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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坤先生

【天子】血腥爱情故事(37)

现代化妆术真是神奇。

赵天宇已经做好造型在等戏,靠在化妆间门口,咬着指甲看孟子坤和化妆师讨论,竟依稀慢慢呈现出他十四岁的模样。


像,也不像。

赵天宇突然觉得有点开心——十四岁的孟子坤,只有他有,是他的独家收藏。


化妆师走了换造型师,孟子坤看他一眼走进更衣间,赵天宇笑了笑,手里把玩着那把道具勃朗宁。

等孟子坤再出来,一身笔挺戎装,长披风衬得人挺拔如松。


赵天宇心突突跳了两下,又笑,枪抵着孟子坤的太阳穴,"大公子。"

"小天爷,有什么指教。"孟子坤没动,从镜子里看着赵天宇,两人对上眼神,笑。


造型师听着像对戏,看也也弄得七七八...

现代化妆术真是神奇。

赵天宇已经做好造型在等戏,靠在化妆间门口,咬着指甲看孟子坤和化妆师讨论,竟依稀慢慢呈现出他十四岁的模样。


像,也不像。

赵天宇突然觉得有点开心——十四岁的孟子坤,只有他有,是他的独家收藏。


化妆师走了换造型师,孟子坤看他一眼走进更衣间,赵天宇笑了笑,手里把玩着那把道具勃朗宁。

等孟子坤再出来,一身笔挺戎装,长披风衬得人挺拔如松。


赵天宇心突突跳了两下,又笑,枪抵着孟子坤的太阳穴,"大公子。"

"小天爷,有什么指教。"孟子坤没动,从镜子里看着赵天宇,两人对上眼神,笑。


造型师听着像对戏,看也也弄得七七八八,就丢下两人出去找地方偷懒。

赵天宇还看着镜子里的孟子坤走神。


孟子坤用眼神询问他在想什么,赵天宇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形容。

现在偶尔还是会觉得梦幻。

十四岁的时候怎么能想到,会有十年后的这一天,他们还站在一起,还能演同一部戏。


赵天宇莫名有点惆怅,为溜走的大好时光。

有莫名的想,等日子再长一点,等年纪再长一点,等他们一起晒着太阳翻着旧书喝着新茶的时候,一定不会没话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铁了心。

也或许他们从没真正彼此离开,只是在漫长平庸的日子里迷失过方向。


孟子坤握住他的手腕,把指在他太阳穴的枪口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悄然的"叭~"了一声。

"幼稚。"赵天宇看出他的嘴型,笑骂。

"我就是。"孟子坤不以为耻,还打蛇上棍,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喜欢真是没办法的事。

孟子坤的欣慰带点得意洋洋,他笃定即使这样幼稚的小把戏在赵天宇那里也是可爱。

正是这些赵天宇眼里才会觉得的可爱,才赢得他原谅他的种种恶劣吧?


至于赵天宇的恶劣,反正他是全然不记得了。

在他总是飞砂走石的大脑深处,一直被一种热烈的情绪支配着,时而显性,时而隐性,要么怨气横生,要么全心热爱。

现在孟子坤懂了,不管哪种,都是深情。


他知道自己,和赵天宇比并不算心性坚强的人,也没有他天生的通透。

他的率性往往带着莽撞,他的倔强到最后往往都不堪一击,伴随着全面大崩溃的风险。

这种崩溃一旦发生,他自己都无能为力,自己都会害怕。


他觉得庆幸,庆幸某部分的自己没在这些年被弄丢。

是爱赵天宇的那份心,支撑他人生没有颠倒,没有完全变成他自己都厌倦和毫无兴趣的人。


如果他变成自己都不爱的那种人,又哪里会有他还会爱他自己的不爱的自己,不过是一路的对付勉强将就和爱谁谁,也很可能这么将就完了一辈子。

那这辈子可是瞎活了。



易榛一个人去了趟承德。

易老夫人走后,他再没踏走上过山庄这条道,似乎只要他不来,只要他不亲眼看见空荡荡的房子,就还可以假装奶奶还在。

他知道自己幼稚。

可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哄骗下自己又何妨。


在进雾灵山庄的那条小道上慢慢溜着,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窗外兜风。

车里放着老歌,从披头士到枪花到U2,又从U2转到鲍勃迪伦到迷墙 ,易榛在恍恍惚惚间想起某个夏天的琐碎片段。

撞落在地上的随身CD机,耳机塞进耳朵的音量开到最大的Pink Floyd的沙哑迷幻唱腔,鼻端松节油的味道,画室窗帘后潮湿的呼吸,滚烫的心跳,和轻得像羽毛的人。


易榛现在常常会跳出一些经年陈旧的记忆片段,久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

果然是老了。

只有老人才爱回忆。


拐弯进了山庄的道,两边道旁树就是绵延不绝的桐花,易榛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抽了一下。

这本就不是长桐树的地方,所以这道旁的每棵树,都是易老爷子一棵一棵亲自种的。小时候易榛问为什么,孟老爷子都笑而不答,问他奶奶,也只说这是老家的树。


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的时间真的比较慢,慢得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易榛进了山庄,把车停在道旁,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一步一步的踏着台阶进铁门。

偏厅的落地窗一个清瘦的身影,穿着松松垮垮的棉布衫,趴在窗口无声无息,撩拨着窗外的桐花。

易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怕惊动,目光却有点贪婪。

这样的白卿羽,不总在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白卿羽,那个夏天的白卿羽,只在无人的时候才看得到。

听到脚步声的人,转回头,愣愣的看着易榛。


“你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会来这?”

异口同声。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你经常来山庄?”易榛走过去。

“你不是不会来。”今天的白卿羽看起来不太一样。

“奶奶的忌日。”易榛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站在白卿羽身边,“你是不是经常来?”

“你知道桐花的花语吗?”白卿羽站在窗边答非所问。

“知道。”易榛看着他,吐出四个字,“情窦初开。”

“嗯。”白卿羽愣怔的看着窗外,“我想奶奶。”


往事一幕幕。

易老夫人是易家唯一善待白卿羽的人。

易榛心里一酸,把他搂过来。


“还以为你在非洲抓鳄鱼。”易榛说。“一直住在这里?”

“我没地方可去。”白卿羽头靠着他,声音低低的,情绪明显不高,“易榛,我跑不动了,哪里也不想去了,你养我吧。”

“好。”易榛亲亲他的额角。

“我住山庄好吗?”

“好,你陪奶奶。”

“你呢?”

“我陪你。”


“易榛,小羽毛是我吧?”

“.......”

“我看到了,在你以前住过的房间里。"


白卿羽摊开手心,是一张四寸的发黄的相片,两个白衣少年,在画室的满屋油彩,一地阳光,两张年轻至极的脸,一树繁花,一脸无暇。

相片的背后被模糊的几个字——我的小羽毛。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白卿羽疲惫的笑了笑,眼底都是惨然。

"谁知道啊。"易臻嘀咕一句,下巴抵在他肩上。"你还爱我吗?"

"我不知道。"白卿羽摇摇头,"我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了,但我还记得爱你的感觉。"

"你还爱我吗?"易臻固执的再问了一次。

"我会陪你一辈子。"白卿羽温和的拍拍他的脸。


他们无法再讲爱宣之于口,因为他们无法在一个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面前撒着谎,说着自己也不再相信的事。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易臻心头也有凄凉之感。


他们还在一起,他们还没分开,那些曾经让他们分开的种种强大的理由和不得已也早已随着时间经烟消云散,他们再也离不开彼此,他们再也不敢分开。


可有些东西碎成了粉末再也无从修复,漫长的岁月让他们变成和曾经完全不同的人,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他们爱过的那个人,他们内心深处是两个独立的小宇宙,彼此拥抱,各自寂寞。


安邸拍戏的节奏很慢,想得多拍得少,完全没有别的剧组张牙舞爪的赶工。

整个剧组也都进入了缓慢的生活节奏,加之封闭拍摄,剧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的闲晃着,很快混成跟当地人一样,混出一种都要在此落地生根的错觉。


晚上孟子坤翻墙过去,赵天宇正趴在床上跟周震南聊天,孟子坤自己去洗澡完,赵天宇还抱着电话。


孟子坤也不催他,只把人无声的拖过去靠着自己,一只手捏着电视遥控器翻台一只手滑进赵天宇衣服里,在他背上摸来摸去。


他现在不那么性急了,也不总想把赵天宇关起来,不想让他和任何人说话,不想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身上。

他不想再慌里慌张,神经兮兮,压垮了赵天宇。

他只想慢慢的陪他,慢慢的把赵天宇找回来要回来,也慢慢把自己给他。


周震南和赵天宇纯聊天,天南地北没完没了不着边际,赵天宇拿累了手机,干脆开了公放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掰着孟子坤亲了一下,蜷缩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孟子坤怀里。


时间变得缓慢而悠闲,尘世镇定。


孟子坤太久没过过这样的日子,怀里的人暖暖的,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日常的温暖,他整个人也在一种静谧的沉静里,像被泡在温水里,四肢百骸都舒展舒畅,整个人昏昏沉沉。

孟子坤没听周震南的絮絮叨叨,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搂得紧了紧,用唇语问赵天宇要不要开酒,赵天宇点点头。


所以幸福其实不就如是,你煲你的电话粥,我看我的电视,就算各自发呆,我也愿意和你呆在一块儿发呆。


孟子坤去醒了酒搁去露台,回来把赵天宇拎出去,自己坐在摇椅上,把还拿着手机的赵天宇抱在怀里慢慢摇,看海天相接处一片晚霞。


孟子坤最近常常想天长地久。

坐着摇椅慢慢摇,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变老这个词,对孟子坤来说依然遥不可及得是个模糊的概念,要说什么尘埃落定,他自己觉得话说得太早。

他没法让别人明白自己感知到的那种内心深处的变化。

每个细胞都不再躁动,心里每一道深深浅浅的陈年旧伤都在被疗伤上药,熨烫妥帖,那些以为永远不会好的伤口,其实只需要爱人的一个吻就会愈合。


赵天宇轻飘飘的坐在孟子坤怀里,他喜欢把耳朵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听着他熟悉的心跳声。


周震南终于讲累了,电话那端久久的沉默,就是不挂。

“南哥真有钱。”赵天宇那手机拿近一点,“现在说吧,你的马先生呢?”

“哦,我们现在是朋友。”周震南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故作的轻松,终于说出绕了一个小时想说的几个字。

“朋友?”

“嗯,兄弟,朋友。还是做朋友好,朋友能做一辈子。”周震南嘿嘿笑。

“他给你说的?”

“哎呀,我也这么觉得....”


赵天宇愤愤的挂了电话,怒气冲冲的盯着孟子坤,“我要打死马伯骞!”

“不带连坐的啊~~”孟子坤忙举起双手往后闪。

“他什么路子?!”赵天宇继续怒气冲冲。

“哎他这个人....我也不懂。”孟子坤是真不懂。


马伯骞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墨迹。

可他宠了周震南这么些年,藏了周震南这么多年,他是比谁都清楚,末了末了,以为守得云开,却来这么一出。

“他是真宠南南,这个你要信。”孟子坤想多少还是替马伯骞挣扎一下。

“巴巴宠的也是他,把人宠坏了又不要了的也是他!这货是不是欠揍?!”

“揍,回去我帮你揍!”孟子坤一听话锋不对,总觉得自己也欠这种揍,心虚得不行,毫不犹豫出卖兄弟还落井下石。

“孟子坤,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做朋友的!”赵天宇轰的站起来,把手机往孟子坤身上一砸,冲进卫生间,淋浴龙头哗啦啦啦。


孟子坤这是真想掐死马伯骞啊。

做朋友。

亏他想得出来。


他也一辈子不可能和赵天宇做朋友的。

怎么可能。


可赵天宇现在脾气可真是坏啊,还越来越像小孩儿。

孟子坤觉得还是不要现在去送死,出了会儿愣,手里赵天宇的手机亮了,跳出一条消息,“最近睡得好吗?药还有吗?”

孟子坤看着屏幕上易榛两个字,突然心跳漏拍。


他从来没问过赵天宇这七年的感情经历。

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也不敢问,怕自己承受不住,怂得不行。

不知道还可以自欺欺人当没有。

反正人回来就好。

人还在他身边就好。


可现在易榛的名字赤裸裸的在他眼前。


是啊。

他多招人自己不是不知道。

凭什么赵天宇不可以。

凭什么那个人不可以使易榛。

在他七年的缺席里,一直在赵天宇背后的人可不是他。


电光火石间孟子坤刷刷的在脑子里把自己和易榛排列组合的对比了一轮,最后不得不承认,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易榛都是比他更好的选择。

连钱都比他多。


赵天宇洗完澡气消了,孟子坤在地上坐着发呆。

赵天宇走出去看,“干嘛呢?”

“什么药?”孟子坤看着他。

“什么药?”赵天宇一脸懵的看着他。

孟子坤晃晃手里的手机。


这次换赵天宇心虚了,“那个...就是帮助睡眠的。”

“安眠药?”

“差不多,没那么严重....我都忘了。”赵天宇红着脸翻箱倒柜,他是真忘了,现在有了孟子坤,他哪还失眠,早把这事儿丢爪哇国去了。


“经常吃?”孟子坤抓住满屋子串着找药的赵天宇。

“每天。”赵天宇选择了坦白,“没别的,就是睡不着。”


孟子坤拿出手里的药让他别找了,脸上却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情。


他知道那种感觉。

失爱的痛苦,别费事躲。


你可以恨,可以大倒苦水。

可以冷漠,可以原谅。

可以理智的接受,可以劝自己平常心。

可以像一个喋喋不休的病人。


你也可以声色犬马,自我放纵。

你也可以去读书,去健身,去忙成狗。


然后,夜幕降临,一些你识别不清的鬼魅抓着你的心往下坠堕,你会发现一切都于事无补。你还是痛苦,还是孤独,还是整个是世界都是冷雨夜。


最惨的是,等太阳升起,在清醒的前一秒你还以为一切都没变,惊醒你的却是你心里的惊慌与痛——你永远失去那个人了。


然后即使整个世界都艳阳高照,每个人都活蹦乱跳,你心里的雨却从来没停过,你被永远困在不停不歇的悬麻雨里睁不开眼,连呼吸都困难。


唯一欣慰的是,他们在受着同一种煎熬。

只有在痛苦面前,他们是平等的。


“坤儿?”赵天宇俯下身子,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小心的那走他手里的药罐,在他眼前丢进垃圾桶里,“我很久不吃了,都忘记了。”

“多久?”

“......住进云端以后。”


孟子坤拦腰抱过过赵天宇,像小时候一样把脸埋在他身上,闷闷的说,“我想回趟伽蓝寺。”

“干嘛?”

“去还个愿。”

“什么时候许的愿?”

“那年。”孟子坤梗着脖子,“许愿你永远离不开我,离开了也得回来,佛主这么仗义,我得去还愿。”

“.....这么邪?”

“这是人间正道。”孟子坤的脸还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嘀咕,“赵天宇,你可别跟我闹了,爷现在上头有人。”



这人十四岁的时候不像个小孩儿,二十四岁的时候不像个大人,始终是个不完整人类。

而他赵天宇,十七岁的时候喜欢那个像大人的小孩儿,二十七岁的时候又喜欢这个像小孩儿一样的大人,他也想给自己写个烫金的服字。


赵天宇气得笑,笑着笑着目光胶着的看着孟子坤,手慢慢抚上他的脖子他的头发,一寸一寸。


“天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孟子坤抬头看着他。

“不是喜欢。”赵天宇笑盈盈的看着他,语气轻快利落,“是爱,白痴。”


我不喜欢你了。

你曾这么恶劣又怯弱的逃跑过,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过。

但我依然爱你。

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胜,更为笃定。


因为喜欢是保留着选择的余地,而爱是被注定的宿命。



早安坤先生

【天子】血腥爱情故事(8)

邀请我敬爱的毛老师和毛桃出场。
没有出场费,就不打Tag了~

~~~~~~~~~~~~

今年的花期来得晚了点,四月的八重樱还在漫天飞舞。
赵天宇下了课后就躺在树下看樱花。

赵天宇自从回到这座酷热的江边的城市,就很少伤春悲秋。
除了每年的樱花盛开的时候。
这座没什么风情的城市,却总在樱花季美得如梦如幻。
绚丽之至,却转瞬而逝,极尽哀伤之美。

天擦黑的时候,赵天宇回到酒吧。
拿奖学金,开小酒吧,活是可以活了,偶尔也会为学费再操一下心。
大三了,再混混也就毕业了。
赵天宇算勉强把自己活成个正常人的样子。
专业选表演,神使鬼差的。
但也好,钱不够花的时候去混混地下小剧场,演点实验性话剧,也算个勤工俭学。

赵天宇心境淡漠,活一天算一...

邀请我敬爱的毛老师和毛桃出场。
没有出场费,就不打Tag了~

~~~~~~~~~~~~

今年的花期来得晚了点,四月的八重樱还在漫天飞舞。
赵天宇下了课后就躺在树下看樱花。

赵天宇自从回到这座酷热的江边的城市,就很少伤春悲秋。
除了每年的樱花盛开的时候。
这座没什么风情的城市,却总在樱花季美得如梦如幻。
绚丽之至,却转瞬而逝,极尽哀伤之美。

天擦黑的时候,赵天宇回到酒吧。
拿奖学金,开小酒吧,活是可以活了,偶尔也会为学费再操一下心。
大三了,再混混也就毕业了。
赵天宇算勉强把自己活成个正常人的样子。
专业选表演,神使鬼差的。
但也好,钱不够花的时候去混混地下小剧场,演点实验性话剧,也算个勤工俭学。

赵天宇心境淡漠,活一天算一天,天塌下来当被子盖。
哪天老天要收了他,那就收了吧,反正他与尘世无挂碍,不如活得尽兴点。

想开了,那什么都不是事儿。
表面嬉笑怒骂,什么都浑不在意,只图日子易过。
至于灵魂,谁去管它。
俗称没心没肺。

酒吧合伙人说他是狼心狗肺。
赵天宇不同意,狼心狗肺,那也得还有颗心。
他的心早丢了。

酒吧叫THE DROWNERS。
人们都在沉沦,然后有人上岸,大部分人只有溺死。

合伙人已经开始在打扫,赵天宇拿起拖把又放下,开了一瓶酒。
合伙人也懒得理他,只要他肯在晚上九点拿起吉他上台唱歌就好。

不唱也行,独脚凳下一束光,光刷脸就够了。
反正多少人来也就为了看他一眼。
林沫一语中的,他也算是靠这条嗓子和这张脸吃饭了。

酒吧生意不错。
男生来看球赛,女生来看赵天宇,路人来听歌。
来看赵天宇的女生,有时候会看到他抱着吉他唱《叶子》,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加一段念白,文艺唯美得不行。

也有碰到他喝酒喝到桌子上去的时候,衬衫松松垮垮,眉间眼角都是轻巧的魅惑风情,仰着脖子拿瓶儿抽红酒,暗红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滑到锁骨,性感得多看几眼都会脸红。

赵天宇生的漂亮,漂亮过许多女孩子。
天生风流体态,却走路带风的洒脱。
却又有一副大爷的脾气,活是不爱干的,说是爱钱,喝多了也不计数,拿个盒子往桌上一扔,全凭酒客自觉爱谁谁。
遇到聊开心了的,一个死活要多给,一个死活不收钱,再塞就翻脸的时候也是有的。
但有来酒吧的女孩子被骚扰,他能提着酒瓶看也不看的砸过去。
保安都省了。
一上台却又是另一个样子,一把清亮的嗓子,不论柔情还是激烈,都是故事,画面美好得不行。
整个人都充满悖论。

不管怎么说都是赵天宇的魅力,惹人心疼也诱人犯罪。

不是没人撩,想泡他的都排队了,虚虚实实怎么勾搭就是不上道。
不知道谁八卦到林沫,传说是赵天宇心里的永垂不朽。
这下更不得了,长成这样还如此长情,情深不寿慧极则伤啊天宇,企图拯救他的又多了一批。

也不是没和人出去约会过,寂寞的时候,无所事事的时候,往往却更寂寞更无所事事。
出去走走看看游山玩水,遇到美食美景没人分享。
床头放本林夕,每天翻几页,一本书读一年多,他有的是时间。

毛不易进酒吧门的时候,赵天宇正坐在吧台高脚凳上,双腿蹬着吧台边缘里当雕塑,嘴里叼着一支烟,也不点,除了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在他手里转着,火苗呼啦呼啦的掠过他的虎口,一下又一下。
不喝酒不唱歌的时候,赵天宇多半就是吧台里的一尊雕塑,好看的雕塑。
毛不易指了指角落他常坐的位置,赵天宇点点头去拿酒。

毛不易是酒吧常客,是隔壁医院实习的男护士。奇葩的职业,糯不啦叽的性格,半天屡不明白一句话。
赵天宇却很爱和他聊天,哪怕是他说三十句,毛不易说半句,那半句却是字字珠玑。

他看过毛不易手腕上的纹身,那有着些许宗教意味的单词,意味不明的召示着他的外在与精神世界表里不一。
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毛不易当然也看得见赵天宇手腕上的纹身,问他什么意思?
一颗没有叶子的树,在手腕的动脉上,与手掌相反的方向,挣扎着向上生长。
"生命之树。"赵天宇间于半开玩笑和一本正经之间。
"挣扎得好。"

两个同样有着盛大过往的男人,总能不费力儿的聊得通透。
不过和毛不易喝酒是件挺没劲的事——酒量太好了,都喝累了还没醉的意思。
赵天宇就换酒,上啤酒之前都先甩两瓶二锅头。

喝开了的毛不易偶尔会上台唱歌,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唱得赵天宇一身鸡皮疙瘩。

往往喝到一半的时候廖俊涛会来。
廖俊涛是THE DROWNERS唯一的正经驻唱,赵天宇抽风甩盘子都时候他就毫无怨言的多唱几首,他唱不动了还有毛不易义不容辞的救场,赵天宇觉得赚翻了。
廖俊涛没有赵天宇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但有一把不凡的嗓子和牛逼的原创,自然有一批专来听听唱歌的客人,比如毛不易。

赵天宇是不太能听廖俊涛唱歌的。毛不易的歌还行,讲道理,夜深人静时候很是治愈。
廖俊涛就不太讲道理了,歌词太直指人心。

并没要求有谁能体会
更别善做慈悲
同情才不会给我安慰
反而让我流泪

走得越近心越像刺猬
从未卸下防备
不如早就把我向外推
彻底粉碎

廖俊涛一唱歌赵天宇就捂着耳朵往外走。太不地道了,能不能做个人。

赵天宇在后门叼着支不点的烟无所事事的吹风,等廖俊涛唱完才回去。

一首歌唱完,赵天宇也吹够了风,廖俊涛已经坐在毛不易身边,正往他耳里塞耳机,一边举着手机给他看视频。
赵天宇不甚清楚这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只知道毛不易在廖俊涛身边格外安然,像恬息在枝头的鸟。
赵天宇很喜欢看他们两个再在一起的样子,不见得有多少的勾肩搭背,却有一种他俩独有的亲密无间,一种时光缓慢的岁月静好,散发着人间最真挚的善意,让他妒忌。

赵天宇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他喜欢挨着善良。

“在看什么?”赵天宇凑过去扎堆儿。
“演唱会直播。”廖俊涛倒很爱聊天,“17岁就开演唱会,现在的零零后不得了。”
赵天宇八卦的看了眼屏幕,舞台上孤独的一支立麦,一身黑衣,硕长的身躯,迷离的眼神,低沉的烟嗓。
不是他是谁。
“孟子坤。”廖俊涛看着名字念,“天宇要不你也去参加个比赛啥的出个道。”

后半句没听到,前三个字就让赵天宇手抖了抖。

他想抽烟了。
少抽一支是一支,架不住的时候还是得点。

一支银色ZIPPO用了三年,在掌心摸得光滑程亮,一如赵天宇的内心,三年前那些倒长在心里的毛刺也已经被时光磨平得水溜光滑。

兰州吸进肺里,辛辣得他恶心,他闭着眼猛咳嗽。
闭眼一瞬间赵天宇脑子里就是三年前火车站那个追着开动的火车狂跑的影子,孟子坤那声心裂肺的“天宇”,和自己印在玻璃窗上气若游丝的脸。

赵天宇咳嗽完继续看视频,视频里的人换了套衣服,眼镜长长的细金链子垂在肩上,低垂的头高贵优雅冷清,好看得要命,哪里还是他记忆中那个虎拉吧唧的孩子。

早就过去了吧。
当初那些心情。
懵懂少年的几个月的动心。

时间早就向前走了,孟子坤依然在他的康庄大道,超乎大多数人的平坦路上走得星光灿烂。
那个曾追着火车跑的十四岁少年,三年来冷不丁的在他耳边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天宇”,只是他自己发黄的心情。

酸楚只是一瞬间,赵天宇很快镇定下来。

至少他还活着。
有酒有肉有朋友。
靠着三年前一个孩子毫无杂质的最初的动情的洗礼,他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没有他的孟子坤,不过少了一个人生的小绊脚石,未来只有无限光明。

毛不易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赵天宇,赵天宇说你看我干什么,看演唱会。
“能点啊?我还以为你嘴上的的烟是个装饰物件儿。”
老实人偶尔黑一下吃不消,毛不易笑咪咪的看透一切,赵天宇放下准备点的第二支烟。
方寸大乱实在不必要。
慌什么呢。
孟子坤是天生的天之骄子,是天上的星辰,远得他根本够不着。

接下来的日子,孟子坤的名字塞满赵天宇的耳朵。三年来自己没过过唇齿的名字铺天盖地,赵天宇不想听也得听。
酒吧来打工的小学妹是孟子坤的迷妹,整天咿咿呀呀的孟子坤孟子坤。
孟子坤身高187。
孟子坤在伯克利读书的。
孟子坤的情歌好深情。
孟子坤的厂牌叫Ds,最不稳定的化学元素。
孟子坤一出道就全国巡演了。
孟子坤下一场要来武汉开演唱会了。

赵天宇三年不知道的孟子坤的行踪,现在轻而易举的路人皆知了。这可真有意思。

来酒吧的客人点歌,送上来的单子总有几个孟子坤的歌单,赵天宇看也不看就扔给廖俊涛。
合伙人是个爱钱的主,一看这情况,找了张海孟子坤全身像的大海报贴在小红莓旁边。
赵天宇躲无处多,破罐子破摔,提着酒瓶坐在酒吧中间,和海报里的孟子坤大眼瞪小眼。

海报是演唱会的宣传照,脸部线条锋利了些,头发略抓得有些凌乱。
笔挺的笔梁,笔尖上是细框的金色,竖起食指的手刚好挡住他的嘴唇。
曾经赵天宇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大眼睛里的深情与无辜,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除了淡然却再也看不出别的东西。

小屁孩儿。
赵天宇心里总结一句,酸甜五五开。

合伙人翻箱倒柜,小妹也跟着他到处乱翻,问他要唱片。
"你那张山羊皮呢?《suede》那张。"
"这么老的碟现在谁还听。"赵天宇懒得动。
"压轴压轴!"小妹直跳脚,"孟子坤演唱会,每场都是《THE DROWNERS》,原来我们酒吧名来头这么大!"
"巧了,托老赵独具慧眼,咱酒吧感觉要火了。"合伙人见钱眼开的笑。
"找不着唉……干脆直接播孟子坤的版本吧,之前演唱会版本的。"
"你有?"
"我没有,炮姐们有啊!"
"……迷妹们了不起。"

赵天宇看着他们闹腾没什么表情,内心有打死他俩的冲动,或者快点把自己灌醉。
还没等他动手,大投影上就是摇摇晃晃的演唱会画面,紫色的灯海,鼎沸的人群。
《THE DROWNERS》支离破碎的吉他前奏一起,赵天宇就有点儿不行了,捂着耳朵想往外跑,却被视频里的画面定了格。
满屏幕暗红的灯光里,升降台缓缓升起,一把金丝绒躺椅上,半躺着一个硕长的人,一只手是摇摇晃晃的红酒杯,另一只悬空的手,手指在空气里滑动,像是搂着一个人,慵懒,迷幻,挑情,寂寥。

就像心被人一把揪出来,再被狠狠扔回胸腔,一阵钝痛,痛得赵天宇捂着心脏,奄奄一息。
那空虚,本该是他。

被他封锁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冬天。
那个曾与世隔绝的房间。
红酒的味道。
兰州的味道。
空气里茉莉花的味道。
孟子坤的味道。

赵天宇捂着心脏在吧台下不知道坐了多久,小妹找酒才看到他,苍白的脸泛红的眼睛惊得退了一步,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赵天宇摇摇头,问她,"孟子坤,武汉场演唱会什么时候?"
"你想去?我看看,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票…孟子坤孟子坤…"小妹疑惑的看他一眼,翻出手机搜索官宣,却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孟子坤武汉坠马入院抢救!"
"坠什么马?……坠马?!"赵天宇愣了愣,脑子里一片轰鸣,眼前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