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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laby

烈火焚心·大结局(上)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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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私人海岛。 


 


张泽禹轻轻晃着摇篮,摇篮里嫩嫩的小豆宝正睡得香甜,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奶糯哼哼,小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吐泡泡。 


张泽禹轻轻笑了起来,指尖小心地戳了戳豆宝胖嘟嘟的嫩脸蛋。 


血缘亲情是极为奇妙的联系,在生孩子之前,他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其实现在他也不见得多喜欢小孩,但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豆宝又可爱又聪明,连他半夜大哭扰人清梦也变得可以原谅了。 


一只小白猫跳上张泽禹的膝盖,爪子在他的大腿上踩踩,想让他分给自己一些关注。自从豆宝出生后,大福不像之前那么受宠...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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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私人海岛。 


 


张泽禹轻轻晃着摇篮,摇篮里嫩嫩的小豆宝正睡得香甜,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奶糯哼哼,小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吐泡泡。 


张泽禹轻轻笑了起来,指尖小心地戳了戳豆宝胖嘟嘟的嫩脸蛋。 


血缘亲情是极为奇妙的联系,在生孩子之前,他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其实现在他也不见得多喜欢小孩,但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豆宝又可爱又聪明,连他半夜大哭扰人清梦也变得可以原谅了。 


一只小白猫跳上张泽禹的膝盖,爪子在他的大腿上踩踩,想让他分给自己一些关注。自从豆宝出生后,大福不像之前那么受宠了,它多少有些心理失衡。 


哦对了,张泽禹给猫女儿起名叫大福,灵感来自于女儿睡觉的时候吐出来的一截粉嫩嫩的舌头、粉粉的鼻头和粉粉的肉垫,像一颗软糯糯的草莓大福,于是就叫女儿“大福”了。大福,既可爱又有福气,很吉利的名字,张泽禹对此非常满意。 


大福和豆宝,另一边还有一只黑色的焦糖眯着眼晒太阳,焦糖娶了老婆,老婆正趴它身边打盹,它们的女儿被夹在中间。它老婆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考虑到它是焦糖的老婆,于是张泽禹给它取名,叫布丁。 


张泽禹起初也没搞明白这两个品种的狗是怎么看对眼的,他一直以为狗的审美也有种族偏好。后来一黑一白、一秃一毛的两只狗生了娃,差不多和豆宝同时出生,是一只棕黑色的毛茸茸小奶狗,继承了焦糖的黑和布丁的毛,张泽禹赐名——拿铁。 


大福、豆宝、焦糖、布丁和拿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开的是甜品咖啡店。 


享受了一会儿午后温暖的阳光,张泽禹眨眼的频率明显低了下来,豆宝出生两个月不到,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因此时常犯困,于是靠在豆宝的小摇篮边迷迷糊糊,要睡不睡。 


大福突然跳下他的腿,喵呜叫了两声,但是张泽禹浑身犯懒,不想把它捉回来,接着他肩头一沉,一条小毯子被披上他的肩膀,一双大手将毯子轻轻按在他肩上,他缓缓弯起嘴角,并不转头,而是伸手抚上那人的手背。 


“怎么不回房间睡?”身后人问。 


张泽禹安心地往后靠进身后温暖的怀抱,在那人的腹部蹭了蹭,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说:“你抱我,我不想走。”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脑袋上的发丝被揉乱,然后他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这下倒真把张泽禹吓坏了,他瞪大眼睛,推搡,“你快放我下来!” 


眼前是张极含笑的脸庞,消瘦不少,反倒平添了一股病弱清癯的斯文气质。他安抚道:“我没事,力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摔着你的。” 


于是张泽禹一路胆战心惊,被他抱回卧室,再被轻轻放在床上。 


张极帮他掖上被子,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张泽禹拉着他的袖口,“你陪我睡一会儿。” 


“好。” 


张极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张泽禹钻进他怀里,不多时便睡着了。 


 


至今回想起张极醒来的时刻,依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那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了,张泽禹从来没有那么累过。 


张峻豪表白完,张泽禹迟迟没有回答,半晌他忽然问道:“如果以后我和你有了其他孩子,你还会对他好吗?” 


“我会对他比对我的亲生孩子更好。”张峻豪的回答掷地有声。 


张泽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却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一股深重的哀伤,他望向张峻豪,克制着自己的哽咽:“阿顺,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为什么会对这个孩子比他的亲生孩子更好?恰恰是因为太清楚地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所以才要通过偏爱来显示自己的公正与无愧。 


他们都会介意一辈子,数十年后或许释怀,或许生出不甘与怨怼。 


不管张泽禹愿不愿意承认,张极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已经太深太深,这个孩子存在的每一天都会不断地提醒他,爱与恨,情与怨,他都在张极这里深切地体会过。 


 


张峻豪让他再仔细考虑考虑,他会在机场等他。他会再等他最后一次。 


张峻豪离开医院后,张泽禹打电话给朱志鑫。他明白张峻豪说的是对的,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一对健康的,或者说至少能动的双亲,能在孩子分享喜怒哀乐时给予一些可被感知的反馈。 


如果离开,他必须要将张极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 


不出所料,朱志鑫答应了照顾张极一辈子。然而张泽禹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心下来,这代表着他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可以安心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过分宁静的张极,他心里对他的恨意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如果他不来留他,他就真的要远走高飞。 


“我要让你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张泽禹以为那是这辈子同张极说的最后一句话。 


倏忽间,腹部处似乎有轻微的痒意,却不是来源于身体内部,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低头去看张极贴在自己小腹处的手,依然无力地曲着,他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心里涌上一阵奇异的忐忑,他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动。 


他几乎就要忽略心头那点失落,接受自己再度产生错觉的事实,而此时,监测仪突然探测到了心率加快的迹象,发出“滴滴滴”的连续响声,张泽禹冲到监测仪前,确认心率比之前加快,他狂按床边的铃,十几秒后,好几个医生护士跑了进来,张泽禹语无伦次:“心率……比之前……他的心跳加快了!” 


考虑到张泽禹的身体状况,医生怕他太激动反而伤了自己和胎儿,因此护士一直扶着他,小声劝他冷静下来,不要激动。 


医生神色凝重有条不紊地进行检查,张泽禹冷不丁地喊了一句:“他的手动了!”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都去看张极的手,然而并没有任何动静。 


“我看见了!”张泽禹推开护士,扶在床边,颤抖着臂膀去碰张极的手背,冰凉的指尖在触到他肌肤的那一瞬间有了丝丝暖意,张泽禹牢牢握住他的手,不愿再错过任何一丝他苏醒的迹象。 


医生检查完,有些犹豫,“确实监测到异常生命体征,但不确定是否是苏醒的前兆。” 


张泽禹咽下喉中的苦涩,试探着说:“张极,如果你不想让我带着你的孩子离开你,你就留住我。”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掌心被轻轻地拨了一下,他震惊得无法动弹,此时监测仪的滴滴声更加频繁起来,直到医生观察到他的眼动。 


“他好像要醒了。”医生对此发出惊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医生和张泽禹轮番感受到张极醒来的征兆,医生通过各种监测指标,张泽禹通过掌心轻微的震颤,仿佛张极正用尽全力拨开意识中的迷雾,向他奔来,要留住他。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张极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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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还有一篇大结局(下)就正式完结



彩蛋:张极醒后恢复期


 


Lullaby

烈火焚心71


71


会议室里首先是寂静,一分钟后又一片哗然,张泽禹按按额角,冲朱志鑫使了个眼色,朱志鑫打开面前的文件站起身,“请各位安静一下,关于张泽禹先生的身体状况和继承资格,我们都已经进行了公证,这里是检查单、医生诊断书和公证书,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在孩子出生前,张泽禹先生将拥有三分之二的继承权,因此能够成为董事长的第一人选。如果有异议,可以过来看看。”


一位前辈从朱志鑫手中夺过文件,满脸不可置信,他点着诊断书,恨不得立马将张泽禹从主位上拉下来,“你竟然敢玷污张家血脉!”


这话着实让张泽禹有些生气了,他的脸色冷了下来,“顾伯伯,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张极昏迷三个月,你......


71


会议室里首先是寂静,一分钟后又一片哗然,张泽禹按按额角,冲朱志鑫使了个眼色,朱志鑫打开面前的文件站起身,“请各位安静一下,关于张泽禹先生的身体状况和继承资格,我们都已经进行了公证,这里是检查单、医生诊断书和公证书,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在孩子出生前,张泽禹先生将拥有三分之二的继承权,因此能够成为董事长的第一人选。如果有异议,可以过来看看。”


一位前辈从朱志鑫手中夺过文件,满脸不可置信,他点着诊断书,恨不得立马将张泽禹从主位上拉下来,“你竟然敢玷污张家血脉!”


这话着实让张泽禹有些生气了,他的脸色冷了下来,“顾伯伯,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张极昏迷三个月,你怀孕三个月,你这个孩子怎么来的?”


张泽禹叹气,“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拐着弯打听小辈的床笫之乐,说出去有些贻笑大方了。”


童禹坤噗嗤笑了出来,但很快收住,只敢偷笑。余宇涵在桌下推推他,让他严肃点。


“我没有义务向您交代我和张极的性生活,但您可以相信公证书,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如果您有任何质疑,不应该在这里大喊大叫,而应该去公证处质问那里的工作人员。”


话已至此,再在这里纠结这个问题就真成在座所有小辈的笑柄,其余几人不得不重新坐下,把气憋回去。


张泽禹扫视了一圈会议室,继续主持议程,“关于我暂代董事长一事,因为我的继承权,我将自动成为第一候选人。在座一共二十一人,我们总共有十位董事会成员,按照规章制度,需要有七位同意我才能就任,烦请需要投票的投票,不需要投票的就做个见证。”


朱志鑫不是董事会成员,得到张泽禹肯定后,他宣布,“现在请赞同张泽禹先生暂行董事长一职的董事会成员举手表决,其中张明成先生和张峻豪先生的决定将会由我来确认。”


朱志鑫话音刚落,左航率先举手,“我同意。”即便他防备张泽禹,但左航不得不承认,张泽禹上位对比其他人来说,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他没必要被私人情绪左右重要决定。


张泽禹和陈天润暗暗对视一眼,他们之前说好,陈天润不能做第一个同意的人,否则他们俩的关系就太明显了,往后别人就会认定陈天润是张泽禹一党的人,不利于行事。


但是既然有左航做第一个跳出来的人,陈天润又和他暧昧不清,在别人眼里,陈天润跟着左航投,也合情合理。于是陈天润慢慢举起右手,“我也同意。”


余宇涵和童禹坤稍后也逐一举手,表示同意。


朱志鑫适时宣布,两位目前在美国的张先生都投票同意。


张泽禹最后举手,“那么现在还差一位。”


他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靠在椅背上坐得舒舒服服,孩子在他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也给他的腰造成了一些负担,近来他坐久了难免觉得腰部不适。


就在老一派面露得意之时,穆文良缓缓举手,“我同意。”


其余老派人士震惊地瞪着他,他也是张家的老人了,这时候难道不该和他们站在一起,抵制一个妄想上位的年轻人吗?


新老两拨人的对峙,由老派当中首先出了“叛徒”而瓦解,朱志鑫宣读最终结果,张泽禹顺理成章暂代董事长一职。


“接下来两个月,我们只做一件事,请大家在律师团队的帮助下,将自己生意中所有不合法不合规的部分全部转让、切割,做好善后工作。”


又是一片哗然。


张家能走到今天,那些暗地里的生意出了大力,其中又多有老一派的助力,路子野得很,这一下子要他们放弃自己毕生的事业,那真是跟抽了他们的筋一样。


不少人提出异议,几乎要在会议室干仗。张泽禹早就料到这个局面,但这事也只能他来出面。老爷子早有此意,但是他和这些人是过命的交情,让他来开这个口,确实强人所难,但张泽禹和这些人没有交情,用不着顾忌人情世故,因此可以快刀斩乱麻。


“我知道叔叔伯伯们一时没有办法接受,但希望大家明白,做生意,要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四十年前的套路放在今天不一定走得通,即便走得通,也要换个包装。”


直接有人撂挑子不干,起身踢开椅子,往会议室大门走去,那位前辈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大门合上的时候,有些人似乎被他的举动影响,也都蠢蠢欲动起来,然而就在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想要离席表示抗议时,门外传来一声枪响以及一声大喊。


所有人都震惊得僵在座位上,那些站起来一半的人最为滑稽。


“别站着了,都先坐下吧。”张泽禹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一把老骨头还要用这么滑稽又吃力的姿势站着,好心出言提醒他们。


听了张泽禹的话,那些人也悻悻坐回原位,张泽禹这次笑着说:“没事,就是看看伯伯是不是还像年轻时候一样始终对危险保持敏锐。”


他又指指大门,“不是有人想走吗?请便。”


这下还有谁敢动?一个个都乖乖地坐在原位上,没想到张泽禹看着斯文,实际是个不输张极的狠角色,过去是他们低估了他。


“大家都不走了?”他环视了一圈,还是没有人动,“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张泽禹正在慢悠悠地浇花,童禹坤跟在他身边,想帮他浇,但被他推开了。


“我是想赶紧把生意洗干净,可我手底下那么多小姐少爷,要怎么安置?”童禹坤为难了好些日子,余宇涵看不下去,建议他直接来找张泽禹。


“愿意的就送他们去邻国,不愿意的,就给些钱遣散,记得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张泽禹眼睛不离那些娇滴滴的鲜花。


童禹坤又问:“这么多人送去邻国,这不好操作吧?”


张泽禹停下手上的动作,勾起了嘴角,“我找了帮手。”


“什么帮手?”


 


左航凭借自己在海关的影响力,办下一张特殊签证,这张签证的所有人,是苏新皓。


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阔别故国整整二十年的苏家幼子,掩藏在一船游客中,回到了家乡。


他下船的第一站,不是苏家,而是张泽禹为他办的一场小型私人接风宴。


接风宴一共只有三个人,张泽禹、苏新皓还有左航。三个人谈了整整三个小时,结束之后,张泽禹将苏新皓送去一栋别墅。


左航看着汽车驶远,感叹道:“他姐姐竟然真的让他二十年都回不来。”


“苏老爷子过些日子七十大寿,让他和儿子好好团聚团聚吧。”张泽禹言笑晏晏,“接下来就看这场继承人之战能有多精彩了。”


“这叫什么?放虎归山?还是引狼入室?”左航点点脑袋。


张泽禹替他回答:“无论是放虎归山还是引狼入室,最终都是为了借刀杀人。”


左航再度叹气,“阴谋阳谋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张泽禹转头看他,“航哥,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邻国,童哥那边的人,苏新皓说会有人接手,他这些年也在那边培育了不小的势力,能消化掉。”


左航点点头,“好,我去办手续。”


 


张泽禹的肚子越来越明显,但好在他瘦,穿得宽松些还能遮一遮。


而张极依然没有醒来的趋势。医生说,过了三个月还不醒,就要做好一辈子不醒的心理准备了。


医生告诉他的那天是一个下着雨的午后,他听完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他回神,照常帮张极擦了擦脸。他握住张极的手晃了晃,“他骗我,对不对?”


没有回答。


 


又过了大半个月,张峻豪从美国回来,受老爷子的嘱托,帮张泽禹处理一些商业合作,他在这方面有不少成功经验,能给他不少好的建议。


张峻豪在国内待了一个月,回美国前一天晚上,他去医院看张极,之后和张泽禹在私立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他们聊了很多,那些没有彼此陪伴的生活,在白人统治的资本世界里如何开辟一条康庄大道。最后,并不意外地,话题又绕回了当下面临的难题。


“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张峻豪犹豫再三,仍旧打算问问他。


张泽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峻豪没有接话,良久,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看着有些紧张,张泽禹也停下,认真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张峻豪深呼吸,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问道:“泽禹,你愿意和我走吗?”


张泽禹缓慢小心地眨了眨眼睛。


张峻豪继续说:“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听起来像在趁火打劫,但是我和爸谈了一次,他说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我哥的情况我们都听说了,我在美国咨询了最好的脑科医生,他们都认为很可能……这种情况下,你有想过孩子吗?”


张泽禹不出声,依然那样望着他。


“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家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他的另一个父亲,我会将他视如己出,如果你以后不想再要其他的孩子,那么他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会继承我所拥有的一切。”


张峻豪说完,郑重而坚定,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接到张泽禹的电话,是在深夜。朱志鑫从被窝里起身,以为有什么急事,所以边接电话边翻找外套。


“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朱志鑫找衣服的动作顿住,他关掉免提模式,将手机贴在耳朵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张泽禹的声音中含着夜风裹挟的丝丝潮气。


朱志鑫屏着呼吸问:“你要去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一定想清楚再回答我。”


这绝对是一个会改变很多人一生的问题,朱志鑫莫名确信。


“好,你问。”


张泽禹似乎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他的每一个字在黑夜中过分清晰:“如果我离开这里,你愿意照顾张极一辈子吗?”


“我……”朱志鑫觉得自己的喉间无比干涩,他用力闭上眼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如果张泽禹真的要离开,自己却无法为张极留住他……


最终他无奈但又诚实地回答:“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对面安静了许久,后来他听见张泽禹很轻很轻的回应:“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了电话。


朱志鑫盯着黑屏的手机,挫败地倒在床上。


 


张泽禹收起手机,即便张极依然沉睡,意识不到外界的动静,但他还是放轻了脚步,几乎无声地走回病房。


他坐在病床边,起初看着墙壁上的某个点发呆,过了半晌,忽然说:“张极,我要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慢慢将视线收回,专注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孩子会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一对活生生的、能陪着他玩闹、看着他长大的双亲。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觉得自己的家庭和别人比起来非常奇怪,也不想让他从婴儿时期就被迫接受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父亲。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说得十分平静,平静得以至于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角滑下一串泪珠。


他仔细观察张极,然而除了监测仪上平稳的生命体征,他本人如同一块化石,没有给予他半点反应。


张泽禹突然产生一种砸了这个监测仪的冲动,压抑了五个月的情绪喷涌而出,他崩溃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失声痛哭。


等到那阵钻心的悲伤过去之后,腹部紧接着传来隐隐的钝痛,痛感很快扩大,他拧紧眉心,捂住肚子,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痛感并不持久,逐渐散去,他恍然大悟,孩子在踢他。


这是他感受到的第一次胎动。


张泽禹慌忙拉过张极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然而那只手只是无力地曲着,他抖着嗓子说:“孩子在踢我,你感觉到了吗?”


没有任何回答。


张泽禹等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他什么都等不来了,心里再度漫上密密麻麻的恨意,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张极,掐着他的手心咬牙切齿:“张极,你真是个混蛋,你知道吗?你这个混蛋!”


他俯身,轻轻吻在张极的眉心,无比温柔,唇瓣划过他的耳畔,却像是诅咒一般带着丝丝凉薄,低声说:“我要让你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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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下章结局



Lullaby

烈火焚心70

70


时隔一个月,张泽禹再度在医院的私人病房醒来,只不过这次的感觉不像上回那么糟糕。他悠悠睁开眼睛,偏头环顾四周,病房里暂时没有人。


他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试图撑起身体去床头拿杯水喝,可是躺了许久浑身没什么力气,一时没撑住,不小心将桌子上的水杯打翻,幸好守在外面的人听见了病房内的动静,急匆匆开门冲进来,来到床边扶起他。


是张峻豪。


他焦急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泽禹摇摇头,努力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就是有点渴,想喝点水。”


张峻豪扶他靠在床头,“我去帮你拿,你好好休息。”


过了约莫一分钟,张峻豪端了杯热水回来,张泽禹接过水杯,小口小口抿着热水......

70


时隔一个月,张泽禹再度在医院的私人病房醒来,只不过这次的感觉不像上回那么糟糕。他悠悠睁开眼睛,偏头环顾四周,病房里暂时没有人。


他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试图撑起身体去床头拿杯水喝,可是躺了许久浑身没什么力气,一时没撑住,不小心将桌子上的水杯打翻,幸好守在外面的人听见了病房内的动静,急匆匆开门冲进来,来到床边扶起他。


是张峻豪。


他焦急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泽禹摇摇头,努力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就是有点渴,想喝点水。”


张峻豪扶他靠在床头,“我去帮你拿,你好好休息。”


过了约莫一分钟,张峻豪端了杯热水回来,张泽禹接过水杯,小口小口抿着热水,终于感觉到嘴唇上的干燥灼痛有所缓解。


他做好心理准备,作为医生的自己,千万不能讳疾忌医,不管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他都要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于是他冷静地问:“我得了什么病?”


张峻豪闻言似乎一愣,随后才低声说:“你没有得病。”


张泽禹抬头,显然十分诧异。


张峻豪笑了笑,但那丝笑意却掺杂着十分复杂的情绪,“你怀孕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医生说,一个多月了。”


张泽禹的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一信息。


他怀孕了?一个多月?


脑海中回现那段他和张极冷战的时间,他悄悄停了避//孕//针,出于那些怨愤中曾经一闪而过的、去父留子的念头。


耳边又蓦然响起梦中父母的声音:“爸爸妈妈有礼物送你。”


他的手不自觉抚上小//腹,爸爸妈妈,这是你们说的礼物吗?他低下头,湿了眼眶。再过九个月,这个世界上会多一个他的血亲,与他血脉相连,就像他与父母之间血浓于水的至亲之情。爸爸妈妈送了一个与他血脉融合的孩子来陪他。


“谢谢。”他哽咽着,轻轻吐露了对父母的感恩。


张峻豪没有听清,问:“你说什么?”


张泽禹抬头,擦去眼泪,却笑得格外明媚,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说,我很高兴。”


张峻豪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回给他一个真心的笑容,“高兴就好。”


 


孩子的到来确实给他们接下来几个月的计划带来了极大的变数,老爷子听闻这一消息,几乎喜极而泣,他感慨万分,倏忽间一切外界的纷争似乎都不再重要,他要当爷爷了,数十年波澜壮阔的起伏斗争过后,他终于可以过上梦想中含饴弄孙的安宁日子。


张泽禹和老爷子商量了好几天,他们最后讨论得出的方案是,这里暂时全权交给张泽禹,先让张峻豪带着老爷子去美国生活一段时间。


张明成原本不愿意在这个时机下拍拍屁股走人,他担心张泽禹的身体,但张泽禹只是郑重地问了他一个问题:“爸,您相信我吗?”


那是张明成在这个向来温和内敛的孩子眼中第一次看到那样坚定无畏的眼神,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难题都可以被他攻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势如破竹。


亲情的力量之大,或许就在于此。


他拍拍张泽禹的手,也同样郑重地回复他:“泽禹,爸信你。”


虽说决定暂时接过大权,但张泽禹也不是鲁莽之人,自己现在怀孕初期,最重要的是保住孩子,因此他给自己放了个假,每天逗逗猫、看看书、养养花,再陪陪张极。


许多事情本就是长久的规划,不急在这一时。


他们请了国内最顶尖的脑科专家团队来为张极看病,张极的情况,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机体暂时达到了一种平衡,因此不建议在这个阶段冒险做开颅手术。张泽禹也是这个意思,他们的孩子在他的肚子里,现在只是一个胚胎,甚至都还没成型,还没见过爸爸长什么样,他不能承受任何失去张极的风险。


张泽禹揉了揉张极的头发,开玩笑似地对昏迷中的人说:“开颅手术要把头发剃光。放心,我会帮你保住头发的。”


然而张极并没有带着笑意对他说谢谢。


医生团的一致建议是,因为张极并没有失去听觉、触觉和嗅觉,平时可以适当给张极一些刺激,看看能不能唤醒他。于是张泽禹经常带着猫来看他,女儿喵呜喵呜叫个不停,有时还会被张泽禹握着爪子去碰张极的手背。


“叫爸爸,这是爸爸。”张泽禹教他们的猫女儿。


但是猫女儿不会说话,只知道喵呜喵呜,姑且也当成一种呼唤了。


“还有个崽在我肚子里。”张泽禹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告诉他这个消息,“我预感他是个调皮但很聪明的男孩。”


“你要是错过他一天天长大,你一定会后悔的。”


“现在他还小,看不出来,等到他慢慢长大,要是错过他第一次心跳,错过他第一次踢我,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你应该多看看现在的我,因为我现在还很瘦,过两个月我就会变胖,腰也会变粗,医生说我的脸也会圆润起来,小腿和脚都会肿,也不知道生完还能不能恢复。”


“我打算在家里放个摄像机,好把我现在的样子记录下来。当然你醒来也不一定有耐心看,不过我喜欢看就行了。”


张泽禹盯着张极看了好一会儿,张极这个人,在旁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可也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每一次张极最脆弱最狼狈的时候,自己都陪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张泽禹不禁叹气,他用棉签沾了点水,涂抹在张极干燥的嘴唇上,他唇上被自己咬破的伤在这一个多月里已经全然愈合,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张泽禹微微弯起了嘴角,“虽然你对我不算很好,但我想,等你醒来之后,我们可以为了孩子试一次,或许有一天我们也能成为一对相爱的伴侣。”


“哥,你愿意吗?”张泽禹在床边支着下巴,眼里竟染上一丝天真的期待。


然而他等了半晌,也没有等来一句“我愿意”的回响。


 


“那天在码头,你拉着我,其实是不想让我看到那个杀手然后崩溃吧?”张泽禹靠在病房外的阳台上,左航双臂交叉在胸前,姿态防备而拘束。


作为朋友,他来看看张极,不出意外碰见了张泽禹。


对于张泽禹的提问,左航并不感到惊讶,甚至可以说他等他问出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码头事件发生后,其实不少人心里都犯嘀咕,发觉张泽禹这个人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他们又不是傻子,张极那天晚上遮得再好,毕竟伤在嘴上,除非成天戴口罩不喝水也不吃饭,否则总能被看出来,尽管没人敢明着讨论,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嘴上的伤就是张泽禹咬出来的。


那可是真咬,不是什么卿卿我我的情 | 趣小咬痕,目的就是为了让张极受伤。那伤左航看着都嫌疼,嘴里十有八九得长个经久不愈的溃疡。可见张泽禹心里有多恨。


这段时间左航心里也惴惴不安,真到了这时候,反而松了口气,“是。有些事情我能控制,但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


“我还是很感谢你的,毕竟是你让我看清了许多事。”张泽禹意外的宽容,并不是强行装作无所谓,他仿佛一下子想通了,“我想,全球通缉令多少会有用的,现在还是先养好胎吧。”


“是。”左航十分自然地顺着他的话说,然而很快顿住,“等等。你说什么?”


“我很感谢你。”


“不是这句。”


“通缉令会有用……”


“不对不对,最后那句。”


“现在还是先养好胎吧。”张泽禹尽力憋着笑,他觉得逗逗左航还挺好玩,特别是他好像对自己有没有怀孕这件事特别执着,联想他们之间不冷不热的关系,简直太有趣了。


左航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不自觉往他小腹处瞟,“你又在骗人吧?张极都躺那儿一个多月了,他出事前你们不还吵架吗?”


言下之意,要么是张泽禹骗人,要么这个孩子来路不正。


张泽禹歪头不解地看着他,“吵架了就不可以做 | 爱了吗?”


左航被他大胆//露//骨的话语惊得语塞。在他的世界观里,吵架了怎么还会对彼此有那方面的冲动?


张泽禹笑出声来,他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越笑左航脸色越差,张泽禹见好就收,“航哥,你也是结婚又离婚的男人了,怎么像个没开//荤的小毛孩一样?该不会……”


左航恼怒不已,“我早就开//荤了!”


张泽禹恍然大悟,“噢,那就是长久没有xing生活所以心情烦躁了。”


左航还想反驳,但张泽禹已经不想陪他玩了,于是摆摆手,“无所谓。”


“孩子现在还太小,希望航哥替我们保密。”张泽禹比了一个同从前如出一辙的“嘘”的手势,径自推开门,走回病房。


 


或许孩子真的是他的福星。


过了几天,张泽禹再度接到黄朔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显得比张泽禹还激动,他说:“那个通缉犯,抓到了。”


张泽禹的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他听见了自己缓慢得几乎暂停的呼吸声,眼前似乎出现了父母的身影,朦胧不清却又那么深刻,仿佛他伸手就能触碰到他们真实的肌肤。


他抚摸着小腹,听见自己用一种极其冷漠的语调说:“黄司长,我听说,地域里有一层专收极恶之人,叫做炼狱。”


黄朔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意味深长地说:“很有意思的说法,我倒是听说过另一个词,叫‘人间炼狱’。”


“是吗?”


“是,确实有。”


“好,谢谢你,黄司长。我祝你,青云直上。”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后来他听说,监狱里出了一桩恶性//事件,几个杀人犯霸凌一个通缉犯,折磨了他七天七夜,最后那个通缉犯被活生生折磨死了。


左航告诉他这件事时,张泽禹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无悲无喜,只是觉得缠了他近二十年的心魔,终于消失了。他成了一个正常的、自由的普通人,可以轻轻松松地行走在世界上。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了两个月,张泽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召开了一次闭门大会,将家族的关键主理人全部召回,会议室的大门关上,本次会议的议题是,张泽禹将暂代张极作为代理董事长,对集团业务做出重大调整。


“希望各位配合。”张泽禹笑意盈盈,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


有前辈倚老卖老,当下便提出了异议:“你是张极的配偶,但不是张极唯一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爷子还在呢,你至多只有一半的股份,想凭一半的决定权来支配我们?”


有人出头,那么心里不满的老人们胆子也壮了,纷纷表示不同意,甚至还有人直接叫嚣:“让老爷子回来!让他看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都想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张泽禹非常耐心:“爸不在国内,没办法这么快回来。”


“那就等老爷回来再说,我们走!”有人带头想出去,都快走到门口了,张泽禹才出声阻止他们,“几位叔叔伯伯,我确实不是张极唯一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按照我们国家继承权平分的规则,他所有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都会在他昏迷期间分得均等的股份,同样按照董事会决策的规则,谁的股份最大,谁自然成为董事长的第一人选,对吗?”


“是这个道理。”为首的前辈显得十分傲慢。


张泽禹拍拍手,“好,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


“我就是董事长的第一人选。”他摊摊手,理所应当。


前辈们都被他气笑了,但张泽禹素来尊老爱幼,也不忍心为难这些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们,于是慢悠悠地开口,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楚。


“张极的所有第一顺位继承人,不是两位而是三位,爸、我,还有一位,”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神情柔和下来,“在我肚子里。”


“我将代替我们的孩子,暂时行使他所有的继承权利。”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9


69


张家并不是好惹的对象,而在野党这次出面摆平风波,恰恰暴露了邓氏在这次事故中扮演的角色。然而邓氏本身已经岌岌可危,因此不得不铤而走险。即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无法承担违法犯罪的后果。如果坐实了罪证,那么邓氏将永无翻身之日。


张泽禹早就想通了。这件事背后主谋必然是邓英男,苏新云虽然手段狠辣,但并非鲁莽之人,现在正是巴不得隐身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挺身而出,去揽这样一份脏活累活。想必邓英男也是狗急跳墙了。


这种时刻一家人必须紧紧团结在一起,因此张泽禹临危受命,将代表张极参与绝大多数的关键性决策。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张明成的授意,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将是一场鏖战。而在这所......


69


张家并不是好惹的对象,而在野党这次出面摆平风波,恰恰暴露了邓氏在这次事故中扮演的角色。然而邓氏本身已经岌岌可危,因此不得不铤而走险。即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无法承担违法犯罪的后果。如果坐实了罪证,那么邓氏将永无翻身之日。


张泽禹早就想通了。这件事背后主谋必然是邓英男,苏新云虽然手段狠辣,但并非鲁莽之人,现在正是巴不得隐身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挺身而出,去揽这样一份脏活累活。想必邓英男也是狗急跳墙了。


这种时刻一家人必须紧紧团结在一起,因此张泽禹临危受命,将代表张极参与绝大多数的关键性决策。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张明成的授意,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将是一场鏖战。而在这所有人当中,张泽禹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不仅有合法伴侣的身份保护,同时是张家的核心人物,有名有分,才能服众。


还有一盘更大的棋要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泽禹根本不可能躲在医院清静,于是他决定出院,参与每一次重要的家族会议。 出院当天,张峻豪被老爷子叫去开会,朱志鑫负责送张泽禹回家。


再回家时,恍如隔世。


朱志鑫陪他一同进门,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那个……”


“怎么了?”张泽禹关切地询问他。


朱志鑫清了清嗓子,“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些日子以来,张泽禹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实感,每一天仿佛都是一样的,他脑海中被接下来要做的事和张极的身体状况塞得很满,偶有放空,也只是迷失在回忆中,回忆里有父母、有张峻豪、也有张极。


而令他不知所措的是,所有的这些回忆里,和张极共度的时光最为清晰。没有办法,因为那是离他最近的回忆,也代表着他的现在时。


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人永远活在当下,而非回忆里。再美的曾经,也终归会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那些留下的痕迹不是为了让他沉湎,而是为了让他更好地书写当下。


他又在神游了,朱志鑫碰碰他的手肘,“你在听吗?”


张泽禹回神,笑了笑,问:“是什么日子?”


“其实这话不该我来说。”朱志鑫显露出一丝尴尬,他摸摸后脑的发丝,做好心理建设才告诉他,“今天是你和张极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但是,很遗憾……”


张泽禹打断他,“不,没关系。它依然值得纪念。”


朱志鑫暗暗松了口气,他怕张泽禹会感到难过,幸好他很坚强。于是他小跑到一边的客房,“前两天让人来打扫过了,我去拿个东西。”


张泽禹也不多问,慢吞吞坐到沙发上,后靠,放松自己的身体。回家的感觉还是好的。


过了一会儿朱志鑫从客房出来,身后藏了一个盒子,张泽禹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是他似乎听见了隐隐约约细小的声音,就好像是……猫叫?


朱志鑫将身后的东西摆在茶几上——是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东西在动,朱志鑫正害怕盖子被里头的小东西顶出来,张泽禹却赶紧推开他的手,说:“让它出来。”


他揭开盖子的那一瞬,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崽从盒子里钻了出来,喵喵叫个不停,显然被闷坏了,小猫抬头看向解救自己的人,喵呜一声跳上张泽禹的大腿,两只前爪扒住他的衣襟,留下几根白色的猫毛。


张泽禹惊异地瞪着腿上和自己对视的小猫,呆怔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猫,他知道。但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只猫?朱志鑫为什么要给他一只猫?


朱志鑫再度清清嗓子,“码头那件事出了之后,你跟张极不是吵架了吗?他说马上就要到一周年了,想送你个周年礼物,修复一下关系,我本来想建议给你买个钻石、宝石或者买辆车什么的,结果他非要找一只小猫,还一定得是全白的,看了好几只都不太喜欢,后来联系了外地的宠物店,挑了只刚出生的小猫,当时店主说小猫太小,要再养养,打完疫苗给我们送过来,谁想到没过多久就出了那种事。”


“这小家伙挺娇贵的,总放在我这儿,我也没养猫的经验,想着还是得赶紧把它送给你。”朱志鑫叹气,“张极肯定更想亲自送你,但现在……不过总算在一周年纪念这一天把这份心意转送到你手上了。”


张泽禹低着头安静听完,他抚摸着小白猫身上柔软的毛,看着它的眼珠子,郑重其事地说:“谢谢。我很喜欢。”


朱志鑫明白他不是在跟自己说,但还是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张泽禹笑了起来,他低头亲了亲小奶猫的脑袋,刚出生才一个多月大,小得用两只手就能完全兜住,跟他小时候家里的白猫其实并不是同一个品种,却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咪,他将小猫抱起来,往下看了一眼。


很可爱,是女儿。


 


张极在病房需要静养,特别是现在依然处于严密监控期,容不得任何一点差错,脑科医生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有人陪同过夜。


因此结婚一周年的晚上,张泽禹一个人睡在卧室里。辗转难眠。实在睡不着,他把小猫抱上床陪自己。


等张极醒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过结婚纪念日?竟然让他在一周年的日子里独守空房、守活寡。张泽禹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房顶,眼角滑下一串温热的泪珠。


混蛋。张极就是他世界里最混蛋的混蛋。


还好还有女儿陪着自己。


 


网络上的小道消息传得玄乎其玄,网友的脑洞之大,几乎可以将这起事故写成一部洋洋洒洒五十万字的恐怖悬疑小说,张泽禹靠在沙发上听朱志鑫给他念评论,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有时候,还不如鬼。”笑完张泽禹免不了感慨。


眼看着他情绪低落下来,朱志鑫拍拍他的膝盖,“别难过,都会好起来的。”


张泽禹颔首,他现在必须沉住气,稳住每一步,翻身仗不好打,但他不接受除了赢以外的结果。


借着这件事的热度,张泽禹在电视台的最新一期电视辩论当中表达了自己追求司法公正,建议重审疑案、追查悬案的立场,并且直接表明,将会捐赠五千万美金成立基金会来推动这一进程。


C国多年以来受到诸多司法挑战,对比欧美国家舆论力量对司法结果判定的影响,C国的法官裁决权力更大,且较难推翻重审,然而随着刑侦技术的进步,民众越来越关注原本存疑或者悬而未决的案件,并期待建立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司法体系。


此举显然呼应了当下的热点议题,并且无形中给刚刚才堵截了警署追查的在野党施了压,至少接下来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张家不算干净,但这也是一种有效的公关手段,大多数网友都会说,他们自己都支持追查疑案悬案,自己如果不干净还敢这样提议吗?再有质疑,就直接要求对方举证,如果无法举证,则诉讼诽谤,主打一个“谁质疑,谁举证,坚决不自证”的策略。


这一期节目播出时,是张泽禹和张峻豪陪着老爷子看的。大家都很安静,一声不吭,全神贯注。张明成近来憔悴苍老不少,长子出事后他越发珍惜孩子们在身边陪伴的分分秒秒。


张峻豪看得很认真,不知是真的被内容吸引了还是单纯看他在镜头前的风采。不过作为家里被宠着长大的二少爷,他这一年成长迅速,张明成看在眼里,既是欣慰又有遗憾,说到底,他也算亲手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现在他也算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了,往后孩子们的事他也不打算再插手了,他只求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节目尾声,张峻豪甚至跟电视机里的观众一起鼓起了掌,他指着屏幕表示无比赞同:“说得太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找我。”


张明成呵呵笑了起来,拍着小儿子的背,“这小子这一年干出了不小的成绩,都要上福布斯榜单了。”


张泽禹微微瞪大眼睛,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恭喜!”


张峻豪谦虚起来,“福布斯的榜一年比一年多,都快没什么含金量了。”


“就算榜单越来越多,但能上榜的每年还不是只有那几个特别优秀的人?”张泽禹不同意他的过度自谦。


张峻豪挠挠头,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从小张泽禹就爱鼓励他,现在还是一样,总能给足人情绪价值,尽管如今身份变了,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他也依然会为张泽禹对自己的肯定而感到兴奋。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半,到了张明成的睡觉时间,张泽禹扶着他上楼,张峻豪跟在他们身后,他的房间就在父亲卧室的旁边,有时还可以陪父亲说说话。


到了卧室门口,张明成拍拍张泽禹的手背,“今天晚上要不就在这儿睡吧。”


张泽禹摇摇头,“没事,阿志哥一会儿来接我,他送我回去。”


他独身留在这里过夜,还是张峻豪在场的情况下,不太合适,恐怕惹出非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张明成表示理解,也不再挽留,“好,回去吧。”


张明成进屋关门,走廊上只剩下张泽禹和张峻豪两个人,一时相顾无言。


最终是张峻豪先开的口,“路上小心,到家记得跟爸和我说一声。”


“嗯,会的。”张泽禹点头应下,“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些天你也忙。”


张峻豪笑笑,“好。晚安。”


“晚安。”


张泽禹说完转身,往楼梯口走去,然而一步、两步,走到第三步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只隐约听见张峻豪的惊呼:“泽禹!”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8

还是那句话,该出现的人还是会出现,但在同人文里玩现实梗还自以为幽默的,那只能请你离开了。


68


白色。


世界是一片纯白。


他以为他会下地狱,但他似乎身处天堂。


身后似乎有动静,张泽禹慢慢转身,于是他看见了爸爸妈妈。他们还是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身上没有血,活生生的。他的呼吸滞住,几乎不敢向他们靠近,他以为他会喜极而泣,却不想竟是近乡情怯。


“妈妈,爸爸……”他像小时候那样呼唤他们,声音颤抖。


爸爸妈妈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他们唤他:“小禹宝贝。”


他想向他们跑过去,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进他们温暖包容的怀抱,然而妈妈向他摆了摆手,急匆匆地阻止他:“别过来!小......

还是那句话,该出现的人还是会出现,但在同人文里玩现实梗还自以为幽默的,那只能请你离开了。


68


白色。


世界是一片纯白。


他以为他会下地狱,但他似乎身处天堂。


身后似乎有动静,张泽禹慢慢转身,于是他看见了爸爸妈妈。他们还是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身上没有血,活生生的。他的呼吸滞住,几乎不敢向他们靠近,他以为他会喜极而泣,却不想竟是近乡情怯。


“妈妈,爸爸……”他像小时候那样呼唤他们,声音颤抖。


爸爸妈妈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他们唤他:“小禹宝贝。”


他想向他们跑过去,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进他们温暖包容的怀抱,然而妈妈向他摆了摆手,急匆匆地阻止他:“别过来!小禹,别过来。”


“为什么?”他顿住脚步,疑惑不解。


妈妈只是微笑着摇着头,“爸爸妈妈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了。”


“别走!”他那么迫切地想要挽留他们,脚步不自觉地向他们迈去,可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墙,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入他们的世界,“妈妈,爸爸,你们别走!我……我很想你们。”


说着说着,他便泪流满面。而妈妈眼中也漫上水光,但她依然笑得温柔,“孩子,你要向前看,你的幸福和成就都在前方,你走的每一步,我们都能看到呢。”


“我是为了你们……我可以为了你们做任何事……”他试图推开那堵透明的墙,试图穿越看不见的阻力,可是总是无果,他沮丧而痛苦。


“那么妈妈希望,从今往后,你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去感受生命带给你的痛与爱,去迎接属于你的荣光。我们终会相见,但不是现在。”妈妈止住了泪水,她的心像大海一般宽广。


她又笑了起来,满是欣慰地说:“爸爸妈妈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张泽禹迷惑,他本以为能够见到父母,已是上帝的恩赐。


妈妈面露神秘,卖了个关子,“你之后就会知道的。”


一阵浓雾骤起,爸爸妈妈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张泽禹慌张不已,更加用力地想要挣开那看不见的力量,呼唤他们,“妈妈!爸爸!我看不见你们了!你们等等我!”


他看不见爸爸妈妈了,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孩子,听话,快回去,回到你的世界里去。”


“爸爸妈妈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你呢,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


“要记住,我们永远爱你。”


……


“别走……爸爸妈妈,别走……”


“泽禹,小宝,你醒醒……”有另一道声音传来,是谁?


好熟悉……


“小宝?”


张泽禹惊醒,猛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白色的天花板,他缓缓转过眼珠,于是他看见了张峻豪。


是在做梦吧?怎么会看见他呢?


张泽禹重新闭上眼睛。


“小宝?你醒了吗?”张峻豪颤抖的声音传来,张泽禹再度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满脸焦急,见他终于又睁眼,忍不住喜极而泣,一副想拥抱他但又怕伤到他的模样,念及他的身体状况,只能略显局促地退至一旁,留出足够的空间。


接着好几个医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拿着各种仪器帮他检查身体,一顿操作之后,为首的医生点了点头,张峻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双手合十不住地对医生和上帝说谢谢。


医生退出病房,张峻豪连忙来到病床边,只敢扶着床沿问他:“感觉怎么样?”


张泽禹眨了眨眼,又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张峻豪凑过去听他发音,辨认了许久才听出来两个字:“张……极……”


张峻豪怔然,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吗?


他吸吸鼻子,退回原位,努力摆出安慰的神色,“我哥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别担心。”


他看见他的身体松懈下来,张泽禹缓缓舒了一口气,随后重新望向张峻豪,眼里渐渐多了些情绪,鼻头也悄无声息地红了。


张泽禹极其缓慢地向他伸出手,因为昏迷太久,他的肌肉使不上半点劲,刚离开床面几厘米便无力地垂落下来,他颇为沮丧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说不出话来,喉间酸涩,眼眶微湿。自他们相识以来的近二十年里,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即便做不成爱侣,但他们依然是彼此生命中最特别最重要的存在。


张峻豪愣了片刻,他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心里泛起悲喜交织的无可奈何,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回来了。”


 


张泽禹从朱志鑫口中获悉了事情的原委。


现在距离事故发生,已经是五天后。当日他和张极坠海,狩猎区外接待处的保镖和司机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们回来,这才不得不进入保护区寻找,不料竟在草堆中找到一具尸体,是狩猎区的越野车司机,也是当时送张极和张泽禹进入狩猎区域的保护区工作人员。而那辆越野车也不见踪迹。


几人顿感不妙,迅速联系了张明成,张家派出私人队伍并联系救援队开始寻人。傍晚时分,终于在海边找到了陷入深度昏迷的两人。


之后两人便被送进医院抢救。张泽禹的伤势稍轻,万幸没有撞到头部,只是身上受了些皮外伤,也没有伤到筋骨,好好养个把月就可以正常活动。难办的是张极,落崖之后张极的后脑撞上了车顶,不仅受了流血的外伤,颅内同样受到损伤,进而血肿,以至于抢救了好几个小时,现在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远在大洋彼岸的张峻豪听闻消息,立刻买了最快的机票连夜赶了回来。


听完这一切,张泽禹沉默良久。最终在他的坚持下,朱志鑫拗不过他,只好扶他坐上轮椅,推着他去了张极的病房。


医生正在为他例行检查,听见动静,转头一看,见是张泽禹,想要同他问好,张泽禹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直接问:“他怎么还没有醒来?”


作为医生,遇上这样的情况,张泽禹脑海中已经过了一遍所有的可能性,好的坏的,他都试图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可真见到张极身上插满了管子,那些被梳理了千遍万遍的医学知识立马被抛到脑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要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平安醒来。


医生隔着口罩叹了口气,“生命体征确实都逐渐恢复了,但血肿始终没有吸收,这种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保住性命是做得到的,但……”


“你是说,他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是吗?”张泽禹过分冷静地问医生,朱志鑫闻言倒抽一口凉气。


医生没有马上给出回复,张泽禹也不催他,过了片刻,医生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张泽禹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止了似的,久到朱志鑫以为他也要变成植物人了,他才用很轻的声音说:“好,我知道了。”


 


张峻豪拎了饭盒进了病房,里面盛着厨师炖的高汤。他看着张泽禹小口小口嘬着汤模样,忍不住问:“好喝吗?”


张泽禹点点头,放下勺子,抬头问他:“爸怎么样?”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子肯定吃不消,他担心他忧虑过度反而伤身。


听他这么问,张峻豪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哑着嗓子说:“爸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


两人之间陷入一段不短的沉默,最后是张泽禹重新开口,轻轻地问道:“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张峻豪笑了笑,“挺好的。”


张泽禹看向他,用眼神细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惊觉一年过去,他的气质中已然沉淀出一份沉稳,想必在美国独自开疆拓土倒逼他迅速成长。


他们都不再是原来最纯粹的自己。他们都变了太多太多。


感知到他的视线,张峻豪大着胆子回视他,看着看着眼中便多了一层朦胧的湿意,他哽咽道:“你呢?你过得好不好?”


他多么想自以为是地判定他过得不那么好,因为出了这种事,一定代表他身边危机四伏,而自己那看似无所不能的哥哥,也并没有那个时时刻刻护他周全的能力。


张泽禹早就料到他会问,他本以为他面对这个问题会不知所措,可如今他竟然觉得十分平静,甚至还能细细地去回忆婚后的一年时光。


“结婚过日子,总是有好有坏的。”他是真的在思考、在回忆,这段婚姻里他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却也实在没觉得有多不好。


“但,好的,总比坏的多。”


直到这句话说出来的这一刻,他才发现,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是无法宽恕的。或许这也是爸爸妈妈所希望的,去感受生命中的痛与爱。


而爱,总比痛更多。


再过许多年,当他回看他和张极的婚姻,那些在他脑海中最先冒出来的瞬间是什么呢?他会记得婚礼上的虚与委蛇,还是蜜月时的咸湿海风?抑或是婚后日常相处中的点滴温存,又或者,是码头边的无助绝望?


他们是交缠在一起的藤蔓,早就已经分不清痛与爱的边界。就像张极在海中拉了他一把,他又用尽全力带张极靠岸,而他能救他,恰恰得益于在蜜月时他教会他游泳。


张峻豪的目光流连在他侧脸上,正是这样的诚实让张峻豪明白,其实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他过得也很好。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遗憾有之,欣慰更有之。


 


警方在调查过程中似乎受到了一些阻碍。现在的张家也乱成一锅粥,张极昏迷不醒,张泽禹正在养伤,张明成状态不佳,而张峻豪刚刚回国,甚至还没搞清楚这一年来发生的家族纠葛。


正是危机四伏之时。


但真正有本事的人最擅长将危机转变为机遇,好在张家的几个人都不是徒有其表,只要坐下来好好商量,就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国王班底。


“黄司长认为,是在野党向最高警署施压了。”张泽禹靠在病床上,缓缓将黄朔透露给他的消息分享给来医院探望的张明成。


原本张泽禹是该恨黄朔的,因为码头上他选择丢卒保车,而错失了抓捕逃犯的最佳时机,但张泽禹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的他不得不暂时低头,与他们合作。


归根结底,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最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自己的权力还不够大。所以这些人在做决定时会优先放弃他的需求.


因为在他们眼里,张泽禹不重要。


他回想昏迷中爸爸妈妈说的话,越发坚定自己的最终目标——他要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他要今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未来都要唯他马首是瞻。


“这一次,我们先暂退一步吧。”张泽禹平静地将自己的看法表达出来。


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与张明成不谋而合,张明成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现在张家处于劣势,韬光养晦是最好的办法,非要硬碰硬,都不会有好下场。


 


三日后,警方结案。本次事故系司机报复社会所为,情节恶劣,但因司机已经坠海身亡,因此仅能判处没收其所有个人财产,用于赔偿受害者的损失。然而那个司机的所有个人财产,才五万元。


张家这一局,吃了个天大的闷亏。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7

67


张极攥紧了手里的枪柄,他感觉到自己隐藏的怒意正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壁垒。


“我教你用枪,不是为了有一天让你拿枪口对准我。”


张泽禹浅浅一笑,“就像我和你结婚,用心取悦你,尽力完成每一个你布置的任务,做一个完美的伴侣,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扇我耳光。我自问从来没向你求过任何东西,可你连这一点支持也吝啬给我。”


张极恍然,抬头看着重归平静的树林,手上的力气一松,猎枪从手中滑落到地上,他低下头,无力地扯扯嘴角,“让你这么恨我,看来我是个很失败的伴侣。”


那股颓丧仅仅留存了几秒,等他再度抬眸时,眸中复又变得凌厉起来,带着压迫的目光直...

67


张极攥紧了手里的枪柄,他感觉到自己隐藏的怒意正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壁垒。


“我教你用枪,不是为了有一天让你拿枪口对准我。”


张泽禹浅浅一笑,“就像我和你结婚,用心取悦你,尽力完成每一个你布置的任务,做一个完美的伴侣,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扇我耳光。我自问从来没向你求过任何东西,可你连这一点支持也吝啬给我。”


张极恍然,抬头看着重归平静的树林,手上的力气一松,猎枪从手中滑落到地上,他低下头,无力地扯扯嘴角,“让你这么恨我,看来我是个很失败的伴侣。”


那股颓丧仅仅留存了几秒,等他再度抬眸时,眸中复又变得凌厉起来,带着压迫的目光直直刺向张泽禹,他勾唇低语:“其实我早就清醒了。”


“什么?”张泽禹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和你第一次睡完不久,我就清醒了。”张极坦白,没有一丝一毫隐瞒的歉疚。


张泽禹握着枪的手瞬间收紧——不是没有怀疑过,可那时的自己实在太过良善。


张极看向左上方,作思考状,随后又说:“是我和爸提议让阿顺和市长女儿订婚,也是我和爸说要和你结婚的。”


张泽禹牙根打颤,嗓子发抖质问他:“为什么?”


张极朝他走了一步,“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张泽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张极又向前一步,十分坦然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说辞,“我知道。”


“但我喜欢的,我都要得到。”


张泽禹摇着头,“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是。”张极承认,“但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他往前走去,直到自己的胸膛撞上张泽禹的枪口,张泽禹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张极握住枪口,牢牢抵在自己心口,张泽禹无法后退,莫名开始颤抖。


“如果这么恨我,那就开枪杀了我。”


张泽禹握着枪柄的手倏然收紧,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张极的目光像带着刀锋,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仿佛要刺穿他伪装的灵魂。


张泽禹瞳孔放大,心跳仿佛要震碎胸膛,连手指都开始剧烈抖动。


他想过报复,想过威胁,想过恨,但唯独不曾想象自己真正扣下扳机的时刻。


他试图从张极掌心抽出枪柄,但张极的力气远远大过他,他使了劲却发现枪口依然死死抵在他胸口,而自己的手指竟然还扣在扳机上,抖个不停,他仿佛恍然惊醒,被自己的行为吓到出了一身冷汗,他忽的松开手,不可置信地退后,而那柄枪悬在半空,只是少了那个操控他的人。


张极盯着他,松开手,枪落到了地上,唯一的威胁和阻碍都没有了,张极朝他大步逼近,张泽禹不断后退,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张极伸出手臂,扣住他的肩头,不让他往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喉间无比紧涩,出口的声音沙哑粗粝:“为什么不开枪?”


张泽禹揪住他的袖口,想要挣开他的桎梏,他摇摇头,“杀了你,我也活不了。”他要活着,活着折磨张极。


张极缓缓勾起嘴角,流露出一丝莫名的遗憾,他靠近他,呼吸间的热气交缠在一起,静谧的树林里偏偏令人烦躁,直到两人额角都渐渐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张泽禹感到神经高度紧绷,从放开枪的那一秒起,接下来所有事都不在掌握之中,然而更遭的是,他此刻完全无法思考。


张极在他耳边叹息:“看来你并不愿意为我殉情。”


“那么,你只能痛苦地承受我不断地入侵你生命的每时每地。”


有些话本身就像诅咒,在张泽禹甚至没有完全理解之前,张极的吻成了首先野蛮入侵他空间的信号。


时至今日,他早就习惯和张极接吻,他们之间的吻从前往往是xing爱的前哨,近来在码头事件之前,逐渐变得缠绵悱恻起来,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也不是任何进一步亲密行为的前戏,吻就只是吻而已,只是单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当下喜爱的心情。


那些类似相爱的瞬间如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他胸口生疼,此刻他确实明白了张极说的,承受他入侵自己生命每时每地的感觉。而自己,根本无力拒绝。


 


太阳越来越大,阳光透过树枝间的间隙落进树林。张泽禹侧身将脸埋进张极的颈窝,恍惚间鼻尖溢满青草的野生气息,整个环境充斥着一种原始的生死张力。


“它们又飞回来了。”张极仰头看着那些重新在落在树枝上的鸟群。它们在危机解除之后再度回到它们的巢。


张极心情似乎又变明朗,他笑起来,环抱住张泽禹,指尖抚过他的侧脸,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轻声说:“我们是分不开的。”


张泽禹看着地上他们融为一体的影子,这辈子第一次那么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好像真的分不开了。是佳偶也好,怨侣也罢,似乎也只有他们能承受彼此的疯狂与阴暗。


 


张极牵着张泽禹的手,两人一起并肩从树林出来,往越野车停靠的地带走去。现在又开始亲密起来,一改今晨的剑拔弩张。


好像亮出所有底牌,袒露一切对彼此的欲望、怨怼和矛盾,两人之间朦胧的雾气全部散去,而恰好,他们看清彼此之后,还能接受对方本来的模样。


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因为相似。


对于人性的洞若观火,对于权力的游刃有余,他们太能理解彼此,这种理解不费吹灰之力,终其一生都难以遇见第二个。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撕开所有伪装,他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这样了解自己的人,必须紧紧地依靠在一起,否则就会成为天底下最可怕的威胁。


 


越野车停靠在原来的地方,司机戴着墨镜倚在车边抽烟,看见他们过来,将烟扔在脚下踩灭,张泽禹看着他的举动不禁微微蹙眉。


这一带前几年山火频发,所以保护区有规定,不允许抽烟,以防引发野火,这个司机怎么不守规矩。


但是张泽禹并没有将这个小过失放在心上。或许等得久了太无聊。


他们先将猎枪扔进了回收处,接着坐回车里。两人上车以后,安静地牵着手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的自然景色快速掠过。忽然张泽禹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他转头看向张极,只见张极眉心微蹙正盯着前方。张泽禹飞快地看向窗外,乍然惊觉,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张极不动声色地问:“封路了吗?”


司机回答:“先生,没有,回去往这边方便一些。”


声音不对!张泽禹心跳猛地加快,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此时张极显然也和他一样意识到了,他坐正身体,对司机说:“先停一下吧,我们下去透透气。”


司机的回答中规中矩:“好,我停在路边。”


然而张泽禹刚想松口气,越野车却突然加速,往前方疾驰而去!张极迅速转头看向窗外,此处大路畅通,一路往前再开差不多两公里就是海岸峭壁,脑中一个可怕的猜想霎时成型——这是一场自杀式的刺杀行动。


两公里的路,以这个时速根本来不及传递消息然后等人救援。他们只有一分钟时间,超过一分钟,越野车就会冲过悬崖,坠落海中。


时速太快,跳车危险,非死即残,此时他们莫名默契,张极只朝张泽禹看了一眼,他便接受到他的信号,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张极率先行动,他起身用膝盖抵住车座,长臂绕过椅背,卡住了司机的脖子,命令道:“停车!”


司机被他的臂力压迫,脸涨得通红,呼吸明显变得急促紊乱,但他仍死死扣住方向盘,脚用力踩着油门,半点不放松,直到越野车拉到最高时速,张极几乎觉得头晕,张泽禹看准机会,在高速行驶的车内尽量稳住自己往前车厢钻,试图从司机手中夺过方向盘。


多亏曾经在英国参加过赛车队,他车技极好,如果不能控制刹车,但如果能调转方向,通过撞击摩擦路边的石头也可以达到减速的效果。张极教过他,他双手抓住司机的一条小臂,用力一拧,当下司机便凄惨地嘶吼起来,张泽禹拧断了他的胳膊,那条骨折了的手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垂落下来,张泽禹迅速抓住一边方向盘,与因疼痛而力量大减的司机抢夺方向上的控制权,同时他借着腿长的优势,伸腿进了前座,猛地一脚踩上刹车。


就在他要松一口气时,他惊恐地发现越野车丝毫没有减速。


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张泽禹刹那间浑身冰凉,他回头去看张极,显然张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瞳孔一瞬间放大,气若游丝的司机却哈哈大笑起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今天你们……必死无疑。”


而此时,“轰”的一声巨响,车子撞断崖边的护栏,张泽禹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用尽全力将方向盘往右边打到底,越野车倾斜着冲出悬崖——


车窗与陡壁上的巨石撞击,将玻璃震碎,一切发生得太快,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车子坠入海中,张泽禹瞬间失去五感,咸咸的海水灌满他的口鼻和肺部,几乎断绝他的呼吸,然而有一股力量将他往上拽,他终于在咸湿的海水中睁开了眼睛,忍受着结膜疼痛,他隐约意识到是张极拉着他从玻璃尽碎后空洞的车窗里游了出去,然而他还看见张极脑后弥漫开来的深红血色和他慢慢闭上的眼睛。


张泽禹瞪大双眼,他屏住最后一口深长的呼吸,努力抓紧张极的手,双腿用力,穿透水面,急促地换了一口气,随后又迅速潜入海里,穿过张极的手臂环抱住他,将他往上托。


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或许他最后会力竭而死,但他求生的意志又是如此强烈,他想活着,可他也不愿放弃张极的生命,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他都要试上一试。


一阵海浪仿佛天助,将他们推至浅滩。在下一道海浪打来重新将他们吞入海中之前,张泽禹一刻不敢松懈停留,完全凭借着意志力拖着张极往海滩上拽。


海浪如期而至,张泽禹跌坐在海滩上,他已经没有爬得更远的力气了,如果海浪终将他们吞噬,也许今生唯一的安慰是,死时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宣判,直至听见海浪渐渐远走,他睁开眼睛,发现潮水渐退,海面恢复平静。


他浑身一松,躺在海滩上,侧过脸看着身边沉睡一般的张极,不知是不是绝处逢生令他热泪盈眶,他撑起自己的身体,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和最后的清醒,低头吻上张极的唇,将口中的氧气渡给了他。


张极,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活着。


张泽禹闭上眼睛,自此他的世界陷入寂静无声的黑暗。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6


见彩蛋

---

TBC.

有些夫夫是这样的,冷战归冷战,do还是要大do特do的。

 


见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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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有些夫夫是这样的,冷战归冷战,do还是要大do特do的。

 

Lullaby

烈火焚心65

---从本章开始有点高能,做好心理准备---



65


等了几分钟,时机差不多了,张极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张泽禹跟在他身后。


两边人马会合,朱志鑫、左航和余宇涵纷纷聚拢过来,旁观警队和督察队伍清理现场。警队和督察组人赃并获,正在清点非法禁运物品。督察的身边还见到了熟人,对方主动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黄朔结束了便衣任务,走马上任,已于近日坐镇C城警司。


张极和张泽禹走过去,张极朝船只方向偏偏头,“黄司长,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黄朔伸手分别和两人握手,态度谦逊,“还要谢两位张先生的大力配合。”


“那……”张极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黄朔十分上道,顺口接......

---从本章开始有点高能,做好心理准备---



65


等了几分钟,时机差不多了,张极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张泽禹跟在他身后。


两边人马会合,朱志鑫、左航和余宇涵纷纷聚拢过来,旁观警队和督察队伍清理现场。警队和督察组人赃并获,正在清点非法禁运物品。督察的身边还见到了熟人,对方主动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黄朔结束了便衣任务,走马上任,已于近日坐镇C城警司。


张极和张泽禹走过去,张极朝船只方向偏偏头,“黄司长,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黄朔伸手分别和两人握手,态度谦逊,“还要谢两位张先生的大力配合。”


“那……”张极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黄朔十分上道,顺口接话:“放心,我们对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绝不姑息,一定会将背后的大鱼揪出来。”


那么媒体也可以安排上了,舆论讨伐和法律制裁双管齐下,这次一定要把邓英男及其党羽踢出议会。


徐家是传媒巨头,张极看了看张泽禹,张泽禹收到他的眼神,甚至完全无需言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回给他一个微笑:放心,交给我。


黄朔与督察对话时,不忘标榜张家在此次行动中做出的贡献,督察听完,也向张极表达了感谢,并承诺,一定会给民众一个交代。


凭着这次行动的成功,黄朔和督察都能再晋一等功,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次三赢的合作。


 


码头上发生的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就在警队将非法走私人员押解上车时,那群人中突然有人暴起,居然挣开了两位警员,夺走了其中一位的冲锋枪,并且挟持了那位警员。


如果没有武器,那么事情尚算可控,但对方夺了枪,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多数警员都有扣押犯人,无法脱手去擒拿暴徒,此时仅有一位特警与之形成对峙之势。


张家的保镖迅速掏出手枪,护住几位,张极拉着张泽禹,想带着他退后。左航不知为何,居然和张极同时伸手,焦急地拽住张泽禹,压低声音说:“快回车上。”


张泽禹不明所以,“怎么了?”


左航不回答,对张极说:“快带他回车上,这里交给警察。”


左航的行为看在张极眼里,太过怪异,但此时并不是细究这些问题的好时机,也因为这个建议摆在眼下的场景确实明智,毕竟歹徒有了武器,还挟持了特警,虽然与他们隔着一点距离,并没有和他们正面冲突,但小心为上。


暴徒开口喊话,让他们走开,自己则往后方的逃生艇快速退去。那个人说的话混合着浓重的口音,不像是东亚人,张泽禹猛然顿住脚步,这个声音……


一队特警耳中的无线通讯设备里响起指令,多人配合,首先控制住犯人,其余空出来的人手步步逼近暴徒,然而特警收到的命令是:本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已经完成,请务必优先保证自己和同伴的安全。


因此他们并不打算开枪打破平衡,培养一个出色的特警,国家的耗费巨大,所有的任务首先就是要保证特警安全。所以他们举着枪,眼睁睁看着暴徒挟持着他们的同伴跳上了逃生艇。


根据实战经验,歹徒会带着人质开出一段距离,直到射程范围之外再将人质抛下船。每一位特警都水性极好,完全可以游回岸边,所以只要不开枪,一切好说,只是让这歹徒逃跑,多少有些不甘心。


所有人全神贯注,却忽略了身后的异动——张泽禹推开保镖,往特警包围的方向不要命地跑去,吓得众人呼吸停滞。


张泽禹视力好,隔着一段距离眯着眼睛盯了片刻,等到看清那个人的脸,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那种几度杀死他的嗜血的仇恨喷薄而出,他几乎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而此时逃生艇已经开出了十米。


“是他!你们抓他啊!”他看着身边无动于衷的特警,彻底失去理智,崩溃地揪住一个特警的防护衣,揪得指甲盖都险些断裂,“开枪啊!抓人啊!你不是警察吗?你们不是警察吗?!”


黄朔看见他发疯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远眺逃生艇上的人,可惜看不太清楚,不过凭着身形和口音,他已经大概猜出来了,只是他不想冒险,因此坚决不下任何追击的命令,只能干巴巴地劝他:“张先生您冷静一下,请不要妨碍特警执行任务。”


“这个人是通缉犯!他杀了人!杀了两个人!当着我的面……抓杀人犯不是你们的任务吗?!”张泽禹又冲过去揪住黄朔的衣领,撕心裂肺地质问他,简直肝肠寸断。


念及他的身份,黄朔也不好像对待一般疯子一样一把甩开他,尴尬地扣住他的肩膀,试图劝他冷静一点,好在张极及时追了过来,把他强硬地拽进自己怀里,将他的脑袋扣在自己颈窝,转头对黄朔道歉:“抱歉黄司长,他……他受了点刺激,胡言乱语,让您见笑了。”


“我没有胡说!”张泽禹使了浑身的劲推开他,也并不给他面子,此时他的眼中已经蓄满了仇恨与愤怒的泪水,“他杀了人!他该死!你们不杀他,我也要杀——唔——”


张极没等他说完,便将他反扣在怀里,死死捂住他的嘴,在警司司长和督察面前扬言要杀人,这会对张家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他有没有想过?简直疯了!


“他有点失控,我会回去好好管教他的,给二位添乱了。”张极压下心头的怒气,尽量得体地同黄朔和督察道歉。


督察入仕以来一路青云直上,是个聪明人,因此态度和蔼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家生活中见到违法乱纪分子,义愤填膺,情绪激动,都很正常嘛。这也是正义感的表现,完全可以理解。”


张泽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种莫大的绝望感席卷而来,眼前的世界近乎煞白,官僚与财阀的虚伪冷漠让他感到极度恶心,而自己竟然一度与他们站在同一边,可到了关键时刻,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高位,没有人愿意为他求一个公道,没有人!


他不断挣扎着,呼吸被阻隔,他难受得想吐,但张极强硬地半拖半抱着他,为了禁止他说话依然捂着他的口鼻。本想等他自己冷静下来,然而看张泽禹这副疯样,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于是只好将他拖到车边,打开车门,抱着他一起钻进车里。


张极单手关上车门,但力道稍微一松,捂着张泽禹的掌心一痛——张泽禹忽然发狠似的咬住他的手掌,痛得张极低吼一声,他使劲抽出手,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反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张泽禹被他打得俯倒在车座上,车内霎时一片死寂。


他轻轻地用指尖碰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这辈子,没人扇过他耳光。爸爸妈妈在天有灵,该有多心疼。这一巴掌,把他所有的眼泪都扇没了。他在黑暗的车厢中缓缓直起身,隐约勾起了嘴角。


这时张极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慌,想伸出手去碰碰他,想跟他道歉,却见张泽禹慢慢地转过身来直视他,眸色晦暗不清。


张极开口:“我……”


“啪——”


张泽禹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几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他凭什么还要做小伏低讨好他?自己在他这里得到了什么?除了非自愿的第一次、与所爱之人被迫分离的痛彻心扉,和今天的这一个耳光,他还从这段婚姻中收获了什么呢?


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能报仇才和他结的婚,如果这个目的无法实现,那他这一年来用心经营这段关系,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再也不会忍气吞声。


张极似乎被他打懵了,不是因为这一巴掌从攻击性上来说有多强,而是他没有想到,张泽禹竟敢动手打他。


张泽禹看着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感受到了一种恶意的愉悦,他靠近他,在两人几乎要吻上的距离处停住,轻飘飘地说:“还你的。”


他甚至笑了起来,“喜欢吗?”


张极咬紧牙根,喉结不觉滚动,没人敢打他,张泽禹也不可以,就算是自己有错在先,他也不能如此把他的权威踩在脚下。


他不能容许他骑到自己头上来,张极攥紧了拳头,得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


然后,张泽禹吻了他。


那么热烈,那么缠绵地吻他。张泽禹一边吻他,一边抚上他被自己打红的那半边脸颊,轻柔地安抚着。


张极再度失神,越来越猜不透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探出手抚上他的后脑,回吻他。或许可以原谅他一次,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而且他们各挨对方一个耳光,也算公平。


而当他逐渐松弛身体,沉浸其中时,张泽禹仿佛化身为一只终于亮出獠牙的狼,狠狠咬住他的下唇,张极闷哼,扣住他的耳侧,想将他的脑袋掰开。


然而张泽禹不放,牙齿刺破他的嘴唇,咬得他满口血腥。口腔中的软肉十分脆弱敏感,饶是张极再抗打,此时也痛得眉心紧拧,倒抽凉气。


直到鲜血弥漫进两人口中,张泽禹才放过他,随手用袖口擦去嘴上沾的血,打开自己那一侧的车门,迈步出去。


车厢里太压抑太闷了,他得透透气。


外面的空气也不好,混杂着爆破之后的烟尘,最烦的是总有不识相的人来撞枪口。比如说,现在余宇涵身边的一个愣头青见他白色袖口上淡淡的血迹,脱口而出:“你把先生怎么了?”


那家伙刚说完,余宇涵就用想杀人的眼神瞪了他好一会儿,也跟着他们做事这么久了,怎么还跟个没眼色的傻子一样?


张泽禹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声笑了起来。没人陪他一起笑,所有人都用那种像看疯子似的但又充满担忧的眼神看他。


他笑够了,反手打开车门,直视着众人,语带讥讽:“血擦干净了没?你不出来,你的手下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这话是冲张极说的,可谓半点面子也懒得给他了。


过了半分钟,张极半遮着嘴唇,从车上下来,沉声吩咐:“今晚没事了,都回去吧。”


所幸天黑,他被张泽禹掌掴的半边脸不算太明显。否则,他在底下人面前也将颜面尽失。左航率先走向自己的车,不打算流连是非之地,走为上策。


朱志鑫欲言又止,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实在不妙,特别是张极,他的嘴上明显受了伤。但最令朱志鑫不安的,是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张泽禹。


他清楚地看见,张泽禹的脸上甚至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在黑夜中莫名令人遍体生寒。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4


64


晚宴进行到九点半时,不少人已经准备离席。


张泽禹去应酬完回来,人就跟变了个样似的,虽然脸上还是得体的笑容,言谈依然风趣幽默,但张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越来越频繁地为自己对张泽禹不自觉的了解陷入一种莫名的矛盾。一方面,这令他感到愉悦振奋。他对张泽禹再也不是刚结婚时那样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地试探,生活中的甜蜜与相处时的温情时常如温热的水流,令他的大脑与身体同时充盈着满足感;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避免地对自己应付感情时的生疏感到无措。


他并不是处理浓郁情感的高手,甚至可以说在这个领域是个牙牙学语的新生儿。而张泽禹显然比他游刃有余许多,他能感觉到,张泽禹同样在......


64


晚宴进行到九点半时,不少人已经准备离席。


张泽禹去应酬完回来,人就跟变了个样似的,虽然脸上还是得体的笑容,言谈依然风趣幽默,但张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越来越频繁地为自己对张泽禹不自觉的了解陷入一种莫名的矛盾。一方面,这令他感到愉悦振奋。他对张泽禹再也不是刚结婚时那样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地试探,生活中的甜蜜与相处时的温情时常如温热的水流,令他的大脑与身体同时充盈着满足感;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避免地对自己应付感情时的生疏感到无措。


他并不是处理浓郁情感的高手,甚至可以说在这个领域是个牙牙学语的新生儿。而张泽禹显然比他游刃有余许多,他能感觉到,张泽禹同样在适应他们两人之间不断升温的感情,却并不为此过多困扰,而是坦然地享受相处时的点滴。也对,这又不是张泽禹第一次谈感情。


 


就比如说,前几天张泽禹调休在家,张极出门去公司,他突然喊他:“哥,等一下!”


然后张泽禹跑过来,光着脚,还没来得及穿鞋,搂着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工作顺利。”


他往他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个东西。张极想要去看,却被张泽禹摁着手制止了,他又吻了他一下,“到办公室再看,好吗?”


“好。”这让他如何能够拒绝呢?


张极来到办公室,发现张泽禹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张卷起来的纸。好像十几年前青春期的小朋友会玩的东西。张极没有觉察到自己脸上带着浅笑,他打开小瓶子,一点点将纸片卷开,卷开一张里面还有一张。


他首先看了第一张:看来哥没有把我忘了。希望今天对你而言依然是美好的一天。


张极笑容扩大,又打开第二张纸:公司附近有一家花店,每天傍晚打烊前都会将当天没有卖完的鲜花随机组合成新的花束,可以帮我带一束回来吗?


当然,亲爱的。


张极写完,看着自己手中的笔和笔尖下的字,难得失了神。他竟然将自己心里的回应写在张泽禹的句子下面。就像青春期刚确定关系的情侣,在悄悄地传递爱意。


他将纸重新卷了起来,装回小瓶子,放进了口袋。


 


张极到家时,张泽禹正哼着歌在厨房切水果,听见提示音,他将切好的橙子和车厘子装盘,端进客厅。房子太大的坏处是,他绕了个弯才看见张极,和他怀里捧着的一束鲜花。


他惊喜地跑过去,“是送给我的吗?”


张极对他的疑问感到困惑,这不是他嘱咐自己带回来的吗?正要将这话说出口,张泽禹便伸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他笑着,那双琥珀似的眼睛仿佛洒满黄昏的温柔,“谢谢你送我花。我很喜欢。”


他从张极手中接过花,低头小心地拨弄,很珍惜的样子。


张极好像懂了,这是自己第一次送他礼物。张极在脑内的清单上又记了一笔,他期待惊喜,要送他鲜花。


 


晚上,张泽禹在衣帽间整理衣物。他跟张极都是很注重隐私的人,平时除了定期保洁,很少让佣人过来,一些轻家务,都是他们俩分摊了。


刚结婚那三四个月,一直是张泽禹一力承担这些琐事,后来张极也会搭把手,现在基本是他俩对半开。


他正打算将衣袋套到张极今天穿的外套上,好让佣人明天取走去清洗,随手去两边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自己今天早上塞给他的小瓶子。


小瓶子里的纸卷着,看起来不像被打开过,也可能是看过之后重新卷好放了回去。


鬼使神差地,张泽禹坐在地板上,打开瓶子,将纸打开,第一张,然后是里面的第二张。


于是,他看见了张极写在下面的:当然,亲爱的。


有微风吹了过来,恍若置身于高中夏日的夜晚,蝉鸣伴着萤火虫的点点亮光,他悄悄地收起男朋友从窗边递来的纸条,藏在了日记的缝隙里。


原来恋爱的感觉可以降临在生命中任何一个时刻,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晚宴结束后,张泽禹和张极同坐一辆车离开,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上,张极忽然握住他的手。张泽禹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轻轻回握他。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疾驰,他们上了高速,左航的车在他们前面,尹市长的车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海岸线忽明忽暗,海上似乎有几艘舰艇,船上的照明设备、海上的灯塔,还有天上的新月,明明照亮了深蓝大海,目之所及却异常诡谲。


高速上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除此之外是一片令人不安的静谧。


“我们还有多久到?”张泽禹有些坐不住,自他从左航那里得到了杀手的信息,他就一直处在一种深刻的不安与焦灼之中。


“半小时。”张极的回答干脆直接,并没有补充更多的信息。


张泽禹考虑,要不要告诉张极,那个自己在找的杀手现在就在C城。可不可以帮他一次?


但今天晚上太重要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他想现在不能让张极分心,所以即便自己内心再焦灼,最终还是选择缄默。


左航最后说的话也令人无比困惑,今晚就知道了,知道什么?他到底偷偷安排了什么大礼给他?


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只能等待。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他越发体会到,他需要实权,靠着算计人心得来的操控感始终欠缺实际的力量。如果他有意参与,张极愿不愿意放权给他?或许不能指望张极,他得从其他地方入手,办法总会有的。那么他必须把握住眼下每一个好机会。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车子已经停在了目的地。他望向不远处,几艘货轮停靠在岸边,装货卸货的声音不断地传来,敲击着鼓膜。


“码头每天都这么忙碌吗?”张泽禹随口问道。


张极意味不明地笑笑,“今晚特别忙。”


张泽禹会意,并不再问。


他们停车的位置很隐蔽,能看见口岸,但别人很难发现他们。张泽禹注意到左航从他的车上下去了,似乎还接了个电话。


左航看起来正在跟电话里的人快速地沟通着什么事,神情有些焦急。他挂断电话后又在手机上打了会儿字,约莫十分钟后另一辆车开了进来,车上下来的人穿着笔挺的制服,制服上还有好几个徽章。张泽禹意识到,这是海关的督查人员,级别应该还不低。


左航迎了上去,指着码头与那位督查讲话,督查微微低头,全程看不清楚表情,但听完左航的话后,他拿起对讲机说了几个字。


张极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点点督查的那辆车,点评道:“这是最新组装过的德产防弹车。不错。”


张泽禹好奇道:“比市长的还要好吗?”


张极撇撇嘴,“首先,督查有军职,你看他的徽章,级别很高,其次,如果市长有一天进了内阁,或许能换辆更好的,他现在恐怕还不够被刺杀的资格。”


“这话可不好让市长听见。”张泽禹收着嘴角。


张极笑,“所以没在他面前说嘛。”


C国是资本主义国家,资本的影响力比大多数官员都要大,也无外乎张极这么想。


 


他们这厢正在说笑,突然岸边发出一声巨响,霎时间海面上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其中一艘货轮竟有下沉的趋势。


张泽禹浑身一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下意识捂住耳朵,张极被火光闪了眼,迅速侧头将他拥进怀里。


“别怕。”


张极话音刚落,码头四周的隐蔽处冲出一队特警,手中拿着冲锋枪,将岸边的工作人员和船员团团围住。消防车的鸣笛声刺耳,灭火枪喷出的气体凶猛,很快将火扑灭,烧着的货轮和船上的货物似乎也被保住不少。


张泽禹揪住张极的衣襟,“他们想把货烧了。”


张极蹙眉,“还好准备周全,应该能留下至少一半。”


用作证据的话,足够了。


有人开了枪,并不是特警的冲锋枪。但一声枪响便意味着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枪响。冲锋枪的枪声无情且连贯,听着这声音,张泽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张泽禹靠在张极怀里,问他:“我们的车是防弹车吗?”


张极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背,“是。而且周围有我们的人。放心。”


这是张泽禹第二次经历枪战。这次的阵仗更大,几乎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逃生,有了这许多重的防护,面对这样的场景也能平静许多。


在电影里,枪战的桥段由于刺激,总给人时长很长的错觉,可现实中,这样一场枪战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三分钟。


等到枪声完全平息,海上亮起了信号灯,张极的手机里收到提示消息,张泽禹总算松了口气。


他看见潜藏在周围的他们的人逐个现身,穆文良和余宇涵分别带着人,朱志鑫从另一辆更隐蔽的车里钻出来,张泽禹看着穆文良的方向,“看来这次他还算听话。”


张极冷笑,“儿子在我们手里,他不得不听话。”说完,他又捏捏张泽禹的肩膀,“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们都要谢谢你。”


 


此前张泽禹跟老爷子说了老穆不忠的可能后,老爷子和张极都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他。但是张泽禹认为这样恐怕打草惊蛇,不如想办法反客为主,或许可以利用好这个“双面间谍”。


于是在某个午后,张泽禹去了穆祉丞的大学找他玩。


所有人对张泽禹都不设防,穆祉丞也与他十分友好。到了晚上,张泽禹邀请他和自己去瑞士看某位全球顶流的演唱会。穆祉丞兴奋得不得了,偷偷收拾了行李,打算到了目的地再跟爸爸说,因为他爸管他管得太严啦,大学生也想要自由。


两天后穆祉丞平安抵达瑞士,不过是他一个人,张泽禹抱歉地告诉他,自己有事,去不了,但依然十分贴心地为他安排好了一个月随便住的豪华酒店和连着三天的演唱会门票,以及,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还给他配了三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既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也可以随时拧断他的脖子。


当张泽禹转过手机,将屏幕上穆祉丞身后跟着三位保镖的画面送到穆文良面前时,他几乎目眦欲裂,“你要对他做什么?!”


张泽禹笑笑,重新将手机转过来,看保镖发给他的视频,“小穆玩得很开心呢。穆叔叔以后多给他点自由,孩子大了,该让他出去看看世界。”


儿子被人攥在手心里,穆文良精神几近崩溃,竟然直接“扑通”跪在张泽禹脚边,张泽禹赶紧将他扶起来,“叔叔这是做什么?”


但穆文良跪得十分实在,不愿起来,张泽禹也就随他去了,他不禁觉得好笑,现在跪得这么痛快,当初又为什么要背叛?


“泽禹,叔叔求求你,我和他妈妈老来得子,这辈子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老两口要怎么活下去?”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当初张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老爷怎么活下去呢?”张泽禹垂着眸子看着他,语中尽是寒意。


儿子是软肋,穆文良不得不乖乖按照张泽禹的安排去做。其实张家从来也没亏待过他,但长久以来屈居人下令他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心理。


张泽禹没让穆祉丞回来,而是直接帮他把学籍转了出去,叫他在瑞士读完大学。老穆应该跟儿子交代过了,所以穆祉丞很听话,顺从地接受了一切安排。对于一个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的孩子而言,听话是他唯一的出路。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3

63


不久后,C城自由贸易区成立新的贸易港口,开幕仪式的晚宴上,诸多社会名流到场祝贺。


晚宴在港口办事处的宴会厅举行,张家作为主要的投资人之一,现场来了不少人。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见面,左航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虽说等了十八年了,也不差一两个月,但是张泽禹依然免不了暗暗焦急。


自从正式离婚之后,左航跟陈天润约会的频率高了起来,张泽禹本想让陈天润帮着“督促”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让左航知道自己已经将陈天润收入麾下,否则左航将来在陈天润面前说话也要斟酌再三了,这可不利于张泽禹通过陈博士套话。


基于他目前从陈天润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左航未必真心喜欢陈天润,但两人都是张家的人,至......

63


不久后,C城自由贸易区成立新的贸易港口,开幕仪式的晚宴上,诸多社会名流到场祝贺。


晚宴在港口办事处的宴会厅举行,张家作为主要的投资人之一,现场来了不少人。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见面,左航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虽说等了十八年了,也不差一两个月,但是张泽禹依然免不了暗暗焦急。


自从正式离婚之后,左航跟陈天润约会的频率高了起来,张泽禹本想让陈天润帮着“督促”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让左航知道自己已经将陈天润收入麾下,否则左航将来在陈天润面前说话也要斟酌再三了,这可不利于张泽禹通过陈博士套话。


基于他目前从陈天润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左航未必真心喜欢陈天润,但两人都是张家的人,至少不存在和邓佳鑫一样的信任问题,因此平时聊天见面也轻松愉悦。


“就当做个伴,没必要执着于什么结果。”陈天润对此看得很开,不认为只有结婚才是一段关系的最终归宿。


晚宴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几位政府和产业代表相继上台发表讲话,左航作为贸易理事会的理事长,也做了一次长达十分钟的演讲,下来之后他坐在距离张极和张泽禹三五米远的另一桌,陈天润坐在他身边,轻轻为他鼓掌。


张泽禹瞥了他们一眼,跟张极说悄悄话,“你知道他们俩现在在约会吗?”


张极抬眼沿着他的视线看去,点点头,“听说了。有时候中午吃饭还能碰上他们俩。”


“这几个月我不陪你吃午饭,你寂寞吗?”张泽禹朝他眨眨一边眼睛,手肘抵在桌上,支起小臂托腮看他,眉目含情。


张极在桌下捏捏他的手,指尖勾着他的手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每秒钟都很寂寞。”


张泽禹憋着笑转了转脑袋,“哥,说真的,你不太适合说这种情话。”


“那请问亲爱的,你觉得我适合怎么样呢?”张极倾身向前,颇为认真地向他求教。


张泽禹抬手,勾起他的下巴轻轻点了点,“你不适合说。”他靠近他,在他耳畔轻声细语:“你适合身体力行。”


他慢慢退开,眼神却宛如丝线一般与他的目光缠绕在一起。


张极正想凑上前,张泽禹的视线却看向张极身后,率先礼貌地同后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尹叔叔,刚才的讲话太精彩了!”


张极接到他的提示,转头起身,和尹市长握手,顺着张泽禹的话讲了下去:“是啊,刚刚他还跟我说呢,想多些机会聆听您的指导。”


尹市长受了恭维,连忙谦虚地表示:“都是秘书帮忙写的稿子,你们作为国家的税收大户,在产业和贸易发展上才更有发言权。”


张泽禹同样起身,挽着张极的手臂,笑眯眯地说:“之前竞选时每次您的电视演讲和辩论我都准时准点收看,您简直是我的偶像,我们国家的发展正需要您这样出色的领导者呢。”


C城是C国的第一大经济城市,是整个东亚的商业中心,本市的领导完全可以直接升入内阁,成为总统幕僚,甚至是国家的实际领导者之一。


张泽禹这句话,实际上相当于给尹市长画了个饼,张家作为C国的第一大资本集团,他们支持谁,谁的胜率可以大大提高,但要是这话是张极说出来的,相当于一种承诺,可张极现在并不想做这样的承诺,长期的合作需要长期的考察。由张泽禹来表达是最合适的,给尹市长一个有点远但又能眺望到的期待,却又不是正式的约定。


张极笑着回应,“您别看他是学医的,本身对这些时政感兴趣得不得了。”


尹市长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新闻电视台会播出一档面向年轻人的时政访谈类节目,泽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从医疗卫生政策的角度发表一些看法嘛。”


张极捏捏他的手,问:“想不想去?”


张泽禹晃晃张极的手臂,跟尹市长说:“尹叔叔,这得问他,看他能不能接受我出去抛头露面了。”


“我哪有那么封建?”张极做出被冒犯到的表情。


尹市长笑起来,“是啊,泽禹,小极当然愿意,特别是今晚过后,我们更需要有想法的年轻人加入我们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张泽禹见时机差不多,应该把空间留给他们谈正事,便点了点一边摆着的一排排小食,“我饿了,先去吃东西了,你们慢慢聊。”


“去吧。”张极推推他的后腰,目送他离开。


 


张泽禹晃着杯子里的香槟和身边的一众社会名流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如今他应付社交场面越发娴熟,甚至到了如鱼得水的地步。这是他能为张家提供的实际价值之一,婚后帮张极隐性地搞定了不知多少明里暗里的合作,张极对他简直不能更满意。


一个好的伴侣,本身就是家族的巨大财富。


这时候,左航过来了,他也和那些人说笑了一会儿,交际现场名流们太忙,不能在一个小圈子里停留太久,不久便纷纷去了下一个圈子问候。


此时桌边仅剩左航和张泽禹两人。


“天润呢?”张泽禹喝了一口香槟。


左航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蹙眉看他的举动,实在忍不住了,于是直接上手将他的酒杯夺了过来,语带责备:“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别喝了!”刚刚他就想说了,但是看周围这一圈人,不好当众拂张泽禹面子。


张泽禹不懂他抽什么风,他跟左航没熟到这地步吧?


“为什么不能喝?我就喝。”他重新拿了一杯香槟,优雅地仰着脖子饮尽,他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双臂交叠在胸前,“我喝了,然后呢?”


左航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视线不自觉往他小腹处飘。他甩甩头,拉着张泽禹的手肘,压低声音说:“你过来。”


张泽禹谨慎地避开他的手,左航猛然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指电梯,“上楼,楼上有我办公室,天润在那里。”


张泽禹歪头,“你们约会,我就不参与了吧?”


“关于那个杀手,他现在就在C城。”左航低声放出爆炸性消息,果不其然张泽禹眼神变得惊诧无措。


“现在跟我上楼。”


 


张泽禹浑身颤抖着跟左航坐电梯上楼。左航的办公室经过层层加密,绝对安全,他通过虹膜解锁之后,带张泽禹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空间以外,还有会客厅、休息室和衣帽间、储物间。


陈天润坐在沙发上,看见两人进来,朝他们招招手,“等你们好久了,宴会厅空气太差了。”


左航笑笑,“阿润,辛苦帮他倒杯热水,什么都别加,就热白开水。”


按照张泽禹的要求,陈天润在左航面前并不表现得与张泽禹熟识。他听左航这么说,很热情地起身,“好,我去外间倒水,你们先聊。”


此时张泽禹已经冷静下来了,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不方便说,而且我也才得到消息。”左航并不为延迟的消息传递感到丝毫抱歉。


“他在哪里?”


左航咂咂嘴,“你知道他在哪里,然后呢?”他无法共情张泽禹,因为他自己父母健在,幸福美满,也没有善良到可以主动共情别人苦难的地步,所以更愿意从可操作性的角度看待问题。


张泽禹没有回答,现在他会一些防身的格斗,会用枪,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他自己出马,必死无疑。张家金盆洗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弄出人命来。而张泽禹的事,对于整个张家而言,实在算不上万不得已,他也不知道当那个人已经在C城范围内时,张极究竟愿不愿意稍微分拨一些人手资源给自己。


“告诉我他在哪里。”张泽禹冷声强调。


恰好此时,陈天润端着热水回来,他将水杯放在张泽禹面前,看出来他俩在聊某些严肃的事情,便主动退开,“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先聊。”


张泽禹柔和神色,“谢谢。”


陈天润离开后,左航点点水杯,“喝点热水。”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划向张泽禹的小腹,犹豫着问:“你……你有不舒服吗?”


张泽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泰然自若,“没有任何不舒服,甚至可以再喝十杯。”


左航眯着眼睛审视他,脑内快速地运转,距离上次他和张泽禹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张泽禹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怀孕,那么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月了,为什么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起过?看张极的反应也没有任何异常,头一两个月瞒着不说可以理解,但是情绪上总会有些波动,比如特别高兴?然而他并没有在张极身上观察到那种得知自己快要做父亲的喜悦。朱志鑫和张泽禹关系那么好,也没有任何表示……


“你骗我!你没有怀孕!”左航恍然大悟,怒瞪着他。


张泽禹十分坦然,耸耸肩,“我哪里骗你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怀孕了吧。”


“你!”左航点着他的鼻尖,张泽禹神色不动,眨眨眼,“我怎么了吗?”


左航气结,但仔细一回想,张泽禹确实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自己怀孕了,他只是丢了几个极富暗示性和迷惑性的动作出来罢了。


左航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这副样子成功把张泽禹逗笑了,他后靠在沙发上,相当悠闲自得,“航哥,我们独自在你的办公室,讨论我到底有没有怀孕,你还急得来回走,要是别人看见,会怎么想?”


左航瞬间停下脚步,指着他,喘着粗气,“你,你别想害我!”


张泽禹将他的手指往一边拨,“我帮你在爸面前洗白,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左航一听这话,跟川剧变脸似的,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几乎咬牙切齿,“泽禹,我知道你救了我,我感谢你,所以我也送了你一份大礼,但我请你往后不要耍我!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守好我的位置,也请你守好你的。”


“什么大礼?”张泽禹不理会他那些大道理,直截了当追问与自己利益直接相关的部分,“我问你他在哪里,你也不说,这就是你的大礼?”


左航放开他,哼笑两声,“我们该下去了,我们一起消失太久,容易让人怀疑。”


张泽禹不死心,拦住他,“什么大礼?”


“耐心点,今天晚上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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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Lullaby

烈火焚心62

本章纯甜


见彩蛋

本章纯甜


见彩蛋

Lullaby

烈火焚心61


61


对比于张泽禹内心的错愕,张极表现得平静许多,只是遥遥凝望了他一会儿,然后重新转过身面对墓碑,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二夫人的墓前,最后他鞠了一躬。


张泽禹僵在原地,此时无论他是否走到张极身边,与他一起行礼,都显得不合适。反倒是张极主动招呼他,“过来吧。”


张泽禹微垂着头,来到张极身旁,面向墓碑。二夫人相片上的笑容如故,张泽禹从未觉得如此无地自容过。


让他说什么呢?


夫人,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像多年前许诺的那样照顾好阿顺,而是转头嫁给了您的继子,也就是我身边这个男人。可我今天确实是想替阿顺来看望您的。


多可笑啊。假如二夫人泉下有知,怕是能被他气得重新活过......


61


对比于张泽禹内心的错愕,张极表现得平静许多,只是遥遥凝望了他一会儿,然后重新转过身面对墓碑,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二夫人的墓前,最后他鞠了一躬。


张泽禹僵在原地,此时无论他是否走到张极身边,与他一起行礼,都显得不合适。反倒是张极主动招呼他,“过来吧。”


张泽禹微垂着头,来到张极身旁,面向墓碑。二夫人相片上的笑容如故,张泽禹从未觉得如此无地自容过。


让他说什么呢?


夫人,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像多年前许诺的那样照顾好阿顺,而是转头嫁给了您的继子,也就是我身边这个男人。可我今天确实是想替阿顺来看望您的。


多可笑啊。假如二夫人泉下有知,怕是能被他气得重新活过来。


他最终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长鞠一躬,以表慰问。


两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来到墓园出口时,张极同守陵人告别,张泽禹默默跟在他身后,也同守陵人颔首道别。


来到墓园外的私人停车场,张泽禹才看到张极的车,不免懊恼,早知道打车过来的时候多探探周边了,要是当时注意到他的车停在这儿,他怎么也得躲起来等到他回去之后再现身了。


张极点了两下遥控,车门自动打开,他回过头,语气淡漠地问:“怎么过来的?”


张泽禹回答:“打车来的。”


张极招呼他上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座,等到车门关上后,他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把手肘撑在车窗边,直视前方,说:“你要是今早出门前跟我说一声,我们可以一起过来。”


他又若有所思地补上半句:“我以为你去医院了。”


张泽禹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椅背上,试图圆回来:“去医院查房,写病历的时候看到日期,突然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能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于是他又反问:“你怎么来了?你今早也没说呢,要是提醒我一声,我就陪你一起过来了。”


他理由其实很充分,毕竟如今自己也是张家现任掌权人的伴侣了,来为公公的亡妻扫墓,非常合理,没有任何人能质疑他的动机。


也不知张极到底有没有信服,但他听完后并没有再多发问,只是“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安静了好一会儿。是张极先打破沉默的,他似乎终于想起了张泽禹的问题,说:“她也是我妈妈。”


张泽禹没有说话,他觉得张极应该更需要一个人在此刻倾听他。


果然张极点点墓园的方向,继续说了下去,“阿妈对我很好,我从有记忆以来,就是她在照顾我。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等我长大之后再去回忆,如果我的亲生母亲还活着,大概也像她那样吧。”


张泽禹静静地听着,他是第一次从张极口中,听到他情感世界的一个角落。原来,他也并不是一个完全冷漠的冷血动物。


“可惜她在我八岁那年走了。”张极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也是八岁那年……?”


“嗯。”张泽禹应道,他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你八岁以前的事吗?”张极转过头注视着他的侧脸。


此时不过早晨九点,阳光驱散清晨的雾气,一缕缕照进车窗,他不自觉伸手遮在眼前,等到双眼适应了光线,他收起手,像把阳光归拢在掌心,他微低着头,摩挲着掌心的纹路,思考他和张极之间是否已经到了可以分享心事的地步。


这在爱侣之间本是无需思考的一种本能,可张泽禹面对他时还是下意识地进行一番思索。在思考后他觉得自己并不排斥向张极打开心门的一个小角,哪怕只是在这个静谧的瞬间。


“其实我只能记起某些片段,甚至那些片段,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模糊起来。”张泽禹常常为此感到羞愧,他多想把每一个与父母相处的瞬间牢牢地镌刻在脑海中,可是人的大脑偏偏没有那么强大的储存能力,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挽留,他只能看着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开始泛黄、逐渐模糊。


如果科技足够发达,是否可以复苏他大脑中的所有记忆?可他真的想要吗,当那些美好的和痛苦的记忆一同加深,最终他是会被彻底治愈,还是被伤得更深?


半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湿了,匆匆别过脸看向窗外,躲避张极的视线,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说:“回去吧。”


张极没有出声,也没有过度窥探,只是沉默着发动车子,驶离了墓园。


 


张极并没有询问他目的地,径自往家的方向开。张泽禹一路上都在神游,直到车子停在车库,他才如梦初醒,机械地打开车门。


走进家门后,他精神萎靡,想回房补觉,却终于在这时听见张极沙哑的声音,“我也一样。”


张泽禹转身,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波澜,“什么?”


“我也很想用力抓住那些画面。但我也做不到。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愧疚。”张极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进了他的灵魂,捕捉到一次空前的共鸣。


张泽禹不自觉地向他迈了一步,可最终又缩回了脚步。


快十八年了,他没有想到对他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张极。


这下好了,他对所有人都问心有愧。对父母、对二夫人、对张峻豪,对……张极。


他对每一个人的愧疚都说得出理由,却唯独对张极的愧疚,他参悟不透。为什么会对他有愧?为什么在二夫人的墓前他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又为什么在此刻想走近他却发现脚步重如千斤?


他是为谁而来,最后又是与谁同归同去?


他回望着他,目光不动不移,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了张极一个问题:“你后悔吗?和我结婚。”


他想问,或许你曾经觉得我乖巧懂事、知情识趣、来路清楚,是个不错的伴侣。那么现在呢,你还这么想吗?


他觉得自己好矫情,为什么突然开始在意这种虚无缥缈的回应?


张极似乎试图理解他的问题,微微蹙眉看着他,大概他也是到了此刻才真正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过了约莫半分钟,张极耸耸肩,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答完,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你呢?你后悔了吗?”


越来越荒谬了,张泽禹想,或许今天就是二夫人对他的另类惩罚,让他从醒来的那一秒就被夺了舍,说了很多不该他说的话,做了很多不该他做的事。


张极还在耐心地等他的答案,张泽禹看着他过分平静的脸庞,忽然闭上了眼睛,掌根抵在额头中央,他感到头痛欲裂。


张极的脸色这时候才有了变化,他快步来到他面前,扣住他的手臂问:“怎么了?头痛吗?”


没等张泽禹回答,他便将他打横抱起,径直往卧室走去,把他放在床上,帮他盖上被子。自从张泽禹前段时间发烧以来,张极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照顾人的办法,于是轻车熟路地去帮他倒热水。


张泽禹在被窝里脱掉自己的外套,扔在床边,整个人痛苦地蜷缩了起来。他有洁癖,换作平时绝对不可能穿着外衣躺床上,但是他现在太难受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张极端着热水、拿着药片重回卧室,扶着他靠在床头,将水杯和止痛片递给他,“把止痛药吃了。”


张泽禹点点头,轻轻说:“谢谢。”


这情景再度重演,他小口喝着热水,就着水吞下了药片。他想起来,止痛片还是结婚的时候考虑到张极中毒后有头痛的后遗症准备着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人们总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会越来越像。张泽禹苦笑,他俩现在连头痛的毛病都开始共享了是吗?


张极见他似乎在笑,好奇地低头去看他的脸色,问:“笑什么?”


张泽禹摇摇头,这次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轻松不少,说:“我被你传染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头痛。”


张极也没料到他竟然这么说,略一愣怔后笑了起来,“怪我怪我。”说着还上手敲了自己的脑壳两下。


张泽禹伸长手臂,虚虚捶了捶他的肩膀,“过来让我打两下。”


考虑到他现在是个“病患”,张极姑且让他一次,听话地往他身边挪,直到双臂撑在他的身侧,形成环抱的姿势。


张泽禹微微抬起上身,抱住他的肩膀,手掌贴在他的后脑,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打他,而是轻轻地揉着他后脑的发丝,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头,片刻后张极将掌心贴在他的后腰上,回抱住他。


这样拥抱并没有很舒服,但张泽禹依然觉得安慰。他温声问:“你最近还头痛吗?”


张极回答:“最近还好。”


“嗯。不舒服要告诉我。”


“好。”


“哥。”安静了一会儿,张泽禹糯糯地唤他,声音埋在他颈窝,听得不甚清晰。


“嗯?”


张泽禹收紧抱着他的手臂,小声告诉他:“我也不后悔。”




---

TBC.

关于大家的一些问题:一共70-72章,定好的大纲不会改,该出现的人还是会出现,后面会虐但也很爽剧,结局HE。


 


Lullaby

烈火焚心60

为了剧情的连贯性,某些人还是会提到,但是请大家不要在同人文里玩梗或者阴阳怪气,你要骂、要阴阳怪气去微博,别在虚构的同人文里发疯。


60


“你这么聪明,过去是我小瞧了你。”左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心底发出了一句感慨。


张泽禹并不为他的肯定而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或得意,在他看来,这些尊重和敬畏是他从一开始就该得到的,只不过这些人没有给他。


但他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地,牢牢地,把握他天生的权利。


“谢谢。”张泽禹还是对左航道谢,毕竟他是第一个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人。


左航笑了笑,看起来真诚不少,“你有没有想过,一年前张极为什么会中毒?又或者说别人为什么想让他中毒?是......

为了剧情的连贯性,某些人还是会提到,但是请大家不要在同人文里玩梗或者阴阳怪气,你要骂、要阴阳怪气去微博,别在虚构的同人文里发疯。


60


“你这么聪明,过去是我小瞧了你。”左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心底发出了一句感慨。


张泽禹并不为他的肯定而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或得意,在他看来,这些尊重和敬畏是他从一开始就该得到的,只不过这些人没有给他。


但他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地,牢牢地,把握他天生的权利。


“谢谢。”张泽禹还是对左航道谢,毕竟他是第一个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人。


左航笑了笑,看起来真诚不少,“你有没有想过,一年前张极为什么会中毒?又或者说别人为什么想让他中毒?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当然不是。”张泽禹非常肯定,“如果想要他的命,不该用这么拖沓的法子。”


新型神经毒素造成的伤害目前来看并不大,婚后张极也定期MRI复查,虽然对脑部有一定损伤,但程度轻微,和一般的偏头痛、头痛差不多,远比不上一次脑震荡。所以,当时的中毒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暂时性的策略,就好像某些人不想让张极在那段时间有任何正常的思考能力。


“爸推测,是高家的作为。”


左航听后摇摇头,“所谓高家,如今不过是苏新云的挡箭牌。其实不管是高家、苏家、邓家,都可以把他们归为一类,就是我们的敌对方。尹市长代表的执政派和我们站在同一边。”


左航从桌边的小罐子里夹出几颗方糖,摆在桌上。


“通过禁药贸易,主要有两个环节。其中一个更快捷,尽管只能成为一种暂时性的措施。我们叫它,特殊贸易快速审理通道,每季度审理一次。决定权在C城贸易理事会手里。”


左航挪动方糖,分成三个区块,左边有两颗,中间有两颗,右边有三颗。


“理事会前年重新组建,我和张极都在其中,当然苏新云和邓英男也在列。另有尹市长,和其余两位理事。”


他点着右侧的三颗方糖,“这是我、张极和尹市长。”


张泽禹指向左侧的两颗方糖说:“所以那是苏新云和邓英男。”


“中间的这两位理事,是中立派,其中一位和邓英男私交很好。要通过审理,需要超过半数的理事投赞成票。哦还有,如果在审评会期间,有成员因为自身原因无法出席,那么该成员的票,自动作废。”


左航点到为止。张泽禹醍醐灌顶。


为了通过审理,让张极因为身体原因失去投票权,再争取另两位理事,从而取得投票上的压倒性优势。


“所以那段时间,他们成功走了多少量?”


左航比了个“三”。


“三亿?”张泽禹问道,三亿听起来也不算多啊,除掉成本,净收入至多一个亿。


左航摇头,“三十亿。”但又加上两个字:“美金。”


三个月时间,三十亿美金的营收,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得不能再划算的买卖,就算会为此得罪张家,就算要牺牲掉几个杀手,但和实际收益比起来,一切代价都显得微不足道。


张泽禹又问:“你是如何找出内鬼的?”


“起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左航看向桌上的某个点,“但要感谢你们的婚礼。”


“我们的婚礼?”张泽禹不禁坐正身体。


左航颔首,“在你们的婚礼之前,我也毫无头绪。但是婚礼那天,所有的家族主理人都来了,我和每一个人都有了接触机会。其中一位主理人说了一句话,他说,先生恢复了,苏邓两家往后想要捞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每次审理会都是闭门会议,全程保密,我确定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几次会议的结果,尹市长更不可能和张家的主理人有所来往,这对他的名声不利,张极那时候没有参会,中立派的理事和尹市长顾虑相同,不可能与大家族底下的人来往,那么他是从谁那里听说的?为什么我们的人,会从苏新云或者邓英男口中得知这样的机密信息呢?”


“是谁?”张泽禹直截了当。


“你在婚礼上有没有和一个圆脸的男生打招呼?”


张泽禹微眯起眼,似乎不敢相信某种可能性,“小穆?可是他才二十岁……”


左航失笑,“不是他。是他父亲。”


“可是他在爸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为什么……”张泽禹这下是真的糊涂了,他对那位穆叔叔不熟悉,但是知道他在张家有着极高的地位,备受尊敬,因为他是张明成的左膀右臂,长达二十余年。


左航叹息,“人的心理有时候是十分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人们最接受不了的,反而是挚友功成名就,而自己屈居人下。哪怕做的事情损人不利己,但只要能够摧毁朋友得到的一切,将他们踩回脚下,那种报复的快感,令人上瘾。”


张泽禹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他,“你也经历过这种心理吗?看见自己的朋友走得越来越高,心里反而开始恨他?”


“你以为人性是什么?”左航模棱两可,语气中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凉薄,“你可以想想看,有一天如果你手里拥有的权力超过了张极,他还会喜欢你吗?虽然很不想跟你挑明,但他喜欢你的前提建立在你不如他并且你对他还有用这两个条件上。”


张泽禹完全赞成左航的这一说法,他自结婚以来每天如履薄冰,为的是什么?张极对他千防万防,防的又是什么?这世上纯粹的感情太罕见了,特别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哪有真情呀,人生中的大多数人际关系,套上了各种情感的外壳,亲情、友情、爱情,剥了壳无非都是在进行利益的交换与权力的较量。


他不禁好奇,如果他和张峻豪当初顺顺利利走到结婚生子,不知道数十年后他们能不能依然恩爱如初。最令人伤心的,大约是兰因絮果,若是那样,倒还不如早早相忘于江湖,他们的爱会永远停留在最深刻最无瑕的那一瞬。反观他对张极,从来没有半点期待,只要张极不虐待他,他已经满足了,那么无论张极做什么事,出轨也好,冷暴力也罢,其实都伤害不到他。


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人总是有感情的动物,就算不多,但能靠那点感情维持住表面上的和谐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偶然的甜蜜与温情,那就是上帝额外的恩赐。


左航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除了与张泽禹坦白之外,也是为了扳回一城,既然是交易,总不能让张泽禹占尽上风,任他在自己脑袋上狂踩,他自己踩不回去,那就拿张极来刺刺他的心窝。


张泽禹听得出来,阵脚不乱,轻飘飘地说:“我非常赞同你对人性的解读。人性就像,你保护他,他却为了自己的自由,要出卖你。”


果然,左航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张泽禹得逞。其实,从头到尾,张泽禹都在骗他。


他对左航说的谎是,邓佳鑫从来没有出卖左航。因为邓佳鑫根本没有答应他,会在落地之后打电话把左航的把柄告诉他。


可惜左航再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每一个伤害他的家人的人,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要付出代价。


 


张极的手指在张泽禹发中穿梭,梳着他凌乱的发丝。张泽禹闭着眼睛轻轻晃晃脑袋。


小狐狸的脑袋被揉得舒服极了,又变回小狗本体。张极脑海中冒出过分可爱的形容,低下头含住他的唇瓣,并不深入,只是亲昵地亲着他的嘴唇。


张泽禹撅着嘴,从他口中汲取氧气,鼻尖蹭蹭他的颧骨,更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宠物了。


张极柔声在他唇畔问道:“今天去干什么了?留我一个人在家一整天。”


张泽禹勾住他的脖子,把脸颊贴在他的颈侧,张极顺着他的动作往一边躺了躺,好让他在自己怀中找到舒服的角度,张泽禹的指尖无意识地点着他的锁骨,像在敲击琴键,声音埋在他的皮肤处,听起来糯糯的,“我去干什么,先生要是想知道,会不知道吗?”


“你不是不喜欢我查你?”张极抚摸着他圆润的肩头,亲了亲他的发顶。


张泽禹思考张极这句话中的试探成分到底有多少,他已经查了还是真的没查。最后,他决定,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


“去查当年杀害我父母的凶手。黄先生帮我复原了图像。”


“好。”张极闭上眼睛,正是他的猜测。他作为张泽禹的先生,本身已经不打算出手帮他,可如果连他自己去查都要阻止的话,那也太不近人情了。给他充足的自由已经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那就随他去好了。


张泽禹揣摩他的心理,想必已经得到了应允,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想到了左航今天问他的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他掌握的权力超过了张极,那张极还会喜欢他吗?


张泽禹觉得左航问的可笑,当他的权力大过张极,张极的喜欢对他而言还剩什么价值呢?只有弱势方才需要仰人鼻息。


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张泽禹喜欢张极,那他不得不喜欢张泽禹,就像现在张极对他一样;如果他不喜欢他,那就更无所谓他对自己的态度了。


权力,说到底,还是权力。今天,他就在童禹坤和左航身上尝到了权力的甜头。


张泽禹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张极十分自然地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张泽禹闭上眼睛,指尖流窜着一股奇异的力量,那种力量太过令人着迷,他明白,那是古往今来令无数人折腰的权力的香气。


 


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内鬼也藏得很好,张家和警方暗中合作的计划悄悄推进,但并不太过紧急,因此他们过了一段还算平静的日子。


张泽禹翻看日历,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峻豪母亲的忌日就在三天后。


二夫人去世的时候,张峻豪才三岁,对母亲没有半点印象,只能在照片里认识她,可是那种方式太冰冷了,张峻豪难以对她产生任何强烈的、具象化的感情。“母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通过名著和影视了解母爱,并为之感动,但无法将自己与这种感情联结在一起。


张峻豪的生日恰逢暑假,十八岁那年七月他们回国,老爷为张峻豪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那天清晨,张峻豪来到他的房间,悄悄钻进他的被窝,张泽禹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气息,带着清晨的慵懒笑了起来,转过身窝进他怀里,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却见他情绪并不高昂,张泽禹瞬间清醒过来,抚摸着他的侧脸,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张峻豪没有解释,而是说,自己想去看看母亲。


张泽禹陪着张峻豪去扫墓,二夫人的墓碑上镶嵌着她的照片,张峻豪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跪下磕了三个头,低声说:“妈,我长大了。”


张泽禹陪他一起跪下,默默对二夫人许诺:夫人,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多年后,他食言了。


 


张泽禹在二夫人忌日当天跟医院请了假。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自己开车,但是又不想叫司机接送,于是从医院门口出发,打车去了墓地。


二夫人的墓地很大,张家为她选了风水宝地,建了一片独立的墓园,宛如一座宁静的花园,而那位香消玉殒的女子就躺在鲜花中央,或许只是睡着了。


守陵人见到有陌生车辆过来,从屋子里出来,结果见到了张泽禹。距离上次他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春秋,而这里始终安宁如初,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您是……”守陵人似乎在很多年前见过他,当时他是陪着二少爷一起来的,人们说,他是被张家收养的另一位少爷。


张泽禹向他深深鞠了一躬,“阿伯,我替二少爷来看看夫人。”


守陵人双手合十,“唉,二少爷远在国外,心意到了就好。车子不能再开上去了,您沿这条路步行上去。”


张泽禹又对他鞠躬,往小路拾阶而上。


过了这么多年了,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再深的思念也被消磨得淡薄,老爷如今念起自己的两位亡妻,惆怅之余也仅余一声嗟叹,更何况张泽禹从未见过这位夫人。可他依然对她有愧。


张泽禹走过铺满野菊和白花的小道,再往上就是夫人的墓碑。他继续迈步,终于在步道的尽头转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造访者。


夫人的墓碑前站着另一道身影,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手中捧着淡雅的花束。


那道身影过分熟悉,张泽禹的心跳漏了一拍。对方似乎觉察到有人来了,缓缓转过脸,直至最终四目相对。


张泽禹可能在二夫人墓前遇到任何人,却唯独不曾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张极。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9

59


“你到底想干什么?”左航问他。


张泽禹觉得左航这张脸的一大缺点就是,漂亮归漂亮,但眼睛大而圆,脸型偏幼态,明明比张极还大一岁,却看起来跟个小男孩一样,因而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以及,容易导致气场不足——特别是在谈判场合,属于天然弱势。


张泽禹虽说是个Omega,但并不女相,相反许多时候都英气十足,单论漂亮,未必赢得过左航,但论气场,他冷脸时的长相多少能拿出几分镇场子的气势来。


“当然是帮你了。”


左航对他的鬼话嗤之以鼻,“泽禹,你今天来见我,还拿离婚协议来威胁我,张极知道吗?”


然而搬出张极的名头对张泽禹而言并没有任何威慑力,他表现得......

59


“你到底想干什么?”左航问他。


张泽禹觉得左航这张脸的一大缺点就是,漂亮归漂亮,但眼睛大而圆,脸型偏幼态,明明比张极还大一岁,却看起来跟个小男孩一样,因而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以及,容易导致气场不足——特别是在谈判场合,属于天然弱势。


张泽禹虽说是个Omega,但并不女相,相反许多时候都英气十足,单论漂亮,未必赢得过左航,但论气场,他冷脸时的长相多少能拿出几分镇场子的气势来。


“当然是帮你了。”


左航对他的鬼话嗤之以鼻,“泽禹,你今天来见我,还拿离婚协议来威胁我,张极知道吗?”


然而搬出张极的名头对张泽禹而言并没有任何威慑力,他表现得十分坦然,“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嘛。”


事实是,张泽禹心里非常清楚,无论张极知不知道他想报仇的目的,都不会选择帮他。张极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而替他一个人兴师动众满世界找杀手并报仇,除了耗费人力物力,对张极、对张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不敢让张极知道,而是张极知道了也没用。


张极袖手旁观,那他只能靠他自己,利用他所能触及的一切资源。


不过他故意卖这个破绽给左航,这样可以让左航放下一部分戒心,只有当他以为张泽禹也有弱点时,双方才有可能达成合作。


果然左航听他这么说,神色明朗了不少,连气势都起来了些,“你拿这份离婚协议来威胁我,阻挠我离婚,这可是在损害张家的利益,你觉得张极知道了,会轻易放过你吗?”


“那你觉得如果张极知道了你和邓家人联起手来欺瞒张家,会轻易放过你吗?”张泽禹微微倾身,坦然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于是他亲眼看见左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种下意识的恐惧骗不了人。但左航毕竟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并没有立刻缴械投降,而是端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咖啡。深度烘焙的苦味残留在他口腔中,令他难受地蹙起了眉。


他放下杯子,缓过来了一些,“泽禹,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光凭你一张嘴就想把这么大一口锅扣在我头上?”


看来不算太好对付,不过张泽禹相信,困难越大,最后的收获也一定更加丰厚。


他点着下巴,像在思考,“邓佳鑫亲口跟我承认的,总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不知道你说的证据是什么,如果我告诉张极,你说他有没有本事找到那些证据?”


“你威胁我?”左航眸色一凛。


“不,”张泽禹摇摇头,“航哥,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在帮你。如果我想害你,我就不会来找你,而是直接告诉张极了。”


左航似乎在思考如何应对,张泽禹也不着急,往后悠闲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邓佳鑫起飞前答应我,只要他能平安抵达目的地,他就会给我打个电话,把你不能让张家知道的把柄告诉我。他一小时前起飞,大约还有十个小时降落,现在是下午两点,也就是说在明天到来之前,你还有机会考虑。”


左航攥紧拳头,“考虑什么?”


张泽禹直接摊牌:“考虑要不要跟我合作。”


左航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冷笑,“要是张极知道你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你也别想好活。”


张泽禹狡黠一笑,“就算他知道了,我也会活得好好的,因为……”他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脸上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


左航微微一惊,“你……你怀孕了?”


张泽禹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像那天在酒吧让邓佳鑫保密一样,“嘘——”


他收回手指,重新问他:“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合作?”


左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是他小看张泽禹了,竟然忘了他可以有全世界最强悍的护身符。他们这样的家族极其重视血缘传承,只要未来的继承人是从他的肚子里出来的,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你想要合作什么?”左航不得已咬牙承认,自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张泽禹用一种小得别人完全发现不了的幅度缓缓地舒了口气。


刚才,他对左航撒了两个谎。不,准确地说,是一个谎言,和一个没有被否认的、左航自己的推论。


张泽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左航面前。左航皱着眉带着疑惑又谨慎的神情从桌上拿起文件袋,打开,他从中取出一张纸,仔细一看,是一幅经过技术合成的人像,下方一排小字写了推测的身高和其他特征。


“这是什么?”


张泽禹平静地回答:“警方那边的人说是一个著名的雇佣兵组织,出了不少全球通缉犯。你看到的这个人,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左航放下A4纸,双手交扣,“你要追凶,应该去找警方,找我做什么?”


他的话并没有冒犯到张泽禹,他只是笑笑,“警方堆积的案子太多了,他们不会花太多时间去追究一桩十七年前的悬案,而且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这是一个国际上著名的雇佣兵组织,反侦查能力很强,大多都持假护照,警方除了发通缉令,没有别的办法。”


左航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手里头的全球情报网,沟通黑白两道,比警方的通缉令有用得多,张泽禹原来是看上了他手里的这份资源。不过要调度这张情报网并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他需要先将需求发出去,等网里的人接了,再划款。据他估计,要帮张泽禹查这个人,还是个全球通缉犯,估计交易数额不会小,一个月至少从他的私人账户上划走一百万,美金。


左航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还是花在张泽禹这个跟他非亲非故的人身上,简直跟割他大动脉似的。要是找上半年,那就是六百万美金。像他们这样的人,财富基本聚集在固定投资上,现金流其实有限,他现在现金账户上总共也才两百万美金。


他敢打包票,张极结婚至今都没给张泽禹花过这么多钱,他马上要成为全世界为张泽禹花钱最多的男人了,真他妈的荣幸啊!


左航几乎咬断了牙根,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泽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关键的一点是,要如何绕过银行的监查,一次性调取数额巨大的外汇,并且汇入境外账户,这其中的风险全部要他来承担。


张泽禹只是甜甜地一笑,“我知道,所以才来找航哥嘛。航哥不会这么小气吧?”


左航沉默了很久,张泽禹不免有些担心,但他丝毫不表现出来,只是慢慢喝着杯子里的热水。左航盯着他喝热水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咖啡,更加确定张泽禹怀孕了,要不然他干嘛在咖啡馆喝热水。


这个该死的麻烦。张泽禹现在手握一道免死金牌,他左航才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他在脑中快速计算,如果邓佳鑫把那个秘密告诉张泽禹,张泽禹再告诉张极,那么张极会采取什么行动。


想到这里,他几乎被自己的天真乐观逗笑了,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心存侥幸,张极知道了,那自己就没命了,他要考虑的不过是用哪种死法罢了。


钱和命,哪个更重要,不言而喻。


左航重新拿起文件袋,将A4纸插了回去,“好,我帮你。”


张泽禹露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明媚笑容,刚想说话却被左航打断,他说:“泽禹,我答应帮你,那么你呢?”


张泽禹审视他片刻,收敛了神色,严肃地说:“航哥,我想,有些话如果由你亲口告诉我,会比我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你更有利。我可以保证,你的秘密,最后会变成我们之间的秘密。”


这相当于结盟,但是听起来左航这一方仍然没有保障。


张泽禹继续说:“其实你现在也没有选择,除了相信我。但如果你一定需要一道保障的话,是我放走的邓佳鑫,这一条,算不算我的投名状?”


左航细细品味其中的利害冲突,终于恍然大悟。从张泽禹以放走邓佳鑫为条件拿到离婚协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和他们站在了同一边。


张泽禹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的答案,“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和邓家的秘密是什么了吗?”


左航似乎在进行最后一次思想斗争,最后他低下头闭紧双眼,哑声问道:“你知道两年前老爷受过严重枪伤吗?”


张泽禹错愕,“爸两年前受过枪伤?”


“准确地说,已经是快三年前的事了。他去参加一个政府的秘密会谈,路过一段小路时中了伏击,肩上、腿上都受了枪伤。”


张泽禹尚未从震惊当中缓过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和张峻豪竟然都不知道。他忽而瞪大眼睛问道:“这事跟你有关?”


他几乎是在逼问,假如这件事是左航造成的,那他也饶不了他。


左航急忙解释:“不是我!不对……我有责任。但是……是,是邓佳鑫偷看了我的行程规划,泄露了老爷的行踪。”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自责,“我起先也不知道是他!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在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邓佳鑫从来不接触这些家族恩怨,而且跟他家里人关系不好,谁会想到他会帮他们做事?所以我根本没往他身上想。”


张泽禹跟失了魂似的顺着他的话问:“那后来呢?你怎么发现是他的?”


左航又安静了一会儿,他喝完杯中的咖啡才开口说了另一句炸弹似的话:“我知道内鬼是谁。”


张泽禹再度被震惊得失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来是为了做一场利于自己的交易,却发现左航身上藏着那么多的惊天秘密。


“是谁?”


左航抬眸盯着他,半晌挫败地后靠上椅背,双手搓了把脸,张泽禹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依然戴着戒指。


某个猜想在那一瞬间迸发,张泽禹快速眨了眨眼睛,说:“你从头开始说吧。就从爸中枪时开始。”


左航笑了起来,只是没什么真实的笑意,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他自己也于心有愧,他藏着的秘密太多了,或许张泽禹可以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三年前,以邓家为主导的议会向政府施压,要求取消贸易口岸对于一百种特殊药品的禁令。C国作为东亚的贸易枢纽,地理位置有天然优势,成为沟通各国进出口的重要环节。此禁令一开,不仅C国的卫生系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毒品交易也会在沿海城市扩散开来,为公共安全带来不可估量的威胁。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巨大的经济利益,议会中超过半数的议员都赞成此项提议,甚至政府中也不乏支持者。


然而作为C国财富集团的领头羊,张氏家族一直坚决反对禁药流通,并且成为政府的最有利靠背。彼时邓家的财政情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下一轮的选举,因此张家的掌舵人张明成便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于是他们策划了那一次的刺杀行动。


只不过张明成命大,再加上张极手段强悍,在当时动荡的情况下很快稳住了局势。


张泽禹半垂着眸子,听着落地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左航的坦白十分漫长,换作无关人等恐怕要被催眠。


“我把我身边的所有电子设备都送去检查,最初什么也没发现,但在我去电子实验室取回设备的那一天,我的手表时针突然受到了干扰,我私下找人检查了一遍,最后在手表里发现了微型摄像头。那块手表是邓佳鑫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恰好当时邓家和张家在药品管理政策上出现严重分歧,于是你在爸的授意下,顺水推舟提出了离婚。”张泽禹平静地推论。


左航点点头,“但我没想到邓佳鑫的哥哥会找到我。他们知道我已经推测出是他们动的手,拿这个要挟我,告诉我如果离婚,就把这事透露给张家,这样一来我和邓佳鑫都活不了。他们根本也不在意邓佳鑫的死活。”


“但你可以说实话,为自己申辩。我相信张极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这样一个重要的家族成员动手的。”张泽禹想不通这一点,他和张极同床共枕这么久,虽不敢说对他了如指掌,但基本的认知不会错。尽管张极手段狠,但并不是会轻易对左膀右臂下死手的作派。


左航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指出这一点,愣了一会儿,迟迟不说话。


张泽禹盯着他,将自己的猜想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你想保护邓佳鑫。”


左航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瞬的失神,张泽禹悟了,“你喜欢他。”


他看见左航在那一刻攥紧了拳头,张泽禹勾起唇角,“可他拿你的喜欢刺向你。”


“我只是不想他死。”左航的声音暗沉下来,“他其实并不知情,只是按照他哥哥的吩咐,把那块表送给了我。”


张泽禹眼神冰冷地看着左航,“你的婚戒也可以摘了。”


他重新取出离婚协议书,推到左航面前,“签吧。就当做个了断。我希望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马失前蹄。”


左航从一边拿过笔,果断地在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笔时,笔尖悄然停顿,留下的墨迹洇湿了纸张。


张泽禹取回协议书,又盘问道:“不让你离婚,拖着你两年多,邓家借着你的名号做了哪些事?”


“一些私人出口运输。不是特殊药品,是其他的东西。”


“比如?”


“枪械和化学物,并不是违规物品。”


“但是通过特殊通道走的,少交了不少税吧?”


左航点头,“是。但是关税不归我管,他们有许可证,我只管开放通道。”


要是完全合法合规,他们用得着拖着左航么?张泽禹冷笑:“他们的许可证,也是拿着你的名头去办下来的吧。”


“他们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不是我能干预的!”左航也十分挫败,他知道邓家利用他的名头去跑关系,可他能怎么办?人家只认准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办事员根本不敢拒绝,只以为他们是亲亲爱爱一家人,就算他跟别人反复强调,绝对不能给任何人开后门,办事人员也只当他说的是场面话,并不会在实际操作中当真。


这倒是真的,张泽禹也能理解,所以放过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根本不给左航喘气的机会,问:“所以内鬼是谁?”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8

58


张泽禹请了三天病假,张极留在家里陪他。


他躺在阳光房的吊椅上,身上盖了条薄毯,阳光照进落地窗,落在毯子的细绒毛上。他伸手拨弄绒毛,但因为质量太好,一根毛都没掉下来。


他又想起家里那只小白猫,那么茂密柔软的一身毛,但是走到哪儿,猫毛就掉到哪儿,妈妈每天都要在家里吸一次毛,他把那些毛攒起来,搓了好大好大一个毛球。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出来。


张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要不是他出声,张泽禹都快忘了他还在自己身边。张极靠在懒人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


张泽禹歪着脑袋瞧他,张极穿着深色的家居服,不修边幅,头......

58


张泽禹请了三天病假,张极留在家里陪他。


他躺在阳光房的吊椅上,身上盖了条薄毯,阳光照进落地窗,落在毯子的细绒毛上。他伸手拨弄绒毛,但因为质量太好,一根毛都没掉下来。


他又想起家里那只小白猫,那么茂密柔软的一身毛,但是走到哪儿,猫毛就掉到哪儿,妈妈每天都要在家里吸一次毛,他把那些毛攒起来,搓了好大好大一个毛球。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出来。


张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要不是他出声,张泽禹都快忘了他还在自己身边。张极靠在懒人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


张泽禹歪着脑袋瞧他,张极穿着深色的家居服,不修边幅,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随意地垂在额前,不敢想象他在外面是个威风凛凛的人物。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他是个离自己很遥远的人。算起来其实不过一年时间,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哥。”他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张极应道,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短暂挪开,眼里含笑望向他。


张泽禹回给他一个微笑,“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这话似乎令张极十分愉悦,他的眼角都弯了起来,张泽禹又问:“你不去公司吗?”


张极放下笔记本,起身来到吊椅前,握住绳结轻轻晃着吊椅,张泽禹像个摇篮里的小婴儿,舒服地晃来晃去。


“不去了,偷个懒。”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张泽禹眨着乌溜溜的一双眼睛,问他:“哥,我还在发烧吗?”


他自己是医生,其实完全可以自己用手背试试额温,再加上生理感受,能判断个大概出来,但他想要让张极为他做这些事,他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张极蹲在他身边,撩开他的额发,想要将手背贴上去,但张泽禹抓住他的手,指尖点点他的额头,张极反应过来他到底想要什么,心里像是被羽毛拂过,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却经久不散。


他拨开自己额前的碎发,靠近他,将两人的额头贴在了一起。已经完全退烧了,两人的额温几乎完全一样。


张泽禹轻轻晃了晃脑袋,像只小狗在和喜欢的同伴贴贴蹭蹭。他们的鼻尖时不时撞在一起,张极笑出来,抚上他的耳廓,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


而张极刚打算起身,脖子便被勾住。张泽禹借着他的力直起上身,倾身追逐他的吻。


他们在日光下绵长地亲吻彼此,不带任何目的,纯粹地、温柔地。


 


张泽禹的状态恢复得很快,他从来都是自驱力和行动力极强的人,不会沉湎在无意义的悲伤中,使意志消亡。


第三天,他出门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自从知道他情绪崩溃的理由后,张极大约明白他的目的了。他不会直接帮张泽禹报仇,因为这对张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尽管也没有什么坏处,但是他作为一个庞大的权力和财富集团的掌舵人,不可能拿家族的人力物力去为张泽禹一个人的私人目的服务。


感情在他这里,永远不可能高于家族利益。


不过他相信张泽禹足够聪明,能够凭自己的头脑实现目的。至于他想利用谁,拉拢谁,以及怎么操作,这些细节张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的伴侣总不至于连这点权力和本事都没有。


 


上午,张泽禹去见了童禹坤。


童禹坤的办公场所不太明确,有时候在总部大楼,跟张极、余宇涵他们一起,有时候又喜欢待在他管辖下的大会所里。


今天他在会所里,他的办公室豪华得跟凡尔赛宫似的。张泽禹忍不住感叹,真会享受啊,张极跟他比起来,都显得朴素不少。


不过张泽禹今天要办的事情很多,没空参观,因此直奔主题,童禹坤本想好好请他吃一顿,再帮他安排一次水疗和干细胞保养,但都被他否了。


“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张泽禹笑眯眯地提了一个要求。


童禹坤一口答应,心想,张泽禹一朵温室小花,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有一个朋友,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去欧洲。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这要求对童禹坤而言,也就是几个电话的工夫,确实不难,他答:“没问题,我可以安排他下周走。”


“不行,下周太慢了。”张泽禹摇头。


“那您想什么时候?”


张泽禹言简意赅:“今天。”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能走民航。”


“什么?”童禹坤瞪大眼睛,今天?还不能选择民航,也就是说得调用私人飞机,还得临时申报。倒不是说不可能,但这成本可有点太高了,账从他这里走,他接下来财务汇报的时候不好办,最重要的是,在C国当天起飞的航班,需要走紧急申请,非特殊理由很难办下来,他得欠别人多大的人情啊!


他跟张泽禹也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毕竟张极才是他的老板,张泽禹也不过就是狐假虎威,况且他肯定是没法找张极才来找自己,那他更没必要揽这脏活累活了。


“哎呀泽禹少爷,申报航线少说也得提前一周,您要今天走,这确实有些太为难了。”童禹坤打哈哈,“要不这样,一周,您给我一周时间,我肯定能把您朋友安全送到,怎么样?”


张泽禹沉默片刻,突然笑着说:“童哥,你这里,是不是有一间镜宫?”


童禹坤僵住,心里产生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干笑两声:“哈哈,您是怎么听说的呀?”


果然,过了几秒,张泽禹起身,在他办公室里慢悠悠地逛了一圈,说:“先生以前,对你这里,可是流连忘返呢。”


“哪有哪有,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老爷子的资产,先生也就是偶尔来考察一下自己的资产,看看我们管理得怎么样,工作有没有偷懒嘛。”童禹坤连忙赔笑。


张泽禹笑意不减,“哎,先生都喜欢什么呀?”


“他当然只喜欢您呀。”童禹坤疯狂咽口水,这小夫人怎么突然咄咄逼人起来了呢?他原先不是这样的呀。


张泽禹就此确定,童禹坤以前绝对给张极送过情人。那就好办了。


他一改刚才的笑颜,瞬间沉下脸,表情严肃:“童哥,你往先生身边塞人,我不多插嘴,但是先生如果因为身边乱七八糟的人受到不必要的伤害,那这个责任又算谁的呢?”


他直指一年前张极被情人暗算中毒的事,当时大家都明白是背地里有人动手脚,并不能怪到童禹坤头上,但是现在张泽禹旧事重提,反倒显得童禹坤嫌疑重大,他顿时脸色刷白。


张泽禹成为张极的伴侣已经九个月了,但张极对他始终专一,这就足够证明张泽禹超凡的手腕。能收服张极的人,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绝对不能与他站在对立面。


所有这些主理人里,朱志鑫和张泽禹关系好,其他人跟张泽禹没有矛盾,而自己是唯一一个相当于间接损害过张泽禹利益的人,童禹坤觉得自己的未来简直一片昏暗。


聪明人识时务,他绝对不蠢,于是殷切诚恳地握住他的手腕,就差给他跪下了,“泽禹少爷,泽禹祖宗!这种话可不能说,我从出生就为张家做事,张家养大我,我就算是猪油蒙了心也绝对不会拿刀子往我自己家人身上捅啊!”


张泽禹舒缓了神色,拍拍他的手背,“童哥,你别这么紧张,我当然知道你忠心耿耿,先生哪怕嘴上不说,但我想他心里也是知道的。”


先生都嘴上不说了,这不就是变相在警告了吗!先生心里怎么想的,全天下谁能比你这个天天跟他睡一个被窝的小祖宗知道得更清楚!童禹坤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能小看眼前这尊大佛呢!


他恨不得对天发誓,“泽禹少爷,您跟先生在我心里都是一等一的地位,您放心,为您和先生做任何事,我都没有半句怨言。”


张泽禹笑得更温柔了,“童哥,你说笑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什么为谁做事、为谁效力呀,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关上门这些规矩就不存在了,既然是一家人,当然都是互相帮衬啦,你说对不对?”


“对对,您说的太有道理了!”童禹坤拍起马屁,“哦对了,您看我这脑子,年纪大了老忘事,我刚突然想到我有个朋友在航空部门工作,能临时安排航线,您朋友要是赶得及的话,今天下午出发行吗?”


张泽禹眨眨眼,看起来真心惊喜,“当然可以啦!我这就跟他说,谢谢童哥啦!”


 


下午,张泽禹趁着张极有事而左航又有空的时候约他去了公司附近一家私人咖啡馆喝下午茶,说是有些问题想向他请教。


他对于张泽禹的邀请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他并不认为他们俩有什么私交的必要。


不过张泽禹并没有让他困惑太久,他从手袋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推到左航面前,“你看看,上面的要求如果你都同意的话,可以签字了。”


左航被这举动震惊到失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从张泽禹手中拿到这份离婚协议,他手忙脚乱地翻到最后一页,在签字栏的其中一栏,邓佳鑫的亲笔签名赫然在列。他确认,这确实是邓佳鑫本人的签名。


他抬头看了张泽禹一眼,又低下头将协议翻到第一页,从第一个字开始快速地浏览,从头到尾看完,每一条要求都合理得不正常,和原先邓家给他的版本大相径庭。


他不信邪,又将其中几条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坑,他才合上协议,并不急着签字,而是极其严肃地问道:“你是怎么拿到这份协议的?”


刚问完,他马上摆手,“不对,邓佳鑫为什么会把协议给你?”


越问他越觉得自己脑内的问号越多,这一情境几乎到了离奇诡异的地步。


张泽禹抿了一口咖啡,将杯子稳稳当当地放回桌面,姿态十分从容,他双手交扣置于桌面,娓娓道来:“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不如,我们按照时间顺序一点点捋清楚。”


“四年前议会换届,邓家只有大公子邓英男连任议长,二公子落选,且民调显示,邓家的支持率创下近十年来的历史新低。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邓家开始改变对博彩业的态度,选择支持张家一直提倡的严禁线上博彩,将博彩类活动严格控制在合法实体场景的战略。很快,你作为张家的一股重要势力,和邓家的小公子邓佳鑫结婚了。”


左航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泽禹,不作任何表态,因为他说的确实都对。


“我不知道你们婚内关系如何,但是邓家为了筹备更多的选举资金,开始打起了药品进出口的算盘,而你又是进出口贸易方面绕不开的龙头。如果是合法药品也就算了,也算是造福患者,但是他们规划中的药品进出口清单上,最盈利的,应该是某些具备成瘾性的违禁药品。C城自由贸易区,你是理事会的理事长。邓家太需要你了。”


“张家过去几十年叱咤风云,唯一不沾的,就是禁药。并且一直坚守这一底线,在产业完成合规合法化之后,也始终积极地抵制这一类的非法交易,这一次,邓家算是踢到铁板了。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的婚姻开始崩盘。”


“但奇怪的是,离婚官司竟然打了两年都没打完,爸的耐心都快被你耗尽了。其实对于你而言,找个好律师不难吧。”


张泽禹说完之后,支着下巴直视他,“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左航审视了他一会儿,最初的震惊与困惑已经过去,他也冷静下来,并不上他的套,只是颇为轻蔑地笑笑,“泽禹,给你一个忠告,你呢,在家好好照顾张极和老爷就够了,无聊的话出去逛逛街喝喝下午茶,或者让张极给你买只小狗,每天出去遛一遛,不比研究这些东西更有趣?”


不怪左航这么想,他跟张泽禹最近几个月仅有的几次接触全部都是在公开场合,张泽禹在那些场合的人设都是张极身边的花瓶伴侣,负责与各位夫人们交际,因此认定张泽禹私下也就是只金丝雀,跟张极过去那些情人相比,无非是有了正经名分和地位,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张泽禹并不为他的话动怒,依然面不改色,保持脸上浅浅的微笑,将协议从左航手中抽了回来,卷成一个筒握在手中,“航哥,邓佳鑫现在已经在去欧洲的飞机上了。”


左航脸色陡然一变。C国离婚程序非常传统,除了当事人经过鉴定的手写签名,不接受任何电子形式的离婚协议,也就是说……


张泽禹知道他也想到了,悠悠然说道:“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继续追求他的音乐梦想,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我手上的,全世界唯一一份邓佳鑫亲笔签名且经过鉴定的离婚协议书,如果我把它毁掉,你恐怕得跑遍全世界才能离婚了。到时候的代价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7

大纲是早就定好的,不想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改来改去了,本身就是平行世界的故事,不用太和现实挂钩。


57


黄朔请张泽禹走进工作室左侧的一个小隔间,进门前,张极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张泽禹朝他安抚似的笑了笑,张极并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继续低头翻看手中的杂志。


张泽禹对于权力有所渴望,张极完全能理解,自从前段时间他们把一些话说开之后,他就不怎么干预他的行动了,只要不触及到张家的根本利益,拥有一个得力且相对可信任的伴侣并不是坏事,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也能给他足够的自由。


小隔间里只有一张大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是素描纸和铅笔。黄朔请张泽禹坐在桌子的对面,打开白炽灯,关上磨砂玻璃门。......

大纲是早就定好的,不想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改来改去了,本身就是平行世界的故事,不用太和现实挂钩。


57


黄朔请张泽禹走进工作室左侧的一个小隔间,进门前,张极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张泽禹朝他安抚似的笑了笑,张极并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继续低头翻看手中的杂志。


张泽禹对于权力有所渴望,张极完全能理解,自从前段时间他们把一些话说开之后,他就不怎么干预他的行动了,只要不触及到张家的根本利益,拥有一个得力且相对可信任的伴侣并不是坏事,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也能给他足够的自由。


小隔间里只有一张大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是素描纸和铅笔。黄朔请张泽禹坐在桌子的对面,打开白炽灯,关上磨砂玻璃门。


黄朔观察他的状态,问他:“张先生,您准备好开始了吗?”


张泽禹深长地呼吸,直到他确保自己能够平静客观地将自己脑海中的印象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他闭上眼睛,那一瞬间,世界化为黑暗,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家里的灯灭了,我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


“鞋码大概多少?”


“比我爸爸的鞋更大一点。”


“您父亲是几码的鞋?”


“42码,有时候会穿43码。”


“您父亲的身高是?”


“差不多一米八。”


“您继续说。”


“他蹲下来, 戴着帽子,眼窝很深,眼睛不大不小,山根鼻梁高,鼻头偏圆,嘴唇比较厚,鼻翼边上有一颗痣……”他努力回忆,过去了十七年,他无数次在醒着梦着的时候勾画那张脸,提醒自己,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他听见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这声音让他眩晕,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铅笔继续在纸上快速描摹。


“面部轮廓记得吗?”


“颧骨比较明显,脸颊上没什么肉,下巴比较宽,略微后缩……”他兀自说了下去,“当时天很黑,外面下着大雨,我就藏在床底的隔板之间,他很谨慎,在卧室里绕了一圈,还打开了衣柜,我觉得他马上就要找到我了,但突然我家的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从半开的窗户里跑了出去,我猜他看见黑影以为有人来了,所以也马上跳窗离开了,我家的猫救了我……”


“张先生?”黄朔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张先生,您怎么了?”


张泽禹抱着脑袋,缩起身体,不断喃喃:“我家的猫救了我……”


黄朔快步来到他面前,手里拿着画完的草稿,试探性地抚上他的肩膀,“张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您看……”


手中的画纸展开,张泽禹猛然睁眼,不能说十分还原但那已经是十七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这张脸的具象化,一双无形的爪子扼住他的喉咙,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是他……我的猫……”


已经语无伦次,近乎崩溃的状态,黄朔连忙收起手中的画,“您先休息一下。”


他想走出休息室,但张泽禹抓住他的手,死死地瞪着那张画,“是他……”


黄朔不敢多留,他一狠心甩开张泽禹的手,将他推倒在椅子上,迅速拉开门,小跑到张极面前,压低声音说:“您的伴侣状态不太对,您去看看。”


张极放下手中的杂志,沉着脸跟着黄朔回到了那间密闭的小隔间,环顾一周才在角落里发现了张泽禹。


他瑟缩在墙角,平日里高高瘦瘦的一个人,现在缩成小小一团,呼吸频率明显失控,浑身抖个不停,嘴里一直在自言自语,张极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冲到他面前,将他抱进怀里,张泽禹失焦的双眼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但身体十分自然地往他怀里钻,汲取他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这时张极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的猫救了我……是那个人……”


什么猫?什么人?


张极越听越糊涂,他转头去看黄朔,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黄朔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确定,但将手中的画递了过去。张极接过画,上面有些潦草了画了一幅人像素描,看起来不是东亚人种,长得很像是中东那边的雇佣兵。


他正疑惑地审视画上的人,张泽禹突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刚刚好一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指着画上的人恶狠狠地说:“就是这个人!就是他!”


张极赶紧收起画,重新抱住他,释放出更多信息素,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慰他:“好好,是他是他,我们把他抓起来。”


张泽禹却埋在他肩头像个孩童一般痛哭了起来,“不光要抓他,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张极闻言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黄朔,但他只是别开视线,装作没有听见。


在警方的线人面前说这种话,可不是好事。只求这位黄先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


张极将张泽禹的脑袋摁在自己颈窝处,不让他再多说话,然后将他扶起来,有些抱歉地跟黄朔解释:“他小时候遇到过一些事,让您见笑了。”


黄朔倒是很善解人意,他友善地笑了笑:“可以理解。那您带张先生回去休息吧,有什么需求之后随时联系我或者直接来工作室也可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


他又点点自己手上的画,“您想带走吗?”


张极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先保存在您这里吧。”


黄朔耸耸肩,“当然可以,如果您想要的话,随时过来拿。”


张极应下后带着张泽禹离开。他们之前将车停在别墅的小庭院里。张泽禹一路出来还算乖,并没有太激动,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他怀里。张极将他塞进副驾驶,帮他扣上安全带,他如同了无生气的洋娃娃,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眼睛半阖着,气息虚弱,只是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张极看了他一会儿,小心地抚上他的侧脸,指腹拭去了他脸上的泪水。他看见他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但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张极沉默地绕到驾驶座,开出了别墅的庭院。


一路上车里都异常安静。张极时不时分神瞥他一眼,像是确认他还在一样。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张泽禹。


虽说他过去身边莺莺燕燕不断,但哄那些人和好好对待张泽禹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他好像只会哄人,却不会如何安慰人。以至于现在他心里跟堵着块大石头似的,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要为张泽禹的伤心而难受?


如果那个人伤害过张泽禹,那他们和警方合作抓住那个人给他应有的惩罚不就行了吗?这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也有信心一定可以实现,但他为什么会在此刻被一种史无前例的无力感所裹挟?


他不想看到他伤心,不想看到他流泪。即便可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依然不想看到他在蛰伏期间的任何一秒感到委屈。


更荒唐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张泽禹崩溃的理由是什么。他跟黄朔扯的那个借口完全是他随口说的,因为他记得张泽禹八岁失去父母,那这个理由来搪塞一下警方的线人总可以吧。


他明明是他的丈夫,却对他知之甚少。


张极蓦然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张峻豪,小时候他和张泽禹总是玩在一起,还经常抱在一起睡觉,他一定知道张泽禹崩溃的理由,也一定知道该如何安抚他的伤痛。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产生了一种失去掌控的自卑感。


 


一路沉默回了家,张极让人开了停车电梯,直接开车上了顶层。


张泽禹一路上都没有动一下,让人以为他睡着了。可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他自觉地解开安全带,想去开车门,但力气太小没推动,张极按下自动开门按钮,车门打开,他才脚步虚浮地下了车。他像是都没有注意到张极这个人一样,大门感应到他的到来,自动打开,他迈步走了进去。


张极突然觉得智能化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周围仿佛失去许多物理上的屏障。


他跟着他进门,伸手拉住他,绕到他面前想要抱抱他,可谁知他刚环住他的腰,张泽禹竟然身子一软,昏死在他怀中。


 


又是那个十七年前的雨夜,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那个躲在床底的小孩,他像是游魂一般,旁观着一切的发生。


雨水冲刷掉太多罪恶,梦中的画面光怪陆离,不断跳跃回闪,一只白猫翻出窗户,张泽禹看见闪着冷光的匕首,划过黑夜,“啊——”


他惊叫着起身,额头已经沁出汗珠,身体一阵阵发冷,他抱住膝盖蜷缩起来,接着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极跑过来,将他连人带被裹进怀里,“别怕,别怕。”


张泽禹浑身抖得厉害,下意识往热源靠去,紧紧揪住张极的衣服,躲进他怀中。张极揉着他的后脑,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抚正处于从梦魇中惊醒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张泽禹觉得自己的呼吸平缓了不少,他这时才注意到,屋内一片漆黑,他开口想问时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样,“现在什么时候了?”


张极顺手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回答:“已经晚上九点了。”


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张泽禹动动嘴皮,“渴。”


张极起身,按下按钮调整了床头的高度,好让他能舒服地倚靠着,“我去给你拿热水。”


张极倒了一杯60度左右的热水,不算太烫,递给他时还是提醒了一句:“慢点喝,小心烫。”


张泽禹接过水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同他道谢,“谢谢。”声音听着依旧十分沙哑。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张泽禹小口小口抿着水,至少有事可做,而张极只是坐在床沿,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十分钟,张泽禹才把一杯水喝完,此时水已经凉了大半,张极并没有拿过杯子离开,而是伸手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去探他的额温。


张泽禹没有料到他的动作,愣住了。


“你下午发烧了。”张极解释。


昏迷之后张泽禹睡得极不安稳,身上发烫。张极属实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加上他从小身子骨就很结实,不怎么生病,即便生病,硬扛几天也就自愈了,所以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一个发了烧的病人。


多亏了张泽禹的职业习惯,两人结婚之后家里备了一柜子的常用药和急救用品,张极婚后第一次打开柜子,短暂迷失在一排排的药盒当中。


好在张泽禹条理清晰,给每一类的药物都贴了标签,张极照着标签寻找,终于在第三排的“感冒发烧用药”标签下面看到了退烧贴和电子温度计。


看来退烧贴还是有效的,这会儿他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张极收回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张泽禹轻声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说得无比诚恳,可见确实发自内心,张极突然产生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这是不是他们结婚这么久以来,张泽禹第一次对他说真心话。


而此时,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迷惘。张泽禹自认与张极相处算得上游刃有余,平时哄人开心的好听话张口就来,他清楚什么时候说什么最讨张极欢心,可他也不知怎么了,在他最应该对他表达感谢的当下,他只能说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张极无力地扯扯嘴角,“不麻烦。”


在经历过那么多亲密之后,此刻他们竟如此生疏。


 


因为发烧,张泽禹身上出了一身汗,不太舒服,他有点洁癖,坚持要洗个澡。张极帮他调高浴室恒温系统的温度设置,保证他不受凉,本来想帮他洗,但张泽禹拒绝了,说自己很快就好。他也并没有食言,五分钟淋浴完就出来了,他钻进被窝,任由柔软的被子将他包裹住,这让他好有安全感。


张极洗漱完上床,见张泽禹背对着他躺着,犹豫稍许还是从后搂住他,像之前每一个夜晚一样。张泽禹没有睡着,他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张极在黑暗中开口:“今天,是为什么?”


他并没有执着于要逼问出一个答案,但还是想试一试,自己到底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一次敞开心扉的坦诚面对。


他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张泽禹已经睡着,久到他所有的坚持都要消散,他忽然听见张泽禹轻轻的声音:“画上的人,是十七年前杀害我父母的杀手。”


并不算太意外的答案,张泽禹之所以是如今的张泽禹,一切都要追溯到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亲眼看着至亲惨死,对一个孩子的打击足以毁天灭地。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张泽禹的经历甚至比自己的更加可怖,而从那样的灾难中重新站起来的他,其意志之顽强,难以想象。


张泽禹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张极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这让他确认自己也还活着,并没有死在那个十七年前的雨夜。


“他本来也要杀了我,但是我家的猫从窗口跳了出去,他大概以为有人来了,没来得及下手就逃走了。”


“你的猫救了你。”张极复述他白天反复呢喃的那句话。


“嗯。”张泽禹应声,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它平时很懒,不爱动,我想和它玩它都不愿意理我,只有那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它了。”


张极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他轻吻他脑后的发丝,无声地给予安慰。张泽禹在他怀中转了个身,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催眠,令他安心。



---

TBC.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6

56


邓佳鑫浑身僵硬,半晌他冷冷一笑:“我没有伴侣。”


“就我所知,你们的离婚官司还在进行当中,所以你并不是单身状态。”张泽禹慢条斯理地说出事实。


邓佳鑫转过身直视他,“你是谁?”


“我可以是任何人。”张泽禹答非所问,他来到他身边,将露台的门从外面锁上,这样里面的人就不能出来打扰他们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彻底恢复自由身。”


邓佳鑫微眯起眼睛,脑中闪现过一个猜想,“你和左航……?”他以为张泽禹和左航是那种关系,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让他和左航离婚。


张泽禹反应了几秒,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忙不迭摆手否认,这可不敢发散出去,要是被张极知道了那还得了?......

56


邓佳鑫浑身僵硬,半晌他冷冷一笑:“我没有伴侣。”


“就我所知,你们的离婚官司还在进行当中,所以你并不是单身状态。”张泽禹慢条斯理地说出事实。


邓佳鑫转过身直视他,“你是谁?”


“我可以是任何人。”张泽禹答非所问,他来到他身边,将露台的门从外面锁上,这样里面的人就不能出来打扰他们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彻底恢复自由身。”


邓佳鑫微眯起眼睛,脑中闪现过一个猜想,“你和左航……?”他以为张泽禹和左航是那种关系,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让他和左航离婚。


张泽禹反应了几秒,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忙不迭摆手否认,这可不敢发散出去,要是被张极知道了那还得了?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泽禹都快被自己着急的语气逗笑了,缓了两口气才开始解释:“如你所见,我已经结婚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我和左航的关系也完全不涉及到任何私人情感。”


邓佳鑫又审视了他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帮我?”


“你和左航之间一直有无法达成统一的协议。”张泽禹慢悠悠地点出来,“但其实并不是你在主导这件事,而是你背后的家族在和左航谈判。”


邓佳鑫深长地吐了一口气,“那你也应该知道,来找我谈是没有结果的。”


他在这段婚姻中,只是一颗不折不扣的棋子,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选择权与决定权从来不在他手里。


“但你比邓家任何人都更了解左航,你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其实这不过是张泽禹的猜想,尽管他对自己的猜测有80%的把握,但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这一把一定会赌对,然而在谈判的时候必须要显示出足够的自信,否则就一定处于劣势。


果然,邓佳鑫闻言脸色一变,偏过头回避他的视线,半分钟后才开口:“我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张泽禹猜到他不会说的,如果是能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出口的把柄,也不会让两边暗暗博弈了两年之久。


“左航是东亚进出口贸易方面绕不开的一个人物,你们邓家舍不得放他走很正常,但邓、左双方代表的政党不同,离婚是左航为了向执政党表忠心并且持续控制贸易通道的必要手段。真要撕破脸皮那也完全可以说成是左航个人的决定,和他背后的张家没有任何关系,按理说,他是不该被邓家牵制着离不了婚的。”


邓佳鑫没给他任何反应,只是攥着栏杆的手开始发白。


“除非,邓家手里有他的把柄,而这个把柄一旦泄露出去,张家也饶不了左航,他不敢让张家知道,所以他才跟邓家掰扯到现在。”


张泽禹说完,停顿了足足一分钟,他看着邓佳鑫的双唇抿成一道细线,似乎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张泽禹靠近他耳边,轻轻问:“我说得对吗?”


“你到底是谁?”邓佳鑫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然而张泽禹只是保持微笑,说:“你看,你甚至不知道我,但连我都能想通的事,张家的那群人精怎么会想不明白?如果他们怀疑左航,想要除掉他,那么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了。”


他拍拍邓佳鑫的肩膀,语气无比诚恳,“左航是安全的,反而是你……”他压低声音,用气音问他:“左航的把柄,其实和你有关,对吗?”


如果不是和他直接相关,像邓佳鑫这种人,只会冷眼旁观,根本不会给那么多的反应。


邓佳鑫一言不发,但是停顿但凡超过三秒以上,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种变相的肯定。张泽禹本来也没有计划能够从他嘴里套出完全的实话,不过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去和左航交涉了。


在这场对话中,邓佳鑫处于弱势,但是他也并不是待宰的羔羊,在思索一番之后,他重新冷静下来,“你有交易要和我做。”


张泽禹就喜欢和聪明人聊天,他笑起来的样子天真无害,完全看不出心里的算计,“如果我们是在其他场景下认识,我想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不需要。”邓佳鑫并不给他这个面子。他在自己的生命中已经见识了太多笑里藏刀,不想再多一个了。


好在张泽禹也并不真心在意,于是耸耸肩作罢,说起正事:“你们离不了婚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你将签字的权利交给了你的家人,但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伴侣,这项权利你应该拿回来。只要你签了字,办完手续,再发布公告,你的家人完全没办法扭转乾坤,左航可以继续拿住出海贸易的控制权。”


邓佳鑫失笑,“你以为这么简单?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我怎么办?你以为我的家人会放过我?会放过左航?”


张泽禹波澜不惊,“左航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就说了,他在张家是安全的。至于你,只要你愿意离开这里,我可以送你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邓家在这个国家可能呼风唤雨,但出了国界,还算什么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邓佳鑫对这个提议是心动的,但又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我是张极的伴侣,张泽禹。”张泽禹亮明身份。


那一瞬间邓佳鑫着实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他竟然在和张家的掌权人伴侣谈条件,简直无异于与虎谋皮。


看出他内心受到了冲击,张泽禹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我相信你,所以也请你相信我。因为,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你。”


邓佳鑫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回忆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思考他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张泽禹见他沉思,也不再多说,打开露台的门锁,准备走出去。他用左手开的门,酒吧内昏暗的灯光落到他无名指的戒指上,闪过一道诡异的光,邓佳鑫脑中灵光乍现,他知道他的秘密是什么了。


张家有两位少爷,和张泽禹结婚的,是哥哥张极,可张泽禹真正爱的,不是哥哥,而是弟弟。


张泽禹回身,一只脚已经迈进室内,他在邓佳鑫的眼中看到了恍然大悟,他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用嘴型说:“替我保密。”


 


张泽禹刚进家门就被张极拦腰抱了起来,惊呼过后止不住笑了起来,他被他抱高,身高差倒了个个,只能低头看着张极,他勾住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张极眼中闪过一丝愉悦,顺势吻住他的唇瓣,两人交换了一个湿吻。


直到张泽禹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来了,才无力地推开他,仰头将纤长的脖颈露出来,好让张极转移阵地,他断断续续地问:“你……你干什么……”


“连着三个晚上去酒吧,还问我干什么?”张极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张泽禹没什么力气地笑了起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张极轻嗤,手往下探,捏了一下他的屁股,“让我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张泽禹明知故问,红着脸敲他的肩膀,张极不回答,只是抱着他进了卧室。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张泽禹缩在被窝里犯困,张极撑起身,低头细密地亲他的侧脸,张泽禹被他弄得痒,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嗯……别弄了,我要睡觉。”


“你的‘虎子’找到了吗?”张极在被窝里掐了把他的腰。


张泽禹想挪开他的手,嘴角勾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满载而归。”


张极干脆与他十指相扣,又亲在他唇角,他牵引着两人交扣的手,将手背贴在他的小//腹//处,“那这里呢?满了吗?”


张泽禹受不了他这副色p样,在被窝里踹他的小腿,张极不放过他,抱着他又翻了个身,胡乱亲在他身上。


完事儿不久他脑子里还混沌着,人开始胡乱联想,见张极又要来,吓得一激灵,原本怎么都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推开身上的人,语气不太好地质问:“不是说暂时不要的吗?”


他说的是孩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心照不宣地约定,现在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所以张泽禹每个月都会定期去打避//孕针。可今天晚上张极说的话太有歧义了,又是“虎子”,又是满不满的,难免让他多虑。虽然他严防死守,可保不定张极暗中使坏让他中招。


可张极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忧虑,闻言愣了片刻,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后,赶紧安慰他,“不要不要,你想到哪里去了?”


张泽禹放下心来,松懈的同时,心里莫名浮起一丝别扭,他搂着他的脖子,又在他怀里柔软下来,偎在他颈窝,软糯糯地说:“我就是想再和你多过两年二人世界。”


“我也是。”张极并没有不悦,但确实被打断了兴致,于是两人躺下来,准备入睡。


其实张极并没有很喜欢小孩,只不过这是一种家族传承的手段,他同样不认为有没有孩子能够反映伴侣之间的感情好坏,所以张泽禹避//孕都是他完全同意的。但他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一是为张泽禹对这件事的抵触,二是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他要维系住和他的婚姻,还不至于要通过孩子。他有那个把握,张泽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是刚结婚那会儿,他和张泽禹两个人互相试探互相提防,那多少还能理解,但现在他们结婚都这么久了,许多话也已经开诚布公地说清楚了,张泽禹心里还这么防着他?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吗?


如果张泽禹到现在对他都没有一点感情,那他真是要对他那精湛得24小时在线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可张泽禹此时此刻正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不像刚结婚时那会儿似的,总想着逃离他的怀抱,他在黑暗中揉揉眉心,强迫自己屏蔽杂念,然后入睡。


 


张泽禹再三确认,才最终接受那位黄设计师发给他的地址就在离他们家车程不超过10分钟的市中心繁华地带,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设计师工作室开在这种地方,租金可不便宜。


恰逢周末,张泽禹邀请张极和自己一起去,为自己定制几套适合不同场合的服饰。张极自然不会推辞,两人就跟每一对普通的伴侣一样,在周末一同牵着手去逛街。


这家设计师品牌专门服务男士,用料和裁剪极其考究,一套男士礼服定制下来往往需要两三个月,并且一人一衣,绝无撞衫可能,尽管张泽禹始终认为,男装再怎么定制,也翻不出像女装那么多的花样来。


设计师姓黄名朔,本人看着更加年轻,要不是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张泽禹简直要怀疑他比自己年纪还小,可联系到他的实际身份,更感叹这人保养得是真好。几人问好之后,张极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翻看起手边的杂志,扮演好一个耐心等待的伴侣角色。


定制服装首先就是要量体,张泽禹瞥了眼双腿交叠倚在沙发上的张极,提议:“我可以拿定制结婚礼服时的维度来用吗?”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时间隔得久了,可能会有变化,不是那么合身。”黄朔给出中肯的建议。


张泽禹绕到张极身后,揉揉他的肩膀,低头问:“可以吗先生?”


他是在问张极,可不可以让黄朔帮他量体。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是会给足他一家之主的绝对面子的。


张极捏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笑了笑,“当然可以。”


他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先生。”


张泽禹乖巧,多少让张极心里舒服不少。张泽禹善于察言观色,他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那天晚上他抵触孩子这个话题的反应有些过度了,可能惹得张极不快,所以这几天都努力取悦他。


如今他对哄张极开心这事,早已游刃有余,甚至时常乐在其中,并不像刚结婚那会儿似的觉得累。


其实像他们这样,也很好。他们没吵过架,矛盾也不过夜,总是恩爱,xing生活和谐,没有孩子,二人世界,还有比这更好的状态吗?


他想,就算不完美,也已经超越了世界上80%的婚姻了。


他四处逛了逛,黄朔为他科普了不少成衣制作方面的知识,张泽禹倒是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一件事里还有这么多门道。


他停在一面手绘墙前,墙上贴满了手稿,并不全是衣服,还有一些花花草草,他有意无意地问:“你们都很会画画吧?”


“设计师的基本技能。”


张泽禹停顿了几秒,侧过头问:“黄先生会画人像吗?”


黄朔笑笑,“看您想要画的是什么人了。”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5

本章:有点左邓,但主要是为了走剧情


55


科技带来的伟大变革之一就是,只要你肯花精力去寻找信息,那么总能在庞大的信息网中捕捉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张泽禹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把所有关于左航和邓家的公开信息扒了个底朝天,他现在甚至能脱口而出左航一顿能吃几个饺子,对他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对张极。


于是他在吃晚饭时问了一个相当无厘头的问题:“你一顿饭能吃几个饺子?”


张极听见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显然愣怔了一秒,他看着盘子里的沙拉,心想话题是怎么绕到饺子上来的,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一个估计:“标准大小的大概20个。”


张泽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

本章:有点左邓,但主要是为了走剧情


55


科技带来的伟大变革之一就是,只要你肯花精力去寻找信息,那么总能在庞大的信息网中捕捉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张泽禹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把所有关于左航和邓家的公开信息扒了个底朝天,他现在甚至能脱口而出左航一顿能吃几个饺子,对他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对张极。


于是他在吃晚饭时问了一个相当无厘头的问题:“你一顿饭能吃几个饺子?”


张极听见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显然愣怔了一秒,他看着盘子里的沙拉,心想话题是怎么绕到饺子上来的,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一个估计:“标准大小的大概20个。”


张泽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张极微微挑眉。


“所以左航的饭量是你的两倍。”张泽禹笑得神秘又得意。


张极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双臂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前倾,微眯着眼,“你现在对别人的了解这么深入了吗?”


张泽禹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会呢先生?我了解得最深入的,一定是你,也只有你呀。”


张极不为所动,继续盯着他,张泽禹只好放下吃到一半的沙拉,起身来到他身边,挤到他的椅子上,倚在他背上,轻声低喃:“唉,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喜欢生气呀?嗯?”


张极偏过头不去看他,装作不为所动,“我没有生气。”


张泽禹的下巴点在他肩膀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近在咫尺,正专注地落在他侧脸上,“哥,那你看看我。”


张极不理他,张泽禹锲而不舍,“那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张泽禹的指尖轻轻地揉着他耳后薄薄的皮肤,在他耳畔吐息,“我想看看你。”


有时候张极真的会疑惑,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口处像是被轻柔的羽毛不着痕迹地撩拨着,带来隐隐约约但持久的震颤。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这么想太奇怪了,因为他们已经结婚了。迄今为止,他们已经结婚八个月了。


世界上会有人在结婚八个月之后才觉得和自己的伴侣正在恋爱吗?


更糟糕的是,这种恋爱的感觉可能是他独有的。他完全不知道张泽禹的感受。他总是真真假假,让他探不到他心里最柔软最真实的地方。


张极慢慢转过头,并不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在餐盘上的纹饰。


张泽禹却为他的举动感到开心,主动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一双杏仁似的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他晃晃他的肩膀,“哥,你现在好像青春期吃醋闹别扭的小男生。”


就在张极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时,张泽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他枕着他,轻轻地说:“不过没关系,我总是愿意哄着你的。”


张极心里卸了力,每每在这样的时刻,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摆出自己的权威与架子,他们分明如同一对平等而又亲昵的爱侣。


他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张泽禹似有所感,像讨好主人的小狗似的轻轻摇了摇脑袋,发丝擦过他的掌心,带来些微的痒意。


好像这样也不错。


 


张泽禹调查左航的婚姻如同做私家侦探一样敏锐,不过他全部依靠公开信息以及少部分从陈天润口中搜刮来的不公开信息。人们总是觉得世界上存在非常多的信息差,可实际上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花时间好好梳理手上有的资源,伸手党永远不会明白他们错过的是多么杰出的能力。


现在他基本能确定三件事。


第一,左航和邓小公子的婚姻完全是一桩合作从双方有意到最终破裂的具象化,背后离不开老爷和邓家大家长的推动。


根据他掌握的讯息来看,应当是两家当时有合作的意愿,鉴于他们结婚的时间差不多是上一届议会重组的时候。离婚则是合作没谈拢的结果,而没谈拢的原因,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来看,大约是邓家所支持的某些特殊药品合法化触及到了张家的底线,因为张家对于违禁药品一直持坚决抵制的态度。


老爷子头脑十分清醒,尽管违禁药品有暴利可图,但这种事情如果被曝光,那必然是天怒人怨,怎么洗都洗不白,所以坚决不能开违禁药品的口子,底下所有生意全部绕开这一块,并且对于敢私下搞小动作的人绝不姑息,这才让张家能够在白道上占据一席之地。


而左航主管出海贸易,邓家或许想让他动用一些关系为他们打开药品运输通道开绿灯。但左航是不会听他们的,因此双方谈崩。然而奇怪的事在于,左航想要离婚的心思十分明显,邓家也已经明摆着不能争取到他,双方其实可以好聚好散,偏偏闹这么难看,想不通。


第三,邓小公子邓佳鑫和家里人关系很一般。这一点张泽禹完全是在浏览他的所有社交媒体后得到的结论。邓家这一辈一共有七个孩子,邓佳鑫排行第七,按理说应该是被宠着长大的,然而却因为从小喜欢艺术,与家族的政治铁腕氛围格格不入而备受冷落。


他的几个堂哥堂姐过生日时总是被家人们簇拥着,并且会为彼此捧场,然而他的生日只有背景昏暗的房间,蛋糕上的蜡烛发出的亮光,他独自一人身处其中闭着眼睛许愿。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特立独行惯了,也不屑于那种虚伪社交。


这种性格,说句实话,张泽禹还真挺欣赏。


他的调查只能到这个深度了。他放下手中的平板,后靠进沙发椅,长长地叹气,现在他手上的信息都太散了,总是缺了某些关键的环节,无法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张泽禹在新手机上输入了一个号码,拨通电话。他在张极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靠在他肩膀上,等着电话被接通。


张极靠在床头,拨弄着他鬓角的发丝。张泽禹不堪其扰,拍开他的手,张极伏在他耳边闷笑。


铃声响了好几秒都没人接,张极跟他咬耳朵:“你确定你没记错?”


张泽禹无语地白他一眼,能不能不要怀疑他的记忆力和智商?


终于在过了近半分钟后,对面接起了电话,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也十分礼貌:“喂,您好,请说。”


张泽禹想了会儿,说:“黄先生您好,我托徐太太在您这里预定了一条礼服,想过两天抽空来看看。”


对面似乎思索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噢是张先生吧!徐太太和我说过,不过我的排期比较满……”


对方听起来有些为难,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开口协商:“不如这样,您再等几天,等我把手上的单子交付出去,就可以全力为您服务了。”


张泽禹点着下巴沉吟几秒,才说:“嗯,那就这么安排吧,到时候麻烦您把地点发给我。”


“没问题。”


电话挂断。


张泽禹把手机往床头柜一甩,转身窝进张极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先生,我聪明吗?”


张极顺势将他往上抱了抱,好让他完全坐在自己腿上,细密地亲着他的额角,“我的小狐狸最聪明了。”


张泽禹得寸进尺,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仰着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今天做了两台手术,好累,先生帮我捏捏好不好?”


张极手劲大,完全不输那些按摩师,加之早年学习格斗搏击,对人体的骨骼肌肉十分了解,张极要利用他,那他也得讨点好处,不用白不用。


张极爽快地答应下来,将他推起来坐正,张泽禹盘腿坐在床上,张极在他身后跪坐下来,从他的肩膀开始按,淤堵在肩颈处的酸痛被揉开打散,张泽禹发出一声喟叹。


结果张极捏了一把他的后颈,张泽禹下意识躲开,揉着后颈处敏感脆弱的皮肤,“干嘛?”


“别发出这种声音。”张极警告他。


张泽禹气哄哄地白了他一眼,“这都不让?那我憋着?”


他咬住下唇,模拟压抑着叹息声时会发出的闷哼,果然张极受不得他刺激,抱住他的腰身躺了下来,张泽禹急着躲开他,“你再帮我按按肩嘛。”


张极捂住他的嘴,不出所料听见他的轻哼,那点恶劣的心思破土而出,他偏不放开手,低头凶恶地笑了起来,“喜欢叫?我让你叫个够。”


 


朱志鑫看着张泽禹一边是冰糖炖雪梨,一边是罗汉果泡茶,不禁好奇问道:“你最近嗓子不舒服?”


张泽禹喝了口茶,笑笑,“哦对,最近天气有点干燥,润润肺。”


该死的张极!他在心底默默骂他。也没人跟他说,结了婚还费嗓子啊。


他轻轻咳了两声,言归正传,“跟你咨询点离婚的事情。”


朱志鑫闻言,差点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有什么矛盾好好沟通,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


要是被张极知道他帮张泽禹做离婚咨询,那他还要不要活了。可是他看张极瞧着春风得意的,不像是婚姻生活出了严重问题的样子啊。


张泽禹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便存心逗逗他,故意唉声叹气:“就是有沟通不好的矛盾才走到离婚这一步的。”


朱志鑫凑过来,压低声音劝道:“你现在一定是心里有气才这么说的,你先回去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张泽禹听他急着劝和就憋不住笑,啧,太着急了阿志哥,太明显了。


朱志鑫看他原本控制得冷冷淡淡的表情逐渐垮掉,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无语地瘫坐回椅子,“你逗我玩儿呢?”


张泽禹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管理好表情后开始说正事,“你知道左航和邓家小公子离婚官司一直打不赢的原因是什么吗?”


朱志鑫一听是这事,这才放下心来,点着下巴想了想,才相当谨慎地说:“离婚案我不是很熟悉,不过我听说过,是双方一直有未达成一致的协议。具体内容,左航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看来他们双方之间确实存在某种协议,像是互相抓住了七寸,谁也赢不了谁,才形成了这样胶着的局面。


“那你们不去查查吗?”张泽禹好奇,这对于张极和朱志鑫来说,想查不是什么难事吧?


朱志鑫摊手,“我没资格查他,他是老爷一手带起来的,我和他算是平级,张极年纪又比他小,也不太管他。而且‘查’这个动作本身,就代表了怀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就是这么来的。”


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特别是到了左航这个位子,就算是怀疑,也得藏好一些。


 


张泽禹来到酒吧的时候,酒吧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


“抱歉,我们要到晚上九点才开门。”侍应生礼貌地告知他。


张泽禹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点着手机屏幕说,“我今天是专门来听他唱歌的。”


屏幕上是一张邓佳鑫的海报。在这张海报上,他的名字是DJ.X。张泽禹知道这是巧妙地运用了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但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装神秘,事实上唱着抒情爵士,和DJ没有半点关系。


侍应生回道:“噢对,今天晚上他会来。不过现在时间还有点早……”


张泽禹笑笑,“等到营业开始,你就忙了,不如现在我请你喝一杯?”


侍应生受宠若惊,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


张泽禹摆摆手,让他别紧张,“我是冲着DJ.X来的,想坐在前排那个位置上,你就当满足一下我作为粉丝的心愿吧。”


既然如此,侍应生也没有再拒绝的必要,笑着说:“好,帮您预留了。”


张泽禹还是大方地请侍应生喝了一杯鸡尾酒,顺便跟他打听了一些事。


比如说,DJ.X两年前横空出世,来酒吧驻唱,而且去的往往是一些人不太多的小酒吧,注重格调。他话不多,不太和大家玩在一起,但人挺好,经常请大家喝酒吃饭。并不缺钱。虽然不缺追求者,但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约会过,对外一直说自己单身。


 


张泽禹连着三个晚上出现在酒吧之后,邓佳鑫注意到了他。


“喝一杯吗?”邓佳鑫夹着烟,点了点酒吧外的露台。


张泽禹接受邀请,跟着他一起出去。夜晚微凉,张泽禹穿着单薄的衬衫,稍有片刻的瑟缩,但很快舒展开来。这栋三层小楼闹中取静,远望是海滨浴场,角度不算很好,但是环境总体不错。


“听说你是我的粉丝?”邓佳鑫直截了当地问他。


张泽禹双臂撑在栏杆上,并不看他,只是简单地说:“你唱歌很好听。”他轻轻哼了一段他昨天唱的曲子。


邓佳鑫看着他,中肯地评价:“你的嗓音条件和乐感都很好。”


“谢谢。”张泽禹真心向他道谢。


“你以前专门学过声乐吗?”邓佳鑫面对音乐一类的话题总是显得兴致高昂,人看着也不再是那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了。


张泽禹远眺海港,似乎陷入了回忆,片刻后他说:“高中毕业的暑假,我和我的……”他想了很久,如今要怎么形容张峻豪在他生命中的位置。


初恋?挚爱?前任?竹马?还是小叔子?


最后他选择了最平淡的一种说法:“我和我的……弟弟,还有几个朋友,组成了一个小乐队,我是主唱兼电吉他,我弟弟打架子鼓。我们跑了好多个美国的小酒吧,不过黄种人在欧美并不吃香,所以反响一般,但那段日子,我觉得很快乐。” 


“为什么不继续了?”邓佳鑫问,“如果那是一件让你觉得快乐的事,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张泽禹浅笑着摇了摇头,“后来我们去读大学了,我和他隔着大西洋,飞机都要飞好几个小时。”


邓佳鑫安静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和你弟弟感情很好。”他说的是肯定句。


随即,他又问:“那为什么现在不再重新开始呢?”


张泽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只是淡淡地回答:“现在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邓佳鑫沉默良久,也像张泽禹一般看向远方,或许是很少能和人这样敞开心扉聊天,他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我很羡慕你,至少你的家人曾经坚定地和你的梦想站在同一边,而不是亲手撕毁它。”


张泽禹眉心微动,不动声色地试探:“可你在这里唱歌,不就是你想做的事吗?”


“你知道吗,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舞台,都是我头破血流之后才争取到的。”他说这话时已经显得淡然,但张泽禹仍能感受到其下掩埋着的隐火。


“甚至我到现在,还不能算是完全的自由身。”他又自嘲般地笑笑。


张泽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了句玩笑,但又不是完全的玩笑,“你欠钱了?我手头有点小钱,说不定可以帮你赎身。”


“不是钱的问题。”邓佳鑫不愿多说,“你不会明白的。”


夜色越来越浓,他看见张泽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你结婚了?”


张泽禹意识到他的视线落点,合拢手掌看着自己的指关节,随后又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很失落?”


邓佳鑫被他逗笑,“你该庆幸我不认识你的伴侣,放心,你大晚上来酒吧,我会替你保密。 ”


他转身打算走回室内,然而在他的手碰上门把的时候,身后的人轻轻地说:“邓佳鑫,可我认识你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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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4

54


他们坐了另一部电梯,下到了曾经张极带他去看过一眼的地下一层。


当时他还会害怕,可如今心态一变,倒是没那么怵了。他跟着Claire去了一处空旷的室内训练场。里面有有不少人,穿着吸汗的运动服,甚至还有人直接光着膀子。


张泽禹默默擦汗,张极真的会允许他盯着别人的腱子肉看吗?不过恶作剧的心思上来,张泽禹偏偏盯住那几个脱了衣服、身材堪比巨石强森的打手,好不容易张极不在身边,不看白不看,过了这村没这店。


Claire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之后,清了清嗓子,“Hey man, get dressed!”


那几个男人纷纷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见到张泽禹的...

54


他们坐了另一部电梯,下到了曾经张极带他去看过一眼的地下一层。


当时他还会害怕,可如今心态一变,倒是没那么怵了。他跟着Claire去了一处空旷的室内训练场。里面有有不少人,穿着吸汗的运动服,甚至还有人直接光着膀子。


张泽禹默默擦汗,张极真的会允许他盯着别人的腱子肉看吗?不过恶作剧的心思上来,张泽禹偏偏盯住那几个脱了衣服、身材堪比巨石强森的打手,好不容易张极不在身边,不看白不看,过了这村没这店。


Claire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之后,清了清嗓子,“Hey man, get dressed!”


那几个男人纷纷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见到张泽禹的那一刻,他们眼中都闪过惊讶。


张泽禹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招手,“嗨!”


他甚至想吹个口哨再调戏一句“nice body”,但他知道他要是这么做的话就要被张极掐死了,所以只敢在心里想想。


或许是意识到衣着不端正,那些人都离开训练场去一边的浴房和更衣室换衣服。


张泽禹转头对Claire笑得明媚,“姐姐,你不会告诉张极的,对吧?”


女保镖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还是点头,“是。”


她又问:“您早年学过一些防身术?”


张泽禹回忆起十几岁的时候,那会儿出于安全防身考虑,张峻豪被拉去学散打,张泽禹陪着他一起,也勉强学了一点,不过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在一边观摩,极少下场。到了英国之后,偶尔出于健身需求,也会跟同伴去上几堂搏击私教课,不过主要以锻炼为目的,因此实战效果一般。


张泽禹犹豫地回答:“我十几年前学过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请您试试和我对打。”Claire继续面无表情。


“什么?”张泽禹瞪大眼睛,“姐姐,我……我已经好几年没跟人动过手了,更不要说女人了。”


“您不用把我当成女性,评价人的实力,不应该与性别挂钩。”


张泽禹表示赞同,“姐姐,我真心欣赏你的态度,但是,等等——”


他话都没说完,Claire的拳头便挥了过来,张泽禹连忙欠身一躲。


“嘿,姐姐,冷静点——”张泽禹试图和她协商一下,女人发起狠来真是不得了。尽管自己面对她有些身高优势,但她1米75的个子配上常年训练的力量与经验,他和她对战简直毫无胜算。


Claire对他消极应战的态度非常不满,叉着腰说:“这是先生的命令。他想知道您目前的水平。”


“张极想教我揍人?”张泽禹恍然大悟。


他正揣摩心思,迎面又是一拳头过来,张泽禹慌张躲开,伸手格挡。


接下来几拳头也是一样的模式,张泽禹以防御为主,并不是不想攻击,而是他就这点水平,打不过,真的打不过,能不被Claire打到脸已经是他身手灵巧的功劳。


过了几个招式,Claire大抵摸清他防御的等级如何,收了手。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一边的服务生为张泽禹端来一杯鲜榨果汁,锻炼过后需要补充水分和维C。


他接过杯子,又招呼服务生:“去帮Claire小姐也弄一杯。”


Claire闻言,脸色柔和不少,“谢谢。”


张泽禹十分随和,不摆架子也不介意她刚才咄咄逼人的招式,“是我要谢谢你。”


张泽禹发挥社交能力,和她聊天,“你在张极身边多久了?”


Claire想了想,回答:“五年。”


“噢,挺久了。”张泽禹点头,“你是……”


Claire明白他的意思,说:“Beta。我和先生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张泽禹支着头笑起来,“我没在问这个。”他确实不在意她和张极是什么关系,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张极身边所有可以为他所用的资源。


Claire只是简单回道:“是。”


张泽禹心想,她是个不太世故的人。但她的武力和她沉默寡言的严肃性格保护了她。


当一个人城府不够深的时候,就该学会克制自己的表达。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也还算聪明。


既然这是个口风很紧的人,他也没什么好套话的地方,于是他拿出手机玩了一局游戏,只当她不存在。


半个小时后,Claire觉得休息够了,提议:“现在换一下,我站在这里,您来打我试试。”


“这……这不太好吧。”张泽禹干笑,让他主动跟女人动手还是太超过了,他可是个绅士。


Claire难得露了个笑脸,甚至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您试试吧,能不能打到我还得另说呢。”


张泽禹失笑,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退缩,反正就当玩玩儿嘛,于是他攥紧拳头朝Claire耳边挥了过去。


Claire站得直直的,一直到拳头快擦过她的发丝时,她才侧身一躲,张泽禹扑了个空,将将站稳身体,又转身一击,Claire再度躲开。


他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动腿,但迅速作罢,从刚才Claire进攻的模式来看,她的腿脚过于敏捷了,自己根本毫无胜算,反而浪费体力。


不过他很快发现,当双方武力值相差悬殊之时,思考策略的意义其实非常有限,因为根本都打不到对方。


结果一顿出击把他自己累得够呛,Claire的呼吸却还十分平稳。张泽禹有些沮丧地撑住膝盖,他不算胜负欲特别强的人,但眼下的情况多少激发了他的斗志,喘了几口气后,他又迅速出拳,将将触碰到Claire的耳畔时又被她格开。


张泽禹正要走下一招,身后便传来一阵鼓掌声,他猛然转头,看见张极正眼含笑意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亲爱的,你的身手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啊。”张极夸了他一句,但很快补充,“不过你这样是打不赢对方的。”


Claire看见他现身,自觉退出训练场。


张泽禹原本也不在意输赢,但是听见张极的评价,又隐隐不服起来,双臂交叉在胸前,问:“先生,那你说,如何才能快准狠地打击对方呢?”


张极笑笑,却并不马上回答他,而是解开自己的衣扣,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在一边。张泽禹满腹狐疑地看着他的举动,“你做什么?”


张极不理会他,继续解着自己衬衫的袖扣,将袖子挽起至肘部,这时才抬头直视他,曲起手指招招他,说:“我知道你对女士不好下手,但是你对我就没有这种顾虑了。来打我试试看。”


张泽禹双手叉腰,对张极的这个提议感到好笑,他歪着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先生,我一向反对任何形式的婚内暴力。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张极点了点额角,若有所思,“很好,亲爱的,今天我又多认识了你一点。”


张泽禹失笑,“你给我留的脑内笔记本上现在记录了多少东西了?”


张极慢慢走近他,直到两个人完全侵入对方的私人空间,共享同一片空气,“很多,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张泽禹虚虚勾住他的脖子,他倒真有些好奇了。


“比如,”张极向前,在他耳畔轻声说,“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很漂亮,你的瞳孔会放大,眼尾红彤彤的,而且……”


张泽禹极力压抑自己出手的冲动,维持着微笑的表情,“而且什么?”


张极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而且你的声音太美妙了,要我学给你听吗?”


张泽禹忍无可忍,曲起膝盖往他腿上怼,张极似乎预判了他的动作,迅速闪身躲开,但他气得不行,继续出手,一拳揍在张极手臂上,结果非但没打痛他,反而让他笑得停不下来。


张泽禹怒火攻心,照着他身上乱打,不过理智支持下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张极也不躲,随他泄愤,等他揍累了,张极双臂一展将他收进怀中,“打够没?”


“没有!”张泽禹在他怀里挣扎。


“反对任何形式的婚内暴力,这可是你说的。”张极提醒他。


张泽禹为自己正名:“是你先乱讲话!”


张极表示无辜,“可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下次我们录下来,你自己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极!”张泽禹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


但这回他俩都穿了鞋,杀伤力十分有限。张极继续想些鬼主意,“好好好,不拍不拍。但是你知道吗?童禹坤最好的会所里有一间镜宫,天花板和四壁都是镜子,想想在那里……”


张泽禹都要气炸了,他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调戏过,而且结婚这半年下来,他深知张极这人不要脸的程度,他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没准哪天兴起真把他拖到那间镜宫里,还要逼他睁眼。


他闭上眼睛冷静了几秒,冷笑着揪住他的衣领,“先生,这么说,你以前试过咯?能把另一位或另几位当事人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我很好奇你们的体验效果呢。”


张极倒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联想,不过这么一说的确将他放在了一个劣势地位,于是他抱着他晃了晃,解释:“亲爱的,你可别多想,我只是去参观过,但没体验过。”


“先生的婚前生活可真精彩。”张泽禹侧过脸,点着张极的下巴感叹,“是不是反衬得你的婚后生活过于无趣了?留恋那时候吗?”


“别冤枉我,我就觉得婚后生活更精彩。”他亲了一口张泽禹的脸,“关键是,人对了。”


张泽禹也给面子,指尖敲在他的下颌上,“人对了,做什么都觉得开心,对吗?”


“当然。”张极又亲了他一口。


张泽禹捶他一拳,“那挨揍也开心?”他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又接连给了他几拳。


张极为了防止他继续捣乱,只能张开手掌格挡,将他的拳头完全包住,“我说了,你这样根本没有伤害力,自我防卫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这样浪费力气。”


张泽禹眨眨眼,“你会让我陷入危险境地吗?”


还是说,你才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那个危险?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或许需要他用很多很多年去解答。


“我希望在任何时候,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能保护好自己。”张极揉着他后脑的发丝,他从来不希望自己多一个软肋,即使是张泽禹,也最好不要。


他松开怀抱,张泽禹自觉退开两步,情绪已经恢复得十分平稳,他微笑问道:“请先生指教。”


张极的指尖从额头开始下滑,“太阳穴、颧弓、鼻梁、下颌,适合出拳。”


“胸骨、心口、肋骨,适合肘击。腹部用膝盖顶最有效。”


“背后攻击时,首选后脑,其次颈椎、腰椎,膝窝、跟腱部位攻击力有限,但可以让对方改变站姿。”


他点了点下方,“对于男性,踹这里也有奇效。但是我不建议你在我身上尝试,毕竟这事关你后半生的幸福。”


“当然,这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有武器时情况会有所变化,我们下次再说。”


张泽禹记下来,这的确是有效的攻击部位,简单直白,适合实战,比学一些招式有用得多。


张极招呼他,“来试试看。”


张泽禹深呼吸,估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首先选择了张极的鼻梁为攻击部位。当然被张极挡住,随后他一转身,肘击他的肋骨,张极反扣住他的手臂,又拦住他的腰,令他动弹不得。


“做得对,但是现在你该怎么办?”张极问他。


张泽禹只思考了一秒,答:“过肩摔。”


“对,试试。”


张泽禹想用力,但实在艰难,只能坦白:“我摔不动你。”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过肩摔必须在对方毫无准备时才能成功。”


张泽禹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强制改变姿势。现在我们都站着,你没办法扭转局势,要往后倒,如果后推不动,就往前倒,在触地的一秒钟内带着对方翻滚,你在上,对方在下,你才有可能赢。”


张泽禹先往后倒,但是张极贴在他后背,很重,根本没办法倒下去,那么只能用第二种办法,他带着张极往软垫上倒,然而当他想翻身时,却被张极死死压在下面。


“慢了。”张极下评价。


张泽禹试图挣扎,但一点力都使不上,张极压在他背上,如同巨石一般。张泽禹累得喘//气,这样被反扣着手臂压着实在难受,他说:“这局我认输,你放手吧。”


可没想到,张极突然轻笑一声,松开他的手之后并不起身,反而变成后抱住他,在他耳畔压低声音,像在交换秘密,“坏了,我好像……”


张泽禹的困惑仅仅持续了三秒,他便感受到张极欲言又止的实物。他又羞又愤,咬牙切齿,“你……你变态!”


张极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失笑,“你现在只能让我为所欲为。”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在此期间,张泽禹一直试图挣扎,然而体重的差距令他无比沮丧。张极对着电话对面说:“叫大家都离开。”


张泽禹挤出几个字:“别听他!混蛋……”


张极捂着他的嘴,回答对面:“对,接下来一小时,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被为所欲为一通,张泽禹瘫在软垫上,心里不住地骂骂咧咧,随即决定在家里装个沙袋,沙袋上贴张极的照片,不开心了就揍几拳解气。


张极整理好衣服,见他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能上手帮他整理,“快起来,我只预订了一小时,总要把空间还给别人。”


等到帮他把衣物都穿好,张泽禹懒懒地伸出手,“拉我一把,我没力气。”


张极弯腰,想拉他起来,结果反被张泽禹暗算,往下出其不意地一拽,整个人跌到在软垫上,张泽禹翻身跨坐到他身上,俯身吻了他的唇角,轻声说:“先生,你教我的,在对方毫无准备时,我在上,你在下,这样才能成功,对吗?”


 

---

TBC.



Lullaby

烈火焚心53


53


张极开车带张泽禹先行回家,善后的沟通全部交给朱志鑫。


在车上,张泽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点,暗示张极自己大概率被监听了,然后拿起手机摔了一下,闹起了脾气:“都是因为要和你打电话才分心的!”


“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闹出麻烦来,还要我来帮你善后。”张极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再者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自己都处理不好?”


“你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吗?我从来没碰上过追尾,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很难吗?”


“我的事就算再怎么不重要也比你整天出去喝喝咖啡逛逛街来得重要!家里的事没让你操心就算了,不帮忙还要添乱……”


“我要去跟爸说!你欺负我!”


张泽禹一生气...


53


张极开车带张泽禹先行回家,善后的沟通全部交给朱志鑫。


在车上,张泽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点,暗示张极自己大概率被监听了,然后拿起手机摔了一下,闹起了脾气:“都是因为要和你打电话才分心的!”


“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闹出麻烦来,还要我来帮你善后。”张极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再者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自己都处理不好?”


“你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吗?我从来没碰上过追尾,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很难吗?”


“我的事就算再怎么不重要也比你整天出去喝喝咖啡逛逛街来得重要!家里的事没让你操心就算了,不帮忙还要添乱……”


“我要去跟爸说!你欺负我!”


张泽禹一生气,直接把手机摔出车窗。后车轮还在手机上碾过,张泽禹终于舒了口气。张极的随身物品和车子进出都会经过一道监测,任何监听监控设备都会被探查到,因此他的车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为了保险起见,两人一直到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刚进家门,张泽禹揉着脖子瘫在懒人沙发上,“演戏可太累了。”


张极笑出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演得也不错。”


“那是你接得好。”他从手边的零食框里翻出一瓶苏打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跟不了你就开始跟我了。”


张极推推他的大腿,让他给自己让出点空间,张泽禹往旁边挪了挪,张极便跟他挤在一起,手臂绕过他的肩背,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你最近跟徐太太来往密切,有人坐不住了吧。”张极闭上眼睛,打算跟他一起休息一会儿。


然而两人安静打盹了没一会儿,朱志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极懒洋洋地接起电话,主要是听他说,约莫讲了十来分钟,张极挂断电话,跟张泽禹转述内容:“你的手机叫人捡回去检查了,确实有一个监听的程序,好在装上去的时间不久,破译出来是今天早上才安装上去的。另外跟你的车也确定了来源,应该是苏家干的。”


“苏家干的不就等于是高家的手笔?”张泽禹撇撇嘴。


张极摇摇头,“没这么简单。苏家这几年一直低调行事,内部相对其他家族来说更加稳定团结,光靠一个外姓女婿煽风点火,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我看是苏家本身也有意借女婿的手来对抗我们。你知道他们是在野党的忠实拥护者吗?”


“所以最终还是选举之争。”张泽禹下结论。


张极表示赞同,“资本变现的终点是权力。如果不能拥有掌控世界的权力,资本就没有价值了。”




C城,苏宅。


苏新云和丈夫高全正一起吃晚饭。


“小张夫人看起来不太聪明啊。”高全听完属下送来的监听音频,觉得非常好笑。


“他和徐太都聊了些什么?”苏新云却显得谨慎不少。


高全点开手机上的一段音频,里面是张泽禹和徐太聊留学生活的趣事,还给她提了一些在英国置业的建议,最后两人说起了参加某某晚宴时要穿的衣服和戴的珠宝之类,苏新云也没兴趣听下去了,“还有其他的吗?”


高全点开另一端音频,是张泽禹和张极在车内争吵。


苏新云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才渐渐信服,“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能力但还算擅长交际的金丝雀。”


“张极估计是被上次中毒搞怕了,都只敢在身边亲近的人里选老婆了,也不管能力怎么样。”高全评论。


苏新云勾勾嘴角,“娶个笨老婆也不错,张极这种疑心病重的人,放个聪明人在他身边他反而疑神疑鬼,笨的才叫他放心。”


她放下刀叉,又想了想,“张家这十几年一直非常缺一个掌家的人,虽然这个小夫人听起来不聪明,但对于张家来说,确实是联系和其他家族的一个重要纽带,不管怎么说,也算如虎添翼了。还是要当心些。”


高全对她的看法表示百分百的赞同,“那我会让人继续关注他的。”


与外人以为的不同,其实这个家里高全这一派的势力非常有限,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妻子苏家大小姐苏新云起来的。外人以为是他把苏家迷住了苏家大小姐所以在苏家拥有相当高的话语权,可事实上,他才是苏新云手里的棋子。


苏新云城府很深,她需要一个忠心耿耿能够为她所用的“打手”,一双白手套。其他家族里和她门当户对的,必然不愿意受她支使,可如果出身太低,苏家也没有面子。


所以当时被张家搞得苟延残喘的高家是她最好的选择,于是她向高全抛出了橄榄枝,和她结婚,给了他一个体面的身份,给了高家剩余势力一个庇护之所,从此高全就成了她最忠诚的一条狗,所有脏活累活全部都叫他去干,她自己成了那个干干净净的苏家正统继承人。


苏新云点着太阳穴,想到了什么,问:“阿全,你从一个丈夫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张极喜欢他吗?”


高全回忆了一下监听音频里的对话,“喜欢吧,要不然也不可能大老远赶来为他处理追尾了。不过只能说有点喜欢,张极这种人,你也知道。”


苏新云甩甩头,张家现在和他们维持着表面上的井水不犯河水,尽管的的确确存在不小的利益冲突但并不是撕破脸皮硬刚的时候,反而是她的自家人更让她头疼。


“苏新皓那边你继续盯着,这小子前几年装疯卖傻,想让我放松警惕,不能让他趁机起来。”苏新云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晚霞。


太平日子终归是难得的。




跟车事件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张泽禹都由司机接送,偶尔张极也会亲自当他的司机。


某天他调休,一整天都待家里,张极出门前强行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抱着他去公司。


“我还没有刷牙洗脸!”张泽禹双臂跟没骨头似的搭在他肩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这副样子出门不合适吧。


“给你五分钟。”张极抱着他去了盥洗室。


“嗯~不想起床。我昨天做了两台3小时的手术!”


张极无动于衷,帮他拿来牙刷,“快刷。”


见他杵在自己身边监督,张泽禹终于瞪大眼睛,“你要在这儿盯着我刷牙?”


“怕你故意拖延时间。”张极后靠在墙边,双臂抱胸。


变态。张泽禹暗骂,但还是按下了电动牙刷的开关开始刷牙。两分钟后牙刷自动停止运行,张泽禹漱了漱口,又开始挤洗面奶。


“你还剩两分半钟。”张极非常无情地报时,就好像要是张泽禹洗脸超时了,他真的会抱着满脸泡沫的他去公司。


张泽禹也索性以毒攻毒,“我没洗完脸丢的可是你的脸。”


张极笑起来,直接上手去帮他涂洗面奶。


“喂!唔……”张泽禹被涂洗面奶,怕进嘴里不得不紧急闭嘴。


“快洗。”张极一边笑,一边把他摁洗脸台边,将水调到洗脸模式的温度,又拿过洗脸巾帮他洗脸上的泡沫。


“我自己可以!唔……”刚辩驳一句,嘴里便进水了,他吐掉嘴里的水,咬了张极的手掌一口。


张极洗干净手,在一边的毛巾上擦干手,拍了他的屁股一下,“这么喜欢咬人,你是小狗吗?”


张泽禹忿忿不平,脸上的泡沫洗了之后,他把水全掸张极脸上,再拖下去要赶不上早上第一个会议了,张极也不跟他在这里计较,拦腰抱住他,让司机把车开上大型电梯,电梯门刚开,两人直接上车,一路畅通无阻去了公司。


上了车张泽禹开始无法无天了,跨坐在他腿上揍他,虽然杀伤力十分有限,他也没真用力,单纯发泄一下懒觉泡汤强行被拖出被窝的怨气。


张极把手掌摊开在他眼前,给他看他留在自己手掌上的牙印,“你看看,该咬的不咬,不该咬的咬得起劲!”


愤怒的小狗捶了他两拳,假装张嘴又要去要他的手,被张极敏捷地躲过,他扣住他的下颌,让他嘴张着闭不了,张泽禹哼哼两声抗议,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挣脱。


变态!施虐狂!


张极逗够了,终于松开手,还他自由,张泽禹气愤不已,揪着他的领子在他耳边说:“想我咬那里啊?本来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但是你今天欺负我,那未来一年都没有这个可能性。”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为自己伟大的决定感到无比自豪。


张极听他拿这事当惩罚,闷闷地笑起来,于是扣着他的后脑和他接吻。


张泽禹报复张极很有一套。


车子开到大厦的地下车库,本来两人应该乘坐专门的电梯上最高的一层楼,可张泽禹起了坏心,说什么都要拉着张极去坐普通电梯。


刚进电梯时,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等电梯上行,来到地下一层停车场时,有不少将车停在这一层的员工要上来,电梯门一开,看见老板和老板夫人在,都愣住了,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纷纷僵硬地笑着同二人打招呼,想送他们先上去,结果张泽禹笑眯眯地请他们上来:“不要浪费时间等啦,大家快上来吧。”


他来公司的次数其实不算少,但很少和大家直接照面,因此员工们都对他比较陌生,传闻中的形容各式各样,有说他就是只乖巧听话金丝雀的,也有说他和老板青梅竹马情深意笃的,还有说他情人转正升级正宫的。


但这些形容的共同点是,没有一种是对于他本人的认知,全部是基于他与张极的关系。换言之,他在他们眼中,依然只是张极的附属品。


不过张泽禹并不想因为别人藏在肚子里的嘀嘀咕咕而内耗自己,反正他们当着他的面也不敢对他不恭敬。


听见老板夫人的热烈邀请,那几位杵在门口的员工也从善如流,进了电梯,但是只敢站在电梯前部,保证不挤到后面的两尊大佛。


张泽禹见状,提议:“大家往里面站站吧,不用全部站在门口,一会儿还有别人要上来呢。”


他捏捏张极的手臂,用不大但是能保证电梯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亲爱的,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张极朝他笑笑,“当然不会。大家往里站吧。”


电梯继续上行,一楼有更多人等着,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在最里面的老板夫夫,等到相继上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站了两个人,迈进去一半的腿又退了出来,张泽禹又笑得春风和煦:“没关系,快上来,我们挤一挤。”


他又捏捏张极的手臂,并冲他眨眨眼,“对吧,亲爱的,你再往角落里挤一下就可以了。”


张极保持微笑,往电梯角落挤了挤,等到人都上来了,张泽禹靠在他肩上低声说笑:“都怪你,块头这么大。”


电梯前方已经有年轻女生发出憋不住的偷笑,但想到场合紧急捂嘴。


陆续有人下去,到了最后几层,电梯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张极这时候才掐着他的腰将他抵在角落里,简直咬牙切齿,“很好玩?”


张泽禹一点不怕他,反而笑得更加无辜甜蜜,他帮他理了理领带,视线往角落的电梯监控转了个弯,“先生知道更好玩的是什么吗?”


张极想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挑眉问道:“什么?”


“我可以跪在这里,”他灵巧的双手贴在他的胸口,一点点往下滑,直到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带,声音悬浮,“把你咬到灵魂出窍。”


此时电梯提示已到达顶层,电梯门往两边打开,张泽禹故作叹息,“可惜啊,不是今天。”


他推开张极,但张极刚被他撩拨起来,根本不想放走他,扣着他的后颈把他固定在角落,“亲爱的,你今天太调皮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交代对面来电梯口接他们。他收起手机,凑近张泽禹,“我不喜欢调皮的孩子,但我确实很喜欢你。”


他亲了他的眉心一口,笑了笑,“调皮的孩子要好好管管。”


而与此同时,电梯门口已经等了一位女保镖,张极朝她招手,“来,Claire,送他过去,先带他到处玩玩,我开完会就过来。”


女保镖Claire接到命令,揽住张泽禹的肩膀将他往另一部电梯带。张泽禹一时没搞明白情况,转头问:“这是干什么?”


张极朝他挥挥手,“去吧亲爱的,开开眼。两小时后见。”


张极肯定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要是这样就生气了,那他也太小鸡肚肠了。所以他也不害怕,只不过被蒙在鼓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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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彩蛋:夫夫玩“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