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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籽军舰

[汀上白杀]男子高中生暗恋实录

校园pa

看起来像无差的沙右

除了双杀其他都是友谊向

1w+

断断续续写了两周,有点乱,大概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个二班的板寸头男生在周三午休时找到八班门口,对着里面大喊张毅成你给我出来,一嗓子把整个班的人都喊到窗户边上趴着往外看。subs一头雾水地走出来抠手,缓慢张口问哥们,你干什么啊,板寸头愤怒而心虚地伸出一根手指:“我警告你,离石玺彤远一点,喜欢她的多的是,你算哪根葱。”

这句话一出整条走廊响起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口哨声和拍巴掌声,尤为突出的是后门口刘彰脱口大喊“卧槽!卧槽!”,蹦走时撂倒了一把椅子。subs太阳穴直跳,强迫自己别去看那帮同班同学,脑子里面乱七八糟...

校园pa

看起来像无差的沙右

除了双杀其他都是友谊向

1w+

断断续续写了两周,有点乱,大概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个二班的板寸头男生在周三午休时找到八班门口,对着里面大喊张毅成你给我出来,一嗓子把整个班的人都喊到窗户边上趴着往外看。subs一头雾水地走出来抠手,缓慢张口问哥们,你干什么啊,板寸头愤怒而心虚地伸出一根手指:“我警告你,离石玺彤远一点,喜欢她的多的是,你算哪根葱。”

这句话一出整条走廊响起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口哨声和拍巴掌声,尤为突出的是后门口刘彰脱口大喊“卧槽!卧槽!”,蹦走时撂倒了一把椅子。subs太阳穴直跳,强迫自己别去看那帮同班同学,脑子里面乱七八糟,他心想,什么?这人在说什么?他在向我示威?他是小学生吗?好吧,这也是自己之前没有好好解释的后果,他不该因为嫌麻烦而觉得无所谓,造成谣言无形中发酵,话说这个男的他没有作业要写吗?

面前板寸头接着在说什么“我们公平竞争,你好自为之”,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赶紧欢呼起哄,所有人都因为这点男女破事抛弃了理智,这就是当代无聊高中生。subs感觉很累,一句话也不想说,并觉得此时说什么也没用——迟到的解释根本是在火上浇油。他既不感觉恼怒,也没有多羞耻,只是有些迷茫。他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要做什么才能挽回,分明他和石玺彤的相处已经兄弟的不能再兄弟了,有男女朋友会连饭也不一起吃、家也不一块儿回吗?subs简直怀疑这帮起哄的人谈没谈过恋爱,有没有过暗恋,追没追过女生。

然后他突然在嘈杂中听见沙一汀喊了一句,“愣着干嘛,别怂啊杀不死”。好家伙,沙一汀的嗓音真的很标志,在一众公鸭嗓和大喇叭里面不温不火像小溪流水,干干净净淌过去了。subs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到的,听到之后他第一次回了头,没来得及找到人就又把头转了回来。他心想别人这时候卖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卖我呢,沙一汀,胆子可真不小。他这个好兄弟嘴笨得要命,损人谁也损不过,此时倒是很会抓住机会,但必定嘚瑟不过一个午休。他会还击的。

想到还击,subs并没有感到快乐,而是在心里迟钝地升起来一点愤怒——莫名其妙的,说不准是不是愤怒,或许更像焦躁。他不合时宜地想该死的沙一汀,你不是知道彤彤是我表舅朋友的小孩,开学长辈就叫我关照她的吗?当时你就站在旁边,我爸爸还拉起你的手,叫你他妈的顺带便也管管我。subs想着想着终于产生解释的欲望了,但他怎么解释,解释给谁听?哦,想起来了,他也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暗恋过谁,没有追过女生,他哪里来的证词?

subs深呼吸,反复酝酿也没能酝酿出什么话来,最后对板寸头说了一句“你有病啊”,转身进了教室。



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奇怪的局势在愈演愈烈,第二天英语课老师同时点了subs和石玺彤叫他们回答问题,谈谈关于当代婚姻的看法。那一刻整个班都陷入了心照不宣的微妙氛围中,subs前座的男生五秒钟回头看了他三次,嘴角简直快要咧到后脑勺。教室里的人躁动不安,同时又屏气凝神,好像在等待一颗手榴弹爆炸。

subs在反应过来之前,条件反射先去看了一眼沙一汀,两个人的视线短暂碰撞了一秒,对方就转头去看自己的手了。远处石玺彤率先开始回答问题,发音标准、条理清晰、中规中矩,在她说到“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但我比较喜欢中式婚礼”时,subs又无意识地去看了一眼沙一汀,那时对方正在低头转笔,转了一会儿开始往本子上写字。他在写些什么呢?

老师点点头说很好请坐,笑眯眯地问subs你觉得中式婚礼怎么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师这么八卦呢?subs简直想翻白眼,余光里沙一汀停笔了,托着腮抬头看大屏幕,可是大屏幕上什么也没有。subs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该死的控制不住去看沙一汀,或许是因为那句“别怂啊杀不死”让他记恨到了现在,昨天之后他不无小心眼地想,要是沙一汀再敢起哄他就真的还击。还好对方从不主动提起板寸头,而此刻的反应也莫名让subs感到了一些满足。这很奇怪,他明明应该非常难堪、非常羞恼,而不是站在这里像个弱智一样感到满足。

但是为什么沙一汀一会儿起哄一会儿不起哄呢?subs又开始思考这些,嘴上敷衍道“我不打算结婚”,说完这句话沙一汀突然回头了。事实上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回头来看他,但subs只注意到了沙一汀,那人满脸的诧异只维持了两秒,紧接着就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

 

 

一天后的晚自习下课,板寸头来八班门口接石玺彤回宿舍。当时subs正在补作业,沙一汀跨坐在他前座挥舞一沓卷成棍棒的草稿纸,一边损他一边给他提示答案。doggie从后门一路冲到他俩面前,带起一阵清冷的晚风,把subs的作业本吹得哗啦作响,“张毅成你女朋友要被抢走了,你快去看看!”

subs察觉到沙一汀突然不抖腿了,正在把手从他桌上缓慢收走,小幅度转了个方向。“她不是我女朋友,”subs头也不抬。

“草,那不迟早得是吗,你是不是傻啊?人家要接彤彤回宿舍哎,这大晚上的你能忍,外面刘彰帮你堵着呢,你快去把人抢回来。”

subs这才明白五分钟前刘彰那声震耳欲聋的“哎哎哎”是对谁喊的,一时间有点想笑,他用手前后摸了把后脑勺的头发,伸长双腿叹了口气,“你让刘彰管好他自己,别做这种多余的事,石玺彤不会跟别人走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石玺彤是高中生了有自我保护意识,但话一出口听起来怪怪的,他平时从不注意这些此刻倒是非常敏感,说完就抬头去看沙一汀,对方正拿草稿纸敲自己的大腿。doggie把嘴巴张成O型:“哦,你真他妈有自信!是我小看你俩的感情了,好酸臭。”

沙一汀突然把草稿纸放在桌子上,笑着说我过去看看。

subs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俩什么黏黏糊糊的动作都做过了,唯独手很少碰,两个大男生确实也没什么机会手牵手——显得此时的氛围有些微妙。subs发现沙一汀的手很瘦,手指很长,清晰地能摸到骨节,很适合去弹钢琴。他没有抬头,所以看不见沙一汀的表情,他会很诧异吗?指头倒是冰冰凉的。他胡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淡淡地开口说:“别去,我作业还没补完。”

“那你自己补啊。”

“我不会做,哥。”

“你还会做啥?”沙一汀这回是真的在笑了,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刘海荡下来遮住眼睛,但能看到脸颊上很浅的一个酒窝。“好吧,回宿舍做。”

“你来我宿舍?”

“你不乐意我就不来了啊。”

“那现在就回,把我书放你包里。”

“你怎么这么烦呢杀不死。”

doggie直愣愣地看着他俩,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就见subs满眼笑意地对沙一汀皱了皱鼻子,合上本子就往人包里塞,对方很轻地在他头顶拍了一下,顺手给他拿了两支笔。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推好椅子转身走了,走了两步subs又把沙一汀肩上的包拽过来自己背。

“走了啊姚皓月!”在前门口subs还没忘回头挥了挥手。

 


刘彰吭哧吭哧跑回宿舍的时候subs正坐在床上打游戏——用江奈生偷渡进来但被圣代没收的switch,以至于有人进来了都没听见。刘彰一脚踹在subs的被子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大爷的到挺舒服,我给你堵了那么久你他妈人呢?”

subs往里面缩了缩,“怪你自己,啥也不懂瞎凑什么热闹。”

刘彰也没真跟他生气,一边脱外套一边不带喘气地叭叭叭说,“哎,快18了张毅成,机会到手你都不争取,你不单身谁单身啊。还有啊,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你们俩之间的战争已经上升为了二班和八班的战争,这关乎我们的集体荣誉。”

“你们有病啊!”subs从屏幕上抬起头,“闲得无聊就去学习,将来再孝敬你爹,行不行傻逼。”

刘彰没理他,在浴室门口转了一圈,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走出来打开衣柜:“谁在里面洗澡呢?”

“沙一汀。”subs又把头低下了。

刘彰这才看见浴室门把上挂着的subs的睡衣,回想起来前两天懒惰跟他念叨沙一汀老不回宿舍睡,顺口开了句玩笑:“靠,你们俩在一起吧。”

“……滚。”subs想了半天,只茬回去一个字。

 

沙一汀洗完出来直奔subs手上的switch,顺便把要补的作业和文具一股脑给他摊开,拍了拍人后脑勺叫他赶紧干正事。subs说我知道了,你丫跟我回宿舍不是为了帮我学习而是为了打游戏,你坐旁边玩我怎么学,伸手就要去抢,两个人姿势很不雅观地在被窝里纠缠到一块儿。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抢走了游戏机,圣代带着个兔头耳罩出现在他俩床前:“谁都别玩,要补作业就好好补。”

话音刚落宿舍里的灯就熄了。subs听见圣代的拖鞋声渐渐远去,眼睛还没适应就被沙一汀拽进了被子,啪一声响,乌漆麻黑之中亮起来一点儿像篝火一样橘黄色的光。沙一汀开了一盏小夜灯,捧在手掌中像捧了很多只萤火虫,带来的光只够照亮这点狭窄又缺氧的被窝,但也正好足够了。他俩挨得很近,甚至呼吸相闻,而沙一汀就在这柔和的橙色里面对他笑,笑得像是什么恶作剧得逞。

subs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好在沙一汀马上翻开了他的作业本,叫他抓紧时间赶快做。他拿起笔趴下来,心不在焉地感觉到俩人的肩膀碰在一起,对方因为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暖和和的,淡淡的有股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沙一汀凑过来的时候头发蹭着他的下巴,他发现这人的刘海又长了,发尾有一点没吹干,显得整个人更加柔软——沙一汀每次洗完澡之后都会变得很柔软,就像某种会用爪子洗脸的小动物。他还发现对方的耳尖是红红的。subs快要被自己恶心死了,他脑子里面整个乱七八糟,心脏跳得飞快,他妈的,明明两个人以前也经常熬夜补作业来着,怎么今天这么奇怪?自从板寸头给他传播绯闻开始——自从他终于有意识地去思考关于谈恋爱的话题开始,沙一汀在他眼里就变了,这种变化不好描述,总的来说就是变得、变得,更可爱了。救命啊,这大概是二十一世纪第一大诡异事件,他居然会觉得自己相处了六年的好兄弟可爱,明天太阳会变成三角形吧。

“……喂,杀不死!”

subs正在神游,突然后脖颈被重重拍了一下,当即痛得嗷出声,沙一汀接着又去捏他的脸,“你傻啦,你爹跟你讲题你听没听见啊?”

…好吧,刚才觉得他可爱一定是我脑子有问题。subs边揉脖子边不无心虚地说,“我听、听了,你有病啊打这么重。”

“那我问你这题选啥?”

“呃…C…吧?”

“听你妈了个头,”沙一汀又往人头顶上挥了一下,但这次很轻充其量是吓唬人,“老师上课都讲好几遍了,选B啊选B啊。”

“好好好。”subs低头在纸上写了个张牙舞爪的B,感觉自己耳朵热腾腾的,但愿光线暗对方看不见。

“你都在想些啥呢…”沙一汀托着脸,另一只手拿着橡皮来回转,语气干巴巴的,“想着给人家小姑娘办婚礼呢啊。”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沙一汀赶紧呃呃啊啊想要改口,不知道是怕对方生气还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呃,我看你今天晚上…”,说到这里又憋不出下一句,低头使劲抠手里那块橡皮。subs看着他不说话,心想以后也要留像他这么长的刘海,这样一低头就能把眼睛盖住,是很自然又很完美的伪装。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吃醋了?听起来真的挺像的,哪有人茬人用这种语气,弄得他现在居然有点紧张。但转头想想又嫌弃自己自恋,最后正儿八经地慢吞吞解释了一句,“我都说了我不想结婚了。”

沙一汀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想结婚?”

subs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他皱紧眉头绞尽脑汁的时候沙一汀又叫唤起来:“因为你是个超级无敌大直男,根本找不到女朋友,所以结不了婚!”

subs用脚去踹他:“去你妈的”,话刚说完突然一个枕头从上铺飞下来砸在他俩屁股上,刘彰探出半个脑袋用气声喊:“别他妈晃床,声音小点,死给!”

 

 

 

其实仔细想想,subs也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根本对这一方面没有概念。

他在初一时遇到了沙一汀,现在他们高三了,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六年里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像两颗围着彼此运作的行星,离开谁的引力都活不下去了一样。想当年subs还是个胆小又自闭的小屁孩,非得一个人戴着帽子坐在墙角,班级活动一概不参加,回家也要磨蹭到最后一个走。他总觉得与人交际很麻烦也很可怕,直到开学两个礼拜后的某个放学,沙一汀把他堵在了教室门口——说堵其实也不算,对方也胆小得要命,充其量是拦住了他。沙一汀支支吾吾的,“我跟你一起回家吧。”说完他前后晃了晃两只手臂,看上去非常憨比,“我好像跟你顺路来着。呃,算啦,就那什么,我想和你做朋友。”

后来沙一汀总是拒绝提起这段经历,因为实在太怂太丢脸了,他那时候没比subs好到哪里去,也是认识对方之后才逐渐变得外向起来。他总说初一的subs又臭屁又中二,却从来不说初一的subs某些方面和自己很像。

初一啊——实在是个很尴尬的年纪,该懂的都还没开始懂,无忧无虑、天真单纯,就像两张方方正正的白纸。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做恶作剧,一起被老师骂,挤在一张床打游戏,脚抵着脚睡大觉。他们一起笑、一起哭,吃同一个冰激淋,刷同一张考卷,打一个周末的电话,熬夜等过传闻中的流星雨,描绘过很多个白日梦。初二的时候subs很喜欢说唱,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杀不死,沙一汀觉得好他妈酷,天天这么叫他。他们偷摸着一起录歌,结果被subs的爸妈发现了提起来打。这些都随着轰轰烈烈的中考过去了,但现在沙一汀也依旧叫他杀不死。

他们霸占了对方太多时间,以至于错过了情窦初开、错过了追女同学、甚至马上就要错过早恋。subs不是没被女生表白过,但一般来说毫无感觉,就像来了个陌生人叫他去食堂打饭。他会喊关系好的女生姐,表姐,大姐,或者兄弟。升入高中后他因为开朗不少的性格结识了很多好朋友,其中包括他表舅朋友的小孩石玺彤,加上这一层关系,他对小姑娘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彤彤会和他讨论错题,传纸条跟他聊天,这些他都觉得没什么,他和别的朋友也一样会做,唯独在小姑娘说她磕他和沙一汀的cp时觉得怪怪的,因为他看不懂。平时偶尔也有同学起哄,subs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出现一个板寸头把误解闹大,subs才第一次认真思考男女之间的关系。可惜这思考的效果不是很显著,因为他一想到谈恋爱脑子里就会出现沙一汀——事实上他遇到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沙一汀,这是六年来养成的好习惯,而且他有自信对方也和他一样。但是,这可不太对。他不能因为有个非常特别非常在乎的好兄弟就不去和女孩子谈恋爱,这可不太对。

subs正在把自己绕进死胡同,他第一次发现他原来这么笨,笨得好像沙一汀一样,只好由衷期望哪天问题能够自己迎刃而解。

 

 


礼拜五下午周考结束,二班来了个男的宣布明天要和八班打一场篮球赛。

热血上头的刘彰和懒惰等人马上应战了,他们说为了兄弟,即使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subs当然不要他们两肋插刀,得知消息后他抓着圣代在宿舍说了十个“啊?”,崩溃道我不是跟他解释过了吗,他明明相信了,还说不再找我麻烦了来着!圣代慢吞吞地敷衍:虽然我觉得他只是想在石玺彤面前耍帅,但联想到你稀烂的篮球技术,我确实有点怀疑对面在针对你。

subs在晚上冷静了下来,对所有人都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结果熄灯前两分钟他抱着枕头冲进隔壁宿舍,在叼着牙刷瞪大双眼的懒惰的注视下爬上了沙一汀的床,拉上被子躺下时刚好熄灯。他像八爪鱼一样把人整个抱住,小声说真不想去打比赛啊,完了啊,明天肯定巨多人围观,丢脸要丢到美国大峡谷了。沙一汀默不作声给他抱着,好久没有说话,最后揪了揪他头顶的毛:“没事没事,那我跟你轮流上。”

第二天球场上杀意腾腾,果然除了二班和八班还有不少别的班的看热闹,聚在场地外围窃窃私语。两个班的主力队员有不少以前就认识的,上场后又是击掌又是放狠话,气氛一度非常和谐。

比赛开场控球的是二班,队员首先把球传给了板寸头,场外立刻就有小部分人起哄。说实话板寸头打球确实挺帅,身上有漂亮匀称的肌肉,一看就是练过的,难怪会想到约球这招来追女同学。刘彰正面防守找不到破绽,突然对着板寸头大喊了一声:“靠,石玺彤在看你!”对面方寸大乱,刘彰趁机截过球传给feezy,feezy三步上篮得分。

板寸头气了个半死,边气还边往观众席看。

第二球传到了subs手里,他抓到球的一瞬间有点慌张,全场的目光都该死的聚集在自己身上,像追赶罪犯的探照灯。那一刻丢失已久的人群恐惧症差点复发,他看准机会赶紧把球传给了江奈生,转身防守去了。球脱手时他下意识去看观众席,像溺水之人生理性地向上抓握——然后他看到沙一汀居然比他还紧张,咬着手在喊杀不死!杀不死!这让subs觉得有点好笑,全身也奇迹般地放松下来了。

“呦,在看谁呢,”没想到二班有人正好站在旁边,戏谑地抬抬下巴,subs没有理他。对方却像找到了乐趣,挡着subs不肯走,在球往这个方向传来时故技重施:“喂,石玺彤喊你名字呢!”

subs接到球越过防守跑了,连眼珠都没舍得动一下。二班那人站在原地挠头,刘彰一蹦一跳地凑过来嘚瑟:“行不行啊,想点新招呗。”

比赛被这群各怀心思的高中生打得难舍难分,场外气氛一直很高涨,喊谁名字的都有,八班甚至有人在解说,

“张毅成——第三次想要投篮,他这次能不能投中呢!大家都知道,前两次他不是打板就是打铁,实在是很可惜,那么这次——哦,他跳起来了!他投了!”

球在框上滚了一圈,进了。场外立刻一阵欢呼,subs赶紧回头寻找沙一汀——好,没给他丢脸,果然他的哥们儿正在欢呼雀跃,看样子恨不得冲上来给他一个拥抱。subs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又把头转了回来。观众席上的沙一汀又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他正仰起头来笑、脸颊红扑扑地望着自己,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太阳光,这画面可太要命了。

接下来一球板寸头盯着subs防守,看他的眼神意味不明,终于逼到篮板下时对方突然偏头凑过来,小声地对着subs的耳朵说:“你骗我啊,你明明喜欢她。”

subs“啊?”了一声。

板寸头哼道,“你一直在看观众,你就没停过。笑那么开心,说不喜欢骗鬼呢。”

说完板寸头就丢下独自发愣的subs跑了。subs迟疑了一下继续比赛,整个人却是懵的,他在心里胡乱地想,不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首先,板寸头说的“ta”肯定是指石玺彤,但他看的并不是石玺彤——那这就更不对了。怎么回事?刚刚自己笑了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沙一汀又喊了一声杀不死,整个赛场噪声震天,不知为何这一嗓子格外的清晰,subs在心里默念,你别喊了。都怪你吧,要是你没有老是喊我,我也不会一直去看观众席。

 

上半场结束,两个班准备换人,八班是沙一汀换subs,懒惰换feezy。subs下场时石玺彤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不要紧张啦,打得挺好的,虽然你没有对面帅,嘿嘿。”

很显然其他人根本没听见小姑娘说了什么,自动避开并大声起哄,subs只觉得背后的汗更多了,叹口气摸摸额头,“算了,难为你了,你不觉得尴尬吗?”

石玺彤歪了歪头,正好越过subs的肩和沙一汀对视,对方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视线。她笑起来:“还好,你们开心就好。”

subs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清女孩子的脑回路。

下半场比上半场严肃很多,大概是能调侃的都调侃过了,主角也下场了一个。排除各自助攻和耍帅的心思,男孩子的好胜本能逐渐沾了上风,场上的气氛随时能擦出火花来。

八班渐渐地显出了优势,比分领先了有三十几,对面喊了一次暂停,再上场时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在篮板底下二班两个主力慌乱地对视一眼,一个带球冲锋,一个悄悄伸脚去绊最近的防守,没想到这八班的倒霉蛋当真完全没有防备,轻飘飘地往前一趴脑袋就撞上了篮球架。球进了,全场一片惊呼。

——“沙一汀!”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场上先是陷入了两秒钟诡异的静止,始作俑者心虚地去看板寸头,板寸头心虚地去看石玺彤,石玺彤担忧地去看subs,subs——好吧,subs是所有人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飞奔到场上时还踉跄了一下,推开篮板底下的人力气倒是丝毫没减。沙一汀还坐在地上,被身边的刘彰和江奈生扶着手臂,看见subs来了赶紧抬头想说我没事,结果刚一张口鼻血就流下来了。

“妈呀!纸,纸,”刘彰在身上一通乱摸,混乱中一个女生送了包纸过来,那时沙一汀已经靠在subs怀里站起来了。subs面无表情地把纸拆开,轻声对沙一汀说,抬一下头,沙一汀就抬头。又说你把纸拿着,沙一汀就拿着。周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帮忙,好家伙,谁也没见过生气时候的张毅成,就连沙一汀也被吓了个半死。

接着subs拽着沙一汀就走了,转身时甚至带起了一阵风。二班的始作俑者被板寸头推了一把,追上来磕磕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啊我没想到……”

“滚!”subs回头喊了一声,“你们还没闹够?无聊吗?不好意思啊,老子陪你们玩够了,有多远滚多远,算我他妈的谢谢你了。”

 

 

 

大家都觉得奇怪,subs在板寸头向他宣战时没有生气,在有人屡次三番追求石玺彤时没有生气,在赛场上被人挑衅时没有生气,唯独在这个时刻突然爆发了。

subs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拽着沙一汀飞快跑到水池边上,用冷水给他把血冲掉,又拿纸擦他的胸口。他在沙一汀低头时很轻地用沾了水的右手摸他的后颈,一下一下的,喉咙里仿佛哽了一口气,“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要了不要了,”沙一汀没有抬头,声音含含糊糊,“不是很痛,没…没关系的。”

subs的手停住了,但没有拿开。他看见沙一汀露出发梢的耳朵尖是红色的,不是运动过后该有的淡粉色,是通红的,像一颗沾满露水的小番茄。他把手放下来,烦躁地转头看向别处,突然觉得今天很热,很热很热,热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当天晚自习结束沙一汀找subs一起回宿舍,subs蹲在课桌底下捡橡皮,说老师叫我去办公室,你先回去。于是沙一汀蔫蔫地去找懒惰,两个人拎着一包垃圾袋沉默无言地下楼。

走了大概三分钟,懒惰突然拍了拍沙一汀的肩:“别emo了,我觉着张毅成不喜欢彤彤。”

——顺便一提,懒惰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沙一汀喜欢subs的人。

事实上沙一汀在初三时就发现自己喜欢subs了,他花了半个学期自我质疑,又花了半个学期消化缓冲——这期间他试图疏远subs来让关系回到正轨,结果疏远了两天就被对方堵在洗手间大声询问为什么不理他。太离谱了,暗恋一个同性、甚至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这简直是沙一汀经历过最离谱的事情。等他好不容易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场荒唐的暗恋时,俩人都已经上了高中。高一开学subs的爸爸牵过来一个小姑娘,石玺彤,说她是什么亲戚什么朋友的女儿,叫subs好好关照她。那时候阳光闪烁,小姑娘笑得很甜,沙一汀躲在后面看他俩握手,心想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杀不死的世界终于迎来了粉红色,终于有个女孩能让傻比开开窍了。

他偶尔会跟着大家伙一块儿起哄,还自主避开给他俩创造过机会,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觉得自己卑微死了,真想暴打杀不死一顿。高二时他没忍住把这事儿告诉了懒惰,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两个人聊到了凌晨三点半,说完后沙一汀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他说自己都快要憋坏了。懒惰像刚看完一部虐恋偶像剧,心痛地摸摸沙一汀的头:没关系,别理直男,你长这么好看,一定能遇到更好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懒惰正拍着他的肩说:“更有甚者,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他真的对你有点意思。”

“闭嘴…”沙一汀扭开他的手。

“他对你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沙一汀,他对彤彤都不那样。虽然说大家伙儿起哄,但大部分人都只是开开玩笑,剩下的小部分就是跟风,有眼睛的不都能看出来他俩没那意思。但是他对你——就今天,我靠,能气成那样,给我都吓一跳。”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宿舍,沙一汀火速去洗了个澡,洗完了就往懒惰的床上爬。

“我知道啊,我和他好歹认识了六年,比你们时间都长,肯定不一样嘛。我怎么知道他对我是兄弟情还是那个…那个啊!…昨天晚上比赛前,他来我床上抱着我睡,跟我说……”

懒惰瞪大眼睛凑上来,表情和昨天看见subs抱着枕头闯进门时一模一样。

“跟我说,他不想打比赛,很怕丢脸。我就想他脸皮那么厚一个人,只有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在情敌面前才怕丢脸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在意啊,就很难过。但是他又真的在担心,只好安慰安慰他……”

懒惰叹了口气,“傻孩子,是张毅成球技真的太差了才会那么担心的,对面可是个体育生啊。你不知道吗?”

沙一汀缩在被子里摇摇头。

“那不说这个,就说上次英语课,他直接给来一句我不想结婚,多让人老师下不来台,就这还能是喜欢人家小姑娘?还有今天,对面二班那个可一直在看彤彤,张毅成呢,你知道张毅成一直在看谁吗?”

沙一汀回想了一下,然后耳朵慢腾腾地红了,“呃,不知道…”

懒惰装模作样地拍了他头顶一下。

沙一汀低下头咬咬嘴唇,好容易才不笑了,“但是这也不能说他喜欢我啊,我在场上打球也看你们来着。”

“……那他拉着你跑走,又回头骂人的时候呢,你怎么想的?”

沙一汀不说话了,两只冰凉的脚在被窝里来回踩。我当时怎么想的?天啊,subs那个时候冷着一张脸,穿过人群朝他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真的很他妈的像在拍电视剧——subs是霸道总裁,他自己是女高中生。好吧,或者男高中生也可以。他脑袋昏昏涨涨地就跟着人跑了,跑了一半subs还回头骂了一声滚,那时候他俩的手还牵在一起,对方每说一句话就握得更紧一点。谁抵抗得了暗恋对象对自己做这种事?subs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无意识地做出让人误解的事情,你又不好说他什么,因为你是暗恋的那一方,你永远低他一等。

沙一汀想着想着快哭了,倒进被子里大喊了一声“啊——”,江奈生从对床探了个头出来:“干什么干什么,又夜间按摩呢?”

 

 

隔壁subs到宿舍时已经快熄灯了。他洗了半个摸黑澡,出来时短暂夜盲踩了一脚刘彰的球鞋,还踢飞了feezy的袜子。他怕被查违纪所以不敢吹头,垫了块毛巾躺下睡觉,躺了十分钟被圣代拽起来塞了个吹风机,叫他开最小档赶紧吹完,不然明天铁定感冒。

subs迷迷糊糊蹲在角落里吹了个半干,重新爬回床上,结果躺到头发全都干了也没能睡着。他眼睛瞪的像铜铃,坐起来狂躁地抓抓头发,伸手拿过闹钟看了一眼:凌晨一点十分。上一次失眠成这样还是参加市里说唱比赛前一晚,他到两点没睡着就爬起来给沙一汀打了个电话——他妈的,沙一汀。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觉得自己八成是得病了。

这时候上铺窸窸窣窣发出声音,两分钟后刘彰闭着眼睛爬下来,梦游似的往厕所里走。一阵冲水声后刘彰又闭着眼睛走了回来,subs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刘彰。”

对方睁开眼睛看见subs坐在床上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吓得一瞬间睡意全无,

“卧槽,你他妈在这儿修仙呢?!”

“兄弟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subs拍了拍脚边的被子。

刘彰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你吃错药啦,几点了!?”

subs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意思是叫他别吵醒圣代和feezy,刘彰后知后觉回头环顾了一眼,确认两人呼噜声没停后不情不愿地上了subs的床。

“怎么了啊?”刘彰打了个哈欠,“啥事儿能把你这种人愁得觉都不睡了。”

subs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听不见。刘彰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转头拍他,“问你呢,你别大半夜的在这儿跟我比赛发呆啊。”

“我好像……”subs突然开口了,自恋不羁的青春期男孩第一次说话这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我好像喜欢沙一汀。”他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是周日,刘彰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头还是钝钝地痛,在心里把subs骂了一百八十遍。下床时他发现另两个已经走了,只剩subs还埋在被子里睡得昏天地暗,顿时又有些同情。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没什么实感,好像昨晚的全部是一场梦。他以前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猜测,但人家毕竟是两个男生,还认识了足足六年,关系亲近点或许没有什么——虽然说,虽然说,两个人有时候真的有点过分。好吧,原来他以前偶尔的怀疑都是真的。那么subs以后要怎么办呢,他要表白吗?他要追沙一汀吗?他的父母会接受这件事吗?还有排除这些,最关键的问题是,沙一汀也喜欢subs吗?想想就替他伤脑筋。刘彰一边刷牙一边皱眉头,心想自己的好兄弟原来藏得这么深,但看他昨晚那幅态度又是真的喜欢,唉,还有很长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他收拾好东西开门出去时迎面碰上了同样刚刚起床的懒惰,两个人同时“啊”了一声,气氛一瞬间竟然有些微妙。

刘彰缓缓睁大眼睛,“懒惰,你怎么也起这么晚?”

懒惰挠了挠头,不自然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呃,陪沙一汀补作业来着……那你呢?”

刘彰也不自然地看了看身后,“呃,我也陪张毅成补作业来着……”

两个人都憨笑起来,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吃早饭去了。

 

 

大概end了

逢玉

【龙龄】小骗子 (五)


闷三爷其实没听清他在骂什么,耳朵里嗡嗡的,像是呼呼啦啦跑过趟火车,铁轮子咔嚓咔嚓直哐当,怼出火花,当下只有一个念头——


这王八羔子今儿吃枪药了?


好半晌,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老而厚的脸皮上也没扛住年轻人的气力,浮起好大个巴掌印,明晃晃一片红,捂着脸,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眯缝着眼去找人影。


黑小子抱臂而立,冷冷地看着他,乌云掩墨,目光如刀,亮得人骨缝发寒。


分明是个小疯子。


闷三爷也怵了一下,脚尖往后退了退,认识这么久,张九龄一直对他毕恭毕敬的,脾气软和,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人缘也不错。要不然他也...


闷三爷其实没听清他在骂什么,耳朵里嗡嗡的,像是呼呼啦啦跑过趟火车,铁轮子咔嚓咔嚓直哐当,怼出火花,当下只有一个念头——

 

这王八羔子今儿吃枪药了?

 

好半晌,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老而厚的脸皮上也没扛住年轻人的气力,浮起好大个巴掌印,明晃晃一片红,捂着脸,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眯缝着眼去找人影。

 

黑小子抱臂而立,冷冷地看着他,乌云掩墨,目光如刀,亮得人骨缝发寒。

 

分明是个小疯子。

 

闷三爷也怵了一下,脚尖往后退了退,认识这么久,张九龄一直对他毕恭毕敬的,脾气软和,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人缘也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人老心不老,想着占点便宜。妓女倌儿再怎么唾手可得,也比不得良家的滋味。

 

却忘了这人三教九流的混,十几岁就成了胡同里的老大,哪会这么轻易被拿捏到。

 

张九龄只在他姐面前是个乖小孩。

 

“老东西,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了,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这事咱们,没,完。”

 

张九龄低着嗓子开口,一字一顿,手背上爆出青筋,指尖微微发抖地扣紧了臂弯,眼珠错也不错,锋薄如刃,无人敢掠其锋芒。

 

他的气息有些混乱,发颤断裂,比起紧张,更像是心中郁垒一击而破的不适应。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如果说精神是一根弓弦,他已经绷到了极限,弯弓撑开如满月,一收力整个人就塌了。昨天又被那些血一吓,更是不堪重负。

 

情绪郁结于胸,早晚要发泄出去的。

 

闷三儿刚好送上门来,还对姐姐做过那样的事......憋着的戾气猛然爆发了,张九龄拳头握了握,还想揍人。

 

闷三爷也察觉到他不怎么友善的眼神,色厉内荏地瞪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睛,边退边骂骂咧咧:“行啊张九龄,明天就给我搬家,这房子甭想再住了!”

 

走到门口,还推了女人一把,病弱躯体踉踉跄跄,张九龄急忙箭步往前,伸手去扶,闷三爷还以为他要来打自己,胖重的身子竟然还能跑的飞快,几步到了大门口,嘴了还在骂。

 

“不过是大婊子带小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张九龄被他气笑了,提高了嗓门:“你他妈再说一句,我就把顶上瓦都给你揭了,然后一把火烧了你宅子。”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闷三爷这下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哼了一声,闭上嘴,急匆匆离开了。

 

等到看不见人影,姐姐才拽拽他袖子,担忧问道:“真要搬家?你这么冲动,以后闷三儿要是报复怎么办,昨天还让你别打架......我真不放心你。”

 

都二十多岁的人,怎么脾气上就不见长进,一沾着亲人事,平时那股子机灵圆滑劲儿都没有了。

 

 

“没事,他不敢,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家宅不宁。”张九龄安慰地拍拍她手背,扶回屋里,耐心解释了一番,“欺软怕硬的人我见多了,他先把家里那只母老虎摆平再说吧。”

 

闷三爷有妻有子,太太脾气十分厉害,老东西也没那么检点,他只要找个机会捅出去,保证让人焦头烂额,再也没时间找他麻烦。

 

姐姐笑了笑,而后收敛起笑容,细细沉思,“他怎么会突然对你有兴趣,该不会知道了......”

 

张九龄有些不自在,打断对方的胡思乱想。

 

“不可能,没人知道的,姐,你就别担心了。”

 

但愿吧。

 

她叹了口气,看着与一般青年别无二致,甚至更加皮实的弟弟,目光忧愁。

 

张九龄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渐渐吸引了许多人,男的女的,不少还有别的心思。再怎么藏着掖着,也隔不住衣料底下果子成熟的甜腻气息。

 

她还能不能看见他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伤春悲秋的时间并不多,和闷三爷闹翻后,张九龄就操心着搬家的事。闷三爷有一点说的对,地价水涨船高,外来人口大批涌入,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住处。

 

他一上午跑了三家,独门独户的院子已经贵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大杂院相对便宜,但缺点也同样明显,人多口杂,来去频繁,压根不适合养病。而且屋子也太小了。

 

他没办法在外人面前洗澡。

 

张九龄抽着烟,正发愁的时候,包打听的朋友带了个消息,说有一户人家要离京去上海定居,准备把房子卖了,地段大小都合适,家具也是现成的。着急出手,价格折了小半,就是前段时间刚死过人,是凶宅。时人讲究风水,挂牌了几天都还在观望。

 

凶宅好啊!

 

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么!

 

黑小子双手合十拜了拜,老君在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甭管您哪路神仙,感谢保佑信徒,终于不走霉运,回头给您上根儿烟哈。

 

宅子不大,甚至都算不得进深,四四方方一个小院,三间大瓦房,连着两间低矮厢房,充当厨房和杂物间,还有一间南房。墙根下种着一丛一丛的凤仙花,一架藤萝爬了满墙,枝叶苍绿,很有几分清静。

 

张九龄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问过价格之后,又有些踌躇。贵是真不贵,但那也是相对于市价,对他来说就是很难承受的一个数字。

 

主家着急离开,就说一口价,两百大洋,现结,一手交钱一手签房契,再不进京,也没那个时间牵扯这些琐事。屋里家具也可当是送的。

 

张九龄盘算了下,还是觉得划算,甭管三七二十一,干了,先把房子盘下来,将来空余的一间还可以租出去,多少能补贴家用。

 

时间直接定在第二天。

 

张九龄回家跟姐姐商量了这个事,中心思想就一个:地价还得涨,再说咱们也不能一直搬来搬去,先找个安定地方,实在不行还能再卖。

 

姐姐同意了,把家里的钱拿出来,然后递过去一个小木匣,里头装着零星几件金银首饰,都是这些年攒下来的。有恩客送的,也有自己打的。

 

“挺贵的吧,我也没多少钱,你把这个拿到当铺里典了,多少能有点钱。”

 

“哪能动你的首饰,你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张九龄笑笑,把她手推回去,哄道,“甭担心,我有办法。”

 

那次顺来的钱他没怎么动,现在还剩下不少,七凑八凑,勉强能把宅子买下来。但张九龄做事毕竟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总要留出应急的资金,一晚上依然在四处奔忙,借了好几个人,打欠条借据,一月后还。

 

签好了字,按完手印,怀揣着那张盖着官印的薄薄的纸,张九龄拍了拍胸口,仍有一种不真实感:他也算有了自己的产业了?

 

感谢王少爷,舍己为人,行侠仗义,等有机会一定要送面锦旗,上书四个大字——“散财童子”。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

 

黑小子短暂地抛弃了道德上的自我谴责,傻呵呵笑了好久,觉得今天的太阳都比平时热烈,胡同口走路一扭一扭的小寡妇也风姿绰约起来,朝他抛了个媚眼。

 

张九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儿。

 

闷三爷期间又来过一次,又怂又怕,远远地站着和他讲话,生怕再被这满肚子坏水的兔崽子突然暴揍一顿。

 

“限你三天之内搬走,今儿可第三天了,怎么还赖着呢。”

 

张九龄心情好,懒得计较上次的事,抽着烟,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头微挑,瞥了他一眼,嗓音慢吞吞的,“急什么,太阳落了么,一会儿就有人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统共也没几笼箱箧,静静搁在院子里。

 

他倚门站着,姿态很放松,落在夕阳里,像一棵被风吹拂得十分柔软的松树,肢体肆无忌惮伸展舒张,年轻的皮肤上映着金晖华彩,微光点点。

 

年少就是最美的胭脂。

 

那种蓬勃的、野生的生命力,几乎要从他身体的每一寸溢出来。

 

闷三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说怎么原来没发现,这两年不知道怎么,黑小子是越来越招人了。

 

来帮忙搬家的是几个年轻小伙子,短打搭白毛巾,露出来的肩臂紧实黝黑,线条一鼓一鼓,粗犷之气扑面。

 

为首那个拍了拍张九龄肩膀,打了声招呼,笑得很爽朗,操着一口夹带着别地方言的北京话。张九龄跟他对了下拳,招呼着搬完了一起下馆子喝酒。

 

闷三爷站在一旁,不知是眼光变了,还是色鬼的直觉,总觉得这人的态度有些过于殷勤了。

 

甚至还拍了拍张九龄屁股。

 

呸,这会儿不说别人占便宜,什么东西。

 

这厢张九龄搬完家,交接完房子,闷三爷简单收拾了下,重新把房子租出去,忙活了好几天,天天带着新租客相看,价格自然又涨了点儿。

 

如意门脸儿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一行人招摇而至,人未到,先闻其声,清清朗朗,环佩击节,带了疑惑:“就这儿?”

 

回答的人则更狗腿些,声音里透着讨好:“对对,就这儿,爷可以进去看看。”

 

因为看房的缘故,大门是虚掩的,小厮还是很有礼貌地扣了扣。

 

门甫一打开,一个极俊美英气的年轻男人跨步迈进,面如冠玉,身似修竹,一身锦缎大褂纹山绣海,扣上栓着枚玉环,抬眸一扫,当真是蓬荜生辉。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气势。

 

王少爷四下望了望,从院子到主屋都像被洗劫了一般荒凉,除了几把家具,完全没有住人的痕迹。他皱起了眉,刷地合上扇子,泥金扇骨敲了敲掌心,偏头问道:“你给他通风报信了,嗯?”

 

狡兔三窟也没跑的这么快的。

 

这句质问就太诛心了。引路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矮胖男子,闻言腿一软,下巴的肉都在打颤,赶紧摇头辩解:“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少您可别吓我。我去问问闷三儿。”

 

他高声喊:“三爷,张九龄呢?”

 

闷三爷现在特别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不耐烦地回:“什么张九龄,不认识,不了解。”

 

引路人都要哭了,感觉到身边这位少爷反常的沉默,拽着闷三爷,咬着牙问:“张九龄啊!就那个倍儿黑的,还带了个女的!”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找他干嘛。”

 

“不是我找,是王少爷。”

 

王是大姓,大户人家数不胜数,闷三爷此时还没反应过来,有点瞧不起熟人这一脸狗腿的样子,“一天得有八百个王少爷,比王耀宗还厉害?”

 

“他提鞋都不配!”

 

闷三爷这才正经瞧了王九龙一眼,态度端正了许多,笑问:“王少爷找他有什么事?”

 

王九龙沿着院子走了几步,闻言扭头,语调淡淡的,“一点私事。”

 

“敢问什么事?”

 

“......他偷了我东西。”王九龙暗自磨牙,生气这人没眼色,他被小骗子耍了,还是两次,这种经历怎么有脸往外讲。

 

得。一听是来找茬的,闷三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害怕张九龄遇见什么贵人,以后不好收拾。

 

他添油加醋讲了一通,重点强调这小兔崽子媚术了得,作风放荡,您可小心别被勾走了。

 

媚术了得他承认,但是作风放荡......真放荡早该躺他手心里,哪还用费这牛鼻子工夫,为了找人动用各方关系,快把北京城翻了个底儿朝天。

 

王少爷听得心里不大舒服,扇子摇了摇,黑眸一瞥,有点冷地问:“你欺负他了?”

 

闷三爷:“?”

 

你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求爱的?


TBC


幸运max龄龄崽:感谢王少爷送出的小房子,爱宁


凭实力顺走的钱,怎么能叫包养呢


就是,这篇文吧,他俩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登西,设定会有雷,想看完美人生的一定要及时点叉


最后感谢元元之民,TSBCP,澋 妹子的打赏,想了想还是恢复传统,在章末发出来,感谢支持,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