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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真的成了懒🐑🐑了。

呜呜呜呜呜谁懂我啊，从昨晚烧到现在越烧越高。

*腹黑校霸文×狠人学霸轩 私设 勿上升

*pao友关系 双洁 玩火自焚火葬场   自规避

*中长 周内更完

1.初来乍到的情愫像清晨的风，吻着春天，热烈冲动地在枝头绽开。

 

 

宋亚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刺眼光线自顾自闯进来，他转头埋回枕头,动了动想坐起身，却因下/身酸软无力又吸了口气跌回柔软里。

 

回忆翻涌时，宋亚轩睁开眸，正巧入眸便是某刘姓男子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模样。

 

视线交会，宋亚轩收揽对方眼底的得意，撇头轻笑一声，随后起身大方地掀开被子，一丝不挂地去地上捡昨夜被人扔在地上的校服。

 

恰好路过柜台前的梳妆镜，难以忽略的紫红痕映入眼帘，宋亚轩披上衬衫对着镜子皱眉。

 

“属狗的。”

 

刘耀文靠在床头，被子褪在腰间，身上肉眼可见的痕迹也不少，只不过宋亚轩身上更像重灾区。

 

“看来是我昨晚伺候不到位，主席今天居然还想赶着去上学。”

 

说着，视线从宋亚轩的头发丝向下游走，直肩宽阔，腰际精瘦，双腿修长，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昨日的干柴烈火，不禁舔了舔后槽牙。

 

宋亚轩倒是笑了一声，找到被踹飞的鞋子，俯身时腰间酸痛，耽搁了一秒才继续道，“怎么，你以前泡的都是豆芽菜？”假装回忆一番又悠悠道。

 

“也是，女孩子都是金枝玉叶，下回还是怜香惜玉些，把人搞得落不了地可不好。”

 

“好啊。”床上的人笑着随口而出，从一边掏了只烟叼在嘴里，“那我以后都来找你。”

 

宋亚轩对这种油嘴滑舌司空见惯，回头睨了倚在床上的人一眼。

 

“你说呢？”

 

留给刘耀文的只剩利落的开门关门声。

 

 

 

 

 

 

 

 

 

三月春风卷着冬季寒凉的尾巴，绿意攀上泛了黄的旧墙，势头渐长。走廊打着惹人心头悸动的上课铃，从连接办公室的十一班到尽头的八班，四处窜门的学生夹着尾巴往自己老窝赶。

 

“文哥昨知道这事儿了？”少年一手搂着女友，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烟掐灭在洗手台面，最后被随手扔进下水管道。

 

“知道了，二皮回头就把事儿往他那捅，说的天花乱坠就差在文哥面前哭出来，文哥脸都黑了……瞧吧，听说早上宋亚轩都没来学校。”旁人嗤笑。

 

众所周知，刘耀文不来学校没什么不对，他能准时来校才是古怪。一帮子达官显贵的校园刺头玩着大哥大姐的中二戏码，整日对学习不上心，抽烟喝酒斗殴泡妞样样不落。其中数最刚的得是刘耀文，脚踹在人脑袋上眼睛都不眨。

 

但宋亚轩不一样，上任不久的学生会主席，学习成绩优异，懂事乖巧人缘好，整个被老师捧在手心的尖子学生。

 

听到有人提昨天的事，一长发女生冷哼一声，把烟头往窗外扔，狠戾道，“表面一套被偷一套的狗腿子，放心，文哥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两三个挂着红色值章的学生走过来，远远的就能看出对方脸色难看。

 

鼻腔里的烟味还没消散，搂着女友的人嗤之以鼻，给不远处的来人竖了个中指，带着人拐弯下楼。

 

“文哥不在，咱先不找傻逼的茬，万一人眼皮一拉往老师面前一哭，又给你头上扣个屎盆子。”

 

身边女孩涂完口红踹回衣袋，回头骂了句傻逼，跟着人群消失在走廊尽头。

 

 

学生会的人见人群下楼，停住逼人的步伐，为首的女生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眼神能把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看出洞来。

 

“什么人啊。”

 

身后人满目仇视，“阿林到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他们还有脸撇清关系，学校绝对不要放过于子陶，简直是败类。”

 

昨天大概也是这个时间点，学校热闹的像揭开锅的沸水，救护车的鸣笛与老师的怒气像当头一棒砸在好几个十七八的学生头上。

 

“今天会长早上都没来值班，不是被这群人渣找茬了吧……”马尾女皱眉，“要不要去问问老师？”

 

“请假了吧，轩哥应该是家里有事。”

 

马尾女点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就算家里有人不也要被退学，胆子也不至于比天还大。”

 

 

 

 

 

数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头顶在白炽灯下泛光。

 

“宋亚轩——”

 

底下的同学下意识回头往角落的方向看去，已是巳时之时，今日伟大的学生会主席翘了一节地理课，此时还没有到场。

 

贺峻霖看着迟迟没回复的消息打算硬着头皮再发言，他憋了一口气迅速道。

“老师，宋亚轩他今天肚子痛请假了。”

 

“那班长帮我去办公室拿试卷。”

 

贺峻霖吐了口气，庆幸老头没起疑，要是捅到班主任那他都要连着吃不了兜着走。

 

重点班的数学老师都有个口音颇重的特点，执着直角尺在黑板上敲击，粉笔灰簌簌落下，P点写地格外用力，恨不得能把知识点一股脑敲进学生脑瓜里。窗外是操场，主席台一面围着墙，越过围栏的已经添了繁密的绿，运气好还能看见街市上的黑猫翻……

 

翻进来……

 

贺峻霖看了讲台上逐渐进入最佳状态的老师一眼，把视线挪回操场。

 

黑猫没见着，看见个大活人出现在墙头随即撑手跃了下来，贺峻霖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依稀能辨认出这抹熟悉单薄的身影是宋亚轩。

 

第二节课刚打铃不久，零星班级在操场上体育课，一个身影正巧从主席台上走下来，这个方向估计能和刚翻下墙的人打照面。

贺峻霖捏了把汗，教导主任大腹便便的模样自然也是不会认错的……

 

现在给他发消息也不见得有用，只能在距离百八十米的教室祝宋亚轩好运。

 

 

 

 

刚落地打算前往教室的宋亚轩身影一顿，从口袋掏出一块红色的东西戴在臂膀上，也不知道宋亚轩的百宝口袋里到地方了些什么神奇品种，悉悉索索又取出本子和笔，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

 

他听见身后渐近的步伐，不等教导主任发声，率先转身问好。教导主任本皱着的眉头在见到宋亚轩的脸时松了不少，他指指宋亚轩。

 

“宋亚轩？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亚轩笑着答，“李老师说最近经常有低年级学生翻墙，让我在这个点蹲人。”

        

教导主任本有些狐疑，宋亚轩心里也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下一秒，眼前“啪唧”掉落一只“幸运儿的书包，黑色的看起来还挺新。

 

宋亚轩低头瞥了那枚书包一眼，又抬头，恰巧墙上冒出一颗脑袋，刘耀文半只手撑在墙上，逆着光挑眉回望墙地下的一老一少。

来得真好。

 

 

 

 

 

回到班级时数学课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宋亚轩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拿起书补作业。宋亚轩的位置比较靠后，老师讲题讲得天花乱坠，一时三刻不会注意到角落的人在干什么，更何况宋亚轩一直叫人放心，就算上课不跟着老师的节奏走也不会被点名。

 

另一端的贺峻霖看了一场好戏，眯缝着眼从转头去看宋亚轩，想看看他脸上能找出什么奇妙解答，他怎么和刘耀文前后脚翻墙？还好像预算好了一样守株待兔把人抓个正着。

 

可惜除了出色的俊朗，贺峻霖品不出其它。

 

“贺峻霖！”

 

“欸！”

 

贺峻霖被唤地一激灵，立刻转头站起身，手肘打到叠起来的堡垒飞出去好几本书。

 

地中海数学老师拿直角尺凭空指了指他，恨铁不成钢，“不想听课？给我出去站着。”

 

贺峻霖：……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为何就抓着我不放

 

宋亚轩从题海里抬眸，直到贺峻霖被拎到走廊外，顺着视线斜角过去，不偏不倚好是教务处的大门。

 

少年靠在教务处门旁的白墙上，身影拉得修长，双手慵懒地插兜，没点学生的样子。太远了宋亚轩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直觉那抹视线似乎直勾勾地望过来。宋亚轩不舒服地皱眉，移走视线给贺峻霖发消息告知安好，随即继续畅游知识海域。

 

却发现海域地大坝关闸了，思绪全涌上岔路，一股脑滚进叫刘耀文的漩涡里。

 

贺峻霖在走廊给他发消息，“一早上干什么去了？你得请我吃饭。”

 

宋亚轩把手机扔回抽屉，闭眸却满目都是刘耀文昨天伏在他身/上告诉自己名字的样子，气息洒在颈窝的颤/栗犹存。

 

干什么去了？补觉。

 

笔头抵在白色书页上晕开墨迹，张扬刺目。

 

昨天算是宋亚轩和校园刺头刘耀文第一次打照面，被人堵在监控盲区才发现对方的模样分外眼熟。

 

半年前名字都没给互相留的pao友。

 

宋亚轩上个学期才从转过来，一直知道高二有个大刺头，只不过刺头虽然声名远扬，但出现在学校的时间意外屈指可数，宋亚轩还真没见过真人，最多便是流传在人人口中，今天在城东打了人，明天和哪个班的哪个谁在一起了，这个学期还请了长假，近两天才回来……

 

脑海又窜出昨晚只剩下二人时的画面，三月的夜风还没什么情意，冷飕飕往人领子里钻。

路灯下的刘耀文插着兜，眼里恰好藏了月亮，简单的字句也像在撩人，“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惹了不少人吧，挺敢啊会长。”

 

宋亚轩认出对方，好整以暇回望，“有什么不敢的，总比你这种夜里杀人越货的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哈哈……改主意了，我今天劫色。”刘耀文上前一步，宋亚轩就落在他的阴影里，“敢不敢？”

 

这场中二到没边的架没打成，反而夜色正好，气氛温热，一拍即合。

 

何乐而不为。

 

放在今天，和刘耀文正式在校园面面相觑时，宋亚轩倒生出了几分悔意。

春天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季节。

 

 

 

 

 

 

 

 

天台的风格外凌冽，女生改良的校裙翻飞。

 

“文哥，子陶还好吗？”

 

刘耀文轻笑一声，“那小子命大着呢，被他老子揍得半条腿都快折了还硬是不肯出国。”

 

严浩翔把跪在地上的人一脚踹翻，嫌弃地拍了拍裤脚，“滚吧。”

 

那学生立马站起身要离开，又被严浩翔踹了一脚倒回地上，最后连滚带爬出了天台。他穿回松垮的风衣外套，走到刘耀文身边。

 

“你昨天带人去堵宋亚轩了？”

 

刘耀文看他一眼，低头吸了口烟，“不行？”

 

严浩翔啧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躲开白雾，“你烟瘾是不是变大了。”

 

“宋亚轩这人也是个恶心人的，明明不在场还要给姓秦的作证，好学生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只知道往老师那告状，傻逼东西。”矮个子男生面露恶色，“是该好好整整他，让他这个会长的位置坐着都烫。”

 

刘耀文撇了他一眼，转身靠在围墙前，嘴角带着笑意。

 

“别，这次咱玩点好玩的。”

他伸手把烟掐灭，抬手搂过女生的腰，“你觉得我能多久搞定他？”

 

严浩翔“吼”地叫了一声，戏谑地看他，“想泡他？”

想来宋亚轩的相貌的确出众，完全男女通吃的款，只不过他没听刘耀文说过对男生也感兴趣啊。

“哪种意义上的？”

 

刘耀文越发觉得揽在怀里的腰肢不对味，撒手离开，对出声的严浩翔摆手，不置可否。

某种意义上的。

——tbc——

［文轩］富家小少爷轩×江湖侠客文

   古风 剧情 架空 均为私设 请勿上升

肆城最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商户小贩的叫卖声和百姓互相闲谈的声音混在一起，一片热闹和谐。

刘耀文本约好了和姚木丁一起来肆城调查一起命案，姚木丁却在昨晚自己提前进了城，今早他醒来，只看到了姚木丁让店家交给他的一幅肆城的地图和碰面的地点。

  

刘耀文本就只是出来游历的路上偶然结识的姚木丁，受他所托，也为了历练自己，才答应陪他一起来肆城破解半个月前在肆城出的一起命案。

  

刘耀文本可以自己离开，不来找他，但刘耀文此人性格直率坦诚，最重承诺，所以还是按照约定进了肆城。此刻他拿着地图，站在肆城大街中央，正辨着方位。

“快让开！快让开！啊……”

就在这一片和谐中，突然出现不和谐的高昂叫声。

刘耀文凭借习武之人的本能，在那团不明生物向自己冲过来时，脚下轻点，侧了个身，只让那人沾了自己飞起来的衣角，没能碰到自己分毫。

  

刘耀文没事，宋亚轩却是惨了。

  

他刹车不及，又没有武功，只能硬生生由着自己往这个杵在路中央的黑衣男子身上撞，摔倒之前，宋亚轩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手把眼睛捂住，在心里劝慰自己，看不见就不会疼。

  

“砰！”的一声，宋亚轩以一个十分豪迈的姿态趴在了刘耀文……脚边。

  

刘耀文出来历练前，身边多是一起习武的师兄弟，就算外出，也从没见过如此笨钝之人，看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震惊的愣了一会才想着去扶人。

  

刘耀文把宋亚轩拽起来时，宋亚轩还捂着眼睛，嘴里念叨着我不疼我不疼来麻痹自己。

  

刘耀文看着面前神神叨叨捂着脸的紫衣人，觉得他可能摔傻了。

  

“小少爷，小少爷，你不要跑了啊，快跟奴才们回府啊……”

  

远处有一队家丁，穿过人群往俩人所在的地方跑来，边跑还边喊着。

  

这喊声像是突然打开了宋亚轩反应的开关，刘耀文看着面前的人一反刚才的呆滞，放下纤细的手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拔腿就要跑。

  

宋亚轩脚已经迈出去了一只，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被自己撞到的人。

  

“这位仁兄，您伤到哪里了？”宋亚轩保持着一只脚迈出去的姿态，扭过身子问刘耀文。

  

刘耀文看着他扭曲的动作，觉得这个人又奇怪又好笑，明明是他摔得比较严重，却先关心自己。

  

刘耀文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无事。

  

“小少爷，您别跑了……”家丁离俩人越来越近。

  

“哎呀哎呀，这位兄弟，我实在是着急，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来城东马府找我啊，我叫宋亚轩，不舒服了千万要来找我呀，我不是有意撞完人要跑的……”

  

宋亚轩一段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但他声音高亢，所有话都清楚的传进了刘耀文耳朵里。

  

宋亚轩跑走瞬间，家丁们也追了上来。

  

“这位公子，我家小少爷是不是冲撞到您了，您去大夫那看看，看完您到城东马府去，会有人赔偿您的。真是对不住您了。”一个年长一些的家丁路过刘耀文时特意停下来给刘耀文赔了不是。

  

还给刘耀文留了马府的手信，说完又跟着队伍往前跑去追宋亚轩了。

  

“我的小少爷呦，您跑慢点啊。”

  

“你们不要再追我了哇，你跟我哥说，我玩一会就回去了……哎？孙大娘，给我留两个肉饼呀，我一会回来拿～李大婶，我刚才听见你家小乐又被教书先生夸奖了，你给他做点好吃的呀，他最爱吃你做的臊子面了，我也爱吃……”宋亚轩一边跑，嘴里一边不闲着。

  

“好嘞，宋小公子，肉饼我给您留着啦。”

  

“知道啦，我晚上就给他做，宋小公子有时间也过来一起吃呀。”

  

孙大娘和李大婶也都回应他，不止他俩，街道上其他所有人，看着一堆人追在宋亚轩后面的场景都像是习以为常一样。

  

“好～我一定来～”

  

宋亚轩和家丁的身影在拐角处彻底消失，街道也像他们没来过一样，重新恢复了祥和，只有刘耀文还站在街道中间，拿着马府的手信，看着宋亚轩离开的方向。

  

原来，这就是宋亚轩。

  

刘耀文知道宋亚轩还要从他和姚木丁相识说起。

刘耀文在瓦城时，遇到了一起命案，死者名叫姚木乙，正是姚木丁的师兄，姚木乙死状凄惨，死因十分诡异。

  

姚门在江湖算是一大门派，且姚门几兄弟因为行侠仗义在江湖名声极好，得不少人拥护，瓦城府尹调查了几个月也没能调查到杀害姚木乙的凶手，刘耀文正好在瓦城，也参与了调查，可惜也收获甚少，就在事情一筹莫展时，肆城又传来姚木丙的死讯。

  

刘耀文与姚木丁结识是在他调查姚木乙死因时，当时姚木丁并没与府尹合作，而是私下调查，对自己行踪保密的很，刘耀文是在调查过程中见他行事鬼祟错把他当作凶手，后来知晓他是姚木丁才排除了他的嫌疑。

  

传来姚木丙死讯时，刘耀文正和姚木丁在瓦城酒楼隔间吃饭，当时姚木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江湖人皆知，姚门有甲乙丙丁四位师兄弟，关系十分亲密，如今姚木乙姚木丙皆意外身亡，加上两年前姚木甲突发疾病暴毙，姚门四兄弟就只剩姚木丁，刘耀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忤作检查姚木丙死亡原因，发现他曾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经脉断裂，身上和脸上又有数道用刀砍过的痕迹。

  

但死亡的最终原因是那几日肆城下了大雨，泥土湿润，姚木丙逃亡过程中摔倒在泥土中窒息而亡。他死亡时间是深夜，死去的地点又偏僻，因此调查十分困难。

  

就在肆城府尹同样一筹莫展时，发生了一件震惊全肆城的事。

  

马府二公子宋亚轩主动投案，称自己是杀害姚木丙的凶手。

  

一时之间全城震惊，连府尹都觉得他在玩闹让他赶紧回家。宋亚轩却跪在堂下不肯起来，并且把杀害姚木丙的过程说的头头是道。

  

这下府尹也不敢轻易放人，让人偷摸去给马府大公子马嘉祺送了信，然后让人把宋亚轩羁押起来。

  

宋亚轩兴致冲冲进了府牢，马嘉祺来劝他他也没松口，据说俩人在牢里大吵了一架，气的马嘉祺拂袖走了，最后还是有人证和物证证明当晚宋亚轩在酒楼吃酒并未去过案发现场，宋亚轩才不情不愿出了府牢，回家又和马嘉祺吵了一架。

  

据肆城百姓传言，那几天向来待人温和有礼，从没红过脸的马嘉祺愣是冷脸了半个月，而一向乖巧可爱的宋二公子，则在客店住了半个月，还是后来因为太想念家里厨子做的酥饼才带了一堆礼物回去给马嘉祺道歉，兄弟俩人才算和好。

  

然而宋亚轩洗脱嫌疑后，杀害姚木丙的凶手又成了未解之谜。

  

姚木丁当时听到此事，十分激动，拍桌而起，刘耀文不解的看他，姚木丁跟他说，他确定姚木丙被人杀害一事必然跟马府有关。

  

至于刘耀文问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姚木丁只说了一句不可言说，但是当时便决定要前往肆城。

  

姚木丁做完决定便邀请刘耀文一起。

  

刘耀文是剑法大师刘宗的关门弟子，刘式剑法在江湖数一数二，刘耀文相对于自己剑法出众，更多的是以刘宗弟子的名声拥有了一定地位，他此次历练本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所以对姚木丁的邀请欣然答应，况且他本身对马府和宋亚轩也有一些怀疑，他不信会有人蠢到没杀人却主动投案。

  

就这样，姚木丁和刘耀文一起出发来了肆城。

  

只是刘耀文没想到和宋亚轩第一次碰面会是在这种场景。

  

“小伙子。”孙大娘拿着两个肉饼过来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

  

“大娘。”刘耀文知道这个人是刚才回应了宋亚轩的孙大娘。

  

“哎、我看刚才宋小公子是撞了你了吧，那孩子打小就这样，冒冒失失的，但人好得很，大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这肉饼啊，人人吃了都叫好，来，你尝尝，就当我替那孩子给你赔不是了。”孙大娘将手里用油纸仔仔细细包好的肉饼递给刘耀文。

  

“大娘，宋小公子并未伤到我，您无需多虑。”刘耀文拒绝，宋亚轩本就没伤到他，虽不懂为什么孙大娘会替宋亚轩道歉，但刘耀文是万万不会因为这种没发生的事要人家东西的。

  

“哎，你们都是好孩子，听你这口音，是外地来的吧，来，就当是大娘送你的，放心吃哈。”孙大娘热情的将肉饼塞到刘耀文手里。

  

“谢谢大娘了。”刘耀文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大娘，听您这语气，您和宋小公子很熟吗？”

  

见刘耀文问到宋亚轩，孙大娘有些皱纹的脸上一下子挂上了笑意。

  

“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马大人和马夫人是有名的大好人，你从外面来，可能不知道，当年邻国入侵，肆城作为边城，受难最重，那些个野蛮人，居然因为粮食不够就要屠杀我们肆城的百姓，是马大人，拿出所有家产给他们，才堪堪保住了我们肆城百姓，那个时候宋小公子才刚刚满月，马夫人因为忧思过重断了奶，宋小公子是我们肆城百姓一口一口奶大的。

  

后来，肆城重新恢复安定，马大人才挣回了家业。本来皇上要给他个大官当，马大人却志不在此，安心要了个养老官，一家四口和和睦睦的，让人羡慕。”

  

孙大娘将肆城的一段过往娓娓讲来，刘耀文一边吃着肉饼一边听着孙大娘讲故事。

  

刘耀文听了这些，倒是与江湖所传马大人和马夫人的性格能够重叠。

  

可惜，二人都很薄命。

  

“我也听闻马大人和马夫人为人仗义真诚，二人都极其出众，尤其是马夫人，据说从小便记忆超群，二人琴瑟和鸣很是让人羡慕，只是可惜，马大人和马夫人都误信小人……”

  

刘耀文感慨道。对面的孙大娘听了他这样感慨的话却是一脸慌张。

  

“哎呦哎呦小公子，您可千万注意了，在我们肆城，是万万不可讨论马大人和马夫人遇害一事的。”

  

“为何？”

  

“哎，说白了还是大家心疼马家那两位公子。”孙大娘叹了口气，他对刘耀文还算有眼缘，因此跟他也多说了一些。

  

“马大公子还好，他年纪稍长，马大人和马夫人出事后，他便撑起了马府，这些事自然是瞒不住他的，但是宋小公子不同，马大人和马夫人遇难的时候，宋小公子正生着一场大病，差一点就没救回来。后来等他好了，马大公子心疼他，便将马大人和马夫人遇难的事隐瞒了，告诉他二人只是出门游山玩水去了。

  

宋小公子本就单纯，又最是依赖马大公子，自是相信了他。马大公子便恳求全城的百姓，帮他瞒着这件事。就这样，这些年，我们肆城从没人提起过马大人和马夫人的事。”

  

孙大娘将个中隐情告诉刘耀文。

  

刘耀文听后十分震惊，肆城虽是位于边关的一座小城，但商业发达，城中人口并不少，而这些人竟能因为一个孩子的请求，便保守一个秘密几年，可见马家在肆城的地位。

  

“小公子来肆城所为何事？”孙大娘这一跟人唠上，也就来了兴致。见刘耀文身形挺拔，面相俊俏，便起了打听的心思。

  

“不瞒您说，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前不久姚木丙大侠遇害一事。”

  

刘耀文如实相告。

  

孙大娘听他是来调查姚木丙的事的，便没了兴趣。只敷衍了一句。

  

“这样啊。”

  

刘耀文见她态度如此，有些意外，正常一个城中发生这么恶劣的杀人事件，百姓更应对找到凶手一事非常关注，但孙大娘的表现可不像如此。

  

“大娘，您是知道一些什么吗？”

  

孙大娘见他这么问，赶紧摆手。

  

“官府都查不出来的事，我哪里知道什么，就是这个叫姚木丙的事，可真真是烦的很，前不久宋小公子还被牵扯进去，害我担心好久的。”

  

“您是说宋小公子主动认罪那件事吗？”

  

“害，那个皮孩子，真是被他哥哥宠坏了，什么事都敢拿来开玩笑。这不，被府尹以妨害办公罪打了十板子，回家又被他哥收拾了一顿才消停。我们看着怪心疼的，可我说就该打一下，不然他呀，实在太调皮了。”

  

“当初宋小公子去认罪，百姓们都是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那孩子从小在我们跟前长大的，别说杀人了，小时候不小心看了隔壁张屠夫杀猪，愣是吓的哭了两个时辰，后来好几个月张屠夫看见宋小公子都是绕着路走，生怕给人吓着。而且宋小公子那么爱吃肉的人，可是一年没再吃肉，还是后来马大人和马夫人哄着才给哄好了，现在长这么大，一看见张屠夫，那还是立马变得乖乖巧巧不敢上前呢。”

  

孙大娘笑呵呵和他分享了宋亚轩小时候的趣事，说完发现了一些不对。

  

“哎呦你这个小公子，你这是怀疑我们宋小公子呢？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孙大娘像变了一幅脸一样，整个人都严厉起来。

  

“不是，大娘，我没有，我只是……”

  

刘耀文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孙大娘已经扭头走了。

  

刘耀文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嘴里还有肉饼留下的余香，刘耀文已经预感到，要是想在肆城行事，看来是千万不能得罪这位宋小公子了。

  

  

  

*旧文重修

*北漂/梦想 /he

*2w/一发完

*推荐bgm  张钰琪———《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在举手投降之前，让我再陪你一段。” 

 

00 

/“后来我淋过那么多场大雪，再没有了当年的刻骨铭心，零八年那一场雪，生生压在我心头下了将近七年。” 

01 

2013年10月25日，深夜航班一片寂静安详。 

宋亚轩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身边的乘客睡眼惺忪地往下走，他往外头看，北京的夜跟广州原来没有什么不同。 

一千八百公里，三四个小时，他终于再次踏足这片土地。 

行李箱拿到手礼貌地道了谢，宋亚轩一手拖着一手转着手机开机，箱子是老妈年前操心新买的，纯黑简约的款式，不算太贵，当然也说不上满意不满意。 

夜里的风刮得人身上疼，周围聚散的人群慢慢离去，他还杵在原地思忖着打个车去酒店值不值，那边贺峻霖似乎掐着点打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还没醒，严浩翔也迷糊着问怎么了。 

宋亚轩愣了一会儿才笑起来，贺峻霖在那边回了神，轻声细语说我去接下亚轩，马上就回来。 

宋亚轩挂了电话半边身子倚靠在石柱上仰头看天，夜幕黑得无边无际，他拢了拢身上那件长款的棉服，突然有点庆幸听了贺峻霖的话没穿薄款的大衣。 

北京跟广州终究不同。 

行李箱放在一旁有点孤单，影子似乎与很久以前的一些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宋亚轩多看了两眼，手指放在上面敲击都带了点节奏。 

贺峻霖来的时候步履匆匆，他跑的急，见到好友一下子笑得灿烂，忙着打趣。“宋亚轩你几岁了还坐行李箱上。” 

“十八。”宋亚轩眯着眼睛笑了，正面对着行李箱杆子的坐姿很幼稚，一只脚踏下来做支撑，另一只脚从容不迫地并好站着。 

“怎么这么久？”宋亚轩看贺峻霖接过了行李箱还是挑着眉笑，上手捏了捏他的脸，手感还是那么好。 

“严浩翔不放心硬要跟来。”贺峻霖这次没骂他八卦，拉着宋亚轩走过机场对面的马路上了事先叫好的车。 

“我费了半天口舌。” 

宋亚轩想上驾驶座却被贺峻霖推进后座坐下，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颊肉笑得有些俏皮。 

“二十八的皮肤跟十八似的，小伙子还是安安稳稳躺着休息一会儿吧。” 

“我也是有驾照的人了。”贺峻霖说完还从车里翻了小本出来在宋亚轩眼前晃一晃，得意的小表情惹得他更想发笑。 

宋亚轩还是没说话，含着笑点了头表示随他的意。 

车窗里开了点暖气，夜晚真凉，身心都是。 

车子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高耸的架桥看起来气势如云，一层一层的楼房叠加在一起组成高楼大厦，这里如今是寸土寸金的北京，连路灯都在日夜不分地高速运作。 

宋亚轩把头靠在窗边，考虑到他有点晕车贺峻霖还是妥协透了点风进来，吹在脸上冷又静。 

大城市还没睡，一闪而过的灯红酒绿叫嚣着血液，写字楼里灯火通明，路边小摊热闹开张。 

宋亚轩突然恍惚，这是七年后的北京。 

前几天做的一个专访，受访作者在客厅里抿上一口茶隔着屏幕微笑着回答他提前备好的问题。 

“北京不缺年轻人，北京缺的是年轻。” 

“听说小宋老师北漂过四年，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宋亚轩坐在高楼里熬夜加班整理采访稿，数不清的文字怼得他眼花，苦到发涩的咖啡泡了一杯又一杯。 

清楚啊，怎么会不清楚。 

无助无力又充满了盼头的四年。 

在宋亚轩还拥有刘耀文的四年。 

 

02　　 

早上醒来第一眼还是习惯性地捞过手机看了一眼邮箱，标星的那条没有动静，一堆垃圾邮件占满了屏幕。 

宋亚轩一条一条往下翻，有点自虐倾向地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几十条出版社的礼貌回复，清一色建议他另投别处。 

拒绝人也是一门学问，要先肯定，再绕着弯说你的作品不够好。 

吃过午饭他还是饿，爬起来点外卖被床板撞得头晕眼花，生理眼泪模糊着视线伸出手来使劲拍罪魁祸首。 

“破床板。” 

外卖员像是找不到地方，兜兜绕绕好半天反而越来越远，宋亚轩百无聊赖打开久违的开心消消乐玩起来，破到第九百二十三关终于听见了敲门声。 

迟了十几分钟汤还洒了，宋亚轩皱着眉头掏出纸巾来擦手上的油渍，对方是个年轻的男孩，一脸窘迫地解释不小心被撞到才会这样，最后小心翼翼问能不能不要投诉。 

宋亚轩进门拿了包新的纸巾递过去叫他也擦擦，摆摆手说没事。 

关了门对着洒了半碗的汤粉咋舌，突然想给自己翻个白眼，宋亚轩边吃边吐槽自己的软心肠。 

当年自己也送外卖，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善解人意的买家。 

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看几个小时的电影，宋亚轩再醒过来拉开窗帘才发现这个点竟然还有太阳。 

电视怎么都连不上网，宋亚轩电脑放在被子上不稳，电影银幕上刘耀文那张脸暂停在一个特写，暖黄色的光线氛围感满满。 

北京的秋老虎来得猛，宋亚轩站在浴室镜子前左右地看，脖子凉嗖嗖，心里不情不愿妥协还是围上那条围巾。 

围巾是用粗线织的，黯淡的色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宋亚轩不会系只能一圈又一圈地围，手指顺着摸到最末换了细线，单一个字母“X”都能感受到笨拙。 

刘耀文手那么笨，织这一个字母都够呛。 

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流利北京话问去哪儿，宋亚轩说后海，一路上聊得热火朝天，北京人说话总带着一股幽默风趣的劲儿，豪爽的北方人总让人心里舒坦。 

付完钱一只脚才刚下车就被师傅喊住，大叔冲宋亚轩撇撇嘴使眼色。“小伙子，小心被拉黄包车的缠上啦！” 

时间还早，后海这片人气已经开始消散。 

宋亚轩查攻略查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把手机搁兜里到处走到处看。 

正巧赶上溜冰场开放，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冰面上相互搀扶着说笑，宋亚轩找了个长凳坐了会儿，看不远处那个男生扶着女生故意假动作推一推，笑声通透力十足响彻着，女生尖叫着红了脸终于抱了上去。 

隔壁大爷们聚集着聊天，宋亚轩听得津津有味，围棋什么的他也不懂，站在小胡同旁边煞有其事地指点一二，把大爷唬得一愣一愣。 

 

输了把棋一推抬手就拍宋亚轩，嘴里嚷着都是这傻小子害的，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力道也轻。 

宋亚轩来一趟北京把这月奖金给花得一干二净，一条青砖瓷瓦小街走到底，老北京小吃拿了满手，路过剪纸古玩的摊子也忍不住驻足多看一会儿。 

买是不能买的，拍拍照留念也好。 

一直到太阳下山宋亚轩才顺着原路开始返回，他方向感很低是个十足的路痴，幸好大爷们热情地指路，最后还拍拍他的肩膀说有空再来玩儿。 

宋亚轩笑着点头说好，心里却想怎么可能还来，他已经快成穷光蛋了。 

机票特意定半夜是为了省钱，就连机场去酒店的出租车都得计算着额度，这一场迟了七年的北京之旅，宋亚轩还是没法尽兴。 

逛了一下午腿也酸得不行，到了酒店像见到救星似的往下奔，司机师傅在后头喊着小伙子你东西落下了，宋亚轩站在原地挪动不了分毫，北京晚间的风刮得人空落落的胃里隐隐泛疼。 

刘耀文越过他拿了东西跟师傅温声说谢谢。 

那条围巾又出现在他手上，举在半空中逼宋亚轩掀起回忆。 

他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天色那么暗，刘耀文戴着口罩站在自己面前，目光闪烁。 

宋亚轩想起一周前接的那个电话，他在一堆缭乱的稿件里手忙脚乱，总监走过来捡了张地下的报告放上他的桌子提醒会议时间。 

刘耀文的话很镇定，反倒是宋亚轩拿着报单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咬着牙开口。 

“刘耀文，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广州离北京大约一千八百七十四点七公里，横跨了大半个中国，可那一头传来的声音分明清晰明了。 

“我邀请你来婚礼弹钢琴曲。” 

宋亚轩在人人赶工的办公区里腾地站起来，座椅往后滑开一片刺耳的撕拉声音。 

“我，不，会。” 

“你会。”刘耀文慢条斯理继续说。 

“就弹那首你最喜欢的。” 

“梦中的婚礼。” 

 

03 

2008年，年初。 

闹钟响起来的一瞬间本能反应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去摸手机，宋亚轩模模糊糊睁开眼，脑子里快速反应今天是周几。 

旧手机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大妈说这手机虽然看着老，用了几年，卡是一点儿不卡，拿回来才发现全是放屁，早上关个闹钟都费事儿。 

宋亚轩跪坐在小床上赶紧往后看，凌晨六点的天还盛着一大片的雾气，小铁门扒拉开放出一群咚咚咚的脚步声，他赶紧拍一拍刘耀文的脸一边手忙脚乱拿东西往底下走。 

“刘耀文儿，刘耀文儿快醒醒。” 

能叫醒才怪，宋亚轩的腰还被人牢牢抱住，他听外头的动静心想坏事儿了，拍刘耀文的劲儿也变大了起来，把手撇开就迅速往外头跑。 

北京的清晨实在太凉，尤其是冬天，六点零七分，公共厕所门口已经排起一连串长队，宋亚轩站在最后伸长了脖子往前看，还好，赶在十分钟之内。 

 

洗漱完还得接水，后头卖烤冷面的大哥捂着手皱眉说你能不能快点儿，宋亚轩点头答应，看着小盆接满了才两手捧着带回小屋里。 

幸好是冬天，厕所里没味儿，不然得熏得够呛。 

回了小屋放下东西就被刘耀文拉过手去捂着，宋亚轩笑着夸他进步了，以前根本不可能在半小时内起床。 

“下次我一定早点儿，冷不冷？” 

“不冷。”宋亚轩嫌他没刷牙只给亲脸颊，刘耀文的大手总是暖和的，捂着他也一点点回温。 

 

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里除了一张小床几乎放不下任何东西，宋亚轩翻翻找找拿出个塑料盒子放在地下给刘耀文装洗漱用完的水，再拿到人满为患的公共厕所里一起倒掉。 

出门的时候刘耀文一定要给他围上围巾，宋亚轩笑着说你织得太丑我戴出去肯定会被笑话，后果就是被人抱紧接了好几个吻才肯放他走。 

“听说今天会下初雪。”

到小胡同里买了个包子，肉馅的，分布很不均匀，刘耀文边捂住宋亚轩的手哈气边装凶瞪他。“宋亚轩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宋亚轩没理，手里翻着塑料袋里的半个包子和半个烧麦，头往前凑刘耀文还躲，这才发现肉馅全在自己这边。 

“干嘛呀你。”山东人喜欢说倒装句，宋亚轩软乎乎的话没一点威慑力。 

刘耀文笑嘻嘻哄他。“抱你睡觉一身的骨头，我嫌硌得慌。” 

宋亚轩听了这话下意识往两边看，没人路过，但脸上还是有点烧。“在外头少说这些话，被人听见了不好。” 

 

“怎么不好了。”刘耀文吃了包子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塞往前小跑两步出了巷口冲宋亚轩摆手。 

 

“宝贝再见，中午记得好好吃饭！” 

 

路边有出门买早餐的大爷回头看宋亚轩，他笑着冲刘耀文点点头，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04 

宋亚轩下半年刚来北京那会儿什么杂活累活都干过，在小餐馆里上菜洗碗，到大街上高档点的酒店给人跑外送，花店里兼职修剪，书店里搬运新书，什么职位来钱他就往什么地方钻。 

卖力气的活儿来钱倒是快，刘耀文不让他去。

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了，见了宋亚轩肩上的淤青还动不动掉眼泪赌气说再也不去横店了，明天就跟着你送外卖。 

 

宋亚轩没办法，无论什么都只尝试个三两天，大半年里他俩都没有稳定收入，被房东嫌弃着住在北京偏远农村里的一个合租房里。 

狭窄的小房间还被隔开好几个空间，零七年那会儿刚来真是一点钱也没有，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能受得住苦，直到那群千奇百怪的合租室友一个一个搬进来，到最后连阳台小厕所都住上了人。 

夏天的末尾蚊虫多到数不胜数，宋亚轩刚开始还有所顾忌不让刘耀文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两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抱在一起睡觉，被人看到免不了说三道四。 

后来发现根本没人关注他们，无论是谁和谁，无论在干嘛，这个城市的人们匆匆忙忙，根本没人会停下脚步去观察其他人，宋亚轩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刘耀文躺在外侧一定要抱着他隔开蚊虫叮咬，宋亚轩皮肤很嫩，又白，一丁点儿的痕迹都会很明显，他却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型不对，蚊子几乎不咬刘耀文。 

 

隔壁的妹妹画着超浓的妆穿短裤走过道被几屋子的大叔看了个遍，宋亚轩看不过去好几次站起来挡住蹲下的一小团身影，女生愣了会儿神才想起来说谢谢。 

 

直到半夜隔壁床板震得嘎吱响，宋亚轩被捂住耳朵挤到墙边上，刘耀文皱着眉头冲小合租屋里吼一声还有完没完，那边停顿了没几秒传来更大的动静，肆无忌惮，毫无压制。 

宋亚轩心里那点同情心被床板震得稀碎，他这才发现，在这个人情冷暖界限不够分明的城市里，别人是不值得多费心的，尽管他们保护自己就已经很艰难。 

 

那段时间刘耀文总是捏他的脸蛋，宋亚轩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只是营养不够到后来脸色都开始蜡黄，刘耀文先忍不住了。

他背着宋亚轩到各个剧组里当替身，横店的替身需求量很大，没有露面的机会，以次结账，回来的时候得藏好满身的伤。

怎么能藏得住，晚上抱着宋亚轩打闹结果额头上出了一大片的汗还要强忍笑着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宋亚轩第一次感觉到无力，脑袋磕在刘耀文肩膀上什么都做不了，在北京他连行李都少得可怜。

原来真的一无所有，他们连一贴像样的膏药都拿不出来。

“别哭了。”刘耀文费力抬起手臂半夜了还在哄，嘴唇追过去贴上宋亚轩的，好咸。

“你哭得我心疼。”

所以到底谁的心更疼，宋亚轩不说话，躺在刘耀文怀里的每一个夜晚都迷茫着忍不住去向往。

没日没夜地工作，被骂，被辞退，房东开门大着嗓子喊快交房租，隔壁的妹妹每天领一个不同的男人回来欲仙欲死。

像老虎般凶猛的秋天，构成了宋亚轩和刘耀文刚到北京的第一个年头。

新年来了没几天终于脱离了苦海，新的住所虽然依旧狭窄，比第一次那个已经好上太多倍，刘耀文跑上跑下去问，唯一的要求是要单独的房间，多小都没关系。

刚带着个明黄色行李包到地方的时候，刘耀文抱着宋亚轩喜极而泣，新的小出租屋里有一张小床，门外过道上有公共的厕所和小炉灶，他发誓说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零八年初天气真的好冷，他们的生活终于开始步入正轨，宋亚轩找到一份小公司文员的工作，刘耀文依然在横店寻找各种机会。

北京那么大，承载的又何止两份梦想。

05

刘耀文是走路到的横店，没有交通工具只能每天提前一小时或两小时出发，大多数日子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走到处去问剧组需不需要群众演员。

做演员真的很辛苦，尤其是在还没大放异彩的日子里，每一份艰难都似乎看不到尽头。

刘耀文刚毕业的那年跟宋亚轩一拍即合要来北京闯荡，他们年轻，他们想要在满是机会的城市里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刘耀文十五岁那年就认识了宋亚轩，很俗套的剧情，艳阳高照，香樟树下对唇红齿白的隔壁班同学一见钟情。

宋亚轩笑起来太好看了，校服外套穿得规规矩矩，捧着几本书走过身边还帮人捡东西，回过神那人还眉眼弯着说同学你东西掉地上了。

高中，十五六岁正是无拘无束情窦初开的年纪。

几乎没人不喜欢宋亚轩，站在讲台上发言会带上几句俏皮的结束语，拿着奖杯合影后会认认真真九十度鞠躬感谢，无论哪个同学去问数学题一定尽心解答，宋亚轩的存在，惊艳了那一年无数的高中同学。

他成绩很好但是偏科，他对老师尊重但从不打小报告，他上课偶尔困了也会偷偷趴着睡一会儿拜托同桌帮忙望风，就连班上聊起所谓的闲书情节宋亚轩也能兴奋着插上几句话。

刘耀文追了三年被拒绝了三年，宋亚轩笑得很温柔拒绝的意思却很明确，理由也很充分，他不喜欢男生。

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刘耀文整整追随了三年，到最后成功让宋亚轩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心意也摇摆不定。

刘耀文跟他打赌，他要是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们就在一起。

宋亚轩挑挑眉说行。

刘耀文这辈子所有用功的心思都花在那一年高考，高三下学期整整半年几乎不回家也没再去找宋亚轩刷存在感，放榜那天紧张得求神拜佛，终于得偿所愿超水平发挥考出好成绩。

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宋亚轩笑得捂肚子，看刘耀文呆愣的样子没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鼻头。

“刘耀文同学好笨哦。”

宋亚轩的十八岁笑颜如花，乱花渐欲迷了刘耀文的眼，他说我当然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

是初恋哦，宋亚轩从背后拿出一枝紫色丁香花递在他眼前，小巧的花朵馥郁芳香，永远停留在十八岁那一年的骄阳之下。

紫色丁香花的花语是，初恋，纯洁和光辉。

我们是初恋，你永远纯洁，而我必将光辉。

　

　

06

中规中矩的大学里念出来的表演专业扔在小县城里是香饽饽，到了北京却被踩得一文不值。

学历好像很重要，有时候却又好像没那么重要。

刘耀文读书的时候就被各个教授夸有表演的天赋，他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个信心，可现实却依旧残酷得要人命。

跑龙套的角色连脸都是模糊的，演各种各样的尸体是常有的事，刘耀文一有空就弯着腰站在导演后方努力探头去看监视器里自己的表现，动作练了几十上百遍也不满意。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的傲气在这大半年里被磨得稀碎，刘耀文自诩有实力，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演那些相当于卖苦力的角色，可宋亚轩等不了，他不能让小对象跟着他一起吃不饱饭。

反正年轻是无穷无尽的资本，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今天从一堆脏乱的泥土尸体里钻出来又被通知还有一个戏，大冬天得下水泡个两小时，导演说有两句词，刘耀文一脸兴奋说当然可以。

有镜头，有台词，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脸被洗干净甚至化了淡淡的妆容，刘耀文换好衣服走出来不免叫人眼前一亮，贴身的大衣把整个人气质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下水十分钟后牙齿依旧忍不住发抖，今年的冬天太冷，水里更是冰凉刺骨。

刘耀文在镜头前忍着，水里握起拳头，几句台词说得众人也跟着潸然泪下，这是一个演员的功力，自然也是演技的体现。

镜头里放大的是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导演副导演对视一眼开始赞赏地点点头，最后还递了名片说有机会会来找你。

刘耀文大腿冻得有些走不动路，装着钱的信封捏在手里变得沉甸甸，他感激地一再鞠躬，收工后忍不住拖着身子跑了起来。

终于可以给宋亚轩买奶茶带他去吃火锅了。

一定会笑得很甜，全糖的宝贝跟冬天最搭了。

刘耀文笑得心满意足。

　　

07

宋亚轩的冬天没有那么好过，假期结束岗位上堆积了很多工作向他招手。

他只是个小公司里的小文员，存在感很低，被职场欺压的力度却很厉害。

这两年近视的度数越来越高，宋亚轩现在必须戴着眼镜才能看清稿件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坐上半天开始头晕眼花。

补完了一堆又送来一堆，前辈们围在一起坐在温暖的小茶水间里闲聊，宋亚轩沉默着继续往下核对。

同时间进公司的不止他一个人，留下的却只有宋亚轩，他见过的打压手段已经多到数不胜数。

宋亚轩刚毕业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窝囊。

可是怎么办呢，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都是拼了命挣来的，他心疼刘耀文的梦想，不该就这么被糟践。

刘耀文是天生就该站上银幕的人，他们认识七年，谈了四年的恋爱，这一点再没有任何人比宋亚轩更加清楚。

不是没有偷偷去看过，宋亚轩肩上的淤青容易被发现，刘耀文日积月累的伤却早已经融进骨子里，他每天担心宋亚轩吃不好，自己却偷偷一碗盒饭分两次来吃。

那天下了雨，他躲在不远处偷偷看他，刘耀文多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吃着泡了雨水的盒饭，吃到最后塑料盒子里只剩下小滩的水。

宋亚轩打电话问他吃饭了吗，刘耀文说吃了，今天下雨剧组加餐，给每个人都多加了鸡腿。

傻不傻啊。

宋亚轩把伞扔掉蹲在地上淋着雨哭，他太蠢了，竟然被这家伙骗了这么久。

　　

08

小出租屋里的暖气片一开始就是坏掉的，没有办法他们向房东大妈求了好久的情才拿到一个电暖气，围坐在一起刘耀文也舍不得松开宋亚轩的手，一个劲地给他搓热，他总是说对不起，而宋亚轩总是说没关系。

有什么可抱歉的，我们是可以并肩往下走的人。

暖气片把屋子都映出一片橙黄的色彩，宋亚轩傍晚下班走到便利店隔着一大片玻璃往外看也是这样的光亮。

冬天的太阳太难得，对于今年的北京来说更加不可能，不过阴霾的天也雾蒙蒙，他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小男友盯着他的眼睛问听见了吗。

听说今天会下初雪诶，刘耀文上午出门时对宋亚轩这么说。

宋亚轩一身的疲惫卸下在那瞬间，刘耀文就像他的太阳，就算是浑身冰冷的人想起太阳也会欢喜地融化。

马路对面有人冲他挥手，宋亚轩把眼镜取下来用力揉了揉再看，真的是刘耀文。

白皙的脸蛋因为跑动变得红扑扑，宋亚轩扑上去被人抱在怀里，刘耀文被他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笑着低头亲昵地磨了磨他的鼻头。

“好像要下初雪了。”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宋亚轩没问他为什么来，刘耀文也没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外头真冷啊，风狡猾地从各个角落钻进来，宋亚轩被抱得很紧很紧。

“刘耀文，我们真好，我们光明正大。”

刘耀文低头把围巾立起来脸颊蹭着宋亚轩的脸颊，好凉啊，小对象的身上总是冰冰凉凉。

他把背后的奶茶献宝似的拿出来送在宋亚轩眼前，二十岁开头的少年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他说哇，是奶茶。

刘耀文把宋亚轩的手从腰上解下来放进衣服口袋里，老式的夹克款式已经很旧，口袋里却绒绒的很舒服，吸管插上去看宋亚轩眉眼弯着喝下第一口。

那时候的奶茶几块钱一杯，大杯也只有三四百毫升，杯壁设计得很可爱，是宋亚轩会喜欢的类型。

照例让店员加了很多椰果珍珠果粒，宋亚轩咬着咬着开始惊呼，抬头指天说刘耀文你快看路灯。

刘耀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看，这一带比住的地方设施要好太多，就连路灯也是翻新的，顶上弯弯的灯沿上飘着几点纯白的晶莹，真的下雪了。

是初雪，零八年的初雪，他们来北京后的第一场雪。

刘耀文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天气预报，天气转冷温度也暴跌，零下五度，这个数字他记得很清楚。

他把脸凑在围巾里去寻宋亚轩的嘴唇，刘耀文把宋亚轩剩下的惊呼声全部吞进腹里。

他看见他的眼睫毛眨起来又乖又纯，宋亚轩攀上他的脖子微微踮了一点脚，他笑得好可爱，他问他是不是忍不住了。

有几片雪花落在他们头顶，倏忽之间开始落满肩头，宋亚轩在新年的伊始，初雪的那天得到了一个零下五度的吻，好干净的吻，比纷纷扬扬的那片雪还让人沉醉。

“宋亚轩。”刘耀文又叫他乖乖，他说乖乖，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他们说零下结晶的爱情不会坏。”

你好煽情哦，宋亚轩跟着他的节奏一点点辗转唇齿，呼吸之间被勾得忍不住再深入一点，他问刘耀文奶茶去哪儿买的，贵不贵。

刘耀文扣着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他回答说不贵，我怕你说，特地跑到城东买来的，那一片都特便宜。

排队排了几个小时，宋亚轩又问他。

刘耀文不说话了，刘耀文轻轻咬他的舌尖说接吻得专心点。

城东的奶茶队伍一排就是三个小时，他却只会跟他乖乖地报备说真的一点都不贵。

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对方有多好，又有多少委屈咽回了肚子。

09

二零零八年是全中国人民最特别的一年，各地暴雪泛滥成灾，首都北京首次举办奥运会，开幕式定在八月，路边巷口常走过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宋亚轩英语学得比刘耀文要好，每次遇到问路的总故意推他上前去回答，然后在后头被他蹩脚的英文发音笑得止不住弯腰。

那一年他们在零下五度的初雪中相拥相吻，回了家才发现出租屋里的电暖气出门忘了拔掉插头。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一阵热浪暖意，两个人都忍不住享受了一会儿，刘耀文在身后手里提着买回家来煮点火锅的食材，宋亚轩眼睛有点湿湿的，回过头来说冬天不就应该这样吗。

这话一出口两人相对无言，刘耀文想起那一年穿着高中校服的宋亚轩别着红袖标站在门口弹他额头说同学下次记得不要迟到了，这次就先饶了你。

刘耀文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弱肉强食的福利院里向来没有什么温存，高中开学迟到的那一天人声鼎沸阳光也很好，他盯着宋亚轩看了很久，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大学里他们两个院系隔得很远，刘耀文付了一小部分租金借用宿管大叔的自行车去接宋亚轩下课，来来往往，风雨无阻。

宋亚轩小时候被父母要求，什么都学过一点，钢琴也会弹，抱着两本书坐在后座给刘耀文哼那首梦中的婚礼。

刘耀文常年穿那件纯黑色的外套，愣愣地回过头来问他这歌为什么没歌词，一个劲地噔噔噔。

宋亚轩总是被他下意识的举动给逗笑，他说你笨呀，这是钢琴曲，怎么可能有歌词呢。

“下次我们偷偷去蹭音乐系的钢琴，我弹给你听。”

宋亚轩也不好意思，他只会弹那一首，小时候很叛逆，坐在琴凳上总是不肯好好下功夫，那时候家里还很富裕，这两年他家里连那架钢琴都被卖掉了。

梦中的婚礼，光是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感到虚无而梦幻。

十九岁那一年他迎着阳光往前看，宋亚轩一只细白的手把世界捂住大半，他在闹，而他在笑。

刘耀文站在四年后的出租屋里突然无所适从，宋亚轩笑着说开玩笑的，拉着他大呼小叫赶紧拔掉开关。

电表坏了，电表竟然坏了，刘耀文看宋亚轩笑也忍不住了，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大笑到没了力气。

10

那年刘耀文站着总不愿服输，宋亚轩教他，跟房东大妈求情的时候得微微弯腰，撒个娇又不会掉下块肉来，刘耀文贴在他身上抱着说不要。

宋亚轩没工作的日子就跑到剧组里满横店去找刘耀文的踪影，两个人蹲在石柱子旁边傻乐一会儿，宋亚轩说给你带了饭。

刘耀文真的好操心，他总担心宋亚轩瘦下来是因为吃得不好吃得太少，饭盒摆在面前也要先伸过去给小对象尝一口。

刚到北京的两年里，他们奔波辗转在北京的很多个角落里，日日夜夜，一起捱过横店的无数个等主演们拍夜戏的晚上，一起跑到天桥上牵着手到处乱走，宋亚轩太心软了，每次路过都挪不开步，可怜巴巴地拉一拉刘耀文的手用眼神跟他撒娇。

刘耀文摇摇头说不行，宋亚轩就凑到他面前喊文哥，他小脑袋转来转去，一米八五的高个子看起来却很嫩，他说文哥，求求你了文哥。

他的小对象太善良了，裹着片脏床单的老奶奶捧着热气腾腾的汤面流眼泪，她眼睛里好浑浊，她的身上好像还跳着虱子，张开双臂俯身过来的时候宋亚轩却毫不犹豫回抱上去。

“祝您过个好年。”

刘耀文的旧手机内存不够，每一张照片都是宋亚轩眉眼温和的模样，他把照片放进备忘录里，长长的几千字文章通通关于他漂亮又善良的小对象。

“明天早上又没法带他去下馆子啦，可惜了，马路对面那家味道真的很不错，乖乖念叨了好久呢。”

宋亚轩站起来把手重新牵住，小脸凑过来要看，刘耀文躲开，他笑着打趣说写你坏话呢，我这人很记仇的。

宋亚轩笑起来脸蛋皱巴巴的，回了家他把刘耀文扑倒在床上亲一下再亲一下，他说这样可以抵消吗。

刘耀文顺着白嫩的脖颈一点点很温柔地吻他，窗框上插着一面小小的国旗，零八年奥运会开幕式真热闹，志愿者单递给宋亚轩还夸他长得漂亮，害得刘耀文气了好久。

开幕式那天全北京的人们都在庆祝，广场上乌泱泱的一片聚在一起发红旗，宋亚轩挤出来不知从哪儿要了片小贴纸兴奋地说刘耀文儿快来，我给你贴上。

刘耀文不从，被宋亚轩满广场地追，最后还是乖乖低下头看着小对象一脸认真给自己贴上，他的在左脸颊，宋亚轩的在右脸颊。

宋亚轩的睫毛好长，刘耀文看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抵抗他那双爱笑的眼睛。

冷空气入侵的感觉不好受，刘耀文把被子蒙在身上继续细细碎碎地吻他，宋亚轩好开心，他笑着往后躲，自以为很凶地问刘耀文怎么不说话。

于是刘耀文开了口，他说不够。

他说要一辈子。

大概一辈子也是不够的。

11

来到北京的第四个年头，除夕那天刘耀文带着宋亚轩去吃了一次火锅。

宋亚轩是下班回来听到的消息，住的地方离小公司太远，他回来的路上甚至被一个大妈拿着碗汤粉狠狠撞了一把，那辆公交没上成，纯白色的毛衣也毁了。

第三个出租屋在马路边上，到了夜晚全是喝醉酒的路人张扬大胆的吼声，偶尔还有响彻一整晚的摩托车引擎声。

刘耀文从剧组里偷偷拿没有用的道具回来给宋亚轩堵耳朵，宋亚轩笑着说不用，每天晚上他抱着自己捂起耳朵，其实睡眠质量很好，不用担心。

刘耀文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的眼睛问真的吗。

“真的。”宋亚轩笑他小题大做，他从不对刘耀文撒谎，话说完了还回过头向他讨了一个吻。

进了门还是很冷，刘耀文皱着眉头赶紧把电暖气打开，手里捧起宋亚轩的手不停哈气，叫他赶紧把毛衣脱下来换一个干净的。

宋亚轩盘着腿坐在小沙发上往窗户外头看，透过手里姜茶的腾腾热气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他身上披着毯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刘耀文弯腰用消毒液给他洗毛衣。

身上换的那件是刘耀文的，宋亚轩把自己缩成一团打开手机熟练地找到房东的对话列表，听说最近推出那款软件很火，还能直接转钱，宋亚轩不会用，还是老规矩去银行转的钱。

银行的接待员很傲慢，皱着眉头不耐地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宋亚轩看了余额，转了房租，照例给家里打了一点钱，只是依旧少得可怜。

出门的一瞬间暖气消散，宋亚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很迷茫，前几天爸爸打电话来只问了句吃饭没就再没了下文。

他哽着声音问怎么了，爸爸说没事，你还年轻，想闯荡就多去闯闯。

宋亚轩坐在路边掰着手指头数，原来他已经快二十六岁，早就过了小时候最期待的年纪。

今年北京的冬天没有雪，到处是一片干燥的寂寥之色，生冷，这座城市似乎忘记了给人留一点温度。

刘耀文拿洗洁精搓出几个泡泡点在宋亚轩鼻头上逗他，看人抬起头才发现小对象流眼泪了，眼眶里盛了很大一片却没有往下落的迹象，很迷茫无措地看着他。

刘耀文把泡泡用衣袖拂开，低下身子去抱宋亚轩。

“怎么啦。”

“刘耀文。”宋亚轩抽噎两声双手环上他的腰，语气很委屈。

“一个稿子打回来被总监骂了半小时。”

“都是站在一起等公交，那个大妈偏要往我身上撞，那个粉跟馊了似的。”

“真的好难闻。”宋亚轩使劲往他身上贴，觉得不够又站起来跳到刘耀文身上让他托着自己抱，委屈得语气也一抽一抽。“还有……”

“还有什么呀？”刘耀文把毯子拿起来围住，看宋亚轩哭鼻子心疼又好笑，亲了亲他的脸蛋。

宋亚轩把脸埋在刘耀文后颈上，声音瓮瓮的听不太清，半耍赖似的。“我想吃火锅。”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去吃火锅？”

宋亚轩看他认真，赶紧摇摇头。“我开玩笑的。”

刘耀文低头给他找衣服套上，这两年因为露了个面被一些小制作网剧找上演了几个中规中矩的角色，虽然不温不火，生活质量总算改善了很多，起码新的出租屋里配备了小小的电视机，虽然总是需要用力拍一拍才能出现画面。

宋亚轩喜欢他们的小电视机，他说电视声音有家的味道，不过刘耀文开始忙起来没有什么时间，他通常只能一个人裹着毯子随意看几个节目。

刘耀文得跟着主演们拍夜戏，生生从白天拖到深夜，疲惫的身子，老式锁孔开门的一瞬间四周依旧寂静，他喜欢弯下腰把宋亚轩抱回床上。

小对象长大了，不会再缠着他说好想你，每次醒了只是很听话地坐起来缓一会儿然后趁刘耀文洗澡的空当去厨房给他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刘耀文从浴室里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迎面撞见宋亚轩总是发愣，他太乖了，苦着脸说对不起，我只会煮面条，不过这次多加了两个鸡蛋，就是有点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变成了宋亚轩。

12

火锅店里热气氤氲，宋亚轩戴了个黑框眼镜被刘耀文吐槽不好看。

“把我们家轩轩的漂亮眼睛都给遮住了。”

他抬手取下来折叠放进口袋里，好几年前的夹克早就破得穿不了，好在王哥对他很关照，这个冬天特地送了几件衣服给他。

宋亚轩看着他拿走眼镜还有点发懵，嘴巴微张，一双眼睛抬起上目线很无辜地发问。“拿走眼镜我怎么看？”

刘耀文舔舔嘴唇，手指不太安分地挨过去用指腹蹭开宋亚轩唇珠上的一点油光，笑得满眼都是他，亮亮的。

“跟着文哥准没错。”

宋亚轩吃不得辣特地点的鸳鸯锅，刘耀文尽职尽责地往下放东西，一串接着一串，勒令宋亚轩不许上手，别被油给溅到了。

有刘耀文在宋亚轩根本不需要动手，发甜的酱料拌在米饭里散发出异样的香甜，宋亚轩靠在椅子上随意刷着微博，他不太会用，只是小心翼翼地去搜索刘耀文的名字，几乎没有内容弹出来，新的一条是几天前发的，被宋亚轩反反复复地看。

“好啦，小朋友的饭。”刘耀文喊他，把拌好的饭送到宋亚轩面前，清汤锅里选择性抽出几串来也递给他，嘴里也不闲着，语气很欠揍。

“都给你都给你，哎呀，护食。”

宋亚轩放下手机笑着瞪他。“你有事儿吗刘耀文。”

一顿火锅打打闹闹着吃，宋亚轩肠胃不好嘴也馋，偷偷吃了几串辣锅里的肉被辣得嘴唇都肿得发红，脸上泛起红晕，像只狗狗似的不停哈气。

眼睛亮晶晶抬头看刘耀文，好像还被逼了点眼泪出来，盯得刘耀文忍不住吞咽口水，拽着他的手腕就往洗手间里走。

宋亚轩忙不迭兜住手机问他干嘛呀，声音软软的不设防备被堵在小隔间里一把吻住，刘耀文说对你我真是忍不了。

宋亚轩看他急迫的模样总是想笑，捏着刘耀文的肩膀求情。“别咬破好不好。”

“不好。”刘耀文说他是小坏蛋，把人两只手腕都攥住了举过头顶为所欲为，把宋亚轩逼得脸通红还不放过，牙齿细细研磨，很霸道地掠夺呼吸。

“你每次都钓我。”刘耀文不听话，咬着宋亚轩唇珠呼吸不稳还憋屈地控诉。

谁叫你不经撩，宋亚轩含着笑，被欺负了也没骂他。

　

13

出了火锅店一呼一吸都开始冒白气，宋亚轩鼻头红红的，围巾也红红的，刘耀文学了很多花样，给他系得很漂亮，一脸骄傲地讨要奖励，磨得宋亚轩没办法，凑过去飞快亲了一下脸颊才作罢。

这几年首都的变化很大，柏油路翻新，高楼一层一层建起来，路边的宣传牌开始加入国际因素，跟刘耀文对词之余宋亚轩还逼着他学了很多商业英语，总会有用的，他老是这么说。

能有什么用，刘耀文逆着光挑眉反问，又像是句挑逗，就像问大人总问小孩子为什么要读书那样。

有什么用？宋亚轩突然没说话了，心里有点慌，很久之后在夜里平躺着不敢动弹，刘耀文捂着他的耳朵模糊不清地说轩轩快睡吧，很晚了。

他轻轻侧头看刘耀文的脸，真好看，是少年到青年的轮廓，他好像永远意气风发。

2008年出版的《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放在书店里不太显眼的位置，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本好像平平无奇的书籍，大家匆匆而过，手指随意抚过畅销区再嘟囔一声又仓促离开。

宋亚轩喜欢泡在书店里但没有很多空闲时间，那次的偶遇实在算得上命中注定。

风真的很大，走在路上新书的边边角角磕在身上带了点不痛不痒的痛楚，小时候宋亚轩可以弹自己家的钢琴，现在买一本新书都开始为价格后悔。

名字也浪漫，书放了很多天都没有翻开，宋亚轩偶尔急着出门或者回了家累瘫在小沙发上视线略过总忍不住呆愣。

漫长岁月，陪刘耀文度过。

他好像真的不适合北京，广州来的孩子天生流淌温和热烈的血液，宋亚轩不如刘耀文热血，他在这里似乎永远是个过客，留下来的唯一原因好像只剩下一个人。

热烈与热血，终究是不同的。

走在高台阶上被牵着手也会觉得难过，宋亚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预感，关于他们，关于未来。

“温姐的公司决定签你了吗？”宋亚轩低着头仔细看脚下的路，轻轻开口。

刘耀文有些惊讶，还是点点头。“对，七八成了。”

“噢。”宋亚轩想跳下来结果被刘耀文用手臂拦住，他还是那么操心，皱着眉头说底下有水，小心滑。

“刘耀文儿。”宋亚轩叫他，两只手用大拇指食指比出一个框来对着刘耀文的脸很认真地配上咔嚓咔嚓的声音。

“干嘛呀小宋老师。”

刘耀文笑着要把他拉到背上，宋轩小跑两步躲开，在一米远的地方大声叫他看这边。

路上的人很多，但没人驻足，大家步履匆匆，面无表情。

一一年北京的冬天不如零八年冷，影视行业发展迅猛，一些星星的光芒埋在雪下快要融化闪现。

宋亚轩觉得冷空气里说话真的好艰难，他忍不住吸溜鼻涕，喉头也干涩。

“现在向我们迎面走来的是最新获得大满贯的影帝，他是刘耀文。”

“让我们一起恭喜刘耀文先生！”

宋亚轩的脑袋里总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偶尔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人觉得可爱又奇特，刘耀文站在四年后的水泥马路上向他一步步走来，他抱着宋亚轩配合地说谢谢编剧小宋老师。

十九岁那一年刘耀文学表演，宋亚轩学中文，他坐在自行车后座咬着半边棒棒冰说以后我写的剧本主演只找你。

我当编剧，你做主演，一起实现梦想。

宋亚轩看着他，心里轻轻摇头，可他写不出，他是不被上天眷顾的人，等了四年都写不出一部像样的作品。

“我要当你第一个影迷，不管以后有多少个，你要永远记住，宋亚轩是第一。”

“那我当你第一个读者。”刘耀文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笑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宋亚轩的鼻子。

“我就是你的Anthology。”

“宋亚轩，不要怕，不要急，会写出来的，我一直在。”

“如果。”宋亚轩抬头看他。

“如果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刘耀文说不会，沉默很久惩罚似的捏宋亚轩的脸。

“你敢不要我。”

“我就让你在我婚礼上弹钢琴曲。”

宋亚轩喜欢《梦中的婚礼》，喜欢刘耀文，于是永远像是活在了梦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

14

2011年的冬天，是刘耀文和宋亚轩北漂的第四个年头。

刘耀文的星途似乎近在咫尺，出镜的机会越来越多，偶尔甚至需要跟着剧组坐飞机去另一个城市拍戏，临走前讨好似的亲一亲宋亚轩保证一有时间就打电话回来。

宋亚轩抱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呼吸放得很轻很慢，似乎想要存够一个月的量。

他今天要去辞职带走公司里仅有的东西，宋亚轩没吭声。只是点点头说好，目送刘耀文穿着大衣推行李箱一步步离开。

那人一步三回头还冲自己笑，宋亚轩突然愣了很久，想起刚毕业那年他们发誓拿三千块钱闯出一片天地，来得仓促像样的行李箱都没能买一个，纯黑色的耐脏还便宜。

宋亚轩坐在上面指挥刘耀文推着跑起来，手举得高高的，幻想自己真能在首都飞起来。

空气是自由的，初出茅庐的少年向来勇敢无畏。

当年的小公司扩大了经营甚至开了分公司，宋亚轩的工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他路过时蹭了点今早的雨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抱歉那位同事已经皱着眉头嘟囔两声走远了。

好大的落地窗，当初公司搬迁重建的时候他就跟在一群人后头祈祷分到这个角落，往下可以俯瞰众弯弯绕绕的街道，往上可以用窗帘遮挡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宋亚轩收拾了十分钟就开始发呆，他记得不久前刘耀文还站在底下兴奋地冲自己挥手，他记得刘耀文怀里真的很温暖，像个永不熄灭的暖炉。

刘耀文变戏法似的在宋亚轩面前拿出一串冰糖葫芦和棉花糖，他说跟大爷唠嗑的时候被问是不是特地买给对象的。

刘耀文说是，大爷笑呵呵说小姑娘都爱吃甜，下次可以再来。

刘耀文那时候差不多一周没跟宋亚轩见面了，他起早贪黑地拍戏，替身也做，尸体也演，大部分时间可以接到几个小角色，演技，相貌一向可圈可点，就连在圈里有些地位的女前辈温涵也开始递橄榄枝表达想要签约的意向。

他总惦记着宋亚轩，一结束工作马不停蹄就往这边赶，把人抱在怀里才能拥有一点生活的实感，刘耀文笑着蹭宋亚轩的鼻子，呼吸交错着缠绵。

他说大爷听到对象不是个小姑娘时脸都绿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宋亚轩咬一口山楂甜滋滋的味道往心头直钻，刘耀文凑过来也要吃，他把嘴里那个明晃晃渡给他。

刘耀文惊讶地笑，问宋亚轩这会儿怎么不害羞了。

15

抱着方形盒子走出大楼还有点迷糊，宋亚轩弯下腰想学电视上洒脱地把工作证扔进垃圾桶里结果还在拿着黑色塑料袋整理垃圾的大妈白眼一翻说扔别处去，他只好干笑两声把工作证又放回了原地。

晚上坐在小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沙沙沙的声响持续了很久还是没有画面，宋亚轩对着手机另一头问怎么办，刘耀文笑着说你拍一拍背面就好了，不要拍中间，拍三分之二的那个位置。

宋亚轩起身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对准了位置拍一拍，五彩画面立刻出现了，他乐得呵呵笑，咬了根黄瓜嘎嘣嘎嘣被刘耀文听得一清二楚。

“不要吃太多凉的，很冷。”

刘耀文话说一半回过头去冲远处应了句什么话，接着说要开拍了，轩轩记得早点睡觉。

“温涵姐……王哥他们都在吗？”

“嗯。”那边催得急，刘耀文耐着性子还在仔细听他想说什么。

宋亚轩手指攥住毯子的一个小角，那句我辞职了终究没能说出口，转了个弯说我想你了。

刘耀文捂着话筒亲了好几下，他说乖乖我也好想你。

挂了电话宋亚轩站在客厅慢悠悠把桌上的泡面桶收拾干净，如今洗澡已经不算奢侈，他蹲在淋浴头下闭上眼睛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一小块皮肤。

三天前被搓得发红，印子到现在还没消掉。

新来的总监一表人才，穿着得体的西装说的话却下流不堪，他把办公室门关了手指拂上宋亚轩的脖颈说自己已经肖想了很久。

宋亚轩嫌恶心，真的很恶心，下班回了家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一块不大的皮肤被热水浸泡下用新的钢丝球搓掉了层皮，血红色的印子看上去很骇人。

CCTV频道在重播《家有儿女》，零五年的电视剧被反反复复地观看，宋亚轩躺下来配合着笑一笑，外头的夜入得深了，一些分辨不清的嘈杂声鼓噪着耳膜。

等刘耀文回来就告诉他，一定。

宋亚轩总是想，这么多年，他们总该有个家的吧。

16

二零一一年二月底。

万物复苏的春天，北京还是很冷。

宋亚轩站在电话亭里止不住发抖，颤着声音问是真的吗。

还有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春天多好，小镇里那片油菜花田该开得洋洋洒洒了吧。

妈妈崩溃后开始哽咽，她说是真的，亚轩，回来送爸爸最后一程吧。

旧式的绿皮火车还没被淘汰，宋亚轩上车后把背包放上隔层，靠窗的位置，而脑袋里依旧是一片浆糊。

刘耀文打电话很开心地说马上就要回来了，过生日咱们去新开的游乐园玩一玩，温姐送了两张门票给我呢。

宋亚轩第一次对他撒谎，沉默了很久说不用急着回来，公司在赶一个项目，生日那天也没法不加班。

挂掉电话一个人看着窗外，路边开始摇曳几朵黄色的小野花，远离了北方，乡土气息一点点复苏在骨血中。

没见到爸爸的最后一面，妈妈悲伤过度住院了，破例对刘耀文说了谎，宋亚轩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难过哪一件，头很痛，眼睛流泪到酸涩难忍。

他想起大学毕业那年跟家里公开闹得天翻地覆，爸爸气得摔门而出，妈妈抹着眼泪骂他不争气。

宋亚轩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不肯服输，他瞧不起小城里安稳过一生的想法，也放不下刘耀文那样真挚热烈的满腔爱意。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想法呢？”

他记得自己总是这么跟父母顶撞。

爸爸听了这话愣上很久，背过身子摆摆手说随你的便。

宋亚轩从小就不是乖孩子，骨子里的叛逆无法轻易被表象的乖巧掩盖，他那时真的气不过，猛地站起身学着大人把门撞得砰一声巨响。

那一年暑假宋亚轩和刘耀文挤在兼职包住的小屋子里凑够了三千块钱，义无反顾地离开广州去北京。

四年后他流着眼泪孤身坐上回程的火车，练就一身铜墙铁壁，什么苦都学着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宋亚轩开始后悔，从零七年到一一年，他竟然真的这么狠心，一次都没有回去，唯一的一通电话持续了不足五分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原来这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17

到了小镇入口找不到地方，宋亚轩转着行李箱在巷子里迷了方向，弯着腰问阿嬷知不知道宋家在哪儿。

老人眼里早已浑浊，一句话说了几遍都听不清，脱了牙的嘴里絮絮叨叨，搬家咯，在巷尾，巷尾。

宋亚轩回头往巷尾看，头上夹了朵白花的妈妈抱着洗衣盆从路口走出，眼眶红着叫了声亚轩。

到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大放异彩，那条巷子很深，宋亚轩叫不出名字的几个家乡小孩操着一口流利的白话追逐着跳房子，地上被石子划出几道幽深的痕迹。

宋亚轩站在原地，恍惚间好像看见五岁那一年，家长会结束了他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走在回家的大马路上很同学们兴奋又傲娇地打招呼。

黄昏把影子拉得很长，爸爸笑着问以后要不要当科学家，妈妈说不好，考个公务员最实在。

宋亚轩摇摇头，他说我有梦想，我要当作家，写最让人动容的故事。

爸爸妈妈相视一笑，摸摸他的头说这样也好。

真的，原来再也回不去了。

　

　

18

葬礼办得很简单，只请了几个还愿意往来的亲朋好友，宋亚轩披着白绫被每个叔叔拍肩膀说好好照顾你妈妈，她只有你了。

宋亚轩跟着妈妈去园子里割油菜，跟着妈妈去小城的菜市场采买，跟着妈妈去小桥边上洗衣服，见到每个人都笑得眉眼温和说回来陪妈妈了。

菜市场里腐烂菜叶混着鱼腥味很是刺鼻，宋亚轩在通话记录上划拉两下抬起头来，视线穿过一片围着绿色封皮围裙的大叔大妈，稳稳停留在妈妈身上。

她弯着腰不断往前够，青椒挑来挑去被摊主瞪着眼说不懂规矩。

“你挑成这样我还怎么卖？”

妈妈的笑容多了几分局促，两只手交叉着没再吭声。

宋亚轩愣了很久才想起来，好久没见她化妆了，不施粉黛的脸上难掩岁月痕迹。

原来妈妈也老了。

　

19

温涵那边的电话是王哥打来的，那时候宋亚轩还在厨房里被妈妈骂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

他不想接，妈妈催了两声还是擦了擦手往院子里走，围栏里一片油菜花开得正好，明亮的黄色让人不由自主想吐出胸腔中的那一股浊气。

对方的语气很跋扈，似乎想听听宋亚轩大惊失色后气急败坏的指责。

宋亚轩握着手机发了很久的愣开始往手掌吹热气，温度回来了一点，好奇怪，身上还是冷得发抖。

“你的意思是，温涵已经骗刘耀文签了合同，如果我不答应，她立刻联系律师把他告上法庭？”

宋亚轩突然有点想笑，真的很像八点黄金档的剧情，脸上扯了两下实在笑不出来，他使劲跺一跺脚保持清醒。

“你凭什么保证？温涵又凭什么保证？”

“因为温涵看上了刘耀文。”

宋亚轩坐在台阶上吹冷风，几片碎掉的瓦片被踩在脚下，还是觉得很可笑。“为什么我要答应？”

“因为你是真心喜欢他。”

广州的风那么温柔，却让人骨血都冷却在一瞬间。

宋亚轩蹲在地上笑着笑着哭出了声，很狼狈，一群孩子围着他嘲笑个不停。

好想骂脏话啊。

他妈的怎么都绕不过一个爱字。

20

二零一二年到二零一三年，宋亚轩回到广州，一切回归正轨。

那通电话后属于刘耀文的音讯全无，宋亚轩重新打起领带去小县城里找工作，春暖花开的天里面试官问他北京好还是这里好。

很愚蠢而送分的问题，宋亚轩眼神闪烁说出口的却是令全场啼笑皆非的答案。

处事要圆滑，从小就学到的道理，做选择题时却没有中间选项，谁也不知道他眼神停顿的那一秒想到了什么，只是在哄堂大笑里，连宋亚轩也低下头扯了下嘴角。

大家都看不起，半途而废的青年人。

他也一样。

失眠已经成了日常，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困顿却了无睡意，宋亚轩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仔细回想刚刚妈妈进门送热牛奶时有没有说漏嘴。

他总是笑，他笑着说没关系，笑着说今天相亲那个女孩子还不错，笑着跟妈妈说自己每天能睡八九个小时。

妈妈也信了，眉开眼笑地嘱咐他不要睡太多对身体也不好。

宋亚轩翻来覆去都不敢发出声响，他不想说，他也不敢说，好想睡一个好觉。

真的，很想很想。

偶尔睡着了也难受得要命，梦里全是那通电话对面刘耀文不可置信的声音，他记得自己尽量说得很平静，刘耀文却还是哭了，低声下气地求他。

他该多难过，满心欢喜回来给爱人准备生日惊喜却找不到人，电话一接通就是宋亚轩冷静着提分手的消息。

刘耀文以为他只是在加班，兴致勃勃地说带了什么好玩的回来，宋亚轩不忍心却还是打断他，他语气很平淡，他说我回广州了。

“回广州干什么？叔叔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我回来相亲。”

长达三十秒的沉默，宋亚轩捂着嘴巴忍住声音，那边再开口带了丝苦涩，刘耀文很委屈地问，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为什么还要去相亲呢，我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刘耀文。”宋亚轩叫他的名字，再没带过儿化音。

“我妈叫我回来相亲。”

“我答应了。”

天生勇敢的人连哽咽都肆无忌惮，刘耀文说不行，宋亚轩你不要这样。

“我可以的，我现在已经在变好，我现在就订票，我回广州，我去求阿姨好不好，宋亚轩你等我，等我，行吗？”

“刘耀文同学怎么还是这么笨，你听不懂吗？”

“我想结婚，我想有孩子，我想传宗接代。”

“我不要你了。”

宋亚轩半夜被痛醒大口大口地呼吸，捂住心口也痛苦不堪，里头空落落的，比针扎还让人无法呼吸。

他最了解那个人了。

所以宋亚轩知道，怎样能伤他最深。

一步步向着更大的舞台去吧，闪闪发光的刘耀文属于闪光灯，属于大屏幕。

偏偏不属于宋亚轩。

有些人，就算用力伸手抓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21

2013年11月3日，初冬。

婚礼现场布置得梦幻美好，纯蓝的色调像极了海洋，贺峻霖是严浩翔的合法爱人，也是宋亚轩刘耀文的高中同学。

兜兜转转，谁也没想到，刘耀文竟然跟严浩翔的亲姐姐出现在同一张婚礼请柬上。

宋亚轩早上起来特地敲开贺峻霖的门，好朋友挑了挑眉开玩笑说我以为你要逃呢。

逃什么，怎么逃，被困住不是一天两天了。

宋亚轩笑一笑说给我上点妆容吧，昨晚哭得眼睛肿了。

“我差不多两年没流眼泪了，眼睛很干，说起来还得感谢刘耀文。”

他越坦荡，贺峻霖越心疼。

贺峻霖弯下身子叫宋亚轩闭眼睛，眼睫毛好长，总是忍不住抖，他问是不是没睡好，眼圈下黑了好大一片。

宋亚轩笑着说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

沉默蔓延了很久很久，寂静的空气里像是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

刘耀文的成名在望，宋亚轩的十年。

“听说一年前娱乐圈那个大前辈温涵被爆出偷税漏税，工作室也倒闭了。”

“严浩翔说，大概率是刘耀文找人做的。”

宋亚轩没睁眼，轻轻嗯了一声。“别跟我说这些，贺儿”

“我求你，别说。”

刘耀文的电话刚挂断，贺峻霖把宋亚轩送上车，俯身给你系安全带，白净的脸蛋冲他笑一笑说放心吧。

“宋亚轩，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哭起来很难看？”

“嗯？不。”贺峻霖露出兔牙掐一掐他的脸蛋。“我们轩儿怎样都好看。”

22　　

司机大叔笑得开朗，眯着眼睛说十分钟后就到啦。

宋亚轩疑惑着还没说地址呢，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广州的号码，他妈妈好久没用过了。

窗外一帧一帧倒映的像是数十年的过往，又像是宋亚轩写了整整一年的，关于两个人的北京。

那本书写了真的好久好久，无数个睡不着的日夜，宋亚轩坐在通宵的办公大楼里追忆往昔，字字泣血。

刘耀文抱他时的温度，那一年北京的大雪，漫天飞舞的五星红旗，他们相拥相吻的除夕夜。

妈妈哽着声音说你这孩子总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扬起笑脸来净做些让自己难过的事情。

带锁的床头柜里堆了好多连名字都读不通畅的药，失眠到三天睡三个小时，喝热牛奶还会反胃，其实根本不想去相亲。

妈妈说亚轩啊，二十六岁我和你爸没阻止你，二十八岁也不会。

亚轩，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吧。

“我花了两年才明白的道理，终究不想你用一辈子来后悔。”

“大胆一点去爱，就像十八岁那样。”

23

宋亚轩泪流满面地往前走，是梦中的婚礼，是梦中那个想要厮守终生的人。

一条长长的路陪着长长的十年。

每个人都满怀笑意，贺峻霖流着眼泪上前拥抱他，严浩翔说亚轩加油，严姐姐穿着高跟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再有下次，我可要出场费了。”

宋亚轩的十年，刘耀文的十年。

蓝色的海洋包裹了万物，梦中的婚礼肆意流淌。

宋亚轩笑出了眼泪。

《陪他度过漫长岁月》，或许不是陪他。

因为路的尽头，刘耀文在等他。

那一年手捧紫色丁香花盛装出席的少年永不老去。

他拥着漫天的紫色丁香向他求婚。

刘耀文说。

“我来晚了。”

24

很久很久以后，一群朋友齐聚在家里，刘耀文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宋亚轩在起哄声中拿起厚厚的一本相册开始讲述年轻的故事。

关于不屈不挠被踩在脚底下的打拼，关于错过，重逢，再相遇的北京。

刘耀文亲手织就的那一条围巾被宋亚轩珍藏了许多年，二零零八年的那一场雪所有人都印象深刻，但没有命运的交叉，那样浪漫到极致的经历只有他们两人同时拥有。

宋亚轩的手指一点点抚过，想起一起吃过的苦，想起婚礼前一天的崩溃，想起严姐姐哭花了的脸庞。

那天他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一趟旅程是刘耀文早就设下的一个巨大圈套，就像一场提前预料好胜算的豪赌。

刘耀文赌他会来。

后来刘耀文亲吻他的额头，对宋亚轩说了好多好多句对不起。

那时所有人都想起了一句话。

“原来真正给到喜欢的人承诺的时候，人是会想哭泣的。”

漫天的丁香花绽放在头顶上，宋亚轩那一年穿着白衬衫穿过一片树林走到了刘耀文的面前。

上天注定他们会有故事，而这个结局却是自己争取。

刘耀文在娱乐圈打拼了很多年，委曲求全，兢兢业业，柳暗花明的那一年终于搜集证据扳倒了那些人。

严浩翔的姐姐受邀来演了一出戏，他在几年后的出租车一旁看着心心念念的宋亚轩，只觉得怎样都不够。

爱不够，看不够。

魏妈妈的电话打在贺峻霖之前，刘耀文那天没有工作，一个人顺着曾经的路线完整走了一遍，整座城市都残留着宋亚轩的欢声笑语。

他不好，他们过得都不好。

于是刘耀文下定决心要把人追回来，精心策划了一场惊喜，看见宋亚轩在婚礼现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时差点哭到腿软。

那一年声名大噪的刘耀文成为第一位获得大满贯的四十岁以下影帝，众说纷纭的婚礼现场一张照片都没有透露，媒体们蹲守了半个月结果什么消息也没挖到。

后来他们出国游玩，刘耀文在海边远远地拍了一张宋亚轩的背影，少年永远是少年，一件白衬衫足以带着他穿越回到早先年少时。

宋亚轩跑过来把水泼在刘耀文身上，肆意大笑，却又在下一秒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扔了扔。

刘耀文那天晚上的微博截图被好好地保存下来，放在了相册里最中心的位置上。

仅仅只有一个字，配图是蓝天白云下的盐系少年。

@演员刘耀文：他【图片】

宋亚轩还没翻完，刘耀文把菜端上来推着他往厨房里走。

“干嘛呀？”

一块炸香的红烧肉喂进嘴里，宋亚轩喜笑颜开，点头说，“好吃。”

在刘耀文的心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应该偷偷留一份给宋亚轩，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宋亚轩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腰索吻，“刘耀文，我好爱你。”

刘耀文轻笑着低头，他们在人声鼎沸中接吻，在哄闹声里不约而同红了脸。 

 

他说，“乖乖，我也好爱你。”

                              （全文完）

 OOC-双A-黑道-竹马-救赎-He

孤勇保镖打手✖️病娇黑道少爷-勿上升

（新的一年新的坑来啦~持续为爱发电中…）

序章：🦋🦋 

『兴高采烈的破蛹，华丽新生的冲动』

 

破败不堪的棚户区住着城市里如老鼠一般隐匿在角落，苟延残喘的底层人民，他们被社会抛弃被时代淘汰，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要去哪，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也没有死的勇气，只能躲在自己的茧里，想方设法混一口吃食维持着生计，最大的愿望也就是不要生病，“生病”在他们眼中是有钱人的专利，穷人生病就意味着要等死。

 

刘老太太就是这么活活耗死的，走的时候瘦成皮包骨，没有人形，看着揪心。人没了，就草草葬在棚户区的后山，蝼蚁一般的人连“坟墓”都没有选择的权利，生与死都一样廉价。

 

 

 

刘老太太有一个孙子，大家都知道刘老太太没结婚，没有儿子，这个孙子是她从后山的林子里捡回来的，抱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岁左右，还包在襁褓里，身上穿得很好，脖子上挂着长命锁，看上去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棚户区的人都劝刘老太太把孩子扔了，说肯定是因为有什么病才被遗弃的，但是刘老太太看着那个小孩儿，脸蛋白嫩，眼睛黑亮黑亮的，冲着她乐，她一辈子无牵无挂，这会儿突然心软了起来，下定决心打算养这个孩子，就算给自己积点德，死后说不定能上天堂。

 

她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刘耀文”，还是她花了兜里仅有的50块钱请马路边的算命大师给起的，说是能保佑这孩子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从那以后刘老太太就带着他，靠捡瓶子为生，把他包在褥子里，用带子绑在身上。刘耀文不哭，也不发出声音，大家都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

 

刘耀文三岁的时候才开口说话，但是说的很少，会叫“奶奶”，长得白白净净，后脑勺也圆圆的像个丸子，棚户区那些人就叫他“小丸子”。

 

他是这个片区里年纪最小的孩子，这里的人有的为娼为妓，坑蒙拐骗，有的给人做苦力挣着微薄的收入，他们根本不敢生孩子，孩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沉重的负担，但是他们都很喜欢刘耀文，因为刘耀文的眼睛和他们的都不一样，稚嫩清亮，闪着纯粹的光，像是能看透所有的藏污纳垢的黑暗角落，因为心干净所以眼睛也干净。

 

 

 

刘耀文很快就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但是没有钱，也没有户口，没办法入学，刘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教师，因为遇人不淑被一个男人卖了，吃了很多苦，跑出来以后就隐姓埋名堕落成这个模样，她自己教刘耀文读书识字，小学的那些课程她还是能勉强教一些。

 

 

刘耀文小的时候爱笑，可越长大笑容就越少，他渐渐懂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他们这种人，叫做下等人。他跟着刘老太太捡瓶子的时候会听见路旁边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领着自己的孩子说：“看见了吗，以后不好好学习就要像他们一样出来捡垃圾。”

 

 

棚户区的对面，隔着宽宽一条马路的地方因为回迁盖起了高楼，那些楼很高，会遮住太阳形成阴影盖住那些飘零的低矮平房，让他们真的活在阴影下。

 

 

刘耀文有的时候会好奇外面的世界，就会到回迁的那片小区转转，连小花园里的健身器械都让他感觉很新奇，小区里的一些孩子知道他是“捡破烂”的，就开始聚合成一伙儿人欺负他，说他是野孩子，他也不知道反抗，也不敢反抗，几次带着伤灰溜溜地跑回家，刘老太太看见了也只是说让刘耀文远离他们，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他就一直这样躲藏着，像一只永远不会破茧的毛毛虫，蜗居在自己的茧里，眼里澄澈的光也一点点变得阴翳狠戾，充斥着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抱怨和愤懑。

 

 

 

刘老太太在他13岁的时候突然没有征兆地病倒了，每天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手帕上沾满血，看着吓人。那儿的人都怕她得什么传染病，离得远远的，有的人说应该是肺痨，没得救。

 

一病不起的人很快就瘦脱了相，没过半年人就没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把捡到刘耀文的时候他戴着的那块长命锁还给了他，像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么个人，死了就死了。

 

刘耀文彻彻底底成了孤儿。

 

“小丸子，你奶奶没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啊？”

“不知道……”

“你年纪这么小，打工人家也嫌你是个童工不会要你的。”

几个大爷大妈是看着刘耀文长大的，不免有些担心这个孩子，可让他们养活这么个男孩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要我看小丸子长得这么俊，就该去玲姐的场子，她那男孩儿女孩儿都有，一色水灵灵，不愁吃喝，小丸子，你要是想去跟阿姐说，阿姐带你去。”

说话的女人一头大波浪，手指间夹着烟，红色的指甲和她红色的嘴唇一样扎眼，穿着衩开到大腿根的旗袍，料子看上去就是便宜货，眯着眼睛倚着门边，像个瘾君子。

 

刘耀文沉默着，他虽然只有13岁，但是早就见识过了这个社会上大多数的阴暗面，同龄人享受着的快乐纯真的童年对他来说是奢侈的，可望而不可求。

 

 

“不用……”刘耀文低着头不去看穿着暴露的女人，收拾着刘老太太生前的东西，虽然也没有什么值得收拾的。

 

门口的人看刘耀文也不怎么理人就都走了，毕竟自己都是有今天没明天，谁又有闲情逸致操心别人家的事。

 

 

刘耀文看着满目疮痍的房子，墙上的白灰掉得一块一块的露出水泥，不到十平方的屋子用帘子隔成两块区域，搭了两张铁架子床，晚上一翻身就会嘎吱嘎吱响，顺着骨头传到耳膜让人睡不好一个整觉。

 

他看着刘奶奶那张空床默默流眼泪，以前他好歹还有家人，但现如今确确实实地孑然一身了，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他想离开这，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江城这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刘耀文在屋子里待了五天，米缸已经空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唤，头也晕晕乎乎的，他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平房里潮湿腐烂的味道令他作呕。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闹市区的胡同里，大概是碰上赶集，到处都是人，摩肩擦踵，并不宽敞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商贩的摊位，卖衣服的，卖糖果的，卖小吃熟食的，香味勾着他肚子里的馋虫，可是他没有钱。

 

天气阴晴不定，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就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气压很低，闷得人喘不过气，刘耀文又饿但是又想吐，他想快一点走到胡同的尽头，走出人群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他把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顺走了一个女人的钱包，而那个女人还在激情澎湃地跟摊主为了三五块钱讨价还价，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已经被偷了。

 

刘耀文跟在花衬衫的男人后面，十分钟以后用同样的手法顺回了钱包，这招是棚户区的老高教他的，老高是个有名的扒手，他还因为跟老高学了这项“技术”，被刘奶奶狠狠打了一顿。

 

刘耀文拿着钱包打算去找那个女人还给她，可拿着钱包没走两步就看见那个女人恶狠狠朝他走过来，一把抢走了他刚要递上去的钱包。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当小偷是吗！你爸妈怎么教你的！有没有教养！”

 

女人拿手指着他，把那些刺耳的话丢在他脸上，他看着女人，面无表情，眼神里没有波澜却让人看得脊背发凉。

 

“你想不想知道没有教养的人还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点点的笑，女人被他盯得发毛收回了手指。

“算了算了，看你年纪小放你一马，好好做人，别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女人骂骂咧咧走了，刘耀文觉得他真是多此一举。人们总是先入为主，用刻板印象给看到的事物打分，如果他今天穿着华贵的衣服，而不是现在这件洗得发黄还缝着补丁的破衬衫的话，那个女人的态度或许会不一样。

 

不过也没有必要，他没指望从陌生人口中听到一句无关痛痒的“谢谢”，本来是想着失主或许会大发善心能给他点好处费，让他填饱肚子，现在他有点后悔把钱包还给她，或许他更应该后悔让刚才那个真小偷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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