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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河清 第二十六回 私奏对御史遭误诛





第二十六回 私奏对御史遭误诛






果不出王一博所料,两人刚谈论过召见之事,康熙便使小太监来朝阳门宅子处宣他。对于皇帝知道他处所,一点也不奇怪,康熙嘛,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区别只在于天子想不想知道罢了。

那小太监并非带着圣旨来的,只道“万岁爷想肖大人了,让您递牌子进去呢”。


时隔两月,再一见面,君臣二人均被对方吓住。

康熙瘦了许多,原本便是容长脸儿,这一瘦,面上挂不住肉,只一张骷髅似的画皮,青白青白的,一双细长眼儿被面皮缀得往下掉。

肖战只穿了他那六品官朝服,未戴顶戴,瞅了瞅康熙面色,跪下去:“陛下……陛下消瘦...





第二十六回 私奏对御史遭误诛





 

果不出王一博所料,两人刚谈论过召见之事,康熙便使小太监来朝阳门宅子处宣他。对于皇帝知道他处所,一点也不奇怪,康熙嘛,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区别只在于天子想不想知道罢了。

那小太监并非带着圣旨来的,只道“万岁爷想肖大人了,让您递牌子进去呢”。

 



时隔两月,再一见面,君臣二人均被对方吓住。

康熙瘦了许多,原本便是容长脸儿,这一瘦,面上挂不住肉,只一张骷髅似的画皮,青白青白的,一双细长眼儿被面皮缀得往下掉。

肖战只穿了他那六品官朝服,未戴顶戴,瞅了瞅康熙面色,跪下去:“陛下……陛下消瘦了这样多,可是龙体欠安?”

他不自禁的哽咽了。因这些时日,他常想着君臣际会的数年,康熙盛怒时责过他、利用过他,但两人相处时,皇帝常不以上位者自居,与他说说诗词,对弈一二,谈谈朝政,也拉家常,问他哪个皇子好,为什么好。康熙实在是一个很博学又勤政的皇帝,孔圣人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康熙和颜悦色时,常令肖战觉着,皇帝既是良师亦是益友,他学到了许多,也因此在受了伤害后,加倍的委屈。

或许,他真的在康熙身上投射了许多不应有的情感,君,亦是父。

 



“起来吧,赐座。”

小太监为肖战搬了个圆凳,退了下去。

康熙也颇动容,半歪在榻上与他道:“老毛病了,一遇事儿就心悸头晕,慢慢调养着便无碍了。”

肖战不愿太过伤怀,矫揉造作似的,强笑道:“陛下说的是,太医院全是国手,定药到病除的,您只需放宽了心,莫忧思过甚,臣虽不通医道,也知心病还需心药医。”

帝王通常不愿在臣下面前示弱,以显示龙体康健,帝位无虞。与肖战敞开了说,便是极信任的表现了。

“梅清的病可也痊可了?”

肖战睁大了眼睛。

康熙疲倦地笑道:“朕不愿瞒你,这些日子,朕也瞧着你,瞧你几乎一日未出院门,瞧大夫进了你的宅子,侍卫回报,朕心里不是滋味。朕是个君王,便再坦荡,也不得不生出一点疑心,却不是对你,对任何人均是。看你因朕病了,心里头也是记挂的。”

 



“陛下……”肖战再也绷不住,,伏地跪倒,眼泪走珠似的往下落:“臣何德何能,劳陛下记挂?臣……”

他说不下去,康熙一叠声的唤他:“起来,嗳,别动不动就跪,快好好坐着,朕还有话要说。”

皇帝从榻旁取过一块明黄帕子,竟凑过去为臣子拭泪,慌得肖战双手乱摇,不敢接御赐之物,也不敢让皇帝劳动。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令他心中怨怼全消,哪怕那两月,皇帝派人监视他,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然他的确与哪个阿哥都无来往,快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定是什么也查不到的。

 



“你是个好的,是个难得的纯臣,因而朕放你在身边。朕瞧着你啊,一表人才,风流蕴藉,观面相便知,福慧双修,极高才的,朕觉着安稳。那些时日,皇子们闹不停,朕多想了,忖着,若你是被人安插进来的,那个人该多可怕?摸透了朕的喜好,将你打磨成朕喜欢的样子,探听朕的一举一动,再和盘托出给别人。故而,朕试探了许多次,又将你撇在家赋闲两月,梅清,你怨不怨朕?”

这问题,何尝不是又一次试探?可肖战再不愿斗心眼使巧劲,有一说一:“臣不敢隐瞒,怨的,臣从不愿参与皇子之争,只愿安安稳稳做个小官,在京城为陛下写文拟旨也好,在地方为百姓做些实事也罢,终归,臣不擅党争,也不想擅。”

问的直接,回的也大胆,康熙摇摇头:“你毕竟年轻,可知,君王无家事。尤其是朕这把年纪,所有的国事都可往后放放,反而大统之事变成了最重要的国事,你不愿为朕分忧,却也小家子气了。”

这一层是肖战没想到的,他抬起头,对上康熙殷殷目光,心中一动:“是,臣自私了,只考虑自身,未为君父思虑周详。”

 



“你还需历练,但历练才干便可,这副心肠,定勿要泡在官场大染缸污浊了,”康熙转着腕子上的胡桃木:“年轻,未必不是好事,朕希冀着百年之后,将你留着,辅佐朕的继承人呢。”

皇帝今日频出伤感之言,肖战铭感五内,恨不得粉身碎骨报效帝王才好。

“朕这段时间思及往事,流涕伤怀,旁人不知,朕便跟你说说,朕去见了见胤礽,他……他也病着,见了朕先是倔强的连话都不愿说,后也哭得像个孩子。一转眼,胤礽都这把年纪了,也难怪他说怎能做四十年皇太子,朕是不是活得太长了呢!”

康熙双眼望天,肖战分明瞧见一串浑浊的老泪自皇帝眼中流下,唬得声音都颤了:“陛下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臣不爱听!臣说句僭越的,太子……二阿哥,是真存孺慕之情,才对您放肆或哭闹的啊!”

康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是么?”

 



“臣亦有父母,知他们爱子之心,也知失去父母庇佑的伤痛之情。”肖战陷入回忆:“我爹只有我娘一个妻子,未纳妾室,夫妻恩爱。娘生了我后,产后失调,一直未能再育,他们靠着祖产过活,开了一间酒楼,我承欢膝下,读圣贤书。那时的我,一腔为国为民的理想,稚嫩,天真,却浑然不觉。”

他忘了正在奏对,忘了以“臣”自称,只是为一位老友讲故事一般。有些事,他甚至未说给王一博听,那些陈年旧事,思之痛极,碰触不得。

康熙凝视着他,直觉故事中平顺的生活将有变数。

“我中举之后参加会试,未中,便到嵩山书院就读,恩师说我资质尚可,但策论全是空谈,我既难过又不服,便预备在那里苦读几年。埋首书卷,回家少了,现想起来追悔莫及,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中了进士,甚至名列三甲,又日日得见天颜,但我爹和我娘,我再也见不到他们,我便做再大的官,他们也享不了我的福。”

 



康熙遂问道:“他们是出了什么事?你还年轻,你父母年岁亦未及朕,怎会……”

肖战难过的掩住脸:“发生了变故,他们一日之间双双故去。我幼时也常任性,爹娘责我,我便将自己关在房内不理他们,后总是他们来瞧我,温言抚慰。我去了嵩山书院,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回来后也忙着自己那些事,娘说我茶不思饭不想,爹怪我不陪娘,说娘想我想得都病了,我只会乱发豪言壮语,说有朝一日我高中了,将爹娘接到任上去!”

康熙似有所悟。

肖战胸膛一起一伏,许久才平复下来:“二阿哥是您又当爹又当娘养大的孩儿,毕竟和其他阿哥不同。您对他抱着颇高的希望,他对您何尝不是?”

康熙这些日子也在反思,对太子的教诲,作为君父是否有责。事实上,他对太子太过宠爱,时时嘘寒问暖,甚至细致到问他有没有加衣,有没有按时用饭,几与寻常人家无异,这本无错。但太子一遇挫折,他便认为是旁人之过,或师傅或侍读或臣子,他不承认他的儿子平庸,将罪责全盘推到别人身上去。渐渐地,青年太子所有的谦虚、文雅荡然无存,而变成了一个听不得意见、刚愎自用的乖戾之人,却又禁不起风浪,被皇帝的雄才大略遮盖的黯淡无光。

肖战点到为止,康熙也明白了他是何意。

胤礽身边出了小人,但他自己纵有牢骚,却无犯上之意。也因此,废太子的缘由,他认一半,不认另一半,对皇帝,自也生了怨怼。

可有怨,不也是因爱而怨?

 



“这些,朕恍恍惚惚的想到过,是以这些日子,一闭上眼,便瞧见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朕的元配皇后。皇祖母、皇额娘不满意的瞧朕,而皇后,满脸是泪,她是个贤淑温柔之人,自不会怪朕,可那双眼睛,总是哀怨的,她伤心朕没教好、护好朕和她唯一的儿子。”

赫舍里皇后难产崩逝,是康熙心头之痛,故而对废太子的感情,究竟远超其他阿哥。

皇帝静了静,叹道:“想必你父母爱你,不必朕爱胤礽的少。你且说说,家中发生何事?”

肖战骤然惊觉,不知是不是潜意识惦记着凤穿牡丹的第一个承诺,他将话题顺理成章的引到了这里,甚至,是皇帝亲口问询的。

心存杂念,面上便现乱色,康熙是何等英主,狐疑道:“怎么,有什么为难之处么?”

 



肖战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预备的一些话全然说不出口。他不擅作伪,从凳子上立起,双膝跪地。

“陛下那日责臣,是否有事隐瞒,臣回去后日夜不安,思前想后,的确有一件事。可不敢说,也不愿说,臣生病,未尝不是因心病。”

康熙肃然:“朕恕你无罪,金口玉言,绝无悔改。”

是么,当日诓骗大阿哥,后不是毫不留情地将其圈禁?君臣二人又成了奏对之态,公事公办起来。

“臣……至今懵懂,父母因何丧命。”

肖战娓娓道来,当日他接到叛奴报讯,言娘亲病重,他匆匆辞别恩师从嵩山书院回转,如何在永宁遭遇追杀,如何过了数年逃难生活,终于听闻冯知县倒台,牵扯出一大串陈年旧案,其卞师爷招出的供述中,便有肖家蒙难的原因,父亲被毒杀于狱中,母亲触柱而亡。

康熙细细听着,一字不落的全入了耳,在听闻肖父之死,似是因伙计在酒楼听了些不该听的话而全家遭到血洗,甚至连远在外地的独生子也要斩尽杀绝时,若有所思。

 



“这些年,你怎样度日?”

“臣一直在外游荡,不敢以真名示人,更不能参加科举,有时给人写字作画换些银钱,有时便在寺院求一两日庇佑。”

康熙了然,他早知这位探花穷的叮当响,不愿住风华楼,拒了名妓,宁可在外摆摊卖字的典故。

肖战只是将流浪的时间从一年推至数年,但事迹总不是假的,皇帝问得细,他也答得上来。与流浪汉为伍,询问他们遭难的情由,那其中很多都是遭了水患的无家可归之人,甚是可怜。

“原来梅清的策论竟来于此!朕一直奇怪,一个八股做得如此好的子弟,怎会了解那样多时政情弊?朕全明白了。”

肖战垂首:“陛下,臣那日听大阿哥言道恩师宁先生的一些事,妄自揣测,您会因此而疑臣。臣一直未坦白过往,因……惧怕。臣本应二十一岁参加科举,却生生耽误了三年。那些年,臣根本不知,爹娘能否沉冤得雪,甚或不知爹娘究竟冤不冤,更不敢想,还能否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上。臣还能参加会试,又殿试,已是上天恩赐,哪敢节外生枝?陛下,臣今日全然坦陈,因不想再隐瞒什么。臣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探花,做不做官,做多大的官,更加无关紧要。”

 



康熙大受震动,肖战将心剖出来给他看,那份真心真意,他收到了。他想得更多,这年轻人当初被顾太医诊脉,说其肾阳不足,焉知不是身子骨弱,那些年朝不保夕所致;又及,肖战父母之冤,不知禁不禁的起查,他本可以继续隐瞒,却也和盘托出,七品还是六品,甚至罢官,也不顾了,只为在君王心中保留一丝清白。

皇帝心念一动:“当日你无片瓦遮头,怎不再回嵩山书院去?朕无旁的意思,那位宁宣德,朕亦听过他的名头,一代大儒,为你洗冤虽不可能,庇佑一时还是可以的。”

肖战也问自己,对啊,为什么不回嵩山去呢?因为他离开永宁时,王一博告诉他,万不要去嵩山,甚至不要在河南境内停留,防着有人瓮中捉鳖。

此时亦觉得奇怪,都已过了许多年,八阿哥的人甚至没在永宁翻个底朝天,只是灭了冯知县和王守仁的口,何至于在嵩山等一个压根不知会不会出现的小角色?

大概因为王一博谨慎,半点风险都不让他冒,一定是这样。

遂道:“臣当日是被叛奴在嵩山书院诱到的,臣也不知为何不愿回去,总归是不安心吧,便在外游荡了。”

 



康熙再无疑虑,肖战定不是八阿哥的人,反而很能设身处地的为废太子着想。这当口,废太子还有什么价值,众人如避瘟疫,能为胤礽说一句话,那是极为珍贵的了。

而八阿哥,他面上阴沉下来,此人表面柔和,内心奸险,找人看相,说其贵不可言,其心可诛!要知天子多明白,所谓祥瑞、相面乃至一应术法,多是统治者用来迷惑愚民的,譬如“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又譬如许多皇帝登基后,制造自己出生时“紫气东来”“九星连珠”之兆。八阿哥搞出来的这些玩意,他压根不信,但已深疑其狼子野心。肖战不是八阿哥的人,他唯有庆幸。

他下了榻,自柜中取出一物,肖战定睛一看,正是他当日遗落在畅春园的六品顶戴。

“梅清,朕一直替你保留着,但看今日,你清减许多,朝服不合身,自然顶戴也不配你了。”

肖战一愣。

康熙拍了拍手,总管太监魏珠笑吟吟地走进来,展开一卷明黄卷轴:“着肖战实补督察院监察御史,为从五品,钦此。”

“臣……”他五味杂陈。

“怎么,嫌官小了?”

不,是太大。康熙四十五年中探花的肖战,今年方二十六岁,短短三年不到,便已一升再升,实属奇遇,看这样子,比张廷玉还要快些。

 



康熙挥手命魏珠出去,叹道:“你可知,朕备了两道旨意,但朕对你很有信心,你果然做到了。”

肖战冷汗涔涔,他又于不经意间过了一关。因他直言不讳,又句句说到皇帝心坎,但若瞻前顾后,心有旁骛,那便糟糕至极。

“那日你听了些事,朕信你不会外传。你对朕忠心,朕自然也投桃报李,御史一职,你能胜任,且监察百官,风闻奏事,言必无罪,阿哥们谁也动不了你,朕也会一力护着你。”

再步出紫禁城的四方天,恍若隔世。这一遭,险到了极处,却也有一桩好处,康熙将他放出了南书房,从此不再听机密事。

王一博交待的,令皇帝全然释怀的请求,他完成了。

 



在肖战前往督察院报道的前后,内廷屡屡传出消息,康熙对废太子胤礽多加询顾,常有召见,与重臣的言谈中也不时流露出复立之意,这是“吹风”。

过了些时日,康熙估计朝野皆了然其心,便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举荐一人为太子,定听从建议。而结果却与他想的大相径庭,除了寥寥数人仍保举废太子外,雪片般的举荐折子飞到乾清宫,十有八九是保举八阿哥胤禩的,这其中包括康熙亲舅佟国维、大学士李光地、马齐及多位重臣,遍及六部,可见党羽之众,根深蒂固。

肖战离开南书房后,王一博也问过他,可听说举荐之事。肖战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人微言轻,并不足道,我仍举荐二阿哥。”

王一博微微一笑。

肖战奇道:“你怎么一点不意外,看这样子,八阿哥胜券在握。”

王一博反问:“仇人欲上位,你怎么也一点不慌张?你我心知肚明,皇帝此番达不成心意,只有更恼火,怎可能立他为太子?还是那句话,争储一事,谁跳的越高越倒霉。”

 



肖战刚履新职,心下轻松,再不用日日夜夜于帝王身边参赞,把脑袋拴在腰带上,便往榻上一躺:“到底陛下待我不薄,知我厌恶党争,给我选了个好地方。御史是个清衙门,阿哥们自不会来拉拢我,但愿我和你离这些事远远的……嗳,咱们的新家选在哪儿?”

“啊……”王一博正发愣,肖战问了两三次才回过神来:“还没选定,你既换了衙门,那便离都察院近些吧。”

肖战笑嘻嘻的抱住他,挨着耳朵亲了亲:“要我去做那件事,你定心下担忧的紧吧,还拿钗子督我,生怕我不勤快么?”

王一博被他亲的浑身麻软,可心里又藏着事,那份滋味,别提多难熬:“幸而你做得顺理成章,行云流水,竟是诱得皇帝问你,可见功力。”

“嗳,事有凑巧,再来一次可真不成了,”肖战抚胸长叹:“一个是畅春园那夜,还有便是前些日的奏对,我怕的紧,总觉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见你。一博,你可知我并不怕死,怕的是你失了我,伤心的活不下去。”

王一博悚然一惊,如被万剑攒心一般,扭过身将人抱在怀里:“再不会了,没有下次。”

 



可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是肖战到了御史一位,大大小小事务,鸡毛蒜皮,全数堆到眼前,他又是个极关心民政的,这便听闻了一件奇事。

顺天府被一状似疯癫之人击鼓鸣冤,说自己明明是康熙四十五年进士,因一件错失被褫夺进士头衔,连原籍都回不去,家族厌弃,又无法入仕,害得他苦苦熬了几年,现他要当众揭发嵩山书院宁宣德,其人道貌岸然,实则做尽蝇营狗苟之事,譬如收取钱财,为举子冒籍,以便在会试中获得名次。

顺天府从未接过这样的状告,论管辖地,此人应当回原籍河南告状,可他籍贯已落到安徽,总归不在京城。但事关科举,会试地却在京城,兹事体大,顺天府尹不敢独断专行,便上奏现今的直隶总督武丹,武丹又是康熙亲信,拐弯抹角的,竟上达天听。

康熙正为举荐一事头痛不已,这些臣子未必都眼瞎心盲,听不懂他的暗示,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竟意图以“群臣之意”绑架皇帝。大学士马齐与国舅佟国维暗中奔走联络,李光地更离谱,手心里写个“八”字,逢人便给人瞧。

 



这位状告之人,矛头直指宁宣德,相当于给康熙送了一阵及时雨。他一个被罢去功名的进士,能亲见天颜,着实罕见。此人涕泗滂沱,连呼当年之事冤枉,其与那叫素素的女子根本无瓜葛,不知为何被拖到房间,定是被桂敏陷害了的。

这人正是失踪了许久的赵文诚,风华楼一事风平浪静后,桂敏身为宗室,关了一两月便被放出来,命家族严加看管,赵文诚反而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十年寒窗,毁于一旦。

康熙则不关心风华楼如何,只问宁宣德究竟有何错失。赵文诚道,他上京寻到桂敏,便是宁宣德介绍的,否则,他一介汉人,怎可能认识满人?宁宣德说他资质平平,在河南入籍胜算甚少,不如改换至安徽,只需一定银两,必可办到。

“宁宣德说,若能高中,自有人领路前去见贵人。”

“银两,是多少?”

“千两白银。”

“他好大的狗胆!”康熙震怒,一品大员一年俸禄不过不到二百两白银,这人枉为一代宗师,竟如此污糟!

收上来的银子,又到了何处,不禁惹人遐思。八阿哥缘何能拉拢许多臣工,莫非,钱能通神?

 



实则胤禩之能,并非全为心计,他的确是诸阿哥中最长于待人处世的。肖战自己便历过一遭,胤禩拉拢他,不是直戳戳的给银钱,或是许些不切实际的好处,而是派个小太监上门伺候,若是他人,岂能不感激于心?贝勒爷惦记的是他是否劳累,可见体贴细致。

父子较量这才开始,明面上,康熙召诸皇子于乾清宫,当面申斥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党羽相互勾结,甚至连大阿哥谋害胤礽一事,也栽了一半到胤禩头上,欲将其锁拿治罪。而暗地里,早已派人快马奔去河南登封,活捉宁宣德。

当肖战接到讯息时,宁宣德已仰药自尽。自他的书房中搜出一封自白书,上书自己利欲熏心,钻科举冒籍的空子,搜刮士子钱财,包括道士张明德也为自己举荐,与八阿哥无关,其全不赞同,甚至申斥了胡言乱语的道士。

他这一死,将黑锅全部背在自己身上,看上去所有线索一应断绝,但帝王已明了,八阿哥经营的盘子有多大,操控科举,可大可小,收揽士子为己用,绝非桂敏那般笨拙的请人吃酒住店,而是从源头上握住举子把柄,做那些官员的长远主子。

 



继大阿哥被圈禁,废太子和十三阿哥被囚之后,集人望于一身的八阿哥胤禩也倒了台。宁宣德虽死,康熙却不信胤禩的辩解,所谓全为他人怂恿,自己绝无夺位之心,通通是扯淡。皇帝下令将胤禩拘拿,授意督察院弹劾。

皇帝暗示,又有张明德等人的供词,肖战岂能不上这个折子?然他第一次公心有损,宁宣德是有错,这错却被成倍放大,八阿哥一样有罪,为治结“党”之罪还是夺储之心,众人心知肚明。

都察院出头,舆论风向立变,当下便有些墙头草倒戈,附和弹劾胤禩。张明德被押往菜市口凌迟处死,行刑时竟令与此事有关之人前去观刑,肖战心下战栗,凌迟何等残忍,一刀一刀剐三千六百刀,仍一时不死,几位阿哥均是龙子凤孙,哪见得这个?当下便传出八阿哥虚弱倒地一病不起,康熙却不许他回府,仍拘在养蜂夹道,而九、十、十四几位阿哥当即带了毒药到乾清宫示威。

 



“肖大人,肖大人不好了,有人闯咱们都察院,左都御史大人拦不住,命大伙儿都莫要管!”

笔帖士进来报了个信便抱头跑了,一雄赳赳气昂昂之人带着佩刀闯进来,对准肖战的桌角便是一个猛劈。

“我以为你是君子,纯臣,没想到也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胤禵怒发冲冠,刀尖直指肖战:“你是谁的人,废太子?爷不信!这事谁最获益,你便是谁的人!”

肖战额上青筋直跳,八阿哥被拘,他应当拍手称快。但胤禵的指责,他竟驳不得。

“怪道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宁宣德是你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进谗言,害师傅自尽。八哥哪里得罪了你,宁宣德亦曾向八哥举荐你,说你是什么‘河清公子’,文章做得漂亮,狗屁,混账,你简直不是东西!”

“谁说宁先生是我所害?”

“不是你嚼舌根子,皇阿玛会去得那样快,他连走都来不及,畏惧天威,一了百了。你倒好,六品升了从五品,折子上的飞快,时辰卡得刚刚好,竟一丝不错!

肖战尚未想明白,为何他说得那些话全无指责宁先生之意,皇帝却派了人直奔河南;为何他与皇帝的对谈属私密,却传到十四阿哥耳朵里。但前后一对照,的确是巧合的与八阿哥被推举太子、再由赵文诚揭穿宁宣德、继而活剐张明德敲山震虎一整个脉络全盘对上。

 



大冬天,胤禵当着他面脱下外袍,露出血淋淋的中衣:“看到吗,刚被皇阿玛打的,二十板子算个屁,爷就当挠痒痒。今日便为八哥报仇,显戮了你,爷就不信,阿玛还能为着一小鬼,杀了他的亲生儿子!”

胤禵高大魁梧,精于布库,肖战却全不擅武,一柄钢刀直轧头颅,他唯有闭目待死。

都说人在生死一瞬间最为敏锐,风声过耳,他只愿想一想此生最为牵挂的一个人,想到的却都是些令他不安了许久的蛛丝马迹。

康熙四十五年,风华楼一事后,赵文诚全无影踪,去了哪里?

怎么就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精确的捅出宁宣德来,矛头虽不指向八阿哥,却对动摇圣心起了关键作用。

王一博当年要他莫回嵩山,这一次为免他对此事不上心,用了凤穿牡丹,促使他抓住了仅有的一次被康熙宣召的机会,借机说出了一半的永宁往事。

若他不提,康熙不会派人去往河南,那么宁宣德很可能便逃得无影无踪。他一死,许多来不及收拾的证据便落到皇帝手中,赵文诚不过是冒籍士子之一,已入仕途的还不知有多少。

说实话,要查八阿哥,需有个由头,不论是大臣一窝蜂的举荐还是道士看相,均不足以查证一个皇子。当年永宁一事,当事人死了个精光,便是肖战说出全貌,也很难查清楚。宁宣德这里,是个不在计划之内的突破口,却一眼望去,盘根错节,深不见底。若康熙愿意,抽丝剥茧,胤禩的真面目将比十个大阿哥还可怕。

与之相较,张明德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几乎同一时辰,四贝勒府,胤禛正备了酒席,请王一博坐了首座,要以师友之礼相待。

“伯晏真乃神人,要我稍安勿躁,果然,老八吃了一回好亏,老十三也回来了!”

胤祥一甩大辫子,拱手道:“我方知有伯晏先生这么一号人物相助,四哥命人给我送信,说关我是暂时的,不过是为了保太子安危,嘿,我便在里头大吃二喝,四哥瞧瞧,你十三弟可是胖了?”

胤禛搓手道:“祥弟康健如昔,为兄喜不自胜。”

“现下就看皇帝怎么做了,是将八阿哥一脉连根拔起还是怕闹出乱子一床被掩盖了事,但不论怎样,咱们好好的藏着,定不能露了行藏。你们记住了我的话,只要陛下没宾天之相,咱们就是老老实实的太子党!”

“省得,”胤禛笑道:“全听伯晏的,有你这位活神仙在,何愁大事不成?”

三人举杯相庆,外头一奉命守着乾清宫动静的侍从回来报信。

“禀二位爷,乾清宫闹了好大一场,十四爷比九爷和十爷都出头,说‘八哥有什么错,皇阿玛出尔反尔,让大伙儿举荐,有了人选又怪人结党,君无戏言,却句句是戏!’”

几人面面相觑,胤禛头痛道:“他可真是会添乱,然后呢?”

“陛下举刀要杀他,几个人拦不住,还是五爷抱着陛下腿,这才没劈中,否则当场便要砍了他。后打了二十大板,血淋淋的就出去了。”

 



到底一母同胞,胤禛为难道:“到时候额娘问起,又要说做哥哥的没护好弟弟,你再去探,他现在如何了,少不得送些金创药补品之类的。”

那侍从道:“正要跟爷回报,十四爷把九爷和十爷都支走,一人往都察院方向去了,不知要做何事,奴才先快马回来报信。”

“啪”的一声,王一博手边酒杯立碎。

他活生生捏碎了一只水晶杯,碎片全嵌入掌中。

胤禛急道:“快叫大夫!”

“不忙,”王一博强自镇定:“这事不妙。当初是四爷先查出来,那叫肖战的南书房行走与嵩山书院有关,竟高明的骗过了一众人,为张廷玉青眼有加。四爷本想得不错,应使陛下怀疑,八爷安插自己人到皇帝身边探听消息,苦于找不到好机会。是我献策,不妨一箭双雕,令太子知晓此事,当着陛下的面捅出宁宣德,鱼死网破,做一做八爷的文章。如今这文章果然做成,肖战也出了南书房,可以说,我们的目的已然达到。若十四爷砍了御史,反而无法收场,肖战毕竟过了陛下这一关,成为皇帝信任之人,倘因他身死深挖下去,太子那边再露了馅,倒容易暴露咱们自身。”

胤祥当机立断:“备马,这儿离都察院不远,我走一趟,会一会这个老十四。”

胤祥实在不应露面的,但王一博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来得及嘱咐一句“什么都不能照实说”。

 



却说胤禵刀光锋利,眼见肖战便要血溅当场,一人大喝:“且慢!”

胤禵手一歪,刀尖斜斜而过,削断了肖战一缕发,发辫顿散,飘了一片影下来,正罩住半张侧脸。

面白如雪,再睁开眼,水盈盈的目,蕴着惊惧和悲凉。

胤禵胸口巨震,竟退了一步,他突然明白,为何那样痛恨肖战,却又不自觉地关注于他。他曾在月前找人盯着肖宅,却意外发现,御前侍卫也守在那儿,当时便明白,肖战不是皇帝的人,若也不是八哥的人,那么唯有两个答案,或不属任何阵营,或是另一支不小的势力埋藏的眼线。他期望肖战是个纯臣,然近些时发生的桩桩件件告诉他,并非如此。

一回头,被关了两月的胤祥出现在这里,他咬牙切齿:“你竟是他的走狗!”

胤禵悲愤莫名,就在前一瞬,他意识到,肖战的长相,像极了曾经惊鸿一瞥却遍寻不获的女子,而这个玷辱了最隐秘的情丝的人,与他的好四哥关系匪浅。

 



胤祥并没听到,大摇大摆的进来:“好家伙,我刚出来,便听说你来混闹,顺手管一管闲事,梅清与我算熟了,又怎么得罪你了?”

胤禵下死眼瞧了瞧仍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肖战,冷哼一声,将外袍搭在肩头,背着一身血痕扬长而去。

“嗳,你没事吧?”胤祥当然不会说奉谁的命前来,幸好肖战也没问,拱手道:“十三爷,没什么事,臣先回去歇着了。”

 



肖战顶着一头乱发,被寒风吹得更加凌散。他浑浑噩噩的叫了一顶轿子,恍惚间唯有一个念头,要保重自身,往后……往后再无倚仗了。

他病了、死了,又有谁会心疼?

多年前如梦魇的一句话,早已被他压在心底真要忘却的一句话,又在耳边盘旋。

“我留着他,自有用处。”





简要概述一下,以免大家看不懂。

老四先查出肖战与宁的关系,怀疑肖战是八爷党。一博知晓后,想了个一箭双雕的计划,一面兵行险着,让太子捅出宁,继而皇帝也怀疑肖战是不是八爷党,再令肖战说出永宁的一部分事,撇清自己。(当然这两出都很危险,也就是王一博非常了解肖战,知道他能过关,但确实很容易掉脑袋)

原本计策是ok的,肖战取得了皇帝的信任,而一博也做了连环计,通过宁挖出了老八的猫腻。但这些事太凑巧,无形中令肖站了队,也就是十四阿哥已发觉,肖战是“四爷党”。

可是,肖战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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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石成金 Chapter 13 凌晨三点的飞机场





Chapter 13 凌晨三点的飞机场


“一博哥,咱们这次要去青岛多久啊,我怕我带的衣服不够。”

“不够当地再买,去多久说不好。”

首都机场,王一博身后跟着个多话的尾巴,这是他的“徒弟”。一年一度的校招结束,应届生补给了人才池,各业务部门也将入职一年的“毕业生”选拔到自己团队。

这一次,肖战没有亲自选,看简历和面试都让底下人去,“你们自己选能和你们搭档的类型”,王一博第一次当“师傅”,把“小白”选了进来。

卢文问他,干嘛选一看就很傻的小白,他说面试的时候,小白不会让场面冷掉。面试官都对他无语了,他还能找到别的话题。...






Chapter 13 凌晨三点的飞机场

 




“一博哥,咱们这次要去青岛多久啊,我怕我带的衣服不够。”

“不够当地再买,去多久说不好。”

首都机场,王一博身后跟着个多话的尾巴,这是他的“徒弟”。一年一度的校招结束,应届生补给了人才池,各业务部门也将入职一年的“毕业生”选拔到自己团队。

这一次,肖战没有亲自选,看简历和面试都让底下人去,“你们自己选能和你们搭档的类型”,王一博第一次当“师傅”,把“小白”选了进来。

卢文问他,干嘛选一看就很傻的小白,他说面试的时候,小白不会让场面冷掉。面试官都对他无语了,他还能找到别的话题。

 



“我觉得你跟战总话挺多的啊,怎么就不想说话了?”最近王一博又恢复了刚入职时一天说不了五句话的状态,卢文觉得奇怪。

“检查结束,汇报完毕。”

王一博打开电脑,在贵宾室挑了个位置开始处理邮件,常年飞行,团队全部混成金卡,卢文见他沉默是金,转而跟小白聊起来。

“哪一年的。”

“卢文总,我99年的。”

“嗬,真小,明年就轮到00后进来了。哎,我问你,做好当牛做马的准备了嘛。”

小白搔搔头:“我跟着一博哥走就行了,让我加班到几点就几点。”

“有女朋友了吗?”

“没……”

王一博敲敲桌面:“给你发了邮件,上飞机之前把申报材料的模板过一遍,今年出了不少新规,看看有没有不适用需要调整的,修订模式批注给我看。”

此人一副“不要耽误底下人上进”的样子,卢文识趣的闭了嘴。

 



贵宾室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挤不下。可见贵宾挺不值钱,坐头等舱的是土豪也就罢了,金卡满天飞,漫天洒了不知多少张。

“我靠,咱们的前序航班延误了,估计得晚上才能飞。刚刚发布北京暴雨橙色预警,咱不会飞不了了吧?”

正焦虑着,贵宾室门口出现了挤不进来的熟面孔,卢文挥手:“这边这边。”

他们吃完了晚餐,国航的牛肉面,和要去上海同样延误了的同伴换了一下,惹得其他人频频白眼。

“这次婷姐没来,战总让她留北京配合IT搞系统反而是福利了。”

 



王一博头有些疼,范婷婷所受的“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的后遗症,肖战说到做到,把她发配给了IT。

小白人太跳脱,材料搞得虎头蛇尾,他懒得批评人,全部标黄了一遍扔回去。但凡有自尊心的,看到自己的成果被改的面目全非都会有所触动。

“一博哥,我水平太差了,麻烦您改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小白可怜巴巴的来求饶,王一博盯了他一眼,道:“没事。”

他也有不着调的时候,而且他竟然是没什么触动、甚至肚里骂人的那一种,想想,挺不是玩意。

 



灰暗天幕,一架架飞机被夜色吞噬轮廓,候机室人声鼎沸,机场加派了人手维持秩序。

陌生人的交谈令人心烦。

“走都走不了,打车的地方排了几百米,没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边不明显,西城的同事说雨下的贼大,加班的都打不到车,首汽也打不到。”

他们被滞留机场了,听闻更远一点的郊区下了鸡蛋大小的冰雹。

“今年的雨水怎么这么多……”

用完餐的同事们过来闲聊,说航班被无限推迟,起飞时间待定,今晚就做好耗一夜的准备吧。

王一博觉得可笑,订机票时他刻意问了,肖战是明天飞,所以他选了今天,不想撞上,结果呢,还是得等明天。

刷了下微信,“战战”的聊天界面不知道哪里去了,很久没私聊,他用搜索功能才从犄角旮旯扒拉出来。

 



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半个多月前,那天检查组要走,他忙的脚不沾地,肖战“报备”下午到公司,他回复“先忙,下午见”。

那天他获得了最想要的一个奖励,肖战拥抱了他。

如果没有去滑板社,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开始交往了呢,不,他的告白并没有被接受,一切从那个“忘了他”开始错了位。

那天他提出先走,肖战追出来,问他还要不要搬家。

他觉得肖战是在恳求他的,但小武还在房间里,等着同“哥”叙叙别来情由。外面这样的暴晒,病人受不了,肖战也受不了吧。

他本来想说不搬了,转念一想,换了个说法:“过段时间吧。”

“一博,我今天才知道,两年前我去看的比赛,是你那一场……”肖战罕见的乱了阵脚,语无伦次的解释:“那天我……”

 



战总是个怎样的人呢,训斥人只需扫个眼风,“杀人如草不闻声”。那时的他挺不像他的,眼尾猩红,像哭过的得不到爱的孩子,因为激动,双手不停乱舞,那枚戒指反射到阳光,再折射进王一博微缩的瞳孔中。

“因为他喜欢滑板,你才来看的吧?”王一博笑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猜的。”

但他不想再猜下去了。失败的告别赛,190627,那天是他的滑铁卢,而另一条轨迹串联的肖战和小武,究竟发生了什么?肖战来看了那一场比赛,在场外买了与他一模一样的滑板,又将新居的密码也设成了那一个。

看到输了比赛痛心疾首的滑手,场外买了板子留个念想,因果循环,世间的缘分真真奇妙。

再猜,他大概会疯。

是有多么铭心镂骨,才能一瞬间红了眼眶,是有多么难以忘怀,才苦行僧一样将自己封闭,戴着戒指回忆过往?

他偷看了照片,却没能再看看戒指盒子,肖战办公室的抽屉,除了给他留门禁卡的那一个没上锁,其余都不欢迎外人查看。

 



没爱过人……大概前两段恋爱是真的不懂爱,就像他对周心圆一样,或者说,以为恋爱就是那样,平平常常,激情易逝。非得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知道什么是真爱。

阴差阳错,他遇到了肖战,欣喜若狂,肖战遇到他,不过是退而求其次。

能骗一辈子也好啊,谁也不想再一次的错位,可房子原本的主人回来了,令他变得可笑之极。



 

夜深了,尚不知天明后是什么情况,先打了电话问范婷婷战总是什么时候的飞机,得到答复“明天一早七点”。

这雨下个没完,从紫金一号打车到机场,大概五点钟就要起床,路上积水颇多,怪危险的。

做不成男朋友,总还是朋友,肖战这个没朋友的魔头,没别的人会提醒他。王一博想了想,在对话框中输入:“暴雨橙色预警,没有紧急的事,改签一下飞机,明早航班一定会延误。”

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发也就坦坦荡荡的发出去了。

打量着应该有一会儿才会被回复,刚准备闭目休息一下,没想到白色的文字条迅速回了过来:“你在哪个位置?”

王一博猛地站起身,四下望了望,有人比他眼尖,率先迎上去:“战总,您怎么来了?”

 



出声的是这次带队去上海的晓萌总,艾晓萌,名字起的萌,却是个扎扎实实的女保代,刚从一家小券商被肖战挖过来。

她其貌不扬,在这男帅女美团队里大概得排最后一名,但听说业务水平是肖战都认可的,尚未一起共过事,有待验证。

肖战和她握手,两人交谈了几句,艾晓萌不到一米六,裸高将近一米八四的肖战稍稍弯下腰才能听得清她讲话。众人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王一博贪婪的望着那个人,从头扫到尾,再扫回来。

小白那张嘴一刻也不消停:“战总怎么那么帅呢,我也好想变那么优秀哦。”

“战总优秀又不是优秀在脸上。”

“一博哥,脸优秀也得承认啊,你想想,全国一共只有五千多名保代,这五千来个人,个个都是精英,可实力强硬又长得跟明星似的,我看就只有战总一个。”

王一博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小白说得对。

肖战是个抢项目凶悍,承做项目精细,又很爱惜羽毛的人物。保代分级,好些不择手段的被监管处罚掉到C类,肖战这个A类金光闪闪,到现在,已经不是他在拿项目,而是项目在瞄准他。

财源滚滚,偏偏情场失意,王一博觉得他有点可怜。

 



大概因为下雨,他穿的比平时在公司随意的多,却也不是居家款式。白色内搭外套着质底风流的不规则黑色外套,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绸缎一样,适才进入视野时,衣袂带风,恍若走秀,黑色窄脚裤扎在马丁靴中,应该是为了踩水方便。他只拿了手机,没见到行李箱,不知道是不是寄存在了贵宾室。

“我以为短期内不会见到战总了呢,”小白以后说不定是块很好的忽悠客户的材料,每每语出惊人:“他不是升职了么,怎么还跑项目?”

升职都会公示,而且年初刚升了D,怎么可能半年内再升一级?

“你不知道吗,咱们信息传媒分部一共十个team,战总要分管其中五个了,哇塞,这可不一般,手下几十号人,他们都说是为ED铺路。”

王一博最近心绪不佳,忙了一阵中期汇报,成日埋头于各种材料,稍有空闲时间,也都狂啃司法考试书本,常常忙到大半夜才回他的狗窝。

不知道肖战有没有习惯和他一起睡,怀里没人,他倒先不习惯起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后知后觉了,卢文那家伙,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那飞总呢?”

师傅发问,小白受宠若惊,竹筒倒豆子,劈里啪啦:“没准要升投行部执委了,MD哦,消息不准,听别人说的。”

不存在利益冲突,皆大欢喜。如果肖战能顺顺利利的两年内升迁,再和小武“破镜重圆”,相信人生再没什么不完美的。

过去所受的苦,也都值得了。

他看了看手机,没回那一条,反正肖战不仅收到了提醒,人还来了。既来之则安之,谁都走不了,不如一起困在机场看看雨。

“我去买杯咖啡,”他把电脑包和行李箱扔小白身边:“有登机的消息call我。”

 



机场星巴克人满为患,连外面平时难得见个人影的茶歇区也乌泱泱的都是人。

中国人可太有钱了,能坐得起飞机的这么多,王一博跟在长长的队伍后,望着自己的皮鞋尖百无聊赖的晃腿。

时不时长叹一声,淹没在嘈杂的人流中。

爱情不仅使人年轻,也使人苍老,短短半个月,他就沧桑的不像话了。

如果他足够缺德,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搬家,谁怕谁呀。你有病,我就该让着你?房子又没写你的名儿,不管怎样,老子先住进去的!他很想恶心一下小武,别看“哥”喊的亲热,你哥睡我怀里睡得可香了。

这些幼稚的想法没能实现,说到底,他不忍心。

他觉得肖战诱惑他搬家又不肯答应他交往的行为,十足渣男,是以很想看精英人士失魂落魄良心不安的样子,真看到了,才发现自己并不想看。

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大概已经爱上了,所以产生矛盾的感觉。

 



“来杯冰美式。”

服务员下了单,示意他一旁等,后面一位走上前:“要一样的。”

行吧,也不知道谁失魂落魄,大佬站他后面观察他十分钟了他也没发觉。管还是不管呢,这是如爱情一样的本能,王一博阻断道:“换热巧吧。”

肖战和他站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不多时,服务员按单号递给他们,王一博把两杯接过来,热巧有些烫手,又套了一层杯套:“一会儿再喝,有点热。”

指尖轻微擦过,王一博有将杯子扔掉的冲动,梦的太久,触碰肖战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令他神经紊乱、血液倒流,杯子交到对方手里的一瞬间,他咬破了自己的腮帮子。

上火了,口腔溃疡本就没好,雪上加霜。赶紧喝了一口冰咖啡,权做止痛。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迷迷糊糊的走了几步,肖战就这么跟着。不知哪里来的冒失鬼横冲直撞过来,他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防着碰到肖战,咖啡从盖子边缘溢出来,洒到了衬衣上一片。

“这边有洗手间,擦一下吧。”

不处理,污渍再难清除,王一博颓废的盯着胸口的那一块,心想这是在做什么。

不合适的人,应该像污渍一样迅速洗掉,他用一个金融人士的理性分析过,肖战这是想要忘记“旧爱”,因此有了“新欢”。但最难忘仍然是“旧爱”,那么合格的“新欢”不如自己将自己洗掉,对三个人都好。

一件衬衣罢了,洗不干净就丢掉,拖拖拉拉,不是他的作风。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辞职,他没信心将工作和感情完全分开,肖战或许有这样的本事,他段数还太低。

 



肖战不知道他这短短一瞬间转了那么多念头,单纯的将左手伸出来:“咖啡给我,你去处理一下衬衣。”

王一博随意的扫过去,猛地发现了什么,他机械的将杯子递出去,然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肖战的手掌。

真漂亮的一只手,肖战很会长,虽然他们没“坦诚相见”过,但肖战露在外面的部位都生的极精致。他的眼耳口鼻、他的脖颈锁骨……他穿着袜子的脚掌可以令王一博在玄关处发情,这只曾被十指相扣的手掌亦是如此。

机场行人来来往往,两个男生在这里“执手相看”的画面,挺奇怪的。

五指纤长秀美,中指浅浅的凹下去一个环状,肖战竟然没有戴戒指。

 



他就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污渍,倒是洗掉了,但还不如不处理,胸前一大片水渍,搞得像真空行走,有些风景若隐若现,肖战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头。

“不用了吧……”

“穿好,手掩着点,”刚才还好好说话的肖战变身发威战总,暴躁不已。

王一博失笑:“你这是干什么,照你这样,我还不能去游泳了?”

“那不一样!”反正不能犹抱琵琶半遮面,玩那种欲说还休的风情。

“喂,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领导。”

“明天我就辞职。”王一博半真半假道。

“你敢!”肖战与他对峙:“我能让这个圈子封杀你,没人敢用你,你信不信?”

两人僵在那儿,上述对话太过幼稚,实在像是从某蹩脚霸道总裁小说中抠出来的,可就这么实打实的发生了。王一博“哦”了一声:“我好害怕啊,大不了我不干这一行了,回老家卖菜,这你管不着我了吧?”

 



“那我……那我每天都去买你的菜,全包了,你能跟我走吗?”

什么啊,又不是霸道总裁的落跑小娇妻,王一博忍无可忍的把半杯咖啡空投到垃圾桶中:“你到底想干什么?”

“搬到我家去。”

“然后呢?”

“听我解释。”

“解释完了呢?”

肖战词穷了,大概所有的勇气都用完了,右手捏着左手的手指,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然而戒指没了,什么也没摸到。

可能确立关系,对肖战而言真的很难吧,其实王一博并不想听他的过去,因为他喜欢的是他的现在。但肖战一定要用“过去”来解释“现在”,他们的分歧点在这里,要看谁先让出一步。

 



“走吧,这边人太多,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听你说。”

让步的总是王一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对自己也很无奈。

“我开车过来的,去车上吧。”

“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大雨,我听说很多人连车都打不到,你不怕被水淹了,被冰雹砸了?”

前些年常有车辆被淹没在桥底,甚至有人因暴雨而死亡。

但他瞧见肖战轻轻的勾了下唇角,不禁问:“你还笑得出来?”

只要王一博不是毕恭毕敬的说话,那就表示有转机。

“我临时要飞一趟香港,改签了今晚的飞机,当然,也不知道延误到什么时候了。”

王一博气结:“靠,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才……”

肖战一本正经:“工作就是工作,为什么要感情用事?”

他为什么改今晚的飞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后面有一段发不出来的,vb和q有全文】

初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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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分与小透明

【博君一肖】顶级难泡Omega 完结篇

西城大少啵x热血警花赞

欢喜冤家


章四十一·吵一辈子


都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再没有人比王一博和肖战更感同身受了。


肖战后来才知道,肖俊伟不是打了王绍飞,而是差点把人给一枪毙了,瞬间脸色煞白。


他印象里肖俊伟是个憨厚本分,偶尔脾气暴躁,但绝大部分时候是个温柔的父亲。


“不可能的,我爸他,他怎么可能…”


王一博隐瞒了其余的事。他吓坏了,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心上人,怕节外生枝,怕夜长梦多。

“没事,别怕,都过去了。”


他们两家差点结成了血仇,最后却都愿意为了孩子各退一步。王绍飞拍着王一博的肩膀让他不...

西城大少啵x热血警花赞

欢喜冤家



章四十一·吵一辈子


都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再没有人比王一博和肖战更感同身受了。




肖战后来才知道,肖俊伟不是打了王绍飞,而是差点把人给一枪毙了,瞬间脸色煞白。


他印象里肖俊伟是个憨厚本分,偶尔脾气暴躁,但绝大部分时候是个温柔的父亲。


“不可能的,我爸他,他怎么可能…”


王一博隐瞒了其余的事。他吓坏了,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心上人,怕节外生枝,怕夜长梦多。

“没事,别怕,都过去了。”


他们两家差点结成了血仇,最后却都愿意为了孩子各退一步。王绍飞拍着王一博的肩膀让他不用担心,他有肖家的把柄,肖俊伟永永远远都要矮他们一头。

“那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货,伪君子。臭老头给你撑腰,他要是敢给你甩脸子,咱直接送他去蹲监狱。”


亲家做到这个份上,化干戈为玉帛恐怕是不可能了,只能井水不犯河水,3,5年都见不上一面最好。





要说西城的小少爷真是福气大,当初两家折腾出那么大动静,这金疙瘩居然愣是好好地待在肖战肚子里,顺顺当当落了地。


他们婚礼是后来补办的。


王一博想办大,办好,办隆重,最好能上微博热搜的那种派头,肖战则是想办个温馨简约的婚礼。


所以说王一博是真疼他。


外人总觉得西城大少的婚礼肯定奢华无比,最贵的地段,最高档的场地,豪车,鲜花,镁光灯,名流巨富云集,一定让人终身难忘。


这其实并不是为了突显肖战有多么重要,很大原因是为了西城的面子。你看,我们西城大少结婚花了几个亿,这就是西城的实力。


可肖战刚卸完货,精神不济,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身体要吃不消的。王一博没二话,叫停了准备到一半的豪华婚宴,临时挑了家小教堂,只请了平时玩得好的一圈人,办了场简简单单的小婚礼。





“真没想到,我们这圈居然是你最先结婚。”


谢钦咂舌。想当初王皓轩追宋继扬那架势他们可是有目共睹,十来个公子哥儿闲出个屁,每人压了一艘游艇,赌王皓轩肯定头一个踏进婚姻的坟墓。


只有王一博压的对家。


原因也很简单,他那时正跟在肖战身后打转,不出意外,三年抱俩。


谢钦那时还沾沾自喜。

“不愧是西城大少!慷慨解囊,哥们儿我正好看上一辆游艇,谢谢啊。”


今儿王一博结婚,专门请了当初打赌的十几个人挨个收赌注。谢钦定了辆最便宜的游艇,248万,滴血的心,颤抖的手,不报复回来我是狗。

“合着你一开始就算准了嫂子会嫁给你,拿他做筏子坑我们钱呢?”


王一博一时得意忘了形。

“那是,我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




他笑着转身,就看肖战正抱着孩子,脸色不善。

“赔本买卖?”


“不是,阿Sir你听我解释…”


肖战漂亮的瑞凤眼一一扫过他身后那些狐朋狗友。

“真没想到,我居然能给你创造这么大的财富。”


生下王琑,王绍飞给他们买了套一环内的独栋,包了个大红包,结婚,王一博收了14辆游艇,肖战莫名其妙沦为工具人,内心的小火苗噌的一声就烧起来了。

“要不你再开个赌局,赌咱们俩今天能不能离婚,咱们再创收一笔,好聚好散,怎么样?”


“不不不,你怎么忍心让琑儿在单亲家庭中长大?那以后他心理会不健康的!”


王一博恶狠狠地瞪了眼谢钦。

“还笑?回头跟你算账!阿Sir,等等我~”



新婚之夜,本来应该小酒喝着,小被盖着,小爱做着,可咱们新郎官却在阳台奋笔疾书,小风吹着,小罪受着。


一万字的检讨书啊,不写完还不许睡觉,看着卧室里已经拉灯睡觉的肖战,王一博松了口气,把陈飞给他写好的检讨书用绳子拽了上来。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跟我斗?哼哼。


“我错了,我怀着无比沉痛,无比悔恨的心情,认真检讨我所犯下的罪过。首先我要感谢肖战,是他给了我这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王一博念了2段,陈飞为了凑满一万字,全都是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倒腾,肖战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真知道错了?”


王一博连忙点头。

“真知道了!”


“还敢有下次吗?”


“同类问题,绝不再犯!”


肖战温柔地笑了。

“起来吧。”


“阿Sir,你真是通情达理!”


王一博感动地揉了揉跪麻的膝盖,欢实地往床上蹦。





肖战休完假再回到局里,第一件事就是提交转岗申请,想再调回打黄扫非队。


司长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大概好不了了。


之前西城大少给他们局投了3千万建食堂,暗示给肖战留个队长的职位,结果肖战休完产假回来,要求撤掉自己重案六组组长的职位,重新回到原来的部门从零做起。


这不闹呢吗?


“肖战啊,是在重案组干得不开心,还是跟同事相处不愉快,还是太累了?有问题可以向上反映嘛,咱们都可以协调。”


肖战摇头。

“司长你别误会,我不是闹脾气。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凭我的资历升大队长,怎么可能?”


肖战经历这一遭,多多少少有些感触。


从前他刚出社会,心高气傲,一心想办大案要案,那时汪卓成批评过他好高骛远,肖战还不服气。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王一博的保驾护航,就算让他进了重案组当上组长,肖战也接不住,坐不稳。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肖战在王一博的搀扶下尚且跌跤,要真让他当上大队长,那就真是德不配位了。


“你真想好了?”


司长其实更想问,你确定西城不会撤资?


“想好了,我想靠自己努力,案子不分大小,只要能为人民服务,就是咱们警察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说得好。”


司长欣慰地喝了口枸杞茶。

“行,收拾东西去打黄扫非办报道,还让贺鹏带你。”


肖战站得笔挺,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Yes,Sir!”




汪卓成他们倒是对肖战刮目相看。


按理背靠西城好乘凉,内定个大队长无可厚非,豪门少夫人嘛,都是娇贵的。可肖战似乎成熟了一些,看问题也不像以前那么幼稚。


肖战摆弄着那把能调靠背,能舒舒服服午睡的老板椅。

“这椅子给我留着,以后等我回来,还用这个。”


郭丞调侃。

“那你转什么岗,调过去又调回来,玩儿呢?”


肖战红着脸反驳。

“这不一样。”


郭丞学着他的语气。

“哪儿不一样?”


“行了,肖战脸皮薄,你还逗他。”


汪卓成帮他整理完文件,郑重地拍了拍肖战的肩膀,以正式伙伴的名义。

“其实你能力不差的,就是欠缺经验,好好干,说不定将来咱们还能共事。”


肖战笑着接过纸盒。

“一定会的。”





王一博听说肖战调回了打黄扫非办,第一反应是被人欺骗的愤怒。

“什么?那老家伙居然干拿钱不办事?!”


说完才发现不对,一抬眼,正撞上肖战审视的目光。

“说起来我还没问,保我升大队长你投了多少钱?”


“我没有!是上次李国富那个案子,阿Sir你办案有功,你们局重视你,所以给你升的大队长嘛,这这这很正常!”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要听实话。”


王一博瞬间蔫儿了,悻悻比了个三。


“3百万?”


王一博摇头,肖战倒吸一口冷气。

“3千万?”


王一博自觉跪好。

“我错了。”


肖战板着手指头数。

“行贿,以权谋私,情节恶劣,应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


王一博错愕地抬起头。

“什么?!”


“你想离婚也可以。”


王一博求生欲上线。

“不,我宁愿在监狱里蹲着,你可以每天来探监,骂我不成器,咱俩就这么热热闹闹吵一辈子。”


肖战噗嗤乐了。他学到的第二课,就是为人处事不能站在绝对的黑白领域,要适当留出灰色地带。

“算了,你也算为局里作出了贡献。去,一万字检讨。”


之前王一博保证过,同类问题,绝不再犯。那么不同类的问题,还是可以犯一犯的。


嗯,逻辑通顺。


那天夜里,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凌晨,王一博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未来几十年他写的检讨书字数将会超过1百万字,不出书都可惜了。





有时想想理想的爱情大约就是这样,也许彼此不完美,但却可以为了对方收敛起棱角,相互扶持着磕磕绊绊成长,也许会吵架,也许会闹分手,可只要心里有对方,那就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那首老歌这样唱道: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吵到天荒地老,直到我们老得哪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感谢@老娘有的是经验 @用户6155658994 @Bonnie@NY @xiaorong @浅默🦁🐰 @也不着调喽 @阿may❤. @千暮曦Tessa 的投喂!有没有感觉三观忽然舒适?没办法,之前坑挖的太大,牺牲了一部分三观才圆回来,可累死我了。感谢追到结局的姐妹,爱你们!另:电子版带全网不公开番外2篇)






【番外·囚禁专业户】


“不是我跟你吹,你要真想搞囚禁那一套,你光把人迷昏了关起来不管用。”


王一博老神在在地传授成功经验。

“你把他关起来,为了什么?为了让他死心塌地跟你在一起,对吧?”


谢钦对王一博百分百相信。肖战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初和王一博势同水火,听说两家还有仇呢,结果怎么着?小警花被王一博囚禁了,揣上崽儿了,孩子生下来就老实了。


要说人家是西城大少呢,牛!


谢钦又开了瓶牛头马。

“老大,你接着说。”


自从家里的开销被肖战把控,王一博的零花钱由肖战发,每个月才8千,还不够开瓶酒。


王一博现在都不敢出来玩,以前聚会都是他包场,如今进到这种高消费的地方王一博心里就发怵,但凡卡里单笔消费超过2万,肖战查岗电话就打过来了。


“刚说哪儿了?对,死心塌地。Omega都心软,你就表现出,你囚禁他,你是有苦衷的,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王一博挺胸膛。

“你就比如说我吧,我当年就是骗我老婆,我说我少精症,他要是把孩子打掉,我们王家就灭门绝种了,再装得可怜一点,他立马就上套了。”


谢钦咂舌。

“可嫂子都怀二胎了,他没跟你闹啊?”


“有什么好闹的?”


王一博一拍桌子。

“你啊你,活活笨死你算了。你想想,少精症,又不是不能生孩子,这一胎我专门找的顾医生,说我这个病有好转,所以又怀上了,这是医学奇迹,懂不懂?”


包间里一瞬间鸦雀无声,王一博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一转头,肖战正抱着手臂冷笑。

“医学奇迹?”





【番外·家暴】

“怎么了,听说你敢家暴你家小警花?”


王一博抓头。

“我哪敢啊?你不知道他话说得多难听,我实在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就跌床上去了,非说我使用暴力,连夜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王一博有多宠肖战,王皓轩有所耳闻。

“你哄哄呗。Omega都娇气,你让让人家,把人接回来不就完了。”


“哄了,你知道我跟他结婚4年,我哄了4年。结婚后他完全变了个样,克扣我零花钱,生气了就让我睡沙发,还动不动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岳父母都以为我虐待他,你说我冤不冤?”


王一博结婚的时候跟肖战承诺,等他当家作主了,西城就正式脱离黑道,正正经经做生意,结果这个目标定得有点高,一时半会实现不了。


他们结婚头2年因为这事没少吵,每每到最后就是王一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求肖战别走,肖战心软,回回都原谅他。


结果给跪出习惯了,到现在肖战一生气,王一博膝盖就发软。

精分与小透明

【博君一肖】顶级难泡Omega 叁拾壹

黑道大少啵x热血警花赞

你警我匪

欢喜冤家


章三十一·藕断丝连


别看王一博做得决绝,钱也给了,歉也道了,还保证从今往后再不打扰肖战,其实没两天就耐不住了,暗戳戳想搞点事情。


第5天,陈飞开来辆红色超跑,惹得晨练的大爷大妈纷纷侧目。


陈飞顶着肖俊伟不善的目光解释道。

“大少说以后肖战要自己去检查了,坐公交人挤人的,他们毕竟好过一场,送辆代步车,来回方便。”


赵琴护犊子。

“谢谢关心,烦请你再开回去,我们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一辆车子还是买得起的。”


陈飞无奈,他有不好的预感,再过不久自己还得恭恭敬敬叫肖战一声少夫人。

“我没法儿往回开...

黑道大少啵x热血警花赞

你警我匪

欢喜冤家



章三十一·藕断丝连


别看王一博做得决绝,钱也给了,歉也道了,还保证从今往后再不打扰肖战,其实没两天就耐不住了,暗戳戳想搞点事情。


第5天,陈飞开来辆红色超跑,惹得晨练的大爷大妈纷纷侧目。


陈飞顶着肖俊伟不善的目光解释道。

“大少说以后肖战要自己去检查了,坐公交人挤人的,他们毕竟好过一场,送辆代步车,来回方便。”


赵琴护犊子。

“谢谢关心,烦请你再开回去,我们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一辆车子还是买得起的。”


陈飞无奈,他有不好的预感,再过不久自己还得恭恭敬敬叫肖战一声少夫人。

“我没法儿往回开,大少说了,要是我跟车一块回去,他就把我扔到实验室去试药。”


“钥匙给我吧。”


肖战倒是很平静地接过钥匙。王一博那家伙,果然没扛过一个星期。


“宝儿,咱不要,他摆明了羞辱你,亏我还以为那小子对你有几分真心!”


拿百万豪车羞辱人...倒也不至于。

“妈,人家一片心意,不要也不好。”



第6天,陈飞硬着头皮又提了2盒金丝血燕。

“大少怕孩子营养跟不上,送了点补品。”


肖战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等着吧,明天还有。





“再给他买个皮沙发,他们家那沙发不行,又硬又硌,花纹也难看。”


王一博说完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自欺欺人地补充。

“哎,以后他就是单亲家庭了,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咱们能帮衬点就帮衬点。”


陈飞都麻木了,你不如干脆承认你想他。



亏他还以为大少终于硬气了。


那天那张卡扔得多爽啊,2千万,啪,扔出去了。看到没?我们西城有钱,你们家那些打秋风的亲戚巴不得我们手指缝里漏个1万2万的,就你们家肖战嚷着要自由,这不要那不要的。


谁知大少还患上相思病了,他真的不是M吗?


“大少,能不能换个人?这阵子我天天提着东西去,人家都烦我了。”


王一博就等这句话,故作为难地咬手指甲。

“换谁呢?”


当然是你啊!看你天天绞尽脑汁讨好人那样儿!你不就想见肖战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虎子?”


王一博摇头。

“不行,他长得太凶,容易吓到人。”


“阿标?”


“不行,他情商低,容易冲撞人。”


陈飞摸了摸下巴。

“秦海?”


秦海倒是长得还行,1米8大高个...那万一他对肖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呢?王一博下意识否决。

“他说话有口音,万一我儿子学到了,以后说话‘呢、了’不分怎么办!”


给你担心的,肖战又不是瓷娃娃,不经磕不经碰的。


“那,大少你亲自去?”


王一博一拍大腿。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话分两头。这边肖战看穿了王一博的小心思,原本焦躁的情绪不知怎的安定了不少。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赵琴见肖战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焦躁易怒,心里宽慰不少。



“宝儿,你同事来看你了。”


没想到肖战在重案组人缘不错,不过当了2个月组长,还有人提着果篮来看望他。

“小李是吧?你坐,喝茉莉花还是绿茶?”


李泊文拘谨地放下果篮。

“阿姨你太客气了,白水就好。”


“白水怎么行?要不绿茶吧,清热祛燥。”


李泊文摸了摸脸上的火气痘,腼腆地点头。

“那就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宝儿,去给小李洗个小番茄。”


肖战点头。

“好。”


原来他小名叫宝儿,真可爱。


李泊文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厨房瞟,肖战高挑修长的背影看着像一幅赏心悦目的水粉画。




李泊文和肖战同届,毕业后肖战进了打黄扫非办,他进的重案组。


像肖战这样光芒四射的Omega他连车尾灯都够不着,果然刚参加工作,他就听说白月光被西城大少看上了。


“眼睛都看直了,喜欢他?”


郭丞曾勾着他的肩对肖战品头论足。

“你没戏,这种高岭之花不可能看上你的。你知道他一个Omega凭什么能当咱们组组长?他把西城大少搞定了,靠走后门空降的。”


彼时汪卓成对新来的组长不爽,郭丞他们自然没有好话,刘一鸣跟着凑热闹。

“我知道肖战,咱局门口停的那辆宾利记得不?就是来接他的,啧,别看他长得纯,背地里不知道多骚呢。”


越说越不像话,李泊文捏紧拳头。

“他不是那种人。”


“哟,泊文生气了。听说你跟他一届的,你跟他搞过对象?”


李泊文发誓,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刘一鸣揍得爬不起来,郭丞看出不对劲,一把拉住了李泊文。

“过分了啊,以后都一个组的,哪有这么编排同事的。”


肖战千般万般好,这些人懂个屁。


可惜肖战遇人不淑,都有孩子了,那个西城大少居然忍心把人送回家,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3分钟热度一过就不想负责任了。




“吃水果。”


“啊...好,好。”


李泊文笑眯眯地叉起一颗小番茄。

“告诉你个好消息,上次李国富案你立了大功,局里给你升了职,等你归队了就升任总队长。”


肖战动作一滞。


就是那一晚,他作为警察因为逞强差点被李国富药奸,还是王一博救的他,局里给他升总队长八成也是王一博打的招呼。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受了王一博这么多好处。


“怎么,不开心?”


肖战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不好意思,头有点晕。”


李泊文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

“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能啊,说吧。”


“去楼下说,可以吗?”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肖战批了件外套,踢踢跶跶下了楼。

“是队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


李泊文看着肖战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肖战大着肚子被甩了,已经够受伤了,他忽然跟人家说,我想当孩子爸爸,我愿意照顾你们,肖战这么骄傲的人,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在羞辱他。


“我,我...”



没等他“我”出个所以然来,李泊文背后忽然被人猛的一推,王一博像护食的狮子将肖战圈在身后,盯着眼前这个趁人之危的秃鹫警告。

“收起你那副色眯眯的表情,他是我老婆!”





(感谢@老娘有的是经验@浅默🦁🐰@也不着调喽的投喂!正式两情相悦咯)

朵朵要吃糖

【博肖】限定温存(2)

👉深情忠犬机长啵x高岭之花乘务长赞

👉破镜重圆,先婚后爱,双向暗恋

👉失忆梗 


        肖战没答应王一博当天出院的请求,硬是压着他住了一周院,腿好得差不多才离开。


  七点是下班高峰期,成串的车辆堵在高架上,让人不由得泛起些烦躁。


  肖战一向冷静自持,这会儿却单手撑在车窗上,皱起眉按了好几下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跟着车流。


  他眼皮微掀,刚一抬眼便从后视镜中对上那抹炙热的视线,烧得人心口发烫。


  肖战倒是第一次知道失忆还会改变一个人的...


👉深情忠犬机长啵x高岭之花乘务长赞

👉破镜重圆,先婚后爱,双向暗恋

👉失忆梗 







        肖战没答应王一博当天出院的请求,硬是压着他住了一周院,腿好得差不多才离开。


  七点是下班高峰期,成串的车辆堵在高架上,让人不由得泛起些烦躁。


  肖战一向冷静自持,这会儿却单手撑在车窗上,皱起眉按了好几下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跟着车流。


  他眼皮微掀,刚一抬眼便从后视镜中对上那抹炙热的视线,烧得人心口发烫。


  肖战倒是第一次知道失忆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从冷酷到粘人,竟半分都看不到以前的影子。


  不过,也有可能这才是王一博的真实一面,冷酷只是他虚伪的外壳?


  算了,爱谁谁吧,和他有什么关系。


  作为对方法定意义上的另一半,只需要照顾他到能正常活动就行,至于能不能彻底恢复记忆,就看造化了。


  “战哥,我饿了。”王一博瘪瘪嘴突然开口,像是在斟酌肖战这会儿并不太好看的表情,连声音都软软的。


  肖战闻声抬起眼,唇线抿成笔直的一条,半晌才开口,“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想吃你做的。”


  “……”还真会挑。


  肖战琢磨着自己都好几年没下过厨了,也不知道还保留几分厨艺,正要拒绝就又看见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像只大型犬似的。


  他食指一抖,心尖一颤,一时竟没缓过神儿来。


  啧,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对方还有这个潜质。


  “火锅行不行?”他妥协道。


  “行!战哥做的我都喜欢。”


  “……”


  略显兴奋的声音让肖战怀疑王一博不是失忆了而是撞傻了。


  算了,医生说过刚经历失忆的人比较没有安全感,对于亲近的人会表现出孩童般的粘人和信任。


  三年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就当自己做好人好事还给他了。

  




  

  到了超市后,王一博好说歹说也得跟出来,说是或许可以刺激记忆,想起两人在一起的过往经历。


  肖战抿抿唇,到底没忍心告诉他,他们从来没逛过超市,更没有什么在一起的记忆,最多最多,就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


  他敛下眉眼,扶着王一博走到路边,见他跺跺脚证明自己身体倍儿棒才勉强放下心来。


  这个时间点全都是大爷大妈们的欢聚时刻,肖战生怕这些抢起菜来不要命的人磕着碰着王一博的腿,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抬眼要说什么,就见王一博格外兴奋的脸。


  “你是……饿了?”


  王一博转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没有,第一次和战哥逛超市,很激动。”


  “?哦。”肖战撇撇嘴,还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激动的,自顾自绕开那些大爷大妈便直奔蔬菜区。


  可惜他身形矫健,王一博却压根没有逛超市的经验,跟着走了几步就被人流推着搡着偏离方向,可怜又委屈地踮着脚找人。


  肖战猝不及防回过头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难得在工作之余真正笑出来,眼尾都微微翘起。


  他走上前,在人流的另一边伸出手,“要不要牵着。”


  王一博愣怔着站在原地,晦暗不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表的情绪,抬起手一点点握住那只手,“要。”

  




  

  想到之后也得在家做饭,肖战挑挑拣拣买了不少,自己在前面选,买了就丢到篮子里给王一博拖着。


  逛着逛着,竟生出点儿老夫老妻过晚年生活的感觉,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搓了搓胳膊,心虚地怪起超市空调太足,正要拐去结账就被紧紧拉住。


  “怎么了?”


  王一博嗫嚅地站在蔬菜区,指了指架子上写着香菜的位置,“没有了。”


  肖战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架子,又看了看面前鼓着奶膘的人,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喜欢吃香菜?”


  “嗯。”王一博点点头。


  “等会去别的超市买,先去结账昂。”


  大概是被王一博可爱到,肖战心情明显好起来,连尾音都带了点儿放松的感觉,说罢便下意识紧紧抓着王一博往收银台走。


  王一博低垂着眼,忍不住勾起一个笑意。

  

  




        饭要吃,人要照顾,约法三章,也是要立的。


  肖战收拾着带回来的行李,将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悄悄塞到最里边,合上箱子才坐在沙发边。

  

  “虽然你失忆了,但不代表我就要无条件照顾你,这段时间的所有家务都要均摊,知道么?”


  “知道,除了做饭,其他我都可以。”王一博点点头,圆溜溜的眼睛乖巧极了。


  “嗯。还有,出门要跟我报备,有事要提前跟我说,不许闹失踪。”


  “好,我很听话的。”


  大概是王一博乖顺到令人不忍,肖战卡壳了一下,摸摸鼻子继续下去,“最重要的一点,不许给我找麻烦,也不许缠着我。”


  “啊?我……”王一博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又抿抿唇咽下去,像极了被抛弃的狗崽子,眉眼都耷拉下来,“哦。”


  肖战沉吟了一会儿,狠狠唾弃了一下心软的自己,又补充道:“正常程度内可以。”


  正常程度是个怎么正常,其实他也不知道,随口一说罢了,但面前的人明显比他更有求知欲,挪了挪屁股,坐近了一步。


  “这样可以么?”王一博试探着,脸上都是小心翼翼。


  肖战瞥了一眼,“嗯,可以。”


  “那这样呢。”又坐近了半步。


  “还行。”


  “那这样呢。”王一博猛地坐在肖战身侧,抬手将他搂在怀里,略显厚实的肩膀竟将肖战整个拢在胸口。


  “……”肖战用**顶了~后槽牙,无语地看着身边的人,又看了看两人紧紧相贴的距离。


  这人,不懂得什么叫做递减么?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


  或许是肖战的表情过于严肃,不等他开口,王一博便讪讪地放下手退开一点,低头抿着嘴,“我知道了。”


  啧,怎么能有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搞地好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肖战撇撇嘴,刻意忽略适才心脏的猛然跳动,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起身,“行了,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床,带你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回点记忆。”


  “好。”王一博一边点头一边眨了下眼,活像个小朋友。


  肖战“嗯”了一声就迈开腿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皱皱眉猛地回过头来。


  “干嘛跟着我。”


  “不……一起睡么,我们是夫夫。”


  “……”怎么忘了这茬。


  肖战揉了揉眉心,沉吟半天才想了个不错的理由,“因为我们吵架了,所以已经分居很久了。”


  “啊?为什么。”王一博皱着眉,像是在疑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面前这么好的战哥吵架,而这个人还是自己。


  肖战龇了龇牙,懒得应付,“我说吵架就是吵架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王一博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瘪瘪嘴又嗫嚅着开口,“那……”


  “什么?”肖战握着门把手,耐心差不多快用了个干净,正让他有话就说,猝不及防便被唇上冰凉的触感吓到愣在原地。


  “晚安,哥哥。”

  

  

  




TBC.


码字不易,多多评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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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20 连心





Chapter20 连心






这一夜他们依然没做到最后,但都很开心。

“我超喜欢你的,王一博,“灯一关,肖战便肆无忌惮的表白。

“有多喜欢?比喜欢那个金发女孩儿还喜欢吗?”

肖战对着月光吐了吐舌头,决定把话说的更直白一点,哪怕现在甜甜正在听也没关系。

“不一样的好吗,我喜欢你,也喜欢他,喜欢他是友情,喜欢你是爱情。”

被爱砸晕的大明星半个字说不出来,捂着脸偷偷笑,好半晌才道:“真的吗?”

“靠,你不是万人迷嘛,这点自信都没有?”

“谁让你刚认识我的时候爱搭不理的,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欲擒故纵!”

肖战嘿嘿一笑:“我可没有,是你忍不...





Chapter20 连心





 

这一夜他们依然没做到最后,但都很开心。

“我超喜欢你的,王一博,“灯一关,肖战便肆无忌惮的表白。

“有多喜欢?比喜欢那个金发女孩儿还喜欢吗?”

肖战对着月光吐了吐舌头,决定把话说的更直白一点,哪怕现在甜甜正在听也没关系。

“不一样的好吗,我喜欢你,也喜欢他,喜欢他是友情,喜欢你是爱情。”

被爱砸晕的大明星半个字说不出来,捂着脸偷偷笑,好半晌才道:“真的吗?”

“靠,你不是万人迷嘛,这点自信都没有?”

“谁让你刚认识我的时候爱搭不理的,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欲擒故纵!”

肖战嘿嘿一笑:“我可没有,是你忍不住先去夜总会的,王一博你照实说,到底是想看看公司聚会什么样,还是想看我?”

被戳穿了的大明星咳了几声:“看你,行了吧,你家不是离那儿近吗,我想着我骑个摩托方便跟,等到了你家就装鬼吓唬你。”

“王一博!”肖战突然抱紧了肩膀惊恐的望着窗帘处。

“干……干嘛?”

“那儿……有个人影!”

小六岁的小朋友抖了几下,往他这边靠了靠,肖战突然捧着肚子爆笑:“你不是吧,自己怕鬼还想装鬼吓人?”



 

他被恼羞成怒的王一博按在床上,双手把在腰间使劲呵痒,“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了……”肖战笑得前仰后合:“快……快停,不然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我,那喜欢谁?有比我还帅的人吗?”骄矜的家伙努了努嘴,滑了下去,卷在被子里抱住肖战,空调打的很低,他们舒舒服服的依偎在一起。

不知不觉的便开始亲吻对方,只是很纯情的表达爱意,像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动物。黏糊了一阵,肖战摸着他微凉的肌肤,动情道:“我们能不能以后对对方没有秘密?你可以把心事都说给我听。”

话一说完,他便意识到不对,他内心还是有一块禁区的,那便是双重人格的秘密。

王一博却答应下来:“我没什么秘密,我就是怕身体出什么问题,想抽时间去首尔一趟,如果近期有那边的活动,帮我安排一下吧。”

肖战本犹豫着,念及这位金博士是甜甜的主治医生,最清楚前因后果,又以“躁郁症”为理由骗了王一博那么多年,总不会破功,便道:“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听听医嘱,方便更好的照顾你。”

王一博调笑道:“生活助理真好啊,男朋友不也是照顾生活的,以后,一辈子照顾我吧。”

“一辈子”,这三个字对肖战而言弥足珍贵,他虽然失去了母亲,父亲将他赶出家门,却在奔三的路上拥有了一个可以一生去照顾的爱人。肖战想,就算第二人格一辈子与主人格共生,他也会不离不弃的。



 

正痴痴的想着,听王一博叹道:“今天心情不好,让你担心了。哥,我一直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枕着他手臂的身躯僵住,当然可以理解为被问到而惊讶。

“如果你没有瞒着我的事,那我的病可能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王一博提出自己的一大堆疑问:”你们怎么把我从四川带回去的,我醒来后为什么肚子很胀,像吃了很多东西,我感觉有人给我洗了澡,染发剂也洗掉了……还有就是,YSL黑管有人用过,是谁?”

“你会不会想太多?”肖战以人每天都要上厕所,憋了两天上个厕所很正常,头发是自己帮着洗的,回来后有给他擦过身体,口红则是有一次在手背上试了试这一串理由试图打消王一博的疑心。

肖战巧舌如簧,王一博又怎么会怀疑他故意骗人?也就信了。

“不管怎样,还是让金博士评估一下,我有些年没去找过他了。”

“讳疾忌医?”

“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神经病吧?”王一博哼了哼:“他说我有躁郁症,带轻微xing//瘾,我觉得我是能控制的。可能你把我对媒体不友善当作是犯病?”

肖战心道,就你这动不动冷脸加呛人,谁也不敢轻易惹你吧。然而此人现在是他最可爱的男朋友,还是得哄好,遂“吧唧”一口亲在侧颊:“哪有,一博最可爱了!”

王一博送了他个黑暗中的白眼:“不许说我可爱,要说我酷好吗?”



 

肖战知王一博简单纯粹,心里的事无外乎就那么几样,从少年经历、前任感言再到最近因病而郁结于心,通通坦白了出来。倒是他,该如何做到坦诚相见,令王一博能多信他几分。

明知道第二天下午还有工作,两人不舍得睡,肖战从幼年时期讲起,讲山城的样貌,讲妈妈的慈爱,他乏善可陈的少年时代,一路讲到大学。

“好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哎,有吗?”

“都在老家,我爸有的,我没有,”肖战遗憾道。

“那个学长是眼瞎了吗,都已经把你看光了,竟然找了女朋友……”王一博纳闷:“不过也行吧,你跟了他,就没我啥事了。”

肖战感叹道:“或许吧,他人是挺好的,很正直……哎哟!”

原来是王一博气不过拧他胸口:“念念不忘是吧?老子不比他帅,不比他大?”

“你你你你最大……”肖战捂着被子,被拧的委屈巴巴:“你看我给你讲,你又不爱听,那不讲了。”

“讲!”河南狮子比河东狮子厉害多了,整间房回荡着王一博的咆哮,本打算讲故事,困了就睡,这下得一夜到天亮了。



 

一个连手都没牵过的学长都能让王一博醋成这样,肖战内心惴惴,在讲到杜德立时声音越来越低。

他刻意没报中央美院,因他在心里与学长说了再见,祝祷他前途大好,人生顺遂。

“什么?你是清华的?”王一博作为一个学渣,充满了对学霸的膜拜。

“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吗,是清华美院,和那些聪明人上的清华不一样,我是艺术生嘛,文化课分数要求不高。”

“天啊,我们王家出了清华的,我那死鬼老爸玩命培养他亲生儿子,结果呢,出国上了个野鸡大学。”

肖战觉得很好笑,又心酸,王一博不够优秀吗,只怕全国上下没有不知道他名字的吧,他却是被不负责的父母抛弃的小孩。当然,他们是不会后悔的,各自有各自的家庭,或许王一博越出色,在那个家庭就越讳莫如深。

不提也罢,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而肖战,进入清华美院后,一直在努力的学画。他终于摆脱了小作坊式的摸索,开始了正统的成体系的学习,有名师倾囊相授,有旗鼓相当的同学可以请教。

大学之大,不在于大楼,而在于大师。他像海绵一样吸取着每一分养料,年年拿奖学金。也有打工,赚的钱养活自己足够,他不再向家里要学费生活费。

这样一个向阳而生的青年,本拥有大好未来,却在大三这一年认识了命中的煞星,杜德立。

“我觉得他没有喜欢过我,为什么追我,我也不太明白。”

肖战猜的不错,杜德立向他表白,缘于一场赌赛。



 

杜德立是清华美院大四的学生,他画的不错,家里又有钱,不像肖战,买副画具都要省吃俭用,故而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花销太大,老爹养着外宅常常限制他的小金库,不免动了歪心思,听人说一个比他低一级的师弟连续两年拿奖学金,他便心痒痒了。

与他玩的好的都劝他别打肖战的主意:“在外校找小男孩玩就算了,别祸害自家学弟,再说了,听说肖战人很清高,估摸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清高?杜德立想,此人入校两年,别说花边新闻,连女生的边都不沾,不入学生会,低调行事,保不齐就是深柜。

他眼睛毒的很,直觉猜测有理,“我一个月就能拿下他,你们信不信?”

众人齐呼不信,杜德立却信心满满:“要是你们输了,一人一百?”



 

“上课的时候,他总坐我旁边,说是高我一级的师兄,想来听我们老师的授课。他……给我用他的画具和颜料,我慢慢的就对他有些好感。“

培养艺术生很烧钱,大多同学都很富有,穷人肖战有时画不出更好的作品,非力有不逮,而是器物未臻最佳。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这个道理。他平时并不好意思借别人的用品,杜德立盛情难却,渐渐的令他放松警惕。

“就这样?”王一博不解。

“嗯。”

因为与学长隐晦的那一段情缘,肖战一直将自己是gay的秘密埋在心底。他不主动出击,桃花自然不会来找他,而杜德立向他热情表白时,他动摇了。

一直以来,他希望有人直接的看到他的内心,这位学长对他甚好,画技也佳,又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以后会自己开设计室,希望他来加盟。自己做自己的老板,能改变贫穷的命运,这对肖战而言,每一样都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但就当时的他而言,哪怕杜德立并没那么有钱,所承诺的都是空头支票,他也丝毫不惧。一起为了将来努力,像于白纸上作画,他们也可以描绘蓝图,赤手空拳的创造未来。

他本来是不怕吃苦的呀。



 

简简单单的肖战初恋了。什么都是第一次学起,第一次约会、牵手、接吻,第一次气氛正好时夜不归宿,第一次在男朋友的怂恿下搬出宿舍,校外同居。起初还好,大概杜德立新鲜感未褪,肯在他身上花些时间,慢慢的,肖战的窘迫便现了形,杜德立恍然大悟,他费尽心机追来的清秀男孩是个穷光蛋,那一点奖学金连学费都不够交,哪能指望补贴他的亏空?

呵,连租来的房子,肖战都不能负担房租,可真是没用。

但杜德立一时没提分手,他正面临毕业设计和找工作的难题,在留在帝都还是回老家中犹豫不决。心烦意乱之时,懒得找其他人,肖战没这烦恼,刚好让他做个“温婉居家”的厨娘和免费家政。

他自觉对肖战仁至义尽。这人看上去长得还行,一脱衣服实在让他受不了。个子太高了,身体不够柔软,体毛又重,真是哪儿都不合心意,连个合格的床伴都算不上。



 

“中间的事不说了吧,”肖战摇摇头:“就是倒霉,当被狗咬了,骗我钱的事,算了,这些说不清,因为是我去借的钱,就算告他也告不赢。我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我妈妈的死。”

母亲性格温柔,对唯一的儿子十分疼爱,她是个家庭妇女,谈不上高深的见识,所能做的就是成为孩子的后盾,在他一无所有之时顶在背后。

“就像我不能原谅姓杜的一样,我爸爸也不能原谅我。上大学后,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病歪歪的,可能年轻时太过辛劳留下的病根吧。那天给我汇款,我爸是不同意的,他本就因为我跟男人谈恋爱气到不行,何况被人骗了,要掏空我家的家底呢。”

肖家一直不富裕,因为供养儿子学画,没多的积蓄,肖战自给自足之后,这几年才攒了几万块钱,一下字全拿出来,谁也受不了。

“但我妈说,赶紧还;额钱让我回来,她怕我出事……”想到妈妈,肖战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我精神恍惚还是怎样,回来的路上,她就出了事。”



 

到那时,肖战方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他痛恨自己的讨好型人格,痛恨自己识人不明,更恨自己为何走投无路时还要求助穷困的家里。那时,杜德立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被学校开除的他一人背负于一个穷学生来说堪称“巨额”的债务,并惨痛的面对母亲的离世。

最让他痛彻心扉的,是回家奔丧的那天,他应该买张机票回去的,可没钱。他身上所有的钱,只够买一张慢车的票,连快车都坐不起。

他一个人,蹲在车厢的连结处,轰鸣的火车伴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想见妈妈最后一面。可终于回到家,爸爸却说“已经火化了,殡仪馆停一天尸需要八百”。

因为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害妈妈连处墓地都买不起,只能暂放在骨灰存放处,孤零零的一个。

“滚出去,以后不许回来,”爸爸冷漠的甩上门:“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肖战惨笑道:“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被人害的要跳楼,怎样励志的重新开始,惩罚仇人,过上金尊玉贵的生活……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那时我租了一处一个月两百的地下室,什么活都干过,找不来画画的活的时候,我就去郊区的工地上待几天。所以我说,我遇到Annie时,绝对是历史上最丑,就那样,她问我要不要去当模特?开玩笑。”

王一博去摸他的脸孔,适才为母亲流的眼泪已干,他竟舍不得为自己恸哭一场么。

“你应该是在进入公司前认识那个女孩的吧?怎么没听你说?”

王一博很是聪明,从Annie之前透露的细节猜出了时间线。肖战想想,那些故事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反正王一博也不知道。

“我和他,只有短短一个月的缘分,可如果没认识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王一博大惊,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在三个月还清五万,两个月过去了,我只攒了几千块钱。能怎样呢,我找不到好工作,就做些最卑微的,给人家画画,一张才几十块钱,就算我一天不眠不休,最多也只能画十几张,赚五六百块,这种工作机会也不是时时能有的。”

“其实那会儿比最初在工地上要强得多,至少不用做体力活了。可是我每天都想死,活得比狗还累,就算还完了钱,然后呢,我没有文凭,能去哪儿工作,而且,我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王一博想到了他在韩国的日子,他是同期中最努力的一个,却苦无出头之日,说起来,若不是被冯天易这个王八蛋看上,到现在还在抠脚吧。因为他的刚硬,无需用身体作为交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生皆苦,他和肖战,都苦。



 

“我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是一个淘来的二手手机……看一些工作机会,还有,我注册了一个qq。”

王一博突然想到,Annie说他是没有qq的,二手手机,难道是他那部破破烂烂的私人手机?

肖战抱歉道:“以前都是随身带着的,这次出门没带,等回去了给你看吧,那个qq只有一个好友,就是他。”

一直随身带着,就是期望她还活着,并且能通过这个qq号再次联系。那么,这一次出门为何不带了,因为心有所属,得到了爱情,就放弃了这个珍贵的朋友吗?王一博没想通这个点。那天肖战对Annie说不用再留心口红,他心中并无窃喜,只觉得怪异。

但他无暇细想,肖战讲述了有着轻生念头的两人于“敲开天堂之门“相识的往事。



 

“他说他是为了朋友而进入这个群的,我觉得不是,”肖战抚摸着王一博的脸颊,这样的讲述太有宿命感了,那个“朋友”,就躺在他身边:“我加了那个群后只是每晚看一看,从来没说过话,那时候……太孤独了,学校里的同学都是我的债主,避之不及,身边没有一个朋友,有时候一天都没人跟我说一句话。我想去死,但是得还完钱再死,忙了一天躺在木板床上,就想着还清债务后,应该怎么死呢,我太怕疼了,得找个好办法。就那时候,他主动加了我,跟我聊天。”

“她……为什么不想活?”肖战的处境,王一博感同身受,同理,那个女孩应该也遇到了最伤心之事。

“他……他没说,只说他有自残倾向,”肖战隐瞒了关键点,如今他已了解甜甜的经历,一旦说出“私生子”、“残酷训练”的关键词,王一博就会怀疑。

“一开始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一个陌生人,又不能救我……”肖战沉浸在回忆中:“可是他每天都会在八点左右上线,陪我到十点十一点,我没活的时候,就跟他聊天,要是画画呢,他也不吵,我跟他说说一天做了什么,然后睡觉。”

疲惫的一整天过后,肖战开始在夜里有一丝期待,一个不知身在何方的朋友,悄悄的在他死灰一样的心中点燃了一支蜡烛。

火光不亮,但足以照清眼前的路。



 

“哥哥,今天有好好吃饭吗,不吃饭就更没力气工作了,就算是泡面也要吃一盒的!”

“哥哥,你先画画,我给你讲一个韩剧啊,叫人鱼小姐,讲的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被爸爸抛弃了,和盲人妈妈相依为命……睡觉之前你看我的简介就行了,就当你也看过这部剧。”

“最近心情有好一点吗,我好多了,哥哥你一定要每天上线,让我知道你平平安安的。”



 

“一直都是他在救我,我好像没时间去想,要如何帮一帮他,”肖战道:“后来我们很熟了,懒得打字的时候,就会发语音,或者连着通话聊聊天。有意思的是,我用的是原声,他用的是拟音器,一个很像小青蛙一样的唧唧呱呱的声音。”

那时的甜甜谎称是女孩儿,现在的王一博也把“他”当作“她”。

“他只是个小孩儿罢了,有一个星期,他睡前都要和我语音,有时候我没话说了,就给他放一首歌。‘不说出的温柔’,是随便点的一首,但我们都很喜欢,他就把他的qq名字改成了这个。”

王一博完完全全被这个双向救赎的故事感动了,肖战说没有“救”过她,可他能够感同身受,在最难的时候,默默陪伴,每晚说一说话,就已经是在拯救。

就像刚从皇天解约的他,遇上了肖战,演出服被剪坏,被迫上妆跳了蒙眼舞的当晚,有一双温暖的手在他半昏迷时为他擦掉了令他不适的口红。

那温柔的触感,一直留在他心底,肖战在他心中,从此就是温柔的代名词。

“原来她的网名是后来改的,那她原来叫什么?”

“叫……‘达不溜‘”,肖战的魂儿紧紧系在心上,颤了两颤。不明真相的王一博“哦”了一声,“他的网名还挺有意思,不像女的。”



 

肖战凄然一笑,继续讲下去:“我都已经跌到谷底了,还能怎么更糟呢,后来真的有好一些,我把手里头的几千块还了一部分给大家,有些好心的同学愿意延缓些时间。加上有……他陪我,慢慢也就不想死了。”

“大概认识快一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我忍不住说想看看他的样子。”肖战回忆到这里,声音都在发抖。

“你……没见到她,是不是?”不然就不会任由对方消失在茫茫人海,不会借几幅画几支口红来寄托思念了。

肖战梦呓一般:“他的确没同意和我‘见面’,但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是……他的背影。那应该是在一间空旷的屋子里,他面对着窗子,看天色,比较晚了,有云,云很低,一点点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穿了素色的衬衣和短裙,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楚……应该是手机吧,放了一段音乐,他为我跳了一支挺有名的女团舞。”



 

闭着眼睛倾听的王一博在脑中描摹出一幅画面,一间可以专门用来跳舞的房,那就不是教室,有点像他做练习生时的练舞房,难怪那个女孩曾说喜欢唱歌跳舞,希望将来做大明星,听起来竟与他经历有些相像。

“她跳的好吗?”韩国很多女练习生技艺堪称高超,这一位不知是在哪儿接受训练,说实话,七年前,国内的娱乐行业发展相当初级,所以各家娱乐公司才会挖掘新人送到韩国的流水线上去。那里最严格最残酷,也最容易出成绩。

“特别好,他是那种兼有美与力量的跳法,我一直忘不了。那天你在101决赛跳的那支舞,似乎重现了那幅画面。”明知不该如此类比,肖战却脱口而出,在他心里,跳舞的从来都是一个人,因两个灵魂共用的是一具身体。

王一博五味杂陈于肖战对她评价如此之高,要知道,他的舞艺高于歌艺,在内娱明星中绝对属于顶级。



 

“跳完那支舞,她倒退着去拿手机,依然背对着我,只是不小心露了一点侧影,我看到她金发大概到脖子的位置,一边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只银色流苏耳环,头上倒是简简单单的,只别了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色蝴蝶,好美。”

这得是多漂亮的小姑娘呀,王一博一时听住了神:“身高呢,身材呢,我帮你想想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女生,总感觉是同行。”

肖战犹豫了下:“人很瘦,当时他光着腿吧,腿又细又长,皮肤很白很白。视频里不好预测身高,但应该是很高的,至少有一米七。”

“这么高?”王一博诧异道:”她跳的是女团舞,这么高怎么出道呢,都没有能配得上她身高的队友。”

肖战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谁说她是练习生了,也许只是业余爱好嘛,没有经过训练的。”

王一博心想,肖战对她的评价毕竟不专业,能达到他现在这种程度的,一定不业余。然而记忆中的人物,肖战经过了这许多年的层层美化,便不具有参考价值了。



 

“后来呢?”

“他发这段视频之前,跟我说,如果他跳的不错,希望我答应他一件事,”肖战吸了吸鼻子:“他跳的那么好,我真的很惊讶,而且他明明很……漂亮,怎么会没人喜欢,有了自杀的念头呢。我当时就是这么问他的。“

“不说出的温柔”回复道:“哥哥也好看,那哥哥怎么会没人喜欢呢,你要是喜欢我跳的舞,就把那个群退了吧,我和你一起退,以后我们都不是一个人了,是有朋友的呀。”

其实肖战早就不看群里的内容了,他们像完成一个仪式那样,同时点了“退出群聊”,与张着血盆大口的死神说了再见。



 

如果他们能接触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只喜欢同性的肖战会爱上一个女孩子吗?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那时的他对甜甜充满了感激之情。

“谢谢你,虽然我不好看,也没人喜欢,但我有你这个朋友呀,我不会再想着做傻事了。”

“瞎胡说,”小青蛙一样傻傻的语音传过来:“你的声音这么好听,肯定是个大帅哥。”

常年自卑的肖战羞窘道:“真的没有,我很丑,皮肤黑又粗糙,看了你的视频,简直无地自容,我是不敢再提要和你见面了。”

“那是你现在很困难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还完钱,到时候你就自己赚钱自己花,买很多很多的护肤品,每天贴面膜、涂身体乳什么的,变的又白又帅很容易呢。”甜甜在这方面似乎很有经验,也难怪镜头中的她背影窈窕,皮肤白皙,相信容颜也是娇俏的很。

肖战噗哧一声笑了,“我一个大男人那么精致做什么,而且就算我变好看,也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喜欢才打扮呢?我觉得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皮肤变好了,自己看着舒服呀。我们都要好好爱自己,爱自己的相貌和灵魂,别人是不是喜欢,去他妈的。”

“哎?你怎么骂脏话?”

“哈哈哈,对不起,我在哥哥面前总是伪装得很温柔,其实我就是个小太妹啦。”



 

“那,等我变帅了再跟你见面,你今天送了我这么好的礼物,等到那天,我也送你一个。”

“哇……是什么?”

“你今天涂口红了吗,我没看清,小姑娘都爱打扮,下次我送你一支最贵的!”

甜甜很是开怀,咯咯笑了:“我化了淡妆的,今天没好意思给哥哥看。我今晚有事,就不能跟哥哥聊了,不过你退了群,我没以前那么担心了,那就明天再聊。我等着你赚了大钱,送我最贵的口红!”



 

“我真的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他聊天,第二天他没上线,第三天也没有。我一天又一天的等,每天都在qq里问他的消息,但是他再也没上来过。”

王一博终于明白,为什么肖战认为“金发女孩”可能不在人世,他们是在自杀群相识的,情绪向来不稳定,把一个人拉出火坑的看似活泼欢乐的女孩,真的有能力拯救自己吗?

也许,她救了别人却不能自救,堕入深不可测的渊薮。



 

长长的故事讲完了,王一博动容道:“真希望她还好好活着,如果我能见到她,要跟她说声谢谢,是她救了我最最爱的人……她没有告诉你名字吗?”

肖战古怪的转过头,瞧着王一博模模糊糊的轮廓,他将脸颊钻入男人胸膛,闷声道:“甜甜,”肖战道:“我只知道这个。”

“甜甜……”王一博转过来抚摸着肖战的软发:“线索太少,想不起哪个圈内人有这样的艺名或者昵称。回了家我看看你的旧手机,那个视频是不是还在,也许从那个房间可以找出她所在的地点。”

肖战快要疯掉了,他的内心在疯狂呐喊:是你呀王一博,那个救过我的孩子,他的名字叫‘王一博‘!”



 

造物主造出王一博这个人,无论躯体中装了什么样的灵魂,都注定他只能将所有的温柔奉献给肖战。






这一篇,因为两人对甜甜的认知不同,凡是肖战的视角,都是“他”,而一博视角,都是“她”。阅读时注意一下,应该不会造成障碍。

在第十四、十五章中,由甜甜讲述了和哥哥的过往,是前一部分,这一章借肖战的口,讲述了后一部分,忘记的可以翻一下。

所以,甜甜为什么会消失呢,一博幻觉中看到自己化了女妆你们能猜到一些端倪吗?

后面再来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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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16 告白





Chapter16 告白






“他真的给我带来好多麻烦哦,”甜甜很久没吃过美味的食物,消灭了一只又一只冰激凌:“哥哥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要么被男人追着跑,要么被女人追着跑,男人拿着棍子,女人拿着情书,我说不认识她,但她说我都已经表白了,怎么能不认账呢。”

肖战笑得直不起腰:“这个王一博,到处留情,他跟我说他谈过五个女朋友呢。”

“没错,我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有了个初恋对象,初吻没了,我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这个第二人格还真是放浪形骸,肖战一本正经的分析:“不能怪一博,肯定是我们甜甜潜意识里想谈甜甜的恋爱,所以一博...





Chapter16 告白





 

“他真的给我带来好多麻烦哦,”甜甜很久没吃过美味的食物,消灭了一只又一只冰激凌:“哥哥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要么被男人追着跑,要么被女人追着跑,男人拿着棍子,女人拿着情书,我说不认识她,但她说我都已经表白了,怎么能不认账呢。”

肖战笑得直不起腰:“这个王一博,到处留情,他跟我说他谈过五个女朋友呢。”

“没错,我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有了个初恋对象,初吻没了,我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这个第二人格还真是放浪形骸,肖战一本正经的分析:“不能怪一博,肯定是我们甜甜潜意识里想谈甜甜的恋爱,所以一博为你完成了这个心愿。”

甜甜脸红了,那时他的确想谈恋爱,对象是网络那端不知身在何方的小灰兔哥哥,可不是性/感红唇胸/脯饱满的姐姐,差太多了。大概第二人格刚变出来,有些傻傻的,横冲直撞的就上了。



 

“一开始我气死了,恨不得拍死这个暴躁鬼,后来我发现啊,他打的人都是做了坏事的人,抢小男生钱包的,占女孩子便宜的,初恋女友是被他英雄救美的师姐,人家一眼看上了他,让他写封情书去追,他就写了。”

“所以,是你想要拯救地球,变身超人,一博就替你变了?”肖战实在觉得有趣,电视剧中的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都是水火不容,他这一对活宝,暴躁的其实是胆小的勇敢化身,温柔的又牵绊着强硬的一个,注入内心的善良。

如果他们能融合成一人该多好,肖战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他们都那么好,一个也不舍得让他们“消失”,可是一直分裂成两个,便注定是病态的存在,一个被困在体内出不来,而另一个则时时犯病,需要药物治疗。



 

“可能吧,我从来没与他直接对话过,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包括我在他体内时,也只能通过他的行动判断他的想法,”甜甜手撑着巴掌大的小脸:“幸好他是个直球,喜欢谁就说喜欢,不喜欢就拒绝,讨厌谁还会动手,他的心思呀,一点也不难猜。他应该只对哥哥你特别吧,我能理解,没人对他那么好过,看的我都嫉妒死了,你带他回家,给他做饭,还把你那么好看的兔毛拖鞋给他穿,都被穿臭了吧?”

肖战无语:“你是在说自己脚臭吗?”

甜甜翻了个白眼:“我可是香喷喷的,只有他臭而已,这是我们俩的区别所在。哥哥你一定要记住了,如果他以后不洗澡就要上你的床,一定把他踹下去。”

“你这孩子……”肖战真的很尴尬,他把甜甜当十五岁的孩子看,可这小家伙目睹过他和王一博耳鬓厮磨,在一张床上休息,王一博身体的反应并瞒不过甜甜,这不相当于当着小孩子的面演限制级画面?这可怎么办啊,以后就算王一博出来,也没法正视他的存在了。



 

“哎,你又在想他了,哥哥你好烦哦。”

“我没……没想!”

“想了!你耳朵都红了,切,他有那么好吗,他就是个随时随地对你发情的野兽,你知道吗,他在你家卫生间……唔……”

嘴被肖战狠狠捂住:“再说就不给你吃冰激凌!”

正好要下飞机了,甜甜委委屈屈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跟在肖战身后。猛然想到了什么:“哥哥,你竟然知道!”

肖战一路闷头走,保姆车在地下停车场候着,上了车他就装睡,也让甜甜休息一会儿,但他的确在脑海中浮想联翩。王一博住在他家那么久,他家又不是豪宅,彼此做什么哪能全然瞒得过对方?有一次他发现王一博忘了拿睡衣进去,打算给他送一下,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水声住了,有个低低的声音喘着气,一声一声催/情的唤着“肖战……肖战……”

他将睡衣挂在门把手上便落荒而逃。



 

甜甜无意中戳穿了他内心的隐秘,其实他早就知道王一博对他的心思,说是只当哥哥看,怎么可能?他眷恋那份亲昵,又若即若离的划出一条界限,王一博质问他“是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可以,谈恋爱不可以“,精准的概括了他的心态。

那么,在认清自己内心之后,真的要跟王一博谈恋爱吗?他那么热烈,又……需求强烈,自己能满足的了他吗?

肖战侧过身,将脸颊贴在凉凉的皮质座椅上,试图降温,他都要被火烧着了。



 

所以王一博现在不出来也是好事,对待甜甜他就游刃有余的多,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伺候人的玩意”。

“你还没尝过哥哥的手艺呢,”肖战在手机上下单了一大批新鲜菜蔬,填满了冰箱:“你先玩一会儿,等我做饭哦。”

等站在厨房,才意识到,在这之前,王一博有段时间没登门,他竟然又把这具身体带回了家。

洗菜、切菜、准备调料,肖战按部就班的一样样做,他很享受做饭的过程,可以天马行空的想着心事。正神游天外,一双温热的手臂环住了他的后腰。

心乱了,喉咙里一阵发热,这熟悉的触感令他声音喑哑:“一博……”

没有声音。

一股热流涌遍四肢百骸,菜刀“啪”的摔在案板上,肖战深呼吸了一次:“是……一博吗?”

身后人骤然松开手臂:“上当了!是不是很像!哈哈哈哈,我是甜甜啦!”

肖战整个人都垮了,冲甜甜呲牙,扬起了灰兔拳:“再作怪,小心挨打!”

甜甜笑出了泪花:“你好笨哦,不过你也不能怪你,我们是一具身体,我不说话,你要辨别是很困难。”

 



肖战摇摇头,开始炒菜。而甜甜望着客厅的三幅画,再看看心心念念的哥哥,流下了忧伤的眼泪。

其实你并不需要我,你只爱他,就算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我,就算和你认识更早的我,都不能动摇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一丝一毫都不能。

 




肖战做了四菜一汤,焖了米饭,还开了一瓶果汁给甜甜喝。小甜心可比王一博会讨人欢心多了,每一道菜都真真实实的赞不绝口:“哥哥,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啊,太好吃了呜呜呜,我都要感动哭了!”

“有这么好吃?”肖战被夸的羞涩不已:“我只会做一些家常的,你喜欢就好啦。”

“真的好吃啊!你知道吗,我以前打工经常只吃两顿饭,去了韩国呢,要保持身材,什么好吃的都吃不到。而且我也不喜欢吃韩餐,不是烤肉就是泡菜,韩国人好单调哦,他们的大酱汤哪有哥哥做的南瓜浓汤好喝。”

肖战眉花眼笑,不停的给甜甜布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捧到他面前。他太招人心疼了,从小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王一博成名之后倒是有钱了,可那又和甜甜没什么关系。几道家常菜就能满足他,肖战感觉到了被需要的快乐。

 



“啊,我还想吃,可是我肚子撑圆了,一口都吃不下了。”

“吃到七八分饱就可以,”肖战摸摸他的脑袋:“乖,想吃什么,我明天再给你做。”

甜甜抽了张纸巾,装作擦嘴,偷偷抹了抹眼角,随即笑得欢快:“估计他想打我了,他是个纸片人嘛,吃什么就是两口,我吃了这么多,要把减肥的重任交给他了。”

肖战正在收盘子,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你说什么?”

”我是说啊,等他回来,要每晚做两百个俯卧撑才能把我吃掉的减下去。”

 



肖战是个聪明人,甜甜也是,和聪明人不用废话,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洗了碗,肖战见甜甜站在客厅沙发前,一瞬不瞬的望着墙上那三幅画,拍了拍他肩膀:“在想什么?”

“在想哥哥画这些画的时候,是不是很伤心,我突然不出现了,他也不知道那个qq号,早知道我就想办法把qq号留给他,让他早点来陪你了。”

甜甜好温柔,温柔到肖战忍不住轻轻拥抱了他:“怎么会伤心呢,哥哥能认识你,只有开心,希望用画笔记录下小天使的样子。”

甜甜试探着靠在肖战怀里:“哥哥,这个抱抱是只给我的吗,不是他。”

肖战“嗯”了一声:“谢谢你七年前给我活下来的勇气,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肖战。”

 



这一晚的甜甜开心极了,肖战带他参观了屋子,也看到了储物柜里的一大堆口红,可比他之前藏在王一博身体里时看到的清晰多了。

“2012年这一支,像蜜桃一样的颜色,适合高中女生,”甜甜替他说出每一支的用意:“到了今年的YSL黑管,就适合轻熟女了,哥哥好细心,在你心里,我也跟着你一起长大呢。”

”真聪明,”肖战一股脑地搬下来一支一支旋出来给他瞧:“当时你没告诉我具体年龄,我猜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到今年可不是从小美女变成大美女了。”

甜甜嘿嘿一笑,将YSL那一支涂在自己唇上,豆沙色的,显得整张脸成熟立体了几分:“好看吗?”

“真漂亮,人家都说美人是不分性别的,甜甜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子或女孩子都漂亮。”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只是碎片式的休息了一会儿,甜甜却不知疲倦,小鸟一样跟在肖战身后叽叽喳喳,他每一个问题都好奇,每一件事都想问,肖战只觉得他可爱,压根不会不耐烦,温温柔柔的给他解答。

 



唯一分开的时间便是洗澡了,甜甜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身体。这副躯体被王一博粗糙的使用了七年,好多细小伤疤,打架伤到的、练舞伤到的、骑摩托摔到的,甜甜一处处抚摸过去,有些想哭。

第二人格,他的生活好像很有趣呢,他更有个性,喜欢他的人成千上万。如若让正版王一博来做idol,大概就是个笑容甜美的花瓶,而他,独辟蹊径,成为了与谁都不雷同的巨星。

很想体验这样多姿多彩的生活,可不可以反悔,霸占这具身体不撒手呢?甜甜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否决了,因为哥哥爱的是第二人格啊,就算自己与他一模一样,哥哥也只是喜欢、怜悯、心疼,却不是爱。

 



他很自觉地爬上摇椅,盖上了为他准备的小白花被子,肖战洗过澡后来看他时,他强撑着没睡,只是眼皮都要睁不开。

“还没睡呢,”肖战将空调调高了些:“你今天吃了好多冰激淋,不能贪凉了。”

“嗯,我等着跟哥哥说晚安,”甜甜将被子拉上来:“哥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肖战喉头一滚,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胡说,明天我想好做什么好吃的了,你喜欢吃甜的,我刚刚准备了草莓冻的材料。”

“我是说如果嘛,明天我当然希望吃到哥哥做的草莓冻,如果吃不到,再也吃不到,哥哥也别忘了我呀。”

他今天提了好几次要“走“,肖战难过到心都要碎了,”不会……永远不会忘了你,你是哥哥的小公主,小天使。”

“其实还有些事没讲完,不过都不重要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你也别告诉他了,你们要开开心心的,这样我也会很开心。”

肖战哽咽到半个字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着甜甜的手,泪眼模糊。

一个带着他过去回忆、带着全部温情的吻落在甜甜手背:“只给你的。”

 



甜甜绽放了一个最甜美的笑容,肖战恍惚了。决赛之夜,王一博上了一次性染发剂,刚才洗过澡,已经全部洗掉了,现在的甜甜恢复了黑色的头发,好像王一博就在他眼前。

可那笑容又填补了客厅画上背影的另一面,似乎画面上的金发女孩转了身,鲜活的冲他笑着。

“哥哥,你唱一首歌给我听啊……”

这可能是甜甜最后的愿望,七年前,他没能唱的那一首歌,现在总算能现场唱出来。

“想哭的冲动,开始在失去以后,

已经擦干了泪,为何还有点痛,

该说的时候,早应该大声的说,

爱已经留下缺口,剩下沉默。

不说出的温柔,让你离开我,去拥抱你要的梦,

别担心我,我会好好过……”

 




甜甜呼吸均匀了,许久许久,肖战跪在他的“摇篮”前,拍着他摇着他,凝视着他的睡容。这一场景似曾相识,他也这样看过王一博,那个坏脾气的男人竟激起他内心深处真挚的温柔。

明明是两种极端的性格,为何会令他产生如出一辙的情绪?

人,可以分析别人,最不擅长分析自己。肖战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没回房去睡,开着客房的房门,自己窝在沙发上,眼前时而是王一博,时而是甜甜,忽而两人重叠到一起,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哥!”

迷迷糊糊,肖战听到有人高声喊他,一个激灵醒过来。连拖鞋也没穿,赤着脚往客房跑,一个懵懵的家伙翘着呆毛坐在摇椅上,似乎没明白自己身在何出。

肖战急道:“怎么了?”他蹲下来握住男人的手,又去碰额头。

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肖战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大惊小怪,这是个双重人格患者,又不是感冒发烧,试额头也试不出来啊。

王一博甩了甩头,他发量多,蓬松的黑发夸张的抖成一把扇子,不可置信道:“我……我怎么在你家,那王八蛋呢?”

咬牙切齿,舌头顶着腮帮子,因不满皱起眉头,要不是手被肖战握着,说不定就要暴走。肖战怔怔地瞧着他,忽然落下泪来。

 



王一博傻眼了:“你……你哭了……怎么了,谁……谁欺负你了?那王八蛋……我他妈揍死他!”

除了归来杀青那天肖战在他面前失态,除此之外,他没见这朵冷漠的高岭之花哭过。同时他也搞不清,明明人在成都的,怎么一转眼就在肖战家里了呢。不可能所有的一切又是幻觉吧?

他明明记得,他把酒桌上满嘴喷脏的混蛋拽到洗手间一通暴打,那人哭爹喊娘,他照准了脸就是几枚老拳,不解气,皮靴对准胸肋猛踹,根本不顾那人死活。没办法,他完全失去了理智,那个人竟然对肖战不敬,那可是肖战啊,是他捧在心尖上的神祇,是他虽然想得到但如果得不到看看也行的带刺玫瑰。

那些话点燃了他的暴烈,他像是一头只认准一个主人的狼狗,主人不在,他脱开缰绳也要维护唯一的信仰。

 



甜甜消失了,王一博回来了,肖战擦干眼泪:“你昏迷了一段时间,我就先把你带回这里了,你不能没人照顾,所以在我家。”

手机就在旁边的桌上,王一博取下来看了看时间,距离他在成都打人已过去了两天。

“我昏迷了这么久?直觉不对,如果是这样,肖战还不把他送医院也是奇怪。

“嗯,我想着你应该是因为躁郁症打人,情绪激烈而昏迷,当时到医院做了简单处理,怕医生看出什么来,万一传出大明星有精神疾病的谣言那可糟糕,草草就出院了。Judy帮忙,我们带你上了飞机,又回了这里。”

听着是有理有据,王一博不得不信了,又问:“那混蛋死了没?”

“死了你还能回来?”肖战一跟他对上就来气:“以后不能没深浅的动手了,人渣不值得你为他蹲监狱,知道吗?”

“操,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你……说你,反正就嘴炮,我看他就是喜欢过你,得不到又胡说……我气不过……”

肖战垂下眼睛,打断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一博呆住了。

 



“你看要不要再睡会儿,我先去做早饭,好了叫你。”

肖战转身而出,在甜甜面前甚至能与杜德立一五一十的对峙,对王一博却说一句都很艰难。他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心如铁石的,到底是修炼不够。

王一博傻坐了一会儿,他还没能消化这些信息。沉睡中,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他的童年开始梦起,那时他性格温良,难得见父母一面也不抱怨,后来他打工、参加比赛、被皇天送到韩国,不知怎地,性格开始发生变化,也许是目睹了太多肮脏的缘故吧。他竖起自我保护的屏障,用冷脸和拳头逼退一切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在最初遇上肖战时,他将他划为温竹筠的眼线,监视他的间谍,可慢慢的,他被肖战驯服,“就算是间谍也没关系”,他决定破例一次相信别人。

记忆不知是不是有所偏差,出道前的时光似乎缺失了什么,但也抓不住猜不透,就好像现在,突然昏迷了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呢?

 



他走下躺椅,肚子不太舒服,好像吃多了的感觉。奇怪,他向来惜食,不会吃到这种程度,而且,不是昏迷了两天吗,怎么会吃东西。

坐在马桶上,清空内存,想不明白的事有点多。尤其是肖战说的那句话,令他心头钝痛。

“跟我好过一阵……”

“床/上功夫太差,让我一脚踹了……”

 



等他坐到茶几前,面前摆了几种没见过的早餐,其中一小碗粉红粉红的,煞是好看。

“这……这什么?”

“草莓冻,”肖战扯了扯嘴角:“你先吃些热的,吃完了再吃这个,有点凉。”

王一博向来不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跟染发一样,看着就烦,但这是肖战做的,肯定得赏脸吃光。

“做这个很麻烦吧?”王一博没话找话。

“还好,昨晚上准备了草莓、吉利丁片和蜂蜜,用一下模具就可以。”

“专门做给我吃的?”王一博想,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会醒。

“嗯,”肖战答道:“看你喜不喜欢。”

他尝了一口,甜甜的,凉丝丝的,很适合夏天:“很好吃。”

 



他不舍得离开肖战,在人家身边转来转去,帮着端碗盘,又看着肖战收拾家。每次出差回来,肖战都会把家里打扫一遍,以前他觉得麻烦,现在也习惯了。

住在清清爽爽的家里,闻着战哥身上香香的味道,令他觉得舒适。

那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徘徊在嘴边无数次,终究问不出口。他亦很想知道,肖战说要跟他谈的事是不是就是这些,可他明白,若是肖战主动提那是顺理成章,现在他在那样一个场合先行得知了些隐秘,再问出口,就有质问的成分了。

毕竟,他与肖战名义上只是工作关系,哪有质问的资格。

除了打扫卫生,肖战白天很忙,手机一会儿一会儿响,都是在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古装剧黄了,挨个给各路资方打电话道歉,还有Edward交待的下一步工作计划。这段时间,王一博势头正猛,电影进入后期制作阶段,综艺也炒了热度,暂时没有新剧也可以,那就拍些杂志舒缓一下,肖战替他打理的妥妥贴贴。

 



磨磨蹭蹭到了晚上,王一博先于肖战洗漱,这浑浑噩噩的一天,他到了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他不是染了金发吗,为什么变成黑发了。

站在淋浴前回忆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他确定没洗过头。如果问肖战……他精明的肖助理大概会说,“我帮你洗了”。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可王一博就是觉得怪怪的。

他清洗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味,干干净净,其实从决赛那晚到现在已经三天,当晚赶夜机又被拉去应酬是没办法,谁能料到有一个“契机”令他三天不洗澡呢。

肖战总不可能帮他洗澡。

他洗了很久,比平时折腾自己还要久,洗到身上发了红才出来。不知为何,肖战不敢看他的眼睛,红着脸说了一句“这么久吗”。

 



今晚在哪里睡是个问题。当王一博抱着小白花被子徘徊在客房门口时,洗完澡的肖战来看他了,丢下一句话:“拿上枕头。”

他就像听到加官进爵的圣旨一样激动,心脏一阵乱跳爬到肖战身边。战哥给了台阶,他不能再不识相了,鼓足勇气:“哥,我想跟你说……”

“我先说,”肖战拦住他:“好多话,准备好久了。”

“不不不,这个还是让1先说,”王一博“呸呸”几声,恨自己笨嘴拙舌:“我的意思是……哎,反正就是……”

肖战肚里好笑,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是0呢,天生Alpha的觉悟就是这样的啊:“那你先说好了。”他准备的那些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我喜欢你!”王一博打好的腹稿只记得一句,后面全靠发挥: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渣伤心过,你考虑一下我呗,我应该比他好一点,额,好很多!”

肖战一双眼睁的老大,这什么表白啊,拿自己和人渣比,真真恨铁不成钢:“你以前追那五个女朋友也这么说啊?”

“都她们追我的。”

“你没写过情书?”

“你怎么知道?”王一博反问,他记得这黑历史没说过的。

“哦,我猜的,”肖战抿了抿唇。

 



王一博等着答案,肖战这一次很认真的望着他的眼睛。

“一博,我骗了你,你第一次问我是不是gay,我撒谎了。”他盘腿坐在床上,昏黄令他美好又忧郁,全身笼着一层淡淡光晕:“我,天生就喜欢男人,就是你说的死gay,你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王一博也盘着腿,也不知怎的瞬间移动他身边,急道:“你不算!”

肖战摇摇头,继续道:“那个人渣,我的确和他交往过,因为他骗了我的钱,间接导致了我妈妈的去世,所以我再也不想谈恋爱。Judy不勉强我,因我很直接告诉她,我对女人没兴趣。”

不再相信男人,也不爱女人,肖战被逼的成为一个无性恋,无性也无心。

 



王一博发誓的样子很可笑,慌不择路间,不举三指举拳头,像个入党积极分子:“我不会骗你的!我,我所有的钱都给你,给你买车买房,要什么买什么,你妈妈去世了,咱爸呢,我也给他买!我……”

严肃的坦白环节被王一博搞得乱七八糟,肖战被“咱爸”二字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忙着发誓啊,我还没说完呢,”肖战尽量让自己不要笑:“我……我不是第一次。”

王一博不知作何表情,僵硬至极。

“我不是自卑,因为我没有乱来过,只是谈了一场完全错误的恋爱。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事实,如果你介意……”

“我不介意!”装了预警雷达的王一博瞬间抓住敌人撤退信号,飞速拦截。

 



面前人收敛了笑意,眼里闪过一丝凄然:“我很贵的,你知道吗,从头到脚都贵,不要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一旦要了,再也不能反悔。”

王一博哪还犹豫,猛地抱住他,将他瘦削的身体紧紧裹住:“你很贵,我有钱。”

“我有些怕身体接触,给我一点时间,可不可以先……不做?”肖战听见自己细微的声音。

王一博顿时松开了些,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好:“好……没事的,那些不重要,你别害怕……”看肖战有些古怪的瞧他,又道:“我还能在这儿睡吗,不行我还回去。”

 



他的裤脚被拽住了,肖战侧了侧身,依偎在他怀里:“王一博,你有点便宜哎,不像大明星。”

KillerWang大脑缺氧:“管他贵贱,哥,你是答应我了?”

“嗯。”

“我可以便宜,但是你也不能反悔,遇见更贵的也不行。”

“内娱身价最高的就是你了吧,也是我带过的最贵的明星。”肖战靠在他胸前,听他极不规律的心跳,语速很快:“接/吻可以的……我想试试。”

 



王一博有一分钟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肖战看他没动作,仰起脸锁住他锋利的下颌线。

“是说……可以亲你吗?”

肖战的嘴巴红红的,比涂了口红还艳,王顶流极没出息:“不行,我心脏病都要犯了,得让你跟我一起犯。”

铺天盖地的wen旋即覆了上去。





甜甜还会出现的~

虽然是一个现代文,还是希望大家好好看,说实话看到有些人说看不懂,我有点难过……

不愿意自己写这么长的东西,埋了一大堆伏笔,被当做快餐一目十行。



感谢 @ss @夏日鼠尾草 @爱吃苹果🍎 @风町_Diana 

@月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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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14 天堂





Chapter14 天堂






肖战石化在那里,想做一个恰当的反应。他曾在脑海中无数次设想过,甜甜长什么样子,他只见过“她”模糊不清的半张侧脸,留在脑海中的便是如他画笔记录下的,垂顺柔美的金发、白到发光的颈部皮肤,小巧的左耳吊着一枚精致的银色流苏耳环,似乎涂了口红,因为没看清,记忆出现偏差,大概是玫瑰色的。

她一定很漂亮,活泼泼的性子,招人喜欢,年少时是小美人,长大了就是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在失去了甜甜的消息后,机缘巧合的,肖战进入J影视,也算是踏入了娱乐圈,他经常照着这些特征与女明星一一比对,没发现有样貌或性格相近的。多少次失望后,他便也...





Chapter14 天堂





 

肖战石化在那里,想做一个恰当的反应。他曾在脑海中无数次设想过,甜甜长什么样子,他只见过“她”模糊不清的半张侧脸,留在脑海中的便是如他画笔记录下的,垂顺柔美的金发、白到发光的颈部皮肤,小巧的左耳吊着一枚精致的银色流苏耳环,似乎涂了口红,因为没看清,记忆出现偏差,大概是玫瑰色的。

她一定很漂亮,活泼泼的性子,招人喜欢,年少时是小美人,长大了就是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在失去了甜甜的消息后,机缘巧合的,肖战进入J影视,也算是踏入了娱乐圈,他经常照着这些特征与女明星一一比对,没发现有样貌或性格相近的。多少次失望后,他便也息了要找她的念头,每天祈祷她平安健康,有好好的生活,每年都会买新款口红,怀着渺茫的希望或许有一天能送给她……

然而,他总不经意的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会不会已经不在人世,毕竟他们是在那样一个qq群认识的。



 

甜甜直起身来,“哎哟”了一声:“王一博这家伙活得可真粗糙啊,我怎么浑身都疼呢。”

肖战连忙站起来给她拿了两个枕头垫在身后,待要触碰到病号服,手谨慎的缩了回去。

甜甜咯咯一笑:“我以为哥哥看见我会很高兴的,谁知道并不是呀,我的衣服上有虫子吗,你躲得可真快!”

肖战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心力交瘁。他已经因王一博莫名其妙的打人困扰至极,埋怨他又惹是生非,可也心疼他昏迷不醒。好容易盼着人恢复神智,出来的却是个古古怪怪的小丫头。

他很难用医学术语定义眼前的情景,但好歹是现代人,知名人格分裂题材韩剧“kill me heal me”还是看过的。看那部剧的时候,纯属打发飞行中的时间,编剧脑洞太大,他把那当作艺术加工再创作,却原来艺术来源于现实,突然有一天他的生活中出现了同一具身体不同的人格,只是两个灵魂就够让他头痛。

他试图捋清眼下处境。所以,他七年前在虚拟网络中遇到的qq好友甜甜,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现下大明星王一博的另一个人格。再简单一点,他们都是男孩子。



 

想到这里,他哭到疼痛的眼睛又热了热,猛地背过身去泪水汹涌而落。甜甜见他背脊一耸一耸,连忙下了地站到他面前:“你别哭啊,他……他会回来的,我只是想跟哥哥说一句话,说完了就会消失了,其实也是多此一举,我知道不用说了。“

他抽了纸巾轻轻按在肖战眼睑处:“以前我就在想,哥哥声音那么好听,一定是很好看的男生,果然是啊……好羡慕他,每天那么近的看哥哥……”

甜甜与王一博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孔,声线一致,只是说话方式不太一样。仅仅如此,足够肖战识别他们,毕竟甜甜曾经陪伴他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她”慰藉人心的温柔深深烙印在他心灵深处。

“谢谢你……还活着……我以为,我以为……”

纸巾很快被泪水打湿,甜甜心中一酸,踮起脚尖摸了摸肖战头顶:“对不起哥哥,我应该说一声再走的,当时……当时是没有办法。”

其实他们已长成身高相仿的男人,踮起脚完全没必要,但在甜甜心中,肖战是高大的哥哥,是心中支柱。



 

夜深人静,阔别七年的两个灵魂并肩坐在窄小的病床上,昔年往事历历在目。甜甜是一个沉睡了七年的灵魂,而肖战,在遇到王一博之前情感停滞不前,与七年前无异,这让他们立刻有了共同话题,就如当年每晚的夜聊一般。

“我十四岁去了韩国,练习生做了一年,有些做不下去了。同期的哥哥们很多受不了解约回国,但我……我没有钱,只能继续待在那儿,当时我在想,我会不会死在那里。”

肖战默默数了数,是呢,七年前,2012年,正是九七年出生的王一博十五岁的时候。

“一博给我讲过练习生很苦,每天练十几个小时唱歌跳舞,还要接受‘系统培训’,怎么笑,怎么走路,怎么鞠躬,怎么对着闪光灯不眨眼,还有……”

“还要应付一些老男人的骚扰,”甜甜说着辛酸往事,突然朝着肖战明媚的笑:“哥哥,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肖战犹豫了下,缓缓伸出手掌,甜甜用没受伤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轻轻笑了:“哥哥的手好小啊。”

他很天真很可爱,还是个小孩子呢,肖战面对另一个灵魂,不免生出是不是背叛了王一博的心思,只一瞬,就在心中否决了,先不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甜甜是他很珍贵很珍贵的朋友,就算爱上了王一博,他也会铭记甜甜带给他的美好。



 

“谢谢,我继续说了,”甜甜很乖,握住几枚手指再无别的动作:“慢慢的,我发觉自己的奇怪之处,譬如我明明在宿舍睡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追着我打,说我对前辈不恭敬,还有的说我给师姐送情书又不承认。没做的事情怎么承认呢,可是,我确实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尤其是白天,我经常起不来,再一睁眼都快要天黑。”

肖战出了冷汗,这便是双重人格产生的起始吧,一想到那个凭空出现的坏小子就是他爱上的王一博,心砰砰乱跳不能自已。可设身处地的去想,甜甜该多么害怕呀,他很聪明,应该很快便能猜到关窍,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变成了精神病?他一个人在韩国,爸爸妈妈不要他,也没有朋友可以商量,真是个小可怜。

他随着甜甜的思路转动大脑,隐隐不安,却见那张尖尖小脸哀伤的望着他:“哥哥,你有没有明白什么?”

肖战有些猜到,可那对甜甜是多么残忍。他所知的类似电视剧中,主人格便是主人公,其他副人格则是衍生品,多半是有各种各样缺陷的,最终,为了达到喜闻乐见的happy ending,副人格一一消失,成全主人公的完整存在。

然而,明明是甜甜先存在的,依常理推断,王一博才是衍生品。这意味着,王一博这个副人格将主人格吞噬了七年。



 

“没错,哥哥的大明星是王一博,我是你的小朋友甜甜,但其实,我才是王一博呀,打工赚钱的、学习街舞的、参加比赛获奖又被皇天送去韩国的,是我。”

肖战无法反驳,心痛难禁,他想他需要做比电视剧中女主角还要艰难的抉择,女主角爱上主人格,打着爱的名义,一一与副人格告别。他呢,他爱上的是大明星王一博,是那个暴躁、失控、经常没有礼貌胡乱动手,但宁肯吃药也不冒犯他的王一博。

与甜甜重逢固然喜悦,可他不由自主地想,他还有机会把他的爱意告诉王一博吗?

甜甜纤长的手指擦拭他的泪:“哥哥不用替我难过,这些都不重要。”

肖战惭愧无地,他的泪象征说不出口的谎言,但不说出来,对甜甜反而是种温柔吧。



 

“我谎称要看练习室舞蹈视频,重温动作,拿到了录像带。那里面的王一博除了穿衣风格和我不一样,其他如出一辙,我觉得他跳的比我还好,可能他更凶更有气场吧。总之呢,我明白,有一个怪物住在我身体里,趁我睡着的时候支配我的器官,顶着我的脸在外行走。他性格和我一点也不一样,我没见过他打人的样子,但我见过被他打的人,哇哦,惨不忍睹。说实话,我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你去找医生了对吗?一个……韩国的医生?”

“啊,你真聪明。你肯定也奇怪吧,王一博身边有药,但从来不去看医生,这边的医生也查不出问题来。嗯,我很运气,在首尔大学医院乱晃,被一个神奇的博士捡到了。”

“金博士?”

甜甜笑得更甜:“哥哥一定没少看韩剧,还真的姓金,”但他很快恢复了严肃,不笑的时候,甜甜与王一博并无二致:”我做了他的实验品,他说电视剧都是瞎拍,现实中分裂的很彻底的双重人格并不多见,很多人格分裂者,副人格出现,主人格是能辨别出那是幻觉的,而像我这样,另一个人格有完全独立的自由意志,在清醒状态下完全压制主人格的存在,几乎没有。”



 

肖战想,甜甜,应该说是少年时期的王一博,就像一本杂志中提到的“微笑忧郁症”患者,他们看似开心的生活,心里却有许多伤痕。那伤痕根植于幼时回忆,年复一年的撕裂、化脓、包扎,看似愈合,实则伤口更深,侵蚀五脏六腑。而他们自己,因为麻木或者某些活下去的执念,对自己的创伤视而不见。

甜甜这个名字,像是嘲讽,明明已经苦到极致。

“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肖战反握住他的手掌。

“要说的,我终于能见到哥哥,想跟哥哥说心里话,”甜甜歪了歪脑袋,金发耷在肖战肩膀,然而他迅速的抬起来,收起那些脆弱,他的眼里晃着泪,笑得甜蜜:“而且,下一个部分,就是我长这么大最高兴的事情了。哥哥,认识你,真的好幸福喔。”



 

十五岁的王一博,徘徊在首尔街头,只有深夜,他才能支配自己的时间。

他学习能力很强,韩语说的非常好,形形色色的人们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他听得懂那些人的喜怒哀乐。卖泡菜的摊主、喝着烧酒的上班族、挽着欧巴手臂的小姑娘,都很真实的活在他周围,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束真实的灵魂。

金博士建议他住院治疗,会根据他的情况研究压制副人格的特效药,他说考虑一二。

这一天,他不想在宿舍住,甚至不想睡,怕睡着了便再也醒不来。到哪儿去打发时间呢,他摸了摸身上的零钱,大概只够在PC房消磨时间。

“就是网吧,我在那儿注册了一个新的qq号,没有好友可以加,我随便搜了关键词,找到了一个群。”

那个群,五十来个人,需要审核验证,问题是“你最恨的一个人是谁?”



 

最恨吗,王一博想,很多吧,他没见过几次面,将私生子抛弃在外的父亲;讨厌他将亲生子视作拖油瓶,改嫁以后除了给一点生活费,见面都要装作不认识的母亲;总是对漂亮的男孩子动手动脚的公司高层,都他妈的不是东西。

他输入了好几次答案,都没被同意入群,一共五次机会,再答不对就被pass了。

少年很茫然,还有什么恨的人呢,恨到什么程度才能配得上入群呢。他看了看群名“敲开天堂之门”,福至心灵,恨不得要杀了这个人才是恨到极致,他恨的人那样多,却从没想过结束谁的性命。他搜索与自杀相关的关键词,无非是因为他的副人格最近又有新症状,金博士认为是自残行为。

这个副人格凶残到打人不觉得疼,敌人都被打残了,拳头还要往墙上摔两下,发泄的同时也是自虐,是个狠角色。

“要尽快抑制,否则他会进一步破坏你的身体。”



 

为什么要自杀呢。王一博心知肚明,副人格是他内心阴暗情绪酝酿出来的,可是他无法理解自杀倾向,他自认为未对生活丧失信心,现实固然灰暗,他仍有梦想要追寻。

他进入这个群,只是想看看,拥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怎样无望的灵魂。

他在答案中输入了一个字“我”,申请通过了。



 

那个群很奇怪,的确,不奇怪也就不是以自杀为目的的群了。王一博想象中的群友应该都是些厌世自闭的家伙,群里应该没什么人说话。

然而,很热闹,出乎意料的热闹。大家像讨论美食和美女一样兴致勃勃,高谈阔论,哪种自杀方法最过瘾,哪种最晚能让别人知道,哪种痛苦少些,当有人流露出“试试”的意思时,一群人冲上来鼓励,赞叹勇气可嘉。

“别忙着死啊,看看能给大家伙儿留下啥经验不。”

死了还能给人留下什么?这是一种变态的“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吗。



 

王一博很是反感,总觉得这五十来号人真正会去死的没几个,可万一要是有一个在这里被坚定了决心,谁又能为这个人的生命负责?

每个人在极度愤怒或失望的关口,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念头。“真不想活了”“活着没意思”“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就无牵无挂了”,这是人类的通病。但放弃生命需要很大勇气,真的到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程度了吗?并没有。这个群的存在很有问题,它或许会促使一些并未深思熟虑的人冲动行事。而王一博,也很想剖开自己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厌倦人世而不自知。

群聊里在线的大概有二十来人,还有些潜水的,几乎每个在线的都发言过,可有一个是例外。

王一博点开了这个人的头像,和群友过于惊悚和暗黑的头像不同,他的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灰兔。

小灰兔为什么会在这个群里?王一博想了想,向这个人提出了“添加好友”申请。他注意到,这个人的名字和头像反差很大,叫做“止战之戈”。

什么意思呢,肚里墨水不太多的王一博只能从字面意思上判断,这个人应该不喜欢打架。

太好了,他也不喜欢打架。



 

正当他发呆中,好友申请被通过了,对方甚至发来了个“hi”的qq表情,是朵嘻嘻笑的小花。王一博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这是个正常人!

他迫不及待地回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呀~”

打字和打小游戏不一样,王一博敲键盘并不快,幸好对方也慢吞吞的,过了一会儿回道:“高兴?”

哦对,在自杀群里认识的,怎么也称不上高兴吧。王一博赶紧表明心迹:“我加这个群就是觉得好玩,你呢?”

小灰兔应该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当即反问:“那你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如果纯粹因为好奇,就不会挖空心思的寻找答案,正常人答不对就撤退了,能答对的,多半真想过自杀。

恨别人,那是杀人,恨自己,才是自杀。



 

王一博用“猜的”晃过了这个问题,对方并未追问,显然对他的事没那么感兴趣。

看来若想打开别人的心门,得自己先抛出一些秘密。王一博斟酌着打字:“好吧,我是替朋友来问的,他不太对劲,总是弄伤自己,医生说他有自杀倾向,你觉得他要紧吗?”

“我不知道,”小灰兔说:“我很怕疼的,如果要死,我想选一个没有痛苦的死法,现在还没找到。”

靠!这什么正常人啊,也是个疯子。想必刚才群里热聊的话题,这疯子一定也在看,指望谁给他一条解脱之路。

王一博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下意识的打出一行字:“没有哪种是不疼的,你可别试。”

小灰兔沉默了一阵:“我去睡啦,晚安。“



 

“止战之戈”头像暗了,王一博不想再找别人聊天,回了宿舍。他的室友们是几个比他大的哥哥,在讨论如何讨高层那几个老头的喜欢。王一博被子一蒙,倒头就睡。

他年纪小一些,还没长开,加上从不往人堆凑,目前还是个透明人状态。但有些哥哥为了出头,偏要打扮成人家喜欢的样子,希望能早点出道。拿他们的话说,这个圈子的人没有干净的,迟早得脏,装什么矜持。

这和他拼命给自己寻一条出路的初衷背道而驰,他以为出了国能学更多本领,有好的老师教他跳舞,仅此而已。



 

“那个朋友……原来就是一博,”终于能将七年前和七年后串起来,这种感觉实在神奇。两人已经聊了很久,天光渐至,肖战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哥哥睡一会儿吧,天一亮,是不是找麻烦的就得来呢?”

肖战下了床,将床单铺好,护着甜甜躺下:“没事的,哥哥会保护你。”

“哇,王一博要掉醋缸里了。”

肖战笑了笑,在甜甜面前,他不自觉地承担一切。七年前,他二十一岁,甜甜十五岁,而现在,他二十八岁,甜甜依然十五岁。

“我的话还没说完,睡着了,是不是就消失了,再也见不到哥哥?”甜甜扑闪着圆圆的眼睛,攥着他的手不放。

肖战坐在椅子上,趴在病床前,枕着胳膊肘看着这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用温柔的目光安抚他。看着看着,就恍惚了。一博,他的灵魂可以透过甜甜的身体目睹此刻的一切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认出我的?我记得当初并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还有,你对一博的事情很熟悉,可是一博似乎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啊,他看到我画的画,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甜甜撅起了嘴,嫣红淡去,此刻现出的是粉嫩粉嫩的樱色唇瓣,他狡黠的笑了笑:“哥哥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肖战尴尬的瞟着地面,甜甜摇着他的手,蛊惑道:“你不是喜欢王一博吗,我就是王一博啊,认识你在先,喜欢你也在先……我知道你还没和他接过吻,要不要先和我试试,我……比他温柔的多。“

肖战只有满头黑线:“小孩子不要想做坏事,睡你的觉吧!那些问题我不好奇,以后我问一博也是一样。”



 

熹微晨光中,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缠绕,本是一副旖旎画面。甜甜忽地收敛了笑容:“你问一博……他不过就是我的附属品,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我出现,他就回不来了。”

肖战无意识的捏痛了被绷带包扎的手掌,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痛楚。

“骗你的。”甜甜蓦的甩开了他的手,身子背过去:“这七年,我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出道、做了大明星,经历了许多事,我迷迷糊糊,也搞不清那么多。但是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被唤醒了,因为我认出了你的声音。”

“有个女的叫你阿战,”甜甜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特别的声音还有名字,阿战,不就是止战之戈?”

肖战歉疚的扳过甜甜身子,看他眼圈和鼻尖都红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尽管思念王一博,他并没想让甜甜消失,两难之下,肖战快要被逼疯了。

“嗯,”甜甜很好说话的接受了他的道歉:“后来我在你家看到了你画的画,很想出来找你,又怕伤到……他,我看到你和他夜夜躺在一起,觉得很奇怪,你说过你不是gay的呀,七年前你跟我说过一次,七年后你对他也说过。我更想出来了,我想阻止他,没人比我知道他的破坏力,如果他强迫你,你是一定不能反抗的。”



 

每一次甜甜的抗争,便是王一博“病发”之时,肖战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相遇之初,王一博说看到他会很烦躁。他不是对眼前这个人烦躁,而是对体内另一个灵魂产生自发的排异反应。甜甜越是喜欢谁,恐怕他就越会讨厌谁,可谁也没料到,他竟和甜甜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其实后来,我已经不想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你不是gay,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的,这样也挺好,你们互相喜欢,他能给你幸福……可是……”

可是肖战迈不出那一步,几次拒绝了王一博,这大概让甜甜很困惑吧。

“你别误会,我的出现,不是我凭空在你们之间制造误会,其实是他,他的情绪波动太大,控制不住身体,陷入沉睡。他跳那个女团舞,因为他前些时日很消沉,又出现了自杀倾向,想放你走之前最后圆你一个梦。后来是那个人渣,我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要不是他后来晕倒,那人渣早被他打死了。我猜他因为人渣说的话而产生了逃避心态,我等啊等,这都快一天了他还不接管身体,我只能出来救场,总不能让‘王一博’一直晕着吧?”



 

肖战仍不能理解王一博为何选择昏睡,甜甜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他揍的那个人是谁,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但我了解一些你以前的事,你曾经说过有个混蛋骗了你的感情和钱,害的你很惨,我猜就是那个姓杜的家伙。”

陈年噩梦,一朝现身,肖战面色惨白,他最担心的是王一博遭受到如此大的冲击会再也不出现。



 

走廊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似乎是温竹筠带着些人朝病房而来,大概是来查看他醒了没有。甜甜语速很快:“多的来不及说,我只能告诉你,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因为是我让医生告诉他,他的病是躁郁症,实在不舒服吃一颗药就行。他现在应该是沉睡状态,就算醒来,也只是以为睡了很长的一觉而已。而我……”

肖战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他听见甜甜,不,是正牌王一博吐露一个惊天大秘密:“是我自愿沉睡,让副人格支配了我的身体。”





这一章应该能解答之前的一些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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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13 双格





Chapter13 双格






肖战实是做好了被亲wen的准备,心理上却抗拒着脱口而出了那两个字。

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如坠深渊,冷汗涔涔而下,头盔抱在怀中成为他唯一的抓手。他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时忘了身在何方,更无暇查看王一博的情况。

有些年头了,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只要察觉到别人对他有超越朋友之谊的感情,他便迅速抽身而出,以确保自己不受伤害。

无欲则刚。


刚才他做的也是对的,是对的吗?

他懵懵然,拒绝一个成年人只需用理智和话术,温竹筠也好,沈亚文也罢,他们对他都没有达到执着而癫...





Chapter13 双格





 

肖战实是做好了被亲wen的准备,心理上却抗拒着脱口而出了那两个字。

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如坠深渊,冷汗涔涔而下,头盔抱在怀中成为他唯一的抓手。他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时忘了身在何方,更无暇查看王一博的情况。

有些年头了,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只要察觉到别人对他有超越朋友之谊的感情,他便迅速抽身而出,以确保自己不受伤害。

无欲则刚。



 

刚才他做的也是对的,是对的吗?

他懵懵然,拒绝一个成年人只需用理智和话术,温竹筠也好,沈亚文也罢,他们对他都没有达到执着而癫狂的程度,故他明示或暗示之后,他们都知难而退了。

而王一博呢,这孩子拼了命的要他,只给他一条路走,那就是做“哥哥”,做“家里人”,无论换了多少个词,都可翻译成“独一无二的人”、“爱人”。这样炽烈的爱意,非得伤人至极的恶语才能逼退。

杀敌一千,自损何止八百,肖战最擅分析,王一博的孤勇是他纵容出来的,说到底,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那份温暖,又自私的不敢回应。

恶心的不是王一博,而是他啊,从始至终都是假装强大武装自己却胆小怯懦的他。



 

“一博……”他努力从混沌中挣脱,找寻着王一博的身影。男孩子抱着头虚脱在地,离他几米远的距离,也许是为了不在暴怒状态下伤到他,也许是被“恶心”二字伤到体无完肤,却没有力气逃开。

“你怎么样?”

王一博脸如金纸,手足无力,并不回答,肖战试着去抱他,口唇翕动,只听他重复一个字“滚”。

他的状态,像极了蒙眼舞那晚病发的样子,肖战心里一慌:“药在哪儿,在你的房间吗,我去找!”



 

王一博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肖战从他身上摸出房卡,也不忘把自己这间锁起来。一路狂奔到王一博位于楼上的套房,目标明确,只有一个行李箱,他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一件一件的找。

东西不多,也是,王一博几乎把日常用品都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这间分配给主演的套间并没怎么使用过。

没有药瓶,难道没有随身携带?有一个文件夹一样的东西散落在地,与证件放在一起,肖战本不欲窥探隐私,一瞥眼间却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来,白纸黑字,是一份邮寄来的购车合同。宾利飞驰,已交了七十万定金,两个月之后提车,他与王一博既非法定意义上的配偶,也非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名字却出现在一张纸上。

购车人是肖战,委托代理人是王一博。两个名字亲密无间的靠在一起,歪歪扭扭,又有些可爱。

文件夹“啪“的落在地上,肖战突然明白过来,他拒绝的到底是怎样一份真心。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肖战哑着嗓子接了,是助理导演,问王一博现在在哪儿,杀青仪式马上开始。

“他……公司临时有事,能否推迟一小时,”肖战听见自己张皇失措的声音,与他平日镇定自若的样子大不相同,抹抹脸,竟已泪流满面。杀青仪式定在片场旁的一家餐厅,助理导演便说其他人先用餐,等他们来拍最后的杀青照。

药瓶没找到,恐王一博有失,肖战咬咬牙,东西顾不上收,先跑回自己房间。

刷开房卡,骤然亮起灯光,匍匐在地的王一博似被光亮晃了晃眼,手中一样物事“叮”的一声掉在地面。

肖战的眼睛被刺痛了。为什么,王一博明明是神的孩子,却惨遭如此折磨,茶几上的一只茶杯被打碎,从他手中滑落的恰是一枚染血的碎片。

那枚碎片在他左手腕上又划了一道浅浅伤痕,覆盖住之前的一道,或者说,加深了之前的那一道,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冒出来。



 

幸好王一博意识不清醒,手中无力,划伤不深,但也足以将肖战吓到魂飞魄散。他冲过去将王一博上身抬起抱在自己怀里,从茶几上的纸盒中抽出一大把纸巾,紧紧覆盖在伤口上。

“我错了……哥哥错了,你的药在哪儿?”他搓着王一博失去血色的脸,这般触碰怎么会讨厌呢,他喜欢的,是喜欢的呀!

狭长的眼缝睁开一些,迷蒙中的王一博稍稍清醒,便看到肖战一张漂亮的脸哭的皱皱巴巴,搂着他身子喃喃低语:“快醒来,只要你醒来,我就不走了,你不是想要我,我什么都答应的。一博……你别吓我……”

王一博不明白他怎么会转变如此之快,脑子里一团浆糊,转动不灵。他艰难的抬起右手,蹭了蹭肖战的脸:“你……怎么……哭了?”



 

“你……你醒了!你怎么能……”肖战说不出“自杀”二字,更不敢放开他身子,两行清泪顺着脸孔滑落,滴在王一博唇边。

“药在哪儿?你吃一颗,睡一会儿,醒来跟我好好说说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躺在沙发上,目睹地下一片狼藉,王一博才恍悟发生了怎样的荒唐之事。他只记得肖战拒绝了他,他便又发病了,眼前是光怪陆离的幻象,时而是小时候被父母抛弃的画面,时而是被化了idol妆容学习如何卖笑、应酬的场景,以往那些画面并不清晰,这一次却宛如真实,一个金色头发的他与此时的他对峙,那人笑的妩媚多姿,却被他深恶痛绝。

“滚,滚开!”他威胁道。没用,金发亮眼,渐渐与他重叠一体,这个与他长着一模一样脸孔的人,竟要争夺他的身体!

如果手中有刀就好了,那他一定会将这具被上帝眷顾的完美身体划的粉碎,看谁还来觊觎。



 

“没事,不用吃药,”神智归位,大致反应过来马上就是杀青仪式,吃了药就去不成:“得去现场了吧,我再缓个十分钟就好。”

肖战跪在地上,仍攥着他破损的手腕,脸颊深埋在沙发柔软的芯子里:“我跟导演说了,我们一小时后过去,你的药到底在哪儿,以后,我帮你保管可以吗?”

不想做他的家里人,却要保管他的药,肖战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只有枕边人,寸步不离的爱人才有可能保存一个人的救命之药,王一博确定他朦胧中听到的“承诺”不是假的。肖战那么善良,一定怕极了吧,怕自己因他而死而疯,他是要强忍着恶心来成全自己龌龊的心愿吗?

“我自己拿着就可以,”王一博望着天花板,“就在床头的缝隙里,你一伸手就能摸到,不放心就帮我拿过来吧。”

药,近在咫尺,他这些日子也服过吗?在寂静的深夜,自己睡熟之后,他发过病,独自一人痛苦过吗?



 

“你在担心什么?”镇定下来的王一博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心事:“这段时间就只吃过一次,我状态很好。”

应该说,只要肖战顺着他的意思,不与“情敌”来往,也能接受他的好意,他便能出色的完成任何工作。与其说他的状态与服药挂钩,不如说肖战才是他的药。

他摸了摸手腕:“我自己按着吧,应该不流血了,”然而肖战一起身,他就把沾着鲜血的纸巾丢在一旁,血住了,暗红伤疤还在,他毫不在乎,都没多看一眼。



 

药很快被拿来了,肖战将玻璃碎片收拾干净,依旧跪在他身边,呈忏悔的姿态。

“你上一次吃这药,是什么时候?你到底是什么病症?”合作了几个月的明星与助理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这个话题,肖战意识到,以前的自己不愿意介入王一博的私隐之事,一少半是尊重对方,一多半是不敢承重。承担了对方的苦痛,便有可能获得对方的依赖,他对感情的逃避,导致他对王一博频繁发作视而不见。

“你不是猜到了吗,躁郁症。”但他这个病症还有些特别之处,轻度xing/yin,一般可通过运动来缓解,只有实在无效之时,才靠药物抑制冲动。

所以王一博没说出口,他离不开肖战,又不能冒犯肖战,便将药放在床头,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吃一颗。

其实他的状态没那么糟糕的,他更渴望的是肖战发自内心的对他笑,两人亲亲密密的靠在一起说说话,或是夜里他拥人入怀,嗅着肖战身上的香气,不一定非要做什么。他一度以为他的病症因肖战而好转,几个月来,他对工作耐心得多,比之动辄暴跳如雷的Killer Wang,当下喜欢他的人更多,这都是在肖战的陪伴下他产生的进步。不料,就这半个月,又是因为肖战,情势急转直下,他又回到了七年前初初发病的样子,回到了刚刚出走皇天如惊弓之鸟的夜晚。



 

解铃还须系铃人,沉疴难愈,或许非要肖战死心塌地的在他身边,再不看其他人一眼,他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可他深爱肖战,又怎忍心将自己的爱欲强加在对他无心的人身上呢。

如果他足够卑鄙,应当示弱,哀求肖战兑现刚刚的诺言。他自有信心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心上人面前,先是豪车,还会有房产,只要他稳居娱乐圈顶端,就能创造出花团锦簇的繁华盛景。

但那些,都不是肖战想要的。安宁、平和、闲适、无牵无挂,这些词汇都不属于王一博。

“走吧,别让导演等急了。”

王一博在手腕上贴了创口贴,洗了把脸,换上一身衣袖较长的潮牌服饰,对肖战笑了笑:“刚才那些不用放在心上,我本来就有神经病,你就当那个不是我吧。”



 

“一博!”肖战跟出了门,“结束后我有话跟你说。”王一博不置可否。

领衔主演的出现让整个场子热起来,众人看惯了他素面朝天的样子,很难将眼前人与综艺导师Killer Wang联系到一起。然而今天的大明星亲和又热情,对敬酒来者不拒,更带头敬了娄导三杯。他酒量甚好,不仅自己喝,肖助理要替他挡,他反而把人家的酒杯清空了。

“你受伤了,不能喝那么多。“

“手上划个口子也算事儿?“王一博唇边飘着醉人的小括号,眼里氤氲着酒意:”战哥,我有分寸的,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也过了这么多年?“

肖战愕然,王一博从他身边飘走,丢下一句轻描淡写:“你的事我会考虑的,给我一点时间,最多到年底,我会放你走。“




 

每一部戏的杀青都是演员的一次重生,这一天也是王一博新的开始。这一晚他睡在了自己的房间,也许他看到肖战打乱了他的行李箱,回到帝都,他不再登肖战的门。

没有工作的时候,肖战会在娱乐头条看见自家大明星的新闻,说他春风得意,成功打入京圈,久违的出来放松,与友人夜蒲。那其中,有被他承认过的前女友,也有当红小花,肖战欣慰的是,他没太放纵,结束了便乖乖回家,没让媒体拍到他酩酊大醉、左拥右抱的画面。

肖战在思考,那天他冲口而出的“承诺”,究竟是胡言乱语,还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年代同性恋并不是稀罕事,可一旦跟一个人确立了恋爱关系,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亲密关系,他能做得到吗?

他可以任性的对王一博说,我同意做你的男朋友,但你不要亲吻我或者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我觉得恶心,这对王一博公平吗?

他本是打定主意一辈子独身的,不给别人添麻烦,亦无需勉强自己。他不愿为了取悦一个人,而晚晚闭上眼睛做僵尸状,将心比心,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不愿意自己的伴侣是一具连享受欢愉都做不到的木雕泥塑。



 

就在犹豫中,短暂的假期结束了,王顶流和肖助理的组合尚未散伙,又要一同奔赴下一个目的地。这一遭应该要离京很久,先到上海录制“pick me up 101”的总决赛,再连夜赶往四川。马上进组的古装剧要先到九寨沟取景,开机仪式也定在那里。

肖战本想给王一博发一条微信,嘱咐他带好一应药品,川渝地区湿热,蚊虫多,北方人过去多有不适,而他是重庆人,虽很多年没回老家了,习性仍在。

想了想,又作罢。他是生活助理,所有的东西自己带好不就行了,何必打扰别人?

飞往上海的航班,大明星简单的黑衣黑裤,又变成了清清淡淡的样子,肖战不知是何心情。王一博上妆绝美,他却觉得素着一张脸的大男孩配得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可他不敢夸赞,王一博打心眼里认为,他喜欢描眉画眼的韩国人。



 

有几天没在一起,内心理亏的肖战搭腔都小心翼翼,王一博倒神色如常,好声好气的与他说话,只不再过分关心,谨守合作底线。

总决赛全国直播,从晚上九点录到凌晨一点,各位导师都提前到场,紧锣密鼓的做妆发造型。肖战后知后觉,王一博请了一位以前杂志合作过的顶奢化妆师,为他量身打造了一款震撼全场的妆面。从发型、发色到服装、配饰,浑然一体,狮子座男人金发耀目,气场全开,坐在导师席正中,俨然天神降临。

心思敏感的肖战,如果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便不配称作了解他。因此后台传来爆炸性消息,王一博主动提出要带全体女团成员跳主题曲舞,工作人员乱成一锅,肖战却默默接受了这个消息。

王一博,他在圆自己一个梦,梦醒了,他就会同自己说再见。



 

归来杀青后,他一直没修剪头发,此时已至脖颈处,不用接驳的头发全染成璀璨的金,微微烫出卷曲,被鼓风机放肆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站在一群细腰长腿的女孩子中间,伸展肢体,跳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却更有力、更强劲、更准确。聚光灯打在他劲瘦的身形上,浅色瞳仁摇曳着妖异的蓝色,犹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泉,似乎看一眼就会被吸附进去,又媚又飒。

这一支舞在第一场录制时,王一博作为导师进行过示范。那时他一头乖巧柔顺的栗色,红衣黑裤,女团舞被他跳的精准中又有一丝可爱,女孩子扭腰摆臀的动作被他演绎出刚柔并济的美,肖战不止一次的在手机上看过这段视频,看大男孩闪闪发光的舞台。

此刻,他从队形中间舞到前排,王座徐徐升起,与他金发相得益彰的是粉色香奈儿外套、银色流苏耳环,包裹着长腿的纯白长裤,将他身材纤美处完全展现而出。他朝着舞台的每一面转动,时而桀骜不驯的笑,时而露出一半巧夺天工的侧颜,时而又只给一个背影,于不经意间金发飘扬,凝眸一笑。

他张扬的涂上了大红色的口脂,红唇绝丽,却有着缔造罗马帝国之凯撒大帝的霸气。他一人屹立于顶端,像诞生于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雕塑大卫。

充满了艺术想象的肖战仰视着他,他真的如他宣讲的一般,长出了一对小小翅膀,在属于他的王国尽情翱翔。只要有他在,他便是唯一的焦点,他的美模糊了性别,却征服了宇宙。



 

主题曲最后一个音符荡气回肠的敲击灵魂,王一博面对舞台而立,却刚好给立于后台的肖战一个看不清晰的轮廓。金发遮住侧脸,雾气升腾的舞台当中,他如立于云端,银链一般的耳坠子轻轻摇曳,旁的,再也琢磨不透。

这一幕……这一幕与他亲手绘制的画面,与他记忆中的惊鸿一瞥骤然重叠,肖战心头巨震,连他这个亲历者都无法分辨,亦真亦幻,亦或真假难辨?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幕给他的冲击仿若核武器爆炸,长达七年的时光里,他一次次问自己,是否真的结识过“她”,因她来的奇特,去的飘渺,徒留怅惘于回忆的长河中。强势的男人将他的恍惚瞬间砸碎,从此他心上只能住一个人,那便是王一博。



 

肖战焦急的等在后台,他再也无法忽视自己的心意,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出来摆在王一博面前,好的坏的,美的丑的,肮脏的小心思,不堪的回忆。如果不再考虑能否承受的起这份爱,而只将自己给出去呢,王一博说不定会接住他,看到他心上的伤口,缝合它,治愈它。

在他面前,王一博是一个有着精神疾病的服药者。但在王一博面前,他是个不需要服药,却病入膏肓的心疾者。

不能亲吻,那便拥抱吧,像每一个夜夜夜夜那样缱绻而眠,发丝交缠,滚烫的呼吸只属于彼此,痛苦的时候,还有对方做一剂良药。



 

午夜的钟声敲响,繁华褪去,王一博疲惫的走出演播厅,在保镖的簇拥下直接上了车,肖战跟在他身后,看他来不及换回发色,更来不及卸下浓妆,他们要赶夜机飞往四川。

“一博,还好吗?”

“抱歉,我……我睡一下。”做练习生时染过金发,这种发色本没什么特别,今天却令他格外不适,可能是上一次出现的幻觉所致。

肖战将那番话咽了回去,他想到王一博本就对化妆抵触,前些时大概是因心情愉悦,症状减退,此刻勉为其难完成了几个小时的节目,应该是不舒服了。

人多口杂,他趁人不注意挨近了些,握住了王一博的手。那双手有些冷,不太匹配入夏的气温,王一博试着挣了挣,没挣脱,便也随他去了。

“你闲下来的时候,我想跟你说些事,”他唯恐王一博误会,贴在他耳边:“听完了,如果你还愿意,那我……”

他羞赧的低下头去,盯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他的手好小,被王一博反包在手心。这一句话耗尽了他所有勇气,若是被拒绝,他恐怕会当场跳车遁走,幸而王一博在呼吸不畅中还答了他一句“好”。



 

王一博的药并不在肖战身边,可也没拿出来吃。他就这样被肖战握着手,穿过茫茫黑暗,穿过空旷的深夜机场,安顿在座位上昏睡。他想通了,要放过肖战,他能感觉到病发的频率逐渐增加,在神志不清时甚至会做出自杀的举动。他没什么亲人,也没有多少朋友,巨星陨落,粉丝们自然解散另寻下家,不必留一个牵挂在人间。纵然想的清楚,在肖战握住他的手时,他还是心安的不愿醒来。

肖战要说什么呢,有些好奇,但又不想听,因为在谜题揭晓之前,肖战总是握着他的手。

温柔的手,胜过一万句情话,胜过臆想中的绝对占有,温柔的手牵着他,用触感和体温诉说着没有放弃他。



 

然而他们被不速之客截住了,刚下飞机,冯天易的人便等在VIP通道,温竹筠的电话下一秒跟来。

“这部剧本来是我们公司的项目,和另外几家合作,冯天易临时插了一脚,中午几位出资方都在,你们去一下吧。”

肖战转到僻静处:“Judy,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从一博这儿没找到突破口,就把他送到冯天易手里?“

“你想多了,稍后我也会在,见面再聊。“

温竹筠不由分说挂了电话,肖战找不到劝说王一博的理由,已经签了约的剧目,出资方也不止皇天一家,开机前必要的应酬,作为第一男主角,不能不去。



 

肖战身份不够,只能陪着王一博到达会所门口,他去酒店放行李,与一人擦肩而过。

王一博倒不惧这场合,尤其是冯天易,尽管这条狗对着他的惊艳扮相流着口水,移不开眼。

席上除了温竹筠、冯天易和另外两家老板,还有当地一些需打通的“关节”,无非是官员一脉。一一介绍过去,一时也辨不清那么多,脑满肠肥的一群人凑在一起举杯,王一博装作喝了一口,用毛巾装作擦嘴的样子,再把酒水吐在毛巾上。

倒不担心冯天易作妖,只是不想喝这无聊的酒,他在想肖战,想凌晨听到的温存言语是不是真的。



 

大概是出现了幻听,他竟听到肖战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吐出。

他狐疑的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公子哥儿,本人还好,是地方电视台的一个小领导,但他爹好像是当地广播电视局的重要人物,这部古装剧算合拍剧,据说他想在剧中按插一个配角。因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资方当然没意见,那小男孩儿坐在公子哥儿身边,低眉顺眼的笑着。

王一博见多了这玩法,也觉得好笑,手中有一丁点小小的权力,就敢胡来,而他要“捧”的那个家伙,不过是川音刚毕业的愣头青,在王一博看来,一万年也红不了。长得毫无特色,皮肤微黑,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和这样档次的人坐在一桌吃饭。

“我刚才看见个熟人,你们哪家公司有个叫肖战的吗?”

王一博自然盯紧了他,温竹筠甚至冯天易都不明白这家伙为何有此一问。

他是个小角色,但不好公开场合给人难堪,影后转了转酒杯:“是我的人。”

这厮普通话不标准,带着浓浓的川渝口音:“刚看见他都不敢认,长变样了……”

冯天易好奇道:“杜公子怎么认识我们肖助理的,这可是温总的心头好,圈内闻名!”



 

姓杜的个子挺高,长得也还行,只是常年待在小地方,有种上不了台面的畏缩感。他知这一场合是借了其他人的光,突然成为人群焦点,不免自得:“大学一个学校的,跟我好过一阵。”

一只红酒杯被王一博捏断了底座,玻璃深深扎入掌心。

冯天易哈哈大笑:“这么巧?不是吹牛?”他得意的瞟了温竹筠一眼,影后脸色铁青。

姓杜的并没听懂“心头好”的言外之意,温竹筠毕竟快要四十,乍一看来和肖战扯不上关系。他捂住嘴,悄悄地开了个“男人的玩笑”,看似低声实则每个人都能听见:“那时候他可不长这样,而且啊,床/上/功/夫太差,让我一脚踹了……”说罢又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以为是在恭维来自大都市的众位:“还是帝都养人,要早知道他现在这么……是吧?我肯定跟他多好几年喽。”



 

众人哄堂大笑。

谁也没注意王一博起了身,从座位后绕过去,猛地拽了姓杜的衣领,在一片惊呼中将他直直拖入包厢自带的洗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门。

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温竹筠猜到了一二,她倒也快意,那姓杜的该打,只听洗手间不断传出惨呼,像唱戏似的一声高一声低,渐渐气若游丝。

待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撬开门,王一博满手都是血,而那个逞口舌之快的家伙脸上像打翻了调料罐,黑一块紫一块,两颗门牙都掉了,口角流血,死狗一样软趴趴的伏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这可谓是温竹筠这些年危机公关面临的最大考验,她很想知道王一博顾前不顾后的举动怎么收场。也是有趣,等救护车到来,抬走的却是两个人。

一个被打到肋骨断了几根,另一个“怒极攻心”晕厥过去,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场众人的口供变成“两人互殴,都受了伤”。



 

肖战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通知大明星入住特需病房。检查半天,除了手掌有伤,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却怎么都不见人醒来。心脏跳的忽快忽慢,医生们一会儿往心脏病的方向查,一会儿又查脑子,结果尚未得出,王一博悠悠醒转。

夜已深,病床前趴着的肖战被绷带包扎的大手呼噜了一把头发,他睁开红肿的双眼,对方澄澈的眸子一尘不染,小鹿一般凝住他的影子,像掉落凡间的精灵。

“哥哥……是,肖战哥哥?”

王一博总是叫“哥”,就算语气低柔也是占有欲十足,何曾这样软糯糯的叫“哥哥”?明明还是那个人,漂亮的金发并不显女相,可眼神一变,肖战便拿不准了。



 

那孩子很聪明,将自己脸颊侧过去些,让耳孔上的银色流苏耳环显露出来,未拭净的红色干涸在唇部。

“看出什么来了吗?”男孩子正儿八经的说话,声音便与日常的王一博相差无几,肖战的心七上八下的跳,似有所感,又不敢相信。

“好久不见了哥哥,我是……甜甜。”





憋了九万字的大招终于放出来了~

我们来给温柔重新定义一下

“双重人格双向治愈娱乐圈文”

目前我还没见评论区猜到的(自豪)




感谢 @微醉阳光  @Anna  @52bx5爱生活  @咩咩  @樱花  @朦胧Cure  @三酱.  @爱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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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9 心计





Chapter9 心计






王一博在别墅里待了一小会儿就待不下去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家,毫无归属感。

以前在皇天的时候,他也住在公司安排的一处别墅中,常年飞行,落地极少,并无需求一定要一处自己的房子。他名下有过一栋用于投资的房屋,也因为解约筹钱卖掉了。

这么多年,第一个令他产生“家”的概念的房子,竟是肖战小而精致的“玻璃城堡”。


手中攥着肖战给的钥匙,身上仿佛还残留着肖战的体温和香气。适才被裹到羽绒服里的温暖和舒适仍包围着他,虽然肖战的拥抱不含任何私人感情,纯属“兄弟”间的回应。

手掌按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随即便放...





Chapter9 心计





 

王一博在别墅里待了一小会儿就待不下去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家,毫无归属感。

以前在皇天的时候,他也住在公司安排的一处别墅中,常年飞行,落地极少,并无需求一定要一处自己的房子。他名下有过一栋用于投资的房屋,也因为解约筹钱卖掉了。

这么多年,第一个令他产生“家”的概念的房子,竟是肖战小而精致的“玻璃城堡”。



 

手中攥着肖战给的钥匙,身上仿佛还残留着肖战的体温和香气。适才被裹到羽绒服里的温暖和舒适仍包围着他,虽然肖战的拥抱不含任何私人感情,纯属“兄弟”间的回应。

手掌按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随即便放开了。但肖战一直看着他重新回到屋里,才默默离开。

他应该相信肖战的,不是吗,相信肖战能处理好与温竹筠的关系。已经在J影视服务了七年的人,如果会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王一博心想,他心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深爱的人,而那个人,肯定不是温竹筠。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有着金色头发爱涂口红的女孩儿。

王一博心中酸涩不已,但下一秒他又振作起来。那又怎样,那个女孩儿一直没有接受肖战的心意,人怎么会一辈子一个人过呢,现下他们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于公,肖战是他的助理,于私,他说把肖战当哥哥对待,肖战并未反感,还把家门钥匙给了他……近水楼台,这么好的机会还抓不住,那就是傻瓜!

他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恨不得立刻便回到“家”,他一定要让那里也变成他的家。



 

打开门,他与送外卖的撞了个正着。

“您点的鸡排饭和蔬菜沙拉,今天店里凡点单超过三十都送一杯饮料,祝您春节快乐!”

王一博喃喃道:“春节快乐。”

他打开灯,坐在焕然一新的客厅里,馨香与饭香交织一处。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到微博,配文“家的味道”。

他满意的看着实时热搜不停攀升,不到半小时便冲上第一。当然会有这样的效果了,自他解约另签新东家,他本人便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过任何“辟谣”,只在颁奖礼上跳了一支舞、领了一个奖,其余对外言论都由经纪人Edward代劳。在狂热粉丝的心目中,他受了冤屈,后续发展动向不明,目前正在神隐中。

这一条并非营业的微博,登时令心疼他的妈粉姐姐粉母爱泛滥,“小啵好可怜哦,外卖都能吃出家的味道”“哭死了,孩子这一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也有些眼尖的,分析出他拍照的地点与此前大相径庭,说不定是乔迁新居,真的心情很好,吃出了“家的味道”呢。



 

王一博与别的偶像不同,虽然出道早,却从未爆出过家庭情况,这方面很是神秘,就好像他是从地里蹦出来的一样。有心人考古过他十三岁参加某地街舞比赛的视频,那时他衣着普通,无人陪同,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未透出。那之后不久,他便远赴韩国做练习生,相当于从被挖掘到十六岁出道的这一段时间,全部空白。

他很少发私人微博,与粉丝的关系较为疏远,有得必有失,有人不喜欢这一款高冷的,也就有人喜欢这一款不媚粉的。如今的社会,比之亲和力,更为看中个性,在媚粉明星一个个因收礼、私联翻车后,王一博反而稳稳地居于顶端。因为不了解,所以很少有人能抓住他的把柄。

脾气暴躁、与媒体关系差,竟为他树立了耿直、真实的人设。

那么,今天这一条微博显然是真情实感,热搜登顶后,普普通通的一条吃饭博竟然直接“爆”掉。



 

作为金牌助理的肖战,在刚刚抵达温竹筠的私宅时刷到了这一条微博。他不知道王一博到底想做什么,点开微信,犹豫再三,输入了几个字“饭好吃吗?”

这是王一博加他微信后,两人第一次聊天,温竹筠打开门,露出一张刻意打扮过后的精致脸孔,他在收起手机的最后一秒瞥到王一博的秒回“战哥点的,家的味道”。

温竹筠笑着挽了他手臂,衣香魅影,灯烛暧昧,长长的餐桌两端各点着一盏小巧宫灯,牛排配红酒,看来今夜不是个好脱身的夜晚。

肖战微笑着端起酒杯,“Judy姐,与Chanel那边谈判还顺利吧?”

温竹筠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神色未变:“阿战是聪明人,我知道瞒不过你。”



 

肖战身上只有一把钥匙,没带备用,他回来的晚了,不得不打扰王一博的睡眠,轻轻敲门。

门开的很快,好像王一博一直在门口守候一般,见了他便堆起灿烂的笑容“你回来啦”。

鼻端闻到酒气,王一博不安的皱了皱眉,但见肖战神色如常,不露痕迹的推开他:“我去洗漱,你先睡,很晚了。“

“好。”王一博未作纠缠,真的将他当作哥哥对待,恍若寒夜中两人内心的悸动与落泪的冲动未发生过一样。



 

王一博回到白雪公主的房间,回到躺椅上,为自己盖上绿底小白花的被子,但没有关门。他闭上眼,听着浴室的动静,水流仿佛是自己的手掌,假想中拂遍肖战全/身。

他应该看到自己为他准备的睡衣了吧,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卧室的床上,他应该也看到自己为他接好的温水、挤好的牙膏。他会感动的吧,也会内疚,因为他擅自猜测了自己对他的感情,甚至要将自己推开一个人回来。王一博撑着眼皮,等候肖战踏足他的房间。

肖战当然不知道,王一博冲进家门,便扑在他的大床上,嗅他床单和枕头的气息,就如扑在他的怀抱里一般。未经同意,有人打开他神秘的衣柜,一件一件去摸他的衣裳,最终将深蓝色的绸缎睡衣搂在怀中,衬衣扣子一颗一颗松绑,体/香侵染灼热/胸膛。

温水和牙膏像是触手,代替感官冲刷红唇贝齿。年轻的男人靠在浴室冰冷的墙壁上,咀嚼着那人的名字,咀嚼着那香喷喷的皮/肉,双目发出异样的光。但这些不再稀罕,今天整整一天,他的想象都有了具体的形貌。



 

如王一博所料,肖战洗的很快,十来分钟便走出来,也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涂身体乳。他按掉浴室灯后,真的进了这间屋,也许本意是为他关上房门,却如他所愿蹲在他的“摇篮”前,将他盖的乱七八糟的被子拉上来,遮住他仅穿了一件背心的上身。

月色浅淡,王一博忍不住睫毛抖动,索性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战哥……”

“吵到你了?”肖战仍然半跪在他身前,用温柔的笑意理顺他的不安。

“哥……你喝酒了,有没有难受?”他刻意不提温竹筠,只以一个弟弟的身份关心哥哥的身体。

“一杯红酒而已,你看我没醉。”

因为王一博声音又低又沉,肖战也不由自主地压着嗓音,静谧的夜,软语温声的两个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手从被子中伸出来,又胆怯地收了回去,王一博足以迷惑有情人的脸孔带着忧伤,“那会儿……那会儿我不是有意要拦你的,”他诚挚的道歉:“我是听了闲言碎语……我不想听别人说你是温竹筠养的情人,所以太激动了,对不起……”

肖战摇摇头:“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我和Judy并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她是我的老板,仅此而已。”

王一博如小狗般用力点头:“是我错了,哥还给我点餐,很好吃,谢谢。”

肖战有些疑惑,又完全释然。这孩子爱憎分明,两天前还横冲直撞的与自己唇枪舌剑,这么快就学会了认错和道谢,不过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公司派来的间谍,而现在则全身心的信任自己罢了。肖战为自己的狭隘而羞愧,怎么能将这种依赖的情感胡乱上升为成年人的邪念呢,王一博,和娱乐圈的那些肮脏之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道歉我不接受哦。”肖战的眸子摇曳着月色,银练般清澈,如一把所锁铐捆住了王一博的心。

小白花被子下的躯体僵硬起来。

看王一博紧张,肖战愉快的轻笑道:“一博没有错啊,是我的错,等我下次给你做了饭,你再拍‘家的味道’好不好?”

原来他在为今天没有做好饭再走而内疚。



 

王一博稍微直起了身,被子滑落,露出他紧实有力的手臂肌肉。肖战一惊,他却吐着舌头跳下躺椅,蹬上兔毛拖鞋,将小白花被子披在两人身上。

“走啊,我陪哥去睡,在这儿蹲着很冷的。”男孩子顽皮的侧着脸冲他笑,肖战便也笑了。

肖战一个人睡一张一米八的大床,他很注重生活品质,床垫选了最好的三层乳胶,澳洲羊绒覆体,王一博刚才试过的,非常舒服。他按着肖战躺下,学着肖助理照顾自己的样子给人盖好被子,状似无意的坐在床边,欲盖弥彰的夸赞:“哥,你的床好棒哦,比别墅里的那个还好睡。”

“所以我说把床让给你的呀。”

肖战就要起身,王一博已四肢并用的爬了上来:“我坐一下就好,正好想跟战哥聊聊天。”



 

他说聊天便真聊天,与肖战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你是想问Judy跟我谈了什么对吧?”肖战主动提起:“有一些与你无关的事情就不必讲了,不过我趁这个机会提了你的事,她手里还真有几个文艺片的资源,是为公司几个资深演员接洽的,他们大多演配角,不难争取,我问了问,里面有一个适合你年纪的角色,是主角,但得去试戏。“

“Judy……有没有……对你……”他生怕这些资源是肖战付出什么代价帮他争取来的,他并没自恋至此,只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愿让它存在。

肖战摇摇头:“人必其自爱也, 而后人爱诸;人必其自敬也, 而后人敬诸。一博,我是很钦佩你不屈从于冯天易的,你一定不要肮脏的资源。”而我,虽然很难,也在努力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那你怎么说服她给我剧本?”

“因为看到了你的粉丝号召力啊,”肖战颇为轻快的回答:“你看你发了一条吃饭的微博就冲顶了,在商言商,Judy也为你折服呢。”



 

王一博问到了今晚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精神松懈下来:“那试镜,我……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年后我们就准备起来吧,九十年代创业者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呢。”背起行囊的坚毅神色,不就和自小离家的王一博如出一辙么?肖战在回来的路上亦刷到了微博下的大粉留言,说王一博从不抱怨辛苦,从不透露家人的情况,多希望有家人可以陪陪他,让他能开开心心过个年。

一个人在这座城久了,便习以为常的认为,在这里过年是常态。肖战后知后觉的发现,同在帝都的王一博亦是无家可归的状态。



 

“一博?”

“……嗯,战哥你说,我在听。”

“你困了吗?”

“没有……没有……”

“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你的家……在哪儿?”

王一博的百度百科上写着籍贯是河南洛阳,但他本就话少,从没听他在任何场合将自己与这座城关联起来。

“我家……不就在这儿?战哥,就是我的家人。”声音模模糊糊的,肖战翻了个身爬起来,看王一博歪在床靠上,闭着双眼。他似乎在半梦半醒中也不愿逾越,用鼻子哼着:“可以吗?”

肖战在夜色中注视着他的面容,失却了攻击性、容颜清淡的他,像卸下了壳的小蜗牛,他微微蹙着眉,直到听见“可以”的答复,才舒展了眉目,头歪在一边,沉沉睡去。

肖战怎知,为了从激越的心跳和失衡的幻想中平复,王一博先是从几公里外下车疾奔到小区,如此剧烈运动无效后,男孩子在他回来后服了一颗药。这已经是这个月他第二次服药,远远超出了以往频率。



 

肖战却久违的失眠了。

当他戳穿颁奖礼演出服破损的真相后,温竹筠也大方的承认了。利用王一博与皇天的私怨,利用从某处得来的王一博有精神疾病的讯息,企图令失控的暴躁男星在公共场合揭露皇天控制旗下明星和潜规则的真相。

“就连我,也成了你的一颗棋子呢,”肖战仰起脖颈,红酒顺着他嘴角向下流淌,艳丽红唇,不可逼视的绝美容颜,温竹筠欣赏的瞧着这个比她巅峰时期还华丽的男人,挑了挑唇角。

没错,王一博不要女助理,那便给他一个容貌更出色的男助理。性格敏感的王一博一定不会信任公司,以肖战的刚烈性子,也不会屈就,那便没人能在颁奖礼上拦住他的挑衅。

但温竹筠失望了,当天,王一博虽与冯天易发生了冲突,却没能鱼死网破。



 

“让我猜猜,王一博的前助理之所以反水,是因为你买通了她。皇天如果要除掉王一博,大可以慢刀子杀人,比如雪藏他,让他的热度慢慢消失。然而,很明显,皇天还想用他来赚钱,过去一年他的行程满到吓人,我以前看过新闻,他累到流鼻血都歇不下来。王一博的确想解约,但正常的思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找好下家么,如果他有所准备,又怎么会被你趁虚而入?当时的解约完全是因为那助理的爆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皇天高层因想惩戒他对热搜置之不理。他脾气硬,以为皇天故意整他,索性心一横主动提出解约,皇天才放弃他,坑了他一笔巨额违约金。”

温竹筠真想给他鼓掌,不愧是她看中,又一手培养起来的男人。

“想想看,王一博被赶出皇天,皇天哪里得到半分好处了,被王一博粉丝攻击到体无完肤。还有一点,Edward针对他的辟谣快准狠,简直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肖战冷哼一声:“果然,不是像,而是确实如此。”

肖战还有未说出口的依据,冯天易觊觎王一博,那种心态,比最癫狂的粉丝还具有占有欲,又怎么甘心放他离开?整个经过完全是阴错阳差,因着冯天易之前下药被痛打一顿,王一博认为女助理爆料的始作俑者是冯天易,玩命要解约。这些便不能告知温竹筠了。



 

“阿战,如果你认真做事,现在一定比Edward更能帮我的忙,”温竹筠惆怅道:“你不乐意,不是因为我追求过你,而是你不齿我的为人。”

温竹筠是拿捏人心的高手,对付肖战,硬来和软求都没用,自爆短处反而见效。一听这话,肖战坐了下来,切起了牛排,又倒了一杯红酒,温竹筠心头一喜,便要坐到餐桌那一头,肖战已将牛排切成了小块:“抱歉,我失言了。”

他亲自替温竹筠拉开餐椅,黑丝绒曳地长裙缓缓入座,他将刀叉递过去,如最忠心的奴仆:“快吃吧,凉了肠胃会不舒服。”

“阿战,你还关心我?”近处瞧,温竹筠真的不再年轻,保养得宜的脸上现出疲态。

肖战蹲下来,为她整理被椅子不小心压住的裙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只希望你能更信任我一些,可以直接告诉我要我做什么,或许还能少走一些弯路。”



 

温竹筠若有所思,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她不愿直说,便是明了肖战有所为有所不为,也是有恃无恐,便是做了些利用他的事,他也不会与自己撕破脸。那么这“弯路”,又是什么意思?

“好,我就直说,现下我要迅速扳倒皇天,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与冯天赐有私怨,而且,这也关乎我的个人利益。我一直盯着皇天的纰漏,他旗下艺人要么已成气候,要么人微言轻,能拿来做杀人之刀,威力惊人,过后又没有后台反噬的,只有王一博。”

“那么我也直说,经我多方查探,王一博没有躁郁症。”

温竹筠一惊,肖战为人非常谨慎,甚少短时间内下断语。她愿闻其详,肖战便将自己关于躁郁症的研究和盘托出,“那女助理的话不能尽信,她因爱生恨,有意诋毁罢了,她可能看到王一博服药,但一定与精神疾病无关。是你急于求成了。”



 

“哦?”温竹筠抿了一口红酒,笑得明媚动人,她站起身,与立在她身边的肖战四目相对:“阿战,我很少见你这样维护一个人。难不成,你和他处的不错?不会吧,这才一个月,他的脾性众人皆知,你呢,你是不可能与人随意交心的。那就是,你单方面爱上了他?”

她似在调笑,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于无声处捕捉肖战神色。

对方纹丝未动:“Judy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佩服他勇者无畏,不像我这个人,向来束手束脚,不敢行差踏错。他现在愿意将我当作一个普通助理看待,我便想着,为他尽一份心力,顺便也让公司靠着他大赚一笔,可能比盲目的去挖他身上的隐私要靠谱得多。”

温竹筠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些年,肖战城府愈深,早不是刚来公司时低眉顺眼的清秀男生。

“可你之前有离开的打算,那现在……”

“等他站稳脚跟,我再走,”肖战未表明王一博的态度,却把自己绑在了王一博这条船上。他本没打算这么直接的,原计划是虚晃一枪,令温竹筠转移目标。只没料到,温竹筠要扳倒皇天的决心还牵涉几方利益的博弈,他只能临时更改计划,赌Judy对他友情尚存,以自己为筹码换王一博的平安。



 

“那么,我去哪儿再找一个合适的靶子打击冯天赐呢?“

女人又上前了一步,轻轻扳过肖战的下巴,他在她面前总是恭谨的,宁愿做个仆人看她用餐,也不与她同桌而食。此时,她很想吻一吻他,看他八风不动的模样是否会出现裂痕。

“Judy,不可以的,“肖战捉住她的缠着丝绒的手腕,后退了一步:“王一博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他没有后台,意味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的阴谋一旦被他知晓,你说他会打击皇天还是会将矛头对准你呢?”

温竹筠一只腕子被肖战握住,身形一晃,一杯红酒倾覆,淋淋漓漓淌在木质地板上。肖战深深睨了她一眼,便蹲下来用桌上纸巾清理酒液。

女人不可置信的瞧着他谦卑的发旋,他刚才,是在威胁她!



 

娱乐圈浮沉数十年,肖战可谓是温竹筠最信赖的一个人。这份信赖不在于她会用他做些不可告人之事,而是她对他深信不疑,他或许不是她的骑士,却一定会在她众叛亲离时陪伴至最后一刻。

“阿战……你为了他……”

她没说下去,肖战也没答,他一直待在这里,看她一块一块吃掉冷掉的五分熟牛排,吃到口角渗血,又灌下去一杯又一杯红酒。他静静的立在她身边,在她用餐完毕后为她洗净餐盘,打扫厨房,又亲自陪她上楼歇息。

女人有了七八分醉意,她像以往一样伸出手去攥肖战的衣袖:“可以留下来吗?”

肖战替她掩好被角,拉紧窗帘,抱歉道:“Judy,不可以的。晚安。”



 

肖战寂寞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想他独来独往了这许多年,缘何为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弟弟”再三破例。他在剖析自己的内心,便是半天前,他可能会旁敲侧击,却不会亲自执刀扎入温竹筠心窝。他赌的哪里是友情呢,他与温竹筠一样,善于谋算人心,他明知,温竹筠和他一样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他们虽不是爱人,却将对方视作生命中重要的旅人,一起趟过岁月的行路者。

暂时算是稳住了温竹筠,下一步便是要在她返过味之前帮王一博扎好根基。她能容让一次,却不会容让第二次了。



 

王一博的身体渐渐滑下来,他抱着男孩子的肩膀将人放好,爱怜的抚了抚一头漂亮的乌发。

“为什么,你会和她说一样的话?你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对不对?”

被药物拉入昏沉睡眠的王一博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哥哥,我睡不着,你唱一首歌给我听啊。”听筒里传来古怪又俏皮的声音。

“我唱歌不好听,给你放一首呗……哎,你还不如自己放一首。”

“就知道你不想理我。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好容易认识个哥哥,也不想跟我玩。”

“喂,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肖战无奈,在qq音乐里随便找了一首歌,他的qq头像旁边便显示他在听这一首,聊天框输入道:“你也听这一首呗,相当于我们一起听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把我当哥哥?“

王一博没带枕头,肖战将自己的推到他那一边,抱着他圆鼓鼓的后脑勺枕上去。

黑沉沉的房间有了些光亮,肖战打开自己的私人手机,登陆了多少年没用过的qq,唯一的好友“不说出的温柔”头像黑着。

聊天框上一次输入信息是在两年前,肖战一字一字的打着,打出与两年前一模一样的问候。

“是我,你好吗,没什么事,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无人回应。

肖战捂住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他没有枕头,泪水沾湿了床单,鼻子塞住,眼前一片模糊。他颤抖的双手继续敲出一行字——

“这是我最后一次打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



 

睡梦中的王一博不安的转向肖战,仿佛感觉到唯一属于他的温柔就在这边。






一博要去试的九十年代创业者的戏,是归来的4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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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给我买热,谢谢

[图片]我给大家举例子什么是买热。

刷开热度,全都是二次元动漫头像,这就是。


写重生的时候我就说了,不要买热,这是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非常的非常的让我鄙视。我只需要真实的热度,不是买的。

喜欢我的文,自己三连就好,不要买热。因为这个事,重生当时我停了一段时间。


温柔第七章热度1800,第八章才过了一夜就2400,这是不可能的。

麻烦那位给我买热的私信我,否则今天停更了。


我给大家举例子什么是买热。

刷开热度,全都是二次元动漫头像,这就是。


写重生的时候我就说了,不要买热,这是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非常的非常的让我鄙视。我只需要真实的热度,不是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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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8 沉沦





Chapter8 沉沦






王一博如约洗了碗,一看就没干过家务,水淹七军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他心疼的蹲下来对脚上的兔毛拖鞋吹气,绒球被打湿了,松软的绒毛垂头丧气的一缕缕耷拉下来。肖战笑着安慰他没事,又用超过洗碗两倍的时间打扫了厨房。

电视里正在放个家庭剧,做错了事的小孩被家长拎着耳朵数落,王一博心虚的代入了自己,可肖战怎么这么好,没说不让他洗,洗的不好也没有埋怨他。


等他们出发去王一博的别墅,快要十一点。

“完蛋,还不能直接去,得先去俱乐部把车还了。”

肖战心想,王一博是个不穿秋裤的主儿,大冬天骑摩托实在够受...





Chapter8 沉沦





 

王一博如约洗了碗,一看就没干过家务,水淹七军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他心疼的蹲下来对脚上的兔毛拖鞋吹气,绒球被打湿了,松软的绒毛垂头丧气的一缕缕耷拉下来。肖战笑着安慰他没事,又用超过洗碗两倍的时间打扫了厨房。

电视里正在放个家庭剧,做错了事的小孩被家长拎着耳朵数落,王一博心虚的代入了自己,可肖战怎么这么好,没说不让他洗,洗的不好也没有埋怨他。



 

等他们出发去王一博的别墅,快要十一点。

“完蛋,还不能直接去,得先去俱乐部把车还了。”

肖战心想,王一博是个不穿秋裤的主儿,大冬天骑摩托实在够受的,昨天骑半小时他就快冻傻,要是骑两小时可能会裂开吧。

“那就先去还车,然后我们打车去你那儿。”

“那儿太不方便,离你家怎么这么远,”王一博不经意间嘟囔着。

只有一个头盔,照例是他戴着,今儿他学了个乖,戴上了手套,王一博嘱咐他“骑的快抱着我腰”,他并没照办,反而悄悄伸出手捂在骑士冻红的耳朵上。

隔着毛线手套,不算皮肤接触,应该没事吧。然而下了车,肖战发觉王一博耳朵红的滴血,一点保暖作用都没起。



 

“都帮你捂了啊,怎么还这么红?”

王一博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一次的胸闷气短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不是烦闷,而是浑身发热。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肖战刷手机找外卖:“中午想吃什么,来不及做午饭了,下午可以出去采购一下,把冰箱填满。”

热到某处不对劲的王一博怔怔瞧着自己的漂亮助理,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保持声音不颤抖:“什么……都行。”

肖战凑近了他,将点评网站上评分高的餐馆拿给他瞧:“诺,你挑一个嘛。”

羽绒服裹不住香气,连冷风都吹不散,肖战一靠过来,王一博便打了个喷嚏。

“冻着了吧?让你不穿秋裤!一会儿都穿起来。”

“我从来没那玩意……”

“你还有理了,我送你一套,南极人,”肖战笑得开怀:“戴护膝的保暖款,穿不穿?”

穿上会变香吧,王一博魂飞天外:“……穿。”



 

快到别墅,肖战点好了饭,靠在车上闭目养神。本决心不再沾包以免又不对劲的王一博很没出息的开始关心助理:“不舒服吗?”

“还好啦,以前喝洋酒都要加点雪碧,昨天喝了两大杯纯的,要不是坐了你的摩托车,我肯定当场醉倒了。”

王一博有些内疚,醉酒之后,今天还让肖战吹了冷风。在照顾人这方面,他全无天赋,顾此失彼。

“那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昨天是过年,高兴嘛,可以破例。”

高兴?忆及昨晚,若不是跟他提要求的是Annie,他大概会当场掀桌子吧。要怎么保护王一博不受伤害,又全朋友之义,是要费一番功夫的,这个双面间谍,他得当很久。

“那你也不要大冷天出来骑车了,会感冒的,”肖战关切道:“不过你骑车真的很帅,天暖了你可以教我吗?”



 

王一博一颗心暖融融的。他确定肖战的爱好与赛车不沾边,可这个温柔的人总是不露痕迹的夸奖他、肯定他。

有些人付出了一分,偏要喊出十分,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而有的人从不言说自己对他人的善意。

他将绮念压了下去,很是认真的向肖战宣讲了一番摩托车入门知识,也遗憾的表示,他自己的几台爱车都卖掉了,现在只能骑俱乐部里的车。

原来好的摩托特别是用来竞赛的车,价格高达几十万,为了解约,王一博到底放弃了多少,肖战体会的彻底。在这之前,他对这男孩子是同情,现在则是由衷的钦佩。

不是每个人都能舍弃名利富贵换清白之身的,他竖起的荆棘之下是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少年人舍弃心爱之物,难免低落,肖战打起精神来:“没关系,年后我想买车,以后不方便叫保姆车天又冷的时候,我可以做你的专职司机呀。”

正好到达目的地,两人并肩而行,呼出两道白气,脸颊冻的生疼,却都觉得心情甚好。

“买什么车?我可以陪你去4S店看看,参谋一下。”

“汽车你也懂呀?”

“当然了,哪有男人不爱车的,”王一博是个中翘楚:“男人嘛,一样是名车,一样是名表,看见好东西会走不动的。”

“哇,我以为你会说是香车和美女。”肖战揶揄道。

“美女?有……有我美吗,”王一博本想说“你”,觉得太轻佻了,硬生生拿自己开了这个玩笑。肖战捧腹,面前这位肤白貌美,尖尖小脸,若不开嗓戴上假发,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美人是模糊性别的,肖战突兀的搂了他肩,另一手拇指和食指拈他下巴,粗声粗气:“哪来的花姑娘,给本王做个压寨夫人岂不是好?”

王一博受到了一万点惊吓,他没想到肖战会不避嫌疑,一时呆住了。而肖战自己也傻了,他有多少年没对别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指尖触碰冰冷肌肤,直到将那里暖的温热,似乎不自觉摩挲来去,先于脸红,王一博耳朵率先有了反应,就如刚刚骑过摩托车一样。

肖战猛地收回手,讪讪地:“对不起……我……”

别墅立在眼前,王一博输入了数字密码,刚好岔开话题:“970805,我生日。”说罢逃也似的卷进了门。



 

王一博谎称要换衣服冲上了楼。

得了可以收拾东西的圣旨,没事做的肖战便做起了免费家政,幸好这别墅各色工具一应俱全,待他用吸尘器将一楼客厅吸过一遍,王一博才姗姗来迟。

半小时过去了。

肖战想问为什么这么久,是不是不舒服,联想自己刚才太唐突了,又不好意思问。

王一博接过吸尘器:“还有哪儿没吸,我来。”

“那你吸一下一楼的其他房间,我来拖地。”

两人各怀心事,吸尘器的隆隆声掩盖了暧昧情愫,直到外卖送到,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终于能在整洁一些的环境中用餐,王一博想着,得谈些正经话题,便聊起Edward派人送来的剧本。

“剧本比皇天那边的质量高很多,有好几个我都感兴趣。”

关于这个,肖战十分不解,皇天集团综合实力绝对强过J影视,虽然温竹筠背后是境外资本,然尚不能和根深蒂固的老牌娱乐集团相抗衡。王一博是支绩优股,为什么皇天不培养他,明明是可以双赢的啊。

“冯天赐这些年不怎么管娱乐板块了,搞金融去了,皇天娱乐交给冯天易那个傻缺,他对艺人哪有什么培养计划,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就把人打扮成什么样。旗下女艺人被他们父子俩送出去利益交换的数不胜数。至于我……就是昨天跟你说过的那样。”

肖战了然,冯天易癖好奇特,王一博难以跳出idol圈便是出自他的授意。



 

王一博突然不安道:“你还记得?昨天你不是喝醉了?”

其实肖战大概就记到这里,后面便断片了。

“记得啊,王一博就算被惦记也是上面的,你让我必须记住嘛,你比那些女演员幸运,”肖战笑道。

“那……后面呢……” 

“后面还有?”肖战冥思苦想了一阵:“是不是我酒后胡说八道,冒犯了你?”

王一博心道,巴不得你冒犯我,然而你只说我是个幼稚鬼,才不会喜欢我。



 

与肖战在一起的滋味可谓冰火两重天,时而甜蜜时而折磨。甜蜜不是为他释放的,是肖战本人温柔而已,折磨也不是有意的,如果是肖战捧上小皮鞭而不是冯天易那丑怪,他真能挥着鞭子出去裸奔一圈。

肖战对满脑子废料的王一博毫无所觉,穿着一件细纹灰色毛衣和米色长裤,认认真真的做田螺姑娘,将灰不溜秋的沙发拾掇的一尘不染。

王一博则抱着一堆臭袜子,找了个袋子准备扔。

“不要扔吧,太浪费啦,”肖战指挥道:“你泡在盆里一会儿洗了。”

“放洗衣机不行吗?”

“哪有袜子和外衣一起洗的?不行不行,王一博不许偷懒!”



 

肖助理挥舞着小皮鞭将大明星驱策的团团转,让做什么做什么。待王一博泡了臭袜子出来,肖战正趴在沙发靠背处仔细清理皮革上的污渍。

毛衣稍微掀起些,连带着秋衣也被卷上去,露出一小块平素绝不给人看的白皙腰身。长裤紧紧包裹着长腿,线条流畅,丰盈与丘壑兼而有之。听见动静,他回头冲王一博微笑,一滴汗恰从额头坠下,一张脸如熟透了的果实饱满鲜艳。

“歇一会儿吧,”王一博跪在他身边,看他与沙发不懈斗争。

“嗯,马上就好,客厅大功告成,咱们可以看看剧本,然后再上楼打扫你的卧室。”



 

肖战实在很爱出汗,满头满脸的晶莹汗珠,王一博离他那样近,被蒸腾而出的香气熏的眼耳口鼻都在发烧。肖战将抹布丢在一边,歪在沙发上直喘气,一直用手拽着圆圆的毛衣领散热,王一博又开始心猿意马。

“呼……家政真不是好做的,”盛开的玫瑰迎着阳光娇美的笑:“大明星也要体察民间疾苦,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啦。”

若是别人对他说教,王一博一定暴跳如雷,偏偏肖战这一套他一点也不反感,甚至一点点蹭过去,轻声问:“很热吧?辛苦了。”

“出一身汗也挺不错的,减肥,我好久没这样浑身都湿透哎。”

这身普普通通的衣裳下藏匿的是怎样细腻嫩滑的皮肉?一身被滋养保护到极致的凝脂雪肌,便是窥见一斑便令人无法自拔,也不知谁有福气拥有全部。

这一刻,王一博清醒的意识到,与好几个女idol谈过恋爱,自诩最讨厌死gay的他,因为他的男助理而神魂颠倒。

肖战是在勾引他吗,如果“湿透”两个字就是勾引,那他应该立刻站到大雨中去好好清醒一番。



 

不多时,门铃又响了,肖战去开了门,迎来了一堆外送瓜果零食。

“之前欠考虑了,你去逛超市不方便呢,这也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亮锃锃的茶几摆满了洗好的车厘子和草莓、切好的橙子和西瓜,肖战兴致盎然的将果盘摆成一只小狮子的样子递给大明星。

“0805对不对,狮子座送给你。”

每一次与肖战相处,都如梦幻一般,王一博以为人家借果盘对他表示什么,却见肖战又蹲在那里摆了个花开富贵给自己。

“这样是不是更有食欲?”纤纤素手拈着一枚牙签,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看腿上放着的剧本:“Edward就给了你这些吗?”



 

如坠雾里梦中的王一博机械的点头,他的身体叫嚣着欲望,一颗心却被肖战的圣洁感化,像临刑前的犯人在听祷告的神曲。

“比你之前拍过的偶像剧和商业片是要好些,但基本上还是以年轻人为受众人群,”肖战咬了一口草莓尖尖,红润的唇沾染淋淋水光:“看你怎么想了,可以接一部这种类型的固粉。”

“你的意思是?”王一博虚心求教。

“我说的不一定对啦,”肖战很是谦虚:“就是很希望看到你演些不一样的,比如文艺片,能拿奖的那种。”

二十二岁的王一博赚过钱,得到过万千宠爱,奖项呢,乱七八糟的杂项奖拿过不少,但没得过三大电影节影帝,连最佳新人奖也没得过。他出演的中美合拍电影票房虽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业片,除了为皇天圈到一大笔钱,于演员本身毫无贡献。



 

“这些剧里面,这部古装剧不错呢,是著名大IP改编的,公司愿意为你争取的是男一号,我看你在这个剧本上勾画不少,是不是你也最喜欢这一部?”

王一博点头称是。

“那咱们一定要拿下这一部,除此之外,我再问问Judy有没有小成本制作的电影,周期短投入少,又能体现个人演技的。”肖战合上剧本,与此同时,他盘子里的水果一扫而空,“去看看你的卧室吧。”

王一博并没吃多少,打心眼里,他不愿意肖战为了他的事去求Judy,关于那些不靠谱的传闻,他仍很介意。虽然他没有介意的立场。



 

王一博现住的卧室是二楼四间屋中最小的一间,一张欧式雕花大床占了半壁江山,此外还有衣柜和电脑桌等家具。这一间很好收拾,打扫过之后,肖战便将全套床上用品撤下来,问王一博替换的在哪儿。

“有吗?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铺的,没有替换的。”

“啊?”肖战十分无语:“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铺了多久你不知道,有可能是一两年也说不定?”

活的极其粗糙的大明星点点头:“反正是个睡觉的地方,我躺上去睡就行,没想那么多。”

难怪他上次留宿,客房空空如也,便是让王一博拿一套替换的东西,他也拿不出来。

“你来这里住,公司没给你请保洁吗?”

王一博摇摇头:“我以为都是收拾好的,而且我进来之后也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住这里,没多要求什么。”



 

肖战一言不发的将床单、被罩和枕套一股脑撤掉,冲下去丢在一楼的洗衣机里。按照这速度和清洁顺序,要想把整个别墅的床上用品全部更换一遍,两三天也搞不完。

温竹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保全王一博。

近两年,他因个人原因再不做他人的生活助理,温竹筠对原因心知肚明,可此番又要他重出江湖,因这险恶用心唯独自己人知晓才放心。温竹筠非常清楚,她对他有恩,他绝不会背叛公司。

肖战面色阴沉下来,在客厅中踱着步,王一博不是笨蛋,他亦感觉到这背后可能藏着什么诡异之事。一时猜想不透,他便直接问了:“是公司对我不满意是吗?下马威,还是旁的意思?”

肖战反问:“如果是呢?”

“得拿出成绩才行吧。我刚刚进公司,并没给Judy带来什么收益,反而因为我的缘故让她与Chanel不太愉快,且要应对皇天各方面的掣肘……不如不要接那部古装剧了,先接一些来钱快的,还有代言和杂志,应该还有以前合作过肯用我的。等过一两个月,公司看到了我的实力,态度应该会不一样吧。”

肖战呼出一口浊气,已换上一张笑脸:“我也觉得就是你说的那样,古装剧先不要放弃,并不妨碍我们通过代言和杂志赚快钱,这部分就交给我吧。”

他手里握着许多通告,按规矩是要向公司报备再分配给艺人,这下不免向王一博倾斜几分,偏心几分。



 

昏黄的暮色中,肖战将洗好的床单和被罩一样样取出,抖开来晾在客厅大阳台的升降晾衣架上,他干活动作很快、很利索,王一博要帮手,他说还不如他一个人。他颀长的身影自布料后现出一个优雅的轮廓,像在演一出精妙绝伦的皮影戏。

自离开皇天后满腔愤懑的王一博无形中被肖战带入了一处温柔乡,安逸的环境真的稳稳当当吗,并不,他明知身边危机四伏,可只要有肖战在,他就斗志全消,甚至产生了“不如退出娱乐圈”的念头。

此前,他奋力打拼,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他志得意满的站在高处,接受粉丝们的仰视。这还不够,他要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世人,皇冠加冕,高处不胜寒自有一种寂寥,但未登过顶,又怎配得上他的琦年玉貌、勃勃野心?

也许,是没有遇到令他收起锋芒,安于闲适的那个人。肖战的出现,让他在脑海中轻易的描摹出平凡的生活是怎样多姿多彩,在这以前完全无法想象。

“这里没法住,晚上还是去我那儿吧。”肖战对他发出邀请。

他犹豫了,二十二岁的青年在懵懂的昨天有勇气登堂入室,却不能在清醒的今天考验自己的定力。

“这边还要再收拾一下才能住,我看后天差不多,这些床品就都能晾干了,可以吗?”肖战见他不答,便一样样给他安排好:“你可以睡我的床。”



 

什么?

王一博的身形被隐在客厅未落夕照的一角,混沌不清。他攥紧了拳头,压制着今天已不知是第几次的冲动,肖战还在阳台那边,纤细手臂一点点拽展床单,满意的瞧着自己的杰作,他并不知道,只要他再说错一句,就会被凶性大发的男人拖上楼去。

“一博?”他绕过晾衣架款款走出:“睡床你会休息的好一些,躺椅太小了,我睡沙发就可以,我睡眠蛮好的。”

王一博凶光毕露的眼睛垂下来,紧走几步打开了门,冷风吹的肖战一个激灵,可他只记得关心别人,从沙发上拎起王一博的羽绒服给他披在身上:“你怎么总是不知冷热呀,咱们还不走呢,你快回来。”

大明星望着嗔怪他的肖助理,满心翻涌着诸般情绪。

从前的女助理也有对他体贴的时候,为了上位。譬如,给他披上衣裳的时候勾一勾他的手指;为他洗过衣服后抱怨手冷,将手放在他的帽子里;她一定要时时证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比金主们更希望他酒醉,这样便可以获得照顾他的机会;而她最精明的一点,是拙劣的向他暗示,她这个月又出了多少钱给他点餐或打车,提醒他一定要加倍补偿她,最好是用别的方式补偿。

肖战是第一个给他披上衣服时,用自己衣袖衬着手掌,以防自己碰触到他的人。

他期待了很久的对他无心的助理出现了,可他难受的抓心挠肝,恨不得亲身示范给肖战,如何变成绿茶助理,不动声色的上位。



 

手机铃声响了,有一个不识相的人打扰他们还没过完的新年。

“Judy姐?”

王一博的耳朵灵敏的竖起来,温竹筠怎么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现在?我……我在自己家……半小时过不去……好,晚上八点见吧。”



 

挂断电话,肖战抱歉道:“她说有一点要紧的事情跟我谈,电话里不方便。”

其实肖战是无需报备的,他们之间只是“同事”关系。

“我做一点饭给你吃,吃完了你就打个车到我那儿去,”肖战从背包里取出钥匙递给王一博:“我见过她之后就回去,你可以先洗漱,昨天应该很熟了吧。”

“不去……不可以吗?”王一博接过钥匙,却没放手,大手一勾攥住了肖战的手指,这一瞬间,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揩油,如他的前助理一般龌龊。

肖战试着抽了抽手指,没能抽动。王一博已变本加厉握住了他整只手掌,立在他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只要一侧头就能吻住的位置。

肖战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我不能不去。”这个圈子有太多隐秘无法宣之于口,而温竹筠的私宅,肖战也登门过不止一次了。

“我不想让你去。”嗓音喑哑,王一博无比坚持,他逾矩了,并不怕肖战明白过来。



 

男人狼一般的双眼紧盯猎物,肖战却没再后退。他突然用力挣脱了王一博的手掌,连家门钥匙一起拽出,钥匙尖锐的部分在王一博掌心留下划痕,反作用力割的肖战手指疼了疼。

十指连心,心跳也漏了一拍。

“抱歉,我先走了,稍后我会帮你叫好外卖,你看能不能在沙发上凑合一夜,被芯是能盖的,实在不行,附近也有酒店。”

肖战迅速转回沙发处,穿好了自己的羽绒服,背上背包。

他们昨夜刚刚敞开了聊天,像一对真正的朋友共饮共醉,今早一处起身,共骑一台摩托。他们再不会对彼此恶言相向,好像找到了正确的相处模式,肖战如汪洋大海,无穷无尽的给予、奉献,只要你信任他,他的温柔便会无止尽的流泻而出。

而现在,这温柔戛然而止。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王一博,可以信任我,但不要爱上我。



 

“战哥!”

黑色羽绒服滑落在地,只穿一件单薄衣衫的王一博立在门前,肖战的身影顿了顿,没回头。

“我一个人……不敢睡,这里很冷,你说要送我秋裤,还算不算数?我……我还能不能陪你去看车?”

夜幕中的瘦削人影晃了晃,王一博知机不可失,奔到他身后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战哥,我只是把你当哥哥而已……Judy对你是不是不怀好意,年还没过完,我怕你有事。”

肖战转过了身,打开自己的羽绒服,轻轻拥抱住颤抖的男孩子,“我还是要去,但我一定会回去的。”

他艰难的伸手到背包里掏出钥匙塞在王一博冰冷的手中,任夜风将他们的黑发卷在一起。

“好好吃饭,一会儿,家里见。”

“哥,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你不能不要我,好吗?”面对心如铁石的肖战,王一博施了苦肉计。



 

直到坐上出租车,肖战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王一博,为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小狮子摆盘大致长这样~


感谢 @爱吃苹果🍎 @疯鸵鸟 @紫宸君 @Ann。 @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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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出的温柔 Chapter4 卸妆





Chapter4 卸妆





 

保姆车被司机开走,明天一早来接,肖战陪着王一博进了门,顶灯一开,他开始后悔轻率的答应来这里休息。

乱糟糟的客厅,那个装满了化妆品的箱子开了个口撂在那儿,下午他们走时王一博真要拿出去扔掉,肖战好言相劝“别扔了,被人知道你把品牌的东西扔掉,又是一场风波,你不要就给我”,疯狗赤裸裸的戳穿他“就知道你喜欢搔首弄姿”。

肖战忍了。


幸好王一博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没卸妆的顶流径自往楼上走:“你自便吧,底下房间都能洗漱。”

这一套脏兮兮的别墅,有洁癖的肖战真不想住。他每次出远门,回来后都要把家里完完整整的...





Chapter4 卸妆





 

保姆车被司机开走,明天一早来接,肖战陪着王一博进了门,顶灯一开,他开始后悔轻率的答应来这里休息。

乱糟糟的客厅,那个装满了化妆品的箱子开了个口撂在那儿,下午他们走时王一博真要拿出去扔掉,肖战好言相劝“别扔了,被人知道你把品牌的东西扔掉,又是一场风波,你不要就给我”,疯狗赤裸裸的戳穿他“就知道你喜欢搔首弄姿”。

肖战忍了。



 

幸好王一博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没卸妆的顶流径自往楼上走:“你自便吧,底下房间都能洗漱。”

这一套脏兮兮的别墅,有洁癖的肖战真不想住。他每次出远门,回来后都要把家里完完整整的打扫一遍,他的房子小,打扫一通只需要一个小时,在这里可就不那么轻松了。

肖战开了一间客房,上面虽然铺了床单,却不知道多久没换过,打开衣柜,里面没有备用的。他决定凑合一晚,和衣而卧,王一博才不会细心到给他准备睡衣。

浴室用品倒是齐全,这一天很累,他很快的冲了个热水澡,心情略微好了些,刚擦干头发斟酌着往身上抹了些身体乳,便听到楼上“咣当”一声巨响。

肖战腹诽,难道顶流心情不好,在楼上踢球了?



 

他将自己的秋衣秋裤套上,披了外套,推开房间门查看,就那么一下,再无动静,反而看到王一博的臭袜子又多了一双脱在客厅沙发上。肖战毫不怀疑,此人可能攒够十双后就打包出去扔掉。

算了,理他干嘛,操心他也是枉然,换来的定是辱骂,再不然就三更半夜大吵一架,彼此都不痛快。

门合上,肖战看了看那只有床单连被子都没有的大床,决定将床单掀起来直接睡在床笠上,身上搭着羽绒服,应该也不会冷。做好了一切准备,关上灯,肖战闭上眼。

王一博惊为天人的风姿浮现在脑海。白衣显得他甚是瘦削,舞台上定是四面漏风的,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肖战总觉得他漂亮的十根手指被冻的发红。

但他下了台并未抱怨一句,似乎对冷不以为意。

然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呢?肖战回忆着他们匆匆到达停车场,王一博最终没有对冯天易逞口舌之快,坐在车上时他瞥见那张完美的侧脸,鼻梁挺翘,红唇散发着寂寞的忧伤……

他完全是被那张唇蛊惑,才答应留下来,毕竟王一博今天服过什么药,很不舒服的样子,作为生活助理,不应该照拂一二么?



 

肖战倏地坐起来,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关键词便是:卸妆。

王一博应该很难受才对,因为他连妆都没有卸就离开了演播厅。以他那样厌恶化妆的习性来看,他是被迫上的唇色,应该会立刻抹掉才对。

再联想到他竟在冰窖一样的舞台上冒汗,肖战陡然觉得很不妥。

无所谓了,反正王一博已成思维定势,他肖战就是个靠抱大腿上位的男色,诽谤又不会让人少块肉,但如不管那家伙,保不齐会出事。

这么一想,肖战穿上浴室的塑料拖鞋,用手机打亮电筒出了房门。



 

他曾随着温竹筠来过此处,楼上和楼下都算熟悉,楼下是三间卧室并中西式厨房各一间,一间公共浴室,还有他现在住的那一间自带浴室。楼上则并排着四间卧室,有小会客厅和琴房,温竹筠擅好几种乐器,技艺相当高超。

走上旋转楼梯,肖战仔细地判断着王一博会住在哪间屋,说不定是最里面的,那家伙像是比较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那间屋的房门有一块透明玻璃隐隐透出浅黄的灯光。



 

肖战刻意放重了脚步,朝着那间屋的方向轻声道:“一博,你睡了吗?”

无声无息。

他想了想,指关节扣响了房门:“一博?”

仍无人应答。

莫非是在洗澡,那不如离去的好,刚一转身,衣袖挂了下门把,发生“咯噔”一声,那门竟没锁,开了一条小缝。

肖战眼角的余光刚好瞟到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影,几乎是匍匐着。

下意识的,他撞了进去。



 

“出……出去。”半昏迷的王一博清醒了半分,声音又虚弱又倔强。

他换下了外衣外裤,光裸的身体只披了件浴袍,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扯下来摔在地上,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一地的白色药片,每一颗都有小拇指甲盖大小。

粗粗一看,肖战推测王一博是要去洗澡时突然觉得不舒服,披了浴袍便转回来吃药,可没坚持住,晕倒在地,撞到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手里药片也洒的到处都是。



 

肖战一惊,要冲过来扶他,王一博头都抬不起来,双眼却血红着眼球上翻。他那张脸白的吓人,鼻息粗重,隔着几米远肖战都能听到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台灯歪在地上,这屋里唯一的一束光源打在王一博的下半张脸上,衬着他未擦拭的嘴唇如吸血鬼一般鲜艳淋漓。

“我让你出去,听不到吗!”王一博指尖碰到台灯连着的线路,猛地拽住向肖战甩去,可他力有未逮,台灯罩子散了架落在肖战脚边,没能达到目的。



 

“你别激动,我是来帮你的……”肖战察觉他神情有异,似乎不太清醒,摊开双手给他看:“你瞧,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也不会靠近你,你自己上床去,我帮你收拾房间,收好了就走。”

王一博头又耷拉下去,发胶令他的黑发保持着演出时的状态,容颜亦是瑰丽,但肖战好像明白了他的某些偏执。舞台上的偶像,漂亮的像个假人,而他们并不一定沉溺于幻境中,更想做真实的自己。



 

肖战蹲下去,一颗一颗拾起药片,他并没去瞧那上面的字母,攥满手之后便堆成小山放在屋内的电脑桌上,尽管他已经看到药瓶就滚落在床下。

王一博这样介意私隐,不光因为他是明星,也因为他患了某种疾病?此时此刻,肖战并不想为满足自己猎奇之心而窥探什么。

知晓,并不能帮到对方,说不定只会给人带去痛苦。



 

肖战小心翼翼的拾起灯罩,将台灯恢复原状,再一抬头,王一博似乎好了些,一瞬不瞬的瞧他。

“我要把台灯放回去,可以到你那边去吗?”

王一博不置可否,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肖战一凛,果然刚才他的状态是有问题的。为了不冒犯这年轻人,他依旧蹲下来,试图与他视线平齐,而非高高在上:“就刚刚。你的药我放在那边,别误会,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我是你的生活助理,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但我觉得你应该让我帮你做些事情,在不侵犯你隐私的前提下。”



 

王一博冷冷的坐在那里。的确,他胸口大开,浴袍根本遮不住他的身体,狼狈到了极点,肖战却只感觉到,便是这样,他都有种凛然不可逼视的强势,也或许是强弩之末的雄狮抖动鬃毛,试图吓退虎视眈眈的敌手。

说服他应该很难,肖战在想,如果执意不做他的生活助理,Annie最终是不会强迫人的。以王一博的挑剔,他可能得一个人扛了,那么他能扛到几时呢?

肖战决定最后一试:“先过了今晚再说?你上床休息,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不然你晚上起夜会绊倒。”



 

王一博眼里终于有了动容之意,手撑了撑地面,不耐烦道:“扶我一下。”

肖战却犹豫了,他是想让王一博自己起来的。面前人衣衫凌乱,稍有不慎便会碰到皮肤,王一博那么介意助理越界,他不想让人误会。

王一博咬了咬唇,积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挪到了床边,这一来,浴袍滑落肩头,宽肩窄腰,牛奶一般的肤质跳跃在肖战眼前。他连忙背转了身:“你盖好被子。”

王一博都要被他气笑了,他算是明白肖战有多介意初次见面关于gay的猜测,简直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沾包。



 

“我还没洗澡。”肖战听背后的男孩子抱怨道。

“那你去洗。”肖战背脊僵硬。

“没力气。”

“那你别洗了,凑合睡起来明天洗不就行了?”

“你试试不卸妆睡觉难受不难受?”

肖战被他搞得烦死了,耐心告罄:“我看你嘴皮子好用的很,应该没事了,我走了。”



 

“肖!战!”王一博咬牙切齿的:“我没见过你这种助理,比我二大爷还拽!”

肖战已走到门口:“那你怎么不让你二大爷来伺候你?”

后面倒沉默了。肖战本掩上了门,终是不放心的望了一眼。王一博发丝挡着前额,落寞的垂下头,他真没往床上躺,前襟遮好了,只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伶伶仃仃的,倒令人有些不忍。



 

“走吧,我扶你去洗澡,不过你自己洗,别麻烦我。”

王一博猛地晃了下脑袋,眼前这个人是肖战还是谁?好像是冯天易那混蛋。糟糕,幻觉又出现了,破碎而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烁,他被逼着化了女人一样的浓烈妆容去取悦权贵富豪……那好像是一场梦,并不是真实,他记得现实中他拒绝了冯天易,还将那色咪咪的家伙揍得半死,一分钱不要也要解约。

那……不时出现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他无法辨认,只知挥动拳头。



 

“砰!”他击到了一个人的面庞,同时暴喝:“滚!离我远一点。”

暴戾使他精神一振,陡然清醒过来,肖战捂着唇角,被他打的脸偏了过去。

头痛欲裂,他跌跌撞撞的越过肖战下了床,冲到电脑桌旁抓起一把药片就往嘴里塞去。

“王一博!”

肖战比他更快的从背后按住他的手:“不要乱吃!”顾不得脸上的伤,他转到王一博身前,尽量诚恳的注视他的眼睛:“要吃几颗,你好好想想。”



 

王一博胸膛起伏,眼见肖战嘴角流下一抹献血,喃喃道:“一颗。”

“好,”肖战捻了一颗给他,想到刚上来时小会客室有饮水机,“我去给你拿水。”

出去这一会儿功夫,又会发生什么不可测之事呢?王一博见他踟蹰,直接吞了那药在嘴里,喉结一滚进了肚中。



 

肖战搀着他手臂将他安顿在床上,这样的接触已属私密,肖战尽量做到非礼勿视。他突然变得很乖,不管头发还没洗,也不作怪了。

“对不起,我……”

“你不是故意的,”肖战笑了笑:“我拧个毛巾给你擦脸吧,或者……这里面有没有脸盆,我可以帮你洗头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哦,不用,你能帮我拿点湿巾吗?”

他是会客套的,不是个天生的炮仗,肖战想,他才二十二岁,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经历了人世间最惨痛之事,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他和所见过的自甘堕落之人并不相同,不是吗?



 

“好。我去楼下拿,你就在这儿躺着,不许乱动。”

王一博点点头,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比平时大,没卸妆的面容在白色被罩的映衬下更增妖异。肖战心头一滞,快步离开了。

待他再上来,王一博已昏昏沉沉的睡着,大概那药里面有安眠成分。他侧坐在床前,斟酌着还要不要给他洁面。

“湿巾……给我。”

肖战抽出一张,苍白手指摸索着伸过来,执拗的朝自己嘴上擦去。他擦的很用力,也没什么章法,脸上其他部位一概不管,偏要与嘴唇过不去。两三下,他嘴边一圈都被擦出了红色,很丑,又很好笑。



 

“你睡吧,我帮你擦。”

肖战又抽了张湿巾细致的替他擦着。顶流的皮肤好到不可思议,吹弹可破,毛孔几不可见。一张昏黄的小灯,假惺惺的流淌着温馨,肖战一手撑着床榻一手轻轻擦着……若是换了别人,心中应该生出些旖旎情态,可肖战只觉得眼眶有些热,为了什么,他说不清。

王一博没再动弹,看样子是真睡熟了。嘴唇恢复了正常颜色,肖战不易觉察的轻叹一声。

王一博,还是清清淡淡的样子最适合你。



 

床上人睡得毫不设防,肖战想将他伸在外面的手臂塞回被子里,他一直穿着浴袍,此刻衣袖略略掀起,肖战似乎看到了一道奇怪的伤痕。

他将那只秾纤合度的左臂捧到眼前,那仿佛是一条不染杂质的白练,青色的血管如同溪流,上帝最杰出的艺术品跃然眼前,偏偏有一道瑕疵破坏了美感。

其实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要戴个腕表或手环便能遮掩,因那里应该被着意处理过,就算不戴饰品,浅浅涂一层遮暇也能蒙混过去。

只比腕部纹路颜色深一点点,肖战并不能确定是否是他想到的最坏的可能性,可如果是磕伤又怎么会在这个部位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这一夜,他都没回去睡,这房间挺温暖,他便窝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陪了王一博几个小时,又在他醒之前离开了。

“一博,Judy说品牌那边你不宜露面,交给公司解决就好。你好好休息,近两天会送些剧本过来给你看。”

这是肖战临走前留下的字条,也不知道王一博看到没,但在那之后一个来星期,他杳无音讯。肖战呢,一是腾不出手去关心暂无工作的艺人,二是念着王一博自尊心强,大概需要冷却那晚之事。至于那不明原因的病症,肖战思忖,既然有药吃,那便有熟悉的医生,想必王一博自己能处理好。



 

临近新年,公司艺人没安排的都放假了,也有的因加盟各档春晚而滞留帝都。因着解约之事,王一博暂且保持低调为好,蒙眼舞为他赚足人气,固粉有效,下一步便是拿出实打实的作品,给皇天重重一击。

肖战没那福气,助理们多休春节假期,Annie只能将许多活交给他,因他自进入J影视之后便一直在帝都过年。

除夕前一天,他终于消停了,一头栽倒在自己小屋,先大睡了十二小时,随即收到了温竹筠的超级大红包,十万块。

他的年终奖便是十万块,这红包前所未有的大,令他十分困惑。思来想去,还是回个电话过去谢谢老板比较好。



 

“Judy姐,给您拜早年了,其实您没必要那么客气的,我在公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助理应该是什么薪酬我很清楚,您给的远远超过我该拿的。”

“是你客气了阿战,公司成立后不久你就来了,除了我和Edward、Annie,你就是最为元老级的人物,我觉得我给你的远远不够,你看,你现在都没能买一处房子,我说要给,你也不要。”

艺人助理这个行当,门槛低到是个人就能做,故而很多人受不了辛苦又钱少,很快便辞职不做。肖战能在这一行一驻扎就是七年,的确不易。但他说Judy对他过于厚待也不虚假,当红小花小生的助理大多一个月也就是四五千,能拿六千算多,而他的薪资在2018年便涨到了每月一万块,年终奖算上,加上Judy三不五时利用公司评奖的机会给他些“福利”,比如新款手机什么的,他一年可以赚二十五六万。

虽然不足以买房,但他租着套不错的房子,单身汉过的有滋有味,还是要多谢这份工作。

现在,一个额外的十万红包,一年赚三十来万,可抵得上帝都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他受之有愧。



 

“我是想着你跟着王一博会很不容易,这次参加一个酒会,我听皇天那边传闻,说他脾气暴躁是因为有精神疾病,你跟他处了也有大半个月了,发现什么了吗?”温竹筠跟他向来不绕圈子,有什么都直接问,当年公司每引进一个重量级人物,都是他做生活助理,实则是“眼线”。

他对温竹筠,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可以说是亦师亦友,除了不能答应她的“追求”,肖战愿为她赴汤蹈火。百炼成钢,他出色的完成过许多次“谍战任务”,陪她将公司一步步做大,后他直言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温竹筠也给他提供了更好的发展路径。

然而他都拒绝了。

因为没能继续坚守“关键岗位”,他几乎将自己全部时间投入在工作上,机器人一样轮轴转,这样方能让他心里好受些。这一次久违的生活助理的差事,他便知道,不是Annie搞不定那么简单,大概率是温竹筠授意的。

果然,他没猜错。



 

以往他跟过的艺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个人问题,作为助理,当为了公司着想,纵然与温竹筠坦白,也无伤大雅。温竹筠根据情况,或稍加引导,或旁敲侧击,如不能扭转,则慢慢雪藏不用或逐出公司。

而这一次,肖战顿了顿,在电话里真诚的对温竹筠道:“是吗?我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温竹筠轻轻的笑,似在嘲弄他能力减退,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心思转的很快,带着歉意道:“可能我最近很忙,在王一博身边的时间不多,您是听说了什么具体的细节吗?比如……哪方面的精神疾病?”



 

肖战正立在床前,遥望万家灯火,他的小窝是其中一盏,谢天谢地,他拥有了一处归宿,哪怕是堆砌起来的假象,聊胜于无。

此时此刻,那个有着“精神疾病”的男孩子,能猜到新公司也有人防着他,而这个人,便是他稍微卸下心房的生活助理吗?他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会有一个家,一个牵挂他的人吗?

肖战残忍而无声的笑了,他并不是个好人,这不,他一面观察着王一博,投其所好的进入人家的世界,另一面却试图套温竹筠的话。

女老板对他信任有加,吐露了一些隐秘:“可能是躁郁症之类的吧,都是猜测,都说他情绪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也能笑脸迎人,但一言不合就翻脸。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他真的不太妥当,我可能会给他挑一些简单的本子,综艺也得少上,以免露了真面目。”



 

她听见她最信任的金牌助理下了论断:“我倒觉得他很有灵气,您看蒙眼舞那个晚上,他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如果我一直跟着他,大概可以确保他不出错,您还是照原计划给他本子,2019年他肯定能再火一把。”





上一章蒙眼舞,有一个事要说明,现实中扯掉耳环并不是因为这一场舞。

而且情节与现实毫无关联,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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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五十五章 原形毕露





第五十五章 原形毕露






夜已深。

狭窄的四壁只余一扇小窗的方格子,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窝在角落打盹。前晚又是一整夜讯问,到今儿个下午才被放回来。同屋的其他几人见他回来,老样子,围上来用被子蒙住他的头,不问缘由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妈的,昨儿个刚睡着就被你这丧门星吵醒了,给爷跪那头反省去!”

被子里的人一声不吭,那人急了,又待再打,有个老一点儿的劝道:“刚受了一夜,再打一顿,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谁让他不服管?”那人是这屋子的异类,几个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但挨打归挨打,再多的就不肯做,罚跪本来更轻松些,他却宁愿多挨几顿,打完了便...





第五十五章 原形毕露





 

夜已深。

狭窄的四壁只余一扇小窗的方格子,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窝在角落打盹。前晚又是一整夜讯问,到今儿个下午才被放回来。同屋的其他几人见他回来,老样子,围上来用被子蒙住他的头,不问缘由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妈的,昨儿个刚睡着就被你这丧门星吵醒了,给爷跪那头反省去!”

被子里的人一声不吭,那人急了,又待再打,有个老一点儿的劝道:“刚受了一夜,再打一顿,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谁让他不服管?”那人是这屋子的异类,几个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但挨打归挨打,再多的就不肯做,罚跪本来更轻松些,他却宁愿多挨几顿,打完了便一个人蹲墙角发呆。

床被人占了,他并不在乎,反正一到晚上就有人提审,压根用不着。



 

“我去劝劝他,估计以为自己冤枉,要不怎么天天提审他,这人是硬骨头呢。”

“呸!他硬个屁!臭流/氓,最瞧不上这种人!”这位大哥是因杀人进来的,判了死缓,要说监/狱里连罪名都分三六九等,杀人放火的是上等人,偷抢拐骗居中,最让人瞧不起的便是流/氓罪,说起来都是犯了“女人病”,凡是进来的都得喝上一壶。

过了一阵,老一点儿的见没人理会,偷偷蛰到墙角,悄声道:“我们装作打架,你还手就行了。”

好些天没睡觉的王一博掀起肿胀的眼皮,那人突然变了脸冲他破口大骂:“操你妈,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说完朝他膝盖踹了一脚。

屋里众人假意劝解“理他呢,他就是个疯子”,实则揣着手看好戏,等差不多了再来补一拳。

蒙被子打人最狠,脸上看不出什么,身上都是淤伤,这些人都没以为王一博能还手,岂料惯会装聋做哑的青年猛的跳起,将人按在地上,举起左手照准脸狠狠来了一下子。

众人大惊,一拥而上,将王一博掀翻在地。很快,胸口、小腹都受了力,神困疲乏间,他朦朦胧胧的想,还以为刚才那人有何深意呢,没想到又是一新伎俩。打在身上的拳脚不觉得疼,他连脸都不护着了,只觉得累,体力已近极限……



 

“打什么打?又他妈的动手,你们能消停会儿吗?”狱/警暴躁的用棍子敲铁门,眼透过半张脸大的小窗往进瞧。他是嘱咐过的,怎么折腾都行,不能见血。这可倒好,那个总被提出去审问的家伙口角流血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看样子是打厉害了。

“来人,来人!9785号不行了!”

他们还是有点顾忌的,毕竟是省城监/狱,可以伤不能死,不然相关人员还是得吃瓜落。几名狱/警把王一博抬了出去直接提到狱医那儿:“快给他瞧瞧,别死了!”

这里狱医不是固定的,因为不算啥好活儿,医生总是干不了几天就走,他们见是个面生的家伙,也没放在心上。

“人放这儿吧,打坏了我能有啥办法,”狱医不耐烦道:“都出去,我没喊人就说明还活着。”



 

王一博睡的很沉,他的魂魄好像穿越了一百多公里,飘到了他的家。

他有家的,温暖的房间,宽敞的床铺,言笑晏晏依偎在他怀里的情人……百叶窗翻起,一格一格的月光遍洒清辉。

被抓走、被关押、受了伤,都是假的吧,只是一场梦而已,他明明抱着爱人咕哝情话,说明天要出去做什么……

“再抱紧一点儿……”

“唔……”一阵疼痛袭来,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去瞅自己的右手,想像以前一样将老师抱紧,竟做不到。他慌张的去掰自己的腕子,鹰钩般的大手变了形,像被猎人射死的雄鹰,爪子萎靡的垂下来,渐渐腐烂、坏死……

他紧张的冒了汗,为什么会这样?画面凌乱,一时是他被许多穿着制服的人用“刑”,有个人将坐的凳子抬起一条凳腿,示意其他人将他的手背置于凳腿之下,厉声质问“说不说”,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巨力袭来,全身的重量透过凳腿压在他的掌骨之上,很快便听见“咯嘣”一声,哪里断掉了;一时是老师哀哀哭泣的声音,捧着他的手揣在怀里,问他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苦,他说没有,也不是特别苦。



 

茫茫然,半梦半醒,将醒时分,又被深重的睡意拖回去。他想清醒些,想看清那张最爱的面孔,是不是拧了眉、红了眼,是不是因想他而瘦骨嶙峋、夜不能寐,泪痕湿透芙蓉面,每每近在咫尺,想要伸出手去拭干,容颜便片片碎裂,只余两行堕下的热泪,滚烫的滴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

“老师……老师!”他终于喊出了声,声音嘶哑难听,错眼间,他躺在一间干净的小屋里,有个男人穿着白色大褂扭过脸来诧异的瞧他。

“这么快就醒了?麻药应该再过两小时才过劲才对。”

男人低估了王一博的精神力,这个小伙子应该有一个牵挂的人,说不定蒙冤便是为了那人呢。他只做上面交代的事,多的一句不问:“我这里不安全,经常有人进来,不管谁来,你都闭上眼装昏迷,听见了吗?”

王一博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什么也没有穿躺在纯白的被子里,身上应该上了药,受伤已久的手倒是放在外面,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难怪毫无知觉。

看来,麻药是为了正骨,联想到晕厥前同屋那人突然的“示好”,他沉寂已久的心活跃起来:“您是谁,是来……救我的?”

男人摇了摇头:“有人来了。”



 

“还没醒吗?”

“你自己进来看,这人被你们打成什么样儿了,浑身上下有一处好的地方没。身上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还有他那手,你们还不如挑了他手筋!也就是他年轻底子好,换了别人,早就并发症死了!”

“你他妈废话那么多?”

“我只管救人,你们要是压根就不想让他活,趁早抬走,别我治了半个,你们再打一顿,死了还赖我身上!”

来人悻悻的离开了。



 

短短功夫,王一博已经明白,是有人在外营救他。这医生不说背后是谁,可能不方便说,也有可能层级太低,不清楚上面是谁。这倒奇了,不遗余力营救他的只有肖战和钱哥,最多加上他远在宣城祖上向来都是白丁的父母。打从进了这里,他便没想着能活着出去,所盼者,无非是对方能按程序提起公诉,那他便在法庭上全盘否认,死也要做个清白之人。后来他便知道,这也是天真了,一次又一次刑/讯/逼/供,对方势力强大超乎想象,他便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熬过去,问什么都缄口不言。多说多错,不说,总不会错。

到底是谁,于层层密网之中深入牢笼给他希望?他希望是那个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相见的日子不远了?

医生见他乖乖躺着一动不动,满意道:“我不知道能争取多久时间,能留一会儿是一会儿,你就多休息,尽快把伤养好,”说罢他俯下身查看没有被绷带缠绕的指关节,忧虑道:“你这右手,伤的太久,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恐怕以后是做不了重体力活了,我只能尽量让你恢复到日常生活没有问题。”

青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就是说,我以后没法抱一百多斤的……东西了是吗?”

医生没有回答。

“那……画设计图、缝衣服呢?这些会受影响吗?”

原来是个裁缝么,医生怜悯的望着他:“我尽力而为。”

青年不再提问,麻药残余之力网住他疲乏的神经,他可以在梦中逃避一会儿现实,在那里他毫不费力的抱起爱人,如愿以偿的收获真诚的赞美。



 

当王一博在狱医的诊床上昏睡时,一百多公里外的落城,肖战刚打扫了家里、给大床换上“新行头”,封火之后,他将百叶窗收起来,一个人在霜花浸染的玻璃上画一幅王一博的小像。

那一年风雪之夜,正当相思无处安放之时,王一博倏然在窗外出现,他开了炉盘打了热水,为那孩子洗了脚,两人一人一个被筒躲避风寒,互相取暖,慰藉了彼此孤苦无依的心灵。

霜花上的小像已由少年长成了青年,肩膀宽阔、目光坚毅,足以撑起他的孤寂世界。波波,你现在在哪儿呢,有没有梦到我呢?肖战痴痴的在脑海中勾画他们再次重逢的场景,是会紧紧的拥抱还是忘情的流泪,想念你大概说一万次也不够,只愿再也不要分开。

想着想着,他便又郁郁了,霜花零落不成飞,岚湿青丝,深浅摧人泪。



 

“肖老师……”

有人敲院门,是个女声。肖战以为听错了,一忽儿,长长短短的扣击声再度响起:“肖老师,你开一开门……”

好像颜玉容的声音,却又与她平日大不同。骄纵的女人变得哀婉极了,气若游丝,不像在演戏。

想到她还怀着身孕,现在应该有七个多月了,究竟不忍,肖战披了衣裳出门,想了想还是没开,隔着门板问:“你又来做什么?”

“肖老师,救救孩子,孩子生病了,快不行了,我交不出费用,医院不给她治啊!”

肖战大惊:“你说什么,孩子?”

“你开开门行吗,你开了就知道我没说谎。”



 

从郑州回来,肖战和钱哥先把王一博父母送回宣城,接下来便是等消息,肖战跟钱哥说,让他先回家看看,等有了眉目再说。钱哥本是推着说不回去,要在这里陪他,他又怎么好意思,人家有妻有女,都快两个月了,一直扎在宣城实在不妥。

钱哥临走时再三嘱咐,虽说领导已有安排,按道理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但防着孙家知晓风声狗急跳墙,晚上一定锁好院门,有啥事随时电话联系。

颜玉容又是带了谁来的吗,这一出是苦肉计还是什么,肖战实在不能不多想。这犹豫的当口,听见“噗通”一声,女人似乎跪下了,泣不成声:“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报应了,他不肯救孩子,求求你救救他,孩子是无辜的啊!”

这个“他”是谁,肖战无暇细思,难道颜玉容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可是早产啊。的确,只要开门,他就能知道真假。



 

他没有妈妈了,看到王一博父母那样爱孩子,他既羡慕又欣慰。门板之外的女人实在可恶,是她为虎作伥,才令王一博遭逢不幸,可她说得对,那一条小生命,又何错之有呢?

那孩子也不愿背负着诅咒和罪恶出生,但“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夜寒如水,世情如霜,人世间的残酷一样一样摆在眼前,肖战长叹一声,终是开了门。他始终做不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他总是在内心驱使下,以德报怨。

很傻,很蠢,很没有用,连他自己都在自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颜玉容匍匐在他脚下,寒风刺骨,她穿的单薄,一件大衣里头裹着的还是医院的病号服。肖战下意识的向后望了望,并没有旁的人。

“你跑出来,医生是不是不知道?”

她产后虚弱,淋漓不尽,无法照顾孩子,而那孩子七灾八难,虽然活了,可是得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监控。没过多久,医生便告诉她,这小小女孩有着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其他脏器也或多或少的存在问题,无法保守治疗,需要做手术。可因为手术风险极高,孩子几乎没有抵抗力,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她日也哭,夜也哭,要不要手术拿不定主意,而手术费用就要好几万块,她拿不出来。

因着她爱美爱挥霍的性子,不论是以前跟表哥要来的钱,还是从肖战那儿搜刮来的,都没有变作积蓄,通通被她花掉了。

她点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不见年轻时的好颜色,比最不堪的黄脸婆还难看。

“你进来说吧,”肖战心想,他的钱放在最隐秘之处,她是偷不走的,不如就听听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十分温暖,颜玉容缓过来些,将这些日子的遭遇讲了一遍。她口才算不错的,讲述中不免有渲染的成分,但毫无疑问,她的孩子生了下来,并且因为没有亲人,无人照料。

肖战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你没找你姑姑?他们可有的是钱。”

怎么没找呢?当初一得知怀孕,颜玉容就先找了表哥,言之凿凿“孩子是你的”,孙凌霄大怒,命她立刻把孩子做掉,绝不能留下隐患。

但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很可能就这一个孩子。女人啊,年轻时再怎么浪荡,又有哪个可以断定以后就不需要孩子?她不敢冒这个险,一面敷衍表哥,一面来“诓骗”肖战,王一博一个“亲子鉴定”的主意令她恐慌。

她每天都在祈祷,这孩子一定要是肖战的,绝不能是孙凌霄的,不然,她的下场一定惨不堪言。



 

她却没料到,她和孙凌霄的电话意外被来娘家小住的孙凌云听到了。

“哥,你真的太糊涂了,我以为你和嫂子结婚后,就和颜玉容那贱人断了,你怎么能又怎么敢,冒着得罪亲家的风险再和她来往?还让她怀了孕?”

孙凌霄悔不当初,这事没法与外人商量,更不能告诉父母,虽与孙凌云不算和睦,病急乱投医之下,便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先打听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听你的话打掉孩子,如果没有……”孙凌云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我有个东西能派上用场,帮你个大忙。”

“什么东西?”

一张颜玉容与其他男子在一起的亲昵照片摆在孙凌霄眼前,男人大怒:“我见过她丈夫,不是这个,这是谁?”

“她的男人还少吗?”孙凌云从抽屉里又抽出一沓:“这些都是,只不过拍的没那张好罢了。”

孙凌霄不如亲妹精明,可也不是草包,冷静下来一想就得出结论:“你一直讨厌她,我却没想到你如此恨她,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孙凌云得意一笑:“你六月份去落城做什么?我听我公公说那差事不用你去,但你自己争取的,我当然会留个心眼。”



 

电光石火间,孙凌霄全明白了,所谓的“无意中”听到电话,实际是孙凌云早有预谋。她发现亲哥与表妹又搞到一起,却不动声色,收集了一堆颜玉容“出轨”的证据。

虽然这证据原本的目的是,让孙凌霄死心,看透颜玉容是个什么货色。

如果王一博能看到孙凌云送到校长办公室的那一张照片,就会明白,七月份的照片不是他拍的,那时肖战找到了波波服装店,他所有心思都用在老师身上,还哪有心情再去跟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孙凌霄与颜玉容的感情维系了很多年,就算养个小猫小狗都不免有感情,何况是曾有肌肤之亲又有亲戚之情的女人?他也曾真心的疼惜过表妹,怜她因丧母父亲又痴傻无人照拂,可不论这情意多么深厚,在得知她并没有如约打掉胎儿时全部归于零点。

“怎么办?直接派人拉她去打胎?”孙凌霄慌乱极了,当即找到亲妹商量对策。

“不可。她要跟咱家没有关系,直接做了她都行,可是过不了妈妈那一关……”孙凌云长于谋略,颇似其父:“那天我说照片可以帮你一个忙,不是虚言,我们只要搞臭她的名声,就算生下孩子,也无法辨认生父是谁,不就行了?再说,你确定孩子一定就是你的?她水性杨花,和那么多人都有苟且,指不定是讹你的钱呢。”

孙凌霄一拍大腿:“妙啊!你真是女中诸葛!”细思恐极,越想越真,没准孩子就不是他的呢,对,一定不是!他和颜玉容有过多少次了,从没出过问题,怎么就这一回中招了?大概是他结婚之后对颜玉容冷淡很多,这女人察觉到了什么,妄图从他这儿再敲一笔。仅仅是钱,他倒也不在乎,最怕这孩子越长越大,从此这母子俩就是甩不脱逃不掉的负担,如若被妻子和岳家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再影响到仕途发展,那可得不偿失。



 

“要不是她丈夫有那毛病,就不用做这么绝了,”孙凌霄假惺惺的惋惜道。

“哼,肖战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他只是对女人不行,对男人可行的很。”

就在七月底八月初,孙凌霄还去了一趟落城,那时颜玉容问过他一些奇怪的问题:“表哥,你也有特别好的兄弟,你会经常去人家家里,或是一块吃饭什么的吗?”这么一想,倒全然贯通了。

“你是说她丈夫外头喜欢男人?”

“岂止啊,他和那男人电大那会儿就好上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人家走了,就我找人拍颜玉容照片这次,意外发现那人又回来了,两人又勾搭到一起,好生恶心。哦对了,颜玉容应该知道了她丈夫这糟心事,似乎那奸夫手上也有她不三不四的证据,所以她不敢造次。”

孙凌霄听了也膈应,反胃的很,顿了一会儿:“你想怎样?”

“一箭双雕,我放出照片,颜玉容定以为是对方出手,总之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后面如何发展,就看我们这位好表妹怎么出招了。”

孙凌霄寻思着,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颜玉容名声尽毁,那是她咎由自取,自己实在不必负疚。他看了一会儿亲妹子,竟觉不寒而栗,心机深沉,十个男人也玩不过她,幸好他是亲生兄长,她并不会对自己动手。

“凌云,我问你一件事,你电大的时候,就知道那俩男人的首尾,那你为什么在我们离开落城前吵着嚷着要嫁给……肖战?”



 

孙凌云自忖万无一失,正暗自痛快,突然听到兄长发问,真真无法辩解。

这可得意忘了形,暴露了不少隐秘。

不过此时,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必隐瞒,她冷冷的笑了笑:“我只是闹一闹,你的好表妹压根没见过肖战,就出手抢人,你说,能怪的了我吗?”

颜玉容固然心思不纯,却是个蠢人,一应心理活动被孙凌云拿捏了个十足十。的确,颜玉容不出手,孙凌云的“闹”也绝不会成功,父母怎么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毫无官身之人?她早对肖战死了心,只是之前将这事说出来是“损人不利己”,能不能拆散人家不一定,她也落不了好儿。于是她把这事放在心底,默默留意着王肖二人的动向,在王一博远走深圳、肖母去世后,才生出一计。

那时肖战刚刚丧母,身边无一个亲人,只剩下一份教师的工作,如果他不肯屈就婚事,便令他失去工作,他会怎么选择呢?

孙凌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肖战本不在意铁饭碗,只因要对母亲有所交待才不肯放弃。然而她歪打正着,趁虚而入,加上颜夫人打听到肖战母亲死亡的秘辛,加以利用,软硬兼施之下,他竟真的答应了婚事。



 

孙凌云不由得回想起电大时的最后一课,她虽大概猜到王肖二人的关系,仍不免为肖战的卓尔不群所倾倒。他站在讲台上自信而燃放光芒的样子,令她无限痴迷。那一天,她打定主意,要与肖战单独谈一次,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力挽狂澜”,使其“迷途知返”。

她等在校门口,等到学生散的差不多了,领导都离开了,却未见肖战现身。

他……不会又和王一博在一起?他们不出来,在做什么?

转身又回校园,看门大爷认识这位漂亮姑娘,搭讪道:“落下东西了?”

她笑的勉强:“我看看肖老师在不在,还有个问题想请教。”

“在的,肖老师一般有课都是最后走,他和你们班那个姓王的同学关系可好了,俩人老在一块儿,得等六点之后才收拾完教室呢。”



 

若非大爷提醒,或许她就冒冒失失的敲门了,也就听不到那一番对答了。天意如此,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前门,听了一听,并无动静,猫着腰从出窗户下面钻过,又到后门,这就有声音了。

“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肖战。

“我没事……老师今天真好看,我是怎么也看不够。”

“小孩儿可不能撒谎,不然鼻子会变长哦……我刚才在讲台上一直在看你,明明就在走神,一眼都不看我。”

“对不起,昨晚真的没睡好。”

一门之隔,声音格外清晰,孙凌云料不到他们如此大胆,将教室当做偷情的圣地、堕落的温床。她一点都动不了,那些炽热又不堪入耳的话语仍持续不断的钻进她耳朵。

“波波,亲亲我。”

“老师……”

“嘘……什么都别担心,要/我就好。”

有一小段时间没有动静,但孙凌云仿佛听到衣料窸窸窣窣的碰撞。

“冷不冷啊,折腾自己?”

“就想要你,昨天备课的时候课本上都是你的样子,去年冬天都是你给我暖被窝,今年却不能跟你一起睡。”

“白天能见啊,不然咱换个地儿,我怕你在这儿冻着。”

“你真能忍啊,我忍不了了,不行你就躺那儿,让我坐你身上。”



 

孙凌云变成了一具雕塑,时不时便有低低的喘/息和叫唤传来,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过了一会儿她又将眼泪擦干,决定走开。

行禽兽之事的肖战,不配令她哭泣。她听得明白,肖战作为老师,竟比王一博更为主动,根本不是被迫的或“误入歧途”,他可是“传道受业解惑”,一力勾引学生的始作俑者。



 

孙凌霄走投无路,只得任她安排,她又完善了一下计划,先是在二建子弟中学放出谣言以为铺垫,舆论达到顶峰,她再抛出照片作为杀手锏。这一招果然奏效,产生的连锁反应极为惊人,不仅颜玉容被学校“劝返”,连肖战都辞职了。

孙凌云这一招连消带打,做的极妙,看颜玉容被动挨打的样子,简直令她一扫这些年颓风。富贵人家的女儿应当被捧在手心,颜玉容却总压她一头,母亲、兄长,个个令她心理失衡。这一次,看颜玉容还怎么翻身?

然而麻烦又来了,她本笃定颜玉容不敢将与表哥的苟且之事告诉自己母亲,可万万没想到,她真的“蠢”到求助姑姑,说会与表哥一刀两断,但条件是,保住她的婚姻,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他和奸/夫要私奔,您一定要帮我拦住他们!”

这件事令孙家震荡不安,连孙父都知晓了此事。没办法,要动武便不得不惊动大人物。一面是孙家安危和独子前途,另一面是随时可能出纰漏的颜家侄女,孙父原本的意思是不如“咔嚓”做个彻底,妻子的痛哭流涕将他拦了下来。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生了一子一女,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娘家人?”

“那你说怎么办?那贱人威胁到的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孙父恨得牙痒痒,不得不承认,颜玉容虽冒险,却也是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谁还会在乎她。

“就再帮她一次,你想想办法,把那‘奸/夫’收拾了,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以后就再也不管她!”

“当真?除非你当着儿子和女儿的面立下字据,再有一次,就别做我孙家的夫人!”



 

“他们都不管我了……我表哥,我姑姑……都不理我……”

肖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让我救这孩子,但她是我的孩子吗?”

颜玉容正待说什么,便听她名义上的丈夫沉痛道:“还是,这其实是你表哥的孩子。”

他用的是肯定句,颜玉容从凳子上滑下来,胆战心寒:“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眼前的女人肮脏到了极点,但她腹中孕育的小生命却并非如此。肖战起了身:“我先跟你去一趟医院吧,跟医生谈谈最佳方案……”他定定的用目光锁住颜玉容:“如果这孩子是近亲结婚的产物,有些疾病便是不能挽救的,我想你心知肚明。”





带着大家来理一下孙凌云(以及孙家)的时间线。

1986进入电大,作为学生喜欢上肖战,经常问问题,有观察到王肖二人经常在一起。

1988新年夜,在小铁迪斯科发现“一片红色衣角”,被喝醉的肖老师问“你谁呀”,撞破二人关系,恼羞成怒。

1989年电大三年级上学期最后一课,听到了教室里的对话(情节可见第二十八章 迷情与昏爱)

1990年肖母去世,心生一计,引诱颜玉容“横刀夺爱”,颜夫人软硬兼施,肖战答应婚事。此后孙凌云迁往郑州。

1993年6月,得知亲兄长到落城是为了颜玉容,便找人于7月拍了照片,本来目的是收集证据,令兄长放弃。

1993年8月1日,颜玉容和表哥在落城水席馆子偶遇吃饭的王肖,颜玉容问了表哥一些关于同性的奇怪问题(见第三十七章 谁是黄雀)

8月中旬,颜玉容发现自己怀孕,找王肖谈判,双方暂时达成共识,生下孩子后做亲子鉴定,但在此之前,颜想让表哥认下孩子失败,并被孙凌云知晓。

9月开学,谣言传出,后校长办公室投递照片,颜回家,肖辞职。王肖打算一个月离开落城。

10月底,颜发现王肖打算,求助姑姑,11月上旬,博被抓。

12月底,颜生下孩子,因手术费求助孙家被拒绝,1994年1月上旬,求助肖战。



这一章写完,归来的字数正式超过了毁誉……有点吓人



感谢 @朦胧Cure  @dabaocha  @平安  @花花花花的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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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五十章 离城夜惊变





第五十章 离城夜惊变






打定了主意,两人便开始分头为离开做准备。

波波服装店的衣服批量转卖给其他店太不划算,王一博挂了秋季促销的牌子,或买二送一,或不同程度的给予折扣,一时间,门庭若市,销量惊人。搭配着卖的还有夏天的一些库存,落城的女人捡了便宜,个个满心欢喜。

文婷知道了老板的打算,小姑娘情绪低落,她说她走不了,父母不会同意。

“干嘛要听父母的?你自己手里也有点钱,我再给你些,足够你去郑州安身立命。”

“可是父母终究是父母呀,以后我嫁了人,也得有娘家,要是他们不管我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呀?”

女孩子在社会上打滚不容易,孤身一人,...





第五十章 离城夜惊变





 

打定了主意,两人便开始分头为离开做准备。

波波服装店的衣服批量转卖给其他店太不划算,王一博挂了秋季促销的牌子,或买二送一,或不同程度的给予折扣,一时间,门庭若市,销量惊人。搭配着卖的还有夏天的一些库存,落城的女人捡了便宜,个个满心欢喜。

文婷知道了老板的打算,小姑娘情绪低落,她说她走不了,父母不会同意。

“干嘛要听父母的?你自己手里也有点钱,我再给你些,足够你去郑州安身立命。”

“可是父母终究是父母呀,以后我嫁了人,也得有娘家,要是他们不管我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呀?”

女孩子在社会上打滚不容易,孤身一人,很容易遇上坏人,而没有娘家的女人,很多男人是不敢娶的,这就是世俗。她毕竟就十几岁的年纪,没有信心独立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文婷望着眼前这位英气勃勃的老板,虽然时间不长,她在波波服装店已经习惯了呀。每天开开心心的打开店门,一天的生意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她很乐意为王一博做事,也没大没小的和他顶嘴,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样的时光是一辈子。

如今就要分别,她才发现那份不舍汹涌而来,抹了抹眼泪,她小声的问:“你和肖老师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一定的,落城是老师的老家,还是会回来的。”

“那……你们还会记得我吗?老板,以后你要是还开店,能把我叫回来吗?”



 

这女孩比樱花还小,性格活泼,很招人喜欢,如果说王一博把樱花当妹子,那文婷更像是个小孩儿。这一瞬间,他在文婷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光,蕴含着深深的情意。

他悚然而惊,王一博啊王一博,这么小的孩子,你绝不能给她希望啊,你这一生,都许给了老师,也不能误了别人一生。

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应该不会在落城开店了,但我和老师永远是你的家人。”

他没说是“朋友”,而用“家人”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希望文婷的心为他停留。

忙过最后这一段时间,库存清的差不多,王一博把最后一个月工资多加了一倍给了文婷:“虽然你不肯离开家,但你手里一定要有钱,别傻的都给父母,他们只会给你弟弟们花,不会留给你的,凡事留个心眼。”

文婷拍手笑道:“我知道啦!家里给我说了亲事,我看了看,那个人挺老实的,应该是个好人。这个钱,就当老板给我的嫁妆了。”

她蹦蹦跳跳的出了门,在窗外向王一博挥挥手:“再见!”

王一博看她的背影,还是个小孩子而已,他自然看不到,这个蹦着跳着的背影转过了街角,蹲下身嚎啕大哭,小包里装着残留王一博指痕的钞票。



 

另一边,肖战在家将观音街的家打扫、清点,必须带走的装箱,带不走的分门别类放好,而那些再也用不上的陈年旧物便扔掉。

这个家看着好几间屋,有价值的并不多,大件就还留着,掉了皮儿的沙发,斑驳了漆的柜子,桌腿都晃悠了的书案,躺上去已经有了响声的大床……这些将被锁在这一处经历了悲欢离合的旧居,永远封存他们的回忆。

对这里爱或是恨,肖战曾经是说不清的,他静静的站在这屋里,哪里都有他的母亲,哪里都有王一博,也哪里都有他自己。



 

王一博进来时,恰见肖战站在屋里发呆:“怎么了老师?”他搓了搓手,贴在暖暖的炉灶那儿温手。

“没事,就是在想还有没有没收拾的,万一一走好几年不回来,别落下啥东西。”

“床底下好好翻翻,那一万块钱你装了没?别以后生了耗子,把钱给咬了。”

“放啦,第一件事就是放钱。”

王一博从自己身上掀下个挎包递给他:“把这个装一起吧,一共是六万,够咱花一阵了。还有些零钱我拿出来放店里了,等走的时候带上就行。”



 

肖战掇了把凳子,俩人挤着坐一块儿烤火。

“今年又是冷冬呢,刚十一月就挺冷。”

“差不多烧完煤窖里的煤,咱就走了吧?”

“怕不怕?”骤然离开住了三十多年的地方,或许老师会不安吧。

肖战抿嘴笑了,将手里的包亮了亮:“你的身家性命都是我的,我怕什么?”

王一博一把将他搂过来,在那红艳艳的嘴唇上深深一wen:“看你管我的人又管我的钱,真像我老婆。”

“该打了吧?”肖战捶他胸口:“什么像呀,就是你老婆。”

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钱,便是王一博给他置办的没穿几次的衣裳,此时倒庆幸没买太多杂七杂八的,不然可真带不走,还得处理。

“我最可惜的就是那几年你给我买的那么多话本子,西厢记、三毛流浪记……”

这是王一博心底永远的痛,不是可惜花了多少钱,而是肖战在烧掉这些的时候心该有多痛,他能感同身受。



 

“那时我答应了婚事,人还浑浑噩噩,人家要彩礼我就给,人家要见面我就陪着聊两句,但其实我还没反应过来,原来这家就要有另一个人住进来了……”肖战歪在王一博肩膀上,一根根抚摸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能再相逢,像这样靠在一起是当年是梦都不敢梦的:“迷迷糊糊的过了几个月,颜老师提出想来家里看看,我没理由说不行,就说我先收拾收拾……这一收拾,就把南房那个箱子搬出来了。”

“你哭了对不对?”

“我也不想哭的,说实话我妈去后我哭的足够多,到那会儿都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了,可是看见那些我就知道我从来没有走出来过……”肖战摸摸自己的眼眶:“你看,一提这个,我这眼睛就自动流泪,你给我买的衣裳,都挺新的,话本子,一本一本整齐的码着……还有,画架子,夹着一堆我给你画的画,那么多波波,笑着的,发呆的,骑车的,跳舞的……好喜欢,我明明那么爱你啊,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了?”



 

他盯着炉盘里的熊熊火焰肆意燃烧,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箱子就在眼前,他跪在地上,看一件哭一会儿,再看一件,抱在怀里用力的嗅,想闻闻还有没有王一博的味道……那里面还有王一博的里衣和送他的内//裤……可哭的太久鼻子不通气,他什么也闻不到。

他痛苦极了,这些王一博的痕迹,注定他没法与另一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像过去那般同吃同睡,做夫妻间的亲密之事。

除非,除非把这些都毁掉!



 

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张画,那是王一博吃面条时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吃的好香,火苗卷了他白皙的面庞,很快将他吞噬,化作灰烬。

肖战觉得,那像是对他自己处以火刑,是真真实实的在烧他的皮肤啊!

他不敢再看,将所有的画一股脑丢在炉中,已是强弩之末的火星遇上引燃物,瞬间升腾为凌厉之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肖战绝望的哭叫,凄厉的哀鸣,他的胸口要炸了,恨不得自己也跳进去以血献祭……

猛地,他举起画架子朝地上掷去,王一博亲手做的东西何其坚固,一下子竟没散架,他疯了一样,又砸两下、三下,终于,那东西与他的心和他的爱情一样粉身碎骨……



 

手指交缠一处,直到肖战轻轻吸气,王一博才意识到他把老师弄疼了。

“所以那些衣裳,书……”

肖战摇了摇头:“骗你的,我没下的了手,画架子烧完又烧了几件内衣我就崩溃了,书和衣裳又有什么错?我是留不住它们,却不能暴殄天物,将这些心血毁于一旦。”

王一博惊喜道:“所以都还在吗?”

“没有,”肖战给了他一个安抚的wen,落在他白白的颈子上:“我把箱子送到了火车站旁边那家小店,就是你第一次带我去买书的那一家。”

他还记得他走了很久很久,将箱子放在店门外,门都没敢敲就走了。

那老板是个爱书之人,定会妥善收藏的。



 

王一博眨眨眼,热浪烤干了他的眼泪,释然一笑:“也好,谁让王一博这个坏蛋不在,扔了他的东西挺好的,至少还能踏踏实实过几天安生日子。”

肖战仰着头看他:“真心的?”

“嗯。我宁愿你娶个好媳妇,从此没我啥事,也不愿意一回来看到你过成那样。”

肖战转转眼珠:“那我不是,我祈祷着王一博身边没有莺莺燕燕,想我想的厉害了就回来了。”

“真心的?”王一博用同样的话反问。

对上对方的眼眸,撒谎真的很难。

王一博从深圳回来,的确做好了老师已结婚生子的准备,可潜意识里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老师还没结婚,万一还在原地等待,那该有多好。

而肖战,则真的没有任何指望了。或许最初几个月,还盼着出现奇迹,到他快要结婚时,距离王一博离开已有两年,他没那么天真,以为王一博还会回头。

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突然不约而同的紧紧拥抱了彼此,手臂收紧,胸骨咯咯作响,还是不够,那就抱到腰都要断掉,恨不得死在对方怀中。



 

肖战咬着王一博的肩膀,抽泣着:“画烧掉了,书和衣裳扔掉了,我和她去领了结婚证,正式住到一起。我想我应该能忘了你,可是,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就在里面那张床上,我做不到……我总是想起你……”

女人气急败坏的指责他,骂他没用,他一个字都没法反驳,承认自己真的没用。

第二天,第三天……他依然做不到。

他曾跪在暖气片那儿就着霜花画过王一博的小像,他曾在冬天拉着男孩钻进热乎乎的被窝,他曾大喇喇的伸出脚来让王一博替他剪指甲,他也曾因为想念穿着有男孩气味的内衣进入梦乡……这里有王一博的气息啊,他对着疯狂迷恋的男孩儿说出过无数个“我爱你”,他尽情绽放过失去理智过,那都是他三十年人生最出格却最值得珍视的会议。破碎的画面一幕幕组合在脑海中,冲击着他的思绪,他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那些场景最后都变成了唯一的一幅令人心碎的——

“不说再见了,保重。”



 

颜玉容与他分居了,颜玉容离开了这个家,在外面有很多个情夫,还冲他要钱。他只有内疚,只有愧悔,只有不停地将自己变成金钱填补无穷无尽的沟壑。

但他却能睡着了。

从与王一博情断,他便开始失眠,到母亲死后达到一晚不能合眼的程度。这种慢性的痛苦几乎摧毁了他的意志,盼着能有谁能救赎他,却只能自救。完成母亲的遗愿就可以了吧,忘掉王一博就可以了吧……

却仍不行。直到与颜玉容完成了婚姻大事,女人又离开了家,他才能短暂的入眠一小会儿。

“我很卑鄙,真的很卑鄙,完成婚事对我妈有了交待,而不能和妻子那样又好像对你有了交待,尽管你从来没要求我这样,但我的身体自己变成了这样……也算是我对自己有了交待。只是,我明白的,我在这场婚姻中永远有罪,我应该早些离婚,而不是到你回来才觉悟。”

他剖析着自己,把心脏挖出来给别人看。你看啊,我的心不是红的,是黑的,你批判我吧,惩罚我吧。王一博恨不得将他放进自己的身体,融进骨骼和血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让他再也不受伤害:“你是人啊,老师,你不是圣人、不是神仙。”

“王一博,再也不要离开我。”许久,肖战喃喃道。

“老师也是,再也不要赶我走。”



 

彼此忏悔过也原谅过之后,他们买了一个星期后去北京的车票。小铁和樱花在那里,去了不至于没有熟人,天子脚下,皇城重地,应该不是孙家的势力范围。

这一天,两人一道去服装店摘牌子,与房东结清款项,刚办完正事,颜玉容便找上了门。

算起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快要六个月了,再怎么漂亮的女人,到了这个月份也是很憔悴。她看上去胖了不少,脸上长了雀斑,走起来捧着后腰一摇三晃,便是王一博再也不想看到她,也没脾气对她发。

他甚至替她打开门,请她进来。

女人环视四周,店里空荡荡的,一排排衣裙消失不见,只留一张用作收银台的桌子,角落里丢着些编织袋子。往常用作工作间的小屋也收拾干净了,没有缝纫机,余一张未铺铺盖的小床而已。

她是听别人说的,波波服装店好像不干了,她心里头一慌,就赶紧来查看。

“你们……你们要走?你们不管我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神经质的搓着手,一生气,蜡黄的脸涨红起来。



 

肖战看着自己的妻子,他想对她有些旁的情绪,岂料再怎样,也是无爱无恨。她骄纵任性,要钱不眨眼,狠起来一顿饭钱都不给他留,但他始终没有怪过她。

这也是他没有一丝一毫爱过她的表现。

徒留怜悯吧,人对人的怜悯。

王一博刚才已经清空了收银台,他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抽出一个信封:“我本来想着找人送去给你的,既然你自己来了,就拿走吧。”

颜玉容迫不及待地夺过信封,打开一瞧,里面一叠钱,不厚,约莫两三千的样子。但王一博所言非虚,那信封确实是准备好给她的,上面写了“颜玉容亲启”五个字。

“你们……你们用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王一博按捺着性子:“不然你想怎样,是你逼我们在落城待不下去,我现在还肯把后面几个月的钱给你,对你算仁至义尽了!孩子生下来,我们会想办法确定他的生父是谁,如果不是我老师,那你们的夫妻缘分就走到头了,说破天,你也没道理让男人养不是他的孩子!”



 

“到底谁逼谁?”颜玉容捧着肚子咆哮:“你们害我被学校辞退!”

“够了!”王一博实在厌烦这蠢笨的女人:“你动动你的脑子,我要是想放出照片,早在我回落城的时候就放了,何必先找你谈判离婚,在这节骨眼上放出来?”

颜玉容一愣:“那……还有谁会拍照片?”

王一博哼了一声:“这就要问你得罪过谁了,比如孙凌云,这女人跟你有没有仇?”

这个名字颜玉容当然不陌生,只是近两年很少提到了,住在姑姑家的时候,与这表姐常常明争暗斗,但两人现在都嫁了人,虽是羡慕人家嫁得好,又有何用?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她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

“我表姐?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想吧,你和我老师结婚,她有何反常之处?”

颜玉容当然不会说,是表姐先看上了肖战,她“横刀夺爱”,为了这个,早年对表姐的一些怨怪也都一笔勾销了。



 

送走了颜玉容,王一博仍觉得不踏实。

“她就这么乖乖走了?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肖战陪他落好锁,把钥匙塞在门底下,从此就与波波服装店告别了:“她无非就是为了钱吧,既然肯拿钱,暂时应该不会闹事。”

王一博在深圳待了四年,对危险有种天生的嗅觉,目前来说,最反常的还是颜玉容对孙凌云的毫不设防,但想想也正常,若是她聪明,就不会被人耍的团团转了。

就算是他,也是很偶然的得知孙凌云与颜玉容的关系,结合自己的一些猜想,得出某些结论,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

肖战安慰道:“再有三天我们就走了,孙凌云同我们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就像你分析的,几年前她因为恨我和颜玉容,使了手段把我们撮合到一起,既报复了我,又害了表妹,那现在,我们都按照她的设计被赶出了学校,她还能要我们的命吗?玩弄人心不需要负法律责任,青天白日杀人放火是要的,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做。”

或许草木皆兵了吧,王一博点点头,决定把糟心事抛开。



 

在落城的最后一晚,两人吃了最后一顿饭,将锅碗瓢盆收拾好。行李装了一个箱子一个包,一个放贵重些东西的搁在南房,另一个放随身物品的放正屋,只待明天醒来将那条绣着凤凰的床单叠好装进去。

两人感慨颇多,早早的洗了澡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老师想点高兴的,明天上了车,几个小时就到北京了,咱们第一站就是去吃北京烤鸭,你喜不喜欢?”

肖战待说“喜欢”,外头锁好的院门被重重敲响了。

不,是砸。

“开门!不开就撞了!”



 

王一博一个骨碌爬起来,比那一年被肖妈妈在窗外捉到更快的穿好衣裳:“这声音不对,是警察!”

他做过公安的线人,对上门抓人这一套很熟悉,没想到时过境迁,竟然有警察砸他的门,喊他的话。

肖战比他简单,本就穿着秋衣秋裤,这一激灵也迅速穿好了全套。

王一博打开灯:“把被子叠好,就待在屋里,别出来!”



 

外头已经急不可耐,“哐哐”撞门,这扇当年他亲手装上的木门因岁月腐朽,不堪一击,在他刚刚迈出房门就被强行撞开,插销“当”的落在地上。

一群穿着制服的公安冲进来,打着明晃晃的手电筒,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来的人不少,除了领头的几个,还有一些进不来的在老两口那家小院儿候着。

王一博攥紧了拳头,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再怎么能打,也不能和国家机器抗衡,孙凌云神通广大,竟然能使的动公安,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是王一博?”

他松了一口气,尽管来肖家抓人抓的却是他有些意外,但幸好不是老师,他缓缓下了台阶:“我是。”



 

领头的一挥手,两名公安以擒拿之势一边一个扭了他手臂,他很平静:“我犯了什么事?”

手电筒的光源集中在领头的身上,他从内袋摸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一堆小字,一时也不及看,但那三个大字分明写着“逮捕令”。

“有人报警,揭发你犯了‘流//氓罪’,经我们查实,有明确证据证明你有犯罪事实,可能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上级决定立刻将你逮捕!”

“流//氓罪”到底是个什么罪呢,王一博想到很多年前,他和肖战一起坐在房顶上,体育场那边一个被判流//氓罪的家伙长篇大论的忏悔,听了一小时,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谁报的警?具体犯罪事实是什么?公安机关就可以无缘无故抓人吗?”

手电筒齐刷刷照在刚刚出来的青年身上,他面白如雪,凛然不可侵犯,他直直走到领头的前面,仔仔细细瞧那张逮捕令,一字一字的往出念:“勾//引男性多人,与之搞两//性//关//系,在社会上影响很坏、造成严重后果……”他突然高声道:“多人是哪些人?哪里造成很坏影响了?”

王一博急了:“你他妈回去!”

那公安轻蔑一笑:“逮捕了之后我们自然有办法让他交待!你作为有妇之夫,被他蒙骗,竟抛妻弃子,想要与人私奔?要不是我们今天来得及时,你们是不是就要远走高飞了?”已有几人冲进他们的家,拍了现场照片,翻乱了他们的包裹,出来汇报,屋里什么都没有,空旷的很。

肖战还要据理力争,那些警察后面走出一个女人,正是他的妻子颜玉容:“我作证!我被我丈夫赶出家门,他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和这个男人勾搭一处,他还说没有造成很坏影响?明明已经在学校被广泛传播,造成了极恶劣的效应!”

此时此刻,所有对颜玉容的愧疚荡然无存,肖战厉声质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打量我没有你与他人勾搭成//奸的照片?颜玉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前后给了你多少钱,有没有亏待过你!我提出过离婚,是你拒不接受,现在还拿一个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威胁我!毒妇!”



 

观音街从未这样热闹过,往常这会儿万籁俱寂,此刻,连对巷的都来瞧热闹。耳背的老两口被吵醒了,搀扶着出来观望。大伙儿都在窃窃私语。

“什么事儿啊,这不是肖老师那个浓妆艳抹的老婆吗,怀孕了?”

“哟,说是肖老师跟个男人好上了,把老婆赶出家门,真的假的啊?我不信。”

“快闭嘴吧,公安都上门了,还能有假?你看看,那个被抓的就是奸//夫吧,这大半夜的还在这儿,就是捉//奸在//床了!”



 

颜玉容捧着硕大的肚子满脸是泪,她名声再不好,现在是个身怀六甲的可怜女人,一下子便激起了同情之声。

“各位街坊邻居,你们都来评评理,有没有见过这男人出入我家的,都来给做个证。我不回家是没办法啊,我是有家不能回啊!”

起初没人吭声,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嗫嚅着:“这小伙子是天天来,不是肖老师的学生么,我见俩人老一块做饭来着。”

这一下,围观人群炸了锅。被邻居当面指证,甚至说出了身份,不仅男男同处一室,一人还是另一人的学生!道德沦丧,这社会还有没有礼法规矩?



 

眼见情势控制不住,王一博高声道:“废话什么?逮捕令都拿出来了,我又没反抗?还不走!”

肖战慌不择路,竟从窗台上拾了母亲的铁钩子,直指领头的公安:“抓他做什么,要带就带我走!她都说了,我是他老师,勾引男性,那也是我,不是他!”

领头的似笑非笑,压根没理他这茬,又一挥手,自有两人将肖战按在煤窖上,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台面。

“带走!”

王一博踉跄着,被人推搡着走,与肖战擦肩而过,他低声道:“找钱哥。”



 

凶神恶煞之人很快散了个干净,警笛长鸣,肖战明白大势已去,他的小狗狗真的被人带走了。

颜玉容却还在,捧着肚子走上前:“你走不了了,认命吧,”她越过肖战往屋门走:“这处房子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没道理给他住,我却不能来。”

那柄母亲留下的铁钩子成为他唯一的武器,他指着这名可怜的孕妇:“滚出去。”

“你信不信……”

“滚!”肖战拖了她手臂将她推到门外,围观人群还有回头的,纷纷怒斥肖战对妻子太过不公。

不就是威胁吗,不就是不照办就把他们一锅剐了吗,来呀,他根本不怕!

插销坏了,他只能用手死死拽住门,不让颜玉容进来。女人还在拍门:“你要是敢跟我离婚,他就死定了!你好好表现,他还有出来的机会!”

她有恃无恐,公安难道不知她在外面勾三搭四?早有人帮她疏通关系,打点到位,这些根本影响不到她。



 

肖战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以“勾引男性”这个罪名,明明可以把他们都带走的,却只带走王一博一个,留他在外面有何用意,自然是颜玉容需要他的存在来维系婚姻关系,做那个孩子的父亲。

等不及亲子鉴定,非要搞这么一出,恰恰暴露了颜玉容心里有鬼,这个孩子的父亲很大可能不是他!

好像回到了母亲死去的那个晚上,他甚至还能冷静下来分析,颜玉容是没本事请的动公安的,只能是她背后的孙家动了手。孙家为何都不试一试其他的方法呢?连劝说、拉拢都没用,直接动用武力,他们一定有想要掩盖的事实,那个事实,到底是什么?

他学聪明了,底牌绝不告诉颜玉容,他们就是太善良,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若是不管不顾说走就走,哪有今天的无妄之灾?

“颜玉容,这是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离不离婚,我和你之间从今以后无话可说。他要是出了事,我无非就是一把菜刀了结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感谢@果味VC鱼 @Anna @花花花花的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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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四十二章 朱颜犹未改





第四十二章 朱颜犹未改






颜玉容刚走出门,王一博就追了出去:“钥匙拿来吧,以后每个月你去我店里找我要钱,一个月我给你五百,怎么也够你挥霍了,生之前别再来烦我老师,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女人原本的目的是,不离婚,给肚子里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爹,顺便要钱而已,这是她目前的最佳方案。她不敢打孩子,一是听说早前有姑娘因为偷偷打胎一尸两命,二是大夫不建议打,她绝不敢冒着不能生育的风险糟践自己的身体。今天来肖家,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王一博所说的亲子鉴定的确令她惶恐,可能怎么办呢,她自己也说不清孩子到底是不是肖战的,她祈祷着是。...






第四十二章 朱颜犹未改





 

颜玉容刚走出门,王一博就追了出去:“钥匙拿来吧,以后每个月你去我店里找我要钱,一个月我给你五百,怎么也够你挥霍了,生之前别再来烦我老师,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女人原本的目的是,不离婚,给肚子里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爹,顺便要钱而已,这是她目前的最佳方案。她不敢打孩子,一是听说早前有姑娘因为偷偷打胎一尸两命,二是大夫不建议打,她绝不敢冒着不能生育的风险糟践自己的身体。今天来肖家,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王一博所说的亲子鉴定的确令她惶恐,可能怎么办呢,她自己也说不清孩子到底是不是肖战的,她祈祷着是。



 

“王老板,其实我的提议你应该认真考虑下的……”

话没说完,随身小包就被夺下了,王一博摸了摸,从中拽出一串钥匙,卸下一枚铁环又丢给了她:“让我们一辈子供奉你这贪得无厌的女人?别做梦了。对了,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养着,别再出去搞三搞四,孩子要是出了事,你的摇钱树就没了,好自为之吧。”

颜玉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起初她也不是这样的人,被负心薄幸的表哥、不得顺遂的婚姻所逼,慢慢的寄情于声色幻影,这种事有一就有再,渐渐成瘾,她享受被男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否则她天赐的美貌不是被辜负了?

她冷哼了一声,背转身离去。王一博看她的背影,今儿个她穿的朴素,平底鞋,也未施粉黛,这么个肤浅恶毒的妇人,会为了孩子洗心革面吗?



 

他摇摇头,回了正屋,肖战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失魂落魄的,该是刚才这一出令他情绪崩溃。

王一博蹲下来,轻轻拥住肖战的肩膀,瘦削的身体抖着,却不敢回抱,兀自一个人坚持着。王一博扳过他的身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老师,别害怕,一切有我。”

肖战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颜玉容带来的消息太过可怕,刚刚他还在介意王一博的深圳故事、南方姑娘,转脸间,他就闹出了“人命”,哪有男人可以接受爱人和别人生的孩子,如果说一小时前他感受到的是切肤之痛,那王一博无异于受了凌迟之苦。

可眼前的男人,仍在安慰他,甚至说如果是他的孩子,会自己养。

凭什么,肖战想问凭什么啊!凭什么王一博就得受这种罪,肖战,不配。



 

“对不起……”肖战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不然我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哎,你又来了,”王一博长叹道:“四年了,难道所有人都会待在原地不动?我走的那一年,你就说了会结婚生子,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关系的,这不能怪你,她毕竟是你的合法妻子,你没有对不起我。”

“不是的!”肖战激动起来:“你可能不相信,那一次并非我愿意的,我到现在也不敢信,就那么一次,怎么会有孩子……可是我也没办法证明……波波,真的有什么鉴定技术吗,那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我也只是听说,找时间和钱哥通个电话吧,让他帮忙打听打听。你先不要想这么多,颜玉容在生之前是不会有什么举动的,她也有很多顾忌,如果离了婚,她一个人怎么养孩子,孩子上户口都难。你们的婚姻关系先维持着,给我点时间去想办法。”

他们都是良善人,哪怕自己难到举步维艰,两人谁都没想过把这孩子弄掉或祈祷他意外消失。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他的生父是谁。



 

肖战点点头答应着,他试着回抱住王一博,蹭男人的头发和脸颊:“你愿不愿意听我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我不想你误会……”

王一博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却也只是普通男人。颜玉容的重磅炸弹几乎要把他炸成碎片,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会带来的后遗症,想些琐碎的就不会太心痛。可“有过一次”这个事实还是如隐形的寒冰,刃部穿胸而过,还在里头时不时拧一拧、凿一凿,将他本就破碎的心脏碾成夹杂肉碎的血滴。

说“做好了心理准备”,说“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真,刀割肉痛也是真。肖战是多么纯洁的一个人,认识他时,他单纯到连男人和男人可以做最后一步都不知道,可以说,他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献给了自己。记得刚开始,他羞涩到wen不敢张嘴,只准亲亲脖子以上的部位,是王一博教会了他所有的一切,又把他抛弃了……

他孤零零的守着噩梦一般的房子,吃冷馒头喝生水,他封闭自身惩罚自己,他背着所有的罪孽……然后呢,还被恶毒的女人算计,骗了“一次”。王一博不是不相信他,是基于相信而心碎,寻常男人大概认为是占便宜,他知道肖战不是的,肖战会更加厌弃己身,会为这件事而恶心,这无异于在他本就悲哀的生活中雪上加霜。



 

“好,我听着,老师,虽然我还没听,我都是无条件相信你的,你讲完,结果也是一样。”

痛入骨髓的只是为爱人受屈感同身受,至于“失贞”本身,王一博还没那么狭隘。

肖战感激的望着他,想问他能不能不要离开,转念一想又觉得多余。还没恢复的眼睛蓄满泪水,王一博拧了毛巾来给他敷着:“说归说,不许哭了,要不这样,咱们进去说,像昨天晚上那样,我抱着你,好不好?”



 

时间回到六月中旬的一个周末。

落城宾馆,孙凌霄起了大早,说郑州有事,要一早赶车回去,昨晚多陪颜玉容一晚已经是破例了。床上的女人极不高兴,嘟囔着:“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你家那河东狮子又发作了?”

孙凌霄的妻子脾性温柔,但因为刚刚怀孕,全家都极娇惯,这是孙家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孙凌霄自己也很高兴。他是想着与颜玉容保持距离的,无奈这女人太过妖媚,又是曾经上过手的女人,稍微一引诱,他便把持不住自己了。

昨晚在这边应酬喝了些酒,说是让颜玉容回去自己睡的,这女人打着照顾他的旗号又和他春风一度,果然蛇蝎美人,段数高明,孙凌霄后悔,又失去了一次甩掉她的机会。

“我在这边都待了三天了,你还想怎样?”他边穿衣裳边不耐烦道。

颜玉容懒洋洋的歪在床上:“我能怎样,我也能生小孩,不比你老婆差,可惜你不能娶我。”

“可笑。我和你是近亲,生出的孩子十有八九有问题,”宿醉醒来,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些模糊不清:“玉容,我昨晚是不是没做措施,回头你自己吃药吧,别抱侥幸心理。”

他甩下三百块钱扭头走了,颜玉容弹了弹几张薄薄的钞票:“说什么省委大员的公子,领导秘书,还不如肖战那个废物大方。”



 

这便想到,已经过了月中发工资的日子。

她一贯是定点找肖战要钱的,有时候便是当天在学校索要,有时是找个时间到家里去。这不因为孙凌霄要来,她忙忙碌碌的,就把这事儿抛脑后了,和表哥见个面,事儿也太多了,去宾馆还得分头去、偷摸着去。正好今天气儿不顺,不如找那没用的家伙出出气。

刚刚六点钟,她出了宾馆,往观音街方向走,十五分钟就到了。



 

自新婚之夜发现丈夫“力有不逮”,颜玉容短暂的忍了一个月,后来便认定丈夫“不行”,从此不在这里住。便是要钱,她也没有这么早来的,肖战铁定在家。

院门压根就没关,她又有家里钥匙,难怪肖战不做防备,大概这破地方等闲没人登门,他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谁没事干来这儿找一个落魄潦倒之人呢。

颜玉容自行开门进了家,屋里一片昏暗,她对肖战这习惯十分费解,为何总是拉着个帘子,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过日子呢。大早上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刻意放轻了手脚,推开丈夫的门一探究竟。

不是她有什么心机,大概就是好奇吧,她这丈夫一个人过日子,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干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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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可以评论,但言辞不要过于激烈。

我个人是没有“处男膜”的,分开的两个人再怎样,都没有错。他们对对方有愧,只是因为太爱对方,中立来讲,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错,这是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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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糖

百分之五 9

9


看他一脸无辜地说着大尺度的话,王一博窘迫得不敢看他的脸。


比起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荒唐的事情,其实最难以解释的还是他在高朝前情不自禁和肖战接的那个吻。


他以为肖战会追问缘由,结果肖战只把这事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没关系这不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的态度,从旁边抽了几张卫生纸,把手上和裤子上的东西稍微擦了擦。


肖战今天穿的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他埋头擦裤子的时候,裤裆位置还是鼓囊囊的,很难忽视。


“你在这边坐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说完这话,肖战没再看王一博的表情,直接绕过吧台回到了沙发附近。


坐...







9


 

看他一脸无辜地说着大尺度的话,王一博窘迫得不敢看他的脸。


比起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荒唐的事情,其实最难以解释的还是他在高朝前情不自禁和肖战接的那个吻。


他以为肖战会追问缘由,结果肖战只把这事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没关系这不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的态度,从旁边抽了几张卫生纸,把手上和裤子上的东西稍微擦了擦。


肖战今天穿的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他埋头擦裤子的时候,裤裆位置还是鼓囊囊的,很难忽视。


“你在这边坐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说完这话,肖战没再看王一博的表情,直接绕过吧台回到了沙发附近。


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见他回来了,连歌也顾不上唱,一个个大呼小叫的,追问他刺不刺激爽不爽。


肖战从沙发靠背上随手拿了小巴放在那里的衬衫外套遮挡在腰间,有些害羞地抱怨:“都怪你们,谁写的这张字条,以后要是再玩这么大我可不来了,我男朋友人比较保守,再这样他就生气了。”


他冲着小巴抬了抬下巴:“我先去厕所清理一下。”


小巴立刻站起身:“正好我也想去,喝了一肚子酒该去放放水了,你们继续啊,不用等我们!”


从包间一出来,小巴一脸坏笑地对肖战说:“恭喜你了。”


肖战脸上却只有淡淡的笑容。


“恭喜什么呀?玩得稍微有点过了,等他酒醒了回过神来恐怕要对我敬而远之了。本来我只想撩他一下,他要是真不高兴或者明确反对那我就算了,结果他喝多了,又不想让我觉得他太正经玩不起,总之我自己都觉得挺荒唐的。”


小巴说:“我就问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爽的是他,我只想……”


“只想什么?”


肖战红着脸小声在他耳边说:“想被他cao。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都站不稳了,他连喘息声都性感得要死。”


“妈的,你真骚。”小巴忍不住爆了句粗话,然后眼珠子转了转,说,“我看他不是真正的钢铁直男,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是个深柜。这种人只要你有办法撬开他的嘴,没准最后弯得比蚊香还厉害。”


肖战捂着脸说:“我俩刚才接吻来着,可我没敢撬开他的嘴。”


“靠!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小巴无语地把他往厕所隔间里推,“你赶紧给我进去清醒清醒,别一副fa春的样子!”


等他们回到包间时,王一博正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


肖战一脸担心地走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你今天喝得够多了,别再喝了,要是喝出问题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说:“还不够醉。”


“非得喝醉干什么?逃避现实啊?”肖战问他。


王一博没吭声。


肖战将他手里的酒瓶子抢走,笑着说道:“都跟你说了不用放在心上,你看,要是真说起来还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他拍拍王一博的肩,“行了,我跟他们打声招呼,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在场的人都喝了不少,听肖战说要回去,也没多做挽留。


两人站在车旁等代驾的时候,王一博突然问:“如果今天是别的人陪你来,你也会跟他们做这样的事吗?”


肖战的酒劲上来了,脑袋有些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王一博以为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是他在回复肖战的生日祝福时凑巧提出来的。


陪肖战来的本来应该是别人。


“当然不会。”肖战肯定地说,“如果是其他人陪我来,凑巧也抽到了那张字条,我应该会当场承认找了个假男友来蒙混过关。”


王一博望着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水雾,没有焦距似的。


肖战紧接着又说:“其实我今天也喝多了,所以有点借酒壮胆的意思。那种游戏不是非要玩,但我当时……”他犹豫着微微摇了摇头,“我当时其实也是想试试,试试看你那么做你会不会从此以后彻底讨厌我。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在你面前就是透明的,我再怎么说想跟你做普通朋友也都只是骗你而已。我怎么可能只想跟你做普通朋友……”


“对不起。”王一博说。


“不用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肖战朝他走近了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得几乎没带什么力气,“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你可不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回答我一个问题?等你回答完了,我们就把说过的话都忘记。”


王一博像是受到了他的蛊惑一般:“什么问题?”


“刚才……”肖战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似的,“我给你……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着的人是谁?是别人还是我?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就只是一瞬间,你想要跟我做艾?”


他的问题让王一博躲无可躲。


“只要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肖战说。


一直到代驾师傅赶到,把他们送到了王一博住的小区门口,肖战都没有等到任何答复。


那就是默认了。


王一博拉开车门下车,肖战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不用送了,你快回家吧。”王一博说。


肖战没听他的话,而是颇有些咄咄逼人地朝他靠近,让他在这种情形之下不得不直面自己。


他破罐破摔地说:“也许你可以试试,跟我在一起没有那么可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背叛你,会一直对你很好。”


“好了。”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就到这里吧,肖战。”


“什么意思?”肖战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王一博深深地望着他。


“如果你不愿意只做朋友,那就暂时不要联系了。”


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肖战都还没能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以为他做得不算过分,毕竟王一博刚才也享受到了不是吗?享受完就把人一脚踢开,这种行为未免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难道他真的逼得太紧了?


他仔细一想,王一博说的是“暂时”不要联系。


暂时?


是多久?


如果真的是因为他逼得太紧,那么适当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只要王一博还在他能把控得住的范围内,一切就都还是会按照他的步调走。他必须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才行,要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呢?


自从那晚和王一博分开以后,肖战没再主动联系过他。


当然,那些分组可见的朋友圈一个没少,只是少了评论和点赞。


他知道王一博不是对他没有兴趣,更不是对他没有欲望,只是他还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他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在这种情况下,王一博绝对会时不时地视jian他的朋友圈。


所以这段时间他的朋友圈几乎都以伤感小清新为主了,不再是可爱的猫猫狗狗,没有各种精致的食物,而是窗外的雨、天边的云,偶尔再发两条因为失眠导致工作出错或是身体不适的内容,活脱脱一副失恋伤怀的模样。


谢星羽从西藏回来以后整个人都神采飞扬,除了晒黑了一点,其他的变化都是积极正面,肖战看过以后放心了不少。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谢星羽能开心一些,不被之前和王一博分手的事情所影响。


王一博像是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谁都没有提起。


谢星羽没提,肖战更不会主动提。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王一博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肖战心里清楚,放松到这种程度完全够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见面以后王一博都快忘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了,他有必要出现在王一博的面前重新提醒他一下。


之前一起参加王一博生日趴体的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同事,肖战当时稍微找他套了点话,知道王一博在什么地方上班。


这也是他这半个多月没有太着急的缘故。


他知道王一博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不用担心这个人会彻底消失。


他提前加班加点把手头的工作做完,请了个假在晚高峰来临前开车来到了王一博上班的写字楼,在地下停车场里顺利地找到了王一博停在那里的车。


他将自己的车停在距离那辆车半远不远的地方,确保坐在车里也能看见王一博那辆车所在的位置。


然后他等到了王一博下班到地下车库来把车开走。


王一博这天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衬衫和黑色工装裤,看起来还跟半个多月前一样帅,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整个人显得温柔了很多。


肖战雀跃地开着车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打算在王一博把车停下的时候装作偶遇那样出现在他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地撞上,王一博怎么样也不至于当场翻脸走人。


为了这样的时刻,他甚至穿着那天去KTV时的那身衣服。


以便帮助王一博恢复那晚的记忆。


王一博把车停在了一间花店门口,进去抱了一束花出来,速度很快,看样子是提早就定好了。


那是一束火红的花,像康乃馨,也像玫瑰。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肖战不太看得清。


但他感觉事情也许不太妙。


他的预感总是很准。


买完花的王一博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把车停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一个穿着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小跑着坐进了他那辆车的副驾驶座。


肖战阴沉着脸一直开车跟在后面,看到他们停车进了一间档次不错气氛也很浪漫暧昧的西餐厅。


不过才半个多月而已。


他想,王一博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爱上别人吗?


仅仅只因为他不是女人?


这让人怎么想得通?


他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只是礼貌客气地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那位穿着黄裙子的女人连吃牛排都小心翼翼,生怕动作大了会引起对面那位男士的反感,这种情况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在相亲。


肖战突然懂了。


王一博或许不是爱上了别人,他只是想要赶紧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而已。


真是偏执。


可即使是这样,肖战也仍旧喜欢这个男人,觉得他又笨又可爱。


这个男人他一点都不想让给别人。


他悄悄进了餐厅,在角落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饮料,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等到王一博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他立刻朝着那桌走了过去。


“你好。”


他微微弓着腰,温柔礼貌地对着那位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微笑。


女人对长得好看的男人难免会降低戒备心理,她有些意外地望着肖战:“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刚才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落下了,正好就是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请问你来的时候看见过桌上有手机吗?”


女人摇了摇头,说:“抱歉啊,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桌上有手机。如果你刚才在这里吃饭,我估计手机可能被店员收起来了,你可以去前台问问,也许能找到。”


“谢谢你,”肖战依旧温柔地说,“刚才看见你男朋友了,长得很帅,你的眼光很好。”


女人一愣,随后腼腆地摇了摇手:“啊……我们不是……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也才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


见了三次面……


肖战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看到女人嘴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跟他嘴角下的那颗位置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兔牙,这一点也跟他一样。


“谢谢你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在前台结完账以后直接开车回了家。


王一博以相亲的方式来逃避对他的好感,由此可以推断得出:他有多着急就有多心动。肖战非但没觉得沮丧,反而还忍不住兴奋起来。


偏偏王一博找了一个明显跟他有相似之处的人……


王一博啊王一博……


肖战打开微信里和王一博的聊天页面,对准页面做了个“枪”的手势,嘴里轻轻地说了声:“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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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Im-L

Sex on the Beach 21

21. 爱的人手捧星光,谁知他乘风破浪去过黑暗一趟。

肖战目送着中年女老师离开,转身进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带上,看了一眼还抱着那个倒霉的泡沫塑料保温箱杵在地当间看着窗台发呆的王一博,轻声叹了口气。


“放桌子上吧,抱着也不嫌累得慌。”肖战说着走到自己桌前,把背包放下,掏出笔记本电脑摆在桌子上。

王一博微皱眉头没吭声,听话的把箱子放在那张没人用的办公桌上,掀开盖子就开始往外掏东西。


肖战隐隐的感觉王一博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美丽,却没马上搭理他,拿起角落里的喷壶给窗台上那一排薄荷浇水。边弯着嘴角哼着小曲浇水,边在心里嘀咕,“这倒霉孩子,之前我那两盆薄荷...

21. 爱的人手捧星光,谁知他乘风破浪去过黑暗一趟。

肖战目送着中年女老师离开,转身进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带上,看了一眼还抱着那个倒霉的泡沫塑料保温箱杵在地当间看着窗台发呆的王一博,轻声叹了口气。

 

“放桌子上吧,抱着也不嫌累得慌。”肖战说着走到自己桌前,把背包放下,掏出笔记本电脑摆在桌子上。

王一博微皱眉头没吭声,听话的把箱子放在那张没人用的办公桌上,掀开盖子就开始往外掏东西。

 

肖战隐隐的感觉王一博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美丽,却没马上搭理他,拿起角落里的喷壶给窗台上那一排薄荷浇水。边弯着嘴角哼着小曲浇水,边在心里嘀咕,“这倒霉孩子,之前我那两盆薄荷足够我每天喝薄荷水绵延不断绝,他送这两盆直接给我那两盆挤跳槽了不说,两盆变四盆,满屋都是薄荷味,跟捅了薄荷窝似的。”

 

浇完了水,肖战回过头扫了一眼那张此时已经满满当当的办公桌,呼吸都停了半秒,不禁感慨,好家伙,这个败家崽子真特么是操作始终如一的让人印象深刻。

包子,饺子,面条,茶叶蛋,肉夹馍,凉皮,炒饭,麻辣烫,煲仔饭,粥,连鸭脖都有…他特么咋不上天呢?

 

“咳咳,”肖战把喷壶放回原处,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坐进椅子里,说,“诶,我说小朋友,你这早餐阵仗是不是大了点?”

“啊?”王一博还在木着脸从箱子里往外绵绵不绝的掏饮料,豆浆,奶茶,咖啡,牛奶,可乐…手僵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尴尬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肖战的眼睛飞速在这一大桌子东西上扫了一圈,说,“你买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以后,每天买个一两样就行了。”

“可是…”王一博刚想说,都买了祖宗您不就能挑着吃了么,而且如果不是今天时间太紧迫我还想订城里有名的那家早茶店的虾饺,烧麦,皮蛋瘦肉粥,让人送过来,就被肖战把话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肖战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不少,“要么每天买一两样,要么…”说到这里还顿了一下,直觉告诉王一博肖战这一顿绝对没好事儿,他心里跟着塌了一半,妈的在一起第一天就惹祖宗不痛快。

 

结果肖战随手拿起装小笼包的袋子,打开,用手扇着风,“要么我买,你就在这儿等着吃。”说完拿起一颗丢进了嘴里,把袋子举起来递向王一博。

王一博愣了一下,放下还拿在手里的豆浆,接过肖战递来的小笼包,塞了一个在嘴里。

 

实话实说学校门口包子铺的小笼包味道就那样,平平无奇,馅儿也不多,但是他吃在嘴里却觉得香的不得了,比他大伯带他吃过的任何餐厅的饕餮大餐都好吃。一下子心情好了不少,眉头也松开了。

 

“好不好吃?”肖战咽下了嘴里的包子,拿过王一博刚刚放在桌上的豆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看向王一博。小朋友塞着包子的嘴鼓鼓囊囊的,配上那冷淡的长相,特别违和却分外可爱,让他打从心里喜欢。

“好吃。”王一博含含糊糊的说,又把袋子递回去给肖战。

 

肖战接了袋子,站起身,走到王一博跟前,从里面又拿了一颗包子出来,递到王一博嘴边,挑了下眉毛,弯起嘴角笑着说,“再吃一个?”

“……”王一博的脸呼啦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脖子都泛了粉红色。

“你不吃啊,那我自己吃了。”肖战说着,就要收回手,结果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王一博二话没说,张嘴就把肖战手里的包子叼走了。

 

肖战心情好的一塌糊涂,反身靠在办公桌上,余光看着王一博的脸血一样红,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嚼着包子,顺手把之前他喝过一口的豆浆递过去,王一博接了猛灌两口,险些呛着。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肖战坐在办公椅里看着桌子上剩的一大堆东西有点发愁。

“等下你把这些都带去教室,给你们同学分了吧。都拿走,不用给我留,我一会要去医院帮主任带几个研一的学生做问卷调查,估计晚饭都够呛能回来吃,放这儿该坏了,怪浪费的。”肖战皱着眉头说。

 

“哦。”王一博闷声应着,站起身往保温箱里装剩下的基本没动过的早饭,“那你几点能回来?”

“估计得六七点了吧。”肖战看着王一博收拾桌子,不无惋惜的叹了口气,说,“多可惜,你买给我的,现在只能便宜别人了。”

 

王一博手上没停,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肖战没听清,但是直觉告诉他,应该有什么事儿让王一博从进了屋就开始不太痛快。

“说什么呢?”肖战起身走到他身边问。

“我送你的花也不知道你便宜谁了。”王一博也不是什么矫情人,肖战问,他就说,憋着不说容易生癌。

 

“呵呵。”肖战干笑了两声,“你还好意思说你送我那两盆祖宗?”说着抬手指向窗台上并排而立的四盆薄荷,“真不知道是谁忽悠你买的,也不给换个大点的花盆,我折腾了一早上把两盆分成了四盆,要不然早憋死了。”

“……”王一博听了这话简直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脑袋扎进保温箱里,但是好胜心又让他直起腰板显得底气特别足的样子。

“放心吧,你送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保存好的。”肖战转身看向门口笑着说。

 

保存一辈子,带在身边一辈子,不管他们在哪儿。

 

王一博原本听了肖战的话,心里甜的要命,结果发现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神游太空,心里突然有点别扭,但又说不上别扭个什么劲儿。

 

“肖战,你看着我。”王一博转过身,一脸郑重的看着肖战。

肖战抬眼对上面前那双清亮的眼睛,心口一紧。

 

“我们晚上去约会吧,大学生活动中心今天放的电影据说挺好看的,我们去看吧,刚好七点开场,结束也就最多九点,看完我陪你去调研。”王一博一股脑把在心里打了大半宿的草稿说了出来,说完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肖战,等一个答案。

“好啊。”肖战思索了一瞬,弯起眼睛笑着答应了。

 

王一博松了口气,整颗心安安稳稳的落回到胸膛里,高兴的像要飞起来,咬着唇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手脚麻利的把桌子上剩下的吃的收拾好,抱起保温箱,“那我去上课了,晚上七点活动中心楼下见。”

“好。”肖战微笑着点头,把他送出了办公室。

 

看着王一博挺拔的背影,欢快的脚步,和那一身明显精心挑选过的行头,肖战无奈的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这边小王同学怀揣着喜悦的心情回到教室,把手里抱着的保温箱往舍友A怀里一塞,“去,给大家分了。”说完往旁边的座位里一坐,翘着腿,心里无比畅快。

舍友A得令,二话不说几下就把早餐分了个干净,摸回王一博旁边的座位,小声问,“一博,这是什么操作?”

“早饭买多了,吃不完。”王一博无所谓的说着从外套口袋里往外掏手机。

舍友A眼力见也不是假的,这一看就是有情况,俩眼珠子嘀哩咕噜乱转,掩着嘴,趴在王一博耳边问,“你那个大目标?搞定了?”

 

“嗯。”王一博随意的应了一声,低头看手机,整张脸都散发出了夺目的荧荧光辉。

舍友A看着他那一脸的春色,目瞪口呆,不禁感叹,“我去,原来并不是全球变暖让冰山融化,而是冰山融化会使得全球变暖。”

 

肖战发来的消息很简单,【小朋友,我觉得你这个时装表演可以到此为止了,我欣赏的很满意。如果可以,是否能够不要再让其他人欣赏了呢?咱们还是低调做人吧。晚上见。】

 

晚上六点半,王一博在寝室随便吃了两口外卖,换好了一身“平平无奇”的白T恤,牛仔裤,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换完了还不忘原地转了一圈,对着坐在桌前吃外卖的舍友AB挑了下眼眉,问,“怎么样,低调吗?”

舍友AB被他的骚操作秀的眼皮子直跳,勉强挤出个笑,“对比你这一个多月上课穿的那堆东西来说,确实低调多了,”舍友A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大喘了口气儿,接着说,“但是兄弟,您这张脸就低调不了,你不知道么?”

 

王一博听了前半句话本来还挺得意,结果后半句话又把他的得意一扫而空,僵着脸,对着镜子又照了照,“那特么咋办?”

“什么咋办?”舍友B被王一博这不争气的样子气得一把甩飞了筷子,站起身,窜到他身边,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了一圈,“你傻啊,谁特么不希望自己对象是个帅哥?人家说让你低调你就低调了?你咋这么听话。”

“也是,”王一博听了他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扯了扯飞行员外套下摆,直了下腰,顺了顺头发,“反正我都尽量低调了,也不能真穿的跟个粽子似的把脸包上吧。”

 

H市医科大学的大学生活动中心其实就是一栋坐落在食堂和家属区中间空地上的二层小楼,从王一博的寝室楼走过去三分钟都用不上,可还是提前十五分钟就出发了。讲道理王一博并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但是等待肖战这件事情,却让他心生向往。

 

然而当他走到食堂外的小广场的时候,就看到不远的地方,肖战懒洋洋的靠在活动中心门前的路灯旁,半眯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向他。

 

肖战身上的穿着和平时上课或者去酒吧调研都不一样,非常非常不一样,黑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连帽外套,快七点的H市天已经半黑,肖战整个人像是随时要在黑暗里隐身,逃得不知所踪,可是路灯的光打在他身上,却映得那双眼睛如同承载了星河一般璀璨,一张莹白的脸上笑容分外清晰,美好得不太真实。

王一博的心口一疼,呼吸顿了两秒,向着那个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人跑过去,脚步快的宛如一阵风,然后不等肖战反应,伸手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肖战也不知道王一博这是发了什么疯,下意识的想推开身上的人,结果没推动。

“肖战,”王一博的下巴抵在肖战肩上,鼻息热烫,声音听上去格外低沉,又有点闷闷的,“对不起,让我抱一会,行吗?”

 

肖战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把外套宽大的帽子拉起来,兜在王一博的脸上,然后尽量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肩膀。

真是惹不起这祖宗,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也不知道注意影响,真让人看见,传出去点什么,老子倒是无所谓,他以后怎么办。

 

感觉怀里的肖战没有再反抗,心理获得极大满足的王一博小朋友本来抱的正起劲儿,结果眼前一黑,脸就被一块乌漆嘛黑的布料罩住了,这是什么操作,他还没整明白,一股簇新衣服才有的味道就混着肖战身上特有的味道钻入鼻腔。

操!

 

王一博瞬间醒神,松开了抱着肖战的双臂,动作之大,险些给肖战推个跟头。

“你这一惊一乍的什么毛病?”肖战身手敏捷的扶住身旁的路灯,勉强站稳,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王一博。

“我忘了,这是在学校,”王一博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连忙道歉,“让人看见,估计学校得找你麻烦吧,对不起肖战,真对不起,我刚才看见你太高兴了,我忘了……”

 

“走吧,”肖战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笑着说,“时间差不多了,不是说七点开场?去晚了好位置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