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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Sylvie

南北|蒲郭【九号房间-DAY3】

阅读前请须知:


预警:前期比较纯情但后期会有大量xx行为

*九号房间,设定类似于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但是更加色情和暴力,原游戏是个纯纯大be(个人认为没有好结局),为了贴合南北对任务的困难程度有调整,不会有强制环节,有颜色但很温馨(?)

总而言之就是拧麻花的两个人被逼着好好讲话最后拧在一块happy ending的故事

每周五更新


前文:DAY1  DAY2


DAY3


蒲熠星腰后面垫了一个抱枕,怀里还抱着一个,就这么又靠坐在了郭文韬的房门前,胡思乱想着犯着迷糊。


那些他之前清醒着思考的事情跟着他钻到梦里...

阅读前请须知:


预警:前期比较纯情但后期会有大量xx行为

*九号房间,设定类似于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但是更加色情和暴力,原游戏是个纯纯大be(个人认为没有好结局),为了贴合南北对任务的困难程度有调整,不会有强制环节,有颜色但很温馨(?)

总而言之就是拧麻花的两个人被逼着好好讲话最后拧在一块happy ending的故事

每周五更新


前文:DAY1  DAY2


DAY3

 

蒲熠星腰后面垫了一个抱枕,怀里还抱着一个,就这么又靠坐在了郭文韬的房门前,胡思乱想着犯着迷糊。

 

那些他之前清醒着思考的事情跟着他钻到梦里,蒲熠星看着郭文韬极其讽刺地笑着看着自己,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他去承担痛苦的代价来获得两个人逃离的机会。

 

是啊,为什么要郭文韬去承担痛苦的代价呢?那可是自己放在心尖上根本不舍得让人感到一丝一毫的委屈的人啊。

 

但眼下因为这个破房间的规矩,他不得不伤害郭文韬,他明知道对方在这样明确的对比下不可能选择伤害自己来危及生命,所以只能选择用另一种方式伤害对方。

 

或者说那是一种侮辱,比起身体上的损害,蒲熠星并不认为这种心理上的伤害就轻到哪里去。

 

但是对于郭文韬来说,对于现在被迫关在这个破房子里的两个人来说,没有任何专业的医护知识导致了他们只能选择相较而言更能接受的心理创伤。

 

可是郭文韬怎么会愿意呢?

 

没有一个男人会甘愿屈身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下伏低做小,尤其郭文韬那样一个一身傲骨、胜负欲极强、总是一群人中的佼佼者的精英,怎么会愿意去做一个任人发泄的玩物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面对的人是是兄弟,是伙伴,是假想敌的对手,是真朋友的牵绊。

 

是蒲熠星。

 

就算他们是为了离开,为了活下去,但有些事一旦发生了,那些关系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更何况自己问心有愧。

 

蒲熠星对郭文韬有着不可言说的心思,他不能简简单单地把一切归结于任务,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藏着无限的爱意,他怕对方看出来,更怕对方看不出来,最怕对方在这种时候看出来。

 

在这要命的鬼房间里看出自己的心思实在是蒲熠星能设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因为郭文韬不论作何想法在这里都只能被迫承受,承受他的侵犯。

 

而对方那样平静而淡然地说出那些话来,也就说明郭文韬想的很清楚,在那条任务线里他别无选择,就像自己也是一样的。

 

郭文韬的理智永远在线,所以他会在问完自己喜不喜欢他之后又没了下文转而去考虑能活着出去的其他办法,因为郭文韬明白,感情在这个房间的规则里没有意义,喜不喜欢,并不能成为他伤害郭文韬的正当理由。

 

可是这并不代表那不重要,蒲熠星又想。但或许,是因为郭文韬认为那不重要呢?

 

如果郭文韬觉得不论蒲熠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去做那些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有所改变呢?

 

所以才想着用更极端的方式去略过那些对两个人造成伤害的任务吧,只可惜那人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那个听起来甚至还算靠谱的计划。

 

蒲熠星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失落在郭文韬的眼睛里,他看着对方明明在这之前还跟自己能撒娇耍赖似的亲昵,而自从人认清现实之后再从房间里出来就只有冷漠和疏离,想到那人被这该死的任务逼迫到委屈得哭肿了眼睛,蒲熠星心疼又自责,毕竟他什么都做不了,承受伤害的不是他,他不能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去试图怜悯郭文韬,那是对郭文韬更重的侮辱。

 

郭文韬,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的话,其实让我去死也可以的,不用这么为难自己,不用这么委曲求全,我舍不得的。

 

 

 

 

 

脑后的支撑突然消失,蒲熠星一下子倒在地上,脑袋咚的一声撞到地板发出好大一声响,吓得郭文韬都没来得及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蹲下去把人扶起来,“蒲熠星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嘶……应该……还好……”蒲熠星龇牙咧嘴地被人拉起来,摸了摸后脑勺问题不太大,可能就是脑袋撞上去声音听着吓人罢了,但是确实是刚清醒就被磕了一下导致他现在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于是就稀里糊涂地被人带着坐回了沙发上,听见对方不解地问他怎么会在那里坐着睡着,皱着脸哼唧着回答:“我怕你睡着了不舒服自己忍着……就想着守着你……可又不敢进去……就只能守在门口……这样如果你疼得受不了出了声音我没准儿就能听见,你要是出来我也能立马知道……”

 

蒲熠星这话说的可怜极了,像是个被抛弃的小狗只能蹲在门口等着主人消气,郭文韬动作一顿,内心里极度分裂,一边觉得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啊,这样温柔善良体贴,一边又觉得蒲熠星为什么这么温柔善良体贴,他不知道这样对别人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的吗?

 

“你别揉……我看看。”眼见着蒲熠星愈发使劲儿地揉他倒霉的后脑壳,郭文韬生怕这人给自己揉出什么毛病来,于是拦下了对方的手,“好像有点肿了,不要揉,容易扩散血管渗出的呀,南大高材生这都不知道的吗?”

 

蒲熠星听出人语气里的缓和,却愣愣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郭文韬倒是自然而然地站起身进了卫生间,没过多会儿就见人拿了条毛巾出来。

 

“没有冰块,凑合拿凉水过了一遍,敷一下。”

 

“你还胃疼呢你怎么泡凉水!”蒲熠星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被人按着脑门儿转回去,“我没事了……本来也没有很严重,昨天应该大部分是情绪不好搅合的,睡觉的时候没有痛,醒来也没有。”

 

大概是面对比自己弱势的群体时就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不再棱角分明地炸刺,郭文韬再跟人讲话的时候语气堪称轻柔,像是在哄受伤的小朋友,而说完话郭文韬大概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上赶着了,于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转移话题,“今天的任务出来了。”

 

“第三日任务:1.对视1分钟。2.G用美工刀在P的皮肤表面造成一条长度不小于10厘米的划伤。请任选其一完成,相关道具已发放,请自行领取。任务奖励:一日餐食及饮用水。”

 

郭文韬让人自己按着毛巾,站起身去拿了盒子里的道具,除了一把美工刀之外还给了绷带,见状郭文韬挑了挑眉毛,嗤笑一声,“看来这个房间还是挺不希望我们死的。”

 

察觉到郭文韬的语气又冷漠了起来,蒲熠星也顾不得脑后的钝痛了,放下了手里的毛巾抬着眼皮去看人,而见人看过来又下意识地躲开视线垂下了脑袋,只留给人一个发旋,“其实我——”

 

“你现在饿吗?”郭文韬直接打断了人,蒲熠星条件反射地摇摇头,于是就听见对方又说:“那先不管任务,你之前说……你要聊什么?”

 

郭文韬咬了咬牙问完瞥了一眼人就抱着手臂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垂着眼眸眼神虚焦着盯着前方,蒲熠星手里不自觉地绞着毛巾,咽了口吐沫,“你现在有刀了。”

 

听闻郭文韬没什么反应,拿鼻音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而下一秒对方便语出惊人,“你现在可以杀了我。”

 

郭文韬拧着脑袋看向身旁的人,对方坐得很靠前,几乎只挂了一个边,正低着头盯着自己刚刚扔在茶几上的美工刀。

 

“你说什么?”郭文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那人抬起头转过来看着他,声音坚定地重复道:“我说你现在可以直接杀了我了。”

 

郭文韬怔愣地看着人转回头去拿茶几上的美工刀,然后抬头看着那个电视屏幕,冷静得仿佛不是在谈论他自己,“一条十厘米的伤口,你只要划破我的气管,正常人的脖子宽度在十到十四厘米,怎么都够了。而之后的任务,不管是什么,你都能顺利在我的尸体上完成,只是把可预见的最后一天的死亡结果提前执行而已,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还能直接触发通关条件就出去了呢。”

 

眼见着蒲熠星说完这话就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美工刀,甚至缓缓地将刀片推了出来,郭文韬几乎没有思考地直起身子一把夺过人手里的刀将其扔到了一边,红着眼睛瞪人,声音咬牙切齿地颤抖着,“所以你跟我做爱这件事恶心到让你连是为了活着而去勉强做都接受不了是吗?你宁可去死,是吗!?”

 

蒲熠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对上郭文韬堪称绝望的眼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

 

“那你是什么意思!”郭文韬自觉气血都涌上头,左手拽住了人的领子用力到指节泛白,蒲熠星看着人近在咫尺的脸却惨白可怖,眼眶泛红牙关紧咬,一副十成十要干架的样子,终于近距离地感受到了这人一拳五百的真实威力。

 

可是郭文韬又显得很是虚张声势,攥着衣料的手在不自觉颤抖,眼睫也抖落出紧张,蒲熠星其实猜到对方肯定会严词厉色地拒绝,所以他几乎准备好了自己动手,只让郭文韬被动地握着刀,算是钻个规则的空子,结果没想到那人几乎是立刻识破了自己的意图,直接把作案工具给抢走扔开,眼下没能干脆地一了百了,就只能面对这人的质问。

 

“蒲熠星……”郭文韬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手上又紧了紧对方的衣领,纯棉的白色T恤已经被他捏出褶皱,“如果我自杀,然后让你对着我的尸体做这做那,你觉得也行是吗?”

 

“当然不——”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行!”郭文韬松开了人一把将人推开,收回手掩面坐下,低着头不再看人,平复了呼吸又开口:“如果我们都无法做出让步,那就一起死吧。”

 

死在这个鬼地方,就当是我的私心吧。这句话郭文韬没有说出口,这样卑微又卑鄙的事情,他实在无法光明正大地告诉对方。

 

胃部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郭文韬却深知与吃不吃东西无关,完全就是被气的情绪起伏太大带来的生理性反应,他无暇去看蒲熠星,故而便没有看见对方惊讶到愣住的样子。

 

而看见人又开始不自觉去按压腹部,蒲熠星连忙从地上直起身子蹲到人面前,就像前一天一样,但这次他不敢再动作了,只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地开口解释:“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痛苦。我知道想要出去我们两个里面注定有一个人要去承担代价,我也知道你理智上能够接受我们为了能出去而做出妥协,可是我不想韬韬。我不想你那么为难,你是天之骄子,你合该永远明亮地挂在天上,你不应该因为这个倒霉的规矩被拉下来,被我玷污……”

 

蒲熠星自觉说多,其实原本他觉得这些话该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出来,他可以假模假式地做郭文韬一辈子的挚友,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地爱着对方,可是眼下他没办法伤害郭文韬,而郭文韬也狠不下心来伤害自己,那么如果他们真的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他是不是可以趁最后的机会剖白,做个卑鄙小人,就算得不到回应,最起码也让人明白正是因为他有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你那么好,那么善良体贴,你待人真诚,大家都很喜欢你,我也……我也很喜欢你,只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喜欢,自私、贪婪、黑暗又阴险,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我想让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接受我的喜欢……”

 

郭文韬原本痛到说不出话来,自己动不了也没心情没力气将人赶走,结果越听越不对劲,最后只能忍着疼缓缓抬起脸来,看到对方低着脑袋只留给了自己一个发旋。

 

蒲熠星的声音愈发的小,郭文韬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去确认自己不是脑子懵掉了痛到幻听,而对方的声音虽然小,但却在安静的房间里坚定地一字一句地响起,砸在郭文韬的心上。

 

“可是我不能韬韬。我知道你把我当做很好很好的朋友,你会很认真地相信我说的话,你会记着我的奇怪癖好体谅我的不经大脑,但我也知道你只把我当做朋友而已,你会错开我过于热烈的视线、躲避我状似无意的靠近,我不知道你从那里面看出了我几分的心思,但我知道肯定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所以我只能在每一个下一次被你不自觉吸引的时候强行控制自己,不听不看,可我心里也仍旧知道你是什么模样。”

 

“你委屈、愤怒甚至恨我也是正常的,设身处地想一想谁也受不了这种无理要求。我其实也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可是我甚至更加自私地想,如果你注定要被关进这个房间的话,那我宁可是我陪你一起进来。”

 

“就当是我的私心吧,就算我们出不去,你不会伤害我,我也不舍得伤害你,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好像也挺浪漫的。”

 

“对我来说挺浪漫的,可能你会觉得恶心吧——“

 

“蒲熠星。”郭文韬的声音堪称冷静,蒲熠星被打断了自己的碎碎念瞬间顿住所有动作,嗯了一声,然后就彻底把脑门放到了膝盖上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静了音。

 

“蒲熠星。”郭文韬又喊人,这一次声音里带了些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你抬头。”

 

听见对方微微带着些乞求的命令,蒲熠星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想要逃离现场的心思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但是郭文韬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抗拒,再出声的时候竟显得温柔,重复着诱哄:“蒲熠星,你抬头。”

 

那声音是魅惑的波,蒲熠星咽了口吐沫在心底里嘲笑自己永远拒绝不了郭文韬,然后动作缓慢地抬起头,却仍旧垂着眼眸。

 

“蒲熠星……”郭文韬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他哽咽着开口:“你看看我……”

 

入目便是两滴晶莹的泪掉落,郭文韬仍旧维持着那个捂着肚子的姿势,身子微微前倾,扭着头瞧着他,嘴唇被这人咬出一道白色的齿痕,眼眶通红,前一天哭肿的眼皮甚至还没完全消下去,眼下便更显得人可怜至极。

 

“韬、韬韬?”蒲熠星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想做些什么缓解这人的痛苦,但郭文韬握住了他的手,“别动,你就看着我,不要动,不要躲。”

 

蒲熠星从来没有跟郭文韬对视过超过五秒以上的时间,不是自己错开眼神,就是对方转移视线,所以他直到此刻才深觉自己竟都没有好好在生活里去探究过对方的眼睛。

 

郭文韬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和自己微微有些耷拉的眼皮和眼角不同,郭文韬的眼尾更上扬一些,也就导致这个人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不自觉就在跟你撒娇,所以大家每每看着郭文韬亮晶晶的眼睛就会被他欺骗,然后叫人赢了金条。

 

但是蒲熠星不一样。蒲熠星其实有时候,或者说几乎是每一次都能知道这人是在骗人,但是他又很沉溺于对方睁着一副水汪汪的眼睛来骗自己的模样,只是每一次,对方真的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蒲熠星都不自觉地退缩了。

 

毕竟心里有鬼的人实在经不得这样的撩拨。

 

而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炽热,郭文韬也学会了躲闪,故而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好好对视过。

 

电视机“叮”的一声发出声响,证明他们已经对视了一分钟的时间,可是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动作,没人挪开眼神,没人再去躲避,他们视线交缠着、绵延着,代替他们那些口是心非去诉说最诚实的心声。

 

一分钟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会眨眼十二次,会呼吸十六次,心脏会跳动七十下,泵出的五升血液将会流进九点六万公里长的血管,每个细胞发生着六百万次的变化。

 

而对于此刻的蒲熠星和郭文韬而言,一分钟的时间,会让他们终于有机会不再闪躲,看清彼此的眼底,翻腾着的、汹涌着的、从未敢说出口的、以为是自己可悲而见不得光的、滚烫的爱意。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AFD已更新至DAY4(账号同名)


秉承着我们韬韬的名言——眼神是演不出来的!所以不会讲话就不要讲话了(bushi)

其实也没有很麻花,实际上都是信息错位的误会,所以说开了就好了




七七Sylvie

南北|蒲郭【九号房间-DA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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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前期比较纯情但后期会有大量xx行为

*九号房间,设定类似于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但是更加色情和暴力,原游戏是个纯纯大be(个人认为没有好结局),为了贴合南北对任务的困难程度有调整,不会有强制环节,有颜色但很温馨(?)

总而言之就是拧麻花的两个人被逼着好好讲话最后拧在一块happy ending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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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DAY1


DAY2


直到郭文韬迷糊着上完了厕所,他才终于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猛地清醒了过来。拉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蒲熠星还保持着那个坐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没有醒,于是松了口气又不免心疼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

阅读前请须知:


预警:前期比较纯情但后期会有大量xx行为

*九号房间,设定类似于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但是更加色情和暴力,原游戏是个纯纯大be(个人认为没有好结局),为了贴合南北对任务的困难程度有调整,不会有强制环节,有颜色但很温馨(?)

总而言之就是拧麻花的两个人被逼着好好讲话最后拧在一块happy ending的故事

每周五更新


前文:DAY1


DAY2

 

直到郭文韬迷糊着上完了厕所,他才终于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猛地清醒了过来。拉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蒲熠星还保持着那个坐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没有醒,于是松了口气又不免心疼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对方,语气轻柔,“阿蒲,阿蒲?你去床上睡吧,这样不累吗?”

 

“嗯……唔嗯?韬韬……?”蒲熠星整张脸都快皱成包子,眼睛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一条缝,看着人正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便动了动坐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我也不知道,自然而然就醒了,去了个厕所才反应过来我们在哪。”郭文韬先是回了人的话,然后又坐到人旁边,“你要不回卧室睡一会吧?也不知道你这样睡了多久……脖子疼不疼啊?”

 

“嗯?……不用了不睡了。”蒲熠星动了动脑袋揉了揉脖子感受了一下觉得还行,“没什么事,我之前在剧组的时候偶尔也就坐着睡,还没这沙发舒服呢。”

 

郭文韬见人不想动也就没有再劝,转而问人:“我昨天是怎么睡着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蒲熠星打了个哈欠睁着一只眼睛去瞅人,看人一脸懵的样子笑出来,“虽然这里没有能显示时间的东西,但是韬韬,你这生物钟算是派上用场了。”

 

郭文韬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惹得蒲熠星没忍住揉了揉人的脑袋,“昨天我们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本来想等等看会不会到时候自动出现晚餐,或者等我们饿了就喊一声看看会不会有回应嘛,结果后来哦,你就跟以前联机打游戏的时候似的,到点了人就开始犯困,反应也慢了说话也开始一顿一顿的,我哄着你说了几句话一转眼你就脑袋一歪睡着了。”

 

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的郭文韬忍不住开始脸红,而蒲熠星还在继续:“我怕我一动弹就把你吵醒了,干脆就让你凑合睡了,后来大概是我也熬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也睡着了。”

 

蒲熠星没跟人详细描述的是,郭文韬当时迷迷糊糊回应自己的时候很可爱,而这人终于撑不住脑袋一歪,就歪在了自己身上。

 

冷不防怀里倒进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蒲熠星愣了一下就开始极缓慢地挪动身子叫人好能睡的舒服一些,最后把人放在自己腿上,看着对方安然的睡颜,脸颊被挤得鼓出来,嘴巴便微微张开一些,呼吸一深一浅的,后来这人还在睡梦里乱摸,最后抓了个抱枕到怀里才又安静下来,蒲熠星就这么看着人,轻轻地用手指碰了碰人温热的皮肤,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就好了。

 

“所以理论上来讲……这应该是第二天了对吧?”郭文韬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于是蒲熠星从善如流点点头,“应该是的,不知道这个屏幕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蒲熠星才注意到那个屏幕上的字已然换了,“哦新的任务已经发布了。”

 

“第二日任务:1.拥抱1分钟 2.G用针筒为P抽血200cc。请任选其一完成,相关道具已发放,请自行领取。任务奖励:一日餐食及饮用水。”

 

郭文韬转过头看完眯了眯眼睛,站起身将那个重新出现的小盒子拿过来,打开之后嗤笑一声,“这是当我是学医的吗?还是觉得是个人就能做静脉抽血这种事?”

 

“也或许是因为我不会出事呢?”蒲熠星静默了一会儿才悠悠地开口,将盒子里的针筒和止血带拿出来,跟前一天发放的酒精、棉签和针放在一块儿,“看来这些工具是不会被收回的。”

 

“你要做什么?蒲熠星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郭文韬盯着人语气有些冲,蒲熠星听闻转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我不会把自己折腾死的——唔!”

 

蒲熠星惊讶地看着人红着眼眶捂着自己的嘴,一字一顿地警告自己,“别乱说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别想!我不允许!”

 

轻轻握住人微颤的手腕,蒲熠星无奈地将人的手拂开垂下了眼眸,“我只是想试试看我们昨天讨论的东西是不是正确。”

 

“不需要!不管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个意识空间还是真实存在,不管我们现在是真实还是虚拟,我都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蒲熠星!”郭文韬见人只是沉默着看着自己,于是干脆弯腰拿过针筒放到了对方手里,“好,你要试是吧?拿我试,抽我的血来看看会不会出事。”

 

“韬韬!”

 

“你看!你自己也不会同意这种事的!”郭文韬看到人下意识的拒绝立马接话,“所以我也不可能让你去做这种事的,你明白吗?”

 

“可是韬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趁现在试一下这些东西到底会不会真的对我造成损伤,那么后续的话可能就真的不能再随便尝试了。”蒲熠星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针筒,他相信郭文韬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任务针对他的后续恐怕会是越来越严重的伤害,如果现在不进行实验,到后面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那就不要选!我不会让你去试这种见鬼的东西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而且还是我亲手对你造成伤害。”

 

“那你想过没有后面你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蒲熠星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他几乎已经预见了后面的任务会有多么的变态和血腥,而郭文韬只是坦然而淡定地看向蒲熠星的眼睛,声音平静,“什么伤害,到最后会被你上吗?”

 

“韬韬?”

 

“显而易见的吧。你能猜到,我也能。”

 

蒲熠星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他平日里看这种猎奇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其实第一天的任务出来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后面的发展,但是那时候郭文韬还没意识到,所以蒲熠星便抱着渺茫的希望想要再等一等,而两天的任务发布完,郭文韬的脑子那么好使,只要稍稍联想一下就也能知道这个诡异的房间后面是个什么打算。

 

可是对于蒲熠星来讲,在猜到了那些后续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好像不管什么都是对郭文韬的伤害。

 

“你喜欢我吗?”郭文韬声音听起来非常镇定,而在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之后便有些自嘲地笑了,垂下了眼眸,没等人再说话就机械性地从嘴里吐字:“或许也可以试试另一个方法,跳关看看。人不吃不喝能坚持七天左右,这里甚至还有些水,今天已经第二天了,撑过去也不是做不到,到时候说不定就出去了呢。”

 

郭文韬的话题转换得太快而后续又说得太流畅,以至于蒲熠星甚至在思考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于是很犹豫地开口:“韬韬你刚刚问我什么……?”

 

然而郭文韬只是抬着眼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种时候问这个做什么。总归只要能坚持到第九天就没事了不是吗,各自回房躺着吧,减少活动量保存体力。”

 

不顾对方喊自己的名字,郭文韬没收力气撞开人的肩膀就离开了客厅,“哐”的一声甩上了那扇挂着“G”的门,只留下蒲熠星仿佛是没回过神来一样缓缓收回了自己后知后觉伸出去的手,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

 

 

 

 

郭文韬顺着门板坐到了地上,默默用额头抵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了一团。

 

果然世界三大错觉诚不欺我:有人喊我,这波能杀,他喜欢我。

 

所以那些所谓的暧昧和推拉其实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蒲熠星不过是个太温柔的人,碰巧配合我表演了这一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戏码。郭文韬抱着腿闭着眼睛咬着牙,在这样一个不知真实、不知生死的时间地点里,知晓了这样一个对自己来说难受又痛苦的答案真是让人雪上加霜。

 

然而还没等郭文韬咬着唇平复好心情,身后的门板便被轻轻地扣响,那人试探的声音传来,“韬韬?我……我能进去吗?我们谈谈好吗?”

 

郭文韬听闻睁开眼睛抬起头,咽了口吐沫保证对方听不出自己的哽咽才开口:“不能,你别进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于是外面便没了声音,郭文韬平复了呼吸从地上站起来,回过身甚至将门给锁了,尽管他清楚蒲熠星在听见自己的话之后是一定不会擅自进来的,但他仍旧这样做了,仿佛这个行为代表着是他主动拒绝了对方一样,然后就躺到了床上,用手背挡着眼睛脑子里仿佛走马灯一样过着他和蒲熠星认识这两年的点点滴滴。

 

他们之间误会是很多,曾经郭文韬一度以为他们的初遇就已经将对方认作了朋友,而实际上那时候蒲熠星只当自己是个不好聊天的不熟的同事罢了,后来很多时候都是那人在配合营业,而自己却当人是真心实意,直到他凭直觉挂人三票叫人输了游戏给他拉脸,郭文韬才在人一副要友尽的架势下成功走进了人的内心。

 

而再往后……郭文韬皱着眉深呼吸,再往后便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了。他以为自己在对方那里的绝无仅有,不过只是友情里最特殊的那一份罢了,无关风月。

 

他只是蒲熠星最合得来的朋友,他们同频共振,脑回路一致,他们是soulmate,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但不是爱情。

 

泪水最终还是没忍住从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郭文韬小声呜咽了一下扯过被子,默默地将自己藏进短暂的黑暗里。

 

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郭文韬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自己这波绝不仅仅是因为得知了蒲熠星并不喜欢自己的事实,更是掺杂了他本人当下正在面对的纠结以及莫名其妙就被丢进这个诡异房间里的恐慌,综合了所有的负面情绪,恰巧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理由,所以才会直接哭到崩溃,哭得脑子都发懵,然后稀里糊涂地就哭累到睡过去了。

 

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郭文韬觉得可能会有些肿。他本来皮肤就敏感,有时候多揉了两下或者劲儿使大了都会红肿,更何况哭得那么惨,纸巾都没了三分之一,肯定都要成了核桃了。

 

想起衣柜里好像有镜子,郭文韬下了床去看,果不其然瞧见了仿佛是只兔子的自己。

 

眼睛水汪汪的泛红,脸上不知道是被光打的还是真的气色不好显得惨白,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整个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于是郭文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坐回床上缓神,拜这个破房间所赐,他可能一出去就会跟蒲熠星撞上,他现在还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幅活脱脱失恋了的难受样。

 

总归还是不想让人为难,也不想让自己难堪。

 

结果躺在床上脑子里胡乱地想,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被胃痛折磨得彻底清醒过来。

 

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郭文韬深觉自己这身子骨简直就是来折磨自己的,虽然想的很好人不吃不喝能过七天,但是饿得胃疼的痛苦可能让他连一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想着起码客厅还有瓶水能喝一口,郭文韬无奈地拉开门,结果就看见蒲熠星坐在地上险些倒进房门里。

 

“……嗯?韬韬?韬韬你终于出来了!你……哭过了?”蒲熠星顺着门差点摔到地上,反应迅速地用手臂撑了一下就立马站了起来握着郭文韬的胳膊去看人,结果就瞧见了那双泛着红微肿的眼睛。

 

郭文韬抬了抬眼皮又垂眸,动动胳膊想让人放手,结果那人反而攥得更紧,“韬韬,你……你为什么哭啊……”

 

听了这话烦躁几乎直冲脑门,郭文韬本就不舒服眼下更是直接沉下脸来丝毫不给人好脸色,使劲儿挣了人一下,“你先放开我,我要喝水。”

 

蒲熠星这才注意到这人皱着眉头另一手一直捂着腹部,条件反射一样唰的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跟在人身旁,“你怎么了?”

 

郭文韬没理人直直走到客厅,然而还没等自己拿起矿泉水瓶对方就给递了过来,甚至还堪称贴心地给拧开了瓶盖,“你……不舒服吗?”

 

“胃痛。”郭文韬惜字如金,结果蒲熠星立刻紧张了起来,扶着人坐在了沙发上就往厨房走,翻箱倒柜地试图找到个能烧开水的东西,结果这鬼地方真的什么烹饪工具都没有,最后又无功而返,只能蹲在地上看着郭文韬闭着眼睛弯着身子。

 

眼下也没心思再去聊些别的什么了,看着郭文韬脑门上都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蒲熠星觉得再不想个什么办法恐怕这个人就要疼死了。

 

伸出手去碰那人按着自己肚子的手,果不其然冰凉一片,郭文韬被他的动作惹得睁开眼睛,原本该是警告的眼神却因为眼睛还肿着眼尾又泛着红显得没什么威慑力,蒲熠星握了握人的手,小心地开口:“我帮你揉揉吧,我的手比较热。”

 

郭文韬感受了一下自己绞成一团的胃部,松开了手默许人的动作,于是蒲熠星坐到郭文韬身边将人虚虚地拢在怀里,左手转着圈给人轻轻地揉按,力道不大但是暖暖的热意终于舒缓了一些疼痛,过了一会儿郭文韬便不再紧绷着身子,而是闭着眼睛放松地靠在人怀里任人动作。

 

蒲熠星另一只手没什么规律地轻轻拍着人的手臂,有点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等到察觉怀里的人似乎没那么难受了才轻轻出声:“韬韬?好点了吗?”

 

郭文韬被人响在头顶的声音唤回了神智,直起了身子点点头,握着人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拿开,结果又被蒲熠星拉住,声音里带着乞求,“我……我抱抱你好吗?”

 

听见这话郭文韬只抬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蒲熠星下意识攥紧了对方的手,“你的胃病经不起折腾,韬韬,你需要食物……”

 

郭文韬的手指无意识地搭扣在对方的小臂内侧,他看着蒲熠星用力地握着自己,手掌贴着手掌,自己的手腕太细,对方很容易便圈住了自己。

 

其实如果蒲熠星想要强行抱住自己并不难,自己骨架小,是对方很容易揽进怀里的身形,而且他又病的没力气抵抗,所以只要蒲熠星稍微强硬一点,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是蒲熠星仍旧选择了询问自己的意见,蒲熠星永远尊重他,永远这样体贴又温柔,就像眼下,他可能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这种“我拿你当兄弟你想当我老婆”的状态,却还是下意识地先去关心他的身体、照顾他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好不好、可不可以。

 

于是郭文韬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发出的那声“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距离太近蒲熠星就听不见了。

 

但好在蒲熠星看到了,也听见了,他看着郭文韬低垂着眼眸不看他,只能慢慢地将人一点一点搂过来,自己也探着身子倾过去。他们两个并排坐在沙发上,所以这样一个面对面的拥抱其实姿势很别扭,可郭文韬像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娃娃,蒲熠星就只能谨慎地把人揽进怀里,笨拙地拧着身子,直到感觉自己腿和腰都麻了,才听见那个电视响了一声。

 

郭文韬几乎是立刻动了动挣开了蒲熠星的拥抱,看了一眼屏幕确认了任务完成,就转过头去看厨房,那个柜台上果不其然出现了新的食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个房间诡异的体贴,今天的食物里居然有热粥,饮料也不像前一天是可乐而是换成了牛奶,蒲熠星让人坐着别动,自己把吃的都端了过来给人摆到眼前。

 

郭文韬仍旧一言不发,只沉默着吃东西,蒲熠星想说话又不敢说,又怕对方被自己说话影响更吃不下什么,于是也跟着沉默,直到郭文韬喝掉了大半碗小米粥之后就放下了勺子,拿了牛奶就站起身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韬韬!”一时间角色互换,险些绊倒自己的成了蒲熠星,但是他攥着郭文韬的手臂对方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蒲熠星站起身嚅喏着开口:“韬韬……我们,我们谈谈,行吗?”

 

然而郭文韬仍旧不跟他对上眼神,垂着眼睛瞧着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拂开了人,“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AFD已更新至DAY3(账号同名)


麻花精的误会进度1/2,不好好说话的下场就是会导致别人误会自己,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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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八娇

蒲郭丨淋雨会叫我伤心吗(上)

/我流AB揣崽,破镜重圆

/设定就是没什么设定


分手后第二个月,见面来得猝不及防。郭文韬伏在卫生间干呕了半分钟,出门,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洗漱池边的蒲熠星。

怎么都没想过会在医院见面,两个人状态都不太好,但还是很体面地互相扯了个笑。郭文韬路过蒲熠星身边,听到他问:“胃病又犯了吗?”

郭文韬玻璃胃,这事人尽皆知。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少往医院跑,每次阵仗都挺大。虽然现在分手了,但蒲熠星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地紧张。

郭文韬眸色深深,朦朦胧胧的,他点了点头,说,“嗯,我去拿结果。”

蒲熠星也点头,说嗯。

没走两步,郭文韬又转身回来,问蒲熠星:“你易感期?”

如果没记错日子,应该就...

/我流AB揣崽,破镜重圆

/设定就是没什么设定

 

分手后第二个月,见面来得猝不及防。郭文韬伏在卫生间干呕了半分钟,出门,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洗漱池边的蒲熠星。

怎么都没想过会在医院见面,两个人状态都不太好,但还是很体面地互相扯了个笑。郭文韬路过蒲熠星身边,听到他问:“胃病又犯了吗?”

郭文韬玻璃胃,这事人尽皆知。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少往医院跑,每次阵仗都挺大。虽然现在分手了,但蒲熠星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地紧张。

郭文韬眸色深深,朦朦胧胧的,他点了点头,说,“嗯,我去拿结果。”

蒲熠星也点头,说嗯。

没走两步,郭文韬又转身回来,问蒲熠星:“你易感期?”

如果没记错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蒲熠星易感期反应很大,敏感倒是其次,主要是很暴躁,虽然不经常发脾气,但情绪上的压迫感很足。今日一见,后颈抑制贴贴得严严实实,眼睛有点肿,红血丝清晰,胡茬也没好好处理,估计是生理上不太好受。

“嗯,去开镇定剂。”蒲熠星不隐瞒。

郭文韬哑声,张嘴像是有话要讲,但最终还是没出声。他心说,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恶心到想吐都要在我面前死撑,自己难受不够,还要叫我也不好过,现在分手了,倒愿意开镇定了。

但这些话他都懒得说,叫他耿耿于怀的事情多了,今天这一件就显得无足轻重。他抬头去对蒲熠星的眼神,说,“行,那我走了?”

蒲熠星抿着唇不说话。

郭文韬没等他回,快步离开,像是在躲,但步伐是稳的,也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出门到了大厅,曹恩齐坐在塑胶长椅上等他,看见他出来了,就把手机丢进口袋里,说:“走吧?”

两个人一起等电梯,人多,一趟又一趟满员。曹恩齐说,要不走楼梯?但顾及到郭文韬的情况,刚开口就后悔了,说算了,还是等等吧。

郭文韬倒没什么感觉,刚吐过一阵,现在好很多了。他顺着曹恩齐的话说,走楼梯吧,这样跟人挤着更加不舒服。

三楼比其他楼层都热闹,毕竟是产科,欢喜比悲伤要多。曹恩齐陪着郭文韬一起去拿结果,等了几个小时,两个人都有点累了,曹恩齐让郭文韬坐着,自己就站在他旁边。医生拿着单子看了一眼,又在两个人脸上扫过一遍,才笑着说:“恭喜啊,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一点也不意外。曹恩齐听到结果,下意识去捏郭文韬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他。郭文韬没回头,只把手覆在曹恩齐手指上,轻轻拍了拍,告诉他我没事。

“这是你爱人吧?我看你们两个都是beta,这个孩子来的不容易,得多加小心,好好把孩子保住。”

医生拿过来b超照片,指着某一块黑乎乎的地方,说:“你生殖腔这里有点变形,发育的不太好,以后孩子大了可能会难受,要注意多卧床休息。”

医生拿着片子又看了看,在想还有哪里需要叮嘱。郭文韬趁这个间隙,说:“我们俩不是爱人,我爱人是个Alpha。”

他这样说,反倒让医生诧异了,脱口问他:“那你的Alpha呢?”

“我俩分开了。”郭文韬垂眼。

医生不说话了,去看曹恩齐,高个儿男孩很自觉地解释:“嗯,我就是陪他来检查的,我们是朋友。”

三个人都沉默,医生在看片子,郭文韬抬头跟他一起看,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好主动问:“医生,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医生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堆,大意是beta怀孕风险很高,保不保得住就看前三个月,叫他时刻做好心理准备。郭文韬表情黯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医生只好再问他:“这孩子你是真的想要吗?”

这下郭文韬抬眼,很严肃地说:“要的,我要的。”

好不容易怀上,怎么可能不要。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医生不再多问,只嘱咐到:“有不舒服的地方马上来医院,必要的时候我给你开激素,但最好还是能有alpha在身边。”

郭文韬似是在叹气。医生也跟着叹气,补了一句:“不是你需要,是你的孩子需要。”

 

蒲熠星坐在齐思钧对面,看一身白大褂的齐医生给他开处方,齐思钧一边写一边说:“怎么这么严重?这个月开完我真的不给你了,按你这个吃法我怕你会死。”

齐思钧说得夸张,蒲熠星听完摆出一副愁苦的样子,指着自己的脸对齐思钧说,“你觉得我现在离死很远吗?”

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但齐思钧还是很给面子地看了他一眼,确实是憔悴至极。齐医生没停笔,也没停嘴,数落他:“以前不知道是谁,难受得想吐都要在家里待着,现在倒开始一盒又一盒给自己灌药了。”

蒲熠星低头,刘海很顺地滑下来,遮住了一点点眼镜框。他默了一会,说:“谁他妈谈恋爱了还靠吃药过易感期啊?说出去你让别人怎么想?说文韬没用吗?”

齐思钧知道,AB恋比想象中辛苦,蒲熠星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意别人说郭文韬半句不好。这个人小心思很多,大半都用在郭文韬身上,自己受的委屈就算烂进肚子里也不想让对方知道,问起来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懂他的会说他体贴,可不懂的只会觉得他不够坦白。

就好像现在,齐思钧懂这种体贴,但在刚刚见面的郭文韬看来,蒲熠星就是幼稚至极。

单子开好了,蒲熠星拿过来说了谢谢,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在椅子上磨蹭半天,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齐思钧说:“我刚遇见文韬了,他又犯胃病。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情况怎么样?”

齐医生瞟他,故意说:“你自己怎么不问?”

蒲熠星不说话。

齐思钧不再堵他,说:“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蒲熠星朝他眨眨眼睛,说,小齐,谢了。

 

拿着结果出医院,郭文韬反倒一身轻松。他肚子里揣的是孩子,也是个秘密,没有确定之前,两者都让他忐忑,现在他知道这是真的,反而踏实了。

曹恩齐扶着他走楼梯,两个人都不说话。走到门口,郭文韬才说,“今天麻烦你了,恩齐。”

曹恩齐觉得客套,回他:“我们之间还用说这种话吗。”

确实不必如此见外。郭文韬离曹恩齐近了一点,曹恩齐搂他肩膀,怕他被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挤到。接着又拿出手机叫车,说,走吧,我们去那边阴凉点的地方等。

蒲熠星手里攥着白花花的处方单,在大厅门口看他们两个说话。有时候他觉得命运无理,大厅里这么多人,他一眼就看到郭文韬,从出安全通道开始,郭文韬的每一步都踏在他的眼里。他看了很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小块处方单已经陷进掌心,被汗浸湿了。

蒲熠星心里不痛快,可这些情绪没人接收,也没人帮他消化。他有很多小性子,都只能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蒲熠星拿出手机,找到齐思钧的微信,气呼呼地发了一条:“算了,别问了,他也不需要我关心。”

齐思钧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冲,但他直觉蒲熠星不开心。于是删掉对话框里打了一半的“文韬今天没挂胃病号”,换了一个OK的表情发过去了。

 

蒲熠星提着两盒镇定回家,原本齐思钧给他开三盒,药剂师知道他的情况,死活不全给。蒲熠星也懒得求情,说了谢谢就走了。

家里空得很,郭文韬把自己的东西清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留在这,说你易感期可能好过一些。蒲熠星心想,你又没有信息素,衣服上全是柔顺剂的味道,留下来也是白留。但这话不体面,也很伤人,他舍不得对郭文韬说出口。

蒲熠星拆了镇定,这一次开的注射剂,蒲熠星摘掉抑制贴,照着说明书从后颈打进去,晕眩一阵过后才缓过劲儿来。他易感期太难受了,想做爱倒是其次的,以前郭文韬能满足的时候都尽量满足。主要是性别上的屏障太难克服,他闻不到郭文韬的味道,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连结,心理上得不到安抚的时候,肉体上的交流就显得像是负担了。

镇定剂让人犯困,蒲熠星在家里睡了几小时。醒来后看到节目组发来的消息,说明天排练一下要上台的舞蹈。蒲熠星数了数人头,发现少一个。他问导演组,导演说文韬请病假,这次就不来了。

蒲熠星隐约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以前郭文韬也老生病,但从来不主动缺席节目录制。脊柱炎最严重的时候,咬牙也要撑完全场,明明弯不下腰,走路时还不让人扶。那是蒲熠星第一次在录节目的时候觉得焦躁,他的信息素在空气里窜流,范围并不太广,但毕竟是不规矩的。他自私地想,自己不能扶,那别人也别想靠近。可惜郭文韬是个beta,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心焦。

蒲熠星没再追问,群里确定了排练时间,他写好备忘录,起床洗了个澡。晚上他还要开播,玩会单机,然后是水友赛。

他挑了个不需要沉浸体验的游戏,操作简单界面漂亮,随便解说几句,不用投入太多感情。这种游戏很适合今晚的他,因为心里搁着事,所以无法全神贯注。他老是在想郭文韬,很难不想。如果见面是在其他任何地方,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立难安,偏偏是医院,仿佛一根倒刺,总有痛感在撩拨他的神经。

真的是胃病吗?蒲熠星不敢再有别的想象,但又忍不住要想东想西,他受不了这样没有尽头的猜测,干脆趁等游戏间隙划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你还好吗?”

 

郭文韬在家平躺。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下午点了粥和蒸饺,只吃了一半就没有胃口。他孕期反应不算很重,但偶尔还是会反胃想吐,所以不敢吃太多,也不敢吃太腻。

他闭眼躺在床上,iPad放在他手边,蒲熠星的直播页面还开着,弹幕一片一片刷过去,主播却不说话。郭文韬拿蒲熠星的直播当背景音,这习惯已经很难戒掉。以前他们住同一个房间,蒲熠星的声音近在咫尺,而分手后的每个夜晚,房间里都空荡荡,郭文韬罕见地失眠,拿出平板开了蒲熠星的直播回放,才从漫长的黑里挣到一个好觉。

他很想蒲熠星,今日一见,那种痛、拉扯和不甘心,叫他无所适从,又叫他难离难舍。郭文韬知道自己还爱他,他们之所以分开就是因为太爱了,情绪太满是不好的,会产生永远填不尽的自卑和敏感,这会让彼此失去支撑的能量。

手机短暂地震动了一秒,郭文韬把它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的消息,心陡然就温热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蒲熠星问的是哪方面的还好,是身体吗,还是分手之后的生活?郭文韬不作猜想,他慢腾腾地打字,回复他:“好一点了。”

对面很快就回过来:“明天有时间见一面吗?”

郭文韬不知怎么,感觉浑身的血都涌动起来,分手这两个月,他从没有如此鲜活过。

仿佛有温热的气流催促他,郭文韬捧着手机,回复说:“好啊,来我家吧。”

 

第二天彩排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早不早晚不晚的时间,做什么都很尴尬。彩排四五个小时,蒲熠星一直饿到现在,想先吃点东西,但又怕让郭文韬等得太久。他站在街边犹豫,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曹恩齐收拾好东西路过他身边,问了一句:“阿蒲,还不走吗?”

蒲熠星还记得昨天他和郭文韬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抿着唇,低低地回了个嗯。

曹恩齐像是有话要说,但他看出蒲熠星与他聊天的兴致不高,所以最终只是很有眼力见地说那我先走了。蒲熠星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显得小气,所以也挥了挥手,说拜拜,注意安全。

结束这样一趟短暂的寒暄,他想快点见到郭文韬的心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大约是昨天郭文韬和曹恩齐亲密接触的背影让蒲熠星心里堵得难受,他现在见不到郭文韬,就觉得自己又缺失了一部分特权。

蒲熠星给郭文韬发了微信,说现在打车过来。那边一直没回,快到小区楼下,才收到郭文韬的消息,说你来吧,我等你。

夏夜晚风,吹得蒲熠星有些晕眩,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忐忑的原因。他和郭文韬马上要见面,这场见面来得很温和,昨晚的相约和今天的报备,都让他萌生一些温情的错觉,这种与现实相背的触感,叫他恍惚不已。

他上楼按门铃,等了一会郭文韬才给他开门。进门时他闻到一缕清淡的茶香,几乎一瞬间他就辨认出来这是齐思钧的信息素。

“小齐来你家了?”蒲熠星有点不高兴。

“嗯,刚走一会。”郭文韬没否认,他小步走到沙发上坐着,大约是看到蒲熠星脸色不好,于是又补了一句:“他说看到我昨天去医院了,所以给我送点药。”

茶几上确实摆着几罐胃药,都是熟悉的包装。蒲熠星神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能看出不悦。作为alpha的本能让他忍不住产生领地被侵犯的愠怒,就算他的beta前男友根本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他也还是会觉得警惕和不安。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谁也不比谁好过。郭文韬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蒲熠星进门后所产生的异样,那是一种奇妙的联结,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似乎因为蒲熠星的到来而突然活了过来,不再是一潭沉睡的雨水。

雨水这个词,未免有些抽象,可郭文韬总觉得自己在孕育一片湖泊,湖面上总有雨,湖畔有露湿的青苔。他说不出前因后果,只觉得这样的意象始终缠绕着他。蒲熠星进门以后,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虽然不悦,但蒲熠星看着那些瓶瓶罐罐,还是下意识地问:“要吃药吗?我给你倒点水?”

郭文韬的思绪被拉回来,他摆摆手说不要,不想吃,今天已经吃过了。

郭文韬不爱吃药,蒲熠星是知道的,以前每次吃药都靠哄,反抗的时候就像在撒娇,语调轻软,好像并没意识到尾音的勾人。蒲熠星想到这些小事,觉得心尖泛酸。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郭文韬才像突然想起来一样,说:“是不是没吃饭呀,我点了外卖,你要吃一点吗?”

蒲熠星饿到现在,其实已经没有吃饭的胃口,但他又不好意思拂郭文韬的好意,所以还是挪去餐桌前坐好。郭文韬把饭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又给他拿了碗筷,外卖点的两个人都爱吃的一家餐厅,香气蒸出来,把两个人都笼住。

蒲熠星慢慢吃,郭文韬就又回到沙发上坐着。他刚陡然靠近蒲熠星,觉得气息都有些不稳,小腹里似乎掀起一阵浪潮。医生告诉他,肚子里的小孩对信息素很敏感,beta母体分泌不了足够孕激素,要靠alpha的味道作支撑,所以小孩的反应会更强烈一些,头几个月很难受,时间久了就能适应。

他现在已经有些难受了,头是晕的,走路也有些吃力。他恨自己不争气,只是见到蒲熠星这么一小会,仿佛就已经在昏迷的边缘走了一遭,像是刚恢复意识的溺水人,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动静又不能太明显——他不想让蒲熠星看出端倪。

蒲熠星坐得离他很远,挑拣着碗里的菜,小口小口扒饭,挑食的毛病一直没改。他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去盯郭文韬,看他蜷在沙发里缩成一团,脸色有点不好。蒲熠星渐渐没有心情再吃饭了,他总是没法忽视郭文韬的隐忍和痛症。

他站起来收拾碗筷,动作惊动了睡在沙发上的人。郭文韬想说你就放着别管了,开口时才发现声音是抖的,干脆收了声。蒲熠星把垃圾装好,洗了手往客厅走。他都快忘了自己这样渴望来见郭文韬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觉得从进门看到郭文韬那一刻起,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

郭文韬窝在单人沙发里,看他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想起以前恋爱的时候,蒲熠星也总是主动走来的那一个,眼前荆棘丛生,可他也从来没有停下来。郭文韬的眼眶突然有些热,怀孕之后,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情绪化了,容易哭、容易失衡,容易产生过剩的思维和情感,而这些情绪的源头,好像统统都指向这个正向他走来的,他曾经的alpha。

蒲熠星叹一口气,俯身问他怎么了,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甫一靠近时,郭文韬就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涌动。空气里属于alpha的味道是很浅淡的,可对于肚子里的小生命来说,这样一点也足够被发觉了。郭文韬的神经仿佛被牵引着,除了蒲熠星,他什么都已经看不真切。他不敢离蒲熠星太近,可身体上的反应却又逼迫他贴近这样的触手可及。

郭文韬投降了,他对自己说,就放纵这一次吧。

他仰头看着蒲熠星,有水光在眼里流淌。他说,

“蒲熠星,你抱抱我好不好?”

 

tbc.

PS:也不是连载,上中下就能搞定,谢谢大家包容一个写着写着废话就变多的人()

chaumet

【南北】尘世间的AO关系真是一塌糊涂(上)

*是这样,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龙哥尚且能举着扩音喇叭在寻枣妻子两锅女鹅,那么人类高质量alpha携子千里寻O是不是也说得过去。


*年下,有三岁年龄差以及很多ooc


谁大早上的搬家啊,缺德,刘小怂在睡眼朦胧里想。


昨天晚上的养生局接近凌晨4点才结束,这会儿门外走廊里叮铃咣啷搬家的动静响个不停,刘小怂的补觉计划就彻底泡汤。抱着被子翻了两圈,拿过来手机一看已经接近午饭时间,这下刘小怂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收拾自己。然后,快递小哥就送货上门了。


刘小怂借着收快递的功夫,站在自家门边扫了几眼。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楼道间已经被几个纸箱子挤得满满当当。对面的房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一个烫着...

*是这样,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龙哥尚且能举着扩音喇叭在寻枣妻子两锅女鹅,那么人类高质量alpha携子千里寻O是不是也说得过去。


*年下,有三岁年龄差以及很多ooc





谁大早上的搬家啊,缺德,刘小怂在睡眼朦胧里想。


昨天晚上的养生局接近凌晨4点才结束,这会儿门外走廊里叮铃咣啷搬家的动静响个不停,刘小怂的补觉计划就彻底泡汤。抱着被子翻了两圈,拿过来手机一看已经接近午饭时间,这下刘小怂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收拾自己。然后,快递小哥就送货上门了。


刘小怂借着收快递的功夫,站在自家门边扫了几眼。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楼道间已经被几个纸箱子挤得满满当当。对面的房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一个烫着羊毛卷的阿姨和一个从穿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中介的小伙子,正在说话,好像是在结算上一任租客的水电燃气。


说起来有点可惜。

原本对门住的是个腰细腿长身材火辣的女alpha,长相性格基本属于是在刘小怂的审美区里打了一套军体拳,拳拳都正中红心。自打女孩搬过来后,刘小怂基本上策划了一套事无巨细的搭讪五步攻略,只可惜,这第一步才刚迈出去半只脚。人姑娘搬家了。


可能是看刘小怂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隔壁的房东阿姨倒是个热心肠,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于是刘小怂也就刚好顺着话头问了一嘴:“阿姨,之前那姑娘……不租了?”


“是啊。租约到期了,而且我这房子本来是想卖了,没打算再租了。但我看这小伙子面善,还是个学生,就在附近的大学念研究生,就答应先短租半年。”


别看刘小怂住的这个小区老了点破了点小了点,但胜在地理位置实在黄金。前有金融街后有大学城,三站地铁直达CBD,出门左拐两条街还有个大型商圈,基本上衣食不愁,就是租金自然贵了点。


“噢噢。”刘小怂跟着房东阿姨附和,但心想原来是个男的,没劲。


说话间,楼梯口上来了一个看着也就20出头的男孩,手里拖着一个26寸行李箱——老旧小区没电梯,五层楼也够他爬的,正喘着气往门边走。刘小怂跟对方打了个照面,点了点头算是个招呼,然后拿着自己的快递转身回了屋。他闻到了一点不太明显的橘子味。


戴着眼镜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还长得白白净净的,绝对是个omega。刘小怂把门关上的时候想,更没劲了。


刘小怂在敲响对面的房门之前很用劲地叹气,感慨老天爷真的是一点正事都不干。


他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

可能是塞进了屋子里某个犄角旮旯,被层叠的衣物掩盖不知所踪。总之,刘小怂翻遍了屋子里他能找的所有地方都一无所获。最后只好打算去找邻居帮忙,借个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然后听声辩位。


之前美艳的女alpha没有搬走前,这个心机招式被刘小怂写进了他冗长的搭讪计划里。他只要假装自己的手机找不到了,然后敲响邻居的房门,再然后一个友善微笑说明来意,于是他的来电显示里就即将拥有一条美女的电话号码。


而现在,他的手机是真找不着了,而隔壁的美女也离他远去。


敲门三下有人来开门,刘小怂摆出一张笑脸正要张嘴却发现视线里空无一人,眼神下移,才看到扒着门边的不足他腰高的一个小糯米团子。


小孩冲着他眨眼睛,刘小怂也跟着眨眼睛,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去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敲错门。但其实也没法敲错门,老旧的小区楼都是一梯两户,对门就这一家。


但那天搬过来的男的不是个大学生吗?刘小怂心里琢磨,这是帮谁看孩子呢。


而就在他疑惑的功夫,从屋子里传来了拖鞋的脚步声,跟着一个有点南方口音的男声:“瓜蛋,你干什么哦。”


刘小怂抬眼,确定是那天搬家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这才送了一口气,但没等他开口,站在门边的小孩子转身冲着男人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对方,脆生生地喊:“爸爸!”


刘小怂耳膜地震,瞳孔也地震。


后来邻居的手机借来了,刘小怂自己的手机也找到了,然后两个人也就认识了。


刘小怂指着孩子双眉颦蹙:“这个小屁孩……你一个人带啊?”

他其实想问你的alpha呢,单亲男妈妈还是个omega,社会竞争多险恶。但又觉得好像过于窥探他人隐私,微妙的道德感火速占领了高地。


但蒲熠星没觉得什么,倒是大方承认,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带。


然后刘小怂又想,蒲熠星现在读研二,这孩子看着也就三四岁。可真行,出生证拿的比他爸毕业证早,刘小怂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江山代有才人出。


但没多久刘小怂也还是肃然起敬,因为他很快意识到,别的大学生刚毕业着急找工作养活自己,蒲熠星已经年纪轻轻的成了打工皇帝,不仅养着自己还有个小的。而思及此,正义感爆棚的东北人已经在心底里唾弃了那个抛妻弃子的渣a大概有236419次。


后来某一天,刘小怂吃中饭的时候听到好像有人敲门,声音不大不仔细听甚至不容易注意到。刘小怂放下碗,往门边走,结果拉开门了,看到是却是隔壁那个小糯米团子站在门口。


小孩子一脸紧张地看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爸爸……爸爸,难受。”


然后刘小怂看向对面没有关紧的门缝,好像是凶残的橘子在厮杀,汁水四溅果肉无存,他被猛烈的信息素呛了一个跟头。


刘小怂本人是个beta。

但好巧不巧,当初准备跟邻居的女alpha搭讪计划中,装o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所以刘小怂还真在自家的药箱里翻出来一盒没过期的omage抑制帖。


远亲不如近邻,远水来救近火,刘小怂大义凛然地出门救人去了。


蒲熠星租的房子是个小两居,刘小怂在心里大概估算了附近的房屋租金,在走过客厅的时候,对自己这位邻居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小朋友已经跑进了卧室,这会儿正趴在床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埋在被子里蒲熠星。


刘小怂以前没见过omage经历情潮,但现在看着情况好像也没有特别严重的问题。毕竟刘小怂在进门之前甚至想好了,如果失控的omega一把抱住他要跟他进行生命的大和谐,他绝对抵死不从。


蒲熠星好像是听到有人进来,脑袋从枕头上抬起来,他的头发乱糟糟地炸着,除了眼角不可忽视的红痕和翻涌的信息素味道,好像跟平时的样子也没太大差别。


他没戴眼镜,只好眯着眼睛去看来人,看清楚了后又一头栽回床里,声音闷在一层层的柔软织物里,听着有些失真:“怂哥,什么事啊。”


那些英勇的橘子争先在刘小怂的鼻子下壮烈,激得他甚至有些牙根发酸。于是刘小怂咳嗽了一声,呲啦一声,撕下来一张抑制帖:“哥哥来救你的命来了。”


然后啪的一下照着蒲熠星的后颈拍下去:“不用谢!”


几乎是在一瞬间,蒲熠星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仿佛贴在他后颈的腺体处的正是一块滚烫的烙铁。


“我操,怂哥你给我贴了什么!”


刘小怂被吓了一跳,但下意识反应,那抑制帖也没过期啊,怎么这么大劲儿呢。然后他就闻到了,爆裂的橘子里裹着冷冰冰的薄荷,像零下二十度的月光,当头浇了下来。


“我操,你是个alpha!”


蒲熠星摆弄着刚贴在自己脖子上的从楼下药店里买来的alpha专用抑制贴,抬头白了刘小怂一眼:“怎么,不像啊。”


“……”刘小怂哪敢再说话。


但也因此邻里关系更进一步。

后来,刘小怂也实在好奇就问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知道蒲熠星是alpha了以后也就不遮遮掩掩,直问孩子妈去哪了。


蒲熠星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正背对着刘小怂写课题报告,键盘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才停下来。然后他在椅子里转过身,就看到瓜蛋坐在刘小怂的膝盖上玩玩具,俨然一幅宾主尽欢图。


“我大三的时候去美国交流了一学年,”蒲熠星看了一会就转过身继续去写报告,键盘声又响起来,混着他没什么起伏的嗓音,“回来就有这孩子了。”


“?” 刘小怂有个不成熟的猜想,但他不敢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怂哥。”电脑屏幕的荧光反射到蒲熠星的眼镜片上,看不清什么表情,“但这孩子确实是我的。”


“那孩子他妈呢?”

“不知道呀。”


蒲熠星打字的手依然没停——他平时要干两份兼职,紧赶慢赶地每天在与死线试比高,而他的语调却轻快起来,“我这不是”,仿佛是谈论起了天气或者晚饭,“也一直在找嘛。”


有故事,有很多故事,刘小怂得出结论。


但明显蒲熠星不愿意再继续多说了,转而继续去跟他的报告相亲相爱,只剩刘小怂在纠结如何打碎砂锅,而没等那砂锅摔在地上破个四分五裂,瓜蛋率先从他的膝盖上跳回地上。并且小朋友不巧正好踩在刘小怂的脚背上,刘小怂一声痛呼,愤愤不平地只好暂时作罢。


“怂哥,真的,江湖救急。”蒲熠星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他儿子,壮士断腕一般杵在刘小怂的房门口。


原来是蒲熠星的研究生导师要带着他的学生去外地做项目考察,虽然短途小差也就三四天,但这么大个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扔家里任其自生自灭了。


刘小怂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从小到大除了他自己,真的没养活过什么活物,更何况是个半大的孩子。瓜蛋这会儿抓着蒲熠星的裤子,躲在他身后,睁着一双亮亮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小怂看,给刘小怂看得心里直发毛。


“怂哥,你不用担心,瓜蛋很听话的,也很好养活的。这是一些注意事项给你参考。”刘小怂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一叠a4纸,怀疑他当年本科毕业论文都没写出来这么些页。


而蒲熠星言辞恳切,父爱如山体滑坡,淹没的只是刘小怂,“该交待的我都跟瓜蛋交待过了,这几天拜托你了,”他抬手推了推鼻梁的眼睛,诚恳一笑,“我高铁要赶不上了!”


房门关上后,只剩下一大一小干瞪眼。最后,刘小怂握着那一沓a4纸,决定先从食谱那一页开始看。


不过其实真正的相处起来,刘小怂很意外地发现这孩子确实也听话,大部分时间都能好好地一个人呆着,基本没怎么给刘小怂添过什么麻烦。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相处到第三天傍晚,刘小怂的微信群里收到了新的消息。


是JY发来了,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请个客人一起吃饭。


他们这群里一共就仨人,刘小怂,JY和少帮主。

JY先前和少帮主一起创业,搞了个小型的游戏工作室,刘小怂算是中途入伙。但这个群平时一般没什么人说话,只是每次业务上有一些饭局需要敲定的时候才算有点人气儿,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恰饭群。


刘小怂因为入伙晚 ,所以工作的大事一般都是JY和少帮主把关,但他倒也乐得清闲,一般都是干点力所能及的杂事。唯独在吃饭挑馆子这件事情上颇有发言权,少帮主平时不爱热闹,对于娱乐活动也少有心思,所以一般商业性的饭局,都是刘小怂和JY两个人拿主意,少帮主享有最终投票权。


这次的饭局其实JY念叨了有大半个月了。


现在因为整体经济环境不太好,他们的游戏工作室也一度资金周转出了问题,然后少帮主不知道是从哪里托来的关系,还真找到了愿意雪中送碳的金主爸爸。于是这顿饭算是一个答谢。


本来刘小怂的意思那必须一条龙服务走一趟,这不得好好谢谢人家。但最后还是少帮主那边传过来话,说人家金主爸爸不抽烟不喝酒,高雅八尺好男儿一位,最重要的也确实工作忙,就吃一顿晚饭足以。刘小怂起初听到这话觉得有点驳面子,觉得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他们这小破工作室的诚意,但JY倒是很乐意,谁让他负责掏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于是最后就决定了,去吃日料。


刘小怂盯着手机屏幕里少帮主发过来的那个高端日料店的定位,半响才在群里问:“如果是日料的话,我能带个小孩去不?”


然后瞬间,他的手机就开始咣咣响个不停,JY和少帮主两个人在群里聊出来有二十个人的气势。左一句右一句地问刘小怂是什么情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三得九,今年孩子是三岁了吗。


刘小怂嘴角抽筋,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瓜蛋,心说你俩猜得还挺准。


“想什么呢,是我邻居的孩子,人有事出门几天,托我给看着呢,我又不能把这么小一孩子扔家里。”


是少帮主先想起来,说,噢是那个美艳女alpha是吧。小怂可以啊,上次听你说起来还在准备搭讪呢,这会都替人看上孩子了。诶等会儿,这事儿不对吧,人都有孩子你这还不离不弃呐,你与那曹贼何异[震惊][震惊][震惊]


JY:卧槽真你妈牛逼[点赞][点赞][点赞]


“放屁。人早搬走了,我现在的邻居是个单亲alpha,男的!”


还是少帮主手快。都连着发了十二个问号出去,JY这才插上一句话:卧槽真你妈牛逼[点赞][点赞][点赞]


刘小怂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靓仔无语地又发了一遍之前已经发过的信息:如果是日料的话,我能带个小孩去不?


少帮主:可以啊。咱们这去的都是正经餐馆,绝对不会带坏祖国的花朵的。反正JY掏钱。

JY:我日你妈。


于是刘小怂就带着瓜蛋去了。


因为之前JY和少帮主跟他通过气儿,这次吃饭单纯就是感谢一下人家的慷慨援助,不谈公事。刘小怂这才敢提出来带个拖油瓶一起。当然最后事实证明饭局气氛也算还融洽,对面的小总裁大概是个精吃不精说的主儿,一顿饭下来说得话也就比瓜蛋多几句。


这顿饭吃到快十点的时候,蒲熠星给刘小怂发了来微信,说他的活儿干完了,提前回来了,回家了才发现刘小怂不在。饭局接近尾声,刚好总裁也说晚上还有工作要回去处理,于是刘小怂就直接给蒲熠星发了日料店的定位,说来接你儿子吧。


蒲熠星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从他们小区骑过来的,三四公里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下车的时候气儿还没喘匀。他原本是想直接进店找人,但不巧一身的T恤短裤人字拖,被门口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给拦回去了。


在门口台阶上等到第七分钟,刘小怂抱着瓜蛋出来了,身后跟着刚吃完的三个人。


刘小怂原本的算盘打得响,祈求着蒲熠星赶紧把这小屁孩接走,正好不耽误他们午夜养生局准时上线。


结果不等刘小怂把怀里的小孩给递过去,变故发生了。


刚跟JY和少帮主告别完的总裁从刘小怂身边走过,就被变了脸色的蒲熠星一把拽住了胳膊。


场景慢动作回放,星月都沉默,连带夏夜的晚风也停驻,倒是只有街灯霓虹灿灿,在等夜归人。


刘小怂没弄明白这是哪一出,心说你孩子在我怀里呢,你拉人总裁干嘛,后半辈子不想努力了也不是这么个办法啊。但刘小怂又转瞬开始唾弃,觉得蒲熠星你小子倒是挺会挑,毕竟要说他们这些人看上去怎么着也该是JY看着最有钱吧,你怎么不薅JY胳膊呢。


呸,男人至死都是颜狗,刘小怂不屑与之为伍。


然后蒲熠星就开口了,他说:“韬韬。”


一声千回百转的“嗯”被刘小怂卡死在嗓子眼,然后在瞳孔八级地震里他回过头,发现身边的JY的眼睛都瞪得快跟少帮主一边大了。


这谁受得了,刘小怂心想我可受不了。刚刚他们在饭局上,左一句韬总右一句郭总,谁敢直呼名讳,结果到你这儿就直接韬韬了?速度是七十迈,主驾副驾都让你甩出车窗外。


然后在漫长的沉默里,被刘小怂抱在怀里的瓜蛋突然伸直了两双小手,冲着蒲熠星和小总裁的方向大喊:“爸爸!”


于是刘小怂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并且他觉得一定对。


接着就有一些桥段就在刘小怂脑海里上演。

想必有那年少相逢时的动人一眼,然后有夏夜黄昏里的温存一念,接着生出软肋一寸,自然逃不掉冷月亮亲吻海深,以及凛冬雪落鸟分飞,但到来年春依旧,只剩一人留。


刘小怂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于是他着瓜蛋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郭文韬大义凛然地说:“来,自家孩子该谁抱谁抱啊。”


或许是有些唐突,但蒲熠星你不用谢我,刘小怂冲着有些懵逼的对方使眼色,这都是好哥哥应该做的,回头转我两千五的红包就行。


我也知道那岁月自古伤鹊桥,但谁让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郭文韬回头看了刘小怂一眼。

然后他一把甩开了蒲熠星抓着他的手,嘴角抿成不近人情的一条线,脸上不见晴雨:“谁说这是我孩子了。”


接着郭文韬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后,手指点了几下,调出来一张照片——半蹲在中间的郭文韬搂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冲着镜头笑得像裹着蜂蜜的万里云霞。


郭文韬把手机横屏过来,照片就放大显示地更清楚了一点,他把手机举到蒲熠星眼睛底下,说:“这才是我的孩子,龙凤胎。”



tbc


*参考了一些蒲恰恰和韬腰包的人设。



青山应如是

【南北】说五句真话就可以逃离的房间

  难得的空闲时间,郭文韬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布置还算温馨的小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个他许久未见的人。

  蒲熠星。

  那人趴在茶几上,距离沙发上的郭文韬不过几步的距离,闭着眼大概也是睡着了,就那么趴在那,很乖,很像郭文韬记忆里的蒲熠星,那时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哦,现在也是,郭文韬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起身往蒲熠星那走,正要弯腰叫醒他,就被天花板传来的警报声吓到,睡梦中的蒲熠星同时醒来。

  见他醒来,刺耳的铃声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机械音,“欢迎来到真话房间,闯关者说够五句真话便可逃出,是不是超级简单”

  沉默的两人竟从机械电子音中听出了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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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空闲时间,郭文韬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布置还算温馨的小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个他许久未见的人。

  蒲熠星。

  那人趴在茶几上,距离沙发上的郭文韬不过几步的距离,闭着眼大概也是睡着了,就那么趴在那,很乖,很像郭文韬记忆里的蒲熠星,那时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哦,现在也是,郭文韬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起身往蒲熠星那走,正要弯腰叫醒他,就被天花板传来的警报声吓到,睡梦中的蒲熠星同时醒来。

  见他醒来,刺耳的铃声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机械音,“欢迎来到真话房间,闯关者说够五句真话便可逃出,是不是超级简单”

  沉默的两人竟从机械电子音中听出了一丝嘲讽。

  空气里的尴尬弥漫开来,郭文韬还保持着要叫醒蒲熠星的姿势,蒲熠星也抬头看着朝他微微弯腰的郭文韬,两人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对方,此时心里唯一的想法竟是“他好像瘦了”。

  双方面面相觑,彼此都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大概是沉默了太久,机械音再次出来提醒道,“不说话是没有用的,没有时间限制,说够五句真话才能出去。”它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很了解这两人,所以又补充了一个规则,“说1+1=2这种不算。”说罢,墙上出现了一个计数器,目前显示的是“0”。

  “就说五句吗?”接受现实的郭文韬率先开口问道。

  “是的。”

  蒲熠星又接着问道,“那怎么判断是不是真话”

  听到这个问题,刚刚已经走回沙发坐下的郭文韬转头看向还坐在地毯上的蒲熠星,微微挑眉。

  “你自己不知道真假吗?”机械音反问。

  听到回答,郭文韬没忍住轻嗤,不再看地上的蒲熠星。

  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的蒲熠星尴尬开口,“韬韬……”他习惯性的喊出这个曾经喊过无数次的名字,他下意识觉得郭文韬一定有办法,不过五句真话而已,有什么难的。

  “五句真话,你随便说几句吧”听到蒲熠星叫他名字,郭文韬给出了第一个解决方案,见蒲熠星不开口,他于是开始提问,“刚才枕着手,现在麻不麻?”

  “有点”

  计数器由“0”变成了“1”。

  看到数字变化的郭文韬心里有了数,知道无论怎样的真话都可以,只要是真话。

  蒲熠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从地毯上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至此,两人一左一右,占据了这个房间里的唯一一张沙发,虽只有几步,但相隔甚远。

  “你现在多重?”蒲熠星突然开口。

  郭文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应,“58kg吧”

  果然又瘦了。

  “1”又变成了“2”。

  “这样看来进度还挺快的,再说三句就可以出去了。”郭文韬总结道。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眼角眉梢的喜色,很是不甘,和他待在一个房间就这么难受,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吗。

  于是他忿忿开口,“你就这么想出去吗?”

  不知道蒲熠星又在不高兴什么的郭文韬一脸茫然,他终于愿意扭头看向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看着他的蒲熠星,两人视线相对,蒲熠星眼里是郭文韬看不懂的情绪,郭文韬一如从前,有蒲熠星在的时候他眼里不会有任何别的人或物。

  “你不想出去吗?”郭文韬就这么看着蒲熠星问道,言下之意就是当然想出去。

  “想”

  话音刚落,计数器就发出一声警报,屏幕上的数字从“2”变回了“0”。

  郭文韬,“……这还会扣分?”

  刚安静一会儿的机械音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是的,一句假话扣一分。”

  得到答案的郭文韬没在意分数,刚回答了问题的蒲熠星也没在意分数,两人都知道一句假话只扣一分而现在分数变回了“0”意味着什么。

  一分钟前还不高兴的蒲熠星差点笑出声,他竭力忍着已经涌到眼底的笑意,倒是刚刚斩钉截铁反问他的郭文韬浑身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比他们好久不见之后被关在一起还要尴尬。

  “想笑就笑,憋的脸通红”被计数器揭了老底的郭文韬干脆破罐破摔对着某个已经憋成小龙虾的人说道。

  这一插曲把氛围转变的较为轻松,蒲熠星偷偷往郭文韬那边挪了一点,郭文韬注意到了也没说什么。

  “为什么不想出去”理智尚存的郭文韬问道。

  “因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计数器很给面子的跳到“1”,蒲熠星满意的点了点头。

  郭文韬愣在那里,蒲熠星难得的一记直球将他打懵,他问出口时就做好了再扣一分或者蒲熠星根本不会回答的准备。

  见郭文韬愣在那,蒲熠星说道,“怎么呆住了,计数器可是说了这是实话的哦”

  “没不信”回过神来的郭文韬回答,“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蒲熠星语气里带着慷慨赴死的壮阔气势,仿佛他说出这么直白的话用尽了他所有勇气。

  计数器又突然变成了“2”。

  嗯?同样的话说两遍可以计两次分吗?

  “想和郭文韬多待一会儿”

  “不想出去”

  两人同时开口,计数器毫无变化。

  那到底这一分加在哪。

  仔细复盘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得出的结论是郭文韬说的那句“没不信”。

  “难得啊,你真的信我”蒲熠星调侃道。

  “从来就没有不信你过,是你不信我”郭文韬说。

  计数器先是加到了“3”后又回到了“2”。

  蒲熠星向来反应很快,几乎是变化的下一秒就想到了是郭文韬的后半句话导致的扣分,他语气里满满的得意,“不要代表我下结论哦,会扣分的”

  郭文韬被逗笑,说来也怪,情绪一向没什么大起伏的他在蒲熠星面前很容易被逗笑,哪怕蒲熠星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趁着郭文韬在笑,蒲熠星又朝他挪近了一点。

  移动过程中他注意到茶几上放了个信封,不过一直被他们忽略了。他伸手取到信封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照片,最上面一张是他和郭文韬最开始“出圈”的一眼万年。

  郭文韬也看到了照片,他敛住笑意往蒲熠星那挪了挪,两人终于坐到了一起。

  “还记得这些照片吗”蒲熠星问。

  “怎么不记得”

  数字屏幕跳成了“3”,沉溺在回忆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

  他们一张张看着,一张张回忆,每天反反复复被自己想起的记忆,原来对方也都记得,这是他们之间的羁绊,属于他们俩的烙印。

  光明村的照片在很后面,“夺笋”“抓鸡往事”“王大爷”……属于他们的回忆历历在目。

  “你不问心有愧吗”蒲熠星突然说。

  郭文韬顿了一下,掩饰般避重就轻,“你指哪件事,抓鸡吗”

  蒲熠星死死盯着郭文韬的眼睛,那双看他时永远裹挟着笑意的眼睛此时依然很专注的看着他。

  “你眼里有我”

  “有愧”

  话音落下的瞬间,蒲熠星抬头看墙上的计数器,屏幕上显示的是“4”。

  真话。

  一直耿耿于怀的,在郭文韬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似乎都烟消云散了,蒲熠星此刻终于明白,自己要的不过就是郭文韬的愧疚。

  愧疚才好,愧疚记得牢。

  “别哭”郭文韬抬手擦掉蒲熠星落下的眼泪,他没想到他会哭,“对不起啊”

  “你爱我吗?”

  “对不起”

  “你爱我吗?”

  “对不起”

  ……

  蒲熠星固执又倔强,他一遍一遍询问,到后来几乎是质问,郭文韬一遍一遍道歉,他结婚了,他不能爱他。

  “是不能,还是不爱?”蒲熠星换了一种问法。

  郭文韬不作答,眼里蓄起的泪水落下。

  半天没出声的系统音又出现,道:“假话说到100句也可以逃出哦”

  望着墙上已经负了三十几分的计数器,郭文韬开口,“我不爱你”。

  一遍又一遍的“不爱”,一遍又一遍的刺痛自己,人类都很恋痛,具体表现在喜欢舔口腔溃疡,摁淤青,和一遍遍回味某些瞬间。 ​​​

  听到第二声的蒲熠星抓住了郭文韬的手,他说,“别说了,我知道了”

  郭文韬也固执,他回握住蒲熠星,像刚刚的蒲熠星一样,盯着他的眼睛重复自己的爱意。

  在他要重复最后几遍的时候,蒲熠星拦住了他,他问他:“你真的一点都不遗憾吗”

  蒲熠星问,后不后悔结婚。

  蒲熠星问,为什么要哭。

  蒲熠星问,为什么要说不爱我。

  郭文韬拉开蒲熠星捂住他的手,残忍又决绝,他说:“不遗憾”。

  “-97”

  “不后悔”

  “-98”

  “没哭”

  “-99”

  “因为不爱你”

  计数器变为了“-100”,大门开了。

  蒲熠星率先走了出去,郭文韬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

  印象里,走在前面的总是郭文韬,这次不一样了。

  两人没心思去探究这奇怪的房间,出去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到岔路口又默契的一左一右。

  郭文韬停留了一会儿,默默说了些什么便走了,他没回头,自然没看见回头的蒲熠星。

  蒲熠星站在那,看着郭文韬离去的背影,他说:“我听到了,骗子。”

  “遗憾”

  “后悔”

  郭文韬说,

  “人和人的烙印太深,都是要掉眼泪的。”

  他从来没有不爱他。

  

  

冬迟

所以,和好朋友结婚了 02-03

3a1o 01 


02

蒲熠星是被隔壁响了三分钟的电话吵醒的。

他睡前没把窗户关紧,开了个角度。这会窗外呼啸着风,偶尔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是人群行走的声音,不像工作日早晚高峰那般匆忙。房间外面脚步声并不均匀,蒲熠星看了眼时间,十点没到。

“阿蒲,”郭文韬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眼睛半睁开着半倒在蒲熠星床边,闷着声音说,“下雨了。”

蒲熠星“嗯”了一下,给他被子掀开一个角,轻轻扯了扯郭文韬衣服,示意他躺进来,“再睡会。”

“她说她半个小时左右到……”郭文韬躺了进去,又闭上了双眼,过了会又说,“我户口本在家。”

蒲熠星把被子盖过对方头顶,又把自己睡暖的一块拉过去,盖...

3a1o 01 


02

蒲熠星是被隔壁响了三分钟的电话吵醒的。

他睡前没把窗户关紧,开了个角度。这会窗外呼啸着风,偶尔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是人群行走的声音,不像工作日早晚高峰那般匆忙。房间外面脚步声并不均匀,蒲熠星看了眼时间,十点没到。

“阿蒲,”郭文韬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眼睛半睁开着半倒在蒲熠星床边,闷着声音说,“下雨了。”

蒲熠星“嗯”了一下,给他被子掀开一个角,轻轻扯了扯郭文韬衣服,示意他躺进来,“再睡会。”

“她说她半个小时左右到……”郭文韬躺了进去,又闭上了双眼,过了会又说,“我户口本在家。”

蒲熠星把被子盖过对方头顶,又把自己睡暖的一块拉过去,盖到对方身上:“等会一起去拿,再睡会。”



两个人在车上睡得东倒西歪的时候,还黏在一起。郭文韬头靠蒲熠星的肩膀上,蒲熠星又贴着他的头。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电台在放王菲的《约定》。梅仁看了眼坐在副驾的被她叫来帮忙化妆的朋友,叹了口气,说这俩人昨晚应该也喝得不少,等会下车再给他俩画点吧。

“我看他俩底子蛮好的,五分钟打个底就行了。”朋友看了眼放在车上的口红,“我涂喽?”



两个人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还发懵,蒲熠星打着伞,远远看见街边送他俩来的俩人,走了过去。

梅仁拿着摄影机,对着走来的两人一顿拍,待两人真站在面前的时候,又有慌乱了,朋友看了她一眼,对两人说:“笑一个呗,咱拍个民间民政局版本。”

梅仁又问他俩要去哪,可以把他俩送去。郭文韬刚想说送他俩回去睡觉,蒲熠星就先开了口,说不用,我们俩去商业街逛下,你们走吧。

“要买东西吗?”

“嗯,”蒲熠星把两个人的证件都放到了文件袋里,看了郭文韬一眼,“买对戒。”

郭文韬很夸张地“哦”了一声,又很自然和他并肩。他头发有些长了,风吹过来能飘到蒲熠星那儿。郭文韬又问他,是不是要打电话跟家里汇报下?

“下午再说吧。买完对戒先回家睡一觉,我妈可能会叫我俩去吃饭。”

“怎么感觉雨要越下越大了。”郭文韬挽上了他的手,又往蒲熠星那儿靠,“我记得商场下面是直接通地铁的。”

“可能吧,”蒲熠星搂上了他的腰,“西装湿了是不是还要送去干洗店洗哦。”

郭文韬愣了一下,问:“你去年的大衣从干洗店拿回来了吗?”

蒲熠星也愣了,答:“没。”

郭文韬kkk笑,说,我就知道。

“没事儿我明天连同今天的一起送去,”伞斜了一下,他顿了下,又补充,“也不一定就越下越大啊。”

“——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不下雨呢。”

郭文韬左手放到了他的背上,又顺着衣服滑了下来,笑:“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昨天连夜找人人工降雨。”

蒲熠星想了一下:“……这种事,我好像也不是干不出来。”

两人进了商场,蒲熠星收了伞,放到了商场提供的袋子里。又往前加速走了两步,和停下来等他的郭文韬并肩。

郭文韬说:“我明天要不找房东退租吧,住你那去。你家离我公司也不远。”

蒲熠星说:“之前让你来住怎么不来,嗯?”

郭文韬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低头笑:“烦死了你~”

他又说,我干嘛不来,你心里没数么?

蒲熠星也低头笑,说,那不是现在才敢这么问嘛。


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郭文韬商业局,他酒量不算太好,更何况对面是身经百战的总经理,他喝了两轮就忍不住尿遁。犹豫了会,给蒲熠星打了电话。他记得对方今天不直播。不过他也知道,蒲熠星常年静音,能接到电话属于万分之一的概率。于是他就准备播十秒,不接就挂。

毕竟也不算大事,只是两轮喝下来有点犯晕,再加上包间里显然又有alpha喝多了控制不住信息素,包间里的各位还是贴了抑制贴的,所以味道不算太浓。只是各自味道和酒味混在一起熏得他想吐。

播到第九秒的时候,郭文韬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红键上。他刚准备松开,电话通了。

“怎么了?”蒲熠星问他。

“喝晕了,里面信息素好冲。”

“你现在在卫生间?”

“……嗯。”

“业务谈完啦?”蒲熠星声音很远,大概是开了免提在穿衣服。

郭文韬看了眼表,十点四十三分:“没呢,估计还有两三轮。”

“把地址和包间发我,等会到了给你发消息。”

“嗯,”郭文韬退出通话页面给他发地址和包间,“你在饭店门口等?”

“……包间门口等你吧。”蒲熠星又补充,“你要难受就出来找我。”

蒲熠星到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没过两分钟郭文韬就摸着门从包间里出来,蒲熠星跑过去接他,那人直接倒他怀里,语气软绵绵地让他咬一口。

“嗯??”

郭文韬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左手把贴在脖颈的抑制贴撕了下来:“……快撑不住了,你临时标记一下。”

蒲熠星重重咬了口,咬完还抱着人,等他缓过来。

“结束了?”

“估计快了,”郭文韬晕着往他怀里钻,嗅他的信息素,“有个脑子有病的后面一直在放信息素。”

蒲熠星捏了捏他的脸,想让他清醒一点,又问:“要不我陪你进去?”

郭文韬摇了摇头,推开他站了会:“你放点信息素好了,我说我男朋友在外面他们估计也不敢怎么样。”

蒲熠星kkk笑:“男朋友可不敢当。”

郭文韬往后走了两步,指了指包厢门:“我去了。”

蒲熠星点了点头。

郭文韬再出来的时候,犯晕就不是因为信息素了,看起来灌得是第一轮的好几倍。蒲熠星第二次接住他的时候,郭文韬同事和甲方的一行人刚好从包厢里走出来,知道蒲熠星就是他说的在外面等的“男朋友”,便和他随口唠了几句,大意是小韬出来谈生意都有男朋友陪同啊,真辛苦啊,白天工作到这么晚,晚上还要工作。

等一行人消失在尽头,郭文韬才从蒲熠星怀里爬起来,靠墙上大喘气,只说了一句“恶心死了”。

“合同签了?”蒲熠星伸手去扶他。

“嗯。”郭文韬靠在他身上,“跟你聊天那男的就是乱放信息素的那个,知道我有男朋友白了我一眼,跟他谈生意疯狂灌我酒。”

蒲熠星喷了几句,郭文韬被他逗得盒盒盒笑。蒲熠星最后又问他,我送你回家?

郭文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车提回来了?”

“没,还在4S店。我打车来的。”

“去你家好了。”

类似的事情后来也发生过不少。蒲熠星让他以后有商务局都提前跟他说下,手机就不开静音了,有事情给他打电话。郭文韬问他,你不直播吗?

接完人再播呗,又没关系。蒲熠星说。

郭文韬的商务局几年下来已经数不胜数了,蒲熠星在门口等他的次数不少。排去商务局外的临时标记也不少,大部分是借宿忘记带抑制剂,或者等等等等。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意思了。


再往下说下去,也不是没发生过。

从聚餐回来,两个人都有点晕,朋友叫的车,让司机把他俩挨个送回家。蒲熠星大手一挥,有点中二之神的气势,说不用,去我家好了。朋友没办法,只能跟师傅说,去原定的那个地址就好了哈。

郭文韬头枕在蒲熠星腿上,他喝的没蒲熠星多,但俩人酒量不一样,就很难说到底是谁更清醒了。

蒲熠星问他,你今天睡我那?

郭文韬说,对啊。

蒲熠星顿了下,不是房子。

郭文韬说,啊?

蒲熠星犹豫了下,又说,没事了。

郭文韬盒盒盒笑,用手背轻轻敲了敲他的胸肌:那这个就看你咯。

知己其实不是这么用的。

蒲熠星是真没想到郭文韬连“床”都能联想到,被拉进浴室的时候,他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郭文韬大概也不清醒,一凑上来就问他是不是明天易感期。虽然事后蒲熠星回想,发现还真的是明天。

郭文韬第二天还起大早上班,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汗。出门了给蒲熠星发微信:你抽屉里抑制剂没了,记得去买。还是那句话,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睡一张床都习以为常。

所以蒲熠星有次问他“要不要来我这住”。

彼时郭文韬刚说完“租房快到期了,离公司或者地铁站近的房子也太难找了吧”,可能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问,过了两分钟才回复:但我刚刚约好房东明天签合同~

蒲熠星回了一个,那就好。

至于第二天签没签合同,他就没再过问了。


这回搬过去就是郭文韬主动提的了。

蒲熠星,身为好朋友兼合法伴侣,对此情此景接受度良好且心情愉悦,问他明天搬吗?郭文韬想了会,说也可以,我那也没多少东西。

珠宝店的服务员凑了上来,见两人穿的西装笔挺,便问两位是不是来挑对戒的。

郭文韬轻点了头,又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角:“这么明显吗?”

“是啊,大家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们是一对。”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蒲熠星便开始拿着手机录视频。一会硬要牵着手拍几张,一会又自拍比耶,郭文韬配合完他这一整个流程,又问他,你发朋友圈?

蒲熠星轻轻“嗯”了下,又从相册直接滑到了微信,点开了朋友圈的界面。郭文韬看他选完了图片,便凑过去看他打字。蒲熠星还没想好,把“谁可以看”的部分人改成了所有人,又微微侧过头去看郭文韬凑过来的侧脸,没忍住笑。

郭文韬以为他在看照片里自己比耶的手指,拍了下他背,以示威胁:“笑什么笑。”

“没呢,看你。”蒲熠星手指噼里啪啦打字。


百日夫妻深似海。




03

 

睡醒的时候,蒲熠星觉得空调吵得要死。他翻了个身,把睡到床边去的人单手捞到自己怀里,又躺了会。等意识到自己再睡不着的时候,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了手机。

他先开了微信,朋友圈新消息栏超过99+,微信置顶未接来电有亲爸亲妈,他看了一眼父母发来的消息,大意是你和文韬什么情况啊?朋友圈怎么看起来像结婚了。

蒲熠星把刚出民政局拍的红本照片发了过去,对面很快打过来一个电话。蒲熠星手机还静音着,他刚准备起床接电话,刚被他捞过来的人这会又翻身往他怀里钻。他只能把电话挂了,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又说:接不了啊,旁边在睡觉。

亲妈:你们俩晚上过来吃饭

亲妈:饭已经烧上去了不能不来

亲妈:我儿子结婚我还得从他朋友圈知道[滴汗.jpg]

蒲熠星:下午四点就烧饭啦?

对面不回了。

他又划出去看朋友圈消息,除了一惯的点赞,就是各种朋友在他最新发的那条下的各种问号和一串“卧槽”,还有偶尔几句的:你们俩不承认那么多年,然后现在直接官宣结婚了??

再往下刷,就变成了一串的恭喜和99。

两人的共友是差不多的,蒲熠星往主页消息栏划了下,又看见了一串私信,大概都是来八卦或者恭喜的,看了会觉得头疼,又把手机关了。

“几点了?”郭文韬微微抬头,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快四点了。”蒲熠星把他眼睛上的刘海挑到旁边,“妈叫我们晚上去吃饭。”

郭文韬推开他就准备起床:“……那我去洗个头。”

“早上不刚洗过吗,五分钟搞定?”蒲熠星把他拉回来,某人又在被窝里闷了一会,又说,“那也不一样啊,毕竟是见家长……”

“都见多少次了。”

“……”郭文韬无法反驳,翻了个身回到正中间躺着,躺了会又睡不着,腿驾到旁边人身上,“你手机借我看下。”

“你看啥,朋友圈啊?”蒲熠星把手机递过去,又准备起身,被郭文韬拉住,问他你去哪。

“卫生间。”蒲熠星抓了抓脑袋。

“你半小时前不刚去过吗?”

“我吵到你了?”

“没呢,感觉到的。”

蒲熠星“哦”了一声又准备掀被子,又被抓住手腕:“唉你别走呀~”

“我帮你解决呀~”

 

磨磨蹭蹭上车的时候,俩人刚从浴室出来的热气都被风吹散了。

俩人坐在汽车后座,一人一边,蒲熠星问他:跟你爸妈说了?

郭文韬说,嗯,他们说反正快过年了,让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去好了。不用再跑一趟。

“我还以为……”蒲熠星话说一半,又不说了,郭文韬凑过去,问,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他们俩会把我骂一顿,”蒲熠星摸了摸鼻子,“毕竟咱俩一声不吭直接把证领了。”

“你爸妈都没说什么呀。”

“……那能一样吗?”蒲熠星去抓他的手,像在cos分手的决心电影海报,“很多事情我们俩要承受的后果是不一样的。”

郭文韬“嗯”了一声,又侧过头去,轻轻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蒲熠星也轻轻问他,又挪到了后座中间,贴着他。两人手臂就差着几层布料,郭文韬感觉蒲熠星手心的汗已经能积成湖了,看着他,又说:“你手心出汗了。”

蒲熠星脑袋又贴过去:“你说,我后悔什么?嗯?”

郭文韬又问他:“要是今天没下雨怎么办?”

蒲熠星说:“人工降雨。”

郭文韬掐他大腿:“我说你去降你就真去降啊?”

蒲熠星说,对啊。过了会又说,不然我后悔了怎么办。

郭文韬看向窗外。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也快到黄昏,地上的水潭高一块低一块的,把城市颠倒。他又扭过头来看蒲熠星,捏了捏牵着的手,说:“你后悔关我什么事?”

蒲熠星kkk笑,说,那我不管。

 

“这会怎么你开始出汗了?嗯?”蒲熠星凑过去摸了下郭文韬的手心,又拉着他出电梯。密码锁输到一半,又转过去问他:“紧张吗?来了那么多次了都。”

郭文韬踢了他一脚,又催他赶紧的,外面冷死了。

俩人刚进门就被围住了,有点兵临城下的意思。郭文韬手心又开始冒汗,蒲熠星抓着他的手心往自己裤腿上擦,还打趣说自己裤子跟湿抹布一样。

直到饭桌上开始喝,郭文韬才找回一点自在。他喝酒上脸,但没那么上头,半瓶葡萄酒脸就开始发红。

蒲熠星坐他旁边,高脚杯里又被倒满,蒲妈说怎么这么突然就去领证了,都不提前说一声。

蒲熠星说,怎么啦,是谁每天心心念念让我赶紧……

郭文韬在旁边笑呵呵看戏,看他俩吵嘴。蒲熠星腿又贴过来了,膝盖蹭着他大腿,委屈巴巴来了一句:老婆怎么都不帮我说话。

郭文韬“啊?”了一句,又用手背贴了下蒲熠星的脸,烫得紧:“你喝上头啦?”

蒲熠星也不知道是喝了第几杯,只是稍微有点晕乎。脸还没红。但被自己亲妈拉着喝酒唠话,又颇有点试他酒量的意思。

郭文韬被蒲爸拉着聊天,大部分是些蒲熠星小时候干的傻事,比如穿着背带裤跑在坑里摔一跤裤子都掉了、小学每天和前桌互相踩鞋子。年龄再大点的时候,蒲爸说的有些事,他就很多都像在哪听过一样了。大概率是蒲熠星跟他讲过,也可能是某次过年回不去家来蒲熠星家吃饭的时候,他父母也拉着他这么讲了一遍。

“我之前!就跟我老婆说!你们俩!谈恋爱不一定……但结婚!是迟早的事!”蒲爸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脸上也有点泛红。

郭文韬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问,此话怎讲?

蒲爸又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几口酒,没再回答了。

郭文韬又转过去看蒲熠星,那人已经半醉不醉了,蒲熠星看他椅子移了过来,便贴了过去,头靠在郭文韬肩膀上,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怎么喝成这样。”郭文韬把他扶正了些。

蒲妈看了一眼两人,又和郭文韬注视:“接下来你们俩有什么打算吗?比如生孩子什么的……”

开始头痛了,非常典型的刚催完婚催生。郭文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何况他俩临时才领的证,原本该考虑的彩礼嫁妆、婚后财产、生孩子工作这种事情,到现在都没谈论过。好像还沉浸在两人之前习惯的关系与位置中——只谈感情,不谈柴米油盐。

感情也不是爱情。

他不开口,蒲熠星也不说。他知道、也不止一次有人说他们似情侣,甚至还更亲密。但他还是害怕,即使自己时常以好朋友的身份跟对方吐槽、表达自己对生活中各种事情的态度,但也不代表,当他们两互为恋人,或是伴侣的时候,还能像之前那样心平气和,立场统一。

虽然除了蒲熠星,他也不会对别人也更大期待。

比如他对生孩子是恐惧的。而原因有很多。

蒲熠星在车上说的话也没错——大部分事情,他们俩要承担的后果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此情此景,他不知道是该虚情假意地说些场面话哄老人家开心,还是说实话实说。还没等他想通这些人情世故,靠他身上的人开口了,又顺着他肩膀去摸他的手:“妈,我们俩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结婚又不是我找人给我生孩子的。他要生就生,不生就不生呗。”

又扭头问郭文韬:“咱俩今天还回去么?”

 

最后还是没回去。

郭文韬在浴室洗澡,蒲熠星刚在厨房喝完蜂蜜水(进行深度交谈)进房间,见他在浴室便拿了睡衣进去。浴室里的玻璃起雾,朦朦胧胧的。郭文韬以为他进来上厕所,没想到蒲熠星脱了衣服就拉门就走进来。

“酒醒了?”郭文韬扭过头去看他,头上又被浸湿一点。

“……没喝多少。”蒲熠星从后面环住他,“又洗头?”

“不小心淋湿了,”郭文韬用上瞥了他一眼,他身上的泡沫还没洗干净,被水流冲到臀间,被后面的人摘掉,“你不喝了挺多?还进来一起洗?”

“我脑子清醒的。”

郭文韬愣了一下,又扭过去看他:“……啊?”

“按你想的来就好。”蒲熠星头靠在他肩膀上,又凑到旁边舔了舔他的腺体,郭文韬被他吓得一激灵,往前一步却被环住腰,“我妈刚问我是不是没认真求婚。”

“可我想了一下,你连句爱我都没说过。”

“啊?”郭文韬愣了,没得到这两者的关联,拍掉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所以呢?”

“你现在不说一句吗?”

郭文韬转过身去看他:“你真的没喝醉吗?”

蒲熠星靠在玻璃上,眼睛雾蒙蒙的,不知道是水汽还是眼泪:“你是不是后悔了,连句爱我都不愿意说吗?”

郭文韬把他从玻璃上拉到水龙头正下方,微微侧头亲了上去,又很快离开。亲吻而产生的牵连又很快被水珠打碎,蒲熠星看起来还是委屈巴巴的,像只掉毛的猫,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郭文韬沉默着一会,眼睛好像也蒙上一层雾,他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怎么就一直那么难说出口呢。郭文韬说完也没想明白。

“我要是后悔,会在商务局喝一半跑出来给你打电话?”

蒲熠星又靠在了玻璃上,拉着郭文韬的手:“要是我当时没接到那个电话怎么办?”

“你要煽情就先把手从我大腿上拿开。”

 

“郭文韬。”蒲熠星手又从后面环上来,把人拉到自己自己怀里。被子被拱起了一小块。

郭文韬“啊?”了一声,翻过身去看他。蒲熠星不怎么叫他全名,平常叫他的昵称花了去,正经的倒是不多,一次是他易感期又碰上月底补时长,下播的时候眼角都红了,泪眼汪汪给他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郭文韬,我难受死了”;另一次是两个人玩剧本杀,蒲熠星被他从他怀疑到尾,结束的时候,蒲熠星很认真来了一句“郭文韬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蒲熠星继续叨叨,语气很认真:“…好像有点完蛋了。”

郭文韬听他说话,又轻轻说了一句,你压我头发了。

蒲熠星“哦”了一声,把手抬起来,又把他的碎发撩拨开,他又说:

“我们俩可能真的要一辈子了。”



tbc


昨天没发今天就一起了。

欢迎各位讨论剧情……(因为还没想好接下去写什么

低温热敛

【南北】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the ocean of stars》合志解禁

1.

    “你听说了吗,郭文韬被舍友表白了。”

      刚一下课,舍友陈池就挤眉弄眼地凑过来,闻言,蒲熠星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嗯”。

      陈池早就习惯了蒲熠星这非必要不开口的毛病,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说他那舍友也真脑残,同一个宿舍不确定人家百分百喜欢你怎么敢表白的啊,都大四了剩半年多就不能再忍忍,这下好了,郭文韬肯定得搬出去。”...

※《the ocean of stars》合志解禁

1.

    “你听说了吗,郭文韬被舍友表白了。”

      刚一下课,舍友陈池就挤眉弄眼地凑过来,闻言,蒲熠星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嗯”。

      陈池早就习惯了蒲熠星这非必要不开口的毛病,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说他那舍友也真脑残,同一个宿舍不确定人家百分百喜欢你怎么敢表白的啊,都大四了剩半年多就不能再忍忍,这下好了,郭文韬肯定得搬出去。”

      书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蒲熠星又漠然地翻过一页。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

      过了一会儿,蒲熠星忽然茫然地问:“陈池,人真的会喜欢一个人到忍不住表白吗?”

      陈池惊奇地看着他,十分不敢相信这句话是蒲熠星问出来的,他仔细想了下:“肯定会啊,冲动上头吧,就是那种我管你喜不喜欢我,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了断的感觉。”

      陈池说完,又叹口气:“这么一想也挺可怜的。谁招谁惹谁了,喜欢就是遭罪。”

      蒲熠星头垫桌子上,闻言又嗯了一声。

      别人的喜欢是这样勇敢,不顾别人的眼光,在世俗的闲言碎语里滚过几遭,最起码,和郭文韬这个名字扯上了些关系。

      多悲壮啊,蒲熠星想。


2.

      “诶你那房子还找不找室友了,我这有人问呢。”下课迎着人潮往出走,陈池怼了怼蒲熠星的胳膊,朝他晃了晃手机。

      “不找了,有人约了。”听到陈池问,蒲熠星才隐约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通话记录。

       “什么人啊,不是昨天还没有吗?”陈池不可思议道。

        “昨天凌晨打的电话。”蒲熠星拧起眉:“我当时只听出对方要租房,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挂了,不知道是谁。”

         “好家伙,凌晨打电话,十万火急啊这是,”陈池有些无语:“你也真是,人都不知道是谁就答应了。”

           蒲熠星平静道:“我迫切地需要有人和我分担房租,你那位朋友来晚一步。”

           语毕,他按下通话键,拨通了昨晚那通电话。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蒲熠星愣了一下,“你好。”

     “叫你房东先生可以吗,我叫郭文韬。”郭文韬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凌晨打扰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确实很着急,我们今天可以看房子吗?”

      蒲熠星说:“好,你方便吗,我下午就可以。”

      郭文韬:“方便,你发地址给我吧,麻烦啦。”

      说完就挂了电话,干脆得很。

      蒲熠星是边打电话边走的,此时两人走到了岔路口,周围人不多,陈池用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蒲熠星抿了一下唇:“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陈池说:“你手抖什么。”

       蒲熠星默了一下,把手揣回外套兜里,淡定道:“昨晚复习太久,手指没缓过劲,累着了。”

       陈池说:“哦。我朋友不服气,让我问问到底谁找你看房,好让他死心。”

       “郭文韬。”蒲熠星看着陈池的眼睛。

       陈池往前跨了一步,头差点撞到蒲熠星鼻子上,震惊道:“你说谁?”

       蒲熠星嫌弃地推开陈池,又重复了一遍郭文韬的名字,终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3.

       蒲熠星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公寓,距离学校近,装修也中规中矩,所以价格才比较贵。郭文韬从各个房间探头探脑地走了几圈,显然很满意。

       蒲熠星倚着门框看着,有些好笑:“你不知道看房子时不能露出太满意的表情吗。”

郭文韬摸了摸客厅的向日葵喇叭:“为什么啊?”

       蒲熠星委婉道:“不好砍价。”

       郭文韬想了一下:“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喜欢这套房子,我可以负担得起,蒲熠星。”

       蒲熠星说:“好的郭文韬。”

      “但是,”郭文韬指了指靠窗的卧室,窗帘没拉,有大簇大簇的阳光照射进来,他很诚恳地说:“我想要住那间卧室,可以吗?”

       那是蒲熠星的卧室,里面有挂了满柜的衣服和成堆的书籍玩偶,搬起来会很麻烦。

       听到这个要求,蒲熠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如果是刚认识的人面对郭文韬的要求会怎么样,可能会拒绝可能会生气,他设想无数种别人的反应,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蒲熠星说:“可以。”


       郭文韬决定住进来,蒲熠星说他可以帮郭文韬搬行李,两个人要方便很多。郭文韬却执意蜗牛搬家,宁愿自己一点点把东西搬过来。

       郭文韬费力地抱着书敲门,在北方的深秋竟然累得满头是汗,他抱着书靠在墙上,在心里默数,等蒲熠星过来开门。

       数到第五个数,蒲熠星把门打开,看了郭文韬一眼,就继续去研究论文了。

       郭文韬把书放在地上,喝了放在茶几上的水,游魂似的飘进卧室,躺在床上不动了。

       蒲熠星合上电脑叹了口气,把书抱进郭文韬卧室整理好,居高临下地看着郭文韬。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蒲熠星问。

       “我现在,非常累。”郭文韬忽然剧烈地喘了口气,说:“我不想刚拒绝了舍友的表白,又凭空多出一个男朋友。”


       蒲熠星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过了好一会儿,才淡声笑了:“你倒是想得美。”

       郭文韬在床上滚了一圈儿:“就当我被害妄想症吧,对了蒲熠星,你为什么搬出来住啊?”

       “放心,我和我的室友没什么问题,”蒲熠星嘲了句:“和宿管闹了点矛盾,很无聊。”

       “哦。”郭文韬应完就不说话了,听起来没有追问的欲望,蒲熠星本来也没打算说,回自己房间赶论文了。


        暮色渐渐压下来,蒲熠星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抽空拿起了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他们寝室群已经99+了,全是艾特他的。

        蒲熠星回了一个问号。

        陈池:吃饭,老地方,走。

        徐叶林:吃饭,老地方,走。

        元菜菜:吃饭,老地方,狗。

        元菜菜撤回了一条消息。

        元菜菜:对不起打错了哥。

        元菜菜:【可怜.jpg】

        蒲熠星动了动手指:别恶心我。


        蒲熠星虽然不和这几个人住在一起,但是联系得很勤,经常一起吃饭。这几乎已经成了刻在他脑海里的一个步骤,所以他在门口穿完鞋要关灯的时候,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蒲熠星顿了一下,这两天他们两个晚饭一直是一起定外卖吃的,但那是因为顺路,舍友好像没有彼此管饭的义务。

        郭文韬的卧室门关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蒲熠星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放在灯上的手拿了下来,转身推门出去了。


4.

        蒲熠星是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接到郭文韬的电话的。

        很不巧的是他那时刚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挥出去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摆摆手让司机走了。

        “喂。”郭文韬刚睡醒,声音带着点沙哑:“你去哪了?”

         天色暗得已经看不清余晖了,街边亮起一盏盏路灯,蒲熠星靠在路灯旁的一棵树上,微信群里疯狂震动,他说:“和舍友去吃火锅,我现在在楼下,你要来吗?”

        “好,你等我。”那边传来犀犀索索的声音,可能是郭文韬在穿衣服,蒲熠星听见郭文韬出门的时候关灯的声音,挂断了电话,给陈述发消息,说要加个位置,他要带郭文韬去。

         陈述什么也没问,利索地回了个OK。


        蒲熠星和郭文韬顺利汇合,但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打到了车,蒲熠星觉得人世间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得到什么就需要舍弃什么,好运气不会有第二次。

        蒲熠星的舍友和他一样都是很好的人,郭文韬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但众人一见面没有一点尴尬和戒备,仿佛郭文韬本来就是他们其中一员一样。

       几个男生很快就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蒲熠星把郭文韬面前的第三杯啤酒换成橙汁,并警告舍友自己不想照顾酒鬼,让他们收敛一点。

       众人连声道“懂懂懂”,郭文韬却喝得有点上脸,说:“你们感情真好。”

       元菜菜揉了揉小圆脸,揉出了点半真半假的悲伤,叹道:“害,貌合神离罢了,你看蒲哥都不和我们一起住。”

       郭文韬就“盒盒”笑:“他不是和宿管有矛盾吗。”

       元菜菜一听被揭穿,也不装悲伤了,立刻换了个嫌弃的嘴脸吐槽起来:“对吧对吧,韬韬你看,那么多人就他和宿管闹矛盾,蒲熠星这人得多不好相处啊,韬韬你可小心点。”

       蒲熠星优雅地夹了一块肥牛,点评道:“元菜菜你是狗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的备注是菜狗吗,”元菜菜控诉完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查寝的时候宿管不小心摔坏了蒲哥的收音机,好家伙蒲哥直接和人家发一通火搬出宿舍了。”元菜菜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那是我见过最可怕的蒲熠星。”

        “那收音机又老又旧,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宝贝的,别说宿管了,就是我们他也不让碰……”

        蒲熠星面无表情道:“元菜菜,你喝多了。”


       “我们高中那会儿,文学社前三名奖励就是发收音机。”郭文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我当过文学社社长,还给别人发过呢。”

        不过这个话题没什么意思,很快就被大家掀了过去,郭文韬都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记性还真好,联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事。

        他没看到的是,一旁的蒲熠星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郭文韬其实没醉,微醺,回家的时候没到被人扶的地步。倒是元菜菜喝傻了,被陈述和徐叶林扛回去的。

        回到家里,蒲熠星受不了一身的火锅味儿,先去洗澡,郭文韬愣着发了很久的呆,忽然想起搬家的时候他好像在书架上看见了蒲熠星的收音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晃晃悠悠地进了蒲熠星的房间。

        于是蒲熠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郭文韬拧着眉头捧着收音机看,表情特别严肃认真,看见他进来还吓了一跳。

        蒲熠星喉头哽着,心情很复杂,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拿它干嘛。”

       “还能修好了吗?”郭文韬问。

        “不能了。”蒲熠星犹豫了一下说:“我找了很多修理的师傅,修不好了。怎么了?”

       “我试试帮你修好。”郭文韬说:“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高中的时候……”蒲熠星觉得喉咙里仿佛梗了块铁,吐字都很困难:“喜欢的人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

       “啊,这样啊。”郭文韬瞬间觉得这个老旧收音机烫手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说:“这样吧,我帮你修好收音机,你帮我减掉500块房租。”

       他小心翼翼观察蒲熠星的表情,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蒲熠星闭了闭眼,觉得造化弄人,忽而弯唇笑了:“你能修好,我送给你。”



5.

        他们俩在家待着的时候郭文韬闲不住手,自己的金融书看不下去了就去翻蒲熠星的医书,翻了两页就摇头晃脑摇摇欲坠,然后感慨救命和赚钱的差别如此之大让人低头忏悔。

        “你为什么想学医啊?”郭文韬杵着书问蒲熠星,然后说:“说实话,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学金融的,结果你竟然学医……”

        蒲熠星瞥他一眼,觉得其实学医的理由已经很不重要了。十七岁炎炎烈日照射下的夏天,操场上晕了好几次的少年,刻在了他脑子里,就也同样落在了报考书上。

        “想,救人吧。”蒲熠星说:“哪有那么多理由,做决定的瞬间来不及想,也可能已经想了很久了。”


        蒲熠星和郭文韬在同一所大学,去学校坐同一班地铁,同进同出难免多了些闲言碎语。郭文韬还没来得及辟谣,谁知道蒲熠星异常抗拒,反应比他还大。没多久就听另一阵风吹出来,有人说蒲熠星是直的,他俩只是合租室友,于是谣言传着传着就没了,两人就当做无事发生。


         郭文韬一直没放弃修蒲熠星的收音机,从深秋修到了初冬,一会儿觉得这东西下一秒就能响,一会儿又觉得这东西下一秒就能散架。只是,郭文韬从来没有按过收听键。一次也没。

         临近寒假,郭文韬和蒲熠星都忙起来,赶论文和学术报表,时差隔得厉害,郭文韬下午回家,蒲熠星半夜回家。


        这天蒲熠星快深夜十二点才回家,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风尘,结果一进屋发现客厅的灯亮着,郭文韬躺在沙发上,身体很不舒服地蜷缩着。

        蒲熠星一开始以为他太累睡着了,结果一走近才发现这人身上烫得厉害,一下子吓得魂都飞了,很快又冷静下来,把郭文韬晃醒喂药。

        好在烧很快就退了下去,但是郭文韬第二天无精打采,昏睡起来。

        蒲熠星眉头拧得死紧,跟导师请了假,又联系郭文韬的同学帮忙告假。去郭文韬床上把人连拖带抱的弄起来吃药,郭文韬一脸拒绝。

        “我好了,我不吃药。”郭文韬说:“难吃,不吃。”

         蒲熠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吃算了,把药放桌子上就出去了。

         郭文韬不搞绝食,晚饭还是正常吃,甚至和平常一样和蒲熠星有说有笑的,蒲熠星就以为他好了,谁知晚饭后不到两个小时郭文韬就捧着马桶吐起来,凌晨之前吐了三次。

         蒲熠星靠在门板上深呼吸了好几次,再走进郭文韬房间里的时候几乎是诱哄了,一手拿糖一手拿药还洗了一盘草莓,郭文韬很勉强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吃了。


         “我身体不好,从小到大都吃药。”疾病的折磨削弱了人的意志,郭文韬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蒲熠星说起了这些:“黑的白的彩的各种颜色的药片,很苦,我妈总嫌我麻烦。”

         “你知道吗,蒲熠星,”郭文韬笑了一下,苍白而破碎:“我高中的时候军训还晕倒,训七天我晕倒三次,那些男生嘲笑我娘们唧唧的,我就练拳击,谁不服,把谁揍服。”

          蒲熠星觉得自己十分无助,他望进郭文韬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拿着药瓶的手开始颤抖。

          他闭了闭眼,说:“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郭文韬呢喃着“我讨厌吃药”,没有在乎蒲熠星 这句安慰,又陷入睡梦里,或许明天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

         蒲熠星帮他盖好被子,轻轻地说了句晚安。


         很多年后,郭文韬回忆起和蒲熠星合租的那段时光,每次他生病蒲熠星几乎都是哄着他吃药,那个他好奇问过的问题,经过时光的漂泊,才终于有了答案。

         “你为什么学医啊?”

         “因为……”

          你啊。



          郭文韬的感冒好了,不过天气转凉,他还是紧着往身上加衣服。周末两个人好不容易同时得了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郭文韬说找个电影看吧,选了半天才选好,结果片头还没播完,蒲熠星就接到了徐叶林的电话,让他出去一趟。

         相较于陈池和元菜菜,徐叶林是比较克制成熟的,所以徐叶林找蒲熠星,八成是有事。

         郭文韬的视线表面停留在电视上,但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蒲熠星,蒲熠星套上大衣以后靠在鞋柜上看了郭文韬两眼,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好说:“徐叶林找我,我出去一趟。”

          郭文韬“嗯”了一声,看起来全神贯注。蒲熠星上前迈了一步又收回来,推开门走了。


          徐叶林约他去海边见面,蒲熠星打了车,七拐八拐到路口车就进不去了,蒲熠星只好走过去。这地方是他们以前户外野餐的时候发现的,废旧啤酒厂旁边连着海,人迹罕至。

         天色杂糅了黄昏和黑夜,带着一点蒙蒙的灰。徐叶林坐在海边,身上抱着吉他,右手边有散乱倒下的啤酒。

         蒲熠星走过去坐下,徐叶林说:“陈若萱要订婚了。”

         陈若萱是徐叶林暗恋了七年的女孩儿,整个宿舍的人都知道。

         蒲熠星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涩。

         “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徐叶林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不过我不觉得。”

          蒲熠星也打开一罐啤酒:“就这么放手了?”

         “嗯。”徐叶林连嗯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服自己:“七年前,我喜欢她,为了逗她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自顾自地安排了一场搞笑大戏,她看完后拍手叫好,可不知道作者是谁。七年后,我不是不爱她了,只是她不再需要我逗她笑,而我需要有人爱我。”

         “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徐叶林轻轻笑了:“上学期去KTV我看见过你手里里唯一一首喜欢的歌,和我是一样的。”

          蒲熠星说:“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徐叶林垂下头:“对。”

          吉他声缓缓响起。



          徐叶林唱:


          “

          你忘了 划过伤口的冷风

          你信了 不痛不痒就算过了一生

          ……

         你为什么 看见雪飘落就会想唱歌

         为什么 分手时刻眼泪会掉落

          ”

          徐叶林的声音哽咽起来。

          蒲熠星仰着头,用力眨掉眼睛里的酸涩。


            “

           因为享受着他的灿烂

           因为忍受着他的腐烂

           你说别爱啊 又依依不舍

             ”

           风把声音吹得破碎,徐叶林抱着吉他,手指无力地抚上去,终于痛哭出声。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那一刻,在两个人的心里都有场大雨倾盆而下,雨中是永远也追不到的人,和一颗淋湿的心。


           蒲熠星捏着易拉罐:“为什么不告诉她?”

           徐叶林轻声说:

          “我的七年太重了,说出口就变轻了。”

           他看着蒲熠星:“你懂的吧?”

           在感情里,总是更弱势的一方,保持着强烈的自尊。


           蒲熠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每句话他都明白,不需要说更多的了。

           徐叶林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他哭得很隐忍,尽管这里除了蒲熠星没有别人,他站起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朝着海大喊:“陈若萱,订婚快乐——”



           最后的最后,徐叶林深深地看了蒲熠星一眼:“阿蒲,生活到底不是一本书,能够随时翻回扉页,如果还有机会,就再争取一下,万一呢?”

           蒲熠星说:“好,那你呢?”

           徐叶林说:“我就要忘了她啦。”


          蒲熠星几乎是狂奔回家的,他一直跑一直跑,迎着凛冽的风,好像就能穿过时光跑到十七岁,说郭文韬我们认识一下吧,说郭文韬,我喜欢你很久了。


          一路跑进单元门,蒲熠星疯狂拍电梯,电梯一直不下来,他就跑楼梯,一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一直向前就能跨过那些未曾相识的时空似的,等到爬上八楼,他站在门口,手里的钥匙一直在抖,怎么也插不进去。

          二十三岁的蒲熠星站在门口,就像十七岁的时候站在郭文韬家楼下,手里捧着没能送出去的喜欢,爱和绝望都哽在喉头。

         蒲熠星靠着门缓了很久,理智慢慢地把情绪压了下去,钥匙插进锁孔里,他深吸一口气,拧开门。

         郭文韬站在阳台,背对着门口在打电话,声音有些急切又有些不耐烦。

         “妈,我不喜欢男人……我不是同性恋,跟你没关系,不是你影响我……”郭文韬听见门口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喉结滚了滚。

         那个瞬间蒲熠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了,他站在门口愣了很久,直到郭文韬挂了电话走到他跟前关上门,他才回过神。

        

         郭文韬摸摸鼻子:“你脸怎么这么红?”

         “冻的。”蒲熠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转过头,不愿让郭文韬看见他失态的样子:“你怎么不看电影了?”

         “看完了,这都多久了。”郭文韬走到厨房喝了一口水,然后又走回卧室:“明天还要参加同学聚会呢,我先睡了。”

          蒲熠星说:“好。”

          他暂时不想回卧室一个人呆着,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电视,电视上的进度条保存在五分钟,蒲熠星愣了一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6.

          那天晚上蒲熠星梦到了十七岁,梦到了郭文韬,梦到夏天骄阳正烈,他主动帮郭文韬的班主任搬椅子,只是为了能看他一眼。

         蒲熠星没那么喜欢写作,加入文学社只是因为郭文韬。报名的时候,一旁的小姑娘叽叽喳喳,你是冲着文学社社长郭文韬来的吧,他主持演讲的时候真的好帅啊。对对,我也是。听了一圈,热爱文学的没几个,颜狗倒是一堆。

         蒲熠星始终怀着紧张的心情,他确信郭文韬已经不记得他了,他们只在交接麦克风的时候身影有过短暂的交汇,郭文韬匆匆而过,可蒲熠星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灿烂的笑和指尖的余温。

         他带着不合时宜的期盼,认真研究那些比起物理化学更要人命的文字,因为郭文韬而写下的东西,他总是希望是浪漫的。可是他想这些文字可能会被郭文韬看到,不知会得到什么评价,就会莫名心慌,常常写完之后就会有撕了的冲动,他就是这么别扭的人。

         可是这种忐忑终究没有归宿,郭文韬其实并不热衷于这些,只是挂个社长的名号方便招生,文稿都由副社长处理,只有一个星期一次集体会议的时候郭文韬会出现,搁着黑压压的人群公事公办地说几句话就算完成任务,蒲熠星一度有了退社的冲动。

         他很少去开会了,一直懒得交退社申请。文学社不景气,便又想出新法子来,每学期期末文章综合评分前三名各有奖品,由郭文韬亲自送。

         文学社便又活过来了,蒲熠星也开始重新斟酌那些字句。他努力了大半年,连续两次期末评分都离前三名差一点,有时候头痛得对郭文韬都生出埋怨来,一想到这人可能都不记得自己,更苦涩了。

         暗恋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永远怀着一个人偏执的爱和难言的阴暗心思。你在我心里并不永远完全好,可是,可是只要你哪怕冲我笑一笑,我就又会爱你了。我说,这一刻我决定爱你,并不是说我就真的爱你了,而是我愿意抛弃自己的高傲和虚伪,不再去找借口逃避。承认我的难过就是因为爱你。

         蒲熠星的怯懦和理性都不完全,他不是没在上学的时候看见过郭文韬,如果离得很近,他就会刻意拉开距离,隐藏好自己,抑或是使自己的心不暴露出来。他明白和一个牵扯上关系的办法就是靠近他,可是用这种方法靠近郭文韬的人太多了,他不愿让自己沦为俗套。

         蒲熠星梦见自己坠在郭文韬身后走,永远也走不到头,梦的尽头依旧是一个背影,世间渐渐崩塌破碎。

         蒲熠星终于在高二下学期末被评进了前三名,可那个时候,郭文韬已经几乎不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了,收音机是以社长的名义送的,但是他没有出现。

         没过几天,郭文韬就辞去了文学社长的职位。蒲熠星随后递交退社申请。

         世间事就是这样,荒唐到没有理由,就可以错过。


7.

          他认识我吗?他记得我吗?蒲熠星在无数次深夜梦回时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我再勇敢点,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他不会的。

          他甚至会在原地看着郭文韬被别人表白,和别人在一起,哪怕结婚生子,他都不会动一步,只会相信那是最好的结果,因为那是郭文韬的选择。

           因为郭文韬说:“妈妈,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


8.

           高中的时候,蒲熠星看见过郭文韬和男生在一起,很暧昧的姿势,男生从奶茶店里出来,郭文韬就把手揣在他衣兜里。

           后来那张照片在高中万能墙上火了,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郭文韬妈妈那,蒲熠星只知道郭文韬和妈妈抗争了很久,也是因为这个退出文学社的。

           因为那个男生就是文学社里的。

           这些都是后来上了大学,有一次同学聚会,学校的网管告诉蒲熠星的。

           网管负责年级各班的多媒体运行,也是学生,但是电脑技术非常厉害,当时是蒲熠星他们班的。

          网管当时喝多了酒,叹了口气说:“那天周末快十二点,我正在家睡觉呢。接到郭文韬的电话,他求我想办法把万能墙和论坛上的照片删了,声音听着很空也很没精神。大半夜啊,我就语气也不太好,我说大哥我又不是黑客删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求你了。一句话,我记到现在。其实我也挺同情他的,最后我联系了很多人,才把照片删了个七七八八。”

          蒲熠星当时很茫然,他想,那时候我在哪呢?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哦,那时候我看着他俩的照片偷偷难受呢。我在干什么呢?我这么喜欢他。

          网管说完又叹了一声,刚想举杯喝一口,结果瞥到蒲熠星颤抖的手之后瞬间愣住了。

          他说:“蒲子,你怎么哭了?”


9.

          蒲熠星从梦中惊醒,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摸到了一手湿凉的泪。

          想到今晚那通电话,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又想到郭文韬还在隔壁,就只能尽量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郭文韬是单亲家庭,早年父亲出轨,妈妈一人把他拉扯大,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出了问题。 听不得任何会触碰到她那根神经的东西,不然就会发疯。她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把郭文韬带大对孩子不公平,照片的事情彻底压垮了她最后一根神经,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影响,郭文韬不够有阳刚之气,才会喜欢男人。


          她告诉郭文韬,喜欢男人就是不正常。郭文韬试图反抗过,他说性取向是天生的,妈妈我喜欢男人和您真的没关系。妈妈说,韬韬,算妈求你的,你找个正常人家的女孩儿行吗?

          妈妈抱着他哭,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想让你也当精神病。

          郭文韬看着妈妈的眼睛,很悲伤,却刹那间空洞了灵魂,也像看清了自己的命运。

          他说:“好啊,妈妈。”


          从那之后他交了几个女朋友,那件事大家就都心照不宣地忘了,直到前些日子郭文韬被室友表白,才又勾起了蒲熠星这陈年记忆,蒲熠星听今晚那通电话,郭母像是知道了,反应很强烈。


          蒲熠星轻手轻脚地下床,打算去洗把脸,他怕惊扰了郭文韬,连按门把手的动作都放得极轻。可谁知他刚出门,就看见了倚在厨房门口像尊佛像似的郭文韬。

          “你……”蒲熠星开口,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自己都吓了一跳。

          “阿蒲,寒假回家,我可能会订婚了。”郭文韬手里攥着他和蒲熠星一起买的透明杯子,用力到指节泛白,扯起了一个苍白的笑:“妈妈说,反正我年纪不小了,我应该……”

          蒲熠星想说,你什么都不应该,你只应该快乐应该自由,可是他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刚和郭文韬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室友。

          他轻声问:“你不想吗?”

          郭文韬开口,有千般言语想要倾诉,他隔着月光看向蒲熠星的眼睛,那么深邃又悲伤的眼睛,能感觉到蒲熠星想说的话明显不是这句。可是蒲熠星又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郭文韬缓缓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忽然没了挣扎和倾诉的欲望。他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10.

           黑夜像一个开关,合上之后大家又都扯回了飘离的灵魂变得正常。蒲熠星和郭文韬坐在一起吃早饭,桌上只有碗筷互相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郭文韬去上课。蒲熠星上午没课,回房间睡觉。两个人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说什么呢,其实本来也没认识多久,其实本来就该这样,我有什么资格把他留住。

           这是蒲熠星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蒲熠星睡到下午才醒,随便煮了袋泡面填补肚子,又打了两把游戏。刚想问郭文韬什么时候回来,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听筒传来的却不是郭文韬的声音。

          “你好,你和郭文韬住在一起是吗?他喝多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对面的男声有些局促。

            蒲熠星顿了一下,说好。


            “郭文韬。”

             在喝醉的人摇摇晃晃要撞进自己怀里之前,蒲熠星扶了他一把,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

            蒲熠星其实有过很多次认领醉酒朋友的经历,元菜菜和陈述酒量都不好,还都又菜又爱喝,他没少跟着忙活。可郭文韬不一样,没有人告诉蒲熠星应该怎么对待自己喝醉酒了的暗恋对象。

            可能实在是太冷了,不似平常的社交距离,郭文韬一个劲往他身上靠,蒲熠星一次又一次把人揪出去,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甚至是他和郭文韬这辈子最近的距离。

           那时他只是庆幸自己叫的车终于到了,蒲熠星把郭文韬弄上车,刚松了口气,就见刚才一路安安静静的郭文韬开始吵闹起来。

          蒲熠星:“……”

          司机是见过世面的,除了肩膀抖动的频率高了一些以外没有其他反应,蒲熠星面无表情地插着兜,看郭文韬耍酒疯。

            喊完老班长现在的发型实在是太丑了,郭文韬的声音蓦地小了下来:“蒲熠星。”

            “蒲熠星。”

            “蒲熠星。”


           他喊了三声,蒲熠星觉得自己的心要碎掉了。


            “班长说,高中的时候,有个文学社的人喜欢我,可是我都没有见过他。”郭文韬喃喃道:“真的喜欢我,怎么不来找我。”


           因为不敢,因为怕和所有喜欢你的人一样,没有结果。

           蒲熠星说:“郭文韬,我喜欢你。”

           那么颤抖的声音,多么不合时宜。


           郭文韬却笑了,他好像很不清醒,因为他装作没有听见蒲熠星的话,但他又好像很清醒,因为他在流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滚烫的,温热的,没有人能看见。

            他想,蒲熠星如果昨晚和他说这句话的话,他一定一定,再和妈妈抗争一次。

            可惜,没有如果。

            于是郭文韬说:“蒲熠星,你别开玩笑啦,我不想再搬走了。”


            蒲熠星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的七年在瞬间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一团被风吹散的棉花。

            郭文韬以为的玩笑话,是他藏在胸口七年,沉甸甸的真心。


11.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郭文韬早上死活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蒲熠星亡羊补牢地给他泡了杯蜂蜜水,抱着肩膀站在门口。

           “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郭文韬喝完蜂蜜水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眼睛不断瞟着蒲熠星。

            “有。”蒲熠星垂下眼睛,顺嘴把郭文韬昨天吐槽同学的话复述了个七七八八,全然没提那句“我喜欢你”。

            郭文韬沉默了一下,说:“没有别的了吗?”

           蒲熠星张了张口,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他想说郭文韬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你不要和别人订婚。但又瞬间收了声,不想听到郭文韬清醒地拒绝。他想他的爱永远这么不合时宜,永远三缄其口。

           我要怎么爱你,才能不背叛自己。


           郭文韬放假回家那天,磨磨蹭蹭收拾行李不肯走,蒲熠星有些好笑:“又不是不回来了,矫情个什么劲儿。”

           郭文韬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回怼蒲熠星,而是晃了晃他的手:“阿蒲,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蒲熠星笑,却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他说:“我当然等你回来。”

          郭文韬垂下眼,装进行李箱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收音机。


          寒假一到,蒲熠星闲下来点,却莫名觉得房间大得有点令人空虚。

          偌大的城市,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以前是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两个人才住在一起两个月,仅仅是回到最初的起点,都令人心慌不已。


          蒲熠星总对着和郭文韬的聊天框发呆,打了无数个字又删掉,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蒲熠星想,高中的时候就这样的,没想到再来一遍,还是这样。


          蒲熠星早上被群里震动的消息吵醒,看见元菜菜录的噼里啪啦放鞭炮的视频,才迟钝地感知了年的来临。

          蒲熠星一一回复完新年快乐的消息,想出门转转,但又想到今天是什日子,不愿意和有家的人抢年味,试图蒙上头把年睡过去。可惜对门家的狗锲而不舍地吠叫,把他叫醒了。

          正是晚上七八点,外面噼里啪啦炸开烟花,蒲熠星看着,手指停在通讯录的呼出键上。

          高中的时候,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新年的烟火燃起,给郭文韬打电话说新年快乐,无比的仪式感,无比的窃喜。

          没有一年真正按出去过,他是个实在的空想家,没有那个勇气。

          蒲熠星深吸了好几口气,手指颤抖着,最终一拳无力地砸在墙上,向自己妥协了,手一抖却接下了郭文韬打来的电话。

          他一愣。

          电话那头传来郭文韬的声音:“喂,蒲熠星,新年快乐。”

          蒲熠星弯了嘴角:“新年……快乐。”

         “我妈妈和姥姥在包饺子。”郭文韬说:“吃了吗你。”

         “没有。”蒲熠星说:“什么馅儿的?”

         “芹菜肉的。”郭文韬笑了一下:“一会儿还放鞭炮呢,今年我姥爷已经把放炮的权利让渡给我了。”

         “走了几天了?”蒲熠星小声说:“你想没想……房间里的粉红豹啊?”

         “快半个月了。”郭文韬也小声说:“你记得吃饭啊。挂电话了。”

         “嗯。”蒲熠星其实是不舍得挂:“你放鞭炮注意安全。”

         “蒲熠星,你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郭文韬沉默了一下,又问。

         蒲熠星有些诧异,没由来地心慌,可他已经再没有把真心送出第二次的勇气,只好说:“早点回来。”


12.

         蒲熠星第一次看见郭文韬的未婚妻是在郭文韬的朋友圈里,少女挽着郭文韬的手臂笑得很甜蜜。蒲熠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并无太大的起伏,他甚至平静地点了个赞。

         蒲熠星评论:什么时候回来?

         郭文韬没有回复他。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蒲熠星就一直在小出租屋里等,他想郭文韬就算和别人订婚了又怎么样,不是还要回到这来的吗?

         郭文韬,你让我等的,我等了,你人呢?

         开学前一天,郭文韬回复他:我不回去了。我和林安一起住。


         那天晚上,蒲熠星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很久,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很空。好像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根本从来没拥有过。

         他喜欢郭文韬,几乎没有人知道。

         高中的时候,他就算走神的时候在纸上写了郭文韬的名字,反应过来之后都会划掉,撕碎。

         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这样就不会给他带来困扰了。


         蒲熠星又点开朋友圈那张两个人的合照,这样,真好。

         有时候,命运之所以残忍,是因为它毫不留情,给了你希望,又让你绝望。

         明明是可以没有任何插曲就可以走到终点的结局,明明没有我也可以,却还要我出现,却还要我以为,这一次是上天垂怜。

         他想跟郭文韬说,你别再靠近我了。你来我的世界只是偶然,而我还要在我的世界里继续爱你,你多给我一点希望,都是残忍。

         你不知道,因为爱你,我甚至放弃了永远爱你的机会。

         



13.

          郭文韬在和林安同居之后生了一场大病,看了医生也不见好,林安虽然是医生,但是没有什么在生活上照顾人的经验,总是愁到叹气。郭文韬被她逗笑,说没事的。

          “你不要笑了,真的不好看。”林安皱着眉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很喜欢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可以经营好一段婚姻。”

           郭文韬有些好奇:“我妈怎么和你说的?”

           “阿姨前段日子去了医院,检查出了胆囊炎。”林安慢吞吞地说:“她当时坐在椅子上哭得很伤心,我就过去问她怎么了,我可以帮她。她抓住我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正好家里人也在催我结婚,我了解了之后就答应了,爱不爱的,对我来说不重要。”

            林安把水和药放在郭文韬面前,递了个眼神给他。郭文韬不动,林安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吃?”郭文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已经不是那个会哄他吃药的人了,他喝水吃药,才发觉这一系列动作也没那么困难。

           其实他早就已经不抗拒吃药了。

           只是心里有些病,还没好。



           婚礼安排在大四的暑假,结婚前一天郭文韬还在摆弄那个收音机,其实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已经不重要了,郭文韬拿着它就像拿着一个心灵慰藉,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林安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但隐约有些可怜他。她说:“郭文韬,你有没有想过,答案其实一直在你手里?”


          那天晚上,新娘子早早睡了,郭文韬给蒲熠星打电话,说:“蒲熠星,你告诉我收音机里面是什么吧,你告诉我吧。”

          蒲熠星说:“别闹了,你明天就要结婚了。早点睡。”

          郭文韬说:“蒲熠星,那个文学社的人是你对不对?”

         蒲熠星的呼吸短促地停顿了一下,说:“韬韬,你知道吗,你叫我等你,但是你没有回来。我甚至不能告诉你,我等了你太久了。”




        郭文韬抱着收音机坐到凌晨,始终没有按下收听键。林安起来化妆的时候看见他吓了一跳,只好顺下了他手里的收音机,哄他去睡觉。

        郭文韬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忽然惊醒,梦里是多年前的一个画面,他在文学社里讲话,隔着黑压压的人群,看见一双深邃而悲伤的眼睛。

        那么熟悉。


        郭文韬胡乱地摸了摸身旁,却没有摸到收音机,他发了疯地跑到客厅,找人,打电话,一气呵成。林安在电话里说,她把收音机扔掉了。

        郭文韬哑着声音:“扔在哪?”

        林安说:“楼下花坛。”


       于是郭文韬往楼下花坛跑,他知道收音机早都修好了,他只是不敢听。可是现在他终于不再怀疑了,却不敢去想蒲熠星是有多喜欢他,不敢相信他是这样幸运,又是这样悲剧。

        郭文韬跑到花坛,一夜未睡的脑袋嗡嗡作响,小区的猫嗅了嗅收音机,拍拍爪子离开了。

        郭文韬拿起沾了泥的收音机,就像从泥

土里拿起了蒲熠星的心。郭文韬给蒲熠星打电话,他没接。郭文韬就发消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可以接我电话吗。

         蒲熠星没有回复他。


         郭文韬颤抖着手按下收听键。


         古老的收音机先是传出了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然后是少年青涩的声音:“H大2011级的郭文韬,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你肯定不记得,这个收音机是以你的名义送给我的。我写的文章你有看过吗?肯定是没有的,但是我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亲口讲给你。”少年的声音郑重其事:“郭文韬同学,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十七岁的蒲熠星在文章里写,喜欢是一层一触即散的雾,我只能自欺欺人地蒙在雾里,不能坦坦荡荡地伸手拨开。 ​​​

          二十岁的蒲熠星在收音机里说,郭文韬,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二十三岁的蒲熠星说,郭文韬,我喜欢你。


          可以认识一下吗?可以走到你身边吗?

          我喜欢你。

          郭文韬抱着收音机痛哭出声,却再也找不回那颗已经错失的真心。


          蒲熠星回了消息:不方便接电话,怎么了,什么事情?

          蒲熠星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新婚快乐。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手机上,视线被渐渐模糊。郭文韬回复:没什么,谢谢。


          郭文韬把收音机重新埋进花坛里,林安打电话叫他回去,郭文韬应了,哼着小曲儿往回走。



          没什么。

          只是突然发觉。

          好像我也喜欢过你。





群玉山头见🌙

【蒲郭/伪现背】愚人之旅 04

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狗血变态。阴间缺德,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有一咪咪克系元素预警,如有不适请紧急退出!

*究极缺德,好的那种i31注意避让!创死不负责!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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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狗血变态。阴间缺德,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有一咪咪克系元素预警,如有不适请紧急退出!

*究极缺德,好的那种i31注意避让!创死不负责!

 

 

 

 

13

 

“反正鱼不用毛绒,反正你一动不动。”

 

 

六月六日晚,博士小姐出差回来,跟郭文韬正好打了个时间差。夫妻二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快有两个礼拜没见,博士小姐归心似箭,一路油门八十飙一百地踩。

 

她想,毕业一年,以前想着上班了不用住宿舍,大约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家人相处,没成想还是聚少离多,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也无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总是要胜却人间无数的。

 

所以所以,人生的悲剧除了万念俱灰以外,最可怕的是踌躇满志。人最好不要对命运的道路报以过于确信的幻想光荣前行,不然的话,很容易引起上帝充满怜爱的嘲笑,以至于接下来的剧情都只能思考如何体面地退出人生。

 

博士小姐在相遇金风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障碍是,当她在楼下防盗门密码盘上行云流水地输入1105后,门禁系统通知她:密码错误请重输。

 

噢,可能手滑了。博士小姐一愣,没有多想,很自然地把1105的数字重新郑重地输入了一遍。

 

密码错误请重输。

 

再来一遍。

 

密码错误请重输。

 

这时候她意识到了问题。

 

当常规经验突然不能解决日常问题时,人的反应就能照射出他的性格。比如遇到这种情况的人是郭文韬吧,立马条分缕析开始做题,必要时可以自学禅与防盗门维修技术。比如齐思钧吧,物业电话一打,再摇个人出来吃顿饭消磨一下时间,一个钟头以后问题自然就会解决。蒲熠星剑走偏锋,颤抖着暂停开门的动作,然后凝重地反思“1105被告知错误”这件事本身可能的隐喻和象征意义,越想越偏失。芈十四的脑回路大抵也是如此,区别在于,蒲熠星会迷失在阴暗的精神内耗中失眠一整个夜晚,而他的女友则会一边隔岸观火一边开香槟庆祝老天爷难得的一次开眼,都该死,都不要想过好日子。

 

这种情况下,博士小姐的privilege已经尽数体现,因为她有更加高效且稳健的问题解决方式——拿出钥匙,直接开门。

 

由此可见,稳健和无趣之间其实可以划等号,高效的问题解决方法往往没什么故事性;反过来也成立,故事的发端,其实就是从不能妥善解决的问题开始,具有了被续写的可能。

 

博士小姐眉目低垂,再次审视一遍失灵的密码锁,忽然预感到某种不祥,在宁静了一整个春天以后跃跃欲试,岌岌可危。

 

于是她上了楼,一边换鞋一边说话,很难判断是自言自语的祈祷还是目标明确的问询:“我们家楼下密码锁坏了,我输了三遍密码进不来。”

 

语调和对象都不太明确,说话的结果就是石沉大海,无人应答,除了欢脱的奶酪以外,家里电灯俱灭,悄无声息。

 

人去哪里了呢?佳佳心里一空,摸进卧室,才看见郭文韬,正躺在床上小憩。夜里七点半,已经睡着了,他没有拉窗帘,城市喧哗的余晖影影绰绰扫落在他的眉目间。他的睡相一看就很有教养,如同婴儿一般宁静地蜷卧着,鼻翼间吐息平和,如此温顺,如此洁净。

 

只是在这一片伟大的宁静之中,妻子突发地嗅到了一股不应存在的鱼腥味,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循着气味的来源,像警犬一样埋进郭文韬的发梢里追寻,终于在郭文韬的怀抱中找到了肇事的元凶——与郭文韬的腹部一起被掩盖在薄毯之下的,还有一只兔子玩偶。丈夫带着婚戒的手轻轻拢住兔子干瘪的脑袋,指节修长,钝钝地着力,仿佛保卫一颗孱弱的胚胎。

 

妻子因此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悬在头顶的利剑一下子消失了,她也说不清楚她在担心什么,总之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在正常运转,没有什么纰漏。她的丈夫是这样的,有时候很难解释那些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少女心事。在认识她的丈夫之前,她很难想象一个三十岁搞金融和数学的成功男士会穿着小熊小兔子卫衣在一堆老爷们中间娇娇软软,与此同时还可以担任这群大老爷们最可靠的队长、最狡诈的文导。

 

没办法,只能说她老公的综合素质太高了。著名文学家兼女性主义先驱伍尔夫女士说过,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一个真正有魅力的男人,头脑里应该至少有一半时间在思考成为女人的事。这都是科学的表现,都很合理。

 

非要发出一点异议的话,妻子有点嫌弃,这只兔子实在太丑了,千疮百孔,表情欠揍,好像它那一身破破烂烂的伤口都是叛逆留下的苦果,一点儿也不像它善于隐忍的主人。但是无所谓,反正家里绝大多数毛绒玩具的归宿,都是成为奶酪磨牙的工具。

 

博士小姐这样睿智地想着,穿过郭文韬的手去够那只兔子,预备把它丢进狗窝。然而还不等兔子的身体完全离开郭文韬的掌心,丈夫突然就醒了,像警觉的母狼,耸动耳朵骤然张开了眼,瞪向不请自来的妻子。

 

妻子吓了一跳:“你干嘛?什么表情!”

 

“噢——”郭文韬刚醒,懵懵懂懂的,狠狠地看着来者,好像迟钝了两秒钟才分辨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下一秒语气就柔软了下去,“你回来啦~”

 

妻子有些恍惚,仿佛刚才那种锐利的目光是自己的错觉一样,只是困惑地点了点头,继续拾起床上的小兔预备带走。

 

但这次不是错觉了,丈夫在一瞬间猛烈地抓住了兔耳朵,裹挟着黑洞般的能量把那兔子从自己手中夺了回去,万分惊恐:“你别动!你干嘛?”

 

“给、给奶酪去玩呀。怎么了?这个东西很重要吗。”妻子莫名其妙。

 

“噢——”郭文韬好像又醒了,神色懊恼地挠了挠头发,松开了手,小兔重新掉在地上,差点重新断头。“没事,这是我……呃,这是我们节目,的吉祥物。”

 

“啊……那你怎么,也不挑一个干净点的带回来?还放床上。”妻子将信将疑地蹲下身,拍拍小兔身上的灰尘,试探性地往狗窝的方向走。

 

郭文韬的目光就这么跟着兔子左摇右晃,死缠烂打。旋风拖把已经就位,下一秒小兔就要被五马分尸,郭文韬还是撑着床沿叫了起来:“你别丢!”

 

“啊?”

 

“……先放着。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眼神痴懒,语焉不详。

 

妻子的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她看见郭文韬有跨下床抢兔子的举动,她很确定她看见了,但郭文韬在张开腿的那一刻露出了吃痛的表情,于是很谨慎地重新躺回了床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冥冥之中妻子觉得这个场景有一点点眼熟,鬼鬼祟祟地在他们的家庭中出现过很多次,只是最近见得不多,他们都选择性地忘却了。

 

那么上一次见到是在什么时候呢?妻子想起来了,是名学6,第一期节目录完以后的郭文韬,脚膀像折翼的白蝴蝶,一扑一扑,要断气了。

 

妻子感觉空气的味道变得极其恶心,腥气好浓,她从来没有闻过这么恶心的死鱼味,像某种会污染空气的病毒,从兔子要断不断的头上涌出来,爬上了他们的床,塞进了丈夫的脚膀,现在阴魂不散地嵌进了她的指甲,打上令人作呕的标记。妻子努力平复着汹涌的肺腑,过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开口道:“我们家楼下的密码锁坏了,你知道吗?”

 

郭文韬没有讲话,从床头摸起了手机,现在他从短暂的女人变回了永恒的男人,低头刷新着手机不再更新的页面,也不抬头看妻子一眼:“没坏,我把密码改了。你试一试0601,还不行再跟我讲。”

 

“什么叫0601?为什么要改0601?”

 

郭文韬刷手机的拇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妻子以为他要睡过去了。他确实看起来就要睡过去了,像聊斋里绝大多数进京赶考的王生一样,不知道被哪个狐狸精吸走了全身的精气。走近一点,才看得出来,原来他咬着牙,青筋在太阳穴突突地跳:“庆祝、奶酪到家一周年。”

 

妻子就觉得好笑了起来:“那你倒是不庆祝汤汤和露露哦。”

 

“1105不吉利。”丈夫终于抬起了头,凝滞的目光降落在妻子的右手,右手上是儿童节爬出妈妈肚皮的小兔,小兔的脸被拧成一团,面目模糊。果然,小兔在他们家是要受虐待的。

 

这天夜里,郭文韬睡得很沉,紧紧地裹着毯子,像是防备某种出其不意的侵犯。但妻子故意凑了过去,掰开了他蜷缩的身体,像绑蟹一样用手脚缠住他,一整个身体压在了他的胸膛上,挂着他。

 

于是深睡中的郭文韬渐渐感到呼吸不畅,在窒息中他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境。他梦见他成为一个渔村的公主,被乡人们推举成为献祭给海妖的妻子。夜里海妖派人来接他,用纯白的贝壳做成马车来接他,用海藻做成脚镣来接他。狂风巨浪摧毁了他的村庄,是为聘礼。

 

这片海域的潮水是墨绿的藻色,在他的梦境里浑浊发臭。他一路沉溺到海底,身上挂满了海洋垃圾,以及被珊瑚划开的伤口。而海妖是一只圆头的大章鱼,八只触脚的尖端是蛇头,窸窸窣窣地吐着信子,舔舐他。

 

章鱼浑圆的眼睛盯着他,鱼没有眼皮,他不眨眼,盯得很深刻。然后就要跟他拜天地,伸出一只手牵起他的两只手,吸盘一开一合,用尽全力贴过来的时候郭文韬的两只手就被胡乱地捆在了一起,浑身发麻,章鱼把他关进了自己的王座——一只肉橘色的老陶罐。陶罐很挤,章鱼游进来的时候每一秒都像是在跟两千个轮胎般轧过来的吸盘接吻。除此以外,陶罐里装满了章鱼精心准备的深海死鱼,是郭文韬的晚餐,他不吃,就层层叠叠的堆在陶罐里,自己腐烂。

 

郭文韬每一天都在尝试逃跑,在章鱼分神的一瞬间奋力向海面游去。章鱼从来不会去捉他,因为他的头上还顶着章鱼吹给他的泡泡。章鱼说了,你逃不掉的,你离开我一丈远,这个泡泡就碎了,没有空气,你会在海底淹死的。

 

每一天,郭文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章鱼,但最后总会在闷死前的一秒钟再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投入章鱼的怀抱,埋进他的触手,啃噬腐烂的死鱼,只请求章鱼吐出一颗慈悲的泡泡,缠绕他的脖颈,绑架他。

 

梦到这里郭文韬想明白了,这只章鱼是蒲熠星变的,可是今天蒲熠星睡在他床上吗?不重要了,这只能是蒲熠星,既要他死、又要他活的蒲熠星。

 

他只好认命了。在放弃逃跑的第一天,郭文韬摊开四肢,看见自己浑身长出了蓝色的鱼鳞,在海底的微光中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令人绝望。

 

章鱼就说可以了,现在我们可以生孩子了,你可以爱着我,然后杀了我。章鱼的口音一下子变了,四川乡音,没有卷舌。

 

胸口越来越闷,闷得心都要碎了,多少泡泡也没有用。郭文韬感觉自己快要醒了。半梦半醒间潜意识的疆域无限开阔,让他的耳边响起了妻子遥远的声音:无论是对于章鱼这一类将繁衍当作生命终点的绝生生物而言,还是对于人类这样的复生生物而言,站在生命科学的立场,任何物种的生存本质都是繁衍与延续,除此以外任何附加的意义不过是基于人类高高在上的矫作。

 

那是妻子在一场交流活动上的发言,扩音器使她的声音在空阔的会场里荡气回肠,在雷动的掌声中,郭文韬一边给妻子录像,一边想起了把流浪当成本质的蒲熠星,漫无目的地想象着他们吵架时我该怎么办的问题。

 

就是他没想到,蒲熠星把物种对繁衍的执念都用在他身上,梦里都要跟他一起去死。章鱼的触手愈发绵密地缠着他,郭文韬噗通一声掉进了妻子的鱼缸,鱼缸里生产过的雌章鱼已经彻底被失衡的激素逼疯了,到处追杀她的老公,撕开他的皮肤,攀咬他的身体。老公大抵也收到了死神的来信,交配后的章鱼是偷食了禁果的亚当夏娃,对于必将到来的死亡命运已十分坦然,决然一跃翻出鱼缸,直冲窗台而去,在月光皎洁的注视下等待着日升月落将他的躯壳晒化。化去之前,他回过头对郭文韬露出告别的微笑:那我在这里等你。

 

原来疯掉的雌章鱼是我,原来撕碎丈夫的章鱼是我。郭文韬又一次在梦里摊开四肢,看见自己的指头变成了八条触手,零落着丈夫的断肢,怀抱里千万个子女如同晶莹的米粒。而就在他成为章鱼的同时,绝生生物的自毁机制正式启动,郭文韬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要拼命撞击玻璃鱼缸,他要饿死自己,他要疯狂地爬行,疯狂地爬向丈夫的残尸,即使善良的女博士一次一次把他重新捞回鱼缸,也没办法救了,谁都救不了了,他已经被本能操纵了,一定一定要去殉他那不得善终的情。

 

面朝月光,奔赴死亡。

 

窗台近了,窗台近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马上就要为蒲熠星死了!他怎么可能为了蒲熠星去死呢?

 

郭文韬一下子就醒了,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把挂在他身上的妻子甩出去。他才知道自己梦错了,抓住他的章鱼是妻子,妻子的吸盘好孱弱,原来根本伤不到他。

 

但他坐在床上,像真的要被闷死一样剧烈地喘息着,大汗淋漓,魂灵离体,下一秒中他就像章鱼一样翻了下去,被一种冥冥中的宿命攫取着,披上外套,拎起兔子,然后出门寻死。

 

妻子大惊,问他干嘛。

 

郭文韬头也不回,说去健身。

 

寂静的房间空余一声关门的轰响,惊醒一阵犬吠。妻子在床头坐着,她对自己说,没事,没事,郭文韬从来都是有话直说,说去和蒲熠星看电影就是去和蒲熠星看电影,说去和蒲熠星吃饭就是吃饭,从来不会隐瞒自己任何行程。他连我的感受都不会考虑,怎么可能花心思骗我?那么他说他去健身,就一定不是去找蒲熠星——纵使此刻,夜幕沉沉。

 

 

 

14

 

齐思钧说,相信我,哪天他不对你发疯的时候,你反而要伤心的。

 

 

15

 

夜半子时,郭文韬一路狂飙把车开到通州。

 

蒲熠星被他藏在了通州。也不是藏,应该说是关。蒲熠星说他哪也不去,他不要住酒店,他就要待在郭文韬家里,那是他家,他妻子和他儿子的家,蒲熠星说他要改掉家里防盗门的密码。郭文韬追杀他的时候,他就和郭文韬一起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又从地上滚到床上,弄得头发和衣服上到处都是腥味。郭文韬乱七八糟的,瘫在地上,仰天看的时候视线与端坐茶几的小兔相撞,小兔居高临下,以桀骜的目光审视着他那贪婪的父母。他只有一只眼,命运女神也只有一只眼,这只独眼在这一刻全知全能,忠实地穿透着整座地球的肮脏,如同天锤,一记砸进了郭文韬的心窍。母亲就不再抵抗了,说那行吧,你去住通州好不好,你今天夜里去通州好不好,其实通州才是我房子,这里是我租的,通州是我买的,你先去通州,我要收拾一下,明天白天肯定会来找你的。我不骗你啊,我肯定不骗你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哈哈,你说是吧?

 

从结果来看,郭文韬抵达的时间比他预计得早了八个钟头,他到的时候,蒲熠星点的外卖刚到,正坐在沙发上吃宵夜,对于郭文韬的到来深表诧异:你怎么ze会儿带着儿子来这里了?

 

你少他妈跟我装疯!郭文韬鸟都不鸟,一手掀掉了他的餐盒,蹬翻了眼前的茶几,沙发前面一下就空了。郭文韬是横冲直撞地骑到蒲熠星身上,用蛮力扯他的皮带。金属带子在夜里啪嗒啪嗒打在他们彼此身上,郭文韬眼底布满血丝:做吧。做吧。现在就做!你现在就弄死我!你今天夜里就把我弄死!你有本事你今天夜里就把我弄死!

 

他的声音沉,音色发绵,骂人也软,听不出发火,就是觉得想哭。

 

蒲熠星两只眼睛都无辜地看着他,两手空空,任凭郭文韬坐在他身上,伸手轻轻摘掉他眼眶里掉下来的睫毛,然后说,我又不要你死。

 

郭文韬在半空中哽住了,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难理解的六个字,把他的大脑卡得嗡嗡的:那我怎么觉得我要死掉了。

 

蒲熠星说,产后抑郁是这样的。

 

哦。这样。郭文韬有点接受了,雌章鱼生完小孩都会抑郁的,抑郁到绝食,抑郁到自杀。所以章鱼吞了吞口水说,那你抱抱我。

 

蒲熠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郭文韬摇摇头说,不对,你要像章鱼一样抱我。

 

章鱼怎么抱你?

 

用手脚缠着我。用吸盘勒死我。

 

那我不行的。蒲熠星笑。

 

就紧紧地抱着我,像以前一样。郭文韬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蒲熠星的颈窝,几乎变成了一条曳尾的鱼,在滩涂里最后拍打着鱼鳍求生,快点,抱抱我。

 

蒲熠星眼底一动,呼吸的声音如雾。郭文韬望着这双眼睛,这双三年前夺走他的贞洁的眼睛,连同房间里尼古丁的味道,强烈地波动他,今天他抽的香烟里带着水果的清香,混合着红酒和樱桃,好好闻,比以前都要好闻,好想大力地呼吸。

 

郭文韬觉得,只差一秒钟,只差一秒钟了,蒲熠星在一秒钟以后就会变成他的章鱼。

 

所以所以,他现在踌躇满志。所以所以,轮到他退出人生。

 

下一秒钟,蒲熠星的电话就响了。视频电话,叮叮咚咚。两人彼此都愣了一下,蒲熠星说稍等,他要看一看是谁。

 

指间滑过漆黑的屏幕的时刻一个熟悉的头像就在微信页面亮了起来,蒲熠星蔚蓝色的灵魂里起了雾,他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只是拍着郭文韬的背哄他站起来。

 

谁?是谁?郭文韬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被蒲熠星推着往前走,只是固执地梗着脖子要扭头去看。

 

蒲熠星没有回答,而郭文韬突然间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与人跳了一曲最晕眩的华尔兹,下一刻被蒲熠星踉跄不稳地扔进玄关空空如也的衣柜。

 

别讲话。

 

“砰”地一声,柜门关上。满目尘烟裹着木头的潮湿在巨大的震荡中涌向了郭文韬的鼻腔,他惊惶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世界就是一只肉橘色的陶罐,每个人终于要被关进一只海底的陶罐。

 

同时他听见了蒲熠星的声音:喂。

 

睡了没?然后一道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项目书我拟好了,你看看吧。

 

这么晚了就先不要弄ze种东西了嘛。蒲熠星说。

 

人类的激情大抵都在黑夜,我不会因为睡眠错过子夜的风景。对面的女声伸了个懒腰,展望未来斗志昂扬,你呢,现在在干嘛呢?

 

两扇柜门之间有一毫米的间隙,淅淅沥沥漏出一条光路,从这一点光线了,郭文韬看见蒲熠星对着手机盒盒盒地笑,听声音耸了耸鼻子:看了本电影。

 

那他就知道蒲熠星是和谁在打电话了。那时候郭文韬觉得,蒲熠星对他,不是歹毒,原来是残酷。

 

你让我出去。郭文韬站在柜子里平静地敲门,衣柜年久失修,门一晃,柜子里的衣架也跟着打架。

 

什么声音?电话里女友问。

 

咚。

 

然后蒲熠星整个后背朝着柜门摔过来,撞得衣柜里所有的衣架稀里哗啦作响,郭文韬的世界也稀里哗啦地坍圮,灰尘四起,很吓人。他说,没什么,绊倒了。

 

作为一种警示,蒲熠星的后背就这样紧紧贴着柜门,稀薄的光路被遮蔽,带着樱桃香气的尼古丁涌进来,现在郭文韬两眼漆黑。郭文韬微微屈下膝盖,隔着柜门按记忆去凑蒲熠星的耳朵,任凭衣橱的潮气和香烟清新的后调折磨他的嗅觉,勉强拉出一个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笑容,很小声地说:你让我出去,我不会讲话的,你打你的电话,我没有声音的。

 

蒲熠星不动。

 

然后郭文韬开始暴烈地砸门,你他妈让开!给我开门!这是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你不能一边住在我的房子里假装我的老公,一边把我关在柜子里做其他人的男朋友!

 

不对啊,谁的声音?你在哪里?女友眉头一皱。

 

是我!芈十四,芈十四!是我!是郭文韬!你老公在郭文韬家里跟郭文韬偷情!郭文韬朝着门外喊。今夜以前,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向芈十四呼救,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寄希望于芈十四来惩处一个男人在感情上的残忍。

 

但是喊破喉咙也很于事无补了,因为蒲熠星已经把耳机插上了,现在芈十四只能听到蒲熠星一个人的声音,那么片面、那么主观的声音、这个世界里亿万分之一的声音。然后蒲熠星的后背离开了柜门,缝隙里那一条稀薄的光路又亮了,郭文韬的身体向前冲了一下,借由这短暂的光明,他亲眼看见蒲熠星反手扭动门锁,他诚然让开了,但彼此扣合的齿轮突然开始加速,沉默牵拉着不可知的命运。

 

那是带着樱桃香气的锁,咔嚓一声,郭文韬觉得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他说:不是说了嘛,在看电影。

 

砸门的手掌后知后觉开始胀痛。郭文韬倚着门缝,张大眼睛努力往外瞧。他记得梦里的陶罐上也装满了铁丝网门,他也这么撑着锈铁往海面看,海面很远,渔船像渺小的星体浮游在空中,令人充满希望,每天都觉得今天自己可以逃出去;现在他在柜子里静静地坐下来,房间里只剩下蒲熠星和情人的笑声了。郭文韬轻轻地吸了口气,吸气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连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柜子很好,他不想出去了。

 

现在他真的知道,是他梦错了,蒲熠星不是梦里那条长满吸盘的章鱼,蒲熠星只是章鱼触手的尽头,那一颗若即若离的冰冷的蛇头。

 

 

 

16

 

“呜呜呜,捂住嘴别出声,恐惧又在敲门,他要逼你承认。”

 

 

 

tbc

 

 

 

 

 

 

ps:

 

章鱼的事情属于真鱼真事。

去年,朋友心血来潮在家里养了两条章鱼,一公一母,但没做好隔离,不当心让他俩处上了。章鱼生完小孩之后就会陷入严重的产后抑郁,果然雌章鱼就发疯了,疯狂家暴老公,她老公每天晚上从水箱里爬出来逃命。朋友赶紧让他俩分居,姑且把老公放进另一只鱼缸,没成想出去了半天,雄章鱼自己从鱼缸里爬出来,一路爬到窗台上,面朝太阳,自杀了。老公死了以后老婆逐渐开始安静地发烂发臭,一个礼拜以后朋友嫌味道太重了,有一天就把水箱搬出书房透透气。但是她回来的时候,发现雌章鱼也从箱子里爬了出来,努力地往书房里爬,爬上窗台,面朝太阳,停留在丈夫身体化去的位置,没有征兆地死去了。我们至今不能得知,这对夫妻在相爱后曾经就繁衍与死亡的问题发表过哪些沉重的讨论,是妻子决定随丈夫殉情而去作为生命的纪念?还是丈夫提前为妻子探索好了一条通往死亡的便利道路?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是我去年听到的最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而今天,把这个故事转化为31版本的时候,我觉得我2024年的写作之旅,已经可以声称圆满了。

 

 

pps:

下章再详述一下6.1-6.6这几天里老三到底给老一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其实也没啥特别之处,简单过一过。

 

 

 


群玉山头见🌙

【蒲郭/伪现背】愚人之旅 03

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狗血变态。阴间缺德,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四口之家预警

*纯纯造谣,超级无敌缺德,千万不要代入

 

 

 

 

08

 

“可是恨的...

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狗血变态。阴间缺德,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四口之家预警

*纯纯造谣,超级无敌缺德,千万不要代入

 

 

 

 

08

 

“可是恨的人没死成,爱的人没可能。”

 

 

09

 

兔子生小孩的效率的确比人高出不少,就是憨了点,一是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怀没怀,二是生下来也照顾不好,不小心就弄死两个。

 

小兔三兄弟于二零二三年六月一日这个属于孩童的美好节日纷纷钻出妈妈胸前的衣兜,并于出生后的第一顿早餐被妈妈剪掉了头,享年三分之二个钟头。

 

其中三弟伤得最重,是被一把厨房剪刀割喉的,软白软白的棉花一下子爆出来,像汩汩的脑浆,只剩下一层皮还勉强联系着脑袋和脖子,被郭文韬吊在手里,举着,怼到蒲熠星面前:“看好了,你儿子死了,我杀的。疯病好了吗?该醒了吗?我大早上的没心情跟你玩过家家,你要玩,找你自己女朋友去开瓜瓜小酒馆去。”

 

他瞠目的怒意有没有吓到蒲熠星另说,显然是吓到了厨房的阿姨。阿姨好好地在杀鱼,谁成想有两个神经病冲进来跟她抢剪刀。鱼也气死了,刚蛮好已经被敲晕等死了,肠子都挖穿了,又改杀兔子了,死也不让人死到底,可痛死了,痛得它从阿姨手上滑出来,掉在地上吧嗒吧嗒跳,溅起的血花和肠子黏糊糊地在瓷砖上乱飞,打滑了冲去救儿子的父亲的鞋底,弄脏了正在杀儿子的母亲的裤脚。啪地一下,打挺跳上了郭文韬的拖鞋,白袜子上斑斑点点都是诅咒,咒你杀人杀一半、当断不知断。

 

郭文韬一吓,郭文韬不大吃鱼。小时候妈妈跟他讲,鱼的痛觉神经跟人是一样的,杀鱼就是杀人,它痛,它又不懂,作孽。

 

还好阿姨眼疾手快,拿菜刀“乓”“乓”两板子砸下去,鱼马上又昏倒了,昏倒就不痛了,就是眼睛还死睁着,闪着灰白的诡异的光,像房事里的郭文韬,用止水般的目光涣散地死去着,也涣散地高潮着,更涣散地憎恶着这个要他痛两次的世界。

 

郭文韬又一吓。

 

蒲熠星乘势去夺郭文韬手里的刀,刀口尚且挂着鱼腹中勾出来的内脏,儿子的伤口一下子也变得很腥了,蒲熠星的睫毛低低的,洒下眼波一团浓浓的阴影:“要不然你给我一刀?要不要你直接给我来一刀?”

 

郭文韬才回过神来,对着蒲熠星的刀口看了半天:“那还是你给我一刀吧,为了他妈一个吉祥物你已经从昨天疯到现在你还想干…”

 

“这是我们的孩子!”蒲熠星厉声打断了他,劈手从郭文韬手里把兔子抢了回来,抱着它的手臂青筋横起,“我们一起养大的孩子!”

 

疯子入戏是很可怕的,偏执会赐予他们豁出一切的莽撞。

 

郭文韬精神病倒是不怕,就是不禁声音吓。除了被他三票投进笼子那次以外,蒲熠星从来没对他大过一次声音,凡触及郭文韬的交谈必自动放低音量。这一吼彻底把人吓愣住了,耳朵红了一圈,无措地望着蒲熠星——就像多年以前,面对三票入狱的凶手汹涌的情绪一般,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而今天的情况似乎更为惨烈,毕竟正义的侦探成了行凶的暴徒,毕竟郭文韬真的感觉到,蒲熠星好像真的因为这只兔子伤心了,连带着自己心里也默默地、钝钝地滋生痛感。

 

大难临头还得靠齐思钧救命,小齐冲进厨房一个滑步把自己卡在蒲熠星和郭文韬中间,一面护住惊魂未定的郭文韬,一面把针线包甩在蒲熠星面前,把他大力推出厨房,很显然他已经共情了疯人的思维方式:“你当爹的还愣着干啥呀!给孩子缝针止血啊!”

 

哦!蒲熠星作恍悟状,掉头救兔。郭文韬抓着齐思钧后背上的衣料,心如海啸。

 

呼……世界大战暂停。

 

然后齐思钧带着如沐春风微笑回过头,朝着目瞪口呆的阿姨挽起了袖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阿姨阿姨,我来帮您杀鱼!”顺带回头朝餐厅大声嚷嚷:“石凯,拿个拖把过来,咱把地拖了。”最后他还不忘安抚一下小鱼情绪,手起刀落前念经道:“受苦了受苦了,您安息,下辈子投胎做一条人不吃的鱼…啊,不过重国人可能什么都吃,你最好还是说,临死前不要遇到神经病,起码也不要把自己受过的伤,害在你身上。”

 

齐思钧想,这世上有什么比现场直播更锻炼主持人能力呢,那一定是调节濒临崩溃的情感关系。感谢南北,使我每天都能在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现场!

 

 

 

10

 

齐思钧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蒲熠星坐在客厅给断头小兔缝针,郭文韬在餐桌旁无声地望着他。郭文韬表达歉意的方式是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无声地远望,远望他的伤势与哀伤,眼波盈盈,脉脉流淌。这让齐思钧恍惚以为时间一瞬回到了名学四,郭文韬徘徊在学院小屋的门口,远远地注视着秋千上正在止血的蒲熠星,他看见酒精和药水一起上阵,他看见蒲熠星倒吸冷气吃痛的表情,他关心他负伤的手,却始终不知道怎样才能平静地开口。

 

所以齐思钧凑过去,在郭文韬眼前摇摇手截断他的视线:“哥,我说你别看起来太爱了。”

 

郭文韬一惊,仓皇收回目光,看是小齐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了,我以为又是哪个摄像拍到眼神互动了。”

 

小齐啧啧两声,最近文韬胆小了不少,一个胆大的人怎么会越来越不经吓呢?要么是命运突转风声鹤唳;要么是芳心暗许佳期又误——傻乎乎地把心交出去了,彻底交到其他人手上,结果人家盘了半天又不要了,给不出去也收不回来,能不怕嘛?韬哥呀韬哥,韬哥还是不应该。于是齐思钧在一旁坐下,友谊的小船重新扬帆起航:“说说吧,你俩啥情况?”

 

“嗯……”郭文韬沉吟了一会儿,感觉情况很多很密也很废,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避重就轻,说了个最浮于表面的问题:“他非要觉得我跟他生了个儿子。”

 

“那蒲哥现在不是吃了毒蘑菇精神不正常吗?他爱怎么说你让他怎么说呗,你别去刺激他就行了。大早上的冲到厨房拔刀,我都被你吓死了,放三年前,不,放一个月前我都不敢想。”

 

郭文韬又瞥了一眼蒲熠星,忍不住冷笑:“他不正常?他是不正常,但也肯定不是生理层面的。我刚去前台查了监控,今天早上,我还没睡醒的时候,他跑到道具组偷偷拿了三个南波小兔,一个人都没惊动,回来塞到了我的肚子里,早上醒来就看着它们从我肚子里掉出来,就说这是我给他生的儿子。你敢说这是正常的神经病?这也太、这行动线也太有逻辑了!”

 

齐思钧心想:这还不算神经病,那神经病院里一半人都可以跳出来说自己很健康了。

 

郭文韬继续盯着蒲熠星缝儿子的背影讲:“但我不懂,就算他现在认知有毛病,那么感情呢?他对这个兔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感情?好像我真杀了什么人一样。”

 

齐思钧就顺着郭文韬的眼光望过去,顿了一会儿,莫名有些感慨:“其实非要说的话,蒲哥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南波小兔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得是他父亲。没有名侦探学院就没有它。没有你俩也没有今天的名侦探学院。”

 

郭文韬不知道怎么齐思钧忽然就开始抒情,反矫雷达滴滴作响:“你可别,禁止捧杀。”

 

“我说真的韬哥。你心里也门儿清,咱们这个节目是正儿八经的脑力节目嘛?他就是个炒cp的粉丝向节目。咱节目能办那么多季,不是它期期都能做得很益智很高能,只是他们把南北炒出来了,把一些其他的cp炒出来了。”

 

“噢,那你功劳也不小哦。”郭文韬试图打岔。

 

但齐思钧不为所动,相反深深地望着他,笑了:“所以我是觉得,我一直有这样一种感觉,只要你俩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磕磕绊绊的,这节目就能一直办下去,一直一直办下去。我们到老了都还能一起解谜做题、摇骰子、耍心眼子。”

 

生活的顿点是无缘无故的沉重,齐思钧突然说起来一生的事,这太重了,超过了一个荒诞的早晨所能承担的,也超过了郭文韬那颗感性未开的心窍所能承担的,压得心头堵堵的,像被人很残忍地挤过:“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辈子站在原地的。”郭文韬的喉结上下滚了一圈,“就比方说你,你现在前程远大,难道肯五年、十年都还在芒果台的S级综艺里当NPC,或者甘心只去录素人版嘛?人,都会向前走,也都要去做更好的事业。他不是一直说他要去流浪嘛?”

 

“所以……呃、你也给他点了一首《成全》?”

 

“……我不知道。”郭文韬这样说。

 

“嗯?”

 

“那天……我是看到微博热搜才知道,他把之前…”郭文韬的手在空中生涩地比划,比划一个不那么严重的措辞,“之前给我的一些互动删掉了,后来我邮箱里就收到了他给我发的解绑邮件,就这样了。”

 

说完后郭文韬的手回归平静,轻轻地收拢在桌面上,淡淡地笑着,就是眉眼低垂着,好像起了一层巨大的海雾:“三月份他还约我看电影。哼,我大晚上开了半个北京的路送瓜蛋去看病,他说他想跟我一起看宇宙探索编辑部。然后,就这样了。”

 

“你就默许了?你没问他原因?”

 

“这…没什么好问的。”

 

“不是韬哥我说你,玩游戏你赛前一周提前预习,赛后复盘仨小时,刨根究底要找最优解。遇到感情的事,你说你不问啦?”

 

“但是这个本来就没什么好问的。而且为什么我要去问?”郭文韬眼睛张得大大的,他每次质问的时候都会把眼睛张得大大的,“他做出这种事已经是表态了,我还要贴上去追着问他为什么把我甩了?我是蠢吗?还是你们觉得,我是那种很贱的人吗?”可他顿了顿,张大的眼睛又回归了无波的样子,语焉不详,“……反正这个事情,也没有什么原因……迟早都是要断的。我想得很明白。”

 

得,一个发神经不说,一个闹脾气不问,非要这么僵持着、掣肘着,好像正经坐下来聊一聊能要命似的,老天爷给你俩长嘴干嘛来的?你能想明白就见鬼了,你俩谁能想明白都是见鬼!齐思钧气死。

 

“那就这样了?再也不和好了?”齐思钧循循善诱。

 

郭文韬不响。

 

“兄弟也做不成了?”

 

这郭文韬就摇头了,坚定得好像有人问他玩游戏能不能划次水:“我们不可能做兄弟。”

 

“背着女朋友开过房的人,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是兄弟。”

 

话到这里,齐思钧徒劳张着乘风破浪的嘴,已劝无可劝。况且恰如郭文韬所言,他现在前程远大、档期饱和,该去赶飞机了,还有下一个充满危机与不确定的现场需要他去维持秩序与和谐。临走前郭文韬送他到小院门口,替他拎上云南特产和抗生素,安抚他因为谈天而重新嘶哑的喉咙:“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哦,这两天总是麻烦你。”

 

这样的话他不仅对齐思钧讲了,临走的时候除了火树他跟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和和气气地一路致歉打点过去——其实火树他也应该去道个歉的,毕竟火树看蒲熠星指兔为娃笑得肚子都抽筋了,下周密神估计还得接着抽筋,都是工伤,还不给报。郭文韬肩膀内扣,行礼的时候稍稍低眉就好似鞠躬一般隆重,叫人心底也过意不去,以至于齐思钧看郭文韬的神情又有些怜爱了。可能见手青的毒性也在他身上发作了,齐思钧现在听郭文韬嘴里啊吧啊吧,总觉得面前出现了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跪在榻榻米上轻声细语地私密马赛我老公平时不这样,极力在兄弟面前维护他那烂泥一样醉倒在山上的丈夫,还要情绪稳定地拿着痰盂去接他老公的呕吐物。他的韬哥,他聪明勇敢有力气的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蒲熠星养成了一个神经衰弱的东亚妻子,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该死该死,两千年前的弃妇都知道“反是不思”,两千年后的弃妇却还在“不思其反”。这到底是弃妇的倒退、还是群氓的沦丧?

 

于是齐思钧赶紧扶起他抢救:“这话应该是蒲熠星跟我们说的,再不济也是芈十四跟我们说的,尤其该是他俩跟你说的。但一定不是你有立场说的,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齐思钧去病下的是猛药,良药苦口,忠言伤心。道理郭文韬都懂,但闻言还是有几瞬的愣怔,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都点着两分远帆的凄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明白。”

 

“如果你真的明白的话,就会知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主持人先生还是太善于理解与同情,窗户纸往外捅那么一下又长叹着往回收,“我是想说,与其处理不应该由你处理的后果,不如先理解一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的原因。最起码我觉得,如果蒲哥只是想要事业腾飞、或者说挣快钱的话,他应该跟你续约,而不是跟你鱼死网破。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要任何一点良心,他和你在一起完全可以跟和钱在一起划等号,所以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比这一份钱重要得多。是这个东西,让他跟你提了解绑,让他现在发了疯。这一点,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去搞明白。”

 

“而且还有一点,'默许'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你不哭,其实没人知道你痛。”

 

 

 

10

 

 

总的来说郭文韬是一个极端迷信自我反思的人,有时甚至到了苛刻的境地。以前蒲熠星也批评过他,你这样很不好,有时出问题的可能是队友,如果你总是强迫性地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从某种角度来讲你对队友的能动性并不信赖。郭文韬不以为然,人能控制的变量只有人自己,只有通过降低我自己的失控变量,我才能间接降低团体的失控变量。就像他和蒲熠星,他不能控制蒲熠星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发疯,他只能控制自己如何去观察并进入蒲熠星的疯癫。

 

于是在那天回程的航班上,郭文韬眼罩一戴,音乐一放,预备用三个钟头的冥想来反思齐思钧留给他的问题。

 

一直以来,郭文韬总是很信赖音乐软件的随机推送,毕竟音乐雷达总能精确摸透自己潜在的灵魂,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容易被读懂、也很好沟通的人。但有时这样的推送也会带来一些问题,比如他很难解释,为什么大数据认为郭文韬的灵魂是马头琴版的《安和桥》。

 

草原的飓风吹向古都寂静的心灵,使郭文韬第一次感受到,被大数据铭记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是你在云端留下的案底。尽管对日常的生活而言某样物品或者某种感情已经如烟而逝,但在未定的将来,当我们再次沉默地回望过去时,“那年今日”会记得、“直播切片”会记得、“回忆相册”会记得,只要生活一点小小的波动与提示,安和桥的歌声就会纷至沓来,穿过无数的夏天和旷野,要你坦白从宽,认真交代。交代交代,交代不清的烂账一把。

 

黄子嘚被嘚呗在蒲熠星面前放歌的时候,郭文韬知道蒲熠星在看他,但他没有办法接住那样的目光,蒲熠星是把一整个四月的目光挤压到这一个瞬间来注视他,像很久很久以前,蒲维修穿过时空的那一眼,情欲裹挟诘问,纷纷如树脂般滴落,银瓶乍破,断弦裂帛,回看了,是要出事情的。

 

郭文韬只好闷头吃饭。影像和声音帮助人重启记忆,郭文韬渐渐想起来,那次直播过后,蒲熠星也被粉丝点唱了《安和桥》,下播后截了张第一句歌词的图片,贱兮兮发微信过来问他:什么意思哦,唱ze种歌?郭文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复他的,也可能根本没理他,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当真这就是造衅开端,祸害他人,为难自己。

 

之后的三个钟头里,郭文韬沉沦于对安和桥的自我反思,在梦想和遗憾的皮鼓声中昏昏睡去,到最后也没有搞明白齐思钧留给他的问题。

 

这时他意识到了他性格里的逃避,因为回到家的时候他就这样安慰自己:没必要,根本没有必要去理解蒲熠星的疯,总归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康复了,大家还是会假装一团和气,会不约而同的忘记这段疯人的旅程。表面上一团和气就够了,实际死多少人、伤多少心,都可以不听不看不说,秘密将永远是秘密,情感就永远在车底。

 

他郭文韬从不修什么菩萨心,也没有普度众生的宏愿,更不想当改变世界的圣人,他只求一个罗汉果。结了果就行,不论开出的是哪一种花朵。

 

郭文韬是这样开释他自己的,直到他打开了行李箱。他的行李箱莫名鼓鼓囊囊,侧面凸起一道微弱的弧度,像早产的孕妇。郭文韬有些疑心地蹲下来,然后在他层层叠叠的衣物里,他看见了孕妇的胚胎,一只断头的南波小兔。

 

曲曲折折的缝补线头环绕着它的半边脖颈,勉强维系住脑袋和身体的关系,留下碗大的疤,棉花稀薄,腥气很重。独眼的凝视带有不甘的怨诽,比鱼的诅咒更为深刻。

 

蒲熠星。

 

是他。

 

他进来了。郭文韬知道他进来了,像一朵湿润的乌云、一缕从未了解的亡魂,以胚胎的形式,潜入了郭文韬的婚房、与妻子的卧室。

 

 

 

11

 

“过世的丈夫阴魂不散。”

 

 

12

 

能把这只兔子放进去的只有蒲熠星,因为郭文韬行李箱的密码只有蒲熠星一个人知道,那是蒲熠星给他改的。

 

设置密码的人是蒲熠星,被告知的是郭文韬,上个月的蜜月旅行中妻子成为了第三个知情者。抵达古堡后她忽然发现用丈夫的生日不能再打开他们的行李箱,结婚纪念日也不行,那时她看向了倚在窗台望野景的郭文韬。

 

窗外是南法无垠的丛林与山脉,暮色已深,灯火荧惶,脚下开阔的草坪几乎能够容纳一场盛大的万人舞会,足以供庄园主袖手旁观来路不明的无名小卒与太太做///爱,在成亲时歌声四起。他想,在西卵的盖茨比大约也曾在此时此刻眺望世界尽头渺茫的绿光。

 

于是郭文韬微微扭过头,重新回头望向暗淡的古堡内部与一齐暗淡下去的妻子。伴随着年迈演奏家如泣如诉的华尔街蓝调,他的回答很淡定,符合他既往的语言风格:“零四零一。”

 

“什么意思?为什么改成这个?”妻子不解,正如当时郭文韬也问过蒲熠星同样的问题。

 

“四月一号啊,你不记得了?”郭文韬抬起眼,正如当时蒲熠星回答他那样,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在昏黄的灯光里很迷人。

 

“哦~”妻子立刻领会了丈夫的浪漫,从背后勾住了丈夫的脖子,“这位郭先生,很会嘛~”

 

妻子真丝的纱衣如同牛乳,洗过郭文韬的手心,他们眼底分别映着墙上斑斓的壁画,殖民时期以来绵延了两个世纪的纸醉金迷与声色犬马好像被他握在了手里。

 

这时的妻子依偎着郭文韬,但那时的郭文韬大约没有理解蒲熠星的用意,反而从蒲熠星身上弹起来,弹离了蒲熠星单薄的后背。

 

所谓的“那时”指的是密神4,在一家平平无奇的快捷酒店,睡着被浆洗得发了硬的床单。郭文韬与蒲熠星不明原因的短暂重归于好、回光返照一样的如胶似漆。那时候郭文韬就没有去搞明白,蒲熠星为什么正常了,他只是像抓住大海上的一根浮木一样死死地抓住难得正常的蒲熠星,爱得很汹涌,挥霍青春尽情欢好,用光了蒲熠星带来的套。蒲熠星就去郭文韬的包里找,然后批评他,把行李箱密码设置得太简单,不安全。

 

郭文韬浑身雪白,从背后环着蒲熠星的脖子,绯红的脸埋进对方的肩窝: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好歹不能用生日吧。你现在也是个名人了,别人随便网上一查就能把你密码破了,包里一翻,就把这给你翻出来。蒲熠星把套子往床上一摔,右手握空心拳,假装话筒凑到郭文韬唇边:ze位先生,听说你最近的录制行程一共三天,可是你的包里为什么会有两个避/孕/套,请问你是要与谁颠鸾倒凤?

 

郭文韬hihihi地掩着脸笑,笑得花枝乱颤,发丝刮擦着蒲熠星的脖颈,很痒。

 

蒲熠星任凭他伏在身上,像一只白色的蜘蛛,腹腔庞大,手脚剧毒,吐丝缠绕着世界的肮脏与浪荡,悬挂世界也被世界悬挂,彼此坠亡。蒲熠星就背着一整个坠落的世界,弯下腰在零四一零的位置上轻轻拨弄两下,新的日期因此诞生。

 

零四零一。

 

蒲熠星说,是四月一日。

 

是愚人节。

 

作为一个非法定的狂欢节日,与绝大多数人造的节日一样,愚人节的习俗总是随着流行而演变,整蛊,变装,告白,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玩法。显然,就目前的流行来讲,愚人节表白就像除夕夜看春晚一样,浓浓仪式感中透露着浓浓傻逼感,精美的设计中透露着蹩脚的粗糙,自以为是的完美中又透露着一地稀碎的难堪,总之就是很土。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那位世界上第一个想到可以借着愚人节的契机表白的人,实在是个爱情游戏中的天才:对于怯懦的追爱者来说,这天是一个太完美的告白时机,即使求爱失败也借得愚人节的玩笑缓解心碎的尴尬;但对那些被表白的人来讲,游戏则会变得十分复杂,将真挚的爱情掩藏在虚无的玩笑之下,本身就让爱的行为蒙上了一层迷离的纱,你不知道你是整蛊局中的受害者还是爱情神话里的主人公,这本身就很危险。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很体面的选择,是一个给双方都留下十足退路的选择,永远有plan B,十二点钟声敲响前永远无限机会可以回头。

 

郭文韬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对于此等人性化的设计郭文韬很欣赏。于是,2018年4月1日的郭文韬赶着早已过时的老土潮流,手捧鲜花隆重地向博士小姐表白。第二天送手工银项链。第三天在未名湖畔约会,在微博对喊情话。如同校园小说拟定好的传奇一样,他的爱情甜甜蜜蜜,长流不息。

 

这本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日子,但这个日子至少不应该被一个第三者拿来骑脸,或者说,自从有了第三者,这个日子也就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了。

 

郭文韬觉得,你已经沦落了我的肉体,就不要再妄图审视我的良心,这会让我觉得,我何其可耻,又何其可悲。

 

于是白蜘蛛精滚烫的腹部忽然冷却了,像挨了齐天大圣的金箍棒,一下子从天堂掉到地府,幽幽地现出原形,原形是人间业已成家的丈夫,一脚把他的奸夫蹬下床。

 

这么大反应?敢做不敢认啊?奸夫撑着床沿坐起来,笑。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开始了!郭文韬觉得他迟早要萎掉。

 

然而郭文韬这次想多了,蒲熠星倒也没有天天想着触郭文韬的霉头——郭文韬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他确实是那么想的,好像郭文韬过得不好了,他就好过了一样,后来他才知道,郭文韬就算不好了,他也没见得好受到哪里去;况且来讲,他所有的良心也不多,没见得那么喜欢审视自己也没有的东西,除非是突然嫉妒他那相方的良心一夜之间深厚了。所以蒲熠星只是坐在床尾,攀上了郭文韬赤裸的脚:我们俩第一次上床,就是四月一号。

 

一种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爬上来,蒲熠星是蛇皮肤,夏天手也很冷,钻进蜘蛛湿热的腹腔。过了很久,蜘蛛才从高寒的体验中意识到了蛇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你是说,蒲维修那一期,是四月一号录的?

 

对啊。

 

怎么会这样?郭文韬愣了愣,然后嗤嗤地笑起来。

 

而蒲熠星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过去和古老的未来:回首往昔,你三票挂我的日子就像一个十字路口,你我命运就此发生转折。但后来我在想,其实真正让我们关系发生转折的并不是那三票,而是你非要来休息室给我道歉。投票的事情是感情债,这是很很难还的,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还。我当时只不过是想和你做一分钟的朋友,你却还了我一整个花朵催开的夜晚。蒲熠星神经兮兮地张开双臂,仿佛陷入了某种诗歌的意境,下一秒就要吟诵一段《我是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这花朵催开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我是跨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个我摁成一个我去睡你。

 

他的花开更加衬托出郭文韬的阴霾。

 

是,他记起来了。好大的一个转折。

 

他记得当时蒲熠星凌厉的好胜心咄咄逼人,记得当时无星的长夜春风如许,记得未婚妻在微信发来告白两周年的纪念照,记得他承诺过会在十二点以前赶回家里庆祝,记得那时他的手机锁屏是与未婚妻在香港摩天轮上的合照,他过着何其正常的生活。可他也记得那夜手机屏幕熄灭的漆黑是如何映出蒲熠星的表情,也记得那天他是如何把机票改到了凌晨以后,还记得当时他们没有开房,钱不是很多,时间也不没有很够,距离明天上班打卡还有七个钟头,衣服一脱沙发一拼就开始了。休息室外还有一点很零碎的脚步,上夜班的人脚步又轻又懒,搞得他们很紧张,主要是他紧张,蒲熠星倒是很忘我,一直叫他放松、放松,嘶、要命了。

 

尽管愚人节的告白被上天赋予了限时撤回的异能,但是愚人节的做的爱却不能,同意了就是同意了,发生了就是确凿发生了,这不好开玩笑。2020年4月1日夜半十二点的休息室里,蒲熠星和郭文韬做了一分钟的朋友,他们谁也没有说爱不爱、谁爱谁这类不保真的话,只在跨过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颈颈相交,鱼水共欢。

 

和所有饮食男女一样,在一开始的时候,郭文韬也没有察觉这个故事的开端有多么惊奇,更没有考察开端之日隐晦的象征意义,日子就是那样按部就班地过、循序渐进地失控。直到今天,当蒲熠星拨弄着密码盘上的神秘数字时,郭文韬才忽然发现,他这五年的感情,所有一切的爱与怨、分与合,都好像是上帝精心设计的愚人节玩笑。肉体凡胎在这场无限流游戏中,休谈破局,更遑论解脱。

 

就像在法国的古堡,妻子从背后抱他的时候,他知道他和妻子之间存在着理解上的错位,这错位让他陷入了深刻的反思:他迅速把家里所有跟蒲熠星可能有关的物件在脑子里过筛一遍,确保没有问题后开始谴责自己的大意和愚蠢,怎么会人蠢到分手以后还没有改掉小三留下的行李箱密码?怎么会有人蠢到放纵小三设置自己家庭旅行箱的密码?而现在这个箱子的密码是改不了了,妻子显然很喜欢密码的隐喻,它将永远出现在他们的感情史中,以复杂的含义混入所有爱情纪念日中,既歌颂浪漫又谴责背叛,如同交换的金刚石婚戒一般永恒璀璨,永恒纪念着一个幽魂般的蒲熠星,金婚银婚都要纪念蒲熠星。

 

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穿上新郎礼服的郭文韬在拍写真的时候频繁走神。聪明人的优势在于他会永远不知疲倦地完善自己的知识图式,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但溃败在于,他会永远消耗在没有终点的反思中,沉醉于那些再也无法重来的失误。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上一次蒲熠星和他闹分手的当口:那天夜里大雪纷飞,蒲熠星不接他电话,他在蒲熠星房门楼下猜了三个钟头密码,等到手机电量耗尽,试过所有排列组合的方式,也没有走进那扇门。现在他知道原因了,他没有把人物放进人物关系中去理解设置密码的心理动因,就像佳佳和蒲熠星都只能掌握0401一半的含义。从一开始,郭文韬穷举的方向就出现了偏差,根本不应该考虑蒲熠星的设置倾向,而应该思索蒲熠星加上芈十四的倾向。啧,郭文韬气得咬牙切齿,最烦的就是他妈交卷了知道最后一道大题套什么公式了,当场他就想打个飞的直接杀到蒲熠星老宅楼下对答案,就他妈在密码盘上把芈十四千里送炮的日子输进去,百分百亮绿灯,百分百开门。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搞七捻三,饮食男女,一家人都他妈一个命题思路,充其量说,芈十四是门,郭文韬是包。包要拎出去,门要住里头,说小三谁是小三。

 

此时,烛光夜宴仍在继续。没有女人不厌恶黛西,没有女人能躲过黛西的陷阱。妻子也在城堡瑰丽的爱情叙事中迷失了,她在夜幕中哼唱着《young and beautiful》的曲调,颈间层层叠叠的珍珠项链熠熠生辉。除了忠实的摄影师以外,这里再没有第四个人打扰。多么完美的婚礼。郭文韬想,这是他能举办的最为完美的婚礼了,他拥有了如此庞大的财富与名望,拥有了如此完美的黛西,他成为了如此虚伪的布坎南,果然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婚礼了——如果他的脑海中能够停止浮现两张与此无关的面容,他的情人,与情人的情人。

 

 

 

于是一个月后郭文韬蹭地从行李箱前站起来,果断提着兔子要把它扔掉。

 

他有一种莫名的决心,不止要把兔子丢掉,要丢进小区最远的那处垃圾回收站,要戴好口罩和墨镜,要避免邻里的注意,要当心妻子的神经,要提防汤汤因腥味而产生的兴奋,要不留痕迹——就像古时对性无知的懵懂少女一样,在初潮时分莫大的惊骇中慌乱地要把沾了癸水的衣裤统统扔掉,用掩耳不闻的方式逃避追着命运而来的未知恐惧与天罚。

 

但就在郭文韬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门外有一些轻微的异动,是男人脱皮鞋的声音。直到现在郭文韬也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在开门的同时也给自己戴上了墨镜,于是在他看见站在门外的蒲熠星时忽然感到整个世界的光线都暗淡了下去,蒲熠星不请自来,夹杂着尼古丁的讯号,好像送来了一个诡秘而凝重的黑夜。

 

他就这样进来了,擦过郭文韬的肩膀,换上玄关的拖鞋,脱掉防晒的外套,低头审视着地上一团警觉的奶酪,自然而然地进来了。

 

郭文韬渐渐感到自己的手臂青筋暴起,掌心的小兔被拧成一团,面目扭曲。

 

蒲熠星在沙发上坐下,望向受折磨的小兔:我就知道,你成了新家,就要虐待他。

 

郭文韬此时充耳不闻,两步三步冲到视频门禁前回看监控:你怎么知道楼下防盗门的密码?你试了几次?

 

蒲熠星耸了耸肩膀:你搬进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十一月五号结婚嘛,那我就试试咯,门是马上开了,就是那天不宜结婚,你后来也不知道改改。怎么…

 

后来的话蒲熠星就没来得说完,因为他那孱弱的倒霉儿子突然从前妻手里飞了出来,一拳五百砸在了他搞哲学的高贵的脸上。


滚。


美丽的前妻连骂人都是带笑的,笑意艰深,像在断头的兔子脸上拉开一条冰凉的金属拉链,在凄厉的吊灯下淅淅沥沥吐出一整个躯壳的败絮。

 

 

 

tbc

 

 

 

 

ps:

本章有部分内容联动了《齐人之福》。

 

写齐人之福05的时候,我有隐隐约约估算出来三票转折的录制时间是四月一号,当时原本是想从这个角度切进去写的,但一方面是没有看到有人从时间点的角度领嗑三票转折或背德,我怕自己搞错了;另一方面也是想出了更有x张力的写法,这个梗就被我战略性放弃了。但结合一些生日纠纷,我觉得四月这个时间点有很多二创空间,所以还是带着错误的时间线动手了。

另外,在齐人之福08里面,我有写郭文韬试了半天没把蒲熠星家密码试出来,当时也没交代密码到底是啥,因为我没想到什么密码才能把狗血值拉满,所以现在重新把这个梗又用了一遍,但建议不要把这个密码代入齐人之福观看,因为两个文本里人物的心境毕竟还是不同的,如果在齐人之福的语境下,我很担心老一会彻底崩溃。

 

 

pps:

 

愚人之旅02发布以来屡遭p蔽,且都是在正常审核通过以后又告知我不符合社区规范的,基于这样的情况,我只能怀疑其中有人为因素,如果诚然如此,那以后我就不在这里更新了,烦请大家去老地方找我吧,谢谢

 

 

 

 

群玉山头见🌙

【蒲郭/伪现背】愚人之旅 02

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03

 

“你的一生我只借一晚,不相信爱情你却相信我。”

 

 

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03

 

“你的一生我只借一晚,不相信爱情你却相信我。”

 

 

群玉山头见🌙

【蒲郭/伪现背】愚人之旅 01

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狗血变态。阴间缺德,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00

 

“生活的台词不好好背,失灵的指南针找不到北。”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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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伪现背,真·精神病文学,时间线在410事变之后,但爆改

warning:魔幻现实,狗血变态。阴间缺德,发癫离谱。全文造谣,歪曲事实。不要动怒,不要代入。

summary:我是一个盲目的诗人/在四月的最早几天/我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后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成为宇宙的孩子 世纪的孩子/挥霍我自己的青春/然后放弃爱情的王位/去做铁石心肠的船长——《眺望北方》

 

 

 

 

 

00

 

“生活的台词不好好背,失灵的指南针找不到北。”

 

 

01

 

“我跟你讲,黄子,这事儿还是得怪你。”

 

跳地录制结束后在云南最后一顿美好的早餐,石凯怎么也想不到会吃得这么痛苦。在第三次欲语还休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仰面朝着椅背瘫躺下去,对身旁同样正在遭罪的黄子表达小声但愤恨的谴责。

 

“这!……这能怪我?”黄子本想大声抗议,然而顾及餐桌上严峻的人际关系局势,他被迫陡然压低嘹亮的嗓门,以至于音调在空中滑了个瘪了气的圆圈,“昨天是不是你,非要吃那个什么见手青?人家卖蘑菇的都说了见手青没弄好会致幻,你还非要自己烤,你看,给蒲哥吃出毛病来了吧?”

 

“好好好。你这么说是吧,六……”石凯尬笑着点头,“那蘑菇咱可谁都吃了,问题是蘑菇吗?问题是谁非要在饭桌上放韬韬唱《安和桥》的视频?谁非要拿着手机怼阿蒲面前去让他看?不是黄子我说你,这是《安和桥》,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安和桥》?他俩听完能有一个正常吗?你这个剑都已经在韬哥面前贩过了一次了,你怎么就非要再来一次呢?你以为你是康师傅冰红茶盖子上的买一送一吗?”

 

“那…那文韬看完视频挺正常的啊,我哪知道阿蒲就能这样?一句话不说,冷着脸哐哐吃饭,偏偏那盘见手青又离他那么近,都给他炫完了。他现在有幻觉也不能怪我吧?”黄子摊手,表示无辜。

 

石凯听完很迷茫,看着黄子如此纯真的表情,他突然感到一些时移世异的沧桑:一直以来他在院人团体中都被视作为那个最为缺乏情感经历的老幺,但他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了,好哥哥们看他理直气壮犯蠢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显然,黄子对蒲熠星和郭文韬之间小九九的理解还太浅薄。可能就是这样吧,你只有见过前两年的蒲熠星和郭文韬有多正常,才会真正理解什么叫“正常”。前天黄子把《安和桥》放给郭文韬听的时候,郭文韬那声“滚”石凯在二楼卧室都听着了,带西北口音那种。

 

这正常吗?这一定不正常。

 

与韬哥相识三载,石凯对郭文韬滔滔不绝的情感经历了激推、信赖、怀疑、针对、乱来等多次转变,唯一不变的是对郭文韬素质的信赖——可能也就是太信赖郭文韬的素质了,石凯跟着蒲熠星有样学样,才会在游戏里总是试图针对郭文韬乱来。经过很多次乱来以后,石凯一度以为,这辈子能让郭文韬破防的事情大概是想无可想的——毕竟连5号玩家叫嚣全场要先刀joker的重大离婚时刻,joker都能基于场上局势的全盘分析、依循纯粹胜利主义的客观原则、不带丝毫个人恩怨地、干净利落地首刀5号玩家。可见,就算有一天蒲熠星在节目里跟郭文韬当场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郭文韬也能像古装剧里最淡定的老爷一样,在小妾分娩时气定神闲地摆动古玩书画,一边儿房间在嚎,一边儿房间在笑。他会游刃有余地运用不质询、不辩解、不对抗并呲着大牙傻笑的方式化解蒲熠星起起落落的精神危机,然后十分可靠地找到后期洽谈如何为了双方家庭和谐把这段删掉。

 

所以当郭文韬突然破防的时候石凯感到万分惊恐,那天晚上石凯和小何从床上跳起来猫在阳台上争先恐后地往天井里偷瞄,像两只躲锤子的地鼠上蹿下跳——黄子嘻嘻哈哈地拿着手机离开以后,郭文韬就不笑了,郭文韬坐在那里,手里攥着写日记的笔,背影一动不动,分明心烦意乱。

 

emmm,何大律师表示,鉴于这个场景整体上还是比较复杂的,我们不能贸然推断令文韬破防的真正诱因是什么,我有保留观点的权利。

 

石凯劝解他,简单点,凡事想得简单点,没准儿韬哥只是觉得自己歌唱得太难听了呢?害,肯定是这样,总不能是因为他跟蒲熠星的感情吧,哈哈哈,不是吧不是吧,哈哈。不是吧……哈。哈。

 

何大律师摇头晃脑耸了耸肩膀:保不齐。

 

然而在昨天饭桌上,当蒲熠星也透过屏幕听到弹着吉他的郭文韬用柔软的声音轻声问出那句“阿蒲来了,是吗”时,石凯也看了一眼蒲熠星讳莫如深的表情,好,好好好,保齐了,就是因为感情。

 

“那蒲熠星没有赶上我唱安——和——桥——”

 

安和桥三个字被郭文韬念出格外郑重的语调,两年前的声音穿过时空被互联网科技反复回看播放,带有某种含混而庞大的力量,带着昨日不可追的时光一一重现。石凯看见蒲熠星的目光越过一方电子屏里遥远的郭文韬,死死注目着此时此刻更为遥远的郭文韬。郭文韬在低头吃鱼,嘴里鼓鼓囊囊的,舌头在口腔内灵活盘动,试图从柔嫩的鱼肉中挑出扎人的刺。鱼刺太碎了,蒲熠星数着,他嚼了四十三下,才处理干净喉头的鲠,没有抬头。他不抬头,蒲熠星就一直这么看,水滴石穿等一场没有意义的对视。石凯不确定,三年前蒲熠星有没有弄明白郭文韬那句“没赶上安和桥”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今天蒲熠星没有等到他要等的回望,于是也低下头吃饭,或者说,低下头“服毒”。

 

这时候石凯隐隐觉得桌上氛围有点危险。两年前郭文韬新居暖房的饭局还历历在目,蒲熠星不顾死活之发疯大抵也都滥觞于此。那天女主人在桌上热情招呼大家伙多吃一点、多吃一点。郭文韬听老婆话,严格履行妻子的要求,除了吃饭以外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吞咽的声息也缄默在喉头。这样一来,蒲熠星就显得很不听话了,饭一口不吃,嘴叽叽喳喳,聒噪比齐锣更胜一筹:嫂子嫂子,您别忙了;诶呀,汤汤怎么来了,来,汤汤上爸爸…叔叔这儿来;不好意思哦,家里叫瓜蛋叫习惯了;嫂子嫂子,您坐您坐,没事没事不影响,就让它在我怀里待着嘛;韬韬呢,韬韬你别光顾着吃饭呀,韬韬你说句话呀韬韬。蒲熠星每说一句,石凯就觉得脚底的魔仙堡工程又竣工了一期,但他还是抵挡不住心底阴恻恻的好奇,顺着蒲熠星的话抬起头,想看看郭文韬会说什么。那时候他才发现,蒲熠星只是陌生地笑着,目光直直朝向面前的汤锅,连余光里都找不到郭文韬的倒影,只是专心致志地给自己盛汤。言语与行为间有着极大的不匹配,以至于每一句台词都有种脱离了演出真实舞台背景的诡异感。石凯才知道,那是饵,每一句话都是勾住郭文韬嘴唇的饵,蒲熠星是钓鱼的姜太公,等着关心则乱的鱼自己咬住勾子抬头,才知道岸边只有一个无心戏耍鱼类的捕手。于是石凯忽然觉得上嘴唇很痛。

 

鱼有没有上钩的事暂且另说,反正一般来说这条鱼也很擅长气疯太公,都能扯平,都能一败涂地。但这多少给石凯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以后凡事院人聚会吃饭,石凯总要很慎重地问一句,南北是否都在,带不带家属。

 

那段时间还要录倒霉的名学5,他只能安慰自己,过了这阵就好了,时间会平度离婚的阵痛。然而他忘记了,对正常夫妻来说实践离婚的机会确实只有零次和一次;但对于离婚后还要每天在一起上班伪装甜甜蜜蜜的夫妻来说,离婚可以有零次和无数次。网上怎么说来着,骨科文学最好磕的点就是不管闹成啥样清明都得上同一块坟;南北最要命的一点就是,不管他俩歹成啥样你都得装成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蠢样,关同一个密室,住同一个小屋,打同一个boss,破同一个案子。

 

因此,在感情日复一日的仰卧起坐中,对于他们之间静海深渊、暗流汹涌的离婚风波,石凯以为他已经身经百战、抗体齐全了,但南北依然能给他出超纲难题——比如今天早晨,在“太公钓鱼式”的基础氛围模式中,我们又推动人际关系进行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突破性地加上了玄幻生子、带娃文学的元素。

 

现在的早餐桌上是很安静的,从人们看见蒲熠星和郭文韬从同一间卧房里走出来后世界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沉默到石凯都不相信原来他们这群人坐在一起还能这么安静,沉默得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样——不过确实也快了。沉默就衬托出唯一一个在讲话的蒲熠星。

 

“你当心点,你这样抱着孩子吃饭不全都呛鼻子里去了吗?”

 

他嗔怪的对象是面如死灰的鱼,也就是在南北漫长拉锯中又一次被戏耍的郭文韬。鱼被他拘束在身旁的座位上动弹不得,怀里横陈南波小兔。蒲熠星轻轻托起小兔的头靠在鱼的臂弯,鱼一下子就变成了慈爱的母亲,如同怀抱婴儿——如果忽略鱼臂上那些暴怒的肌肉和横起的青筋。

 

但蒲总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人,他对他有秩序的家庭很是满意,用小勺舀起热腾腾的米线往小兔嘴里送。可怜的小兔经历了被黄子倒提、被石凯乱扔、和火树比身高的悲惨命运后,面对蒲总温情脉脉的投喂固然受宠若惊,但兔子不吃,兔子从被设计到被制成,它真正的亲妈给它固定了一个桀骜的表情,它的嘴是一个闭合的倒三角,不会上钩,也不会张口,它不懂啼哭,也不会愤怒,徒有“少爷”的称号,没有少爷的命理。因此悲剧在于,尽管蒲熠星好言相劝,你在长身体,早饭要吃好,兔子还是像世上最挑食的小孩一样,不肯打开嘴巴回复一个“啊”。

 

固执的家长擅长独断专心,他们认定“我是为你好”以后就不会再缩回喂饭的手。汤汁下一秒就滴落在兔子雪白的脸上,郭文韬短促地叫了一声,下意识缩紧手臂把兔子玩偶收进怀里,如同母亲把肩膀借给啼哭的婴儿倚靠。

 

但是滚烫的米线还是按照原定路线降落,哗啦啦砸在郭文韬的手背上,顺着重力的原理淅淅沥沥滑过膝盖,啪嗒一下坠落地板,而嫩红色的烫痕紧随其后,在肌肤上蜿蜒浮现,共同证明其失败的轨迹。

 

蒲熠星握着筷子的动作在空中僵止片刻。

 

“哐。”

 

然后他把碗筷撂在桌上,瓷碗和木桌撞出某种威严的声音,郭文韬因此抖了一下,连带着怀里的兔子也抖了一下,收缩在一半的胸口。

 

“你干什么?”郭文韬问。

 

蒲熠星没有回答,摇摇头向前探出身子,指尖带着热汤的余温,穿过郭文韬的臂弯,贴上了他另一半胸口。健身的效果在此显现,胸口的肌肉瘦而实腴,盈盈可握,和从前单薄嶙峋的触感已大不相同。蒲熠星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孩子长大了,又不能一辈子吃母乳,总归要学着吃饭的,也不能他一犟,你就舍不得。”

 

于是郭文韬发出了今天第一声咬牙切齿的笑,如同鬼的桀叫:“蒲熠星。”

 

“嗯?”

 

“你是真疯了。”

 

 

 

02

 

事情要从昨夜开始说起。

 

起初,当人们看到蒲熠星把铁锅倒扣在自己脑门上的时候,没人联想到今天晚上吃的那盘见手青以及其附带的不良反应,或者说蒲总发疯在正常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事,这充其量只是蒲总一些小小的精神内耗与情绪失调,充其量只是对电影角色的致敬与模仿,充其量只需要一个老婆不在家的郭文韬。

 

因此,等到人们发现蒲熠星的精神状态似乎真的出问题时,他已经强行闯进郭文韬和黄子的卧室,要郭文韬把他儿子交出来。

 

郭文韬刚洗好澡,推门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颅顶被铁锅压塌的蒲熠星堵在前头。郭文韬一吓,但他肉身上的反应力比他的意识迟缓,或者说他克制情绪的能力比一般人强悍,最终表现出来就是毫无波澜,然后沿着以蒲熠星为圆心半径一米的圆绕开了顶锅的人,说你大晚上又发什么神经。

 

而蒲熠星横跨一步非要挡在他面前,我问你把我儿子藏哪儿了?

 

哈?

 

郭文韬眉头一皱,没有办法对“儿子”这个暗语进行解码,也没有任何配合出演的意愿,总之可能是节目组搞的什么单线任务吧,随便指了一手隔壁床上打游戏的黄子说,反正我儿子在这里了,我不知道你弄丢的是哪一个。

 

错误地在一个疯人面前开一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这是郭文韬今晚犯的第一个错误。

 

蒲熠星顺着郭文韬手指的方向转动脖子看过去,床上的儿子横握着手机情绪激动,嗷嗷直叫,嗓门儿大得能穿透墙体直接呼叫隔壁的石凯:“完了完了完了,救一救救一救救一救救一救!石凯救一救!”那时他还笑逐颜开,因为兴奋脸色通红,然而即便如此,某道突如其来的寒芒还是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在游戏的间隙抬头张望是哪儿来的妖风。于是轰然对上了蒲熠星的目光。尽管耳机里已经传开石凯骂人的声音,但黄子突然感觉他浑身都动不了了,高涨的情绪霎时间一扫而空——因为蒲熠星审视般打量的目光蕴含着某种庞大的愤怒与憎恶,游弋在临界的边缘,仿佛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构成严峻的错误。

 

黄子心里一下有些发慌,他没有见证过南北之间复杂又冗长的情感史变化,只是偶然会察觉蒲熠星对郭文韬隐晦的怨恨,而出于节目上的顾虑,这种怨恨只能用曲折的方式表达,比如通过恨另一个人来恨他。黄子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恨意是在森林进化论自己喊出那声“孤独的joker”以后,郭文韬的胜利仿佛让蒲熠星走进了一片更深重的迷雾,以至于在郭文韬逆转局势的当口,黄子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幽咽的凝视,像梅雨天的空气,潮湿又阴郁。现在蒲熠星不喜欢郭文韬了,更不喜欢所有站在郭文韬后面涨他威风的人,好像他们都是对岸的敌人,都是过去的自己,曾在郭文韬很需要的时刻从天而降,叫嚣着“我们队长”有多强多强。

 

怨恨在啃食他,连同斩不断的过去一起,疯狂地消耗他。

 

而进入四月以后,维持这种表面和谐的关系愈发艰难。自从四月九号南北轰轰烈烈地风光大葬以后,广义上的院人一夜之间又唰唰唰多出来了十八个微信小群。那晚黄子鏖战到深夜,致力于在每一个没有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小群里大声天问: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啥情况啊?

 

连万能的齐思钧都周旋不了,最后他们一群人强行推举黄子作为烈士去大群里艾特蒲郭两人询问,啥情况。

 

蒲熠星语焉不详:都是兄弟,能有啥情况。

随即又艾特郭文韬补了一句:恭喜!解绑快乐[握手][心]

 

郭文韬倒还是很正常的——和往常一样,微信群消息是不可能看见的,艾特他是跟艾特死人一样的,48小时内有回复是想无可想的。也就是郭文韬的正常让黄子对这件事的性质产生了误判,他想,要是郭文韬真他妈正儿八经地搞个体体面面的回复,那不就跟娱乐圈官宣分手似的,真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俗话说西线无战事,没有消息就是最正常的消息。于是黄子又迅速想开了,确实,好兄弟,都是好兄弟,我们院人永远相亲相爱通告全年不停,没人离婚,没人失衡。来来来,打晋级赛!

 

但黄子显然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人韬哥这会儿忙着策划去欧洲城堡拍婚纱照呢,忙得要死,谁跟你快乐恭喜?

 

 

总之此时此刻,现在那股幽咽的凝视又朝他袭来,变本加厉,怒火中烧。黄子无措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但蒲熠星总是很擅长让剧情急转直下,他缓缓笑着把头又扭向郭文韬,然后问了一句超乎所有正常人理解范畴之外的话:哦,我说怎么小兔不见了,原来是有野儿子了,哪儿还有空管前夫的儿子。

 

啊?

 

于是黄子愣住了,他看见郭文韬也很明显地愣住了,疑惑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野儿子是你跟谁生的?”

 

他一退,蒲熠星就趁势逼上去,把人锁定在墙角。

 

“什么东西啊?你想我跟谁生呢?”

 

郭文韬不理解,但他稳健的性情使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嘲讽或者骂人,而仅仅是顺着对方的话题反诘。没有在错误发生后及时阻止歧义的发生,这是他今晚犯的第二个错误。

 

他望向蒲熠星的时候拧着眉,眼睛瞪得格外圆,映着顶灯漆黑的眼球水光潋滟,愤怒也显得楚楚撩人。天知道蒲熠星有多喜欢郭文韬这种表情。这是只有在郭文韬应对突如其来的、带有强迫性质的欢爱时才会偶尔露出的表情,时间和条件卡得很严,不能是高潮,高潮他会闭眼;也不能太凶狠,凶狠他会打人;最重要的条件是自己兴致要高,才能像猫捉老鼠一样,把反抗一点点逗弄成恐慌。

 

“好啊,韬韬。”蒲熠星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又出轨。”

 

你出轨。出轨。出轨。出轨……四个音节的回声在密闭的心灵空间里被无限拉长,如同飞机失事前的耳鸣。

 

“我没有!”

 

郭文韬果然恼羞成怒,耳朵充血,脸色涨红,劈手就要把蒲熠星抡开,而蒲熠星好像摸清了他的拳路一样,提前将他暴起的手腕截获。

 

“是,咱俩上个月已经离婚了哦,我没办法说你出轨,你顶多算无缝衔接,真行啊,新婚燕尔,恭喜恭喜。”

 

蒲熠星在说儿子和野儿子的事,后来他们才搞明白蒲熠星的幻觉是他曾跟郭文韬有过一段两年的婚姻,今年四月刚离的婚,育有一子,曰南波小兔。

 

“你胡说什么?我跟佳佳的婚礼去年就定好了,跟你提不提分手、发不发微博、做不做回应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少自作多情了蒲熠星。而且什么叫我无缝衔接?我需要衔接什么?我前年就结婚了,我的日子一直都过得很平稳。倒是蒲老板,这么多产业无缝衔接得倒顺溜啊,也不怕累着。”

 

而郭文韬是正常人,他难得说这么多话,本来应当是一个全体起立掌声雷动的时刻,但一直到后来也没有人搞明白郭文韬是基于哪个维度来理解“离婚”“出轨”与“恭喜”这些概念的,所以大家也不敢鼓掌了,可能清醒状态的蒲熠星可以理解吧,可惜郭文韬估摸着也不会让他再听到一次的。总之黄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从那间恐怖卧室跑出去的时候哐哐砸隔壁石凯的门,说完了完了完了救一救救一救,郭文韬疯了!救命啊!

 

“追呀,你野儿子跑了,怎么还不追呢?”蒲熠星指着黄子夺门而出的残影,朝郭文韬轻蔑地笑了笑。

 

那时候郭文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蒲熠星手指的地方不是门,而是空无一人的阳台;因为蒲熠星甚至还在追问黄子弘凡到底是他和齐思钧的小孩还是他和何运晨的小孩。于是郭文韬深深地吞了口唾沫,错了,都搞错了。不得不说,蒲熠星真的很擅长让他陷入致命的狼狈。

 

有那么一瞬间,隔音效果很差的旅店陷入了一片无垠的死寂,让郭文韬感觉自己动了杀心,必须要把听到自己刚刚那番话的人,通通鲨掉。

 

 

tbc

 

 

*打工繁忙,不出意外更新得会很慢很慢,但文本应该不会很长

*其实我也没想好后面的情节,但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赚大钱、嗑大糖、身体健康、齐人之福

 

 

 

 

 

 

 

 

 

 

 

 

 


群玉山头见🌙

【蒲郭/ABO/伪现背】 齐人之福 12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逐渐偏离现实轨道

Summary:人说心如刀割,钻石要琢磨,感谢那些人擦过刮过,生活才有更美轮廓。——李荣浩《不说》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本故事纯属ABO平行世界造谣,不要较真!

本故事纯属ABO平行世界造谣,不要较真!

本故事纯属ABO平行世界造谣,不要较真!


*强行造谣,可能比较ooc

*前几章写完以后我的读者朋友们看起来都很难过很义愤填膺,每次这样炙热的动心忍性都会让我觉...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逐渐偏离现实轨道

Summary:人说心如刀割,钻石要琢磨,感谢那些人擦过刮过,生活才有更美轮廓。——李荣浩《不说》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本故事纯属ABO平行世界造谣,不要较真!

本故事纯属ABO平行世界造谣,不要较真!

本故事纯属ABO平行世界造谣,不要较真!

 

 

*强行造谣,可能比较ooc

*前几章写完以后我的读者朋友们看起来都很难过很义愤填膺,每次这样炙热的动心忍性都会让我觉得很沉重也很愧疚。信笔写写,大家信手看看,就是个乐子,别上心~别生气~

 

 

 

 

50

 

第二日淫雨霏霏,雾沉沉的,大堵车。反潮的雨水把城市建筑淹没,成千上万的车辆打亮远光灯,如同密集的星体浮游于霉湿冰凉的柏油马路,刺破一万两黎明的混沌。密神专用的接驳巴士同样位列其中,左右哐哐修路,前有光炫雨箭,后有喇叭声咽。

 

车子停停摇摇,蒲熠星哈欠连连。工作人员难得没有说他什么,反而还有点挺感动的,蒲老师不容易,为了来咱们节目凌晨三点赶飞机,这份敬业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学习再学习。于是他们的镜头很快错开了蒲熠星的心事重重,聚焦于正常人的欢声笑语。

 

黄子今天是第一次来,火树正在拿他开玩笑。可能是邵明明不在,缺一个话多负责夸人的,火树有点寂寞,就把这一伟业分派给黄子了。郭文韬一起拱火,哈哈大笑。

 

蒲熠星想不通郭文韬的笑,郭文韬的笑声于他而言有种开了格式化般的诡异。可是隔着高耸的巴士靠背,蒲熠星的目光只侧侧擦过郭文韬的鬓边,什么表情也看不到。两张靠椅中间的空隙,卡出一张屏蔽贴的身位。蒲熠星只能凝视郭文韬的屏蔽贴。他的爱情是对郭文韬的屏蔽贴的注视,从前那里宣示了蒲熠星的身份,现在隐含着郭文韬的秘密。他的心情就是因此起伏的,不着边际。

 

情人心,海底针。

 

蒲熠星嗤笑一声,转而将目光移向窗外,开小差。雨水蓝得令人心疑,纷纷趴在车窗上,南海鲛人泣泪成珠,雨水腹内空空,只藏着孤独的多棱镜,折射城市楼房堆积如山。起重机在雨中无声地施工,在远空浮动湿溶溶的红光,像春寒料峭中一颗被寒露泣开的晚星。蒲熠星想起昨天夜里赶飞机的时候,也见仙人相邀,明星高悬,在夜空中划出灿烂花火。那时候他对着星星许愿,希望郭文韬会给他开门。星星跟他同祖同宗,比观音菩萨灵验。然后蒲熠星长吁短叹,懊悔得胃都痛了,贪心不足,昨天的愿望就不该这么保守。

 

后来火树问他鬼叫什么。

 

蒲熠星说昨天飞机上错过了一颗很好的流星。

 

火树若有所悟,就星星的话题展开了理科生的浪漫阐释,他说他很久以前在一篇科幻小说中读到过一段极其精湛的比喻,我们所见的星光,都是星星在几十亿年前发出的光,有些星星如今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书里就说,在陆地上时,一到夜晚,我们就站在死亡与回忆之下,我们注视着星星,就是在注视它死亡的历程;我们看到的星星,其实就是星星死后一座座穿梭千年的墓碑。

 

此语高深,蒲熠星接不上话,你也不能指望石凯或者戴士能接得上话,所幸今天郭文韬突然对科幻小说很有兴趣,背对着蒲熠星笑问道:所以也没必要对星星抱有期待,是吗火老师?

 

没错。唯物主义战士火树先生这样答复。

 

 

 

 

51

 

对于密室大逃脱这档节目,蒲熠星和郭文韬的情感态度是不一样的。蒲熠星纯属是来玩密室的,没心情就是没心情,出去玩得是风景顺我,没有我顺风景的道理;郭文韬是来上班的,该陪笑陪笑,该做题做题,下班了跟朋友聚一聚,反而不掺杂什么感情。

 

两道题走下来,郭文韬这班已经上得劲了。那厢蒲熠星还在放空,苦恼怎么偏偏丢个骰子也能丢到自定义关卡,这边郭文韬已经一拍桌子定下考题:好,那就掰手腕!

 

郭文韬在笑的时候蒲熠星突然觉得很陌生。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算真正懂得郭文韬的选择,不懂得郭文韬的心动、不懂得郭文韬的婚姻、不懂得郭文韬的早悟兰因,到现在他忽然悲观地发现,分手以后,他连郭文韬的快乐也很难懂得。

 

在场的男人们激动着,都对掰手腕的提案情有独钟,从记事起力量型的比拼就注定会是个贯穿男人一生的游戏,小时候用它决出幼儿园里的老大,长大后用它挣取班级中的名望以及女孩子的惊叫,后来,掰手腕还将见证着你对妻子的安全感、对子辈的教导以及你的衰老。掰手腕是男人一生的图腾,郭文韬用这个满怀象征的游戏与蒲熠星对决,他本应欣然接受,但由于结果是蒲熠星昭然若揭的溃不成军,因此忽然变得无甚意义。

 

但其实蒲熠星在掰手腕的游戏中赢过郭文韬,以前。在郭文韬用他那神乎其技的左手轻而易举地击败院里所有挑战者时,成为了蒲熠星的手下败将。观战的小齐抱着靠枕从沙发上弹起来,怎么了怎么了。郭文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到他的保卫团身后,指着蒲熠星告状:这个人、怎么掰手腕还要耍赖皮!他故意用信息素影响我!郭文韬红扑扑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腔是蒲熠星的犯罪证据。尽管很难解释一贯胜负欲缺缺的蒲熠星为什么要在这个饭后小游戏中逞强,但众人纷纷集火蒲熠星,对以性别优势压人的泼皮表示强烈谴责。

 

天地良心,蒲熠星何其委屈!游戏开始之前郭文韬刚刚用签字笔在蒲熠星掌心刺刺地写下他的家庭住址,他的温热呼吸在蒲熠星掌心还未消散,黑色油墨与汗液纠缠不清,蒲熠星握着心动之人的手掌博弈,你怎能责怪这位alpha肆意释放爱的讯息?那时郭文韬怒气冲冲,执意要和蒲熠星重开一场公平的对决,不过他太聪明,太聪明就会失去很多天真的幸福。很快他就知道了,掰手腕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容易暴露心意的禁忌。

 

他不可能胜过蒲熠星——直到蒲熠星不再爱他,直到他对蒲熠星的信息素脱敏。

 

因此他们都没有再提过掰手腕的对决,直到今天。

 

郭文韬握着他的手时,笑得很明朗。他睁大了那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蒲熠星,无害又咄咄,好像就在那儿全神贯注地等着蒲熠星的祈求。说什么呢?该说点什么了吧,不要把比赛的氛围做得那么严肃,五百老师我错了,五百老师天下第一,我认输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你至少不要笑得那么烂漫,这样的话我太难过了,你会让我觉得我们的三年像一个烂掉的笑话。蒲熠星握着他的手,像握着一把锋利的石头,沉默地错开了表情,不敢看他笑。他怕看懂郭文韬的表情,也怕被郭文韬看透了表情。

 

就这样郭文韬扣上了他的手,手是他自己扣上去的,是他自己握紧的,可是在他们相互接触的那一刻蒲熠星蓦然感到郭文韬颤了一下,那一瞬间电流相通,郭文韬的笑意变得有些失神,指尖在蒲熠星的把握中微不可察地跳动起来,以至于黄子喊下开始以后蒲熠星都没有感觉到郭文韬的力气。笑意中蒲熠星感到郭文韬掺杂了一些复杂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或许其庞大超出了郭文韬的承受,终于对方也没有说什么,爆发似的用力结束掉了十指交握的时刻,一言不发地匆匆回到原位,耳朵很红很红。

 

后来蒲熠星让石凯也跟郭文韬掰手腕,消解特殊性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其他人拉下水。石凯赶紧摇头,说他掰不过,他坐得离郭文韬近,余光清晰地看见文韬的手背此刻多出了五个鲜红的指纹,像灼灼的烙铁,从幽咽冷涩的地府爬出来,阴魂不散,生生不息。

 

 

 

 

52

 

总之既然连石凯都能察觉到掰手腕这个行为所隐喻的不祥,那么它自然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把一个不好的开始在结束以后浩浩汤汤地打开了。

 

蒲熠星还在反刍掰手腕的始末时,郭文韬已经看着谜题上比肩而立的南北答出了“金融”。

 

蒲熠星还在纠结答出“金融”的那三十秒里郭文韬的走马究竟跑过了多少花灯,郭文韬已经主动在空无一人的巴士车上坐到了他的身侧。

 

郭文韬突然变得不正常了。他突然对蒲熠星变得好亲近,仿佛他们是热恋的情侣,在靠近的时候心率抬高,呼吸加快,类似于发情的前兆。

 

这种诡异的征兆让蒲熠星生不如死。只怪他对郭文韬的感情太复杂,杂质太多,一层亏欠套一层偏执,一层贪婪套着一层纯情,一层轻慢套着一层遗憾,还夹杂着一点撞破南墙的不理解,汇合到一起,是百分之百的问心有愧,像凭空卷进搅拌机的麻花。

 

NPC扛着刀在密室里吓人的时候,郭文韬躲到了蒲熠星背后。蒲熠星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郭文韬为什么在黑暗中越过了黄子,躲到他身后抓住了他的背;蒲熠星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那样一往无前地站了起来,像笨拙的英雄。他站起来的时候郭文韬微微瑟缩着,指尖在蒲熠星的背心上抠抠搜搜,紧张的呼吸尽数喷薄在蒲熠星的颈侧,像一只狡猾的猫。黑暗中蒲熠星感受不到郭文韬的信息素,他只是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节目给他下达过一个机密任务,那时他还欠郭文韬一个拥抱。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抱了,把难得害怕的omega抱在怀里阻挡恶鬼的袭击,多浪漫呀。可郭文韬会干呕。这太可怕了。

 

蒲熠星回头时他们鼻尖相对,在潮湿的心巢中四目相交。他望着郭文韬惊惶的眼,轻轻移开了郭文韬的手:松开吧,你alpha看见会跟你赌气的。

 

郭文韬侧目瞄了一眼旁边叫作一团的火树等人,以三人惨烈的怒吼为背景,郭文韬忽然觉得他们无非是在当众偷情。于是朝蒲熠星笑了笑说,你放心。他早跑了。才不管我。

 

什么?

 

他把我日了,爽完又把我甩了,自己跑了。你说他甩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乐坏了吧。哼。哼哼。

 

蒲熠星愣了愣,郭文韬的眼周凭空荡漾起一圈一圈风情的粉红,像是一夜东风催开的无数含春的桃花。疯了疯了,这回他作下大孽了,他把郭文韬逼疯了。

 

你说话呀。郭文韬拧着蒲熠星的衣领,像一名四处行凶的暴匪。

 

我挺难过的。蒲熠星说。我想你肯定要讨厌我了,想想就有点可惜,到现在为止你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对我用过一个情感词,但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感情,到死都会有感情。我还没有搞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它就已经变成讨厌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不赖,至少这样的话能证明你的确对我有感情,有感情就是有感情,我管他是什么感情。

 

郭文韬屏息凝神看着他,很久以后才叹出一口悠长的气,叹出他幽深而隐晦的灵魂,像失掉了很宝贵的力气。他说他下次密神不想录了。你信息素太冲了,我要昏倒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蒲熠星也叹了口气。

 

你问我什么意思吗?郭文韬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诘问。我也想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把标记洗了,信息素没有了,以防万一我还吃了药。为什么你握一下我的手,我还是对你有反应?

 

 

 

 

53

 

爱情如同霍乱,是会传染的瘟疫。

 

蒲熠星不能确定是因为节目的主题还是信息素的过失,总之在录制结束后节目组内发生了一些骚乱,有位工作人员突然发情,郭文韬也终于在ending之后准时准点昏倒。蒲熠星把他抱去医院,标记科一年四季人头攒动,熙来攘往。他们坐在长椅上排队,郭文韬靠着蒲熠星的肩膀还在睡。蒲熠星一页一页翻动郭文韬的病例。

 

病例上的报告比郭文韬和蒲熠星的嘴加起来都管用,把每一项疾病阐述得很清楚:患者在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下旬进行了标记清洗手术,由于该患者与其伴侣契合度过高,手术非常失败,结合藏在灵魂深处,没有哪个匠人能够清理,结果就是发情期紊乱,信息素失踪。建议在不以复合为目的的日常生活中,不要再跟前男友有任何接触,以免引起应激反应造成的身体不适。

 

门诊那里医生看见蒲熠星把郭文韬横抱进来就气得暴跳如雷。说了多少遍契合度百分之八十就不要洗标记,分手分手白分手。你说你也是,复合也要循序渐进,不知道人家腺体开过刀啊?上来就干柴烈火,说吧,昨天做到什么程度?

 

蒲熠星嗯嗯啊啊了半天,说掰了个手腕,算吗?说完有点紧张,又赶紧补充说,我没压他哦,他赢了的。

 

大夫无语,黄豆人表情包里豆大的汗好像具像化滴在了他的额头:牵个手都能发情,都这种境界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都在分什么手。

 

蒲熠星老老实实挨骂,被骂完继续问白痴问题:大夫您说这种情况叫契合度高吗?

 

问白痴问题就是继续讨骂:契合什么度啊,他信息素都归零了,零乘几都是零,八十的时候不珍惜,现在跟我谈什么契合度?

 

那他…怎么会发情?

 

有感情行了吧。我反正是治不了,要不然你带他去少林武当练套心法?你们俩一起拼团一起练功,学成归来绝情去爱,当一代大侠。大夫怒气冲冲把缴费单开好拍在桌上,喏,拿好,交钱,取药!

 

蒲熠星还想说什么,被大夫轰也似的赶了出来:行了行了行了,百年好合百年好合,下一位下一位。

 

标记科里等待救赎的患者遍地都是,候诊室里每个人的脖子上或者腹腔内都标注着一段错误的性等待医生为其擦拭,人应该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地方。

 

下一个患者是孕妇。可能是这位孕妇看起来情绪汹涌,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不幸,像深黑的乌云一般涌进来,蒲熠星冥冥之中心底一恸,情不自禁就被她吸引了目光。她嚷着要洗标记,要做引产。大夫见怪不怪,扫一眼化验单,皱着眉头问,跟老公吵架了?吵架也不能拿小孩撒气,年轻人不要冲动,你看你前面这对就是冲动,冲动有什么好结果?孕妇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帮我做手术就行了。患者态度恶劣,大夫脸上未散的怒气又重新聚集起来,冷着脸说,你这个月份做引产要死人的,死人我们不担责任,要家属签同意书,你家属呢?你把你丈夫找过来我跟他讲。

 

孕妇的声音顿住了,过了很长时间才说她没有家属,早分手了,我不要你们负责,字能不能自己签?大夫觉得她胡搅蛮缠,犀利地打量着她漂亮的面孔和身上浮夸的穿着,没有家属总有几个亲属吧,爸妈爷奶都行,就算离婚分手了,前夫男朋友都算亲属,不然,是哪个让你怀孕的?她听出大夫语带讥讽,话里有话,忽然就失控了,尖声喊起来,我没有前夫不行吗?我没有男朋友不行吗?我他妈是给人当小三的不行吗!二奶怀上奸夫的孩子,奸夫跑了不要了,我能不能流产!

 

蒲熠星自己身上的架拉不住,给别人拉架却总是舍生忘死,眼看着那孕妇要倒下去,赶忙过去搀了一把。

 

谁成想那孕妇手劲很大,一把却拧住了蒲熠星的胳膊,抓着他便朝大夫逼上去,眼泪哗啦啦地爬满了秀美的面庞:就是他!你不是要找我前夫吗?我前夫前男友就是他,让他签字,我死了他不会找你们麻烦的,快签字!

 

蒲熠星被她吓住了,下意识往郭文韬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发现郭文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沉默地注视着孕妇一幕一幕的嘶吼与嚎啕,眼底如同领受了一万年的风雪,一步一步从冰窟里爬出来,兀自轻声问道,我来帮你签,行吗?

 

人左右是种奇怪的东西,面对世界习以为常的欺侮和悖逆不闻不问,突然来了个人顺了你的心意,你就要疑心他别有所图。孕妇狐疑地盯着郭文韬苍白的脸,似乎想用力从中看出他的企图:你?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帮我签?

 

郭文韬微微笑着,慈悲得像一座泥糊的观音,伸手分开了孕妇、大夫和蒲熠星,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们都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尸骨,寒得锥心刺骨:因为我也是小三。小三不骗小三。

 

嗡———

 

蒲熠星骤然感到双耳被灌满了风暴尖锐的呼啸,还隐含着某种碎裂的声音,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猛地张开双臂,把郭文韬抱在怀里。可郭文韬已经睡醒了,所以一眼看穿了这个拥抱的本质,无非是一些掩耳盗铃的防守,对个体尊严拼尽全力却聊胜于无的捍卫。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流言切切察察,目光如洪水般冲刷这对存疑的情侣袭来。

 

什么小三?哪个是三?长得都挺漂亮的,都像三哇。

 

风暴中他如同一截无根的枯枝,轰然卷入湍急的漩涡中心,蒲熠星突然狂笑不止:是!是小三,我是他小三,我拉着他出轨,我骗他劈腿!他这辈子最他妈倒霉的一件事就是录名侦探学院然后遇到了我!我俩那真是——天作之合!哈哈哈哈哈!天作之合!

 

蒲熠星在狂笑的时候,郭文韬依偎在蒲熠星怀中仰着头也笑了起来,笑得极具规律,像断气了一样,一啼一顿,一啼一顿,眼泪自由落体。他五指张开,将蒲熠星拒于身外,就像天上凭空降下五指山,五指山一般的悲伤已将蒲熠星镇压一千年。他听见郭文韬一字一顿,像脱轨的火车从体内颠簸着掉落悬崖:

 

你摧毁了我的生活。我讨厌你。

 

 

 

 

54

 

后来蒲熠星是怎么找到郭文韬的呢?他像个傻逼一样跑遍整个标记科以后感觉头痛得要炸了,想给自己留个字条,条上就写,路过的好心人,如果你发现我昏迷在地上,请把我送去精神科的急诊室,顺带在科室里帮我找找,有没有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兔子,因为是我以后想要殉情的兔子,找不到的话我的一些美好品质会消失,急急急急急。

 

嗯,他对文案十分满意,往口袋里一摸,才发现香烟跟打火机被人顺了。抱着麻了毁灭吧的心情他去医院的吸烟室看了一眼。郭文韬真的在,把玩着自己的打火机,在嘴角点燃一朵烟花,对着窗口,很熟练地吞云吐雾。

 

烟雾擅长把情绪朦胧化,蒲熠星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惊涛骇浪像是拍在棉花上,半句话都没有了,只好随口感慨一下,你以前不抽烟的。

 

郭文韬确实没什么瘾,抽起来也浪费,烟卷烧到一半就被他拧灭了,他今天突然没有公德心,用火红的烟头在白墙上烧出一个黑色的洞,才说,嗯。

 

不是啥好习惯,你这个身体……啧,以后戒了吧。

 

郭文韬笑着摇了摇头,说,戒不掉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刚开始抽嘛?

 

然后郭文韬接着说,因为你的信息素里有一股很淡很淡的尼古丁的味道。

这可能就是命吧,你的信息素本来就很难戒断。

标记洗掉以后,医生让我注射一点人工提取的alpha信息素,说是这样可以对你脱敏。可是发情期到了,我才发现那些东西对我完全没有用。点根烟会好一点,点根烟让我觉得你在陪伴我。我在病房点着香烟z慰的时候——算了,算了,没有意义,这种事情你是根本不会理解的——总之你猜那时候我有多恨你?这是我最恨你的地方。我突然发现只有跟你上床我才能高潮,你把我甩了,但我离不开你了。

 

郭文韬说话的时候幽幽地看着他,潮腻腻的,像一条红色的河。他看他的时候蒲熠星哼哼地笑,笑得忍不住声音,卡擦卡擦把着打火机点烟。蒲熠星三天拢共睡了七个钟头,剩下的时间坐了六十五个钟头的跳楼机,就剩这一口烟吊着气,笑声飘飘荡荡,幽幽曳曳,手抖个不停,打不上火,干笑,跟拍电影似的。

 

郭文韬冷哼一声,来劲了,凑过去问他,开心吗?我过得不好你开心吗?乐坏了吧?

 

蒲熠星刚想说话,自己点烟自己把自己呛死,咳咳咳地扒拉着郭文韬的肩膀,咳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半天才说,我如果我说现在手y必须要戴水蜜桃味的套,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神智不清的变态?

今年有次易感期的时候我突然勃不了了,把我吓死了。惊吓中我灵机一动,去楼下超市买了盒桃子味的套,戴上以后我在电脑上放你的直播,你在吃草莓,你都不知道我在看你,你都不知道有个变态在你对着镜头吃草莓的时候看着你手y,然后我就康复了。收拾电脑屏幕的时候我想,文韬老师悬壶济世,我不能白嫖,立马找小号给你开舰长付医药费,后来我又一想,不对不对,我还是不能给你打钱,那你就真被我嫖了。你知道了得气死。

 

你已经把我变成小三了,你还要让我当j女。郭文韬果然气死了。

 

蒲熠星没管他,继续叭叭:这半年我在楼下超市里就买过两样东西,一样是烟,一样是套。平常的时候抽烟,抽烟的时候你在雾里,我在天上当神仙,我能把你忘掉;忘不掉的时候戴套,你就回来了,你就清晰了,你笑眯眯地从我身上坐下来,灵魂轻轻靠着我。我才知道你不是j女,你那是风月宝鉴,你是在要我死啊,得不到你是死,得到你还是死,左右我只剩下死路了。唉怎么会这样呢,我以为我是在突围,现在我才知道跟你搞在一起以后我眼前就只剩下死路了。哦还有一件事,特别搞笑。我去超市的次数多了,老板都知道我要买啥,哈哈哈问我是不是又去跟女朋友约会,他问我买套的时候为什么不买烟,废话我那时候当然不用买烟,但我只能跟他讲瞎话,我说我女朋友太敏感了,他真的太敏感,上次我一边抽烟一边吻他的时候把他呛得小脸通红,太黄色了,受不了受不了。

 

你少造我黄谣,我他妈什么时候…#%&?

 

郭文韬话还没说完,蒲熠星说出手就出手,一手环住后颈,拉过他的肩膀吻他,沉重的尼古丁像野马游龙,悉数奔向郭文韬的喉管,舌头缠绕在一起,在干燥的沙漠里开越野,车厢爆裂,狂轰滥炸。

 

咳咳咳,放手你个混蛋!离我远点我要吐了!郭文韬一下子眼泪乱流,小脸涨红。

 

蒲熠星于是说,现在。

 

郭文韬拿他没有办法,别过头,气汹汹地朝上吹出一口气,掀翻额头刘海:我讨厌你。

 

嗯。蒲熠星有点累了。

 

我有的时候会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遇见。但我知道不是遇见的问题,只是说时机不好,你来得太晚了,你没有一个正确的开头,后面当然只有死路。郭文韬说。

 

蒲熠星看着冷却的郭文韬,慢吞吞地倚着墙把自己撑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把钱包拿出来,在一堆信用卡中间翻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张照片,交到郭文韬手上。

 

什么呀。

 

郭文韬恍惚间以为是车上那张拍立得,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老照片,它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也不能记起拍摄时的情形。但有一股突发的确信袭击了他,让他知道这幅相片必然出自于蒲熠星之手。出于命中注定的蒲熠星。出于纠缠不清的蒲熠星。出了回头转头还是步步成错的蒲熠星。因为相片中的自己何其年少,他是那样生涩地首次出席于命运的十字路口,茫然地回头张望着爱情的迷影,年轻的摄影师同样未经风浪,手足无措摁下快门,恰与今时今地的拍立得构成了某种神秘的相似与照应,以至镜头中那一瞥相隔十年仍旧熠熠生辉、栩栩如生。郭文韬咬着手,神情如同巴士车上的蒲熠星,正以如此眷恋而神伤的表情摩挲着光阴的伏笔。

 

其实我很早就来了。蒲熠星这样说。只是我忘了,我们都没记起,所以重新出发的时候绕了很远的山路。

 

然后呢。郭文韬把相片收起来,轻声问。

 

然后我们复合吧。

 

郭文韬沉默地看着他,两手抱胸扬长而去,去之前还是笑了:算了,顶多给你一个重新追我的机会。

 

 

 

 

 

tbc

 

 

 

 

备注:孕妇的故事直接照搬自《黄雀记》中白小姐的故事,雷同之处,是我抄的。(我差不多在写完第九章以后看完了黄雀记,我看着白小姐怀孕以后去找她男人,去医院流产,让我感到我不会写的地方全被苏童老师写出来了)

 

 

 

 

 

 

 

 

 

 

 

 

 

 

 

 

 

 

 

 

 

 

 

 

 

 

群玉山头见🌙

【蒲郭/ABO/伪现背】齐人之福 07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时间线全捏造

Summary: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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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冬日的时候大家都不太愿意坐着录户外,冷风剐得肺管锈迹斑斑。蒲熠星打了一个绵长的呵欠,呼出奶白色的热气与寒意抗衡。在学院小屋的露天平台上,怅望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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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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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23

 

冬日的时候大家都不太愿意坐着录户外,冷风剐得肺管锈迹斑斑。蒲熠星打了一个绵长的呵欠,呼出奶白色的热气与寒意抗衡。在学院小屋的露天平台上,怅望隆冬午后桐木村凝滞的炊烟与河流,使他想起海子的诗:得不到你,我用河水做成妻子,妻子滑动河水,情意泥沙俱下。

 

哈欠传染给唐九洲,唐九洲对于蒲熠星矫作的深沉摇头晃脑表示听不懂,用模糊的声音问他:然后呢?

 

蒲熠星继而用铿锵的语调诵读道:得不到你,我的有弱点的爱情;但我同时又在秋天成亲,歌声四起。

 

九洲哈欠打到一半忽然醒了,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跳财和跳灾的概率一半一半,说不好。



【剩下的就去老地方找我吧~】

【久等了,悬隔的时间比较长,这章写得也挺臃肿的,见谅见谅】

【喜欢的话看完可以再回来给个心心或者评论吗🥺这对我很重要💕】

群玉山头见🌙

【蒲郭/ABO/伪现背】齐人之福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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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工业机器和金钱代替了人们对上帝的信仰,变幻已极的都市生活也顺道取代了宁静的田园牧歌,波德莱尔在巴黎的街头悲伤地书写道:现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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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19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工业机器和金钱代替了人们对上帝的信仰,变幻已极的都市生活也顺道取代了宁静的田园牧歌,波德莱尔在巴黎的街头悲伤地书写道: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和偶然的混合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定数了,到处是萍水相逢,到处是见异思迁,“永恒”因此变成了一个令人怀疑的概念。

 

正因为如此,AO之间的标记关系才格外令人心动,它在这个人人都已经对永恒爱情不再报以期待的时代里,倔强地表达着某种至死不渝的心情。

 

当然啦,临时标记的魅力就大打折扣了。临时的东西总会过期,冲动随着距离过期,关系随着时间过期,偶然随着常态过期。因此录制合宿前,蒲熠星并没有对他们的关系抱有太乐观的想法。但他不知道的事,波德莱尔还说过:那些短暂的东西,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即是永恒的。

 

蒲熠星并不能确定露水情缘是否能称之为艺术,但总而言之,他意想不到的情况的确出现了,与郭文韬重逢时他感到有一股力量招引在招引着他,那个早该消逝的标记依旧停驻在omega的颈上,相隔近一个月仍弥留着维修工翻涌的气息。

 

流动的空气传播着微妙的气息与流言蜚语,同为omega的唐九洲率先发现了这一点——刚走进酒店那会儿他的眼镜被冷空调吹出了雾气,嗅觉误导他朝前方某个熟悉的背影喊了一声“蒲熠星”,等到对方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风平浪静的名侦探学院中似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唐九洲和蒲熠星相识的时间比郭文韬要早一期节目,虽说只有一期但是印刻现象的作用是无限大的,初见的作用决定了唐九洲在这两个同样强大而寡言的人中间选择了和蒲熠星打成一片,尽管他和蒲熠星的相处模式接近于怨种儿子和他的鳏居寡父——在一个没有女性的家庭里相依为命、竞相嚯嚯彼此的生命安全,有时也很难分清究竟儿子和爹是谁在养谁。既然接受了这种设定,那么唐九洲也应该要接受“郭文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他后妈”这一个连带性的设定,但他始终没有想出和后妈迅速建立感情的方法。

 

有段时间他心里见郭文韬挺犯怵的,尤其是在郭文韬输掉游戏以后。仔细回想一下的话,第一季中郭文韬著名的几场溃败,都是他和蒲熠星联手搞出来的,录完节目以后郭文韬近乎强迫式的自我反思把唐九洲吓得要死。那天郭文韬犹犹豫豫在换衣间门前徘徊了很久,就为了等唐九洲出来复盘爱信不信三局游戏出牌验牌跟牌的种种心路历程,支支吾吾、低三下四的,活像一只耳朵耷拉的红眼睛小兔。唐九洲下意识地把求救的目光向蒲熠星投了过去,蒲熠星见状默然颔首示意“我来”,然后握着小兔子的前爪将人牵去一旁投喂胡萝卜。过程中蒲熠星试图用情感宽慰自责的小兔,但兔子摇着头把耳朵甩得飞起,他只想要一份系统而整饬的游戏失败归因以及改进策略说明。

 

那时候唐九洲觉得很矛盾,他的后妈看起来既讲道理,又不讲道理;既脆弱敏感,又钢铁无情。事后他向蒲熠星吐槽郭文韬该死的胜负欲,觉得他如同某种冷酷的机械,丝毫没有正常的人类感情。蒲熠星对此没有作何评价,唐九洲想,他爸估计是要栽了。

 

录制合宿那天跟蒲熠星碰头以后,郭文韬身上的味道更加叫嚣,害得节目组的alpha们纷纷有点躁动。蒲熠星拨开郭文韬的衣领给他贴屏蔽贴的时候,顺带检验着那人后颈上的痕迹,对于那个始终存在的浅浅的咬痕有些无奈:不至于吧,是不是你体质问题?

 

郭文韬回想了一下,说他同事咬他的时候顶多一个礼拜就消了。

 

嗯。蒲熠星这样应和着,忽然失手,指甲在郭文韬的腺体上狠狠掐下去。

 

诶呀~轻点!被捏住腺体的Omega嘎吱乱叫,并给了Alpha一记眼刀,赶紧拍掉了蒲熠星的手,理了理衣襟后说:哪天公司批我请假的时候我去医院查查吧,听说契合度比较高的话标记留存的时间会比较长,得吃点药了。

 

蒲熠星的手因此悬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嗯。

 

唐九洲多少觉得郭文韬冷静过头了。

 

不过唐九洲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能够相依相偎地裹进同一床被子在无人察觉地角落里说小话?为什么蒲熠星依旧会在郭文韬手指受伤时急匆匆地抱来整个药箱?直到唐九洲又一次在爱信不信的游戏里战胜了郭文韬。获胜之后多巴胺冲昏头脑,满屋狂欢尖叫,在蒲熠星不动声色的眼神暗示下唐九洲才压住声带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要了命了,他赢的那可是从来不允许自己输的郭文韬啊,这恐怕是想无可想了。唐九洲后来偷偷往郭文韬的方向瞟过去,然而郭文韬看起来并没有第一季时那般焦虑,反而很欣慰地朝自己鼓掌微笑,就是那种性情稳重的前辈看到后浪稳稳地向自己发起冲击后由衷欣慰的笑容。那时唐九洲忽然就明白了:尽力之后,郭文韬对输赢的结果始终是很坦然的,让他不冷静的并非狼狈的溃败,而仅仅只是蒲熠星给予的压制和难堪。回到那些长短队争锋焦灼的场合,人声鼎沸的博弈中郭文韬寻找的也不过是那一个特定的孤舟单骑的执棋手。并非旁人不突出,只是他眼里既已有了这一个人,那就放不下旁人了。

 

郭文韬顽固而扭曲的理性,就是他对蒲熠星隐晦的情感的波纹。

 

那天夜里蒲熠星帮忙把郭文韬的东西搬去花房,出于一点点愧疚的心理,唐九洲也跟过去帮忙。那时他们在透明的花房中轻声地说着话,月色泼地如水,人在花月之中,濯濯然如新浴。蒲熠星对屋中满溢的花香有些忧心,问节目组能不能把这个搬出去,我们自己来搬就行,放屋里睡觉有点难受,这已经很难受了,不要太难受了。语调有点强势,不像平常随和的样子。郭文韬点好了蚊香,起身拉着他,轻轻摇摇头说,没事,你别弄了,回去睡吧,而且我输一次也挺好的,不然他们几个都有点怕我了。

 

九洲屏着呼吸说不出话了。他知道某一种东西正随着春末夜晚的和风向他袭来,它有着金刚石般洁净而坚固的质地,来时静默无声又暴烈如雨,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只能姑且将之命名为:爱的说明。

 

哪怕在很多年后,我们的爱豆唐九洲已经在娱乐圈见过了许多鲜花着锦的时刻,他依然会对这段月光皎皎的经历感到珍惜。因为无论我们处在多么热闹的世界中,总会产生那样一刻宿命的孤独与逃离的冲动,然后背弃一切喧嚣与骚动,找到那点唯一能把握的确信。

 

 

 

20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唐九洲陷入深深的自我感动赞叹着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和妈妈再爱我一次时,当事人也许未必觉得生活发生了什么质变,毕竟当事人正在为跳团舞而烦恼。

 

在舞蹈教室郭文韬才第一次体会到小时候班上数学不及格的同学蜷缩在教室后排的心情,无论是认真听讲还是努力做笔记都是很徒劳的,老师已经在跟第一名讨论简便解法了,你还没搞清楚现在讲的是哪一题的第几问。

 

被石凯和邵明明叫去教室第一排听讲时郭文韬心里的表情已经皱成了一只风干苹果,像极了班上优等生非要把吊车尾拉进他们学习互助小组的场景,他能拒绝吗?不能,因为这是科学的学习方法和正确的学习态度,但他的确还没有做好准备,把他那些迟缓和愚笨作为节目素材来展示。此时此刻他感觉所有的镜头都已经对准他了,不过……生活永远不会按照你想象中的计划来发展,很难说是因为不可抗力还是别的什么因素,那时同样站在教室中央的另一个人是蒲熠星。

 

这位一直以来与他棋逢对手的相方同时具备着摩挲宇宙的大脑和星河欲转的舞步,不像他,依然在这处空间里显得熠熠生辉。可郭文韬隐隐觉得,这一幕并不像选秀节目里的拉踩性剪辑,它不会造成什么惨烈的对比,充其量是吸引走了那些让郭文韬感到不适应的镜头罢了。那时候郭文韬只把这个微不可查的小细节当做巧合,直到后来许许多多相似的场景如重现的时光般反复在镜头中上演时,郭文韬才意识到,在节目组安排他进行唱跳表演的每一秒,蒲熠星都已经做好了为他兜底的准备,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以保全郭文韬那些密密麻麻的自尊。

 

善有善报。因此在下课以后蒲熠星感到郭文韬悄没声息地朝他贴了过来,用了一路的时间,终于曲折委婉地讲清楚了他的诉求:内个……你能不能……能不能、在晚上有空的时候,帮我复习一下,今天学的,这个舞呀~

 

他把两手缩成拳萌在衣袖里,指缝对着指缝,在胸前搓来搓去。

 

由此蒲熠星知道,郭文韬心底的群山已经全然向他打开,青山掩映下,指引他驶向生命奥义的铁路已经畅通,列车上的伴侣是郭文韬的赤/裸和本真,都已不再是秘密;只待蒲熠星通过以后,群山才会再一次关闭。在这样的背景下,你怎么能责怪夜里玩商业独角兽时解说人员明目张胆的偏心,亦或是谁是快男比拼时为非作歹的失败?

 

可惜,当你觉得理想特别丰满的时候,现实往往就要站出来打击你了。夜里,当独处的时光终于姗姗来迟时,操碎了心的齐思钧对这组勤学好问和诲人不倦的师生很是感动,煮了一点夜宵给他们补充能量,顺带想到自己的舞蹈基础同样拉胯,便邀请蒲老师也帮自己订正一下动作。

 

尽管有约在先,但是盛情实在难却,蒲熠星还真就放下郭文韬答应他去了。站在原地的郭文韬莫名觉得自己心里生出了一些很微妙的情绪,是一些茫然、失落和委屈唧唧的混合体,也很难分清这些情绪的对象究竟指向谁,只好声称自己想要休息一会儿,一边咬着吸管喝饮料一边愤愤地盯着翩翩起舞的蒲熠星。

 

一曲过后,某些舞蹈老师身上已出了汗,正在耐心地对齐思钧进行手把手教学,小齐的喉咙已经运作了一整天,出了汗更渴,顺手错拿了蒲熠星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发现问题以后才大惊失色,沉迷poping的舞蹈老师耸着肩膀,腔调纯正地表示:“Never mind.”

 

这场景引发了郭文韬的白眼,他气鼓鼓地往吸管里吹气,在饮料瓶里吐泡泡。他觉得蒲熠星多少有戏弄他的成分在,而就在郭文韬的往恼怒方向转化的临界时分,突然他感到有只温热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左肩,那个故作腔调的熟悉声音在他背后响起,‘Do you mind share it with me?’

 

蒲熠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挑眉示意自己需要那杯饮料来补充一下水分:“你也看到了,我的水杯被小齐拿走了。”

 

郭文韬才想起来这是一段美剧里的经典台词,某位体格健美、英姿飒爽的黑人搜查官向他那位天才而内敛的白人心理学博士调情时的、经典台词。于是他坚定地撇下了嘴角,义正言辞地说:滚。

 

调情受挫的搜查官非常困扰,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心理学家慌张的脸庞上应当溢出粉红,于是他就可以趁其不备取过那杯饮料,将对方咬得皱皱巴巴的吸管抿进自己口中。但蒲熠星诚然也从中发现了其他有趣的细节,啧啧称叹道:“原来某些人也是会心动的啊。”

 

蒲熠星微言大义,化用的是韬出息和甄高调的典故。从某些角度来讲他有点羡慕甄高调,因为他遇到的是一位不那么理智的郭文韬。

 

郭文韬对此论调却不太赞同:“那当然,我又不是石头。”

 

“你怎么不是石头?”蒲熠星接话却快。

 

郭文韬不知道蒲熠星的反驳从何而来,手握空拳假装话筒,递到蒲熠星面前:“请说出你对石头的定义。”

 

“昂……石头就是……”蒲熠星仰着头,指尖抚过喉结思索了半刻,才哑然失笑道,“算啦!这是你不用知道的事情。”

 

郭文韬怔怔的,望着蒲熠星湖水般的眼,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答案,这个答案或许会影响此后很多很重要的选择,因而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的:“那,明天你还能继续教我跳舞吗。”

 

“当然。我们是真朋友。”蒲熠星如是说。

 

 

 

21

 

那段时间两位真朋友越走越近,从电脑游戏开始,郭文韬一点一点变成了蒲熠星世界里的郭文韬,频繁的交往让郭文韬身上的临时标记始终没有消失的迹象,很难说是偶然还是刻意,总之它总能在即将愈合的当口恢复成牢固的模样。但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避免谈论这个问题,仍由感情在朋友和爱侣的临界边缘反复游弋,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那蒲熠星觉得应该是在年底郭文韬生病的时候,只是时至今日他已经很难判断,这样的改变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病得最重的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录节目加上发情期。蒲熠星夜里不放心,跑去他房间看他。那会儿郭文韬在洗澡,水声哗啦啦地流。

 

蒲熠星便咚咚咚地敲门,问他情况怎么样,啰啰嗦嗦地叫他小心一点,卫生间地滑。

 

郭文韬的声音夹在再水汽里,朦朦胧胧地说没事。

 

只是没事的话音还没落下,蒲熠星就听见“咣当”一声花洒落地的声音,触耳惊心。

 

“韬韬怎么了?韬韬?”

 

隔着门蒲熠星听见郭文韬倒抽冷气的声音。

 

彼时空调房里的暖气蒸腾着白桃香味,贲张着alpha的血脉,蒲熠星知道今晚其实他并不适合来到这里,但此时此刻他恐怕不能冷静思考后续情节的崩裂的可能性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砰地把门顶开,越过浓重的水雾往淋浴间跑过去。

 

果然是滑跤了,郭文韬手里攥着刚刚勉力才够到的干毛巾,跌倒在淋浴间的地板上。膝盖骨上划破一片皮。

 

“你要洗澡你不能等我来了你再洗吗?你要拿毛巾你跟我讲啊!搞什么哦!”蒲熠星骂他,骂得很凶,眼睛很红。

 

郭文韬仰头看着他,只是很讷讷地点头,慢慢地把掉在地上的毛巾举起来:“那这个脏掉了,帮我拿一条干净的可以吗?”

 

蒲熠星气极,把郭文韬一把抱起来带到床上。躺在对方的怀中,他的右耳贴着蒲熠星的胸膛,由此可以听到对方隆隆的心跳,平静而有力地跳动着,像某种无声的鼓点,催得人有些迷离。他刚刚洗的其实是冷水澡,幸好身体不停地在发热,冷热相抵,蒲熠星应该感觉不出来。

 

然后郭文韬就像没有骨头的玩具一样任蒲熠星摆弄。先是擦干,再是换衣,然后上药。蒲熠星找酒店前台要了碘酒、红药水和纱布,不太灵巧却一点一点擦过膝盖上的创口。棉签带着细腻的刺痛压上来,蒲熠星每次起笔时郭文韬的膝盖便轻轻颤动着,往蒲熠星身上踢过去。对方因此握住了郭文韬光滑的脚。冷水干透,盖不过足底滚烫,许多事情都昭然若揭。

 

蒲熠星吞了口唾沫,说等会儿帮你拿湿毛巾降降温,然后我就走,还不舒服打我电话,我送你去医院。

 

郭文韬稍稍用力,脚踝便从蒲熠星的掌心挣脱出来,说好。

 

他躺在床上,蒲熠星把毛巾湿了凉水,细细地绞干了,一点点掖过郭文韬的额头。郭文韬眼神涣散,愣愣地盯着蒲熠星撂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在卫生间沾了水,水珠为屏幕上闪烁跳动的字眼覆上了一层扭曲的薄膜,他看不到那些震动的消息是什么,但他觉得那些消息很缠绵,一阵接着一阵,余音袅袅,锲而不舍。

 

好点了吗?

 

他听见蒲熠星这样问,但他知道自己的眼皮越来越烫了,遂合上双眼轻轻摇了摇头。视觉消失后触感更加敏锐,他感到全棉毛巾抚过额头的湿润,以及隔着毛巾的蒲熠星手指的力度,忽然觉得那蘸着冷水的毛巾比他的眼皮还要灼热。

 

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情欲和疾病撞到一起,郭文韬像是大海中一叶无定的浮萍,缓慢地吐息着,那气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兀自飘动着,缠绕在蒲熠星的指尖,摩挲于蒲熠星的掌心。于是郭文韬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蒲熠星的手腕。

 

怎么了。弄痛了吗。蒲熠星问。他的手好小,勉勉强强环不住蒲熠星的手腕。

 

郭文韬垂着眼,没有说话,后来才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抱我一下。

 

什么?

 

你抱我一下。他说。

 

你再抱我一下就知道了。郭文韬的呜咽如诉,泪水全无。

 

窗外是夜色笼罩,星河如斗。没有哪一刻比之现在能使他更清晰地触摸郭文韬的感情,蒲熠星摩挲着他的头发,他知道他们都等待了太久,等到无数个黑夜催开黎明的花朵,等到无数个我奔跑汇聚成一个我。

 

姐姐。姐姐。蒲熠星有一点泪如泉涌的冲动。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22

 

高标的契合度有其存在的科学依据。

 

事情虽非第一次,但蒲熠星依然觉得恍如初遇般别开生面,仿佛他们前世原本就是一体的,老早就历经了太多的追逐与跋涉,结合不过是重新发现的过程,他们将注定合二为一。郭文韬也难得有些儿女情长了,挽着蒲熠星没让他离开。

 

蒲熠星有些困倦,睡前侧身过去关掉阔别了三个钟头的手机,屏幕上的水分早已被空调吹干,随着机主指纹的触摸亮起消息提示,蒲熠星愣了一下。

 

他听见郭文韬从身后凑过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跟他讲,下巴压在他的右手臂上,轻轻唤了一声:“阿蒲。”

 

因此蒲熠星的拇指没有来得及够到微信聊天界面左上角的小三角,只是徒劳地在屏幕上划了一道,以便翻出更多聊天的细节被郭文韬所洞见。

 

那是一个备注为“amante”的联系人,华丽的意大利语背后跟着一颗深蓝色的爱心,译为爱人。聊天消息向上奔涌着,仅仅是一日内的闲谈好像都看不见尽头。郭文韬很认真地一条一条看过去,白光如水淹没他的眼眸。今夜身在北京的爱人罹患感冒,家中没有阿司匹林,昏睡与疾病使她格外思念远在远方的男友。

 

现在他知道蒲熠星抱他时手机的震动是什么了,现在他知道高潮中他抓着床头柜感受到的震动是什么了。

 

长久地静默使白色的光屏黯淡下去,复归于夜色深处的漆黑。蒲熠星问,你刚刚叫我想说什么。

 

郭文韬摇了摇头,发梢在蒲熠星的睡衣上摩挲着,发出很细腻的声响。没什么了,他这样说。

 

然后一点一点转动着脖颈,翻过身,合衣睡去了。

 


 

 

 

 

 

 

tbc

  


群玉山头见🌙

【蒲郭/ABO/伪现背】齐人之福 04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时间线全捏造

Summary: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缺大德警告


12


“笑死我了,你看文韬紧张死了!”


“是啊是啊,韬韬声音都在抖!还装淡定!”


名学五第二次录制前,郭文韬夜里......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时间线全捏造

Summary: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缺大德警告

 


12

 

“笑死我了,你看文韬紧张死了!”

 

“是啊是啊,韬韬声音都在抖!还装淡定!”

 

名学五第二次录制前,郭文韬夜里睡得不安生,起迟了,一路小跑往化妆间去,老远便听到屋中的欢笑。

 

他想,我干什么了?我紧张吗?

 

推开门才知道,原来今日导演组为自己预备了新婚礼物,有几位消息严重滞后的工作人员今天才得以从同事口中得知了郭文韬结婚的消息,有好事者提起了前段时间嫂子发的领证纪念vlog,现在各路人马正簇拥在一台iPad前看着视频公开处刑。

 

这各路人马中夹杂着蒲熠星,他画好了妆,在等造型师给石凯吹头发。在遮瑕膏与粉底液的作用下,人体面部所有往者不可谏的暗沉与倦态消失不见,让蒲熠星的肌理看着如同没有昨日。他距离簇拥的人群相隔大约三十公分,手边是节目组订做的精美礼物,在熙熙攘攘的光色中显得格外禅定,低垂的目光正对显示屏居高临下,C位观影,一览无余。

 

夹杂在各种玻璃瓶叮叮咚咚的清脆音响与吹风机的呼啸声中,他听见电子屏幕中自己的声音与太太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在骚动的空气里飘荡着、敲打着、一声一声笑着、一幕一幕闪着,刺痛着。

 

“呀,新郎官来啦。”

 

有人在抬头的间隙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主人公,纷纷的人潮带着恭喜恭喜的祝福和嬉笑怒骂的声音向他奔袭而来。在人潮将他湮灭前,郭文韬从余光里看见蒲熠星岿然不动。今日的蒲熠星身披褐色大衣,像海浪退潮以后矗立在原地的礁石,静默无声如谜。

 

 

13

 

“哎呀,这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抱着节目组赠送的香槟玫瑰花束的郭文韬被推搡到屏幕前,神情在羞赧下掩藏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焦虑。但郭文韬在为人上有种天然的顺从,软绵绵的语气没有什么威慑力。况且今天他穿得格外柔和,白衬衫外搭米色方格毛衣,像一只奶茶色的兔子。而众所周知的是,兔子是不会生气的,就算生气,就算疼痛,终其一生它也学不会用它的声带发出一声冤屈的怒吼。

 

“拍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嘛,真夫妻怎么还怕人看呀?”

 

大伙儿吃定了兔子拘谨而良善的性情,嘻嘻哈哈,无所畏惧。兔子咬着唇说不明白,索性也不说了,默默地抽身想走,不料被众人交错的腿脚绊住步伐,踉踉跄跄,毫无防备,一头撞上了海岸礁石的心口。

 

此时此刻重力势能无法抵挡,蒲熠星一手抓住了郭文韬在半空中无措的手,一手捞起对方欲坠的腰。冲击过后势能归零,场面简直如同电视剧里男女主初遇时必备的旋转与相拥。但他隐隐觉得在刚才的救助过程中掌心划过一道微微的刺痛。

 

嘶……你今天手上戴了什么?

 

郭文韬听见蒲熠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郭文韬感到蒲熠星牵起了他的左手。

 

耀眼的金属物随着蒲熠星指腹的摩挲在郭文韬的指尖转动着。婚戒尺码稍稍偏紧,转动时连带指节的皮肉,在位移后留下浅浅一抹红痕。

 

啧。挺好看的。蒲熠星说。

 

金刚石的质地如此剔透,溢彩流光,是世间永恒最昂贵、最美艳的注脚。蒲熠星看着它,才忽然有了一种郭文韬已经与他人结婚的实感,迟到了大半个月的实感。就像听闻家里老人辞世的那一刻,人的情绪其实是来不及反应的,不至于像贾宝玉那样直挺挺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往往要等到入殓了、火化了、法事都做完了,一家人放下哀容请客吃礼事饭的时候,情绪才后知后觉地涌动起来,汇聚成洪涛长河——下意识拿着碗站起来盛了一碗汤,预备是要端给老人家暖暖胃的,你端着汤,四顾一番发现在座位上少了一个人,这才恍然知道,他已经永远从你的生命里走掉了,他不属于你了,连带着所有过去坚不可摧的旧习惯也不作数了。

 

郭文韬没有戴首饰的习惯,现在这个习惯在蒲熠星的记忆里要改掉了。

 

划伤了吗?郭文韬从蒲熠星铜墙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反手去捉蒲熠星的手,把掌心摊开细细端详。不知道为什么,蒲熠星的手似乎很容易因为郭文韬受伤,一道纤细而嶙峋的擦痕横亘在蒲熠星的掌心,撕开预示爱情的掌纹。蒲熠星皮肤白,手生得漂亮,伤痕更显突兀,像雪下病梅的枯枝,像永乐年间甜白细瓷上美中不足的裂纹,像熟宣上瘦金体凄恻的笔锋。这让郭文韬觉得很惊心。

 

蒲熠星拢了手说,文韬,别装傻了。

 

除了在节目里,蒲熠星很少叫他“文韬”。连名带姓也好,韬韬不绝也好,总有些感情在。唯有“文韬”两个字,太生疏,太严肃,是摆在台前的客套,是隔在心墙以外的官方。

 

人与人之间的称谓永远都是承载感情的。伴侣们往往不满足于对方表面的名字和通行的称谓,他们喜欢别造昵称,仿佛自己亲手为对方所拟的姓名比真名更能揭示对方的本质——例如喷喷和舞王——在你用这个独属于你的方式称呼对方时,你已经从概念和形式上完全占有了他的核心。对于一个理想主义者和一位理性数学家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概念和形式更崇高吗?而更令人喜悦的是,只要他以这个磨人的昵称回应了你,那么,他也就认可你的独占了。热恋中我们沉溺于这样有趣的把戏,韬韬不绝,韬韬不绝,固执地相信在这个昵称里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不朽的柔情;可惜情感的裂变比命名形式的消亡来得更快,所有昵称的力量调转枪头,变成不忍卒听的诅咒,到头来就只剩真名来作遮掩了。

 

郭文韬没有话能讲了。

 

但vlog里的自己还有很多话要讲,经过电子设备的录制和空气传播,郭文韬再听自己的声音总觉得恍如隔世:“我之前听人说OO领证挺麻烦的,一次两次都领不到,以为要多少手续,也还好。”

 

新郎官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绵绵密密,听不出感情。

 

“凡尔赛!”新娘在旁边笑。

 

视频里的郭文韬于是偏过了头,目光错开了镜头,因此投向我们都无法了解的远方;就像现在的郭文韬错开了蒲熠星的注视,因此我们至今无法知道,他意欲错开的和挥之不去的,是否是同样的东西。

 

而新郎官的声音也同样传到了情人的耳中。没有人能够真正懂得新郎官此时不合时宜的呢喃,除了那在储物间将新郎标记的情人。情人没有出现在大喜日子的vlog里,但情人的言语影影绰绰,如同缠绕着树影的幽灵,在不经意的地方若隐若现,摇曳生姿。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跑。”蒲熠星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显示屏,他箍着郭文韬的腰推着他往前走,一直把他推到显示屏前,推到人群的正中央的,推到绞刑架前,亲手把绳索套上他的脖颈,耳语切切,“你自己拍的东西,你得跟我一起受着。”

 

新郎官望着眼前的刑台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羽睫在他的眼睑下扫过一片浓密的影。

 

 

 

14

 

看客们在戏台前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方才蒲郭二人上演的这段细腻的插曲。化妆师对于郭文韬的折返也非常高兴,这样他就能在看vlog的间隙,顺带把今天的工作也搞定了,于是他很热忱地帮助蒲熠星把郭文韬押到一处正对着显示屏的空座上。

 

现在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是新婚夫妇回忆恋爱细节的part。新娘精心准备,将一件一件承载着爱人心意的礼物摆出来,要求新郎与她一起对往日种种进行温习。

 

新郎怀抱靠枕倚在沙发上,录得时间越长,整张脸往靠枕里埋得越深,到最后半张脸遮蔽,只留下一双无辜的眼。镜头凑得太近,对着那双没有任何妆容的眼,越看越觉得干净,干净之余还觉得脸色有一点旖旎。和弹幕上好奇的问题一样,大家也很好奇为什么郭文韬要羞怯怯地抱着靠枕遮住表情,看乐子似的指着屏幕问:“诶呀,怎么这么害羞呀?”

 

郭文韬手里来回地抓动着节目组送给他的玫瑰花束,纸筒包装沙啦沙啦不安地响。化妆师在给他定妆,散粉刷扫过眼周,他便把花放下,闭上了双眼。古人主张唯心主义,说垂眸凝望是一念花开,此花颜色便同他一道明白起来;闭目轻叹是一念侘寂,此花亦与他同归于寂。郭文韬闭上了眼,就好像隔绝了外界的声响,由此得以不回答外界的一切问题。蒲熠星忽然觉得,郭文韬像是那天寺里被万千香火缭绕的观音,在喧嚣骚动的凡间,只有观音莲台高坐,没有回声。

 

郭文韬是无求的菩提,蒲熠星就是问佛的业果;菩提不听、不言、不看、抽刀断水、早悟兰因,蒲熠星就偏要念着、紧着、把着、剜心截舌、独吞絮果。远远站着看不清楚,他便撑着郭文韬的肩膀,微微眯着眼睛凑到屏幕前,凝着郭文韬的脸直直地盯了半分钟。一边看,一边拿起化妆台上垒着的陈皮糖放进嘴里嚼,嘎嘣嘎嘣,好似咀嚼干炸焦骨,待到焦骨悉数化成了齑粉,他对着屏幕里的郭文韬说:“是发//情了吧。”

 

哐当。

 

空气中没有声音,但人们分明听见了真实被揭开时电闪雷鸣的巨响。

 

郭文韬因此倏忽张开了眼。在众人的屏息和凝望中,人们很清晰地看见了郭文韬眼中引发的那场地崩山摧的震荡。就像埋在肌骨内的某种开关被触动,惊骇席卷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往蒲熠星的方向不可置信望过去。化妆师没来得及收手,深灰色的眉笔因此在郭文韬的眉梢拉出了一条入鬓的长痕,坏了相。那玉雕的观音就从天上掉下来,摔得惊天动地,毁了慈眉善目,又成了念不断红尘的肉体凡胎。

 

“是这日子吧?六号。我记得一直是你发//情的第二天。”蒲熠星也回头,用眼神摩挲着狼狈的观音,谛听玉碎的那一声响。

 

这样就很清楚了,所有人都很清楚了。发//情期使外出归来的omega显得很疲惫,使omega记忆力与反应力都很迟钝,使他每次望向镜头的时候,眼神都像是对着某个人有所求的私语。因此也可以解释了,为何新郎与妻子的互动有时看起来还不比他跟蒲熠星的营业来得自然,众人这才理解这段影片的真谛,也就是说,你只有把它当成三个人的故事,它的构图才会真正完整。

 

那么接下来,唯一的问题只剩下这个靠枕了。

 

有问必答的情人望着新郎深埋于靠枕中的脸,学着新郎的模样,张着无辜的眼很纯良地问:

 

“怎么了,这个靠枕上,还有我的味道吗?”

 

蒲熠星说着,朝隔壁刚吹好头发的石凯打了个响指,“石凯也来看看,这个靠枕,就是那天在韬韬家里,我靠了一下午的那个吧?”

 

“文韬,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我呢?”

 

被点名的石凯徒然翕动了两下嘴唇,心里不禁好奇,录完这季节目以后,被蒲熠星逼疯的人会有几个呢?

 

 

 

15

 

石凯觉得,终其一生,他可能也忘不掉去郭文韬家恭贺乔迁之喜的那一天。

 

那天郭文韬说他要去储物间打针,随之消失的是蒲熠星,石凯对此是有些担心的,但齐思钧说不要紧,阿蒲在卫生间。他是一个对信息素全无反应的beta,所以这个谎言迷惑了他,直到他去储物间敲门:韬韬韬韬,你没事吧?

 

没事了。蒲熠星代为回答。

 

一起夹杂在里面的还有郭文韬急促的呼吸。隔着门板,石凯依然能够感受到郭文韬的颤动,声音随着身体颤动,心灵随着肉//体颤动。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蛾,濒死前徒劳地颤动力竭的翅膀。蒲熠星无非是在宣示主权。

 

他们出来的时候俱是衣冠楚楚,石凯由此认识到,这样的剧情其实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蒲熠星是强迫的,但郭文韬也是自愿的。即便算不上强迫,也起码属于故意;如果说不通自愿,那也姑且可以讲成心软。

 

蒲熠星和郭文韬是一对错位的AO,是一个没有什么攻击欲和胜负心的alpha加上一个过分理性只论输赢的omega。可alpha的暴力因子需要出口,正如omega的天真无邪需要对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了彼此,是周瑜和黄盖,是活该。

 

很快,真正的女主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瓜果点心开门进屋了,空气里发生了一秒沉重的凝滞,众人用紧张的目光望向郭文韬,郭文韬在交错的视线中起立,从鞋柜中为女主人取出粉色的拖鞋,从她手中接过琳琅的购物袋,风平浪静的介绍语带来了风起云涌的效果:“这是我未婚妻。”语毕,女主人的目光停留在郭文韬后颈新换的信息素屏蔽贴上——盛世太平一系于此,薄如蝉翼,摇摇欲坠。而邵明明趁此机会将惊惶的目光投向了蒲熠星,他大概是在场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蒲熠星用眼神示意友人淡定,望着并肩而立的郭先生与郭太太,微笑着抚掌叹道:“啊呀,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呀!”石凯信服地鼓起了掌,偷摸发微信给蒲熠星:哥,你是真的牛皮。

 

哥很快回复了:这话跟你韬哥说去[心]

 

吃完了饭石凯提议唱歌,音乐能让他忘记尘世间的烦恼。但郭文韬主张打牌,也许计算和博弈也能让他从眼下分崩离析的饭局中抽离出去。打牌阵营绑票,获得胜利。不过郭文韬问心有愧,最后还是开了电视音响,一边放歌一边发牌。

 

邵明明想学八十分,石凯正好也没玩过,前两局就变成教学局。老规矩按照丢骰子分出队友,天意选择了祂的阵营,齐思钧和郭文韬一组,蒲熠星和女主人一组。石凯心里想,不知道韬哥在提议打牌的时候算概率有没有算到这一茬,可能吧,谁知道呢。

 

饭桌上蒲熠星和石凯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有点微醺了,眼下团着沙发上的靠枕垫在胸前,全无斗志,庄也不认真抢,牌也不认真杀,任郭文韬嘴里喃喃有词,一个个指着点出手牌,疯狂跑分,升级升得手软。玩游戏的郭文韬就是台算牌机器,从第一步开始算,一路算到死,他只会提醒对方提提神来好好跟他打,而不会予以手下败将丝毫怜惜。石凯在旁围观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对蒲熠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像多年以前,他在一旁看蒲熠星和郭文韬玩“谁是快男”的时候一样。

 

表情是一门学问,粉丝已经快把那场游戏中蒲熠星、齐思钧以及自己的表情盘出包浆了,就为了证明那时的南北爱意汹涌,蒲熠星色令智昏。回想起来,石凯其实并不觉得那时的场景有多么暧昧,充其量只是在萌动,在加深友情与发展爱情的边缘试探徘徊,充满希望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要真到了纠缠不清的时候,蒲熠星就不敢碰郭文韬的手了,格调也未必如此阳光。

 

至于石凯本人,观众一直说对文韬有种唯粉心态,道理其实也很简单。每次玩游戏的时候,石凯都觉得郭文韬很强,问题的关键在于爱信不信那一场,本应最擅长博弈的郭文韬输得一塌糊涂,走错关键一步时他惊惶地转过身抓住了齐思钧的肩膀,眉头紧蹙,慌乱如林间听闻猎枪的小鹿。你要知道,如果单纯觉得一个男人很强,其实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如果你觉得他强的同时又觉得他很脆弱很可爱,那你就完蛋了,你大概率是要被他骗了。果然,后来被辜负被骗的回忆不胜其数,石凯渐渐怀疑那天偶然见到的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而唯一能帮他验证这件事的就是蒲熠星,那个尚且能够不顾情面击溃郭文韬的蒲熠星。因此石凯一直期待着那个南人哪天可以重振雄风,一有机会就拉南北PK。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要顾虑的感情越来越多,所有彼此的溃不成军,也就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看到了。

 

回到眼下的牌局上,郭文韬又该出牌了,一亮牌又是杀招。女孩知道队友靠不住,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郭文韬,撒娇道,你换张牌打呗。

 

按正常情况,这种场外是不被允许的,况且石头郭文韬也根本不会为之所动。但人家是正牌情侣,兼之友人们大抵都对女主人心怀莫名的愧意,遂也没有阻止。蒲熠星尤其积极地加入其中,他撑着身子从沙发里坐正了,下巴托在靠枕上,歪头笑嘻嘻地望着郭文韬,勾住了他衬衫袖口上的一粒纽扣,眼神如海:对呀韬韬,都这样了,还不放吗。

 

男人女人一左一右把他包围,郭文韬拿牌的手动了一下,抬眼去看队友齐思钧的表情,齐思钧赶紧把眼神错开了,邵明明听完规则就已经自我放弃了,拿着遥控器来回切歌玩儿。于是没有人知道,在郭文韬最终决定收起手牌的那三十秒里脑海里究竟想到了谁的面容。

 

邵明明终于选定背景歌了,洒脱靡颓的女声开始在电视机里唱,曲调很和蒲熠星的心意,他也跟着潦潦草草地唱了起来:

 

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

惜别伤离临请饮清酒三两三

一两祝你手边多银财

二两祝你方寸永不乱

半醒半醉日复日

无风无雨年复年

花枝还招酒一盏

祝你娇妻佳婿配良缘

 

女孩赢了一盘很开心,剥了橘子,分一半给郭文韬。石凯洗牌时脱了手,低下头去捡。茶几底下黑黢黢的,蒲熠星的脚趾从拖鞋里钻出来,滑到了郭文韬的小腿上,上下缭绕,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节拍。石凯因此在地上蹲了一阵子,站起来时感到很晕眩,所以他没由来地望着吃橘子的郭文韬,由衷地赞叹道:哥,你真是好福气啊。

 

 

 

tbc

 

 

生活趣闻一则:

前两天和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吃饭,她是搞现当代的,从本科起就致力于研究同///性书写中的种种变//态心理,家里有一墙的理论书,贼专业。去年在研究同人文学中的身//体//书//写(舞/簧艺术),最近打算写一篇分析越轨叙事(背德行为)的论文。谈完研究心得以后,她问,你最近在写什么。

我:不值一提。


群玉山头见🌙

【蒲郭/ABO/伪现背】齐人之福 03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时间线全捏造

Summary: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全文造谣请不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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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名侦探学院第五季正片中的第一个游戏是为了挑选床位而临时举办的石头剪刀布比赛。


老实说蒲熠星从没有料想过有一天他...

Tips:蒲郭ABO,平行时空伪现背,故事内容大约是从名学5讲到密神4,应该算破镜重圆

Warning:阴间叙事,泼天狗血,背德有,嫂子有,时间线全捏造

Summary: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看之前请与我一起默念以下内容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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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名侦探学院第五季正片中的第一个游戏是为了挑选床位而临时举办的石头剪刀布比赛。

 

老实说蒲熠星从没有料想过有一天他和郭文韬能在石头剪刀布这个游戏上同频那么多回。人都是依赖习惯的动物,习惯则来源于性格。依照惯例来说,内敛拘谨而心地坚定的人在三二一令下后不紧不慢打出拳头,自我意识鲜明而志在改变世界的人毫不犹豫张开五指伸出布。石头与布严丝合缝,每一个关节与每一个指缝都派上用场,构成包裹与被包裹的精巧关系,比世间一切复杂的机械零件组都要稳定、都要天然,比十指相扣更体现他和他的独特关系。郭文韬就是他的小石头。

 

然而没有人可以解释那天的郭文韬究竟受了哪边信息素的影响,总之他与蒲熠星在同时同地张开五指,让坚硬不移的石头变成宽广柔软的布。庞博是做过功课的,但过于复杂的人际拉扯就不得而知了,当他意识到南北二人已经在选床位的游戏中锁定冠亚军时,心底有一点紧张,他很担心两人会选择靠在一起的床位,进而酝酿出一些夜间故事或事故,于是对他们轻而易举的取胜提出了小小的抗议;而石凯早已大彻大悟,鉴于十天前聚会时亲历储物间风波的心灵创伤仍没有愈合,他痛心疾首地跟庞博说:你还是来得太晚了、太晚了。

 

决赛时他们势均力敌,大有将简单的运气游戏玩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直到齐思钧高喊一声“你俩在干什么”,郭文韬出拳的手微微一颤,心乱了,反应落后半拍,摊开的布变回紧缩的拳头,蒲熠星才又赢了郭文韬。被打败时郭文韬缩着肩膀向后一倒,一副中枪后大吐血的气恼表情,有一点可爱。

 

蒲熠星想,赢郭文韬总归是开心的。只不过本次比赛的输赢并无意义,庞博的担忧并不可能发生,因为他们都会心照不宣地提议按老样子来,然后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南辕北辙的床位。

 

胜利固然是某种徒劳,但今天大约是个不错的日子。理想主义者蒲熠星是这样想的。

 

只是在第一个宝藏的得主公布以后,蒲熠星又推翻了他的这些想法。

 

原本投票推凶环节进展得十分顺利,郭文韬身上的漏洞百出,抗辩无力,并不是很像他一贯的缜密。他的眼神中一贯的无辜很少,激进的色彩偏重,蒲熠星觉得他应该是没得跑了。公布获得零票玩家的结果时众人依照老惯例全体起立,蒲熠星懒得动,他想,不管真凶是谁,反正自己身上肯定是要吃一票抗推的。于是在蒲熠星听到自己的姓名时有点不敢相信。久在抗推位,难得挂零票,毫无疑问是值得高兴的事。他在大脑中急速运算了一番,达成这种成就所需的条件是十分苛刻的,有且仅有郭文韬被钉在凶手位上逃不脱时才会发生,毕竟除此之外众人遇事不决时都可以把祸水往阿蒲身上引,只有郭文韬不会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亏欠是一种美妙的情感关系,亏欠使他于心不忍,亏欠使他不够果决,亏欠使故事具备得以延续下去的可能。

 

蒲熠星有点飘飘然了,伸着懒腰一下弹起加入到零票的队伍中,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场上唯一仍端坐着的郭文韬,现在他获得了法官赐予的金水,终于可以和好人同伴们一起审判这只裸在台面上的明狼了,直到他看见郭文韬双手抱胸、肃然静坐的表情——是在郭文韬温顺的情态中很少能见到的锐利表情,是在涉世未深的小白花拆掉伪装后才会露出的操盘手的工于算计的冷峻表情,他的眉头蹙得太紧,他的表情太肃穆,那时蒲熠星才隐隐感到一点不安。

 

结果很快证实了他的疑虑,郭文韬扬起漂亮的腕骨与齐思钧的手轻轻交握,此前狼美人所有的行为都需要被推翻重新阐释:他被众人目睹的翻箱倒柜是故意卖出的破绽,他不完善的抗辩是对队友最有力的庇护,连同他的投票选择,你也不能说毫无算计心在里面,毕竟他要确保最终高票当选的凶手是自己,然后在极具张力与反转的戏剧结构中摘取属于自己的宝藏。好一招釜底抽薪,从这个角度来讲,郭文韬依然是那个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的郭文韬。连同蒲熠星在内,郭文韬又一次安排了戏剧中每个角色的命运和结局。

 

而也就是这一点让蒲熠星恍然惊觉:他与郭文韬之间大约还不算真正的心意相通,就像布最终缩回石头,张开的五指还是拧成了拳。唯一不变的是,郭文韬是他的石头,是西绪福斯的徒劳,有时出现在蒲熠星的心底,有时横在蒲熠星的前路,在每一次被推着抵达山巅时又轰隆隆地滚落回原地。难道你会怨愤什么都不知道的石头吗?你只会对石头和自己被诅咒的命运感到可惜。

 

睡一觉吧,睡眠会让今日的溃败忘却在今日,明天醒来你依旧是快乐的西绪福斯,你将充满朝气、满怀希望地推动着你的绝望再一次上山岗,对抗一切不可知的虚妄。理想主义者蒲熠星是这样想的。

 

 

09

 

只是在十一月六日以后,蒲熠星再次推翻了他的想法,大约是因为希望也变得很徒劳了。

 

不过这一点蒲熠星早有预料,在郭文韬赢下宝藏以后,蒲熠星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日手举高香进神明的祝福已经在应验了,由此推知,神明可能不会在意祝福语的潜台词,金玉良缘的祝福也会在某一天成为真实。

 

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蒲熠星还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那天他外出有工作,跟合作方吃饭的时候,还是人家一声惊呼,把微博正文怼到蒲熠星眼前,他才得知了郭文韬官宣的消息。

 

合作方的手机贴了防蓝光膜,幽蓝的光屏如海,蒲熠星端着手机来回放大缩小郭文韬的结婚照,目光好像被无边的蓝海浸湿。他心里想,这个人耍赖皮,说好的十一月五号领证、说好的不要告诉我结果,一条诺言都没有遵守,白害我空欢喜了十三个小时又十四分钟。很难说这算不算一生一世的空欢喜。

 

蒲熠星幽微的眼神和沉默的神情看起来充满了故事性,合作方很有些好奇,问:“我看节目还以为他跟你是一对,怎么倒结婚了?”

 

“做节目,都是可以演的,关了摄影机就各过各的。”蒲熠星把手机还了回去,淡淡地说,像是不甘心,又补充了半句:“我自己也有女朋友,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了。”

 

“哦哟!”合作方又叫了一声,把评论区怼到蒲熠星面前,“你要不要先回应一下,小姑娘们都在艾特你。”

 

助理在旁赶忙向合作方投以感激的眼神,连连示意蒲熠星速速做个了断。而蒲熠星把手机挡了回去,笑笑说,先谈我们的合同吧,这种事情我私下处理就行,祝福前段时间早就送过了,他也知道的,不差这一点明面上的功夫。

 

“蒲老师局气!”合作方一边拱手赞叹蒲哥伟岸的人格,一边根本停不下来吃瓜的心。

 

OO成婚在这个O权高涨的时代本身就很有话题度,兼之其中一位男O又与别的Alpha长期以来维持着暧昧的联系,这可太有意思了。不一会儿合作方就在瓜田取得了重大发现,颇为惊讶地望向蒲熠星问道:“我看网上有人说,你和郭文韬的信息素契合度有百分之八十几,这么高,真的假的啊?”

 

“嗯,之前名侦探学院录第一季的时候,节目组帮我们测的。他对我……是挺敏感的。有时候都不敢靠太近,怕他会发//情。”蒲熠星漫无目的地转动着餐桌上的转台,一道道珍馐在他面前变幻移动,红色绿色,千姿百态,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二零一九年十月六日的那场重逢,节目组和他们谈合同,斑斓的灯光中郭文韬抬起眼望向他,像火星照亮十三个州府。

 

导演组讲完要求后就自顾自撤退了,意思是给你俩一点时间交流交流,增进一下感情。他显然对这两个显然都不擅于主动找话题聊天的人有着莫名的自信,理由是“你俩契合度百分之八十以上,要相信科学”。

 

郭文韬此前并没有跟Alpha谈过恋爱,对于信息素契合度的研究几乎为零,便在导演组离开后碰了碰蒲熠星的胳膊肘问:“这个契合度,能说明什么?”

 

“我记得,原本这套算法只是生物领域中用来反映AO之间生理上相互吸引程度的,不过后来一位瑞典的社会学家通过跟踪调查发现,信息素的匹配程度和双方最终修成正果的概率出奇得一致,导致现在婚介所都很喜欢拿这个来撮合对象——就比方说我们现在的处境。西方有些地区也很鼓吹这套算法,倡导高质量婚姻,契合度过低将不被允许成婚,甚至引起了一些宗//教上的论争。不过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有些人数值很低,执意要领证,往往没过多久也就离了。”蒲熠星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渊博而不失幽默,模样极具魅力。倘使现在在酒吧,大约他已经能收到美丽的女士为他点的一杯蓝色恋人了。

 

“那,八十几分,算高还是低?”郭文韬问。一般意义上出类拔萃的好孩子,在遇到百分制的打分情况下,都会默认九十向上才叫优秀。

 

蒲熠星盯着数据报告酝酿了一会儿后,想到了一个郭文韬必然能够听懂的比喻:“嗯……相当于多元线性回归里,R方大于0.85,P值显著。”

 

郭文韬闻言短暂地愣怔了一下:“……那、那是很好了。”岂止是很好,简直堪称完美。就像蒲熠星迷信不可知的次元那般,郭文韬是个极其迷信概率的人,科学计算告诉他的科学结果,他就愿意相信。仔细想想这一切也有迹可循,否则他们不会被无端被拉郎,否则他们不会在一南一北的两条平行线上突然相逢,尽管此时他们的微信私聊记录还不超过三句话。

 

不过毕竟不是百分百,大概我们还有进步空间吧。郭文韬如是说,他是一个善与反思且孜孜以求的人。

 

那时蒲熠星把数据报告卷成筒状,微微仰面,将目光投向很遥远的地方,仿佛此时此刻正在万众瞩目下揭开宇宙的终极:“不过我不认为过高的契合度就一定意味着幸福。九十以上,或者百分之百,那又怎么样呢?在你见过他以后,就像走出洞穴后见到光一样,一股突发的热情让你们交汇了,此前及此后生命中遭遇的一切感情都会黯然失色,再也无法唤起最初的感动。你非他不可,你无法抵御本能带来的一切脸红心跳与欲海从欢,这是爱吗?我以为这是一种剥夺,剥夺对方原始的人生轨迹,剥夺对方爱他人的可能,这是很痛苦的。”

 

郭文韬因此深深地凝望着他,神色不断变幻着,尝试概括出蒲熠星的言外之意,最终他咬着唇,把手中的情侣条款摆在茶几上,默默朝前推了一点:“你当然可以不用签这个。其实我跟节目组也没有签全季的合约……因为,我也不太擅长,可能他们觉得我不合适,下一次录制我的位置就被别人挤掉了。”

 

“怎么会呢。有我在。”蒲熠星笑道,“况且我的意思是,我们大概正好处在一个非常适宜的契合度上。”

 

郭文韬点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回想起来,交浅言深本是大忌,蒲熠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话突然变多了。这可能就是百分之八十的效用,百分之八十早在他们不了解的时刻已经发挥了作用,百分之八十使得每一个Alpha像雄性孔雀一样,急切地朝向五里一徘徊的雌性展示自己超然的思维与深邃的孤独。

 

而沉沦于自我展现的蒲熠星其实并未曾细致观察雌孔雀的表情,因此他也就没有看到郭文韬神色变化的全过程。那时的郭文韬十指相扣托着下巴,久久地注视着在表达观点时熠熠生辉的蒲熠星,在蒲熠星说“见到光”的时候见到光,在蒲熠星说“脸红心跳”时检点自己的心跳,他的嘴角一点一点从紧缩变到舒展,目光一点一点从拘谨变到柔软。从这个角度来说,雄孔雀的迷思令雌孔雀惊为天人——因此雌孔雀率先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们都低估了百分之八十的力量,所以当他把这段话作为爱情的谶语再次反刍时,忽然发现前路是一块巨大的顽石。

 

 

 

10

 

工作结束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冷锋过境,北京城下起了二零二一年的第一场雪。

 

助理提前跑去附近的Miniso买了一把十五元的透明雨伞——老板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健康,那么如果要拍照营业的话,透明伞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选择。

 

助理把伞交到蒲熠星手中。剔透的雨伞让蒲熠星想起了郭文韬。

 

录先导片的时候长沙也下起了雨,结束以后他们保持沉默、各回各家的。但是郭文韬穿得很单薄,右手捂着肠胃缺乏精神。于是蒲熠星就走不了了,压低声音问,胃又痛了。

 

郭文韬摇摇头,说刚刚不太行,现在还好。挺好的,今天先痛过了,不要耽误明天找宝藏。

 

蒲熠星就骂他,一边骂一边把他的外套兜给郭文韬盖住胸腹——从电视台回到酒店还要一段路程,秋雨缠绵,晚风渐紧,最难将息——他让他先回房间待着,说,我去问前台要个热水袋给你,你暖暖胃。

 

外套上残存着蒲熠星的体温,像一个鲜活的拥抱,它袭来时不讲道理,晃动着郭文韬手中透明色的伞,也惊醒了爬在伞上的雨滴,它们纷纷拱动着身子往下坠,连带着水滴里头倒映着的长沙城也就跟着往下坠,啪嗒啪嗒掉入蒲熠星的发梢,碎落在蒲熠星的肩膀,只在伞面上剩下一道道洇痕。下雨的是蒲熠星,郭文韬看向蒲熠星的眼睛因此多了一些朦胧,他看见对方的瞳孔像一汪很深很深的湖,爱和恨绞打在一起构成激流与漩涡。这些东西太沉重了,超过了郭文韬的预期,于是他把对方的外套还了回去,很淡很淡地笑着说:“不用的,蒲熠星。”

 

蒲熠星说:“换一个人我也会这样做。况且你是石头。”

 

城市的夜如同海洋,辉煌的街灯是人间的星辰,悉数倒映在蒲熠星的双眼,好像全部明灭的星星都在与他的孤灯拔河。

 

郭文韬不知道什么是石头,但这句话莫名触动到了石头敏感的内心,像一块响当当的铁疙瘩,叫人心底隐隐的,很痛。他忽然对自己那该死的负罪心和理智感深恶痛绝。

 

蒲熠星察觉到郭文韬有些动情了,再说几句情话,再说点一万年和我爱你的台词,只要再来一点点泪与笑的推动,这块石头就快被他点化了,他们会在此地颈颈相交,会在明日浪迹天涯。

 

但是郭文韬还是在蒲熠星开口前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但是石头,是没有心的。”

 

石头会在找到宝藏以后欺骗你,石头会给你开一个十三小时又十四分钟的恶劣玩笑,石头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孤独的大雪中,石头会在你到达山巅的时候沉默地兀自滚落。

 

 

 

11

 

此时此刻,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六日的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了结一切的蒲熠星独自走在北京的天桥上,现在他要赶回去做晚上的直播。那天的夜空是很浓郁的黛蓝色,远处的工厂与高楼如烟,近处一把把色彩斑斓的伞下簇拥着依偎的人影。他顿住了脚步,忽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奇异的空间中,二环立交桥在他头顶行空而过,脚下层层叠叠的柏油大道又为行人带来了它所不了解的远方。雪色纷纷扬扬,路灯在下雪,安河桥在下雪,鸽子和野马都在下雪,北京城在下雪,整个世界在下一场冰冷的没有终点的雪,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走丢在了莫大的哀恸当中。

 

“齐思钧,”他难过地给洞察一切故事的友人拨出了电话,“下雪了。北京在下雪。”

 

电话那头的友人望着窗外寂寞的街道和皎皎的雪夜,不久前郭文韬发来的微信告知了他同样的事情。作为故事的参与者之一他似乎也隐隐约约地理解了马尔克斯那一百四十三年的孤独。

 

于是在十秒钟的沉默后蒲熠星听见了友人最标准的答复:“别犯傻了,蒲熠星,十一月下雪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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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百四十三年的孤独”,指的是自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小说中,赫里内勒多·马尔克斯上校向他心爱的女子阿玛兰妲求婚。阿玛兰妲对他也有感情,但并没有同意对方的求婚。因为年轻时她在一段三角恋情中犯下了不可赦免的罪孽,出于她孤高的道德感、强烈的自愧心和执拗的原罪意识,她拒绝了往后的所有爱情并判处自己终身孤寂。这位执着刚强却永失所爱的追求者走在马孔多孤独的街道上,向他的朋友奥雷里亚诺上校发了一则电报,电报中只有一句悲伤的话语:“奥雷里亚诺,马孔多在下雨。” 而早已绝情弃爱的奥雷里亚诺上校心里只想着战争和工作,沉默一阵后失恋的人收到了回复:“别犯傻了,赫里内勒多,”电报如是说,“八月份下雨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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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郭/ABO/伪现背】齐人之福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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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郭/ABO/伪现背】齐人之福01

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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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零二一年的国庆和中秋挨得近,双节同至,人们往往从九月半开始便思乡情切,身虽在囚笼,心却不在工位。


但蒲熠星是例外的,首先他的工作......

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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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零二一年的国庆和中秋挨得近,双节同至,人们往往从九月半开始便思乡情切,身虽在囚笼,心却不在工位。

 

但蒲熠星是例外的,首先他的工作不分节假日;其次每逢节假日,他要工作的可能性往往还比平常要更高一些。因此在旁人充满欢欣地畅想着为祖国母亲庆生的热闹图景时,蒲熠星已然对年轻时如此渴盼着国庆长假的自己略有些不能共情。

 

然而家里人还并未形成这种观念上的转变,母亲从八月份起就连着打电话问他,几号回来。他说,工作,这都不好说,九月十月可能蛮忙的。母亲听他推三阻四,便道出实情:儿子回不回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主要还是想见一见女友,两家碰一碰,也把将来的事情说一说,以后都是亲戚,多走动走动。

 

现代社会、都市生活,哪有人这么早结婚?

 

隔着电话蒲熠星抿了下唇:“急什么哦。”

 

儿女的事父母大抵都是要急一辈子的,急完读书急工作,急完工作急成家。蒲熠星的心思是东飘西飘的风,不是个安定的主儿。兼之感情的事,迟则生变,不进则退。为人父母的心里担心,总是想要推一把的。

 

让你带人回来一趟又不是叫你明天就结婚?你赚钱,节目上网络上都跟别的omega甜甜蜜蜜的,你让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她还是beta,无牵无挂的,又不是非你不可?早点定下来吧,我们心里也安定。

 

蒲熠星觉得这话说得有问题,这年头性向自由标记自由,就算他对象是Omega,也没见得非我不可。感情的事,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就是没那么多“非他不可”。于是他提起嗓子打断了母亲絮絮叨叨的嘱咐:

 

“然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我,还不想走向坟墓。”

 

此言语调庄重,抑扬顿挫,肃穆异常。如同那个在孤寂的大舞台上追问着“生存还是毁灭”的忧郁王子一样,让日常的对话显出戏谑般的哲理感。如果此时此刻有直播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这段对话,观众大抵会飘来一阵弹幕嘲笑他的中二。由此可知,哈姆雷特被人误以为是疯子也不足为奇。

 

母亲在哲学、或者说中二层面斗不过蒲熠星,只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啊,反正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是真主意人家,也该另有个打算。我是怕你含含糊糊的,两边都说不清楚,左顾右盼的,多好的孩子都让你耽误了。”

 

电话那头,忧郁王子蒲熠星不响。

 

不过事情到了最后,女友还是没跟他一起回绵阳。本来双方家里约好了时间,不巧女方家里赶上了大事:国///家建设要拆迁,女方祖上老坟圈进了规划地,家里人忙着返乡迁坟,腾不出时间见亲家了。母亲心里有些遗憾,所幸见不成也有旁的建交方法,于是蒲熠星立刻收到了来自母上大人的新指令:今年国庆也别回家了,去老丈人家里多帮帮忙。

 

得,婚姻是否为爱情的坟墓有待考证,但“走向坟墓”倒是一语成谶了。

 

于是直到国庆长假那天,蒲熠星穿着单衣,两手两肩提着锡箔香炉等祭品跟在女友身后时,他还是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透着些魔幻现实的诡异气息。痛定思痛,他觉得人不应该轻易用“坟墓”这样严重的词汇,或者说成熟男人应当牢记沉默是金的处事法则,以免一些无心的话语成为将来某时某刻的谶语。

 

老坟地方偏,在深山里头,先要拜过了神明,才好动地下的亡魂。蒲熠星握着手机,一脚深一脚浅地淌过被秋雨浸透的泥子山路,跟着女友到了一座山寺前。十月的深山秋意已浓,满山的黄叶掩映着明黄的山寺,更显寺中清幽。手机在掌心不住震动,微信消息狂响,来自群聊,蒲熠星一目十行扫过去,若无其事般熄灭了屏幕,世界重归平静。

 

放空心神后,左耳可闻堂下和尚手中的木鱼笃笃,右耳可察檐外急雨与离人的哭声切切,这声音在蒲熠星耳边游弋着,进不到心里,他总觉得不太真切,连同走在前头女友说话的声音也不真切。

 

“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女友大约是感应到了蒲熠星的心不在焉,支着伞回头过来抽查他的精神状态,正巧打断了蒲熠星半个即将孕育而出的哈欠。

 

“嗯。”他违心地点了点头,语焉不详,模棱两可。

 

“我说,明年春天我想去鸡鸣寺看樱花。”女友大约是察觉了端倪,还是将话重复了一遍,“而且不是大家都说,在鸡鸣寺求姻缘很灵的吗?”

 

蒲熠星没明白女友缘何提起了远在金陵的鸡鸣寺,一抬头,才恍然发现这座山寺的大殿后头也有一尊倒坐观音,与鸡鸣寺中的甚是相似——这是寺中唯一不算清静的地方,有观音的地方就有祈愿,有祈愿的地方就有芸芸众生的贪恨嗔痴和执迷不悟。

 

“也就那样吧,人太多了。”蒲熠星望着观音座前被跪出两个深坑的蒲团有些出神。

 

看花的人太多了,拜佛的人也太多了。站着的跪着的,观音座前人潮总是没有穷尽的时刻,祂日夜不休地谛听着四面八方芸芸众生的苦楚与诉求,蒲熠星常常疑心,区区情爱之事,大士何以能悉数庇佑?

 

“怎么了,你也去拜过?”女友问。

 

“……去过一次吧。”

 

蒲熠星想了想,他的确是去过的,大约是和前前女友一起去过。彼时大家还是天真的大学生,初坠爱河热情似火,在初春时节乘着细雨前往金陵古城最浪漫的寺院预备起一个有关爱情的山盟海誓。寺里办活动,香客可将心中所求写在彩笺上,系在寺中檐下,那彩笺日日听着寺中诵经声朗朗,也就算是得了佛祖庇佑。这听着就是一件功德圆满的好事儿,香客们争相求笺,观音殿前熙来攘往。他原本也有很大很大的愿望,只是进香时猛然瞧见佛龛的楹联上写着“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心头忽有戚戚,一时失神,将心中所求都浑忘了,只在彩笺上写下一句“人事岂能尽意,但求无愧于心”,便将之顺流淹没于一众彩笺中。

 

“只去过一次你还敢说人家不灵?”女友并不知晓蒲熠星的思绪已经飘远,只张大了眼说,“寺庙哪里能只去拜一次?凡有所求,不管成不成事,都得去还愿呀。你心不诚,还埋怨佛祖,许愿肯定不灵。”

 

蒲熠星点了点头,似乎很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又似乎只是在望着佛像出神,过了许久才轻声问:“会吗?”

 

女友刚想回话,看了他一眼便又不想说什么了——蒲熠星的手机屏又亮了,微信消息提醒弹窗跳出,熟悉的名字出现,像公主二十层棉被下的豌豆,小小的、却锐利的,硌痛着人的心情。

 

女友收回了目光,没再说话,默默地从蒲熠星手里抓过大包小包的锡箔,扭过头,走了。

 

他两手一空,才回神过来,追上女友的脚步。只听她头也不回地说:“你回去吧。我早就跟你妈说过了,说没必要叫你来,我也不想耽误你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他下意识解释说,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回避的意思太明显,女友心底莫名攀起一重火,只是气不好发出来,憋着憋着结果反倒是笑了:“月初不是我们韬韬的发//情//期吗?怎么他没喊你去帮帮他呢?”

 

有些东西之于蒲熠星就像被女巫诅咒的纺车之于睡美人,命中注定,一击致命,轻而易举刺中软肋。

 

“不用。”蒲熠星感觉手机仍在震动,表情如丢失了一块的破碎拼图。

 

这话说得语义含混,用词吝啬到不愿补全主语和宾语,是“他不用我”还是“我不用帮他”?意思是反的,区分了主动和被动,可蒲熠星不想说,不想把“他”和“我”放在同一个句子里说。

 

可“不想说”本身就指向暧昧,暧昧指向有感情。女友忽然感觉庙廊里的穿堂风带来了一股失败的阴凉。

 

在很长时间里,她并非不知道男友与那位荧幕情侣的暧昧,一开始她觉得,这是alpha和omega之间的必然生理反应,没有必要小题大做。可惜人类始终是动物性的存在,很多时候他们都分不清性和爱:有了性,就要滋长爱;有了爱,就要反哺性。这世上可以有不需要性的感情,但恐怕没有不含感情的性。所以当你在性的忠贞问题上有所退让时,你也要失去爱了。

 

女友拨弄着额前被风吹乱的空气刘海,笑意已然很平静了:“我记得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得了次感冒,好久不生病才发现家里药都过期了,我打电话让你帮我买一盒,你说你走不开,郭文韬发//情//期需要alpha照顾。那时候我就不懂你什么意思。现在你说不用,我还是不懂。”

 

蒲熠星无法作答,低头看手机当掩饰。于是他终于必须直面微信群里的消息,兄弟几个在群里大聊特聊郭文韬乔迁新居之事,相约明日前去新房观光玩耍,算是名侦探学院第五季录制前的真·超前聚会。

 

有好事者在群聊艾特郭文韬心心念念地追问着“我蒲哥来不来”,提问如石沉大海静默无声,只有私聊的小窗亮起了一个灼灼的红点:“。”

 

蒲熠星咂了咂嘴,心想我也不懂你什么意思。搞在一起的时候没懂,分开的时候没懂,现在也还是没法懂。好歹他的拒绝还算直截了当:

 

“之前当着汤汤的面操过你,把孩子吓着了,现在怕我怕得要死,就不去添堵了。”

 

打字的时候蒲熠星的手被深山的野风吹得冰凉,其实在很多情况下,他自己也不理解故事为何发展至此的原因。

 

 

 

02

 

蒲熠星近年来深耕人文影视领域,看到《倾城之恋》的时候一直想不通:张爱玲老师写了白公馆咿咿呀呀的胡琴,写了门前一朵寿字团花托着一个墨汁淋漓大字的朱红对联、写了七小姐腕子上的翠玉手镯与绿宝戒指,铺陈良久,唯独没写范柳原与白流苏的初见,原因何在?在博览广大爱情片后他终于咂摸出一点结论:每段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往往都需要配以一个惊心动魄的初见或重逢;倘使编剧有心抹去了男女主角初遇的情景,那二人的结局往往也是很邋遢的。所以才会有一个词语叫作“始乱终弃”,人们常常以为它表达的是并列关系,但事实上是因果关系:开头不清不楚,故事就不真实,主人公就不知道终点该往哪里走,互相试探摇摆、迂回提防,最后任着命运把相交线走成渐行渐远。

 

他和郭文韬就属于后者,即开始于一张不清不楚的、以出售感情为目的的、非真实的、合同。

 

签合同那天在蒲影星二十多年的人生历程中平平无奇,充其量是赶去录节目时飞机晚了半个点,充其量是节目组提早一个点叫他去开会。

 

助理一路引着着他往导演工作室走,一路提前向他预告:节目组给你安排了一个omega假扮情侣炒cp。

 

蒲熠星心想,名侦探学院不是一档脑力竞技节目吗?

 

助理好似洞察了对方心思一般接着解释道:这年头哪有什么东西比炒AO情侣有流量?找不到真情侣生造假情侣也要赚这个钱。人人都想炒,就是炒这个风险大,怕你们不动情,观众一眼看出来是假的,不上套;又怕你们太动情,擦枪走火假戏真做,回头真家属闹起来我们还得负责任。炒炒炒,炒半天,鸡毛还是一地鸡毛。不过你俩就没这个问题了,你女朋友是beta是吧,她应该能理解。别公开了啊,从现在起明面上你已经换对象了。

 

“……额,”蒲熠星有点无语,索性思路转弯问了个旁的问题,“那我……搭档呢?他有alpha吗?他alpha不介意吗?”

 

“害,那不是郭文韬嘛,你知道的吧?”

 

蒲熠星没来得及有反应,助理已然敲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映入蒲熠星眼帘的是头顶刺目的日光灯,导演组黑色的背影以及唯一正对他的郭文韬。

 

他应该打一个自然的招呼,向工作人员说一句“各位老师好”,再拉起郭文韬的手公事公办地来回小幅摇动、像谈成了百万合同那样由衷地道一句“好久不见合作愉快”。但他什么也说成,因为郭文韬并没注意到推门而入的来客。

 

他正心无旁骛地咬着指关节,一行一行地扫视着眼前的合同,他读得飞快,眼珠来回左右流转,只在关切处稍稍蹙眉停顿,理清思路后又恢复如常。三十来页纸读完,郭文韬才抬起头,指着其中一条合约轻声提问道:“合同上说营业期间不得与其他omega或alpha结成标记,可是我对市面上绝大多数抑制剂的排异反应都很大,特殊时期需要alpha帮忙临时标记才能度过,这样也不行吗?”

 

他抬起头,日光灯冰白的光就落进他的瞳仁,显得眼里格外亮。那眼神太认真,太诚恳,诚恳到你可以大致忽略这段话中的涩情因素,诚恳到蒲熠星晃了神,只觉会议室里飘荡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桃香气,来源于那位对抑制剂过敏的omega的脆弱腺体。

 

与日光灯一样耀眼的,是工作人员斩钉截铁的口吻:“总之这份合同的意思就是说,在节目播放周期里,你的男朋友只能是这个人。”

 

于是郭文韬的眼睛顺着工作人员手指的方向朝蒲熠星望过来。

 

于是这一天在蒲熠星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不算太平平无奇,再退一步讲,这次重逢也有那么点惊心动魄的味道在。

 

 

03

 

开始做某件事情前,如果有人提前告诉你这是假的,往往就会酿成不好的后果。比如看侦探小说时有人提前透露了作者的叙述诡计,比如看动画片时爸妈提前告诉你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比如蒲熠星和郭文韬扮情侣时提前知道彼此只是在做戏。这会把人带进另一条歧路:过于谨慎、缺乏想象力、难以分辨戏台上的假与戏台下的真。

 

他们的演出整体上是很成功的,所有观众都觉得他们天造地设金玉良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各自从对方的床上爬下来以后,回家还各有女友要安抚。

 

蒲熠星第不知道多少次摸清郭文韬身体的时候,还是没想明白他们到底是在履行合同还是在谈感情。那时郭文韬的手机定时闹钟响了,夜半十二点,子夜时分,像警告灰姑娘的钟声一般:提醒他不要熬夜该休息了。闹钟一响,郭文韬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连带着与未婚妻的合照就出现在锁屏上。汤汤在外奋力地挠门,一声催一声,闷闷沉沉,如落棋子,如击鞶鼓,如梦初醒。蒲熠星越过郭文韬伸出胳膊,费力攀上茶几边缘擒住手机,咔擦摁灭闹铃,哐当把屏幕背扣下去。他跟郭文韬讲,下个月月初忙,没时间,你预备怎么办。

 

骤雨急风,雨打花娇。身下的Omega深陷情//欲,连呼吸都带着无法自主的间关莺语。蒲熠星很怀疑omega那颗理性至死的大脑此刻还是否残存一丝算术与思辨的法则,但他看见omega努力蜷起脱力的手指向上轻轻勾了勾,指甲在alpha的腰眼擦出两道缠绵的红痕,意味不明,没有言语。

 

这样刻意的诘问与沉默的挽留往复上演,持续到二零二一年的九月初豁然爆发灭亡。

 

记得那天郭文韬家里客堂垒满了周转箱,蒲熠星一开门差点没处下脚。郭文韬说预备国庆以后搬家,乱七八糟东西先挪点过去,免得到时候一锅乱。又问,你来干嘛?

 

蒲熠星立在玄关,觉得满堂杂物在他面前组成了一道墙。他想,明知故问,反常必妖。

 

说话的时候郭文韬在理书柜,装了满满一大箱,搬重物最伤腰,蒲熠星忙换了鞋过去帮他,一人一边面对面抓着箱子把手,郭文韬提着箱子往前走,蒲熠星就抱着箱子往后退。

 

郭文韬这个人吧,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知道,就像蒲熠星也不曾听闻过这个人的搬家计划。于是他问,怎么突然要搬新家了?

 

郭文韬踮着脚,越过蒲熠星去看他身后的路,轻声答道:也没什么,准备准备,要结婚了。

 

你走路小心点,别摔了。郭文韬看见蒲熠星忽然左脚踩右脚,说。

 

后来郭文韬打包冬衣的时候,忽然发现家里剪刀找不到了,卧室客厅跑一圈,才一拍脑袋想起来,昨天晚上落在新房了。蒲熠星卧在沙发里点外卖,顺带就在便利超市点了把剪刀,说,送你了。

 

半个钟头以后郭文韬手里握着那把剪刀,胶皮手柄艳红似心脏,铁质刀口玄黑如剑锋,所及之处吹毛立断,看起来是把上好的兵器。他看了会儿剪刀,又抬头看了眼闷声吸溜麻辣米粉的蒲熠星,问:“这是什么意思,一刀两断?”

 

蒲熠星没说话,吸了口凉气跑去厨房,开了橱柜门就问:“你家有辣子不?今天这家店味儿不对,我上次吃这个才得劲,眼泪哗啦啦地流。”

 

郭文韬说:“我们家没人吃辣。”

 

蒲熠星望着空空如也的橱柜,不响。

 

于是郭文韬走过去替他阖上了柜门:“要不我去楼下帮你买一罐?你要什么牌子的?”

 

蒲熠星转过头,郭文韬今天穿着大剌剌的T恤衫,硕大的领口使omega私密的后颈暴露无遗,蒲熠星盯着瞧了半日,伸手替他掖了掖衣领,道:“你发//情//期也快了,别出门了。”

 

“其实也没关系,佳佳他们团队研究所前段时间研发了一款新的抑制剂,上市一段时间了,我昨天去医院做了皮试,不大过敏。今天上午就打过针了。”

 

omega的后颈本应像小时候廉价国产洋娃娃的肚皮一样,捏一下就会嘎吱乱叫,尤其是在这颗小小的腺体早已成为alpha领地的情况下。可郭文韬定定地站在原地,任alpha温热的指尖在他敏感的后颈处游弋,冷静而自然,没有波澜。

 

蒲熠星愣了愣,把手放下,问:“你是算好的吧?”

 

算好了婚期,于是倒推了搬家的日期和谈分手的日期,每月月初完成一件,计划严密,井然有序;盘出来我会来的日期,再盘出来该打针的日期,在合适的时机予以对手致命一击。好一招连环计,算得准、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杀人不见血,千里不留行,直教人不寒而栗。

 

“郭文韬,你是真的能算啊。”蒲熠星觉得他已然没有任何情绪了,其实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情绪,这个结局是在很早以前就可以预见的,如今它也不过是成真了而已,蒲熠星应当心如止水,充其量对郭文韬的游戏实力感到一些叹为观止。

 

 

 

04

 

迁坟的事情忙了一天,晚上一家人外带一个蒲熠星索性就在山寺里吃了顿斋饭。饭后蒲熠星说是出去抽根烟,女友等了半天没见他回来,索性出去找。

 

彼时已是夜幕沉沉,远山如黛,女友拨开山寺小径旁婆娑的树影,借着稀薄的月色瞧见了远处的蒲熠星。他站在观音殿前点了烟,白日喧嚣褪去后,肃穆的庙宇恢复了沉寂。那天他穿着钴蓝色的T恤,背影与寒凉的青灯黄叶、石阶古刹相融,像是突兀穿越进古代时空的现代游侠,看起来既傲岸,又孤独。

 

你今晚真不回北京?女友走过去问他。

 

蒲熠星点了烟,打火机咔哒咔哒两下,一朵橘黄色的烟火就在沉默的夜色里绽开,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出一口气。他一叹气,一阵迷离的烟雾就从唇边涌出来,一座观音也就这么隐隐绰绰的烟雾中笼上了淡灰色的面纱。他颇为认真地望着观音像,让女友想起了白日的场景:白日这里有万千人进香,千万个人俯身合掌,万千迷雾中,万千祈愿只怕观音听不真切。现如今没有人了,愿望或许更易成真一些。可女友看向微笑端坐的观音,心里恍惚有一些凄迷,大概是她忽然觉得,那谛听着人间悲欢的观音不应如此岿然不动。

 

刚刚许了什么愿?礼毕后女友望着他。

 

蒲熠星的五官带着几分异域般的深邃与迷离,这是很致命的,因为这样的五官只要配上一点点细不可察的哀伤就会显得如此深情、如此令人着迷,此刻女友在蒲熠星迷离的眼光中看见了遥远的哀伤与深情,那哀伤越过了自己,越过了菩萨的金身,投向了不可知的地方。

 

“韬韬下个月结婚。”于是蒲熠星说,“我祝他腰肩康健,祝他百毒不侵,祝他早日学成瞬间移动,祝他在第四面墙找到宝藏。我祝他娇妻佳婿、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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