什么掩饰,胡思宇把人拉在身边,警惕地看着面前对着他新男友傻笑的李东海,跟没炸毛就自作多情的猫一样,欠扁地问,“你笑什么。”
男生样貌算是甜美挂的,声音反倒有些清冽,他笑眯眯地望着李东海做自我介绍,“好几次都遇见了你,没机会认识,我单字一个妙。”
李东海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末了补充一句,“你还是我邻居。”
对方笑笑,凭第一接触李东海心里还是落了个舒服的印象,感觉能做朋友,他转过头像是恨铁终于成了钢一样,朝胡思宇点点头,“便宜了你。”说完又充满揶揄地看了下浑身不自在的那人,说:“请吃饭才能算作封口费。”
“去去去,封什么口,我正大光明。”
说完这话李东海倒先愣了下,他摸了摸鼻子,转瞬又问,“你俩,什么时候?”
胡思宇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不留面子,“你当我爸呢。”
男孩之间打闹完还是交代了,校联赛的时候认识的,他明明坐在隔壁校的场子里,却唯独在胡思宇进球时大声喝彩,男孩儿的眼睛里有光,脸蛋被染上了一层激动的绯红,完全不惧旁人的鄙夷和厌恶,满眼跟着场地里奔跑的焦点移动。
后来两学校又商量好弄了一场联谊,胡思宇本来不想去,只是在拒绝的时候突然有股强烈的预感,总感觉能遇到那个连队友都跟他打趣的男生。
李东海看到胡思宇低下头在男生耳旁说什么,后者咯咯地笑,圆圆的杏眼弯起来也很好看。
心里还是有那份不打扰旁人恋爱的自知之明,李东海走前锤了胡思宇胸膛一下,“假期有空出来打球。”
“行。”转而又黏在对象身上,“妙妙,要不我们…”
李东海已经带着小张快步离开了,送人上车之前塞了一份快凉了的炒年糕。
他站在街边等车,闲着无聊抬起头看向黑压压的天空,今晚没有星辰也没有月牙,闷热潮湿的空气却跟浪潮似的一阵一阵打来,丝毫没妨碍到这个时刻城市中喧嚣的红灯绿酒,霓虹璀璨。
他回想起刚才仿若换了个人的胡思宇,恋爱中稚嫩的一芽,脸上藏不住欢喜,外人一眼便知。
叹了口气,对比了下家中不解风情的李医生,李东海自嘲般地拿鞋尖磨了磨的石灰地。
自从知道小男友的心结后,李赫宰也慢慢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两人的情绪,李东海话少了,他就主动找话,听到门落锁,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李东海顶着一身热气把炒年糕递给他,说:“热热,当宵夜吃。”
两人盘腿坐在客厅的地上,李东海拿筷子戳起一块扔嘴里,嚼了嚼,然后故意说:“我们放假去爬山吧,懒得去远了。”
李赫宰心里一颤,他没回答,却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李东海还在自顾自地说,“听说爬山都会去寺庙,许愿挺灵的,我想去看看。”
筷子轻轻搁在桌上的那一瞬,李东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垂下头,开始大块大块地夹往嘴里,包满了两颊。
李赫宰这才发觉他头发长了,刘海垂下遮住了双眼,看不清里面是什么颜色。
等他咽完了才缓缓开口,“我明天收拾行李,回去也是要工作,我不是玩。”
筷子几乎是被他扔在桌上的,李东海没看他,独自拿卫生纸擦完嘴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李赫宰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金医生也跟我一起回去,信不信由你。”
用冷水冲了冲脸,李东海抬起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默默看了阵,突然很想一拳砸上去,他不想当爱情里的自私鬼,他不愿在爱人面前发脾气。
言不由衷,却又身不由己。
晚上李东海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上了锁,李赫宰在门口站到十一点半,他一直没敲门,最后也是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最后一天只考上午,李东海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李赫宰果然已经在着手收拾,他跑到人面前,瞪着李赫宰,没好脾气地问:“不回去不行吗?”
李赫宰不想跟他在这种事上吵,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东海坐在床上看着他收拾,心里烦躁,踢倒了李赫宰摆好的一排鞋,趁人去了卫生间没回来又心虚地跑到客厅走来走去。
李赫宰看着捣蛋鬼的恶作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李东海走到门口,黑着脸说:“我出去了,打球完了去唱歌,唱歌完了去上网。”
李赫宰说:“我晚上的飞机。”
李东海拽紧了拳头,转过身,说:“随便你。”
李赫宰一开始还是认为李东海会来送他,两人不至于闹得太僵,但他完全低估了这次李东海的怨气,连到登机口排队了,掏出手机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冷战,也在日子的消逝中延续了半个月。
他起初会给李东海打电话,那边不接他招,有时候一下子就挂了,有时候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只有电话不接,发信息他还是会回,但大多时间都是李赫宰主动,他知道李东海一直都还记在心里,除非等自己磨完了假期再回去。
李赫宰在潜意识还是认为李东海这是在闹脾气,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心平气和的以成熟的成年人姿态和他交流,后来接二连三,他也觉得有些疲惫,慢慢减少了问候。
他朝九晚五的上班,家里只有他和他母亲,他爸有个科研项目,出差三个月了,一直没回来。
本来一切都跟温下来的水一样淡着,除了他那不听话的小孩儿让他操心。
他每晚也想跟李东海聊聊天,煲煲电话,金钟云喜欢说李东海粘他,但他何尝不是?
他数着日子,也会在某一瞬间后悔,或许对方任何的蛮闹背后只是想要一个安慰和哄哄,但他都没给过李东海,即使对方很听话的没有明说。
他会思考那一刻他是否应该说的是,“别不开心,我会很快回来”而不是“我晚上的飞机”。
好日子没过上太久,李父的突然归家打破了李赫宰平静无涟漪的生活节奏。
而真正让他生厌的是,饭堂上中年男人一句掷地有声的“晚上去崔伯伯家吃饭,记得穿正式点”。
令他顿时没了胃口,嚼完了嘴里索然无味的米饭,他放下筷子,淡淡地说:“我要上夜班,替我向伯伯问好。”
他爸总是不苟言笑,从来都是肃然的一张脸,他根本没管李赫宰的回答,说:“有夜班就调,他小女儿最近才回国,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能落下什么工作。”
借着饭局往他身边塞人,李赫宰胸口堵,视线落到一桌佳肴,却想吐。
倒是旁边的李夫人说话了,“你快吃吧,这次不是跟崔大只回来几天么?这么忙慌干嘛?”
……
李赫宰已经无心再听这些家长里短,他起身回了房间,锁上门,他早料到他爸会一直这么固执的插手他的人生,不管他在何地,只要他回到这个家,相亲也是迟早的事。
金钟云听他念叨完这事的时候也完全不惊讶,早明了李父的做派,他悠闲地喝了一口医院的咖啡,问:“要跟我换班吗?”
李赫宰揉揉眉心,说:“我不会去的,你把你的工作都扔给我,我忙一点。”
这时的金钟云尚不知道李赫宰和李东海之间有了小冷战,所以当李东海从街上回公寓给手机充上电,再收到这个重磅消息时,他站在没开灯的李赫宰的卧室里静默了半个小时。
金钟云不知道一句玩笑话会惹来什么蝴蝶效应,李赫宰回来后在医院的儿童门诊部帮忙,夜里刚好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发高烧,送来时都烧到三十九度了,医生护士们都围上去,他也自然顾不上手机有没有放在口袋里。
不知不觉忙完都过了两个小时,他又被护士赶去吃饭,女孩子心疼地说李医生你吃点吧,坐一下午办公室到现在,别累倒了。
等他终于闲下来想起要找手机,打开一看满满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把他吓了一大跳。
有他爸的,还有李东海的。
他从信息海里挑了挑李东海的,回过去,那边立马接了起来。
喂的一声声音有点哑,但李赫宰很高兴,出口便是轻快的笑意,“终于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东海低低地说:“我来找你了。”
李赫宰是在他们市中心的时代广场上找到李东海的,很惊奇地还有小孩儿似乎孑然一身而来,连个体面的行李都没有。
走近时才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烟味,李赫宰的视线往下,果然发现地上有两根烟头。
他还没从刚才的惊喜里缓过神来,但也完全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甚至想过去抱抱他。
李东海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两根小膀子抱在一起感受夏夜的热风,他坐在一个小花坛边上,盯着李赫宰一步一步地走近。
摸了摸口袋,掏出才买的烟,叼在嘴唇上,摸到了打火机后重新盯向李赫宰,后者果然皱紧了眉,高兴荡然无存,他问:“你什么时候抽烟的?”
李东海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上了,吹了一口烟,有点呛,他咳嗽了几声。
李赫宰渐渐收住了刚才的兴奋,他察觉了李东海的不同寻常,想先安静地听他解释。
他蹲下来,想伸手去抓掉他嘴里烟的手也被安放回口袋里,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着。
“李赫宰,我说真的,我来的路上特怕你去相亲了,我感觉我抓不住你。”他吸了口烟,吐出来,李赫宰在渺渺烟雾中终于发现了他微红的双眼。
两个人,交往三个月有余,李赫宰第一次见李东海哭。
眼睛跟兔子一样,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但还死咬着下嘴唇,不肯漏出一句声音。
李赫宰怔愣,定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嘴角偷偷往外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眉头却紧蹙着,苦笑到嘴里也跟着泛苦味,男人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东海啊,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