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拂风
随便搞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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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这边的居民楼的第一层是开店铺的,朴志晟的爷爷奶奶的房子买在三楼,后来朴志晟爸爸娶了老婆,朴志晟又出生了,两夫妻就在一楼置办了一间店铺。
钟辰乐家是后来才来的。
朴志晟还记得那个早上,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听见搬东西的声音,他的房间靠窗,拉开一小截窗帘就能看见楼下的情况。
他看见背着小书包穿着小衬衫的的钟辰乐乖乖站在一边,等他爸爸妈妈把东西搬上去。
钟辰乐给朴志晟的第一印象——傻孩子。
从楼上看到的钟辰乐一动不动,脑袋圆溜溜的,不吵不闹,看着有点呆。
钟辰乐家搬到了二楼,也在一楼开了一家店,在朴志晟家的店旁边。
朴志晟听他妈说,钟辰乐家搬过来,是因为原来的地方风气不好,不适...
随便搞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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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这边的居民楼的第一层是开店铺的,朴志晟的爷爷奶奶的房子买在三楼,后来朴志晟爸爸娶了老婆,朴志晟又出生了,两夫妻就在一楼置办了一间店铺。
钟辰乐家是后来才来的。
朴志晟还记得那个早上,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听见搬东西的声音,他的房间靠窗,拉开一小截窗帘就能看见楼下的情况。
他看见背着小书包穿着小衬衫的的钟辰乐乖乖站在一边,等他爸爸妈妈把东西搬上去。
钟辰乐给朴志晟的第一印象——傻孩子。
从楼上看到的钟辰乐一动不动,脑袋圆溜溜的,不吵不闹,看着有点呆。
钟辰乐家搬到了二楼,也在一楼开了一家店,在朴志晟家的店旁边。
朴志晟听他妈说,钟辰乐家搬过来,是因为原来的地方风气不好,不适合钟辰乐读书,所以搬到了这边。
朴志晟觉得这很没道理,毕竟这边的学校也不见得有多好。
钟辰乐是个很用功读书的人,又因为比朴志晟高一年级,两个人通常碰不到面。顶多朴志晟他妈让朴志晟到钟辰乐家店里买点东西,才会见到在收银台做作业的钟辰乐。
这时候他会把钱扔到台上,“哥哥,收钱。”
钟辰乐很白,在见到钟辰乐之前朴志晟没见过这样干净的小孩,毕竟他的伙伴全是在泥潭里认识的。
这种皮肤在收银台灯管的照耀下更白了。钟辰乐没看他,埋头收下钱,淡淡地嗯了一声。
收银台上摊着他的作业,是朴志晟看不懂的各种公式,不只是因为钟辰乐比他高一年级的,而且朴志晟本身也不爱读书,自己年级的课本都一知半解,更别说钟辰乐的。
两家人是因为各自的妈妈一起打麻将才亲近起来的,但是不包括两个孩子。在朴志晟眼里,钟辰乐就是他妈妈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他妈让他什么都和钟辰乐学着点,可越是这样朴志晟就越是看不起钟辰乐。
又蠢又内向的书呆子。
朴志晟和钟辰乐正好相反,是镇上小鬼头都认识的小混混,颇有点做大哥的感觉,身边总围着一群小弟,在他们店门口吵吵嚷嚷。朴志晟爸妈肯给朴志晟钱,一给就是一把,朴志晟一群人就在街上游荡,买把大枪,再买盒火机,放在马路上砰砰砰打掉,然后随便丢在路边,也不捡起来。这种时候朴志晟会偷偷回头看钟辰乐,这个爱学习的邻居哥哥肯定会皱起眉头。朴志晟看他皱眉玩得更起劲了,乒铃乓啷,扯着嗓子喊人,生怕吵不到那个埋头苦读的人。
他们也就这点交集,一句正经聊天的话都没说上过。那个时候钟辰乐还在镇上读书,后来钟辰乐考到了县城里的学校,他们就更少见到了。
朴志晟的高中上到一半就没接着上了,跟着认识的一帮人,找点赚钱的路子。
能见到钟辰乐的时候是过年。
挂红帘吊灯笼是当地的习俗,朴志晟看见了站在鞭炮碎纸里站着的钟辰乐。
他长高了一些,头发剪短了,穿着白毛衣,看起来很干净。
外头的亲戚带了小孩来,大人们在里屋讲话,钟辰乐就在外头带小孩玩。
在朴志晟对钟辰乐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钟辰乐笑。
笑得很开心,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咧开了嘴。
钟辰乐和小孩在那头玩,朴志晟在这边和朋友摆了张桌子打扑克,剥的瓜子壳散了一桌子,烟头捻在茶水里。
朴志晟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票子,扔在桌上,随手点了一个人踹了他一脚。
“去隔壁买包烟。”
拿到钱的人乖乖去了,听见他喊了一句,“哥,买包烟。”
钟辰乐像被吓到一样回过头,比起他们变声过粗哑的声音,钟辰乐的还是那么清朗。
“要什么烟?”
“青五叶。”
钟辰乐揉揉抱着他腰的小孩的脑袋,转身进店拿烟。
烟盒扔在桌上,朴志晟拆开来夹住一根点着,倒没有抽。
他在想,如果往钟辰乐白净的衣服上吐烟会怎么样。
去了县城读书的钟辰乐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年后几天是亲戚朋友拜访的日子,钟辰乐在县城的同学刚好路过这边,也顺道来看看钟辰乐。朴志晟一天到晚在外面打鞭炮,自然见到了。
挺瘦的小男生,钟辰乐勾着他的脖子笑得很大声,在此之前朴志晟一直以为钟辰乐闷得不会笑。
他听见钟辰乐说到钢琴,说他最近在学那一首曲子。
钢琴这种东西,对于朴志晟来说只是知道有这个东西,有着黑白的牙齿,在以前朴志晟还在上学的时候,会弹钢琴是多高雅,多值得炫耀的事。
这样的事是钟辰乐能拿出来当家常一样说。朴志晟已经在想象钟辰乐坐在钢琴前面弹钢琴的样子了。
像不切实际的校园剧里的画面。
他突然心血来潮,把手里的擦炮一股脑的给旁边的人,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跑进屋和他打麻将的妈说。
“妈,我要学钢琴。”
他妈缓缓推倒麻将牌,“糊了。啥?”
他妈一定觉得他疯了,从格屉里拿出几十块钱,“啊,好拿去买擦炮玩,不准买烟啊!”
他就知道。
朴志晟也没想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些话,总之他不可能再说一次。
接过他妈的钱就要走,就听见钟辰乐他妈说,“我们家乐乐会弹啊,让乐乐教他不就好了。”
接着他妈啧了一声,就开始数落他,“鬼知道他满脑子想些什么,都不知道像谁,别理他。”
“想学就给他学嘛,反正乐乐放假。”
“朴志晟!滚回来!”他妈嘴里喊着他手里还在搓着麻将,“你是不是要学,要学就自己去和乐乐哥哥说。”
“算了妈,我随口一说。”
“去不去你自己的事啊!”他妈碰了牌。
朴志晟走出去路过钟辰乐,钟辰乐可能听见里面喊了他名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他妈的嘴比他快。
“乐乐!”
“嗯?”钟辰乐放下孩子走进去。
“志晟想学钢琴,你教教他呗。”
“钢琴要练久一点才有效果的。”
“哎呀,不用那么讲究,就教他几天,别让他出去疯玩,你随便教教他就好了。”
钟辰乐有点犹豫。
钟辰乐他妈把家门钥匙拿给钟辰乐,“带弟弟玩一玩就好了,别在外面玩擦炮吵死人。”
钟辰乐拎着钥匙,走到收银台收拾书包。
朴志晟他妈又在里面喊,让朴志晟跟着钟辰乐,连句哥哥都不喊。
朴志晟挠挠头,站在收银台面前等他,钟辰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走吧。”
朴志晟挤出笑容,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哥哥。
这边的邻居一般来往都在一楼的各个店铺了,尤其钟辰乐家有麻将机的,来往的人更多,但说要去各家各户串门,倒是少,顶多是送点吃的,借点东西。
平常时朴志晟也没来过钟辰乐家。
大门倒贴着绒毛福字,钟辰乐钥匙转啊转打开门。
“脱鞋。”钟辰乐扶着玄关板利落的脱下鞋子换上拖鞋,顺道命令朴志晟。
钟辰乐的袜子真好看,是白色的,干干净净,刚好包住脚踝。
朴志晟他们都流行短袜,大冬天也要露出脚踝,仿佛这样才是最酷的。
但是朴志晟现在觉得长袜也不错。
房子格局都差不多大,许是钟辰乐妈妈更愿意打理打理,钟辰乐也没那么闹腾,家里整整齐齐,钢琴摆在大厅窗口边。
“你要喝水吗?”钟辰乐问他。
朴志晟点点头,正不知道往哪站,钟辰乐把玻璃杯放在钢琴盖上。
“过来坐着。”
“好。”朴志晟坐在软软的椅子上,心里有点紧张,他的手指刚刚夹过烟,丢过擦炮,摸这个东西会不会太侮辱了。
“你知道哆来咪发那几个音符吗?”
“知道知道。”
“嗯。”钟辰乐搬过凳子坐在他旁边,打开漆黑反光的盖子,把钢琴黑白琴键展现出来。
钟辰乐短短的手指搭在琴键上,跟他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乐理知识。
朴志晟没认真听,他的注意力都在钟辰乐的手上,白白的肉肉的,手背指节还有几个偶尔出现的小窝窝。
一点都不像大人。
对于朴志晟来说,钟辰乐算是大人了。
“你试试看。”
朴志晟咽了咽口水,把手搭在琴键上,光滑的触感让他有点紧张,他不像是那种玩高雅艺术的人。
钟辰乐见他不懂,拽着他的大拇指往白键上按。
“不要太大力,要用指腹,拇指,然后食指,然后这个这……到中指,把拇指伸过来,一路按过去,就没了。”
朴志晟的手很大,手指也很长,钟辰乐的小手掌刚好包住他的大拇指,像小孩子牵他的手一样,很暖和。
“记住了没?”钟辰乐问他。
“什么?”
钟辰乐自己弹了一遍,白亮亮的手在朴志晟面前晃,朴志晟在想钟辰乐手那么小,怎么弹的钢琴。
“喂!”钟辰乐怼了一下他。
朴志晟手指僵硬的在琴键上按着,钢琴发出难听又缓重的声音,像老爷爷不利索的说话。
钟辰乐看起来还想纠正他,又想了想作罢了,就让他自己再练流畅一点。
朴志晟没什么心思在钢琴上,钟辰乐离他很近,他一回头就能看见钟辰乐的脸。
“手指怎么伸过去?”朴志晟回过头看钟辰乐。
钟辰乐垂着眼,脸肉肉的但还是很小,听见朴志晟喊他睁大了眼和朴志晟对上视线,用手比了个四。
“这样。”
“好……”朴志晟悻悻然转过去。
其实本来就不是要认真学,钟辰乐看他练了个大概就没管他了,拿着手机在旁边玩。
可能是在和什么人聊天,偶尔会发出哼笑的声音。
外面突然放起了烟花,很大声,比下雨天的雷声还要烦人,不间断的打着。
其实朴志晟从来不觉得烟花好看,他买烟花也只是为了点着玩吵人,还有就是在收银台等钟辰乐找钱。
“还要弹吗?不弹我们下去了吧。”
钟辰乐从茶几上抓起一把瓜子放在手心,还有几颗从指缝里钻出来,夹在他粉红的手心里。
钟辰乐要放他走他当然要走,这里又闷又难受,比在学校校长面前不敢撒泼一样难受。
下了楼大人还在打麻将,每年都这样,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打到几点,但是过年就图这样,没人会在意玩到多晚。
天空因为放了太多烟花灰蒙蒙的,看不见星星月亮,到处一股烟味,小孩子骑着单车哧溜溜的过,单车轮上挂满了荧光棒。
朴志晟的朋友还在空地点烟花,朴志晟正要走,钟辰乐也没拦他,倒是朴志晟自己折回来。
“乐乐哥,和你加个微信,我明天还要学发信息给你。”
钟辰乐从裤袋里搜出手机,套着一个黑色的手机壳,还是半年前的手机款。
扫了码就加上好友了,钟辰乐的头像像是他们班主任的表情包,站在讲台上拿着教鞭张大了嘴。钟辰乐这样的人,完全看不出来会用这样的图片当头像。
朋友圈也没有锁,钟辰乐偶尔会发发动态,抱怨一些日常或者去哪里了记录一下,不过少之又少。
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在他朋友圈里又显得特不一样。
只是借着几天的钢琴交流,后来年也快过完了,钟辰乐又开始复习做作业,没空理他。
倒是开学那一回,钟辰乐要到县城上学,朴志晟正说要去县城玩,开着他爸买给他的摩托。
钟辰乐他妈就说干脆让朴志晟送钟辰乐去上学。
朴志晟没什么不肯的。
钟辰乐大大方方的跨坐上他的摩托后座,因为重力摩托后边沉了一下。
“没安全帽吗?”
“……”不良少年开摩托带安全帽像什么话。
朴志晟只好先载钟辰乐到卖摩托的地方买了两个安全帽。
钟辰乐好小的脸,束带在他下巴像舌头一样略出一大截,小小的脸包在安全帽里。
“走了。”
听见身后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朴志晟扭下把手。
摩托嗡嗡作响开在国道上,小镇离县城并不远,开个半小时就到了。
朴志晟很久没上过学了,在镇上的学校也只是挂读,看到校门他还有点恍惚。
钟辰乐从他车上下来,在地上蹦了两下,应该是把腿坐麻了。
“你什么时候放学?”朴志晟熄了火。
“应该三点多,今天只是开学报道。”
“那我载你回去。”
“你不回家吗?”
“我约了朋友去恒基,差不多就这个点。”
钟辰乐看看手表,“那行,我到时候发信息给你。”
朴志晟点头,倒退着摩托,“去上学吧。”
钟辰乐和他挥挥手,进了校门。
钟辰乐他,又白,又瘦,小小只的,学习好,会弹钢琴,懂事,听话……
真完美啊……
安全帽的盖子挡住朴志晟的脸,他紧盯着钟辰乐的背影。
少年的破坏心理作祟,想像拔下洋娃娃四肢一样摧毁钟辰乐。
朴志晟顶了顶腮帮子,启动摩托穿过红绿灯。
朴志晟今天没喝太多酒,因为想着待会还要开摩托回家,平常是他自己倒没什么事,只是今天要载人。
包厢里充斥着别人鬼哭狼嚎的歌声,钟辰乐打了电话给朴志晟,朴志晟没接到。学校离恒基不算远,钟辰乐快走到了才收到朴志晟的回电,朴志晟就要说去接他了,钟辰乐没说要,反正他也快到了,让朴志晟再玩一会也成。
朴志晟突然就安分下来了,熄了指缝的烟,无聊点滑动着几个手机页面。
包厢门被人轻轻敲打,离门最近的人过去开了。
钟辰乐探出脑袋,“志晟在吗?”
开门的人愣了一下,许是一开始没认出钟辰乐,朴志晟伸着懒腰站起来时才想起来,还莫名其妙的喊了哥。
包厢里有其他人不认识钟辰乐的,大着舌头问,“哪里来的小靓弟?”
朴志晟踹了他一脚,“没点礼貌,我都喊他哥。”
说话的人啧啧啧的摇着头,站起来拿着手机就和钟辰乐要微信,钟辰乐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像被吓到了一样扶着门没说话。
“滚边去。”朴志晟揽过钟辰乐的肩往外走,“你微信里能有几个男的,别把人家好学生和你列表里的鸡婆放一起。”
“朴志晟这就走了?”
“走了,我要送他回去,晚了待会给我妈骂了。”
关门声把其他人的话压制下去,钟辰乐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他和朴志晟并肩走着,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来说。
“你摩托在哪?”钟辰乐跟着朴志晟出了恒基的门,还要往外继续走。
“我放对面了。”
两个人在斑马线处停住。
春天还没有来,白天还是要早早的收拾滚蛋,才四点多钟,天就开始灰了。
绿灯亮起,钟辰乐刚抬脚出去,就被朴志晟一把拽着书包拉回来,一辆机车呼啸而过,带着土嗨的音乐,闪着灯。
“他妈的。”
钟辰乐听见朴志晟骂人。
就在他耳朵上面。
能闻到他吐出来的烟酒气。
“有病,看到红灯也敢撞,撞死人赔死他。”
朴志晟拉着钟辰乐点书包带推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骂。
“你很遵守交通规则啊。”钟辰乐觉得好笑,仿佛这样正义的话从朴志晟嘴里说出来有多不可思议。
“以前也撞红灯。”朴志晟掏出车钥匙,哔哔了两下路边的摩托车,“现在不敢了。”
“干嘛,撞过人啊?”钟辰乐等着朴志晟把车头方向转好。
“没有,我哪有这本事。”朴志晟调好车头。
钟辰乐坐稳了,才听见朴志晟说,“我开车很牛逼的。”
“嗤……”
“你不信啊。”朴志晟怪笑着。
“你别乱来……”
朴志晟进了空旷国道,就开始加油门,摩托车震得钟辰乐脑袋发昏。傍晚风凉,车开得快,风也大,把钟辰乐的头发吹得在空中飞舞。钟辰乐被风吹的脸麻,埋下头躲在朴志晟背后挡风,朴志晟像不怕风一样,还是风驰电掣的开着。
摩托突突突的在小店门口刹车,钟辰乐跳下来时双脚发抖,朴志晟像没事人一样拧下钥匙揣在兜里,刘海被风刮的直立起来,一脸坦然。
“谢了,我先回去了。”
钟辰乐刚要上楼梯,就被朴志晟喊住。
“那你明天还要去吗?”
“这不废话吗,当然要去啊。”
“那我送你去。”朴志晟双手插兜,攥着车钥匙的手心冒汗。
“你有空?”
“我又不用上学。”
“那行。”钟辰乐垂下头甩甩乱七八糟的刘海,“我明天上去找你。”
“几点?”
“六点多吧,我早读七点。”
“那我下去找你就行了。”
“成。”钟辰乐点点头,转身跑上楼梯。
朴志晟松了口气,对着后视镜整理整理头发,又骑上摩托不知道要去哪里玩了。
朴志晟乐于送钟辰乐上学,钟辰乐也就不用想其他方式上学了。朴志晟早上送他去,接着就在县城里转悠一整天,等下午钟辰乐放学再把他接回去。
时间耗在这里,朴志晟和那群小混混处的时间也少了,倒不算那点油钱,朴志晟他妈还是挺高兴的。
钟辰乐向来是几家人心里的好孩子,自家孩子能和他沾沾边,都打心里高兴。
有回早上升旗领导刚警告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学生不准再让她们社会上的男朋友骑车来载,抓到就处分。下午朴志晟碰巧想早点到,刚到校门口就被门卫抓了,莫名其妙的被几个老师逮在校门口训话,说一些什么耽误学生的话,朴志晟听得一头雾水,又心里窝气。
放学人群往外涌,朴志晟被逮在一边被骂显眼的很,钟辰乐一出来就看见了。
“老师……”
学校领导是知道钟辰乐的。
“这我邻居……来接我的……”
领导喉咙咳嗽了几声,“我还以为什么社会渣滓。那回去吧,以后不用先到,让钟同学等一下怎么了呢。”
朴志晟窝着的火不高兴,钟辰乐握着他的手臂拉他走开,才强忍着。
摩托打着火,钟辰乐带上安全帽,凑到朴志晟耳背,柔声问他。
“你被骂啦?”
“气死了。”
钟辰乐摸摸他的肩,就当安慰了。
“他们就是说不让社会上的人来学校。”
“我社会吗?我三好公民,真真是有病。”
钟辰乐在他背后笑出声,“之前很多那些社会姐的男朋友来接人,校领导生气了,所以这样。”
“你们学校……”朴志晟顿了顿,“很多人谈恋爱吗?”
“还好,能看见有。”
“那你呢,你谈吗?”
“我不谈。”钟辰乐轻飘飘地接上话。
“为什么不谈?”
“没喜欢的。”
“哦。”
朴志晟就没接话了。
小镇在建设,每天都有很多工程车载着泥沙从国道开往小镇上,散了一路的沙灰,风混着沙灰吹,一股尘味。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朴志晟突然说。
风吹散了朴志晟的话,钟辰乐没听清,让他再问一次。
“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钟辰乐听见了,大笑了两声,“干嘛啊,你要泡我?”
“本来没这么想。”朴志晟也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想了。”
“想得美了你。”钟辰乐怪变扭地捶了朴志晟的后背。
“那我美美的想一想。”
到家时朴志晟又问了一遍钟辰乐,“你觉得我行不?”
钟辰乐顺顺朴志晟的毛,“不行哦。”
“为什么觉得不行?”
钟辰乐沉默了一下,“咱俩不是一路人。”
接着两个人都没说话了。
虽说冬天进入了尾声,在春雨要淅淅沥沥泼来之前还要经历两三次冷空气。
朴志晟那天才要把大棉袄收起来,就给他妈唠叨了。
“这天还要冷的知道吧,哪有那么快热,到时候下雨了冻不死你。”
朴志晟一脸惆怅的看着刚叠好的衣服,又抖搂抖搂挂出来。
“那些要上学的学生也还是苦,下雨也要上学,再冷也要上学,顶着日头也要去上学,你看你,不然你打算打算把我和你爸的店铺接手,别一天到晚到处瞎混。”
朴志晟摆摆手,“我自己有打算。”
“你打算什么,唉,我说不动你了。”
朴志晟才仔细想想刚刚他妈说的话,还有得冷,那他载钟辰乐上学岂不是会被冻到。
接着就很突然的穿着拖鞋串下楼,从车房吃尘的箱子里翻出挡风布,很大一块,一面是防水的花面,一面是有厚厚的绒毛的。
朴志晟胡乱把它塞进摩托车后尾箱,用力盖上盖。
长辈对生活的经验是几十年的生活积累下来的,在艰难生存和享受生活之间得到的生活经验,总差不到哪里去。
没过两天就冷了,朴志晟早上起来搓着手臂穿上棉袄,拎着钥匙叮铃哐啷的出门,钟辰乐已经在楼下边系围巾边等他了。
可能是出门时手忙脚乱,长长的围巾带缠住了书包带,钟辰乐正在努力的把它扯出来。
朴志晟一拉就拉出来了。
“你好蠢。”
“啧。”钟辰乐捶了朴志晟的肩膀一下。
朴志晟伸手把钟辰乐的围巾拉高,挡住了他半张脸。
“你没擦面油,待会很大风吹破皮了。”
“谁擦那种东西。”
朴志晟臭美的搓搓自己的脸,“我擦了。”
“啧啧啧!”钟辰乐跨上摩托,“肯定是偷你妈的,我告你妈知。”
“你自己不偷你妈的用,你嫉妒我啊。”
“咦……”钟辰乐嫌弃的摇摇头。
“来,我借你蹭一点。”朴志晟把脸凑到钟辰乐面上,要把自己脸上的面油蹭到钟辰乐脸上。
钟辰乐一把抓着他的头发,才制止了他看起来伟大其实很无耻的行为。
“快走快走,我要迟到了。”
朴志晟在钟辰乐的催促声中打着火,在尚未清醒的居民楼间呼哧而过。
朴志晟突然和钟辰乐提到了做事的事。
“每天也是这样玩,我去抓点钱,请你吃东西。”
“你要去哪做?”
“朋友家的车行,我给他打打杂。”
“叔和姨知道不?”
“不知道,还没说,先和你说。”
“可不可靠呀,别给人骗了。”
“我又不傻。”
“不会被人欺负吧?”
“不会,谁敢欺负我了。”
“那你要和叔姨说过了才能去,大伙得知道你去干嘛了。”
“我知道。”朴志晟遇到红灯停了下来,“我今天去看看,能上就上。我问了时间的,要比你放学晚一点,你看看小店里等我一下,我再来接你。”
“我没事,你小心点。”钟辰乐跳下车,整理整理仪容,朴志晟正要走,钟辰乐喊住了他,“那在哪你到时候同我说一声。”
“好。”
校门就要关了,钟辰乐顶着校领导的视线溜进去,被关进了大铁门里。
放学后钟辰乐钻进了书店,本来想着等朴志晟的话他可以看看书什么的,然而心思全然不在书上,光担心朴志晟能不能找着他了。
半个小时,朴志晟的身影出现在书店门口。
带着一身的风尘气。
一时的焦躁不安得到了安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钟辰乐欣喜若狂的奔上去。
“你还能去哪里?”
钟辰乐吐吐舌头。
“咱们回家会经过那个车行。”
“要在那做了?”
“就帮帮忙吧。”
钟辰乐听了就笑,“你别把人家车搞坏了,我还记得你小一点那下,你爸给你个玩具车,咣的就给你摔坏了,你这手,碰啥都要坏。”
提到旧事总让人不好意思,朴志晟不自然的挠着脑袋,“我那会不懂事。”
“现在也没多懂事。”
钟辰乐抱着书包歪着头笑。
本着损了朴志晟的愧疚,钟辰乐说要请朴志晟喝奶茶。
奶茶这种东西,像苗疆的蛊一样,就算知道十几二十块的它不及一杯温开水好,仍有不少人为它前赴后继,那种带着奶香,混着苦茶的味道,是必须飘在现代空气里的味道。
奶茶店通常开在学校和写字楼这些地方,当然人流量多的地方也很多。只是相对学校旁边的而已,做工没有那么精致,杯子也薄,运气不好还会拿到封口被热熔的那种。
老板从冰箱里用水勺子舀出来,分装到各个杯子里。
也不能怪老板做奶茶急功近利,一放学人太多,手脚不快怎么支撑起着小小一方店。
其实朴志晟对奶茶没什么欲望,他以前爱喝,后来尝过啤酒的火辣,奶茶就显得不够味了。
所以钟辰乐在问他喝什么的时候,朴志晟说随便。
钟辰乐就给他点了名字很好看的抹茶奶茶,这种一整杯色素的奶茶。
朴志晟捧着跟发霉了一样的东西,难以下嘴……
“好喝吗好喝吗。”钟辰乐嘬着自己手里的原味,眼睛看着朴志晟手里的。
其实是自己想喝吧,又不敢尝试……
朴志晟这样想。
“你尝尝。”朴志晟把吸管怼到钟辰乐嘴边。
钟辰乐自然的含住吸管,咻的一下吸走一大口。
“哇……”钟辰乐粘粘嘴,比了个OK。
朴志晟也嘬了一口,他现在觉得这个还是挺好喝的。
两个人边喝边走出去,朴志晟在上车之前一口气喝完了,对着垃圾桶一扔就中。
钟辰乐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来,兜在朴志晟脖子上。
“你在前面风很大,我躲在背后就行。”
在钟辰乐脖子上圈过的布料有股淡淡的体香,比他以前闻过任何女人身上香水的味道都好闻。
糖精黏腻的在口腔里,奶茶不算是解渴的东西,而有的人喝完仍觉得渴。
只是他的渴,无论是奶茶还是水都解不了的。
朴志晟在车行帮忙了个把月,偶尔在检查汽车时会看着反光的车盖发呆,上面倒映着他扭曲的脸,扭曲的灯光,扭曲的天花板。
他拿到的第一份工资,有一千五。
朴志晟拿着钱带着钟辰乐风光的走进小吃街,像以前一样闭着眼花钱的德行。其实他两都不爱吃这些小街摊,只是朴志晟觉得这笔钱,还挺有意义,不拿来吃太浪费了,然而吃到最后还要一串烤串要两个人一起吃才能吃完。
“辰乐。”
自打两人熟络以来,朴志晟就把膈应的哥字去掉了。
“什么人才和你是一路人?”
这样的渴,什么时候才能止住。
钟辰乐摇摇头,蓬松的发丝也跟着晃动。
“不知道。”
过了一会钟辰乐又说,“志晟,你是自由的。”
后面那句钟辰乐没说。
但我不是。
街市五彩斑斓的灯一瞬间让朴志晟觉得混乱,像高度近视一样混在一起的色块,他连钟辰乐的脸都看不清了。
没人提出要求,也没人有机会拒绝。
全都活在试探中,没有新时代年轻人大胆奔放的样子,反而像七八十年代羞涩的问号。
只有心口不一才能说明他们还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人。
朴志晟他妈说过的,会下雨。雨虽然会迟到,但一定会来,不管是为了来浇醒醉生梦死的人,还是眼前混沌的。
朴志晟下班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天雷滚滚的,灰黑的天,四处一片压抑。路上的车鸣笛变得莫名焦躁,谁都想赶在下雨之前回到家。
这样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钟辰乐还打算和朴志晟等雨停,可晚了小店老板也想关门。
朴志晟只好打算带钟辰乐回车行,他在那边有午休的小隔间,如果雨不会停,只能带钟辰乐在哪里住一晚了。
钟辰乐从书包里拿出伞,说要挡一下。
然而朴志晟对伞上几根细铁针没有信心。
车行不算远,平时朴志晟开得快也就五六分钟,现在下着雨,只会一点一点拧着。
伞的作用也不大,这样的雨,是势必不让任何出来的人干干净净的回去的。
车行只剩下值夜班的了,朴志晟打了招呼,就带着钟辰乐回到他的小隔间里。
通身都湿透了,水在地上汇聚成一摊。
值班的前辈把以前冬天取暖的电热器拿出来放到朴志晟的小房间,嘱咐了几句要换衣服喝热水的话。
两个人赤条条的面对面时都噗嗤的笑出来,朴志晟用棉被把钟辰乐裹起来,自己围了个毯子。
衣服摊在电热器旁烘干,钟辰乐在那边和家里打电话。
很乖的语气,妈妈说什么都答应。
书包是被护在胸前的,只有包面上湿了,钟辰乐拿出书来检查了一下,又一本一本的装进去。
“你要做作业啊?”朴志晟倒着热水。
“不做。”钟辰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都跟我妈说了,我明天请假。”
朴志晟把水递给钟辰乐,坐在他旁边。
收拾着书无暇顾及被子有没有裹好,露出小半个肩膀。
像什么呢,像是玫瑰花馅的汤圆,朴志晟一时不知道说这是白色好还是粉色好。
钟辰乐接过杯子时摸到了朴志晟的手,冰凉凉的。
“怎么那么冷?”钟辰乐放下杯子两手握住他的手。
朴志晟人高,手脚也大,以前总能听到他妈抱怨朴志晟不好买鞋。
钟辰乐笑嘻嘻的抬起脚,按在朴志晟脚上对比着。
“大手大脚,怪不得老弄坏东西。”
朴志晟的手还给钟辰乐握着。钟辰乐的手,也好白好白,有点肉,没有因为掌纹的密布变得粗糙,不知是因为温暖才变得粉红的手心,还是因为手心粉才变得温暖,像简单的放置物品一样放在他手中的钟辰乐的手,戴上戒指一定很好看。
“志晟是不是很多小姑娘喜欢?”
钟辰乐的声音也像浇过雨一样湿润了。
“什么?”
“志晟是小帅哥呢。”钟辰乐捏捏朴志晟的脸,“高高瘦瘦,又很帅,还很会疼人。”
钟辰乐可能疯了。
这种时候看着他,眼神显得很委屈。
毫无征兆的,朴志晟吻了上去。
咬着钟辰乐的唇厮磨,去舔着他的舌,被子就掉下来了。
现在除了亲嘴,朴志晟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他们交换着呼吸,摸着对方的脖颈。
“志晟,你爱我吗?”
很小声地问他。
朴志晟抿着嘴,因为刚接吻过有点麻,没有回答。
爱不爱,谁知道呢,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渴,一定要马上解渴才行。
新手生疏莽撞,用力掐着身下的人,生怕一不留神他会溜走。
人类向来对这些事无师自通,血液从大脑循环到下半身,打开了那扇门都是出于习惯了。带着那种渴求,势必要在一片荒芜中找到绿叶,去抚摸它,怜爱它。
完整的钟辰乐破碎了,朴志晟终于把他的白瓷壳打碎,才发现里面也是和他一样的同一种生物。
总之他做到了,安静上学安静做作业的钟辰乐,因为他在哭,因为他微张着嘴,因为他全身变得通红。
洋娃娃被摧毁了。
这种事情爱人能做,一夜情能做,在法度之外的买卖能做。
可是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而做。
有头有尾的,钟辰乐累得睁不开眼,就这样睡了。朴志晟用尽全力最后一点力气,吻上他的眉间,压着他沉沉地合眼。
从此就打破了禁忌,朴志晟没再提要不要泡钟辰乐,钟辰乐也不提他们是不是一路人。
他们躲在学校后门接吻,打着幌子骗父母在小隔间里向对方索取。
在夏天终于撒欢着脚步跑来前,朴志晟让钟辰乐再穿了一次他过年时穿的白毛衣。
白毛衣下是或红或紫的印子,是海水肆虐过侵蚀的石柱。
朴志晟把毛衣染的一股烟味,往钟辰乐脸上吐烟,钟辰乐要跑就抓回来,桎梏在怀里,在他白毛衣上留下罪恶的痕迹。
钟辰乐问他,“你爱我吗?”
“干嘛一直问。”朴志晟握着钟辰乐的后颈,舔舐他的脖子。
他低着头,没看见钟辰乐眼眶变红。
再分别再见面。
钟辰乐住校了。
只有星期六休息。
最后一个学期钟辰乐也没打算要回家休息,朴志晟见不到他了。
朴志晟的车停在学校对面,撑着车头,手里夹着烟,但不想抽。
校门涌出人群,是学校的外宿生,不会有钟辰乐背着书包探头探脑的找他。
钟辰乐说他要读书。
朴志晟看着裤裆,“你想他啊。”
“没出息。”
也不知道到底在说谁。
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会有人来扫走这一地的碎片。
钟辰乐毕业那天是朴志晟去接的人。
钟辰乐在圈着他的腰,紧紧抱着他。钟辰乐指着天上的鸟对朴志晟说,“这是你。”
“你读书读傻了吧。”
后颈一阵酥麻,钟辰乐在嗅他。
“你没抽烟啦?”
“嗯?”
“少抽点。”
“不抽了。”
朴志晟这回从后街绕了进去,拉开车库的门把车停进去。
“你打算去哪上学?”
“隔壁市吧,发展好。”
朴志晟捏着指关节,猛地拉过钟辰乐摁在墙上,侵略一样吻他。
笑很容易的控制,但是眼泪不行,小小的眼眶,装不住两行泪。
“去呗,我无所谓。”朴志晟恶狠狠地说。
“那就好。”
钟辰乐抹着朴志晟眼角。
朴志晟两手无力地垂下。
“志晟……”钟辰乐仰起头轻轻地亲他的脸颊,“我以前觉得,除了读书,我没什么路,我现在也这样想,我没胆去开辟什么新天地,我这一辈子就是从一个地方毕业,再去另一个地方接着等毕业。”
“我不敢跟你,你什么都是未知数,说我死板也好,我想要安定下来。”
“下次回来,我还教你弹钢琴,陪你去放烟花。”
钟辰乐扎根在土里,不同于爱飞的朴志晟,他只要看着鸟从天边飞过,他就知足了。
“志晟,你爱我吗?”
钟辰乐就这样看着他。
朴志晟突然像穿越了一样,曾经和钟辰乐那样生疏,现在却能和他毫无顾忌的肌肤之亲,这中间经历了什么他好像一瞬间都忘了。
钟辰乐很久都没有坐在收银台做作业了不是吗,他也很久摆脱了小跟班,再也没有四处搞破坏了。
也就是,他没有在外面吵钟辰乐的机会了。
早就没有了。
他爱不爱钟辰乐,他没想明白。
朴志晟对于一些玩具,他没有的,买也好,凶也好,总之他要拿到,只是因为叛逆心作祟,并不是真的喜欢。
人的一步步高升,也就意味着离家,离父母越来越远,钟辰乐的父母有时就这样坐在店里,愣愣地做生意。
朴志晟他妈那天回家就说了,钟辰乐跑到外面去,钟姨每天想啊,有出息了也让人伤心,这样看朴志晟也挺好,就在自个眼皮底下,病了疼了,还能照顾上来。
朴志晟一向不爱搭理他妈对人生的感慨的,系上围裙,弯腰进仓库帮他爸搬货。
朴志晟辞了车行的事,回家帮忙了。
头发剪的很短,很有朝气,钟辰乐他妈每回见他都要夸夸他。
“帅小伙,真不错。”
接着就把他原地转一圈,“能骗晕多少人啊。”
朴志晟咬着唇不说话。
仿佛钟辰乐不在,他就成了两家人轮流照看的小孩。
小镇学校放暑假时朴志晟就开始焦躁了。
一个夏天的假呢。
钟辰乐他妈在门口坐着择菜,和钟辰乐打着电话。
“辰乐,妈妈想你了。”
朴志晟刚摆好的货,哐啷啷的掉下来。
车站修了一大片水泥地,还一点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朴志晟就这样坐在摩托上等待,汗水多少浸湿了他额前的刘海。
挺久了吧,他才看见拉着皮箱的钟辰乐走进了烈日当空里,和他对视。
“志晟?”钟辰乐举起手摸摸朴志晟的脸,皮肤很好,还是那么小的脸,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子,很好看。
朴志晟低头吻上钟辰乐的头发,还有一股汽车空调的味道。
“我好想你。”
一种克制又接近疯狂的,还带点不甘。
钟辰乐拉着他一根手指,过了多久还是这样看着他,“你……”
那张在他口腔里索取占领过,吻过他全身,喊他辰乐的嘴,包裹着浓热的巧克力,发出单字音节。
是他想要听到很久的字,只需要这一个字,他就能确定下来,就能看到几十年外白发苍苍的光影。
钟辰乐拽着的无名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成半圆。
带戒指,一定很好看。
【星辰SungChen】绿衣元宝辞
写雪冬凉快一下❄
相传前朝万旭皇帝年间,元宝山脚有一村落,物产丰饶,民风淳朴,但于某年小寒之日遭了路匪打劫。那年正值饥荒,各地流窜的饥民四处烧杀抢掠,让普通老百姓本就难以维系的生计更加苦难起来。
路匪也正是由这样一群人组成的。他们性格暴虐,毫不慈悲,见物便抢,见人便杀。元宝村陷入这般生死边缘境地之时,一位云游至元宝山上草庙修行的苦行高僧持器而至,以一当十,与路匪死斗,才让元宝村免于劫难。高僧在路匪退去后因疲惫席地打坐,打坐间顿悟人生道理,一道金光闪过,竟是得了功德圆满,坐地成佛了。
村人后上山查看高僧苦修居住的草庙,发现庙前石阶和庙内泥佛都...
写雪冬凉快一下❄
相传前朝万旭皇帝年间,元宝山脚有一村落,物产丰饶,民风淳朴,但于某年小寒之日遭了路匪打劫。那年正值饥荒,各地流窜的饥民四处烧杀抢掠,让普通老百姓本就难以维系的生计更加苦难起来。
路匪也正是由这样一群人组成的。他们性格暴虐,毫不慈悲,见物便抢,见人便杀。元宝村陷入这般生死边缘境地之时,一位云游至元宝山上草庙修行的苦行高僧持器而至,以一当十,与路匪死斗,才让元宝村免于劫难。高僧在路匪退去后因疲惫席地打坐,打坐间顿悟人生道理,一道金光闪过,竟是得了功德圆满,坐地成佛了。
村人后上山查看高僧苦修居住的草庙,发现庙前石阶和庙内泥佛都长满青苔,故称此庙为绿衣元宝寺。绿衣元宝寺在往后的三百年来以灵验著名,甚至于在两朝更替时战火都不曾波及过元宝村。
奇怪的是,曾有得道高僧路经此地,只觉这绿衣元宝寺血光妖气冲天,细查之下却又查不出什么破绽,最后只有无功而返。
顺厉四十二年,元宝寺请了一尊新佛,寺内唯一的老和尚静虚让唯一的小和尚通透下山去向村民们讨要一些珠宝香草用于佛像装藏。小和尚是静虚在十六年前的一场大雪中捡回来的弃婴,因天性愚钝呆傻,故得了“通透”这一法号。
朴志晟便是那被捡回寺里的男婴。静虚曾告诉他说捡他回来的时候,襁褓里留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他的生辰八字姓甚名谁。虽静虚为他取号通透,但从静虚到村民,无一不喜欢唤他的本名,渐渐的,“通透”二字竟成了旁人揶揄他的笑称了。
这日小寒,朴志晟在天未亮前便带着师父缝缝补补许多次的破布袋下了山去。元宝寺里清苦,只有清虚与他二人,清虚需得打理庙里杂务,向村民们化缘和讨要珍宝的活计自然就落在了朴志晟的头上——下山费时,他已连续七日这般早起晚归了。
前日村头张老头给了一串珊瑚,昨日又从王家的新媳妇那处得了一个银镯子。一路飞雪,朴志晟有些睁不开眼,还得一边小心脚下崎岖泥路结成的冰凌子,一边在心里反复盘算着前几日已去过哪些人家讨要珍宝,以免去了重复讨了厌烦。
今夜便要给佛像装藏了。最后一日,应当去钟员外家。
向来不知局促为何物的朴志晟竟一时焦躁起来。不为别的,就为钟员外那调皮的幺子钟辰乐。
这钟辰乐生而福德深厚,仿佛活了几百年的活佛转世,性子乖巧伶俐,长得也如白瓷娃娃一般招人喜爱。
倘若仅仅如此,朴志晟自然是不怕的。可问题就在于从小到大,这钟小少爷最爱抓着他玩闹,总弓起食指敲他的脑袋,还要骂他不通透。思及至此,朴志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冻得冰凉的头顶,上一次被打脑袋的疼还尚存,这一次去找钟家讨珍宝,少不了又被钟少爷一顿敲。
自己相较其他人来说要笨一些,朴志晟是知道的。但他也不觉得哪里不对,静虚便笑骂他混沌不知人间疾苦。
风夹雪呼呼地往小和尚的旧棉衣里吹,他倒不觉得冷似的,顶着寒风往钟宅走去。走到了,望着钟宅气派的青砖白瓦心里也不生感慨,只拍拍自己肩上的残雪,便走上前去敲门了。
他靠在门前,听见门后庭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有些不知所措地把头低了下来,只留一双冻红的耳朵在外面。果然不一会儿,沉重的绛红色木门便朝里开了一道缝隙,一个束着小辫,头戴貂毛小帽,身着朱红绣璎锦缎袄的少年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笑盈盈地说:“嚯,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元宝寺里的傻和尚来了。”
朴志晟不敢与他对视,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自顾自嗫喏道:“你这般跑,可小心摔了。”
他其实是要比钟辰乐高出小半个脑袋的,但他这般弓颈缩肩,看起来竟共钟辰乐差不多高。“你怎么穿这么少,冷吗?”钟辰乐权当听不到朴志晟那自言自语似的念叨,偏着脑袋盯着他那冻得通红的耳尖,“今日来我钟府有何事呀?”
“不冷。”朴志晟摇头,悄悄地看了眼前这人一眼,“寺里新请了一位佛像……师父让我下山来请些珍宝回去装藏用。”
果不其然,钟辰乐听了直接撇开了头,看起来像是兀自生气了:“我不去找你你便不来找我,现在需要珍宝了知道来敲我的门了?不给!”
“不是的,不是的!”这下可把朴志晟冤枉得狠了,他急得连忙摇头摆手,天寒地冻里竟给他的小脑袋急出了一层薄汗,“我分明每次下山来都给你带了东西,前几日每日都带了些师父熬的糖给你。”说及此,刚扬起的声线又泄了气一般变小了。
“我不过就,就是……放在这门口,没敢敲门罢。”
钟小少爷面若银月,色如春花,笑起来眼里装进秋水。幼时是粉雕玉琢的小仙童,长大了便是终日不知愁滋味的白瓷仙人。小时候朴志晟尚且被钟辰乐牵着鼻子到处玩乐捣乱,自舞勺之年始,朴志晟每见这人便耳朵和心底都烧得慌。他道自己是病了,讲给静虚听后老和尚哈哈大笑,拍了拍这小秃驴什么都没说。
从师父那儿得不到解,朴志晟自己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凡事都避开钟辰乐。可见不到人自己心里又焦虑得紧,最后竟让他折腾出往人家大门口放东西的馊主意来。
朴志晟越想心中越是郁结,极少地埋怨起自己的嘴笨。
钟辰乐头撇开了来,但不过是装作生气,还留了一只眼睛不时瞟着朴志晟。见他满脸郁闷,心知自己逗得过了,又转过头来冲他说道:“我当然知道啦,那玉米糖的滋味虽说不是多好,但也不差的。”
小和尚被这人反复不定的态度弄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你又在捉弄我呢。”
这和尚的傻气直把钟辰乐逗得咯咯笑,笑够了,他又朝朴志晟摊出手:“今日的糖呢?你给我糖,我给你珍宝,以物换物,两不相欠。”
朴志晟愣了愣,随即伸手朝自己的怀里掏去,摸了半天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又不敢看钟辰乐了。“怎么啦?没带啊?”钟辰乐抓着门把,翘起一条腿把身子探得更出来了些,一脸好奇地盯着朴志晟的怀袋。朴志晟不说话,只犹豫着点头。
“我就知道。”钟小少爷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轻车熟路地抬手敲了朴志晟的额头一下,“我晚些带着宝物去寺里找你,届时你再把糖给我,知道吗?”
说完还有些气不消地又敲了一下:“真是要多敲一敲你这榆木脑袋。你什么时候才肯开窍啊?”语毕也不等朴志晟回答,气呼呼地就把门关了,留朴志晟一人站在钟宅的大门外低头发呆。
良久,才见朴志晟把那只一直放在怀里的手拿了出来,被油纸包住的玉米糖早已化成一滩。他盯着手里皱巴巴的油纸看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朝元宝山上走去。一路上朔雪随风吹,朴志晟把化掉的玉米糖往嘴里塞的时候尝出一丝苦味,心道师父今日又把糖煮得过了。
等朴志晟踉踉跄跄回到山上时,天已黑了。静虚生了一盆火炭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等他回来,见朴志晟哈着白气走到自己面前时便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烤火取暖。
“今日可有讨到什么珍宝?”静虚问道。
朴志晟摇摇头,回答:“不曾。”
静虚沉吟一声,没说什么,只向小和尚交代了几句今夜为佛像装藏的注要,便欲起身到后院去歇息了。朴志晟一双眼睛黏在师父身上,惊讶地开口问道:“我,我去装吗?”
“自然是你去装,难道还要我这一把老骨头在这破堂里守一整夜吗?”老和尚头也不回地冲他摆了摆手,还作势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老腰,“你且记牢了装藏的忌讳。哦对,堂里有客人等着你呢,还不快进去?”
朴志晟肩上落雪都还未拍掉,带着一身寒气,迷瞪瞪地就被静虚一通话给赶进了佛堂。他前脚刚踏进门槛,就看见那几个时辰前还在钟府门前与自己赌气的小少爷跪在新佛像前的蒲团上,肉乎乎的手上拿着三支香。钟辰乐抬眼望着佛像,也不知是在发呆或是在想些别的。
往日里破旧昏暗的佛堂被打扫得干净又亮堂,几张木桌搭成的祭案上点满了红烛。也不知静虚在这天寒地冻的山上的哪处找来了好些鲜花,和许多朴志晟看都没看过的糕点水果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让金灿灿的佛像在光亮之下显得更为庄严起来。
钟辰乐弯腰将香插在香座上,然后转过身来冲他抱怨:“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朴志晟一见到钟辰乐便开始局促不安,他两只手搓着袖子,轻声念叨了句“我去给你拿糖”便要逃跑。钟辰乐又气又笑,冲他招手让他停下。“你还真当我图你那包糖了。”钟辰乐这么说道。
无法,朴志晟只有半步一挪地悠到钟辰乐面前的蒲团上跪坐下。
刚一坐下,钟辰乐便向他伸手要将他的手抓过去,朴志晟吓得一惊,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双手已被钟辰乐握了个满。钟辰乐的手又软又暖,从他的手背握到手腕,几根手指头却还留在外面。
他不光个头比钟辰乐高,手也是比他大出一圈的。
“手这么冰,你还告诉我说不冷。”钟辰乐皱着眉头睨了朴志晟一眼,不凶,反而显得温顺。
“不冷……真的不冷的。”朴志晟慌乱地眨着眼睛,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一团火烧得他的脸颊和耳朵通红,哪里感觉得到冷。
钟辰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道:“是啊,傻子都是不知道冷的。”他今日穿了一身朱色,一笑开怀更是衬得他面色红润。
在朴志晟印象里,钟辰乐可以算是整个元宝村里最不喜欢进寺庙的人了。除了每年新年同父母兄弟一起例行祭拜以外,他从不肯踏入佛堂半步。但每个冬日,钟辰乐都会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堂外的石阶上唤朴志晟的名字,一张脸藏在领子里,脸也是暖的,手也是暖的。
“你不问我为何这么早就到了庙里?”钟辰乐偏头,笑嘻嘻地问道。
“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朴志晟心想自己虽说愚钝,可还是了解钟辰乐的——小少爷喜欢藏秘密,好在他也不喜欢刨根纠底。
钟辰乐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望向了一旁放着珍宝的盒子。他看着盒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听静虚大师说今夜由你为新佛像装藏。”
朴志晟不知钟辰乐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便顺从地回答:“是的。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前几日我下山向各家各户讨要的珍宝。”
“如果我说,这盒子里的所有珍宝你都用不得呢?”钟辰乐忽地抬头,用一种朴志晟从未见过的严肃眼神看向他,庙外天色已尽黑了,雪风吹得庙门口那几棵新生的青松呼啦啦地响,“张家的珊瑚,王吴氏的镯子,还有李生的玉佩,你一样都用不得。”
“张家那串珊瑚,他为边防当军的独子做的护身符;王吴氏的镯子,是她母亲仅留的遗物;李生的玉佩,是他外出赶考唯一的盘缠了。还有这长生锁和戒指,都是各家各人心头肉,失了这些东西,轻则难受好一阵,重则就要为以后的人生重做打算了。”
朴志晟从未听村民们讲过这些内情,钟辰乐难得严肃的表情将他唬了个全。“那为何还要把这些东西给我?”他不解。钟辰乐深深地看了朴志晟一眼,隐约的火光把他的眼神照得晦暗不定,沉默过后,他开口答道:“大概是……”
“大概是因这庙灵验吧。”
眼前的小少爷同以往有些不一样,朴志晟脑子里像被装进了浆糊一般,既想不通这个问题,也想不通那个问题,只直觉有哪里不对。他冰凉的手被钟辰乐握住好一会儿,也开始变得暖和起来,绞成一团乱麻的心思也跟着手渐渐活络了些。他也看了看钟辰乐,说道:“待天亮了我便下山将这些珍宝悉数归还各户便是。”
钟辰乐仍望着他,几乎都要将朴志晟望穿了去。半晌,才开口:“那装藏怎么办?”
“我连夜再抄几本经书就好。”朴志晟回答道。
“你这是要拿赶抄的经书和人家的珍宝相比?这可比不了吧。”钟辰乐哭笑不得,直想抬手敲一敲这傻和尚的秃驴脑袋,“这般对菩萨大不敬,小心以后香客来祈愿都灵验不了。”
朴志晟被他这句毫不客气的揶揄给噎了个满怀,整个人一下堂皇得不知怎么办好。
“那就,那就,”正当朴志晟急得束手无策之际,一个荒唐的想法从他脑海深处浮上来,“若菩萨不肯显灵,那我去做便好了。”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愿,我多做一些,菩萨轻松一些也是一样的。”
他本以为这番荒谬可笑的说辞定是要被钟辰乐嘲讽。
满堂的红蜡噼里啪啦地亮着,映得那尊镀了金的佛像和白瓷一般的小少爷都红彤彤的。朴志晟这十年间从未见过这人这般虔诚地在堂前跪过,更别谈现在这样静坐于蒲团上与自己对望了。朴志晟隐约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或是有错的,但钟辰乐只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肯说。
许久,他才轻笑:“这倒是你会说的话。”
庙外那几棵年初被静虚种下的青松似是终于经受不住风雪的摧残,发出几欲断裂的嘶号,那声音顺着纸窗的破洞钻进来。元宝寺的窗户都是那揉白面团的静虚大师亲手糊的。窗纸总是莫名其妙的破,严冬的寒风顺着破口就往里灌,冻得朴志晟头顶和指尖都冰冷。
“通透,通透。”钟辰乐将额头抵在朴志晟合拢的双掌之上,又用自己的手指摩挲着他那终日拨弄念珠磨出薄茧的指节,细不可闻地轻嘲,“我从来以为是你愚钝不可开化……谁知最后又是我自己执迷不肯通透。”
指尖透过来的温热让朴志晟止不住想打个哆嗦,却又怕惊扰到钟辰乐半分。
自己的指尖或许太凉了点。他盯着面前这人头顶的发旋不禁发呆神游起来。若是能把师父被子里的暖炉抱在怀里烤一烤,把手烤热了再给他靠便好了。
窗外大雪似柳絮似鹅毛,被风吹进堂里的落在石砖上不会儿便化成了水。没被吹进来的那些便悄声落在房外,在那厚厚的青苔上一层覆一层。烛光稀稀疏疏地打在钟辰乐的脸上身上,这白瓷人儿低头沉默的时间着实太久,久到让人错觉他早已化作一座温软的石像,久到朴志晟已然在脑海里绘了一副他的图。
“大师。”
钟辰乐的声音轻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他人随着声音抬起头来盯着朴志晟看,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桥。
他问:“这苦海无边无涯,你可否渡我一回呀?”
风吹得灯花一颤,小和尚的心也跟着一颤。
他哪里做得到不答应?
他的手还被握在那人温热的软掌里,他的心尚且被困在那人湿漉漉的眼底。
他只有点头。
“那你且靠过来。”钟辰乐松开手,端坐了身子,朱红色的锦缎小袄领口镶了一圈滚边白狐绒,他一颔首便把半张脸都藏进了领子 里,只留一双眼睛溜溜地盯着朴志晟看,“待会儿子时更钟一响,我便要敲一敲你这榆木脑袋,届时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皆当做不知道。”
“等到四下无人时,剪了灯芯,补了窗纸,再将这些经卷与香草装进佛像里就是。”
朴志晟自然听不出钟辰乐的话中意,看见眼前人呼出了白雾,只道不要再留他陪自己在庙里受这隆冬寒夜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钟辰乐定定地看着朴志晟,直看得朴志晟面红耳赤不敢再抬眼跟他对视。
钟少爷以往可是要借此好好笑他一番的,此番却低下了眼,又一次将朴志晟的手抓过来握住,声音乘着叹息幽幽飘了出来:“距子时已不足半刻钟了,你就让我好好看一看吧。”
两人离得近,钟辰乐的每一句话呼出的热气都打在朴志晟的脖子和灰棉衣领口处,湿润的热气把小和尚那一片皮肤和耳尖都吹得通红,吹得朴志晟心慌意乱。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因聪慧不足而捉不到头绪,只好堂皇无章法地对面前的人说:“子时一过你便起身回家去,带上昨日师父新粘好的的灯笼,这路上冰凌子颇多,走道时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罢,自己又羞愧得低下了头去,声音也越来越小:“若是往常,我是定要送你回去的。今夜……今夜不行,今夜我离不得这里半步。”
灯花剪影越过小庙里的梁柱,打在二人身上,最终映在身后的门墙上。钟辰乐仍旧是不言不语,只盯着朴志晟看,他在烛火闪烁不定的光里若隐若现地冲朴志晟笑,然后道:“我知道的。”
打更郎敲着已经钝了的铜铃自庙外的小道行过,扯着嗓子喊“子时三更,平安无事”,铜陵声混在落雪里扑簌簌地往纸窗上打。“你听,子时到了。”钟辰乐转头看了一眼寺外,又回头望向朴志晟,他背对着佛像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却不作出起身的姿势,“我要走啦。”
朴志晟越发不安定起来,心里竟生出一丝挽留的畏惧,仿佛下一瞬这白瓷似的小施主就要随着雪风一同去了。当钟辰乐抽出一只手作势要敲一敲他的头顶时,他都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抓,手抬了一半又给愣住了,随即无所适从地把手缩回袖子里。朴志晟这一套小心思全被钟辰乐看在了眼里,他却什么都没说,弓起食指就朝着朴志晟的脑门敲去。
预想中干脆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从眉间传来的轻轻一指。
窗外的铜铃声和雪片一同从被吹破的纸洞里侵入,风如困兽犹斗般呼啸,唯有点在他眉间的那指尖温柔不可移挪。
所有人都道他是最为木讷,最为愚笨不肯变通,钟辰乐也最喜欢一边敲他的脑袋一边问他何时才肯通透。朴志晟向来知道自己愚钝,他想的直想的少,不明白的事便由他去。静虚笑他大智若愚无忧无虑,他倒也深信不疑。
元宝寺的傻和尚从不知何为人世间疾苦。
而在元宝寺还未被称作元宝寺的时候,庙里也有一个傻和尚,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只知他四处云游苦行。苦行僧带着一只破木鱼和一串旧念珠留下了。和尚终日在破庙静坐,有人需他前去帮忙他便去帮,无人需他时便对着那尊泥像和木鱼沉默。
但苦行僧不识人间苦楚。
他苦行意在求苦,意在求一个慈悲的同理心,意在求一个功德圆满的通透。
和尚想,终有一日他能在滚滚红尘中求到那一点通透。可在那之前山下村庄便遭了路匪,他听闻后也同之前无数次那般义不容辞地去了。
苦行僧并未像传言里那样一如天降神兵,救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没有高强的武艺,区区肉身在冰冷的刀枪面前不堪一击,苦行僧也并未坐地成佛,他不过同普通人一般死了。苦行僧死的时候一把刀从他的后背贯穿胸腹,喷涌而出的血浸透了衣袋里的木鱼。
浸染血光的木鱼竟就此化出了人形。
木鱼精未开灵智神情混沌,却也知道将和尚带回破庙里守着。元宝山脚的村落被路匪烧杀抢掠一命不留,方圆百里一片死寂,唯有这破庙每日每夜都亮着几盏油灯。
一日,一高僧历经此地,偶见山脚村落荒无人烟,而破庙中只余木鱼精守着一具白骨呆坐。他本欲直接将这精怪收入法器,却又心中一动,朝这木鱼精天灵盖一敲,通了木鱼精的灵智。他自称法号静虚,云游时发觉此地怨气深重,有意留下超度。
“我见你是木鱼成精,想必天生带有几分禅意。但你是如何成精?又为何面带血光,执念颇深?”静虚不解,问道。
木鱼精低头不语,最后只答:“我借了一个人的东西,得等他回来。”
这一等便是三百年。
三百年间元宝山下的村落又起了人烟,元宝山上的元宝寺里只有一尊粗劣的泥佛像和一个总打瞌睡的老和尚。寺里总是香火不断,村人都说向泥佛像求的愿都很灵。
木鱼精像是接了当年苦行僧的活一样,白日里躲在泥像后面听求愿者的愿,夜里就跑出庙去成他人的愿。木鱼精同那些密林深海里的大妖不同,他没有翻掌即可移山的法力,好在村人也请不出什么天方夜谭。
太苦了,木鱼精想。他也苦,那些凡人也苦,为何那傻和尚始终不懂世间何为苦呢?他想不通,便去问静虚:“大师,人生为何总是这般苦?”
静虚答:“人生可太苦了,这点苦算不得什么的。苦着苦着就甜了。”
木鱼精似懂非懂,只把“做伪活佛”当成自己的苦行,年复一年地积累着福德。
顺厉二十六年除夕,静虚冒雪从庙外抱回一男婴,襁褓之中还留有孩子的生辰和名字。男婴姓朴名志晟,生于腊月廿四,诞生竟才六日。静虚只道是流落人家负担不起的新生儿丢弃到了庙前,仔细瞧过之后又发现这男婴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注定要愚痴一世。
不待静虚叹气,一旁的木鱼精愕然开口道:“我认得他。”
“他少的那一魄,在我这里。”
三百年前那苦行僧除了用血将木鱼染透,竟是连自己的其中一魄都借与这木鱼来化身成人了。
元宝山上的元宝寺在顺厉二十七年养了一个小和尚,小和尚法号通透,却因痴呆成性总被村人以本名相称。同年,山下搬来了一族富贵人家,姓钟。据说钟员外有一幼子,长得好似白瓷娃娃,生下来便带了好几世的深厚福德。
“哪里有天生就功德圆满的人呢。”朴志晟仿佛被钟辰乐那轻轻一指给定在了原地,呆呆地听着耳边似风声又似呢喃的喟叹,任由那三百年的时光顺着他的指尖淌进自己眉间。
整整三百年的功德和苦楚,都在这一晚这一眼这一指中易了主。
一直蒙在朴志晟灵根之上的那层纱仿佛被汹涌而入的百年冲破了,他的整个脑海都被木鱼的清响和香烛的烟气所包围。眼前指着他眉头的瓷人儿开始变得透明,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感从鼻尖通向心口,他竟不知所措地湿了眼眶。
钟辰乐仿佛没发现自身的异常,仍是言笑晏晏,一双眼睛装进了红烛和油灯,说道:“你赠我心头血,又借我一魄助我化形,我自当连本带利还你才对的。”
“上一世你奔走尘世,却不懂尘世为何而苦。这一世你不得开化,满脑子仍是山下的凡俗。”钟辰乐的声音和身影都越发飘忽,被烛火照了个通透,他说着笑着又流起泪来,“我时常想,或许你永远都不知道苦滋味该有多好?”
“但你向来如此。”
朴志晟眼前的人分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烛光的闪烁中,眉间和手里握着的人却还有余温。他想起身拉住钟辰乐,却被几百年的重量压得动弹不得。钟辰乐眼里的泪珠儿都落不到地上,在半空中就不见了。
他想,那些泪珠大约都流进了自己的眼里。
钟辰乐望着朴志晟,眼里的火光和泪波都随着自身的消弭越来越淡。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似的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夷由一刻,最后才轻声说了句什么。
寒风骤然刮开了堂门,呼啸着吹灭了佛案最角落的那根红烛。
钟辰乐消失了,仅在朴志晟手里留下了一只旧木鱼。
打更郎还未走远,铜铃的钝响在风吹开庙门后顿时变得响亮起来,一声一声敲在朴志晟的灵识深处。
大雪带走钟辰乐,不过也一瞬而已。
他说:“你向来爱世人。”
我只爱你。
又是小寒夜,夜风刮进大片的雪落在堂前的石砖上,佛案前点燃的香烛忽地亮了许多。一面滚烫一面冰凉,独留朴志晟跪坐在蒲团上兀自呆愣。
钟辰乐那些掉进他心里的泪珠儿一点一点反上朴志晟的眼眶,再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落在手里那只裂口的旧木鱼上。泪水顺着木鱼上的裂口又流进木鱼里,就像那些泪珠转了一圈又都回了钟辰乐心里似的。
怎么能不苦呢?两世为人的傻和尚心绪万千,却深深伏在佛像案前。
自己大约是通透了,朴志晟想。但此刻他竟分不清三百年整的人间疾苦和这灰飞烟灭的白瓷人儿哪一个更令他苦。
雪在天亮之前停了。元宝山一片银装素裹,静虚年初种下的几棵青松还未倒,只是枝尖上皆沾满了雪粒。连日的大雪随风而去之后留下了难得一见的好气候,徒有亮没有热的阳光洒在元宝山的每一个角落,将每一处的雪都照得晶莹剔透,从远处乍看,这山倒像海市蜃楼一般缥缈虚无了。
静虚推开佛堂大门时,堂外一片朔雪暖阳,堂里满是香烛燃尽后的昏暗和残烟。见小和尚跪坐在佛案前誊抄经书,灵根通透,福德深厚。
“师父,”似是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小和尚仍是低头抄着经书,却开口问了一句,“人生为何这般苦呢?”
老和尚愣了愣,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对啊。”
“人生向来是这么苦的。”
顺厉皇帝四十二年,绿衣元宝寺请进一尊普贤菩萨像。装藏前七日寺内沙弥通透下山求得珍宝七样,但具于小寒翌日全数归还与施主,问其缘故,沙弥缄口不答。十六年前莫名搬来元宝寺的大户人家也于小寒次日凭空消失,就连那豪宅都一并消散了去。村人道是山间狐精作乱,被普贤菩萨吓破了胆,连夜散了妖法逃命去了。
相传元宝山上的绿衣元宝寺有一位法号通透的活佛高僧,香客信徒有愿相求无一不应,民间具言其是三百年前坐地化佛的那位苦行僧转世。有与通透得一面缘者说高僧灵识清明,福德深厚。
通透十六岁开悟,三十六岁离开元宝寺云游四海,此后再无人寻得此僧行迹。
【终】
[注]
绿衣元宝:青苔。
装藏:古时在塑佛像时,先在佛像背后留一空洞,开光时,由住持高僧把经卷、珠宝、五谷及金属肺肝放入封上。
腊月廿四:按照2002年2月5日换算出的农历日期。
【星辰SungChen】夜行记(第三案) ①
- 垃圾脑洞
- 私设如山,慎入。
第三案内容比较多比较杂乱,我就分小节发了。
令重案组头痛如绞的连环杀人案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得到了“解决”,前辈们因为这无从解释的结果在电脑面前通宵苦坐编不出报告。朴志晟却开心得不得了,李马克松口放人下班的时候他就把所有事儿都给抛之脑后,一到家不脱衣服不洗澡地就往床上扑,然后被朴院长掐着耳朵从床上拎起来锁进卫生间。
朴志晟浑身疲惫地趴在门板上,眼睛都不乐意睁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院长,朴院长!我伤口碰不得水!您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不知道用毛巾擦吗,一身臭汗你凭什么觉...
- 垃圾脑洞
- 私设如山,慎入。
第三案内容比较多比较杂乱,我就分小节发了。
令重案组头痛如绞的连环杀人案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得到了“解决”,前辈们因为这无从解释的结果在电脑面前通宵苦坐编不出报告。朴志晟却开心得不得了,李马克松口放人下班的时候他就把所有事儿都给抛之脑后,一到家不脱衣服不洗澡地就往床上扑,然后被朴院长掐着耳朵从床上拎起来锁进卫生间。
朴志晟浑身疲惫地趴在门板上,眼睛都不乐意睁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院长,朴院长!我伤口碰不得水!您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不知道用毛巾擦吗,一身臭汗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上床。”他妈在门口整理他的臭袜子,脾气差得很,“还要我帮你擦吗?!”
第一天上班就遭遇家庭不顺的朴职员恶狠狠地用自个儿脑袋往门板上撞,撞了几下之后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句:“……就不麻烦您了!”
好容易摸到枕头,朴志晟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实际上在特案组实习远没有他之前一天打三份工的时候累,但这两天下来又是受伤又是受惊的他是真的打心里对这份新工作产生了某种畏惧。白天黄仁俊随口提到的“生物力场”“SAN值”那些东西,朴志晟每个字都听得懂放一块就成了天书,钟辰乐又说什么“总会知道的”,搅得他脑子一团浆糊。
所以他梦见被拦腰撕断的王明抓着他脚腕、郁文燃被破开的肚子里拖出根脐带连着一团血肉的时候,也只是麻木地想:“就这样吧。”
罕见的,第二天早上的闹钟没能叫醒朴志晟,直到钟辰乐一通电话把他催起来:“你人呢?八点半不上班啦。”朴志晟接电话的动作纯粹是本能,等钟辰乐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三圈了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回:“闹钟没响……你把地方发我,我直接过去,你在那儿等我吧。”
“那不行,你得来办公室接我,我们一起过去。”钟辰乐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像没睡醒,“半个小时,九点还不到就扣钱。”
朴志晟闷在枕头里骂了句脏话,摁掉电话就从床上跳起来。他是不怎么喜欢打扮的人,以前理过板寸,朴院长满脸心痛地摸着他的后脑勺忏悔说不该给他睡成扁头,从那之后他就再没动过把头发剃光的念头了。还不懂打扮有多重要的小男生就是这点好,从起床到出门前后不用十分钟,朴志晟蹬着他妈那辆小电驴到特案组门口的时候刚好九点。
钟辰乐一早就在门口等他了,见他睡眼惺忪地骑着电驴来了,心里顿时一紧。朴志晟无知无觉,还冲钟辰乐招手让他上车。钟辰乐哭笑不得:“别了,我们还是打车过去吧。”
朴志晟:“啊?”
“你戴头盔了吗?”钟辰乐问。
朴志晟依稀抓住钟辰乐不肯坐电驴的原因了,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钟辰乐接着问:“你成年了吗?”
“没有。”朴志晟已经乖巧地从电驴上下来了。
“所以我们打车吧。队里每个月划给交通的钱比吃饭的都多,不在意这点儿。”钟辰乐从善如流地搭上朴志晟的肩膀,勾着他就往马路边走,“马克哥说把钱拿去烧了都不能给交通队的那群混蛋。”接着又补充道:“再被抓个未成年违法骑电驴,我估计咱们办公室要挪去五环外了。”
说完钟辰乐就塞给他一个保温杯,说里面有热粥,让他在车上喝了:“楷灿哥给的,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朴志晟心里了然,吃得心安理得。他早就知道队里有两位特别乐意把钟辰乐当猪养,大半年来他帮着处理了好些“剩菜剩饭”,大多数他都还是乐意的,除了青菜。他们俩坐一左一右坐在出租车后座上,钟辰乐听着旁边喝粥的吸溜声,开口说:“一会儿去的那个地方,谁跟你说话都别搭理。”
空虚的胃被填满,朴志晟也分了点心思听钟辰乐说话。他本来想问为什么的,但又觉得问起来显得太无知了,就随口应了。钟辰乐瞟他一眼,像是看出他那点隐晦的好奇似的,解释道:“今天你陪我去疗养院,我去探望个人。一会儿你站在走廊上等我就行,但疗养院里能自由行走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所以不管谁跟你说话你都别管。”
还说:“回去了你要写报告的。我给你找他们以前写的范本你抄吧,抄完改一改交了就行。”
朴志晟没问写什么报告,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只有等着别人给他科普。但想了半天,他还是从众多疑问中挑出最难平意的一个问了。“那个夏琏怎么办?”王明死于郁文燃之手,夏琏也是推波助澜的其中一环。郁文燃已经暴毙在重案组的审讯室内,可说到底,两位蛇蝎美人都不该逍遥法外。
钟辰乐却说:“我们管不着。”
言下之意是特案组不管正常人的事。
Z城前几年添置了一批电动汽车当出租,前前后后换了不少,他们俩打到的车正好是一辆高龄柴油车,出租车后座传来轰隆的噪音。朴志晟在响声中沉默,然后回答:“哦。”
“那边会解决好的。”钟辰乐顺嘴安慰,说出口之后意识到自己不能随意替别人承诺,只有又改口,“习惯就好了。”说着往旁边瞄,发现朴志晟不仅没有接话的意思,连看都不看他,就意识到之前那句话多半是踩了雷。他叹气,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搓着裤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能打趣式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直觉还挺准,郁文燃那么漂亮一姑娘,你见了人家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合着唐僧肉还能当雷达用吗?”
朴志晟觉得气闷,又觉得无奈,盯着车窗外面看了半天,最后瓮声翁气地说:“那你不是胆子挺大吗,还跟她一对一,明明见到貘㺔的时候吓得直哭。”
钟辰乐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觉得朴志晟远不像他想象中的消沉,强压下去的脾气忍不住就翻上来了:“人哪有那种东西可怕。”
“人才是最可怕的。”朴志晟闻言转过头去看着钟辰乐说。两人对视一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接受说服,又马上移开了视线,并且都在心里觉得对方是个傻逼玩意儿。
疗养院在市里的一栋写字楼的八楼往上,地址奇怪,装潢也奇怪。电梯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只有白色,最下面一层只有前台孤零零地伫立在正中央,也是白色的。朴志晟从踏入八楼的那一刻开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钟辰乐看起来却没什么反应。他跟在钟辰乐身后走到接待台面前,台子里坐了几个穿纯白制服的女性,其中一位微笑抬头看向钟辰乐:“钟先生您好。”
钟辰乐微微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是申请探望的相关文件,麻烦你核实登记。”
女人接过文件袋后动作迅速地拆封检查,随后递了两张通行证过来。“您探望的病人在1217房间,请佩戴通行证后前往2号消毒通道进行消毒。”女人脸上挂着和几分钟前一模一样的微笑,白得发青的葱指指向另一个方向,“您的探视时间为三十分钟,陪同人员请在病房外等候。”她的声音算得上温柔动人,可在周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还是让朴志晟不寒而栗。
消毒结束后钟辰乐熟门熟路地在看起来都一样的白色走廊里穿梭。整个疗养院好像都没几个人似的,朴志晟偶尔能见到穿着白色制服戴着白口罩的人从旁边走过,但都冷淡得没点人气。“市里的写字楼还能……弄成这样的疗养院吗?”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朝钟辰乐靠近了一些。
“当然可以。”钟辰乐满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这里属于监管会名下的财产,想怎么修都行。”
朴志晟也是没想到随口一提的话头也能带出新的疑惑:“监管会又是什么?我不是说这里装修……我是说这里不太像疗养院。”
“到了。你在外面等我。”钟辰乐没理他的第一个问题,只是在推开病房门之前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他,“不像疗养院的话像什么?”
精神病院。话到嘴边,朴志晟没敢往外说。
钟辰乐话音刚落就打开门进了病房,病房门上有个很小的窗口,朴志晟想了想没往里面看。走廊的墙壁和房顶都刷着纯白的漆,朴志晟不太敢往墙上靠,只好朝窗边去。他在窗框上还没撑稳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李马克的查岗消息:“到疗养院了吗?”朴志晟低头回消息,无意识抬头的时候看见远处有道白色的影子划过,随即传来一声巨响,楼下行驶的车纷纷传来急刹和按喇叭的声音。
出车祸了?他疑惑了一秒,又低头接着给李马克回消息。李马克让他们俩探视时间结束就回队里,还让他不要随便跟疗养院里的人说话。朴志晟啼笑皆非地想:“这群人都觉得我还在读小学是吗?”
探视时限是三十分钟,实际上钟辰乐只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钟,他出来的时候朴志晟一局游戏都还没打完。朴志晟百忙之中分出一只眼睛半只嘴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钟辰乐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植物人又说不成话,见见就行了。”说完又问:“马克哥没给你发消息?”
他一时手滑,下一秒手机里的人物就死了,屏幕弹出他的排名信息。朴志晟把手机收起来之后把李马克的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钟辰乐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等着审我呢。”两人下楼的时候楼下正堵车,钟辰乐牵起朴志晟的手穿进了写字楼背后的一个巷子,走了没多会儿就走到了另一条街上。
“打车吧。”从朴志晟的转述后钟辰乐就没说过话,回去的路上也是如此。两人的相处模式和来时好像有了个大反转,抓耳挠腮想找话缓解气氛的人成了朴志晟,望着窗外不言语的人成了钟辰乐。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两人回到特案组,看见李马克和李楷灿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副恭候已久的模样。
钟辰乐也不扭捏,直接坐到李马克对面。李马克见他满脸老神在在,无奈地抱怨:“想好怎么敷衍我了?”钟辰乐没回答他,反而是看向李楷灿。“楷灿哥做记录吗?”他有些惊奇。
李楷灿笑眯眯的,冲他挥了挥手里的纸笔:“代笔,代笔。等他们回来签字就行。”钟辰乐“哦”了一声,刚伸出来的脖子又缩回去了。
李马克好笑地看他磨蹭半晌,直到钟辰乐实在无话可说了,才开口:“你想说点什么?”李楷灿伸手招呼朴志晟跟他一起坐旁边看戏,朴志晟迷瞪瞪地就跟过去了。
“你想知道什么?”钟辰乐站在队长挖的坑面前丝毫不动,“有些事情我不见得知道的比你多,有些事情我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朴志晟还没坐下就听见钟辰乐如此不客气地回答,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办公室,但李马克像习惯了钟辰乐这种突然浑身长刺的状态一样,从善如流道:“问题不多,答你想答的就行。”
“第一个问题,郁文燃怎么会在审讯室里猝死?”
李楷灿感受到钟辰乐投过来的视线,安慰式地冲他做口型:“你尽管说,不该记的我不会记的。”钟辰乐这才坐正了身体,回答李马克的问题:“我不知道。”
“我很确定我站在他们教室门口‘浏览’所有人生物力场的时候,她还是正常人。但在重案组见到她,她的生物力场看起来就像个将死之人。”钟辰乐的眉头因不解而紧锁,表情也跟着不好受起来,“我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可能犯这种错……除非她在我们离开学校之后、她到警局自首之前,这几个小时里遭遇了什么。”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但也很难说。凝血障碍本来就不太可能在大出血的情况下存活,有可能她生物力场的正常波动不过是假象罢了。”
李马克应了一声,手指在桌上有规律地敲打,看起来并未想在钟辰乐这里得到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相较之下李楷灿这边就比较忙了,他既要选择性地记下钟辰乐的话,又要悄声给朴志晟解释那些他不懂的名词。
“人类的生物力场是不一样的,有人的生物力场天生就很强,有人天生就弱,生物力场的强弱也会随着生活环境和人体机能变化。但再怎么变化,人类的生物力场波动都是有固定范围的,只有在这个范围内的,才能被认定为人类。”
“超出正常范围的时候,就不能再算作‘人类’了。”
李马克耐心等待李楷灿把手头的两件事处理好才又开口问下一个问题:“那你在警局说的提的那个‘难友’呢?也是……你在监管会认识的?”
“嗯,算半个狱友吧。”李马克忌讳在他面前提这件事,钟辰乐本人却很大方,半点不介意的样子,“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已经被批准‘出监’了,我们前后相处也就几个月。”
人类的生物力场是与生俱来的、像心肺一样的东西。但有正常,必然也就存在异常,生物力场超出正常值范围的人就被称为“异常”。一部分的生物力场异常会体现在肉体上,造成不同程度的肌体变异。而另一部分不体现于身体的生物力场异常相对特殊——常人使用生物力场吸引爱慕排斥危险,不过都是无意识的行为,他们却能够有意识地操控自身的生物力场,或用作自保,或用作武器。
他们都是社会潜在的,甚至已浮现的危险。
监管会(监察与管理异常生物委员会)就是收监这类“异常者”的地方。
“他很特别。他本身的生物力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像正常人一样。”钟辰乐看着李马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他可以剥离别人的生物力场。”
李马克听到这句话,一直敲打桌面的手指骤停。人的生物力场被破坏会导致其死亡,但生物力场被破坏的过程中肉体上多多少少会有所反应,最常见的是脑溢血和心肌梗塞。只有直接将生物力场剥离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才能造成毫无征兆的脑死亡。
这和郁文燃的死法如出一辙。
他试探性地看向钟辰乐,开口问:“你跟他有联系吗?”
钟辰乐回答:“没有。”
“那他的名字呢?‘出监’后的职业呢?”李马克依旧不死心地追问。
钟辰乐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闭着眼睛埋头。这是不能说的意思。
紧接着钟辰乐又笑了,他说:“他叫什么、做什么,我告不告诉你都没什么意义。”
“他死了。”
“在他离开了两年以后,监管会突然判定他已死亡,然后第二天早上就来人人把他放在监管会理物品都清理出去,和他的尸体一起烧了。”
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李马克在判断钟辰乐话里的真实性,钟辰乐在观察李马克的反应,李楷灿指间的笔一下一下地转着,像在等待双方对峙的结果。只有朴志晟听得满头雾水,如果说之前他是怀着过多的问题,那现在就是有过多的信息朝他扑来,以至于他一时半会无法全部消化。
“不是,”朴志晟焦躁地摸着耳垂发问,“进了监管会还能出来吗?意思是……生物力场异常的人还能变正常?”
钟辰乐诧异朴志晟在这个时候出声,随即,那种在疗养院出现过的似笑非笑又一次回到了他脸上。钟辰乐四平八稳地回答:“当然可以,只是某种程度上会失去一些自由而已。”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让你陪我去疗养院呢?”
TBC.
月光婚礼
𝕸𝖔𝖔𝖓𝖑𝖎𝖌𝖍𝖙 𝖂𝖊𝖉𝖉𝖎𝖓𝖌
1
傍晚雪下得很大,志晟接到辰乐发来的消息时,正带着几个跟班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堵人,被围着的那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哀叫,鼻血已经洇透了一小片校服前襟。
老大一般不用自己动手,志晟只是靠在墙边指间夹着支烟慢悠悠的吸,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把烟头抵在墙上按熄之后飞快地回复了几个字,接着把机车头盔捡起来拎在手里,转身就要上车走人。
“志晟哥,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啦?这小子可是害嫂子大哭一场呢。”不知道哪个跟班在志晟身后小声问。
“辰乐最近好像不爱听人管他叫嫂子。”...
𝕸𝖔𝖔𝖓𝖑𝖎𝖌𝖍𝖙 𝖂𝖊𝖉𝖉𝖎𝖓𝖌
1
傍晚雪下得很大,志晟接到辰乐发来的消息时,正带着几个跟班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堵人,被围着的那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哀叫,鼻血已经洇透了一小片校服前襟。
老大一般不用自己动手,志晟只是靠在墙边指间夹着支烟慢悠悠的吸,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把烟头抵在墙上按熄之后飞快地回复了几个字,接着把机车头盔捡起来拎在手里,转身就要上车走人。
“志晟哥,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啦?这小子可是害嫂子大哭一场呢。”不知道哪个跟班在志晟身后小声问。
“辰乐最近好像不爱听人管他叫嫂子。”志晟想笑,因为回忆起早上辰乐气急败坏的脸红样子,似乎指尖也感受到那片白皙柔软脸颊的温度,好想见他,于是迫不及待发动机车。
冷风挟着雪片凉飕飕地卷着志晟的浅棕色头发,尽管这一路都使劲儿飙车,志晟还是在距离放学时间只剩一分钟的时候才赶到学校门口,因为辰乐的消息是距离放学时间五分钟的时候才发过来的,内容只有一个数字2,那是他们以前定好的暗号。
因为辰乐经常和志晟冷战,所以他们规定如果辰乐在冷战期间有事要和志晟说,就给志晟发暗号,其中2就代表着晚上来校门口接他。
今天也是辰乐和志晟冷战的日子之一,早上志晟骑机车送辰乐上学的时候,辰乐一边紧紧抓着志晟腰上系着的外套一边问,“志晟有没有发现今天我的脸有哪里不对?”
朴志晟听完立刻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住,下车把辰乐的头盔摘掉之后在他身前弯下腰来,用手捧着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蛋,“眼睛怎么这么肿,哭过吗?”
“是啊,哭过。”辰乐把志晟冰凉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来,用讲鬼故事那样夸张的语气继续说着,“昨晚上我做了好长的梦,梦里我和志晟在交往,氛围真的很浪漫,早上醒来之后发现只是个梦,气得我坐床上哭了整整十分钟。”
志晟看着辰乐因为过于认真而皱起来的眉头,只觉得可爱,“笨蛋,这有什么好哭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真的交往啊?”辰乐飞快地接着问了一句,好像梦的内容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句而说的。
也许只有面对辰乐的时候,青涩懵懂才会出现在小混混朴志晟那颗朋克系的心脏里,原本坦荡的视线忽然不知道该往哪放才算自然。
也许真的早就到了表白时间,可真的要揭破这层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相爱关系,志晟却有点紧张起来,抱着辰乐看星星的时候心情过于紧张,牵着辰乐的手散步的时候气氛又过于静谧,拖到两个人把酸甜苦辣都稍微尝过之后,志晟也没有找到那个他认为完美的时机和辰乐认真谈一谈爱情。
不谈爱情就没办法确定关系,两个人都仍是很需要仪式感的小男孩,十八岁虽然漫长,但也没留下太多时间给志晟晃晃悠悠地寻找窍门,或许真的是时候替爱情创造时机了吧?志晟正下着决心,马路对面传来一声充满喜悦的叫喊。
“志晟哥早上好!!”那人停了一会,又一字一顿的喊,“嫂子!也在旁边吗!嫂子!!早上好!!”
朴志晟还没空去看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出的声音,就听见钟辰乐跟那人比赛似的大声叫了起来。
“朴志晟!!”辰乐的耳朵和脸颊都迅速变成西红柿颜色,“谁说我是他嫂子的!你又欺负人!!”
于是十二月的第一次冷战就在放寒假前一天由辰乐开始单方面进行了。
2
志晟其实很讨厌优等生,可他却爱上优等生辰乐,钟情的过程是八点档偶像剧般的俗套剧情,在普通的某天志晟被站在礼堂讲台上用英文流利演讲的辰乐迷住了,很突如其来,甚至有些宿命的味道。就像你往往可以回避雪雨,却无法拒绝迎面吹来的风,它总把人毫无防备地整个浸透,让你躲也没处躲,藏也没法藏。
志晟深信不疑辰乐就是拂过他十八岁那阵微风,柔和又轻巧地偷走了他的校服第二颗扣子之后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他来逮,原来世上真有这样恰好的风向,让陷入爱情只用掉打个响指的时间,然后小混混朴志晟凶猛又稚嫩的暗恋就拥有了一个开端。
演讲结束的第二天,志晟打算去辰乐的班级找他一起吃午餐,这样好像确实有点冒失,没有在社交网络上事先认识过,也没有别的什么预告,志晟就直接在自习时间敲了二年级a班的后门玻璃,透过那块长方形的玻璃和辰乐对上眼神,志晟看见辰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优等生或许都这么纯情吧。
等辰乐从班级里出来之后,志晟直奔主题地问他想不想一起吃午饭,辰乐红着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盯着志晟的脸看了半天,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挺帅的。”
这一刻是志晟为期一天的暗恋结尾,也是辰乐和志晟产生爱情的开始。
今天早上在校门口见过辰乐最后一面之后,志晟一整个上午都没再见到辰乐的半个影子,辰乐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不肯见志晟,所以冷战的时候志晟一般都在班级里睡觉。但是今天不一样,志晟要思考怎么替爱情创造时机,和辰乐表白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于是他打给了他认为最会谈恋爱的朋友——隔壁贵族高中二年级的级草罗渽民。
“表白时机啊?高中生谈恋爱不就是周末去约会,假期去旅行,偶尔送点小礼物吗,”罗渽民那边好像在上课,他顿了一会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信我的,就这几种,反正明天也放寒假了,实在不行你综合一下,想想你对象喜欢什么。”
挂掉电话之后,志晟想着辰乐喜欢夏天和大海,可是现在是冬天啊,怎么办?不然去国外吧。于是志晟当即又掏出手机定了两张后天去热带沿海国家机票,看着支付成功的那个绿色对号标志,朴志晟心情轻松了不少。
任务完成太早,导致下午实在无聊,辰乐又不肯从班里出来,于是志晟逃课去网吧玩了一下午游戏,玩到一半听说上星期偷了辰乐试卷的那个学生来上学了,他还带着人去给修理了一顿。
此刻志晟正把机车停在校门口等着辰乐出来,还离得很远,志晟就看见辰乐白得发光的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很着急的样子。
“辰乐?怎么了?”志晟迎上去接过辰乐的书包,怎么会这么重,他们a班的作业也太多了。
“志晟生气了吗,是不是烦我了,”辰乐低头看着地上脏兮兮的雪,“刚才去你们班门口想等你一起走,他们告诉我志晟下午没去学校。”
“我……”志晟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辰乐给打断了。
“算啦,志晟爱我,我知道的,”辰乐变脸似的换上一副认真表情,“不说那个了,我有重要的问题要问,志晟最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志晟想说‘老公’又觉得不太合适,“叫哥哥吧。”
“志晟好奇怪哦。”
“诶?”朴志晟捏住辰乐柔软的脸颊,然后低头轻轻亲了一口,“我也有重要的事要问你,后天有空吗,我想约你看海。”
“冬天的海不漂亮,都结冰啦。”
“去国外看,是夏天的海。”志晟胸有成竹。
辰乐又变脸似的灿烂地笑起来,“真的吗!志晟真好!”
虽然辰乐灿烂的笑着,可是志晟总觉得辰乐有点紧张,这种怪异的紧张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那个热带沿海国家,志晟也始终没有想通让辰乐紧张的原因。
因为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志晟和辰乐去海边的过程变得十分坎坷,出租车司机把他们载到了某座山附近的荒郊野岭,花了五分钟告诉他们那里离海不远了,尽管离得不远,志晟和辰乐还是迷路了,在步行半个钟头之后终于转过黑漆漆的山,眼前赫然是一大片蓝到刺眼的夏日海洋。
海水纯净得几乎透明,辰乐把背包甩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白色沙粒上,拉起志晟的手臂朝着礁石磕磕绊绊地跑去,在最大的那块礁石上坐下之后,气氛忽然变得静谧。
夏天的海是生机勃勃漂亮,这里连风的味道都很好闻,志晟却没办法静下心来投入进去,因为按照计划那样,等下他就要在这里和辰乐表白。
似乎过于安静了,背好的表白措辞已经忘掉大半,现在重新想是不是来不及了?志晟忽然有点后悔那天给罗渽民打电话没问问表白的时候说什么比较浪漫。
“志晟,闭上眼睛,”辰乐在旁边说,那语气好像在压抑着兴奋,“我叫你的时候再睁开。”
志晟顺从地闭上眼睛,海风吹着他的脸颊,辰乐好像把紧张传染给他了,心跳没预兆地加速起来。感受到手臂被辰乐拍了两下,志晟睁开眼睛,眼前是辰乐白皙的手,手里捏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配上蓝色的海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这是什么?”
辰乐歪了歪头,“送给志晟的情书。”
原来紧张的原因是这个吗,心好像被一下子完全填满了。
“快点拆开看看,我写了好久。”
这下志晟真的在紧张,辰乐写的情书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to亲爱的志晟哥哥……”
“啊!你也不用读出来啦!”辰乐慌慌张张地捂住志晟的嘴巴,温热的手掌上有很好闻的味道,难以准确形容,像煮过的甜牛奶,那是只属于钟辰乐的气味。
海风把花花绿绿的信纸吹得哗啦哗啦响,还顺便吹走了辰乐的遮阳帽,似乎是感觉头上的重量变轻了,辰乐伸手拍了拍头顶果然发现是帽子不见了,于是他摘了墨镜撒腿就跑,边追着那顶浅黄色的草帽边大声叫唤起来,“帽子!别跑!!”
能拥有小孩子一样的辰乐真是幸福的事情啊,志晟想着在礁石旁边坐下来,开始认真看辰乐给他的那封珍贵情书。
to亲爱的志晟哥哥:
你好,我是钟辰乐,朴志晟可爱的未来男朋友。一直以来我都承认是志晟先爱上我的,可是我想告诉志晟一个秘密,事实上是我先对志晟动心。
校庆演讲那天,座位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一颗显眼的浅棕色脑袋,因为一直注意那颗脑袋,我连演讲稿都背错了很多,好像我的血液都变成那种好看的浅棕色了。那天志晟的校服外套是反着穿的,在一大片白色衣服里只有志晟一个黑色,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要说喜欢上你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穿黑色很好看吧,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那时候我就想,志晟要是作为爱人的角色来到我身边就好了,志晟也有这么想过吧?后来志晟来我们班级找我,我的心好像都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在我眼里志晟和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很讨厌抽烟的人,但是却很喜欢志晟,喜欢志晟身上的烟味,喜欢志晟用力牵我的手,喜欢志晟想要和我接吻的样子,喜欢志晟容忍我发脾气的样子,喜欢志晟的机车后座,还喜欢被志晟欺负,也喜欢志晟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我无法自拔地喜欢着志晟的一切。
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朴志晟这个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所以我才被迷得这么彻底,后来我渐渐明白,似乎我喜欢的是志晟的心,就算志晟某天变成丑八怪,我也会毫不动摇地更加喜欢志晟,我好像是很传统的类型,迷上志晟之后就只会喜欢志晟了。
我知道志晟也很在意我,因为很重视我,才没办法轻易对我表白,不过这对我来说都没关系,一直以来是志晟在守护我,我也想要守护志晟一次,可以和志晟一起走下去的话,我愿意讲一万次我爱你。
不太勇敢的辰乐
3
后来辰乐的帽子也没有找到,好像是被吹到海里去了。怕辰乐担心晒黑,志晟脱掉外套给他披着,两个人走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小旅馆,勉强算是欧式田园风格,满屋子都贴着斑驳碎花墙纸。
明明辰乐已经很疲惫了,办理入住的时候倚在志晟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都快睁不开,可是志晟问‘是不是累了’的时候,辰乐却强打精神回答不困。
躺在铺着柔软被子双人床上之后辰乐还是睡着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白色被子里,只有小小的一团阴影,志晟一直没有叫他,他就这么睡到傍晚天快黑透的时候才醒过来。
“朴志晟,你在哪,”辰乐迷迷糊糊地看着窗边志晟的背影明知故问,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之后跳下床,光着脚跑到志晟身边,像小孩子似的依恋地抱住他的手臂,“屋子里好暗,床头灯不够亮。”
朴志晟把烟按熄在可乐罐上,红色的光点把可乐烫得冒烟,就算辰乐喜欢他的烟味,他也不乐意污染辰乐的肺。
“我出去给你买个够亮的好不好。”
“那些都俗,我想要这个。”辰乐懒洋洋地指着窗外最亮的那颗星星,月亮发出的柔光把他映成古希腊美人雕塑,他确实拥有一张没有经过世俗打磨的纯洁脸孔。
志晟忽然间联想到婚礼,那种情人们缔结终生相爱关系的仪式。
浪漫极了,月光是辰乐的头纱,月亮是辰乐的婚戒,赤裸的白皙脊背上披着看不见的浅色蕾丝,这样的辰乐好像已经准备好要成为志晟的终生爱人。
低头轻轻地接过一个吻之后,志晟把下巴搁在辰乐的头顶。
十八岁那年拂过脸颊的风是握不住的,校服第二颗扣子丢了也再找不回,美妙爱情确实很难捕捉,可辰乐此刻却也真真切切地在搂着他的手臂,这让志晟有种被甜蜜紧紧裹住的浓烈快意,用世间万物换这一刻似乎都不算可惜,是谁说极与极不会相爱的呢。
“好,宝贝,等下摘给你。”
志晟回答着他的辰乐。
【星辰】イルミネーション
今晚平安夜> <希望他们俩开心的度过~
短小的文。之前十年火箭筒的反过来,
如果16岁的志晟去见了27岁的辰乐,会怎样呢?
平安夜的故事。
沙发柔软,背后是毛绒绒却又形状刚好的靠垫,地板不断传来的温暖包裹住只穿了一双圣诞配色袜子却舍弃了拖鞋的脚。桌前是不止两人份的爆米花礼盒装。切达芝士味道,海盐焦糖味道,胡椒培根口味,明太子口味,各式各样的混合套装。喝得东西也很丰富,不过其中一个马克杯里的散发着热气的热牛奶是最引人注目的。
——热牛奶的主人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期间,他已经偷偷从旁边的桌...
今晚平安夜> <希望他们俩开心的度过~
短小的文。之前十年火箭筒的反过来,
如果16岁的志晟去见了27岁的辰乐,会怎样呢?
平安夜的故事。
沙发柔软,背后是毛绒绒却又形状刚好的靠垫,地板不断传来的温暖包裹住只穿了一双圣诞配色袜子却舍弃了拖鞋的脚。桌前是不止两人份的爆米花礼盒装。切达芝士味道,海盐焦糖味道,胡椒培根口味,明太子口味,各式各样的混合套装。喝得东西也很丰富,不过其中一个马克杯里的散发着热气的热牛奶是最引人注目的。
——热牛奶的主人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期间,他已经偷偷从旁边的桌子,那个原本用作装饰的姜饼屋里偷了好几个姜饼小人放进嘴里。别担心,姜饼小屋虽然是装饰,但也是他们亲爱的哥哥们送给他们的美味礼物。
他开始焦急的晃腿,手指乱敲膝盖。倒不是他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可是他们安排的平安夜活动,就是两个人窝在暖呼呼的沙发上,观赏比他们老了几十年的老电影啊。
可是另外一位主人公,迟迟不出现。——这里的出现指的是,高抬贵腿从卧室移动到客厅。
——咔擦。又一块姜饼小人成功被钟辰乐谋杀在嘴里,他咬了一口,又把另一边飞快地把它放进牛奶里浸泡了一下,更增添了别一番浓厚风味。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卧室的地方突然传来稀里哗啦玻璃杯被打破的声音。
唉~!
长叹一声,已经习惯了对方魔术手的钟辰乐仿佛被黏在了太过舒服的沙发上,他只是伸长头,朝卧室的方向大声说:“呀,朴志晟!你又干嘛了!”
半天没回应,他也放弃询问,这种家常便饭的事没引起他多大的注意。在他看来,对方可能只是又失手打碎了什么玻璃制品,反正一个人也能搞定。于是他只是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两只脚离开温暖的地面,盘着腿倚靠着沙发。
脚步声传来了。钟辰乐不愿意浪费一秒时间,赶紧开始施展乐式混合大法。把所有口味的爆米花哗啦啦地混合在一个很大的零食碗里,然后迅速抱在怀里,又跳回沙发,迫不及待地塞了好几个混合口味的爆米花进嘴——
脚步的声音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扭头,带着不耐烦去看对方,
“朴志晟你又这么磨——”糟糕,爆米花吸进喉咙了,“咳咳咳咳咳咳!!!!!!”
“我……”
“水!!!!!!!!”
“呃……”
艰难开口:“咳咳,快!!我呛到了!”
16岁的朴志晟慌里慌张给他端来一杯水。钟辰乐边咕咚咕咚边敲着胸口喝下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想要替他拍背又很犹豫的表情。
好吧,这很不酷,他竟然呛了这么一大口。但是就事实来说,钟辰乐同学在看到长相还处于少年时期的朴志晟的时候过于震惊,从而导致他想要惊呼却忘却了满嘴的爆米花,所以上演了以上桥段。
而16岁朴志晟最震惊的时候,是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的时候。
在迷茫和慌张之中,他听到了钟辰乐辨识度太过强的声音——“呀,朴志晟,你又干嘛了!”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走向了客厅。他所有的惊讶都在看见被呛成这样的钟辰乐的时候消失了。
钟辰乐呛到的时候还顺便完成了惊悚看他,瞪他,剧烈咳嗽等各种混合动作。看见辰乐一个人在那里咳嗽,他多次想抬起手去帮他顺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也在观察眼前的辰乐。
深黑发色,前额的头发柔软服帖的贴在额前,更衬出了他的肤色,让他显得比之前更温柔和安静(当然这不可能),还是更可爱——?他不确定。
还有他太瘦了。那件绿白条纹圣诞配色的粗线笨毛衣只是松松垮地挂在他身上。虽然因为暖气而红润的脸颊和耳朵尖让他看起来依然元气十足。
16岁的朴志晟——?
钟辰乐现在相信了以前朴志晟总是跟他说的宇宙啊外星人之类的天马行空的幻想了。喏,他眼前的这个16岁的朴志晟不是真实地证明了那些言论吗?
奇怪的是,大概是因为一直在一起吧,突然看到了这么小的朴志晟,他感觉他才是最有时间穿越感觉的人吧?啊原来志晟变化这么大呀,那一瞬间他这么感觉,但是看见对方迷茫又无措的环视四周的时候,那些细微的小表情又让他感觉,其实志晟也没怎么变嘛。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干盯着对方,大概五秒之后,钟辰乐先噗嗤笑出声,朴志晟也因为他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也忍不住笑了。
“一起看电影吧?”钟辰乐说。虽然这个事情他本来计划是和26岁的朴志晟一起的,但是既然都是朴志晟,年龄又算什么呢?
朴志晟慢吞吞地坐到沙发上,还没坐稳呢,钟辰乐也迅速地坐到了沙发上,因为沙发过于柔软,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地倒向朴志晟。
16岁的朴志晟有点呆愣,伸出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那么犹犹豫豫地放在半空中,直到钟辰乐自己掌握了平衡,笑到不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他说:“哈哈哈!!你这个动作我可是确定了你绝对不是26岁的朴志晟哈哈哈……”
对于他的爆笑,在一旁干举着手,16岁的朴志晟一脸困惑。
“……好了,别一脸问号的看我了,开吃!!”
……
没有任何说明的游戏还不允许别人疑惑吗?
“啊啊啊啊啊——”
电影里肉麻台词层出不穷,但有这么一句,配上现在看来狗血的情节,的确肉麻的过分,没想到钟辰乐竟然受不了了,迅速扭头,把头藏在他的肩膀后。朴志晟整个人僵直了,能感觉那一瞬间钟辰乐的脸颊蹭过他的脸颊。
脸颊左侧连着脖子那块的皮肤,是温热又酥麻的。
这个习惯一直也没有变么?他看着钟辰乐过了一会把头又转回屏幕,可是整张脸还是皱成一团,就像他空嘴吃了一整个柠檬那次,表情有趣极了。这10年仿佛是辰乐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一样,他依然可爱的仿佛什么也没变。
朴志晟好想笑,可是对于眼前27岁的辰乐,他还有些顾虑和保留,于是他咬住脸颊的内侧,努力憋回想要发出的笑声。
电影进入到一个平缓发展的时候,钟辰乐按了暂停键。
“你随便逛逛吧。”
这么说完,钟辰乐就哼着歌去房间拿充电器,他手机刚才没电了。这就给了朴志晟一点独处时间。据他所知,这应该是辰乐的家。他的确对这个房子有点好奇,很想探索,钟辰乐似乎也发现了这点,而且还保持着邀请的态度。
朴志晟随意地看着房子的装饰和布置。满满温馨的圣诞气息。不过……喂,红绿相间的装饰物太多了吧?!
但是仔细看的话,感觉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是谁送的礼物?
他随意地兜逛了一圈。这个家中摆放的一些东西……是不是他想多了?
他感觉那是属于他的。
啊,纠正一下,是属于未来的他。
这种说法,好像是给他们的关系下了某种定义。他感觉心脏猛地缩紧了,有种好奇和期待紧紧地缠住他不放。
这时候,他的注意力被桌子上的照片吸引了。辰乐和家人的。DREAM七人的。127哥哥们和辰乐。18人的……等各种。也包括了几张有重大意义的得奖照片,但是有两张照片他没见过。
是他们。
他和辰乐,两个人头靠在一起笑的很开心的拍立得两连拍。一张是两个人都是露出标准的微笑,摆出标准的比耶的姿势。另外一张两个人都笑的眯了眼,脑袋凑在一起。
要他说,比亲近还要亲密一点……更何况他的手搂着辰乐,辰乐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虽然这也是他们的日常相处模式之一好了。
但这张陌生的照片总让他觉得很微妙,又很神奇,看着长大成人的自己和同样长大的辰乐——可能是他想多了。
“这张拍的很好吧?”声音冷不防传来,带着独特的上扬尾声。
呃,他抖了一下,只是点头。其实他有问题想问辰乐,就在心里蠢蠢欲动,就要喷薄而出——
“啧,真的不错欸,看多少遍都这么觉得!”
还是……算了吧?为什么27岁的辰乐,黑发的辰乐,看起来那么柔软,那么让他想保护呢?哈哈,他又被自己的想法打败了。他真的是太想当辰乐的哥哥了吧?都想当27岁的辰乐的哥哥了?他这么想着,试图消除那些奇怪的想法。
“毕竟我可是花重金买的那——”
后面辰乐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他觉得怪怪的……又是什么让他又莫名的身体中充满了小小的开心呢?
是辰乐太过流畅的韩语么?还是辰乐…对他发生了变化的说话语气?
虽然钟辰乐非常沉浸在电影情节中,不过16岁的朴志晟可不是。如果是17岁的钟辰乐在旁边的话,他可能会正常表现。但问题是现在……
“辰乐你,平安夜就一个人吗?”好孤单啊。
“不是有你吗?”抛了一个无奈的白眼。
“可是我不——噢,”他刚想反驳,却意识到跟辰乐一起过圣诞节的可是10年后的自己,莫名觉得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
“对!啊!”
“一起看电影?吃东西?”这什么浪漫喜剧的场景啊……
“拜托,这么多人在外面狂欢,我们俩出去也不方便吧?”解释的一脸理所当然。
问题不在于这个……不过他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钟辰乐的嘴角有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真相当然不能跟你这个小孩子明说喽。
辰乐就在身边,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不是他特意为之,而是辰乐不自觉地总是向他靠近。虽然有一瞬间想逃离,可是下一瞬间却又过分享受这种奇妙的感觉。
辰乐完全沉浸进电影里。偶尔会因为精彩的地方发出惊呼声。虽然比起相差两个月,变成了多了更多的十年,他依然不想叫他哥哥。——因为辰乐几乎什么也没变嘛。
这么想着,他的思绪渐渐变模糊了……
直到一个温暖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就像他们分享过的热乎乎的泡菜汤,热乎乎的奶茶,热乎乎的拥抱一样,暖意包裹住他,令他安心。
“礼物呢~”他嘴里咕哝着梦话。
“什么礼物啊…”27岁的钟辰乐小声嘀咕,帮他塞好毯子。如果你仔细听,好像暗藏一点儿委屈,“志晟啊,你也还没给我呢。”
盖好毛毯,嗯,朴志晟10年前的睡颜,观赏完毕。结论,没有任何变化。虽然,16岁的朴志晟逐渐从青涩走向成熟,那种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的微妙平衡,是最美好的。
就连钟辰乐,也会偶尔回想起十几岁的时光哦。不过呀,他本来就是个乐天派,相信未来比过去会更美好的那种超级乐天派。所以这么凭空出现的16岁的朴志晟还是让他慌了一下。不过,都是朴志晟嘛,他最熟悉的朴志晟。
所以之后的相处是自然又随和的。他没有特意去区分这是之前的志晟还是现在的,就像他们准备的那样,他和16岁的志晟一起看了本应该和26岁的志晟一起看的电影。小朋友志晟被吓到,他被台词肉麻到,他们共同爆笑出声,除了他能看出来志晟还是有些克制自己的表情和动作,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啦。
那之后他们争抢最后的海盐焦糖味道的爆米花,本应该用尽招数的他却又因为16岁志晟望向他的眼神而产生了一秒的犹豫导致惨败,那之后他尽失一个本应成熟的成人风范,企图用姜饼人去做明显是陷阱的不良交易……再然后呀……
大概是房间里太舒服了吧,温度适中。本来想把电影看完的钟辰乐也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只手指戳到了脸颊。
真的是无论何时都这么幼稚。“小孩子你别戳——”
“谁是小孩子?”不满的声音,挺有底气,“竟然背着我把好吃的都吃掉了?”
呃,他睁眼一看,这不是27岁的朴志晟么?
那个昨天磨蹭到失踪,缺席又没缺席(?)平安夜的——罪魁祸首本人。
“早安~”
“哦。”冷漠。
“看~礼物!”
……
“一个圣诞老爷爷形状的巧克力棒?!朴志晟你以为我才10岁吗???”
自知理亏的抓抓头发,过了一会儿朴志晟又开口:“那我的礼物呢?”
“…”这让要怎么说,给了16岁的你?再怎么也都看起来像一个借口啊??“有啊!那就是——嘟嘟嘟嘟~~!——圣诞快乐!”
“……无聊!“朴志晟撇嘴,”那我要个拥抱不过分吧?”
“好吧,”钟辰乐一脸宽容的张开手臂,然后眯起眼笑着说:“来吧~!”
说的也对,圣诞节,在榭寄生下拥抱亲吻是正常环节吧?
那之后,钟辰乐嘴里哼哼唧唧地把圣诞老爷爷形状的巧克力丢进热牛奶,蹲下身子看它胖嘟嘟的身体在牛奶中旋转融化。牛奶的香气中也混进了巧克力的甜味。
朴志晟看着他的忙来忙去,先是一脸恶作剧,后来又发出得意笑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禁不住噗嗤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场景,让他觉得幸福又美好。
温柔地凝视着这个这个背影,默默在心里说道:
“今年也一起过圣诞了。圣诞快乐。”
——哦,忘了,再加一句吧。
下次再让他回到10年前可就免了,别总是打扰他们难得的二人世界啊。
FIN
Ps,
其实这个标题是最近我这边因为圣诞节有很多イルミネーション的活动…灯光秀的那种!很美,而且最近商场也经常听到这首歌,就突然想到文里的几个场景啦(虽然和灯光秀根本没啥关系|||
而且!他们两个人不也在公司的窗户那里布置了好看的灯光画(?)了嘛
真的是一个美好的圣诞礼物啊~
他们在我心中就是美好的代名词////
每个圣诞节都一起度过吧~> <
提前祝平安夜&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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イルミネーション - End Of The World
Candy Cane Lane,
Santa’s Coming For Us,
Every Day Is Christmas - Sia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 Mariah Carey
Utopia 03
ooc及abo预警
—————————————————————
“孩子不是你的。”
“嗯,把药吃了。”
“我们早离婚了。”
“嗯,休息吧,我去看宝宝。”
去了也只能向医生问问情况,待在病房却要被钟家和律师连番谈话,都是要他承认离婚协议放弃孩子监护权的。而钟辰乐除了刚醒来几日对他算是依赖,后面慢慢恢复性格也回来了,张口离婚了闭口孩子不是他的。朴志晟气着气着没了脾气,只要辰乐好好配合吃药修养,他也懒得计较。
还能计较什么,钟辰乐看着活了过来还虚弱得很,嘴唇泛白脸色也暗,经常折腾几下...
ooc及abo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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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是你的。”
“嗯,把药吃了。”
“我们早离婚了。”
“嗯,休息吧,我去看宝宝。”
去了也只能向医生问问情况,待在病房却要被钟家和律师连番谈话,都是要他承认离婚协议放弃孩子监护权的。而钟辰乐除了刚醒来几日对他算是依赖,后面慢慢恢复性格也回来了,张口离婚了闭口孩子不是他的。朴志晟气着气着没了脾气,只要辰乐好好配合吃药修养,他也懒得计较。
还能计较什么,钟辰乐看着活了过来还虚弱得很,嘴唇泛白脸色也暗,经常折腾几下就累了,不过嘴上讨几句上风。
没人打搅的时候,辰乐睡着,朴志晟陪着,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不久辰乐就会循着标记的下意识反应往他怀里睡。
标记的时间这么长了,他太过熟悉辰乐,辰乐也太过熟悉他了。
孩子情况时好时坏,总得来说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医生只让朴志晟见了一回,在病情最危急的那日,带着他去看了温箱里的宝宝。
小小的十分干瘦,因为肺还没发育好用着呼吸辅助,他看着觉得眼眶发酸,心里揪着疼得难捱。
钱不是万能的,买命非钱不可,还好他还算富裕,只是亲人和辰乐的询问让人焦心。
医生和朴志晟谈完,拍了拍他的肩。
“孩子起名字了吗?”
“还没呢……”
辰乐那里瞒不下去了,总是见不到孩子让他怀疑所有人都在骗他。
这天下午,得知孩子病重的朴志晟坐在床边喂辰乐喝水,阳光柔暖稍稍走神辰乐就抱了他,那段开始还没吵闹,脆弱的辰乐还很依靠他。
“宝宝……是不是死了?”
孩子命悬一线,朴志晟都害怕电话响的声音,好几个晚上睡不好靠着抽烟度过。现在新生儿越来越少了,他这么幸运还能当爸爸,还没亲手抱过自己的孩子,没给她取名字陪她长大。
“没有,宝宝很努力的,乐乐给她取个名字吧。”
正式的名字一时没有头绪,小名倒是一下子定了下来。有了名字像是有了牵挂,囡囡地叫着就那么好转了起来,孩子变好了辰乐开始疏离了,钟家好几次要和朴志晟谈孩子的归属问题,都被他挡了回去。
以前的事不必细说,钟家总以为不想要孩子的是他,现在有了孩子更是护得死死的,就怕朴志晟把孩子扔给组织一走了之。
旁人不信他就算了,第一次听钟辰乐清醒的说孩子不是他的时候,朴志晟真的有点气到内伤。
结婚五年,朴志晟自认没对钟辰乐多好,至少也算不差。
没有爱,至少还有亲情陪伴,好多人都是这样。
好多人中,不包括那么坚强几乎从来不哭也不强求的辰乐吗?
Utopia 02
ooc及abo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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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opia法律规定,组织强制配对结婚的双方满五年没有后代可以离婚,以标记时间起算,未标记婚姻双方不享有此权利。
那么,在结婚时间即标记时间满五年的最后一天怀孕且成功离婚的人,离婚判决是否生效,是个待研究的问题。
Utopia是个独立国家,科技高度发达社会稳定,然而也不知是科技带来的副作用还是人类观念的转变,结婚的人越来越少新生儿出生比例越来越低,好多人选择单身或保持丁克,对于固定关系和生养孩子兴趣缺失。
钟辰乐和朴志晟出生前50...
ooc及abo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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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opia法律规定,组织强制配对结婚的双方满五年没有后代可以离婚,以标记时间起算,未标记婚姻双方不享有此权利。
那么,在结婚时间即标记时间满五年的最后一天怀孕且成功离婚的人,离婚判决是否生效,是个待研究的问题。
Utopia是个独立国家,科技高度发达社会稳定,然而也不知是科技带来的副作用还是人类观念的转变,结婚的人越来越少新生儿出生比例越来越低,好多人选择单身或保持丁克,对于固定关系和生养孩子兴趣缺失。
钟辰乐和朴志晟出生前50年,科技与人类发展进入瓶颈期,组织被迫颁布法律,强制满24岁未结婚的人进行配对,遵守上述法律至标记五年期满无后代方可离婚。
不过这些当时,和这两人都没有关系,他们的父母都是自由恋爱结婚有的孩子,完全没有受这条法律约束。
按理来说,强制配对也轮不到钟家朴家这样的人头上,奈何两人真是家族中的异端,钟辰乐逃婚被抓朴志晟相亲不去,一个人两个都是反乌托邦主义者。真等到被组织约谈时,才真知道自己小小一人逃不过定好的生活。
你的爱情是你的吗?不是,是社会的。
你的身体是你的吗?不是,是人类的。
家人利弊往那一摊牌,没人能扛下去。
被配对到了彼此,其实从家族来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门当户对的,AO配对,挺好的。
当然,钟辰乐不是自愿被标记的,本意坐下来好好和强制结婚对象好好谈谈相敬如宾一辈子也挺好,大家都是被逼来的,没必要互相为难。
这事坏就坏在,他们不是第一对被强制的人,安排好的一切安排好的时间一见面,朴志晟没听几句就发现钟辰乐脸色不对,后来就不可避免的标记了。
算好了发情期,把正常成年A和O放在一个房间,不发生点什么才叫怕人。
知道都不是自愿的,又怪不到对方,觉得抱歉又闷着气,僵持到了离婚的那日,终究没得了善终。
“孩子是你的吗?”
孩子也可以是组织养的,只要朴志晟说不是或者不想要,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手并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只是从此,孩子和他们再无关系,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
朴志晟好久没见过钟辰乐了,更是没听说他再婚的消息。
再想想,离婚不过七个月,孩子也才七个月,不是他的可能性也很小了。
“嗯,我的。”
公交出了事故,外面慌乱的都是被送来的人的家属,辰乐失血昏迷孩子还没足月就被迫取了出来。医生给朴志晟解释了孩子抢救需要的花费和风险,他交了费签了字,在窗边吹了好久冷风才平静下来。
多可笑,都放弃了,又被扯回来了。
结婚的五年过得不算煎熬,只是标记的双方近距离的相处却要隔着疏离,算是磨人。
索取是有的,标记后也不用过多矫情,更多的像各取所需应付了事,年轻也没想过孩子的事,都以为此后必要分开,什么都挡得严严的。
家里也问,组织也谈,朋友有了孩子过起了平淡生活,松动过尝试过,却像没那运气,恰好就是许多没有孩子的人中的一员。
不想来的不该来的临别前的凑到了一起,朴志晟只觉得那时像是想不起别的什么,婚姻里没有太好的却也没有一点坏的,他是好的辰乐也是好的,只是遇见的时间和方式,都太不对了。
“孩子情况不太好,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早产的宝宝在新生儿科的温箱中,朴志晟还没见过,只是听医生每日说起情况有好有坏,担心到了极点。
他拦不住钟家知道来了许多人,把他隔在了钟辰乐病房外,直到辰乐醒来以为孩子出了事,才有人让他进去和医生一起解释。
辰乐还没洗标记,朴志晟抱着半是安抚半是指令地哄骗了他,借着镇定剂重新入睡的人抓着他的袖子,睡着前还要和他确认。
“宝宝没事,睡吧。”
孩子会好起来的,那么多钱和心力花下去,还有爱她的人在,小天使怎么会舍得他们伤心呢。
【星辰】缝衣服 [速打/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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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背/速打/一发完/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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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钟辰乐感觉自己快要被Dream show的Challenge挑战给逼疯了,想想成员们的挑战多好啊,朴志晟在学Launch pad,Jeno哥天天去玩跑酷,渽民哥举着摄像机天天到处拍东西准备剪视频。
“再不济也是黄仁俊那种画画的啊!”
“你小子又不叫哥!”黄仁俊看着钟辰乐抱着棉花低头嘟嘟囔囔半天没闲着,结果抬头喊出来的第一句还是想diss自己,于是一个黄氏锁喉就上去了,“什么叫再不济,啊?”
“我错了,我错了!”钟辰乐格外识时务的把棉花往旁边一丢,立马高举双手投降,还不忘补上一句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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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背/速打/一发完/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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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钟辰乐感觉自己快要被Dream show的Challenge挑战给逼疯了,想想成员们的挑战多好啊,朴志晟在学Launch pad,Jeno哥天天去玩跑酷,渽民哥举着摄像机天天到处拍东西准备剪视频。
“再不济也是黄仁俊那种画画的啊!”
“你小子又不叫哥!”黄仁俊看着钟辰乐抱着棉花低头嘟嘟囔囔半天没闲着,结果抬头喊出来的第一句还是想diss自己,于是一个黄氏锁喉就上去了,“什么叫再不济,啊?”
“我错了,我错了!”钟辰乐格外识时务的把棉花往旁边一丢,立马高举双手投降,还不忘补上一句讨好的话,“我这不是没有仁俊哥你这种金手嘛,经纪人哥还要我往熊玩偶衣服上做装饰,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我有办法,想知道不?”黄仁俊闻言松了勾着人脖子晃荡的手,眉毛往上一挑,故作神秘地做出一副调戏人的样子,手还不老实的摸了摸钟辰乐的下巴。
钟辰乐这是遇到救星了啊,转头看看四下无人,整个人都快挂在黄仁俊身上了,还不忘运用优势软着语气撒娇:“仁俊哥,俊哥,东北大哥!救我!”
黄仁俊被人的举动搞得浑身发麻,赶紧戳了戳钟辰乐的腰,把人从身上搞下来:“行了行了,赶紧给我下来,你是跟渽民还是楷灿待久了吗?最近怎么成天搂搂抱抱的,skinship中毒?”
因为对朴志晟这么做的话,他要啥给啥。钟辰乐心虚地默默鼻子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还不忘把主题扯回正轨:“对了,仁俊哥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啊?”
“熨烫贴,嘿嘿,听过没?”黄仁俊闻言后朝他挤挤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淘宝上一堆,不过东大门也有得卖,你让你妈或者你小姨去给你买包回来呗,往那只熊的衣服上熨熨就能黏上。”
“得嘞!”钟辰乐听到之后立马掏出手机给家里人发短信,虽然作为爱豆没法儿总是往外跑,但是这时候家里人在身边就格外体现出了不少好处,“哎哎,仁俊哥你旁边挪挪,挡光了。”
用完被丢的黄仁俊感觉钟辰乐像个渣男。
不得不感慨一句钟辰乐妈妈的办事效率,他中午时候才给发的短信,晚上钟辰乐回家的时候,五大包熨烫贴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差点儿没把钟辰乐下巴惊掉了。
隔天上班的时候成员们也是满脸好奇,看着奶团子拿着一叠熨烫贴在那只大熊身上到处比划,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在那只熊的身上贴满了各种小贴画,钟辰乐累得直接一头扎进在大熊的怀里不愿意起来。
“辰乐,”低沉的声音让钟辰乐耳朵都跟着酥麻起来,他动了动脑袋,看着自己零二年的亲故站在身边手足无措的样子,“这里睡觉会感冒的。”
“我没睡觉,就是我的熊玩偶太软了,所以…欸?朴志晟你的T恤怎么了?” 钟辰乐话刚说到一半,然后就被朴志晟T恤上的一道口子给吸引了注意。
朴志晟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是胸膛左侧上那道早起才发现的小裂口,然后开口解释道:“不知道在哪儿划开的,等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裂开了,穿几次就丢吧。”
“既然要丢,那能不能给我!”钟辰乐兴致勃勃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发着光,被这个眼神看着怕是没人能够舍得拒绝他,果不其然朴志晟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惹来钟辰乐一阵欢呼。
朴志晟心里打算回宿舍后先把衣服洗洗,然后找罗渽民那边要点儿骚包的香水,等喷上去再给钟辰乐,但是没想到的是钟辰乐还不等朴志晟开口,就开始伸手扒他衣服了。
“你等等,我刚练习完,一身的汗……”朴志晟单手握住钟辰乐的手腕,试图让这只奶猫停止在自己身上到处作乱的手,没想到小奶猫倒是满不在乎的把人拽到大熊身上,自己也往上一跨。
左边手腕被擒住,但是还有右边啊,钟辰乐利落地把朴志晟的T恤从他身上扒了下来,其中朴志晟没阻拦还很顺从的动作占了很大原因,然后钟辰乐把自己丢在一边的卫衣给人套上了,好在卫衣是oversize也不显短。
“咱俩谁跟谁啊,我还能嫌弃你出汗吗?”
钟辰乐好像怕被朴志晟给捉住不放一样,赶忙拎着那件T恤蹦跶着就走出了休息室,搞得朴志晟独自躺在沙发上的大熊怀里,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小说里写得那些 “被搞坏的破布娃娃” 般孤单。
“那你有本事回答我一句,咱俩谁跟谁啊。”想起自己那天隐晦告白之后,钟辰乐飘忽不定的眼神和躲闪的样子,朴志晟叹了口气,伸手揪起身上卫衣的领子低头吸了一口。
奶味儿。
隔天朴志晟到公司的时候,竟然从钟辰乐手里又得到了自己的T恤,对方像是孩子在炫耀般将衣服一抖,破掉的地方贴着一个巨大的星星样式的熨烫贴,完全看不出之前破损的痕迹了。
“这样就可以继续穿了,不要浪费知不知道。”钟辰乐半强制性的给人把衣服套上之后,朴志晟看着钟辰乐手指上的两个创可贴,自己心里想的则是,完了,这衣服更不能穿了,要改成收藏了。
本来钟辰乐以为自己平静的一天,就会这么在练习和给熊塞塞棉花中度过,没想到的是他正准备换衣服回家的时候,在练习室被朴志晟给截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从来不会看衣服里面的一侧?”
朴志晟把那件T恤举在手上,看着钟辰乐愣了愣,突然从白皮的奶油团子成了粉皮的草莓大福,然后朴志晟微微低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哑声问道:“如果我没看见呢?”
朴志晟把T恤翻开,那道裂口已经从里面缝好,而缝线的下面,被人用和衣服同样颜色的细线绣了字,虽然衣服外侧线的痕迹被熨烫贴遮了个干净,但是只要翻开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那句韩语。
「천러의 사람 (辰乐的人)」
“那之后我就自己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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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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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当初和你告白,你为什么不直接同意?
🐬:我感觉你太小了,不能早恋。
⭐:……。
⭐「迟早让你知道我哪儿都不小。」
【sungchen】焦糖炖蛋
等着电热毯送货上门的我在十二斤重的被子下瑟瑟发抖。
被子太沉,抖不动。
——————————
朴志晟醒了,被折腾的粗糙扎手的头毛蹭的乱糟糟,看起来像一朵炸毛的栗子。他捏了捏山根,接触到冷空气的指尖温度快速下降,让他清醒了一点。
不远处细细的声响还在继续,朴志晟爬了起来,抓起手机抱着自己的枕头走了过去,手机屏幕淡淡的光照在屋内,一个隆起的白色鼓包和一只白白嫩嫩的大腿,虽然屋内开着暖气,但是这条大腿摸上去还是有点凉。
“辰乐,又踢被子了。”
不同于朴志晟,钟辰乐体热,虽然室外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室内有地暖的情况下穿着短裤短袖满屋子跑,看的朴志晟只想抓着他套好长衣长裤。
朴志...
等着电热毯送货上门的我在十二斤重的被子下瑟瑟发抖。
被子太沉,抖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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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志晟醒了,被折腾的粗糙扎手的头毛蹭的乱糟糟,看起来像一朵炸毛的栗子。他捏了捏山根,接触到冷空气的指尖温度快速下降,让他清醒了一点。
不远处细细的声响还在继续,朴志晟爬了起来,抓起手机抱着自己的枕头走了过去,手机屏幕淡淡的光照在屋内,一个隆起的白色鼓包和一只白白嫩嫩的大腿,虽然屋内开着暖气,但是这条大腿摸上去还是有点凉。
“辰乐,又踢被子了。”
不同于朴志晟,钟辰乐体热,虽然室外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室内有地暖的情况下穿着短裤短袖满屋子跑,看的朴志晟只想抓着他套好长衣长裤。
朴志晟把自己的枕头压在钟辰乐的旁边,顺便把那条明目张胆出来勾引别人的大腿给塞进了被窝里,钟辰乐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的被子里窜进了一股子风,扭过头看见一个大栗子顶,护发精油的味道窜了进来,钟辰乐扭着扭着翻了个身,和刚躺好的朴志晟来了个面贴面。
“志晟啊,你怎么还没睡。”
钟辰乐体热,被里面的爪子暖乎乎软乎乎的,包着朴志晟有些冷的手,钟辰乐噫了一句,用自己的脚去探朴志晟的,隔着睡裤两个人头顶着头膝盖抵着膝盖,钟辰乐手肉肉的脚也肉肉的,软软的暖乎乎的,跟个小暖手宝一样。
“好冷啊你。”
钟辰乐迷迷糊糊的抱怨着朴志晟冷,被子下的手摸上对方的手臂,将朴志晟拉进自己的怀里,朴志晟反手将睡得热乎乎的钟辰乐环起来,被子在他俩拉扯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暖和吧。”钟辰乐暖乎乎的脸蹭着朴志晟的衣领子,朴志晟嗯的回应着,闻着钟辰乐身上的沐浴露香味,被子下的手拉着钟辰乐的睡衣,将他卷上去的衣服压了下来。
“不准踢被子,听见没有。”朴志晟嗓音低低地,哑哑的,透着倦意,钟辰乐缩在人怀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膝盖顶开朴志晟的腿,将自己的腿挤了进去。
“热,还是志晟舒服。”
黑暗中朴志晟笑的见牙不见眼,已经比钟辰乐长不少的手臂搂紧了他,另一只手揉了揉和他相似的栗子色软毛。
“明早吃什么。”
“焦糖炖蛋...”
“好,不准踢被子了哦。”
“呀,你好吵啊,还睡不睡了。”
“好好好,睡吧。”
一个响亮的亲吻声在房间里响起,朴志晟摸了摸钟辰乐亲到的地方,低着头鼻尖抵上那光滑的额头。
晚安。
致全 07
ooc及abo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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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颠倒的滋味不好受,辰乐睡到天黑了也没算清醒,喉咙干痛眼睛酸涩,睁开眼发现室内一片漆黑,毛毯几乎盖住了下巴清冷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暖意,烘着他又要睡去,翻了个身才发现旁边有人。
朴志晟在一旁睡着,离辰乐很近却没有碰到,不过隔着被子躺在辰乐的身边,手像是想要圈着他放在了枕头上,侧脸朝着辰乐的方向呼吸微沉,稍稍一动就能碰到。
隔着黑夜,毛毯就是结界,隔绝了清冷的一切,朴志晟却是热源,就在一边都能让人感觉到暖意。
辰乐看不清人,迷糊着向着温暖的地方靠了过...
ooc及abo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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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颠倒的滋味不好受,辰乐睡到天黑了也没算清醒,喉咙干痛眼睛酸涩,睁开眼发现室内一片漆黑,毛毯几乎盖住了下巴清冷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暖意,烘着他又要睡去,翻了个身才发现旁边有人。
朴志晟在一旁睡着,离辰乐很近却没有碰到,不过隔着被子躺在辰乐的身边,手像是想要圈着他放在了枕头上,侧脸朝着辰乐的方向呼吸微沉,稍稍一动就能碰到。
隔着黑夜,毛毯就是结界,隔绝了清冷的一切,朴志晟却是热源,就在一边都能让人感觉到暖意。
辰乐看不清人,迷糊着向着温暖的地方靠了过去,等他意识到身边的不是夏夏,朴志晟已经醒了过来。
身体僵硬着,许是维持这么一个姿势睡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辰乐靠过来时没有任何反应,辰乐要退走时缓了过来,手臂一收把人抱在了怀里,低下头去蹭辰乐的头发。
辰乐想抗拒,总觉得朴志晟抱着的思念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倘若他对朴志晟从本质上说有那么点意思,也不应该开始于这样的认识。
可是越挣扎被抱的越近,他像是被弄丢了重新找回的那方,朴志晟哄着亲着,仿佛他所有的抗拒,都是失忆后的应激反应。
“乐乐……我在呢……不怕了……”
可他讨厌这种对待,过往的人生中,朴志晟认为失忆的那段才是幸福,辰乐却觉得,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一样活得快乐。
除了……孩子……
无法欺骗的愧疚,撕扯着不喜欢小孩的自己,对着孩子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夏夏呢?”
“爸妈接走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乐乐……你不能就这么不爱我了……”
人会爱上和自己有着相似气息的人,故事的最开头,没人相信过。
朴志晟离家为了脱离父母家族的控制,钟辰乐却是为了寻找包办婚姻之外所谓的真爱。
相遇不太美好,甚至吵了快有一年多的架,一个不是朴少一个不是钟哥,普通人的对等求生的本能,为了案子一点奖金一点就着,吵完即忘下次继续,都想捍卫自己的想法在工作中的体现。
架吵多了也没劲,也不知谁提议打赌,钟辰乐彻底栽了一回,以为就要被竞争对手凌虐了,朴志晟却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压下了赌注的兑现。
朴志晟本来要回家了,辞职前也算与人为善,不仅没让钟辰乐赔,倒还赚了不少点子。
“你要走了?”
“嗯,该回家了。”
年少可以任性,几年几年地不顾家,父母向他低了头,也算在外漂泊有了所得,该回去了。
难得一起加班赶工的夜晚竟成了送别,钟辰乐朝朴志晟举了举咖啡,代酒践行。
人还没走,事先出了,好好的高档写字楼深夜不知是谁烧起了火,烟雾熏的报警器刺耳鸣响。他们还在高层,慌忙跑下了楼梯站在街上才发现外套没有拿,紧张着走了这么多层楼梯早把加班多日的辰乐累得发晕,室外寒风一吹,顿时人有点飘着要倒。
朴志晟身上很暖,那一晚后,钟辰乐就知道了。
他留了下来,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多做。
某日钟辰乐抓住了午休时给自己盖外套的朴志晟,拉着他的手摸到自己的额头上,问他自己发烧了没。
“我想谈恋爱了。”
温暖的人从此属于了他,从寒冬到寒冬,一年的恋爱一年的二人世界,有了夏夏之后,寒冬成了过往,每日都像在盛夏,繁茂而耀目。
故事到了这里,听起来美好而梦幻,离家的人找到了自我与真爱,似乎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钟辰乐却问,他们的父母,在故事的何方?
“我爸妈……不认同我擅自结婚,还要我离开当时有了夏夏的你,就一直没回去。”
好友说的亦是如此,看来没有掺假。
“乐乐,你从未说过家里的事。”
“我想,你爸妈是误会了什么,才没有告诉你一切。”
这段他未曾听说,父母明显不知道朴志晟和他的关系,从何而谈同意不同意?
辰乐努力回忆着过去,想从破碎的片段里拼凑出可能的记忆,徒劳无功的用脑惹得自己头疼不已。黑夜中布料摩擦沙沙,他揉着太阳穴才发现朴志晟已经躺进了被子里,衣衫贴着他的睡衣将人困在了身下,要嗅信息素的气息。
哪怕钟辰乐失忆了,一个A和一个O躺在同一张床上靠得如此近,朴志晟周围信息素的味道已经很重了,他凑近了辰乐的脸颊想要亲咬上去,迟疑了几遭还是挡不住诱惑,埋头在辰乐脖子处喘了好几次,哑了声音问他为什么记不起来。
他的气息,辰乐的气息,清晰的在空气中分成了两派,再没有交融的意思。
标记被清除了,失了记忆的辰乐,连对自己最基本的依赖都没有了。
“乐乐……这是我们的家……”
明明,他先爱自己的,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