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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中华曲库 6號哈姆雷特

李东赫的现况实属窘迫。

身上的礼服是从关系好的兄长那儿借来裁剪剩下的布料制成的，就连脖颈上的简约领结也是离开时从对方的桌上顺走的。结果一身海军蓝的天鹅绒西服沾满色彩鲜艳的鸡尾酒水，他咬牙切齿地低头看向使自己与服务员撞了个满怀的，身着纯白小礼裙的小姑娘；对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的同时头花似乎也跟着蔫儿了，他立刻又丢了脾气，狼狈不堪地蹲下身来摸摸她的脑袋：

“没事的，哥哥我再找件衣服换就好。”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全身上下唯一精贵的真皮皮鞋也难逃一劫，这会儿已经飞快地变深了颜色。这双鞋是他在地下赌场打了两个月的零工才买到的，李东赫内心难免骂了两句，表面却只能佯装云淡风轻地举着高脚酒杯往休息间走去。

熬了一个星期的夜手工缝制的西装也就算了，这双皮鞋当他倒霉；可董思成的领结李东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不便宜，那哥哥又是从大陆远道而来的狡猾商人，也不知道这回得开到什么程度的天价才肯放过自己。

吸了水的外套变得沉甸甸，他脱下后对着镜子看着衬衫上的暗粉色水渍好一会儿。这简直就像隔壁大婶专门给自家小毛孩画水彩用的白色窗帘布，还是洗完后能够反复利用的那种。

方才晚宴的焦点确实是他李东赫，但更多的是来自富家子弟的嘲笑和不屑。这下正和他溜进街口那家发廊，偷了几罐五颜六色的发蜡往自己脑袋上乱喷一样：他像个没有脾气的小丑，无非在浓妆艳抹前要长得好看一点。

不知公爵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的狼狈样，一方面他希望对方是没有的：因为这实在太丢人了；可另一方面，李东赫急不可耐地想要吸引公爵的注意力，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他打开水龙头，曲起掌心盛了些清水往酒渍上泼去，这期间难免顺着指缝漏了一半。结果水渍映着更违和了，李东赫急得真想往那上头吐口水。

“您需要帮忙吗？”

李东赫听闻覆盖于鞋跟在地面上的踩踏声的男声询问，抬起眼刚想下意识地答句「不用」，话又被他活生生吞回去。

这不是公爵的小儿子，李马克么。

在贫民窟摸爬滚打十八年，坑蒙拐骗的事儿李东赫可没少干，但不代表他是那种不看场合就抖机灵的人。

他立马行了个鞠躬礼：“阁下。”

“不必这么拘束，这么说来我还需要向你道歉——方才那位是我的侄女。”

李东赫看着他上扬的眉尾，扯了扯嘴角不知作何应答。明明对这些礼节在乎得不得了却非得装作亲民，区区一名子爵就摆起这副架子，这传闻中彬彬有礼的公爵次子也不过如此。

现下他只想快点避开，微点了头示意对面的人要先行一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眼前华丽的夹衣离李东赫的鼻尖不过十几分的距离。方才写着满脸不屑的富家公子趁周围拥挤的环境推攘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马克为了防止他摔倒从而揽着他的腰这一举动人群才不甘心地经过。

李东赫因这缘故抬头，不可避免地撞进李马克的眼里，毫无晚间在宴会游刃有余的气势，踉踉跄跄退出小小的包围圈也算是打破这尴尬的姿势。

反观李马克这会儿倒没有刚才的客气模样，眉头微簇对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思考些什么。李东赫没这个功夫纠缠，致谢欲要道别的话语却和李马克的的疑问一起脱出口：

“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有，是阁下记错了吧。”李东赫顿了一会儿垂下眼帘又再次行了一礼，先行逃离了这郁抑的场所。

李东赫离去的模样匆忙。李马克还没缓过来，眉间的皱纹似乎想确定究竟是否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门口的佣人从边门出入，凉风偷袭进来李马克才注意遥长的道路上那点越来越小，心中疑惑却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愈大。

“没见过个屁。”

李东赫也不管董思成是否会和他唠叨这领结的贵重，双手颤颤解下揉成一团塞在西装口袋里骂骂咧咧；领口的扣子解了几颗，锁骨随着喘息分外显露；李东赫心想这闷热的心口总算是降了温，可额间的刘海因为刚才的疾走湿了大半；望了望远处的灯火通明，也就不管不顾干脆落座在路牙子上开始欣赏起夜间富人区的景色是有多不同。休息了好一阵，李东赫起身仰头，被金碧辉煌笼罩的周围还没天上的那轮来得值得。

李马克还真记不得他了。

这事儿又得从头回忆，算起来，李马克和李东赫是旧识。

东边废弃车场中央那条用石灰划分的线早已分辨不清，可那条线以西代表着什么却在贫民窟的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低贱 奴役 下流 

李东赫从小被灌输的思想便是要生来奴隶，不过还没上学年纪的他哪里懂这乱七八糟？只记得每次从东边过来的大车的车轮比自己还要高，车上总会下来些衣冠华丽的成人，在汽车厂门口张灯结彩，光彩远远的就照耀了整个贫民窟。到了晚间，李东赫家门口的木板都蒙上一层暖色。

对于李东赫来说，那种时候比过年还要幸福，只要奔去汽车厂门口便总能从他们手里领回一堆五颜六色的玩意儿。可陪伴自己长大的阿嬷每次看见都会使木条抽打自己的手，平日里贤淑的长辈嘴上还会骂那群人“作秀”。

后来李东赫就懂得瞒着阿嬷偷偷把小玩意儿藏起来，脑子里这会儿已经对她的话有了初步认知，私底下却还是不肯相信大车上面的人都是坏的。

他明明就遇到了个好的。

大约是月中的样子，李东赫抱了一堆东西急急忙忙去往自己的秘密基地，其实不过是离汽车厂不远的黄杨树附近。阿嬷前年费了心思给自己缝制的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塞在口袋里满满的糖只剩下一半不到。李东赫恼自己的粗心大意，顺着轨迹想着能不能捡回来些。

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了李马克。

肯定是线那边的人来的，李东赫第一次的踌躇来源于李马克。那天的李马克的确穿的精致过分了些，领口的格子蝴蝶结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平齐的刘海服帖在额前，一双无暇的眼睛对上李东赫转转悠悠。

李东赫本不敢靠近，一双眼望下移到了李马克手中那罐被仅有的路口灯照耀的圆球形糖果眼睛都直了。对面的李马克看了看手中握的糖又看了看自己：“你，想要糖吗？”

还没等李东赫靠近，李马克就向他走过来了。

他也不像其他成人一样不愿意碰自己，握住李东赫的还算有些肉的小手摊开掌心把不小的透明糖罐就这么放置。

“呐，送给你了。”

都说了，明明是有好的人的。

董思成这厢还忙着与刚进店没多久的客人调情，那边就听见人风风火火地撞开小店的木板门；这门从上个季度开始他便嚷嚷着要修理，结果抠门得怎么也不肯喊木匠来，攒着心眼喊了周围几个免费劳工，却也不了了之。

李东赫便是这免费劳工的其中之一。他虽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屁孩儿；才不会听信董思成那点儿好处就成天追着他屁股后头跑。

他揽着少女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抬眸看了一眼方才冲进店里，脾气不小的犊子后又佯装无事发生地与眼前的人儿嬉笑，闹得人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才肯收手。

这从东边偷摸溜来的姑娘家家成日只和表面绅士的人打交道，怎可能耐得住他带点儿小流氓气味的帅气容颜和甜言蜜语，自然留下好些银两买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小物件。

董思成送走今日的最后一位顾客，趴在柜台上数了好一会儿收入没忍住笑，等李东赫把他盯得发毛才把票子锁起来重新看向他：

“怎么？一副怨妇样。”

“你不是说李马克今天不会参加家宴么？”

董思成听他的疑问立马讪笑：“情报有误，这次是我的问题。”

李东赫知道他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从表情上也能看出董思成的图谋不轨。不过这会儿他没什么心思再去琢磨对方心中的小九九，又听见董思成开口问自己：

“不过——你俩这么多年再会的感觉如何？”

“你看我像是如何？”

离开前穿着的西服外套这会儿看起来湿哒哒的，白衬衫也像是染了色；脚上那双向身边的人炫耀了好久的皮鞋也变得不伦不类，感觉能好才怪。董思成听他这么反问只得撇撇嘴，但还是不满意他这暧昧模糊的回答：

“他往你身上泼的？”

“他敢！？”

李东赫从角落的闲置木桌上蹬起，离店之时掏出外套里被揉皱的领结随手搁到那木桌之上：“我也不和哥你计较了，这事咱们两清。”

董思成看着他把自己找了一个下午的宝贝家伙弄成这番，冲着那跑得飞快的背影蹦出好些个与他这张姣好面容格格不入的脏字。

家宴进行到一半，公爵的两个儿子竟都不见踪影。一个个安排了自家闺秀的这会儿都忙忙慌慌，反而公爵大人见怪不怪地继续与人谈论着商业事务，只吩咐了下人准备些爽口清丽的糕点给他俩宝贝儿子送去。

虽说比他那桀骜不驯的兄长要乖巧上数十倍，可这假惺惺的相亲大会愣是李马克也受不了。再加上现下他还有些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便连忙逃离宴会场地，上了楼穿过长廊停留在一间房门前。

“谁？”里头的人传出声音。

“是我，马克。”

“进来。”

不知哪儿来的闲情逸致，李泰容这会儿正坐在露台上就着茶点赏月。见李马克进来便把倒扣着的茶杯翻过，醇香的红茶淌进杯中，最后一块草莓泡芙也被推到暂时无人的座位前：“来吃点东西。”

“宴会厅那么多美食您都不入眼，非得在这个时间品下午茶；被那些传统迂腐的人看到又得议论两句。”

“议论了还落得清闲，省得一见面就给我塞对象。”

他看着李马克嘬了口热茶，嘴角上扬地问着：“怎么主动来找我？”

“今晚的客人名单，您应该有吧？”

“有是有，不过——”房门再次被人叩响，是女仆问询的声音。对方开门留下一碟崭新糕点又立马离开，李泰容拿过一只蛋奶酥：“你是看上谁了？没见你对宾客上心过。”

“不过是有个好奇的家伙罢了。”李马克自然不相信那番初次邂逅的说辞，从对方的躲闪眼神便能看出他在隐瞒些什么。

外面好像在放烟花，真是热闹。

这是又月中了？李东赫这会儿不想感叹外头富人作派的经年累月，埋头往巷子深处走去。一如既往富丽堂皇的富人区建筑和他现在身处的地下赌场的唯一区别，便是嗅着金钱味的一群野心勃勃的兽类在这暗处为自己释放本性罢了。

李东赫熟门熟路打开那不大的暗门，穿过闭塞潮湿的通道进了堪堪用木门遮挡的一处角落，迅速换好衣服又重新进了另一条通道。

这是李东赫打工的必要之路。赌场的正门可不一样，用了一整个店铺门来当作遮挡，收银员背后的庞大空间初次进去的人恐怕都是会迷了路；如此区分开当然是告诫普通人千万不能脏了腰缠万贯的富人们的道路。

习惯了，李东赫理了理衬衣下摆，此时的注意力也不在这儿。听董思成说，近个前厅搭了一个舞台还未开放，似乎是赌场老板从国外引了一只老虎进来供人观赏玩乐，需要来人花费巨额的消遣。李东赫一边感叹老板的生意头脑，一边哈着腰偷懒想去看个究竟，是个稀罕玩意儿。

“这不是东赫吗？”

这刚绕出后厨就被赌场的管事给捉住了后颈衣领，李东赫听那背后声音立刻换了表情，嘴角咧到耳边一副狗腿模样，对着满脸横肉的大妈言笑晏晏：“姐姐，怎么了？”

管事听闻掺了蜜的话语，梳理起了耳边的碎发夹到耳后来回扫视了李东赫，用大拇指和食指抹了抹嘴角：“前个怎么没来上班？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李东赫听了这话一头雾水，先前董思成答应自己赌场这里他来通融，看着是醉醺醺没错，可眼底的清明李东赫看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啊？抬眼管事今个装扮比平日里都夸张了几分，脸上更是成了调色盘，脑子飞速运转算是明白：“姐姐，董哥哥说明晚要来玩两把呢。”

眼看着管事的眉毛扬起，李东赫在心里暗骂董思成个害人精，不过一面就把人勾了去。瞧这模样以为能溜之大吉，悄默默迈出了几步又被管事抓了回去：“那就上班吧，去哪儿啊？”

这一番探险就此终结。李东赫不可惜，不过是唱几首歌，还能有钱拿有什么？李东赫掀开面罩的一条缝摸着椅背，小心翼翼走向离吧台不远角落的椅子；好不容易落座，摸着面罩上面的纹理，透过白色纱质的眼帘一览这大厅内的声声色色。

李东赫清了清嗓子轻轻开口，周遭的人沉浸在金钱的世界里。左边靠墙的那桌起了争执，荷官看样子是找不出解决方法呼叫了刚还在他身边监视的管事，管事扭着屁股走上前去没了两下就去平定下来；中厅最大的赌桌上只有一位客人，左拥右抱享受着非当季水果。

看这地下挥金如土，愤怒喜悦等等的人间百态李东赫看了个遍，贪婪是个好东西。李东赫想要往上爬的心思也显而易见，谁没个妄想了，管事这么有本事不也是做梦。

就是这墙太难越了点。

几曲结束，中间偶有客人赏了李东赫几把零食玩意儿，李东赫刚揣在兜里就见管事扭着腰又来了，这次的模样却是李东赫从未见过的：是厌弃，是嫉妒。

“跟我走，有客人点你。”

李东赫不曾签过什么卖身契，这赌场虽然说是地下可不是没个秩序；兴许是有客人想他唱几曲呢？李东赫抱着疑问跟在管事身后，拖着唱具走在分明是去往前厅的路。

身后华贵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李东赫对着蒙着一层布的笼子心生畏惧，空荡荡的厅内只听到他自己和笼子内分明是猛兽的喘息声。李东赫四处打量了一番，询问声发出也没听得客人的应答，总不至于是笼内的猛虎需要他唱歌来安慰吧？踱了几步到笼前，掀开那拢布的一角，该怎么说？同病相怜那猛兽？李东赫正惆怅着，没被关在里头的那只吓到却被身后的李马克吓了一跳。

“找到你了。”

李东赫此时的惊讶被面罩覆盖看不真切，内心忖度的问题千千万。李马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走上前掀开他眼前的蒙纱，对着他瞪大的眼睛再度开口：“我说，我找到你了，李东赫。”

董思成这会儿撑着脸在店内的柜台上一脸疑惑：“不是说没想起来么？”

先前填补这略微空荡的店铺的来人，叫李马克。

该是佩服李马克的执拗劲，李泰容好不容易歇在家一大早睁眼就被李马克矗立在门口的身影吓个精神：“想要吓死我然后轮到你继承爵位早说。”

李泰容捋了捋头发走向洗浴室，李马克一声不吭也跟在他后面进来，还不等他赶人，李马克就开了口：“哥，宾客名单给我，我就走了。”

李泰容在内心翻个白眼赶紧对着门外呼喊管家赶紧把这人带去书房，李马克板着脸也看不出个表情，鞠躬之后还真干脆地离开。

李马克自诩自身努力和记忆力都是绝佳的，满是不甘心，怎么就对他偏生没了印象？目送管家关上门口便火急火燎翻看，终是在最后一页那角落看到他那歪歪扭扭的字迹。

“哥哥，那一定要记得来找东赫啊。”

“不知阁下此番是何原因？”

李马克拧了一边的眉很是不满意面前李东赫刚脱口而出的称谓，语气也不喜欢，对着他的样子也不喜欢。竟是露出了憋屈的样子，发出从腹部向上的声音：“我大概只是想找人叫我一声‘马克哥哥’吧？”

“阁下若是想让我这样叫，我叫便是了。”李东赫见面罩也无了用处便低头摘下，汗渍渍的刘海压得遮住了眼却盖不住眼底那一片清冷：“我向来说到做到，哥哥请放心。”

李东赫想来做错的人又不是他，何必畏畏缩缩，坚定的眼神就这么迎上。

不守约的人就应该得到惩罚才对。

“马克哥哥！下次也要记得找东赫玩！”

“马克哥哥，一定不要忘记东赫！”

也没这么难的事情吧？堂堂子爵答应了却不遵守承诺。

可千万别提起曾经的李马克对他的好，例如多个夜晚偷偷在汽车厂内，一个坐在线那儿，一个坐在线这儿分享糖果的事儿。

李东赫还记得李马克不辞而别的那个夜晚，他本来都决定分享他最珍惜的月亮了，可日夜交替的空旷下独留下了李东赫的影子，由浅到深，或长或短，李东赫心里的围栏随着汽车厂的那条铁丝网拉高也一同建起。

还赏什么明月啊，他心中那轮早已经黯淡无光。

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如此听话，李马克听着他的回应反倒成了不知如何作答的那个。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慌乱后再次显露出贵族血统的骄傲气息，仰着头垂眼看着面前扬眼看他的人：

“那天你为何要说谎？”

李东赫不以为意：“我一贫民窟的小地痞闯进公爵家宴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那晚也因见到是您才急着离开。阁下——”话音刚落又转了个调，“哥哥应该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吧？”

李马克能听信他瞎扯的缘由才怪。他解开深色衬衫的一支袖扣的同时冷哼一声，气息打在李东赫的前发又是发烫的温度：“那也得看人。”

“我凭什么要对你一小地痞宽宏大量？”

“别得理不饶人，”李东赫听着他明显的气话却也沉不住气，若是董思成听见他们的谈话又得嘲笑自己提起李马克便像只见人就挠的野猫；“要是让人知道堂堂一名子爵被西边无名无姓的家伙惹恼了，说出去倒是个笑话。”

“世人究竟会相信谁的说辞，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他挽起长度正好的袖子，这会儿卡在小臂处露出鲜明青筋，李马克拿起桌上用于娱乐的飞镖，眼神也不移地直接朝目标靶。结果李东赫成了那个不小心扭头看去的人：十环。他还没来得及不服输地抓起另一支飞镖，又听见李马克含笑说出的四个字：

“东赫——弟弟。”

“就用这飞镖来打个赌吧；赢家给输家任意提出一个要求，你看如何？”他走向安有靶子的那个方向，将方才被自己插于靶心的飞镖拔出时提议道。

李东赫不知道李马克这会儿又在琢磨什么，可他从来都不是输不起的人，又或者说他本就一无所有，早就没什么好输的了。他嘴上装作说得好听：“哥哥的提议我怎敢拒绝。”

“别叫了，听着我起鸡皮疙瘩。”

看，这轮赛前热身是他李东赫占了上风。

以事实来说比赛谈不上紧张感。比起飞镖，李东赫的弹弓打得那才叫一个准。眼前这玩意儿的命中率算是有些尴尬的不上不下；反观身旁的李马克，好家伙，这有钱人家是不是只对自己百分百有把握的事下赌注——这会儿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命中靶心了。

李东赫倒也不疾不徐，最后一投反而中了那红心中央。他还算是满意，但也不得不愿赌服输：“这赌注是您定的，那要求自然也想好了吧。所以也别拐弯抹角，直接说就是。”

“陪我赏月。”他倒是提得干脆。

李东赫以为自己听岔：“什么？”

“我说，陪我赏月。”

这家伙绝对是记得他俩儿时的那次约定。李东赫见他还拿这个作玩笑便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抡起袖子朝李马克脸上招呼。管他是子爵还是什么，就算是皇室他也照打不误！

他咬着牙蹦出几个字：“您这赤裸裸地抄袭他人的主意，不太好吧？”

“我不过是……”

“赏月这事儿您就省着吧；我李东赫就算去路边找只野猫野狗陪着看星星看月亮，也不会再傻逼兮兮地听信您应的漂亮话了。”

“真当我是没受过教育的傻子？也是，您估计不知道傻子也有不违约的道德常识吧。”

李马克听着他一人饱含怒气的碎碎念，方才准备好的解释又差点被击溃。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捏李东赫的双颊让他止住叽喳不停的嘴，尽量耐着性子与他温和沟通：

“那次我没能去成是事出有因。可那之后，就算我再去西边找你也见不到你的踪影；后来父亲不再让我过去，我也束手无策。”

能让你见着么，那天夜不归宿的下场便是被阿嬷揪着训了一顿，之后每次外出都会被查得仔仔细细。别说见东边驶来的豪华大车了，就连隔壁马夫家的三轮他都鲜少看到。

李马克终于肯放开李东赫的脸。后者被他抓得脸颊泛了红痕，李东赫一边摸着微微发热的指印处一边反问：“那这么看来，当年没能前去接见您还是我的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能是什么意思？”

再解释似乎又显得苍白，李马克就算再没有人情味也看得出来李东赫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多了也是无果。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直盯着李东赫的眼眸说道：

“总之后天晚上，时间和场所还是与当年的一样。你若是愿意来就来。”

李东赫整理好他稍作凌乱的衣襟，转身面对着门留李马克一个背影：“劳烦阁下省点儿心思，我说了不去那就是不去。”

门被打开的同时落进赌场嘈杂的声音，它淹没了李东赫被扰乱的心绪不宁，又把李马克放下自尊的殷切隔离在不大的封闭空间里。

“先前这月亮还被挡得严实。”

转眼就到了换班的时段，李东赫推开门听到同他一起下班的管事感叹，身在后巷也不自觉被空中那唯一的光亮处给迷了去。竟然露出了边，普通的巷子多些温暖光源样子挠得李东赫心痒痒。

管事停了嘴也朝那儿看，抛开先前之事倒也难得的温馨景象。可那风一穿巷，距离不远的垃圾箱那儿空罐头不停歇哐啷响。李东赫好一阵才缓过来揉了揉被风招呼的脸，装上笑意目送管事离开，转头裹紧身上的外衣踏上回家的路。

朝着李马克发泄一通好像根本没什么用，李东赫努力了，一个人走在路上拼命摇晃脑袋想把同李马克的记忆给甩个一干二净。大概是错了，记忆早就像此时的风一样侵袭李东赫全身而不退，拿它也没法子。

“我喜欢太阳。”

即使当时还小，李东赫还清楚记得李马克掰着他的手指头跟他一条条列数太阳的伟大，从天文到地理，那都不重要。李马克亮着眼睛对他说的一句：“东赫也像太阳！温暖闪耀！所以很喜欢东赫！”这句最重要了。

李东赫低头掩盖自己的红晕时，没把「李马克才是太阳」这句话说出口。

“我喜欢月亮。”

“东赫为什么喜欢月亮呢？”

其实不光李马克问过这个问题，阿嬷甚至董思成那个狐狸也好奇过。倒不是疯魔，见到月亮的雀跃从小到大没有削弱反而更甚。

小时候李东赫就听了不少，说是人身在贫民窟，定是穷困潦倒，邋里邋遢；李东赫自认为贫穷却敞亮清白，阿嬷给予他的童年也是无比珍贵。有关于月亮的第一次记忆是李东赫一次闹觉醒来，透过木栅栏的那端，阿嬷在门前的空地借着上方的洋洋洒洒继续完成白日里的劳力活。

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的，也不能完全说喜欢，来源于小朋友幼稚的想法。

「一直陪伴在我和阿嬷身边一定是个好月亮」

长大点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李东赫常常独自坐在屋顶，撇去远方要和自然争颜色的灯光，知道它始终就在那里，还是要去望一望，这样频繁地与月亮为伴是发生在认识李马克之后了。

同李马克的结交可以说是打开了李东赫局限的小世界，具体当时两人是如何熟稔李东赫一时不知道该单拎出哪条来讲，因为天天对他来说都犹如月中。糖不少，零食也不少，李东赫也不少李马克，所谓每时每刻每秒美妙，单独说太难了。

俩小孩儿在一起玩耍无非是最简单不过的游戏方式，例如草丛探险，拼装模型之类；除此以外就是李马克的课外辅导吧？李东赫习惯这样称呼。先天的教育条件不足，李马克系着不重样的领结，一副作为李东赫的专属小老师模样，骄傲地扬起笑脸在空地上用木条给他写写画画，李东赫抬头看他又低头拍手绝不是嫌弃地上的泥土脏了些。

「我的月亮和他挺相配」

之后俩人相交的岔点有那么一段儿，李马克说是要出去游学一段，拉钩约定再见。李东赫大手一挥，自己没事儿总搬着小板凳往他们这儿的著名学士那儿撂下一坐，扒着门就听里头的先生沏茶，有时放声大笑，有时侃侃而谈。李东赫听不懂的占了大多数，许是执拗劲越过了墙，某天先生开门接住了李东赫昏昏欲睡的脑袋。

“你总在这做什么？”

“想要点知识。”

「这样我也好同他分享我」

先生只当李东赫好学，摸了摸李东赫的脑袋抽走他臀下的椅子放置在堂内原木几子旁。

“来，给你知识。”

先生是好先生，李东赫学到不少是真，全然记忆深刻是假，记住的也只有与他喜爱的月亮相关的吧。

「头顶那遥远的月亮轻颤一年要有一千多次，多的是你看不到，多的是你不知道。」

李东赫当晚头枕着瓦片对着那轮望了又望，回头日间待重又见到李马克，他又亲密拉过自己的手递来了礼物同往常一样；是月亮模样的精致蛋糕，李东赫不等李马克收回手就握住。只可惜手相扣，单纯感受不到体内某处的跳动。

“下次见面，我带你去看月亮。”

他得到一句「好」，却也只是一句「好」。

但凡是认识李东赫的人，都知道他的作息是属于日夜颠倒的类型。因此董思成倒是没有讶异于这家伙为什么会在烈日高照的正午，顶着一头后脑勺还被压塌的乱发出现在自己小店门前。

“站那儿做什么呢，给我当门童？”

李东赫瞅了他一眼：“晒太阳长高不行？”

“我这就给咱们东赫小苗浇水。”

他懒懒散散地趿拉进店里，抓起货架上的一块标了德国产的巧克力便往嘴里送。董思成见怪不怪；再说，这巧克力也不真是德国产的，不过是从东边那儿运来换了个包装而已。

这会儿没了客人，董思成倒是愿意和李东赫扯上两三句。这小孩儿绝对有心事，其明显指数就连隔壁没心没肺的那个黄旭熙都能看出来。

“你今晚真不赴约？”

李东赫连忙转身来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确实，李东赫必须承认董思成能有无数种了解到所有事情的渠道，不然他也不可能遛进公爵的家宴。所以他也不追问，不过顺着那问题回答道：“谁去谁是小狗。”

“我已经看到你摇着的尾巴了。”

李东赫盯着董思成痞里痞气的坏笑，差点没忍住往他脸上喷唾沫的欲望。眼不见为净，他想；便又抓了好几块巧克力才往店外走。

董思成见他离开后，动身整理李东赫倒腾过的零食货架，这才发觉最下排摆着的核桃酥竟丢了一盒。

这玩意儿虽不起眼，但其皇室御用厨的品牌标识让它成为了该货架上最为珍重的物品。虽然它价格不菲，但深受众名媛喜爱，董思成便也狠下心搞来好几套。

他愣了两秒，正打算冲向门喊李东赫时，拉开门的同时又被欲要走进的客人吓了一跳。俩人各自往后退了两步，董思成一个踉跄，腰打在收银台钱没忍住吃痛地皱眉。

门外的男子见他这样连忙开口关心：“你没事吧？”

董思成摆摆手，调整过站姿后又露出招牌的笑容：“请进。”

男子终于肯摘下那副看上去便昂贵的墨镜，董思成本有些脸盲，见了他那双辨识度极强的眼睛之后才惊觉来者何人。

这谄媚的商人面貌迅速加深，倒是不清楚前来的李泰容究竟是否察觉。

李东赫在河道旁的稻草堆上坐了一下午。这期间还有不听话的小屁孩把石子扔到他身上，结果下一秒那小孩儿的额头便被又一块石头打得通红，也不知这不懂事的究竟是谁。

等到天色愈发加深，他还是坐在原地，盯着那河面似乎在看什么似的。东边又放起庆贺的烟火，夜空像是镶嵌上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着的同时，又预示着子时的到来。

身上单薄的衬衣已无法抵挡秋日午夜的瑟瑟寒风。他伸手拢起敞开的外套，又看了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好一会儿。

是倒映的月影。

李东赫深知自己幼稚。这不能怪他，自己正处于能够正当幼稚的最后关头，他不想再表现得成年人般的谨慎成熟，至少在自己能够幼稚的人面前。

比如就算这把年纪了也还会窝进对方怀里，要她给自己说晚安故事，再学习她唱的莞尔动听的小夜曲的阿嬷；

再比如就算他总说对方奸诈狡猾，却依然能够扯着袖子捏细嗓音要他答应各种请求的董思成；

又比如李马克。

似乎李马克不应该出现在这名单之中，可他的名字却不明不白地被书写进，也擦拭不去。

谁说儿时只忆着单纯友情筑造的美好时刻；李东赫心想他或许是在这成长途中被隔壁总大大方方与同性异性来往的董思成带得过于成熟——等到想要忘记李马克这三个似乎一辈子也只会是虚无缥缈的字眼时，又再忘不掉了。

李东赫像是服软似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的同时又摇摇头，表情变得严肃认真：

「我不过是不想变成和他一样不守约的坏人罢了，哪有愿意和那家伙分享月亮的心思。」

这么一想，他的步伐轻快了许多，双手插进口袋里又哼起不知名但浪漫甜蜜的曲调。

约定的场所李东赫自然记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察觉空无一人之时，他还是愣了数秒。

他忍住骂脏话的冲动——

不，他忍不了。也是，他李东赫又不是李马克那种伪君子，想骂就骂便是了。

“我……”

这难听的字眼还没来得及出口，手臂便被人抓住。李东赫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对方力气显然大过打小便没赢过身体斗争的他，李东赫被他这么一拽直接撞进那人怀里。

“你来了。”

李东赫听着是李马克的声音，挣扎的动作更大了，那边倒也不愿意放开，把他锁进怀里。

“想不到阁下竟是个流氓。”他的声音闷在对方的胸膛里，听起来却是解放般的释然。

李马克终于肯松开他，语气带了些盛夏的热情，把他们的心灼烧得炙热：“或许吧。”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李东赫移开视线仰望星光点缀的夜空，那轮明月就挂在正上方。可他深知自己已经没了赏月的心情；月球数不清的轻颤无人知晓；而自己站在李马克面前时的理智崩塌，心脏颤动，也许正站在自己心间的这人也察觉不到。

李东赫皱了皱鼻子想要解释自己前来的理由，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被拆穿的准备；却又被李马克的话打断了。

“我知道的。”

“正如你正在经历的heartquakes一般，我的心也正反复循环地上演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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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甜饼：你说要守护我的呀  

1.

        李东赫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椅子有点高，他的两只脚晃来晃去碰不到地面。

        李敏亨正拿着白板笔在透明的玻璃板上写着一串长长的英文，混杂着一些生物专业上的专有名词。

        李东赫偏着头皱着眉看了半天，看不懂。他想想还是抄下来的好。

        Ara...他低头写在了iPad上。

        ...bido...他又补了四个字母。

        ...psis...嗯..pis？psi？他又抬头张望了一下，却对上了李敏亨的眼睛。

        “Arabidopsis thaliana，拟南芥。”李敏亨看着他读了一遍，眼角好像在笑。

        东赫立刻低下了头，好像混入人类世界的小动物缩回到自己的小窝里一样。

        “模式植物拟南芥，目前这个基因的过表达导致出现的表型……”

        他有点后悔在这里了。

        他抬眼盯着桌子正中央的一盆绿植，是亮眼的植物绿。

        会议室里都是Alpha们信息素清冽的味道。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后悔。

        “那就李东赫同学吧。”李敏亨学长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半举起来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缩回去。整个阶梯教室的同学都在回头看他。

        “听说东赫同学成绩很好，分子生物学的成绩是A+。”依然是李敏亨学长的声音。

        那个人隔着整个阶梯教室看着他的眼睛。

        他更说不出话了，连站起来说句谢谢学长都忘记了，伴着突然出现的下课铃声，教授宣布了报告会的结束。安静的阶梯教室渐渐喧闹了起来，大家都急着去食堂抢周五限定的猪排饭。

        东赫却还是坐在原位。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这个课题目前还在事前准备的阶段，如果各位有兴趣可以到我们课题组学习一下，我目前也需要一位同学做我的助手。我的报告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穿着正装衬衫的博士生学长微微鞠了一躬。

        “同学们虽然还是本科生，但是也要提前为自己未来发展考虑，如果各位毕业后还想要读研究生的话，最好还是提前到实验室学习一下。”教授补充道。

        研究生吗？

        李东赫低头搓着手指。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感受着教室Alpha们的信息素。

        他是特别的那个，珍贵的那个，他自己也讨厌的那个香甜的Omega。

        李东赫，你难道还想读研究生吗？那些讨厌的亲戚啊，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的那些亲戚，会放过他吗？一个还未被标记的，在顶尖的理科大学读着没什么用的植物学，还想要做博士的Omega。他都知道的。他都明白的。可他只是当做不知道，当做不明白，在亲戚们来家里做客在客厅议论他的时候，他闷在房间里颤抖着手指胡乱地翻着教科书。

        “感兴趣的同学现在就可以举手。其实这位学长对你们这届学生很感兴趣啊，连部分同学的名字都叫得出来，因为等你们毕业的时候他就会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一批导师咯。大家可要抓住机会啊。”教授带着欣慰的笑拍着学长的肩膀。

        而李敏亨只是谦虚地笑着摆手。

        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举起手了。

        “这个课题真的很不错，植物抗逆性的基因调控目前还有很大的空白。”

        东赫攥紧了拳头，好像他短短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这只是他自己的决定，这么多人，他不会被发现的。想做什么就做啊，李东赫。你怕什么。

        他垂着头，慢慢张开了手掌，上面还带着指甲留下的红印。

        之后楞在教室里的他有点后悔刚刚那样做了。

        现在在会议室里一头雾水的他也后悔昨天那样做了。

        散会了。

        他跟在李敏亨的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房间里漂浮着淡淡的薄荷信息素的味道，东赫不自觉按了按他后颈掩盖信息素的贴纸。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和Alpha单独相处。

        “我有一个小实验要做一下，希望东赫同学能来帮忙。”

        他没有拒绝他的道理。他甚至连直视他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接过他递过来的试管架。

        “拿好。”

        他又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面有两个正在做实验的博士生学长，东赫鼻子很灵，但哪怕是嗅觉迟钝的人也识别的出这是很强的Alpha。香槟，白桃酒。

        一个身形很高大的男生戴着耳机用着移液枪，他正很大声地哼着莫名其妙的歌。

        “哎徐Johnny，有小朋友来了，你正经一点注意点形象。”旁边调着离心机的男生用手肘撞了一下他，他笑着，脸上有两个酒窝。

        Johnny放下耳机，看着东赫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你好呀小朋友，Hey！Mark！Your 大弟子？”

        李敏亨只是笑着低头整理着实验台，给东赫简单的介绍，“Johnny，在玹。”

        “Johnny学长好，在玹学长好。”东赫微微弯腰向他们问好。

        “小朋友不用紧张，大家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还有，”Johnny突然坏笑了一下，“你要小心你的Mark学长哦，你有时候不得不开窗户因为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敏亨已经顺手把旁边实验台上的抹布扔了过去。“Stop！Stop saying that, Johnny!”

        在玹嘿嘿的笑着，脸上两个酒窝更明显了。

        东赫在这片笑声中低着头走过。

        他捕捉到的词却是，你的Mark学长。

        他手抖了一下，又马上端稳了手中的试管架。有点点重，对他来说，但他更怕他打碎。

        “你摇匀这个就好。”

        李敏亨递给了他一个锥形瓶，转身去配制其他的溶液了。

        他双手接过来摇着。

        他盯着看他的背影，又瞟了瞟不远处的学长们，他们已经继续做着他们的事了，好像刚刚的笑声都没有发生过一样，Johnny学长继续戴上了耳机，不时哼着奇怪调子的歌，在玹学长继续调着离心机，传来一段段机器滴滴滴的声音。

        他又转过头看着李敏亨。他正举着量筒皱着眉看刻度，侧脸的轮廓很好看。

        他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低头去看着他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上的标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不爱说话的孩子，他也学会了要把更多的话只讲给自己听。就好像现在，在一桌子亲戚的注视下，他却当做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啃着鸡腿。

        “东赫大三了吧，终于快要毕业了。赶紧找个Alpha结婚吧。”

        我才大二。

        “哎我就说你念这个大学干嘛呢，学校里面Alpha也不少，怎么你就.....”

        我谢谢您没继续讲下去。

        “东赫啊，邻居家那个小孩，不是一直挺喜欢你的吗，你就不考虑一下？”

        那个人是个变态。

        东赫擦擦嘴，又把手上的油抹到了裤子上。

        “李东赫，你姑姑和你说话呢。”他爸爸没什么好气。

        “我要读研究生。”他突然抬头说了今晚的一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读，研究生。”他很少在家里大声说话。

        “不是，东赫啊...”一向温柔的妈妈也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和东赫一样漂亮的眼睛。

        “李东赫，别意气用事。你是真的不想结婚生孩子了吗，你什么时候能接受你是Omega这件事啊。”

        他桌子下的攥紧的手心有点出汗。他现在倒有点怂了。

        “我也不是反对你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只是实验室里也都是些古板的老教授，我们是真的担心你嫁不出去。”

        “不是的...”

        这是偏见。

        这样周旋下去没有意义。他想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决定权在他手里，因为真正在战斗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突然想起李敏亨了，他低沉的声音，递给他玻璃棒的手，他有点想回到他安静的实验室里。虽然他们只认识了三天。

        “不是什么？” 爸爸的声音把他叫回到战场里。

        “我的导师，只比我大了几岁，他...”

        天呐...李东赫你在说什么啊..

        东赫看着这一圈注视他的眼睛，好像在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他对我很好…”        

        这都哪跟哪啊？李东赫你疯了吗？

        “是吗？！”

        他好像就没有看到过这些亲戚对他露出过这么惊喜的表情，甚至在分化成Omega前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是...吧...”他低着头。

        冒犯了对不起哦，至少你帮我把战争停止了。

        “那我们就放心了。你要好好感谢人家。”大家开始继续吃饭，讨论着其他的话题。

        坐在身边的妈妈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

        不过他想了想，是要做点什么来感谢李敏亨。虽然他刚刚都是情急之下胡乱说的，但是能不带偏见地选择他作为助手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他感激的了。况且他还利用他结束了一场家庭纷争，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第二天，他给李敏亨买了一杯星巴克。

        这不过分吧，电视剧里的秘书什么的不都是做这些事情的吗？

        但是当他双手把咖啡递到李敏亨面前的时候，还是羞涩地低下了头。

        李敏亨只是笑笑，接了过来，“谢谢东赫。”

        “不过东赫同学不用做这些的。”

        嗯？

        “其实我找助手，只是希望能有本科生多来实验室学习一下，毕竟我们的专业是在做科学研究，只学习书本上的知识是不够的。”他一本正经地讲着这些话，像个成熟的大人，而东赫却还只是小孩，正无辜的望着他。李敏亨笑了，“再说，你帮我做事情，理应是我为你买咖啡才对。”

        东赫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偏过头去。

        “东赫同学想学些什么呢？你这样聪明成绩这么好，总不会来这里只打扫卫生刷刷试管什么的吧。”

        “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只是不想找个人结婚生孩子，所以他要继续学下去。但这也不是全部原因，他的确很喜欢植物，喜欢植物富有生命力的样子。只是，他一个大二的学生，除了刷刷烧杯试管，又明白什么呢？

        但他后悔说了他不知道，他怕被他当做没有想法的人。

        他怕对方后悔选错了人。

        “没关系，那你学过的这些东西里，你喜欢什么呢？你总是会有点感兴趣的方向吧。”他倒是温柔体贴的很，可是语气却是一贯的正经严肃。

        “…植物组织培养。”

        东赫想了想他仅学过的那些浅薄的知识，快速回忆着教授们在课上讲过的全部内容。

        植物组织培养。

        这件事蛮神奇的，东赫高中生物课就这样觉得，而那时组织培养只是一个很小的章节，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是考试要背的几个知识点。可他总是看着那几页书发呆。

        关于无菌环境下的组织培养。

        这是怎样被呵护的一种感觉啊。空气中到处都是漂浮的微生物，而小小的植物却能在玻璃瓶里安全地生长，没有任何一个细菌会潜伏在里面伤害它。幼嫩的茎叶会形成愈伤组织，在培养基的保护下生根发芽，慢慢长大，最后成为独立的，健康的植株。

        这是生命，这也是无菌环境。

        他希望成为创造无菌环境的细心的人，但他却往往连自己都难以保护。

        “组织培养？嗯，这是个很重要的基本功，你的确要学的，未来也会用的上的。”李敏亨按了按眼眶，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他翻了翻抽屉，找到了一把钥匙。

        “这是组培室的钥匙，不过我一会和教授们有会要开，你可能要自己试着做了。你的实验教材书的步骤应该写的很明白了。”他把钥匙递到了东赫的手心里。“你别紧张，你只要别打坏东西就行。”李敏亨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但好像东赫看起来更紧张了，他又补充到，“打坏东西也没事，算我的。我也经常打坏，没关系的。”

        “谢谢学长。”东赫点着头目送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

        他把这件事当做李敏亨给他的考题。

        他不想答错。

        他从不担心这些的，好像自然而然的他都能把一切事情都做好都安排妥当，做事果断利落倒像个Alpha。但现在的他倒是难得的没有把握。离开舒适区总是伴有着不安和焦虑，这是他不擅长的地方，这很正常，但直到他发现他拿镊子的手都在颤抖的时候，他意识到他紧张的过分了。这份压力来自何处呢？他不想要李敏亨失望，可人本身就是不足的不是吗。无形之中，他好像在李敏亨身上押了一个赌注，而赌局的结果牵着他的未来。

        “砰--”他的手肘无意间碰倒了一个培养瓶，这让他有点回过神来了，他急忙去检查有没有磕出裂痕，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想要李敏亨为他的失误买单。

        终于做好了，但是这并不是结果。无菌环境的建立成功与否要明天才能知道。

        组培室只有他一个人，他倒觉得有点冷了，他把手缩到了袖子里。他怕热又怕冷，身体倒脆弱的像个Omega。李东赫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看着培养瓶里的小植株。

        “你要好好长大啊...”东赫戳戳瓶子，无聊的眨着眼睛，视线聚焦，散焦，又聚焦。

        “啊！学长。”东赫在余光里看到门口的李敏亨，急忙慌乱地站起来。

        李敏亨笑了，他其实站在这里看了蛮久了，东赫一个人坐在那斗眼也玩的很开心，他没有打扰他。

        屋子里多了一点清凉的薄荷味。

        “嗯，你做得不错嘛，模样还挺好看。不过要明天才能看出来有没有无菌。”他拿起东赫的小瓶子左右端详了半天。

        东赫点了点头。

        他又跟着他身后离开了组培室。

        这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独有的相处模式。一路上李敏亨会碰到和他打招呼的教授和研究员，他们停下来聊天，而东赫就在旁边静静听着，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他们保持着一样的速度，一致的步伐，一前一后。

        东赫从未这样跟随过任何人。

        他高傲孤僻朋友很少，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唯一的Omega已经够特殊了，但他好像是那个特殊中的特殊。他觉得他不属于任何地方，当然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可是偏偏现在，他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身边都是薄荷味信息素。

        东赫看着李敏亨的背影，不解地偏了一下头。

        难道只是薄荷的味道很好闻吗？

        “东赫，拿一下这个。”李敏亨搬起来一个纸壳箱，送到了东赫怀里，又低头去搬另一个。

        有点重...东赫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但没关系…就几步路而已...

        敏亨突然转头把东赫怀里的箱子端走了，“那个很轻，这个也给我吧。”

        空着手的东赫看着敏亨的背影，连谢谢都说不出来。

2.

        东赫第二天早课前就跑到了组培室，他焦急的看着表，打开了门锁。

        啊...

        失败了。

        经过了一个下午和晚上，半透明的培养基上已经出现了一点点菌斑，在早晨的阳光下好像更明显了，甚至有点刺眼。

        东赫深深叹了一口气。

        坏掉了，他没有做到无菌。怎么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呢。

        “东赫？”李敏亨的声音。

        屋子里有了薄荷味。

        “学...长？”偏偏这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东赫立刻转过身，把培养瓶背着手藏在了身后。

        “我看门开着，以为是我昨晚忘记关门了。所以你的组培成功了吗？”

        东赫慌张地看着他，可因为手心冒汗，培养瓶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东赫急忙蹲下去捡，余光中他瞥见李敏亨皱了皱眉。

        怎么办啊...最后还是打碎了，李东赫啊李东赫这你可...

        他急坏了。他低着头，眼圈渐渐泛红。

        “嘶...”玻璃的碎片把他的手划破了一个小口，一直都怕痛的他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东赫啊...你不要拿手去捡...你上课要迟到了快去吧，我来收拾就好了。”敏亨已经在他身边蹲下了，正检查着这瓶组培苗的残骸。

        怎么办...这下我做失败的结果他也知道了。东赫躲闪着他的视线。

        敏亨却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前的头发，“你早上跑过来的吧，头发都吹乱了，快去上课吧。没关系，下午我带你再做一次就好了。”

        东赫好像是逃跑一样离开的。

        东赫第一次在上课的时候溜号了。

        甚至是老师点了他的名字，他都毫无反应。还是在全班同学的掌声下，他才缓过神，走到前面去拿自己满分的期中测试卷。

        他还是很难过，他不知道这份难过来自哪里，失败的实验，还是失败导致的培养瓶里小植株的死亡，可他记住的只是李敏亨的眼睛，还有他摸他头发的感觉。他的胸口闷闷的。他想想，他一定让他失望了，只是对方一直都这样礼貌和体贴。

        没人告诉他，这份专属于他的礼貌和体贴。

        下课了。

        他抓着书包的背带，小步小步走到了李敏亨的办公室门口，他不进屋，只是低着头在门口转来转去，直到身后传来了薄荷的味道。

        “东赫你来了。”李敏亨的声音。

        “学长好。”东赫转过身微微点头，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东赫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组培室。

        “因为书上不会写那么具体，所以还是我来教你一遍吧。”

        李敏亨已经伸手去开超净工作台的消毒灯，东赫急忙翻书包去找笔记本。

        “首先开紫外线消毒灯10分钟...”敏亨转头看见了端着小本子刷刷记录的东赫，样子有点可爱。

        “然后再通风10分钟...”他话一落果然又听见了刷刷写字的声音。

        敏亨没再说下去，东赫疑惑地抬起了头，皱着眉眼睛圆圆的。

        好像是在掩盖笑意一样，敏亨伸手揉揉了鼻子。

        “不过这个我下午已经帮你开好了，你现在来学着关一下，按钮在这里。”

        “好。”东赫走过去弯腰去关。

        “然后第二步是酒精消毒。”李敏亨已经拿起来了酒精喷壶喷了桌面一圈。

        屋子里的薄荷味好像淡了一点。

        “伸手。”

        东赫乖乖的伸开两个手掌。

        “嘶...”东赫微微皱了皱眉，是早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他本都忘记这件事情了，酒精重新刺激了他的痛觉。

        “嗯？”李敏亨看着他的表情，酒精却又喷了第二下。

        东赫怕痛，他没有开口，眼圈却有点红。

        “怎么了？”

        李敏亨轻轻抓住了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不长不短的划痕。

        从未有过的身体触碰让东赫立刻条件反射把手缩了回来。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受伤了？”

        “早上被玻璃划伤的？”

        东赫点了点头。

        “唉...”李敏亨转身离开了。

        东赫呆呆地站在房间里，垂着头。

        他有点难过。

        很糟糕，一切都，很糟糕。

        他还是让他失望了不是吗，这样的，什么都做不好，手忙脚乱又冒冒失失的自己。

        胸口闷闷的，东赫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没关系。

        他小声说。

        他想伸手擦擦眼角，显然他忽略了手上还未完全挥发的酒精，这下一刺激眼泪流的更多了。

        “别哭了，东赫...”李敏亨拿着医药箱走过来，他拽来一把椅子让东赫坐下。

        “我和你说过...不要用手去捡。”李敏亨又去拉他的手，这次东赫倒是难得的听话，没有躲开。

        “还好还好...是很浅的划伤，你要知道没有经过灭菌处理的废弃培养基是...”李敏亨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东赫吸了一下鼻子。

        “没关系的东赫不用着急...下次我再教你就好了。你忍着点，涂药可能会有点痛。”

        “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东赫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却越来越小。

        “那是因为什么呢？”李敏亨仍只是轻柔地处理他小小的伤口。

        那是因为什么呢？你因为什么难过呢？

        东赫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

        “我...我觉得很抱歉..学长..好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和李敏亨对视了一下，他又垂下了眼睛。

        “没有的事，处理好了。”李敏亨背过身整理着着医药箱，听着东赫没有什么反应，他又转身摸了一下东赫的头，“真的啦，我们一会还有几篇文章要看，快来吧。”

        东赫看着李敏亨提着药箱离开的背影，低头摸了摸手上的创口贴。

        屋子里的薄荷味渐渐淡去。

        东赫第一次接到了李敏亨的电话，在第一节早课下课的时候。

        他正要趴桌子睡一会，突然手机震动了，他挠挠乱七八糟的头发半眯着眼睛从包里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吓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今天中午有一个报告会，李敏亨要上台发言。因为学术性比较强，所以东赫本不用参与的。但是现在敏亨在校外有别的事情时间很赶，而一些实验数据还在他的办公室里，需要东赫去帮他拿一下。

        举手之劳，况且他本身也是很想听听这种高端的会议见见世面，只不过是少了点的补觉时间以及不能准点吃到的午饭。不亏，东赫庆幸自己早上吃了很多，他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学院楼。

        东赫下了课就向会场赶去，报告会还没有开始，而会场已经几乎坐满了人，东赫一手抱着厚厚的文件夹，一手擦着额头的汗，“唉怎么办，还是没座位了。”

        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人对他招手，是Johnny学长和在玹学长。

        好像遇见了救星一样，东赫笑了，小跑着赶过去。

        他们身边有两个位置，想是为他和敏亨留的。东赫犹豫了一会，还是坐了最边上的那个。

        “东赫！来！”Johnny突然叫着他的名字，他和在玹正在麦当劳袋子里翻着什么。

        “哎在玹，我们就买了三个汉堡？”

        “啊？真的吗？他们少给了一个？这么没面子？我记得我买了四个啊...”

        东赫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想着应该要快些拒绝才行，“啊...不用...”但是Johnny已经把汉堡递到了他面前。

        “Mark他要一会要上台报告，他可能也没有时间吃，你刚下课就过来肯定没吃饭吧。我们东赫这么瘦，要多吃饭才行。”Johnny对他温柔地笑了，眼睛弯弯的。

        “那敏亨学长...”

        “没事，我们还买了很多薯条鸡块什么的，饿他一会没事的。你吃吧。”在玹把薯条也递给了他。

        东赫只好点头道谢着接过来，却还是没能拆开汉堡的包装纸，只是干干地嚼着薯条。他低着头看着表，怀里抱着的是敏亨让他带过来的实验数据。

        在会议开始前的5分钟，敏亨终于出现在了会场，他大步走过来，手上还在打着领带。

        “东赫，数据。”敏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在呆呆地吃着薯条。

        “啊...”东赫急忙搓着手上的油，又要往裤子上抹，而敏亨已经从他怀里抽出来了文件夹。他的手指不经意扫过了东赫领口处的锁骨。

        东赫愣了一下，但又急忙拿起了那个汉堡，递给了他。

        “我不吃，谢谢东赫。”敏亨只是瞟了一眼，继续翻着文件。“东赫吃吧，别为我挨饿。”

        别为我挨饿。

        东赫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慢慢地缩回去。

        “谢谢东赫，我去准备了。”敏亨合上了文件夹转头离开了。

        汉堡热乎乎的，在东赫的手里，但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果然，Johnny学长和在玹学长都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表情看着他。

        “我...我吃不下那么多...”好像在解释什么，他想，但他只是怕自己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在两位学长的深切注视下，他还是乖乖拆开了包装纸吃了起来。

        “昨天谢谢东赫。”李敏亨调着显微镜，观察着原生质体的分离。

        “没~关~系~”东赫在一旁低着头写作业，说话的语气甜甜的，难得的好心情。

        敏亨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笑了，又继续低头看显微镜。

        今天李敏亨拉着他来做实验，但是因为实验的情况要隔一小时观察一次，所以等待的时间更多。敏亨在间隔时间做数据整理的时候，东赫就搬来小凳子坐在一旁写作业。

        天色渐渐晚了，还有最后一组要观察。实验室里的其他学长都离开了，东赫向他们挥手道别。

        偌大的实验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只剩下了淡淡的薄荷的味道。

        东赫在清洗着用过的试管。

        “他们说你喜欢我？”

        李敏亨突然没由头的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他背对着东赫，在另一侧的桌子旁，摇着烧杯。

        水声突然停了。

        “啊？......我没......”

        东赫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李敏亨的这道考题大大超出了他的范围。

        “不是就算了，我明天和他们讲，别开这种八卦的玩笑了，我只是怕你听到了生气。”

        东赫低着头，无声地摆放着试管架，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小声说 “请学长听到不要生气就好。”

        他不敢抬头看他，却听见他轻轻笑了。

        “我没有啊。被东赫喜欢，我会很开心的。”

        东赫要拧开水龙头的手停住了。

        李敏亨拿着烧杯走到他身边，拧开了另一个水龙头。

        两个水管距离很近，使他们不得不肩挨着肩。

        敏亨拿过了东赫手里还未清洗的试管。

        被冷水冲刷了许久的手很凉，而敏亨的手却温热。

        东赫抬起头，看着李敏亨侧脸的轮廓，他的睫毛，他下巴上微小的胡茬，他的薄荷信息素的味道。

        东赫眨了眨眼睛。

        现在他开始考虑他是否真的喜欢李敏亨了。

3.

        “嗯，这个文献阅读报告写得不错。东赫做得很好。”李敏亨好像最近说了很多表扬他的话。

        “谢谢学长。”东赫的声音也渐渐比从前明朗了很多。

        “你手上的伤应该已经痊愈了，下周我再教你一次组织培养的操作吧。”

        “下...下周吗？”东赫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李敏亨办公桌上的台历。

        下周...

        东赫伸手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头发。

        “今天可以吗？学长现在有时间吗？”

        “嗯...有点东西要看，不过没关系，不影响。”他已经去抽屉里面翻组织培养室的钥匙了。

        像上次一样，东赫坐在凳子上乖乖地伸出两只手，而李敏亨在喷了一圈酒精之后转身在他手上喷了两下。

        “碰巧刚刚在玹来用过，不用再花时间开消毒灯了。”李敏亨搬来了一个凳子坐在东赫身边。

        一人用的工作台使他们坐得很近，薄荷的味道扑面而来。

        “很多你书上有写，但是实际操作上总是会忽略。”李敏亨在手上喷了喷酒精，“你看着我做一遍。”

        东赫看着他的手指熟练地用着镊子。

        “看着很简单，但其实很难的，我也练习了很久，最开始真是笨手笨脚的，你已经比我那时候强太多了。”李敏亨笑了，手上的事情却没有停。

        东赫偏着头看了他一眼。

        “做好了。”敏亨戳了戳玻璃瓶，“要好好长大。”

        “东赫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都做完吧。熟能生巧。”李敏亨指了指旁边架子上七八个培养瓶，然后自然地伸了个懒腰。

        “好。”

        “我在旁边看点东西，有什么问题问就好了。”李敏亨把凳子搬远了一点，拿出iPad看了起来。

        实验室很安静，只有酒精灯燃烧的声音。

        东赫很聪明，不到半小时几乎就要做完了。他转过身，看见李敏亨正对着iPad皱眉，不一会又抬起手摁着太阳穴自顾自地点点头，是东赫从未看见过的样子。

        有点可爱。

        东赫请了一周的长假，说是生病了发高烧只能在宿舍睡觉。

        [好的，好好休息。]

        李敏亨这样回复了消息。

        最近有点闹流感，所以生病了吧，哎小朋友一般都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一旁穿着厚厚外套把自己包成粽子的Johnny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哥，要不你还是回家歇着吧。”在玹把口罩拿出来戴上了。

        “你说得对，我撤了，听说东赫小朋友就病很重，让人很担心啊。”Johnny看了敏亨一眼，带着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李敏亨笑着凶了他一眼，“要走快走，你回家也得继续和我们一起码数据，别想偷懒。”

        “哎！！？东赫养病就不用工作，为什么我用啊？”Johnny笑着开玩笑。

        “人家是小朋友，徐博士今年也20岁？”

        “Forever young！”Johnny接过他的眼刀，背着小挎包跑走了。

        在玹嘿嘿的笑，低头继续打字。

        李敏亨合上电脑揉了揉脖子。好几天没见到东赫了，他突然想起了东赫书包上的那个小熊挂件。挂件上带着一个小铃铛，东赫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总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要不...去看看他？

        敏亨挠了挠头发。

        以什么理由呢，又以什么身份呢？热心的学长对后辈的关怀？难不成真的要去催他快点康复然后赶工吗？他知道他和东赫的距离，他知道他们没有那样亲近，他们...李敏亨仔细想想，他们好像比看起来还要陌生。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突然有点难过，好像不需要任何言语和行动，他默认把东赫当做了“自己人”，他习惯了东赫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他也习惯了耐心地教会东赫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但是对于性格敏感不容易亲近的东赫来说，自己被当做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在想什么？”在玹停下打字的手，问他。

        “在想...培养瓶里面的组培苗，什么时候定植...”他随便回答着无关的话。

        “无菌环境的建立程度和植株的成长情况，这你知道的吧。”在玹笑了，带着两个酒窝，他继续低头打字。

        “我这部分做完了，我去一趟组培室。”李敏亨起身向门口走去。

        “Mark，你好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在乎他。”

        敏亨震惊地转过头，而在玹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

        李敏亨想了想还是来到了学生公寓楼，带着一册子没有整理的数据，手里还拿了一个培养瓶。

        李敏亨咬了咬嘴唇。

        实验数据可以发邮件给他，组织培养成功的小植株也可以下周再给他看。那他干嘛要来呢，难道他要说，今天Johnny讲了个非常有趣的段子使得他一定要立刻讲给东赫听吗？他挠挠头，走上了楼梯。

        他还在努力地做着自我合理化，对着他也没有意想到的，关于李东赫的担心和想念。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蜂蜜的味道。

        或许是哪个冒失的学生在走廊里打碎了蜂蜜罐子吧。

        可他越向走廊的深处走去，这样的味道越浓烈。

        他突然意识到这蜂蜜的味道是什么了。

        他有点后悔他来了。

        那是在遍布Alpha和Beta的理学院，唯一的Omega。

        应该转身离开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培养瓶，小植株是生机盎然的绿色。

        至少...把这个放在他门口吧。

        他咬咬牙向前又走了一步，却意外地发现李东赫的房间的门是大开着的。

        ！

        李东赫疯了吗？！

        他现在有点庆幸先来到这里的人是他。

        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东赫！”

        他叫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不关门？你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要保护自己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唯一的...”他没再说下去，他低头看见了瘫坐在地板上的东赫。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的，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Omega的样子。

        东赫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领口露着锁骨和半边肩膀的轮廓，而T恤的下摆也未能遮住短裤下又长又直又带着些许肉感的漂亮的双腿，袜子也只穿了半只，脚腕粉粉的。他闭着眼睛，正微微喘着气，额头冒着汗珠。

        听到了声音，东赫好像微微恢复了点意识。

        “我只是...觉得屋子...有点闷...”他的声音也黏黏的。

        李敏亨咽了咽口水，倒退了一步，他已经感受到他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屋子里炸开了薄荷的味道。

        他听到了有点急促的呼吸声。他不知道是东赫的，还是他自己的。

        李敏亨觉得他该走了。他早就该走了。本来就是误闯进来的，现在他该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

        可是...

        李敏亨又看了一眼瘫坐在地板上的东赫，他正皱着眉轻轻喘息，睫毛微微颤抖着。

        唉...

        “东赫啊...地上凉，会肚子痛的。”

        他咬咬牙，还是走到了他身边，把他横着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东赫的肩膀，东赫放松的大腿上软软的肉。他的身体热的发烫。

        李敏亨立刻背过了身。

        该走了吧，难道你想留下来吗？

        李敏亨皱了皱眉，他居然还在想象着问题的答案。他听着身后李东赫的喘息声，禁不住想着他的样子，他纤细的手腕，他微红的脸颊。

        不可以。

        不可以。

        你冷静一点。

        李敏亨你也疯了吗。

        他必须该走了。一点点在升高的，这屋子里薄荷信息素的浓度。

        他去拉床边的门把手，却被抢先一步拉住了衣角。

        东赫啊...别...

        李敏亨挣扎着慢慢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东赫...

        这样的我，是不是越线太多了。

        “敏亨...？”渐渐清醒的东赫微微皱了皱眉。好像是在思考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

        “啊抱歉...”东赫突然注意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衣角，立刻想要缩回的手却被李敏亨抓住了。

        屋子里的薄荷味和蜂蜜味混合在一起了。

        东赫的眼圈渐渐红了。

        “东赫啊...我不是...”敏亨有些抱歉地松开了他的手腕。

        东赫却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东赫排斥他是Omega这件事。

        他一直都排斥。但是他只为这件事哭过两次，第一次是他在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当晚分化了，而第二次就是现在。第一次的难题他解决掉了，哪怕家庭聚会还是有讨人厌的亲戚议论，但他会低头偷偷笑着，告诉自己没关系东赫你做得很好。可现在，他没办法解决了。

        他不觉得没关系。

        他讨厌这种牵绊。

        他怕他让李敏亨成为趁虚而入的人。

        可仅存的一点理智在告诉他，他更怕趁虚而入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东赫在小声地哭，让李敏亨冷静了一些，可是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呆呆地站在床边，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东赫啊..”他伸手去擦他的眼角，手指不经意扫过了东赫温热的脸颊。

        香甜的味道是无法反抗的催情，一分一秒都在挑战着他最后的耐心。

        “东赫...”好像着了魔一样，他再一次牵起东赫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Alpha信息素的安抚，让东赫渐渐止住了眼泪，取而代之的是再一次浮上脸颊的潮红。

        他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手背，手腕，他温热的呼吸打在东赫光滑的小臂上。他在东赫身边坐下来，伸手去理他额前被汗打湿的头发。

        “东赫...”李敏亨看着他半闭着的眼睛，他颤抖着的睫毛。

        东赫只是轻喘着，握着敏亨拇指的手却微微用力了一些。

        李敏亨俯身亲了一下东赫的额头。

        好像被唤醒一般，东赫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像置身火海，红色几乎就要将他吞噬，他又热又渴只能拼命奔跑着，却发现前方仍是一片炽热。可分明，分明有人站在红色里向他伸出手，好像在告诉他，相信我，火焰不会把你烫伤。

        “敏亨...”东赫慢慢伸出手覆在敏亨的脸上。原来滚烫的，好像真的只有自己的体温。他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好像有着澄澈的湖泊。

        李敏亨的吻落在了东赫微张的嘴唇上。

        东赫闭上了眼睛，停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的呼吸叠在一起，温热又潮湿。他们好像暂停了时间。直到东赫渐渐开始喘起来，李敏亨才离开他的嘴唇，但又把温柔的吻落向他的脸颊，下巴，锁骨，脖子上的痣。

        他埋在东赫的颈窝里闻着香甜的蜂蜜味。

        许久，他直起身，轻轻哼了一声。

        东赫皱着眉，半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敏亨抿着嘴摇摇头。

        “东赫..我不能..”他抚摸着东赫额前的头发。

        而东赫好像又委屈巴巴要哭出来，他拉住了敏亨的衣袖。

        “嗯...”他的手移向了东赫的后颈。

        东赫眨着湿漉漉的眼睛。

        终于敏亨俯下身，吻住了他后颈的腺体，轻轻咬破送入了薄荷的味道。

        屋子里香甜的空气清冽了起来。

        被临时标记的东赫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沉沉地睡去。

        “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照顾好自己啊...”敏亨皱着眉，抚摸着东赫的手背。

4.

        东赫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

        他揉着昏沉的头，继而突然清醒了。

        枕边的培养瓶里的小植株和后颈传来微弱的痛感在提醒他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

         他捂住了嘴巴又立刻缩回了手。

         有人曾在这里落下过温柔的吻。

        他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环视着自己的小房间，屋子里充斥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薄荷味，不是残留在空气里，而是来自他身上。

        桌子上有一个纸条,他急忙拿起来去看。

        [我买了一些东西放在你的冰箱里，你要好好吃饭。还有，无菌环境建立的很成功，植株生长情况也很稳定。——Mark]

        东赫歪着头，想从这段话中读出点其他的意味，但好像他没读出来什么，敏亨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的照顾他的大人。

        地板很凉，让东赫不得不回到床上。他横躺着，看着天花板。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总是那样在意李敏亨的那双眼睛，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有着东赫一切问题的答案，直白得让他不得不躲闪着视线别过头去。东赫一直觉得那是一堵白墙，而他只能站在墙外呆呆地低头听他的声音，可是他昨天分明看到了，那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就是东赫自己。

        不知道了。东赫闭上了眼睛。

        但这绝对是一件糟糕的坏事，他确定。

        他又在房间里窝了两天，薄荷味还是没有散去，病假结束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躲着他。

        他在后颈多贴了一层贴纸，但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东赫叹着气，还是硬着头皮去上学了。

        下课后，他攥着双肩包的背带踱着步子走到李敏亨的办公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只能低着头在门外转着圈。

        “哎？东赫？”Johnny在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Johnny学长好...”东赫立刻转过身，他害怕他后颈的信息素被敏捷的Alpha识破。

        “怎么不进去呀？你看起来完全健康！走吧，Mark肯定很想你了。”Johnny笑着，眼睛弯弯的。

        他只能跟在Johnny的身后进了李敏亨的办公室。

        “Mark！你又要我跑腿去拿什么资料啊，我数据还没搞完嘞！”Johnny一进屋就假装凶巴巴的逗他，“哦对了，给你个惊喜，我们东赫小朋友终于康复了，你看！”Johnny侧过身。

        对视了！东赫惊恐地别过头。

        “Johnny学长...我去帮你拿资料..”东赫扔下书包就跑走了。

        Johnny不解地挠挠头，“你们吵架了？”，他突然皱了皱眉，走近了东赫的书包，“等一下...”

        他瞪大眼睛看了敏亨一眼，敏亨垂下了头。

        “Mark...”

        东赫抱着重重的文件夹敲了敲Johnny的门。

        “哎呀我们东赫辛苦了！哎资料室的人怎么也欺负我们东赫啊，应该给你轻一点的才对。”Johnny立刻接过来，又温柔的揉着东赫的头发。

        “没关系。”东赫笑着抬起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对敏亨这样笑过。

        “Mark去开会了，他说他在电脑桌面上留了几篇文章，要你去读一下。”

        “好。”东赫点点头。

        “我们东赫真棒，要开心哦！”Johnny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赫看着他的眼睛，Johnny的眼角弯弯的。

        东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怎样呢，李敏亨也从未这样对他。

        他又走进了那间熟悉的房间，屋里的味道和他混在了一起，他反倒感觉轻松自然了很多。

        他松了一口气，在李敏亨的电脑桌前坐下，点开了屏幕。

        什么都没有。

        甚至Johnny说的那几篇文章，也没有。

        他还在桌面的图标里翻找着，房间里的薄荷味突然重了一些。

        东赫起身就要埋着头逃走。

        “东赫啊...”

        李敏亨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很抱歉。东赫...”

        “我很抱歉。”东赫没有再挣脱，李敏亨也松开了手。

        “我会对东赫负责。”

        他低着头，声音很真挚。

        “我喜欢东赫。”

        东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当然如果东赫对此感到有负担的话，我们也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对不起，我喜欢东赫，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还是冒犯了你伤害了你。我只是希望能够守护你的感受，决定权在你。别...别再躲着我了。”他越说声音越低。

        他在说什么啊...其实他明明没有做什么...他不知道吗...

        他都不知道吗...

        东赫眼圈红红的。

        他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对于昨天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那是一场浪漫的意外，还只是信息素控制下失去理性的误会。他不知道该是李敏亨对他道歉，还是犯错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他不是那个默许了得错且错，得过且过的人吗？

        可是，可是...

        他都不知道吗...

        我的小心，我的局促，我的一切躲闪的原因。

        李敏亨仍然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等待着他的答复。

        东赫咬了咬嘴唇，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李东赫，你别怕。

        “请对我负责吧！”

         他脱口而出。

        “嗯？”李敏亨抬起头，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答案。

        东赫微张着嘴，耳尖红红的，这是他难得的可爱。

        “请对我负责吧！”

        像第一次一样，东赫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从始至终，只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东赫的眼角湿湿的，却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请守护我吧。

        请细心地，温柔地，守护我吧。

*马东 一点降

*有点俗气的破镜重圆

*算是今年的生贺文吧（虽然还差很多天）

*很久没写文啦能喜欢就好了

☟

原来爱人和酒鬼毫无区别，戒过的酒还会再醉，爱过的人还会再爱。

*全文1.5w+

*破镜重圆 希望喜欢❤️

wb

亲爱的朋友：您好，为研究不同影响因素对情侣间相性度产生的影响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希望占用您几分钟宝贵的时间帮忙填写此份调查问卷。本问卷实行匿名制，所有答案仅用于统计分析所用，请您按实际情况放心填写。谢谢您的帮助！






1 请问您的名字？
Watermelon0802: （这里写昵称可以吗？）
ㅁㅈㄹㅂ：朴志晟（划掉）1dh
2 年龄是？
Watermelon0802: 20
ㅁㅈㄹㅂ：19
3 性别是？
Watermelon0802: 男
ㅁㅈㄹㅂ：男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Watermelon0802: 就……普通那种
ㅁㅈㄹㅂ：比较复杂
5 对方的性格？
Watermelon0802基本上是随心所欲吧
ㅁㅈㄹㅂ：很专注于自身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Watermelon0802: 2013年，月末评价的时候在公司
ㅁㅈㄹㅂ：2013年，月末评价的时候在公司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Watermelon0802: 好像在哪见过
ㅁㅈㄹㅂ：哦，又来一个外国人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Watermelon0802: （只写一点吗？）非常有趣
ㅁㅈㄹㅂ：很真挚
9 讨厌对方哪一点呢？
Watermelon0802: （这个也只写一点？）行为难以预测
ㅁㅈㄹㅂ：想的太多
10 您觉得您跟对方相性好吗？
Watermelon0802: 现在算是不错吧
ㅁㅈㄹㅂ：没什么好不好的，基本取决于我有没有迎合他的心情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Watermelon0802: 就是名字，本名
ㅁㅈㄹㅂ：有时候叫名字有时候叫哥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Watermelon0802: 哥
ㅁㅈㄹㅂ：我希望什么有用吗？他反正也只叫我名字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Watermelon0802: 猫
ㅁㅈㄹㅂ：……马吧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Watermelon0802: 会先问他想要什么
ㅁㅈㄹㅂ：番茄酱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Watermelon0802: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不是番茄酱就好
ㅁㅈㄹㅂ：其实有礼物我就挺开心的。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什么事情？Watermelon0802: 也说不上是不满……就……别总在镜头前提私下的事就好了
ㅁㅈㄹㅂ：双重标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17 您的毛病是？
Watermelon0802: 不会做饭（算是吗？）
ㅁㅈㄹㅂ：怕生
18 对方的毛病是？
Watermelon0802: 人前人后反差大
ㅁㅈㄹㅂ：人前人后反差太大
19 对方做什么事会让你感觉不快？
Watermelon0802: 说实话只要他想，做什么都能
ㅁㅈㄹㅂ：给我上课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Watermelon0802: 教训他的时候吧……
ㅁㅈㄹ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Watermelon0802: （这个程度具体是指哪方面？）
ㅁㅈㄹㅂ：你猜呢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Watermelon0802: 大概是汤饭店
ㅁㅈㄹㅂ：林荫道
23 那时候两人气氛怎样？
Watermelon0802: 只记得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吃太多了
ㅁㅈㄹㅂ：有点尴尬吧
24 好像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Watermelon0802: （等下这么说的话…上面两题我好像应该改一下）
ㅁㅈㄹㅂ：亲过了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Watermelon0802: 宿舍
ㅁㅈㄹㅂ：宿舍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Watermelon0802: 礼物加上手写信吧，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做
ㅁㅈㄹㅂ：应该跟别人差不多，他不缺人给他庆祝生日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Watermelon0802: 我
ㅁㅈㄹㅂ：我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Watermelon0802: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
ㅁㅈㄹㅂ：pass
29 那么，您爱对方吗？
Watermelon0802: 爱
ㅁㅈㄹㅂ：爱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Watermelon0802: 撒娇的话不管说什么都（划掉）偶尔说很真挚的内容
ㅁㅈㄹㅂ：“帮我”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Watermelon0802: 跟他谈谈吧……我完全没想过这个
ㅁㅈㄹㅂ：先看看变心对象是谁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吗？
Watermelon0802: 不知道
ㅁㅈㄹㅂ：不能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Watermelon0802: 打电话质问他
ㅁㅈㄹㅂ：不会，我大概等到10分钟就会走
34 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Watermelon0802: 真的不知道，这个要看具体什么情况
ㅁㅈㄹㅂ：不能
35 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部分
Watermelon0802: 腿
ㅁㅈㄹㅂ：眼睛
36 对方性感的表情？
Watermelon0802: （挠头）
ㅁㅈㄹㅂ：专注的样子
37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Watermelon0802: 嗯…有点呆呆的看着我
ㅁㅈㄹㅂ：突然的身体接触
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Watermelon0802: 听他睡着了之后的呼吸声
ㅁㅈㄹㅂ：看他狼吞虎咽的吃我做的东西
39 曾经吵架吗？
Watermelon0802: 以前每天都吵
ㅁㅈㄹㅂ：这还用问吗
40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Watermelon0802: 主要因为他不听话
ㅁㅈㄹㅂ：随便什么事都能吵
41 之后如何和好？
Watermelon0802: 饿了的时候就好了，因为还要一起吃饭
ㅁㅈㄹㅂ：不和好也没办法啊，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日子一只手数的过来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Watermelon0802: （转世意思是? Afterlife? OK）如果跟现在一样的话那么可以
ㅁㅈㄹㅂ：还是做兄弟轻松（划掉）嗯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Watermelon0802: 有点把我当弟弟一样顺着我的时候，吃东西啊，看电影啊什么的
ㅁㅈㄹㅂ：被我发现又装作没在关注我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
Watermelon0802: 不清楚，我这方面有些生疏
ㅁㅈㄹㅂ：帮他完成他想做好的
45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Watermelon0802: 看手机不理人
ㅁㅈㄹㅂ：没有，我不太会想这种事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
Watermelon0802: 茉莉
ㅁㅈㄹㅂ：山茶
47 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吗？
Watermelon0802: private space那种程度还是要有的吧
ㅁㅈㄹㅂ：有的事我不会主动讲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Watermelon0802: 没什么特别需要自卑的（这个问题就别让他答了吧）
ㅁㅈㄹㅂ：很多方面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Watermelon0802: 没公开说过
ㅁㅈㄹㅂ：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吧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Watermelon0802: 我希望能
ㅁㅈㄹㅂ：pass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Watermelon0802: 攻
ㅁㅈㄹㅂ：这重要吗？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Watermelon0802: 自然而然
ㅁㅈㄹㅂ：谁告诉你已经决定了？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Watermelon0802: 基本满意
ㅁㅈㄹㅂ：（围笑）
54 初次H的地点？
Watermelon0802: 酒店吧
ㅁㅈㄹㅂ：宿舍……啊，酒店？
55 当时的感觉？
Watermelon0802: 紧张
ㅁㅈㄹㅂ：心慌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Watermelon0802: 很漂亮……
ㅁㅈㄹㅂ：傻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Watermelon0802: 不记得了
ㅁㅈㄹㅂ：几点了？
58 每星期H的次数？
Watermelon0802: 没有特别算过
ㅁㅈㄹㅂ：这谁记得住
59 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Watermelon0802: 这个理想情况怎么定义呢，得看日程多不多，他状态怎么样，还得看有没有机会，做到什么程度……
ㅁㅈㄹㅂ：咳据说三次比较好咳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Watermelon0802: （脸红）
ㅁㅈㄹㅂ：？？？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Watermelon0802: 都差不多吧
ㅁㅈㄹㅂ：都差不多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Watermelon0802: 腹部
ㅁㅈㄹㅂ：脖子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Watermelon0802: 非常，非常可爱
ㅁㅈㄹㅂ：好像神智不清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吗？
Watermelon0802: 喜欢吧
ㅁㅈㄹㅂ：……喜欢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Watermelon0802: 宿舍
ㅁㅈㄹㅂ：宿舍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Watermelon0802: 看他怎么想吧……
ㅁㅈㄹㅂ：pass
67 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Watermelon0802: 之前比较多？
ㅁㅈㄹㅂ：都有，不一定
68 H时有什么约定？
Watermelon0802: 没有吧……约定了他好像也不会管
ㅁㅈㄹㅂ：印象中没有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吗？
Watermelon0802: 没有
ㅁㅈㄹㅂ：（他说什么？）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还是反对态度？
Watermelon0802: 反对
ㅁㅈㄹㅂ：这种没意思的事我从来不做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Watermelon0802: what the——设置这种问题有些过份了不是吗？
ㅁㅈㄹㅂ：蛤？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Watermelon0802: 最近不太会了
ㅁㅈㄹㅂ：都有一点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Watermelon0802: 跟他谈一谈，劝劝他
ㅁㅈㄹㅂ：叫他滚蛋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Watermelon0802: 应该算吧？
ㅁㅈㄹㅂ：……不知道
75 那么对方呢？
Watermelon0802: 比起说是擅长应该说是……其实……这个我不能保证客观……就……
ㅁㅈㄹㅂ：还可以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
Watermelon0802: 说什么都……挺好的……
ㅁㅈㄹㅂ：除了英语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何种表情？
Watermelon0802: 只要看着我就好
ㅁㅈㄹㅂ：别总盯着我就行
78 您觉得与恋人之外其他的人H也可以吗？
Watermelon0802: 没想过
ㅁㅈㄹㅂ：没想过
79 您对SM有兴趣吗？
Watermelon0802: 看他的意愿吧
ㅁㅈㄹㅂ：想干嘛？
80 如果对方突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Watermelon0802: 那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ㅁㅈㄹㅂ：无所谓，反正过两天又会找上来
81 您对强奸怎么看？
Watermelon0802: 可耻的犯罪行为
ㅁㅈㄹㅂ：？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
Watermelon0802: 总要担心被撞见
ㅁㅈㄹㅂ：接吻太多了，嘴痛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Watermelon0802: 有次直播前在待机的更衣室……这孩子真的突然发疯
ㅁㅈㄹㅂ：场所倒没有。第一次的确很焦虑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情况吗？
Watermelon0802: 经常（划掉）有
ㅁㅈㄹㅂ：我这人从来不会故意做什么（摊手）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Watermelon0802: 这我怎么知道……
ㅁㅈㄹㅂ：（笑到打拳）
86 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Watermelon0802: 绝对没有
ㅁㅈㄹㅂ：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Watermelon0802: （您好这个问卷真的不太规范）
ㅁㅈㄹㅂ：
88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Watermelon0802: 没想过
ㅁㅈㄹㅂ：到现在了说这个有意义吗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Watermelon0802: 我想说人的变化真的很神奇
ㅁㅈㄹㅂ：（假哭）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Watermelon0802: 没有
ㅁㅈㄹㅂ：哪种？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Watermelon0802: 18岁快结束的时候
ㅁㅈㄹㅂ：快要18岁的时候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Watermelon0802: 是
ㅁㅈㄹㅂ：嗯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Watermelon0802: 肩膀以上吧
ㅁㅈㄹㅂ：没什么限制
94 您最喜欢被对方亲吻哪里呢？
Watermelon0802: 嘴唇
ㅁㅈㄹㅂ：pass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Watermelon0802: 不太清楚，我也想知道
ㅁㅈㄹㅂ：说过了，我这个人不会故意做什么
96 H时您会想什么呢？
Watermelon0802: 他感觉怎么样
ㅁㅈㄹㅂ：真的不要一直盯着我了
97 一晚H的次数？
Watermelon0802: 没算过
ㅁㅈㄹㅂ：看状况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Watermelon0802: 都有
ㅁㅈㄹㅂ：脱多少衣服取决于做到什么程度
99 对您而言H是？
Watermelon0802: 比起行为本身对象是谁更有意义
ㅁㅈㄹㅂ：恋爱了就自然而然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Watermelon0802: 以后……也好好的吧
ㅁㅈㄹㅂ：哥，人就是有擅长的，也有做不好的，不要勉强自己，我不介意的。所以说别打游戏了，嗯？

# 复建作品，写得很烂

“你们终于分手了？”

嘈杂的舞池站满了男男女女，李东赫为了庆祝他久违的单身生活再次开始，把黄仁俊约来共度属于单身汉的一晌春宵，黄仁俊一边实在不乐意赴约，一边又担心这家伙独自一人要出什么事，只得硬着头皮出门到了约会地点，看上去李东赫已经和陌生人喝了一轮，脸被霓虹光都能映出一股红。

音响声太过吵闹，李东赫听不清他的声音，黄仁俊凑近又喊了一声才见他有些反应。

“分了啊！仁俊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小小鸟，明天我就要从太平洋的这一端飞到另一端，寻找属于我李东赫真正的乌托邦。”

你开心就好——他腹诽道，可看着李东赫的表情却没他语气来得雀跃，分明是亲口提出分手的家伙，为什么又看起来像是被甩了一样呢？

最后扬言要熬通宵的李东赫敌不过现实的痛击，虽然他只是嘴上逞能，但明天确实要横跨太平洋飞往加拿大参加某轻奢品牌的秋冬季发布会，于是只好凌晨回家洗漱一番倒头就睡，等闹钟在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分响起时又手忙脚乱地带着他收拾好的行李前往机场。

等到了机场又想到自己在阳台晒的衣服忘了收，一个星期后回来再收这些布料莫不是要变成一组梅干菜？李东赫掏出手机十分自然地给黄仁俊发了条信息：「我的大宝贝，这两天有空去我公寓收个衣服呗。」

他的公寓密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还要多亏他经常丢三落四的毛病，黄仁俊像个专属佣人似地被使唤过无数次，每次都骂骂咧咧地拒绝他，但结尾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挚友。

上了飞机后李东赫便把手机关了机，倒头大睡，连旁边坐的是谁都没看见，直到身边的乘客好心喊他起来吃飞机餐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小桌板上正摆着他想吃的牛肉定食，礼貌性地道了声谢。

要说李东赫的毛病有点多，与他不相识的人总会觉得他多少沾染点奇异，譬如他会在每次长途起飞的时候在菜单上圈出想要的餐点，然后在旁边的空座前贴上一张纸：「麻烦空姐来上餐的时候不要叫醒我，把菜单给她看就好，喝的就要白水，如果上餐半个小时后我还没醒的话再叫醒我，谢谢」。

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需要四处奔波，因此这种行为早已实行数次，但很少有人真的会这么好心地满足他的愿望，李东赫常常是被空姐叫醒问要吃什么的，又或者有人看到纸条的一瞬间就喊醒他，痛斥他是不是有病，再或者醒来的时候面前空空如也，他的飞机餐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不过李东赫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向来任性又诡异，反倒是得到自己所要的回馈时才会惊异两秒，然后认真打量起身边的乘客来。

这么多年来能够完美执行自己请求的人除开今天以外只有一人，那就是李敏亨。李东赫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想到这家伙，眼神不免黯淡了几分。

李敏亨是他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结识的男友，除开高中时期无疾而终的过家家式暧昧，应该算李东赫正式喜欢及交往的初恋对象，然而就在他以为风流如自己就要栽倒在一棵树上的时候，又主动提出分手，让自己关于初恋的一切美好幻想就此破灭。

他们最早是在杂志社认识的，某年社内举办了一场时尚杂志与文学杂志联动的活动，作为编辑助理的李东赫自然承担了跑腿任务，天天向文学社的编辑传话，恰好对接的那位主编是个爱偷懒的主儿，经常踢皮球式敷衍他，弄得行动力极强的李东赫实在忍不住了，最后承担了对方的工作，亲自找作者进行对接。

他所负责的青年作者正是处女作便热卖，使他跻身「最受欢迎文学作家」的李敏亨，所幸的是李敏亨实在是个靠谱且不让人操心的作者，他从不拖稿，遇到任何问题也都积极处理，李东赫一边在心里对文学社的主编骂骂咧咧，一边又对李敏亨增添几分好感。

他们私下交换了联系方式，只不过李东赫没有时间再与对方发展更深，便陷入工作地狱，但也正因这噩梦的一年让他很快转正升职，成为编辑后也多了一些海外出差的机会。

正是那一年才有的上飞机贴完小纸条倒头就睡的毛病，或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早就习惯了挨骂，对于一切来自陌生人的非议他都视若无睹，直到那天听到身前传来些微响声醒来之时，发现身旁的乘客正手忙脚乱地在帮他布置“餐桌”，李东赫反倒愣了一瞬。

对方意识到他已经醒来，这才说道：“抱歉，是把你吵醒了吗？菜单上圈的东西我都帮你要了，就是甜品那里画的圈有点大，我不太确定你想要的是不是布朗尼……”

这会儿布朗尼才不是重要的，李东赫抬起头看到身旁坐着的李敏亨，像是确认般地喊了声“李作家”。

“是我，我也没想到能遇到编辑你。”

后来他还叽叽喳喳地说了不少话，李东赫都没仔细听，只觉得自己的爱情这一刻降临了。

李东赫扒了几口饭后才想起来方才对对方的答谢实在有些敷衍，转过头瞥见身旁正在观看电影的侧脸，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他眨眨眼又看了一遍，确认自己这会儿并非还在梦里，看对方伸手把眼镜往鼻梁上推的瞬间总算肯认清现实——

这家伙不是李敏亨也得是个李敏亨的孪生兄弟，靠，他李东赫见鬼了。

要说是李敏亨，李东赫也是不太信的，和一个人长久相处后是能够感知到对方周身传来的独特氛围，这种氛围是无法在其他人身上找到的，面前的人自然没有这种氛围，但又让他觉得一见如故，实属奇妙。

只是当下的李东赫见到李敏亨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他皱了皱眉，又转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身旁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他方才的视线了，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李东赫怎么都觉得不得劲，索性迎上对方的视线，两个人对视片刻后对方率先甘拜下风，李东赫喉结滚动地吞咽了口水，这才开了口：“你认识我吗？”

“如果让你觉得冒犯了不好意思，只是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人。”

他的韩语并非那么流利，一些语法能听出来是从小在英语国家生长的人，看上去像个韩裔，李东赫想。

“没事，我也觉得你长得很像我前男友。”李东赫说话倒是直接，内心自嘲了一句——分手一天就已经可以自然而然地说是前男友了，你还真是冷血啊李东赫。

这下换对面的人沉默了，不知怎地他盯着李东赫的嘴唇看了很久，久得李东赫只觉得喉咙发干，想到一些他曾经和李敏亨在无人的夜晚唾液交换的场景，然后才听到对方回了一句：

“你也是，长得很像我的前男友。”

下机之前李东赫掏出手机开机准备接受信息轰炸，听到身旁的人向他询问联系方式。其实他经常被人搭讪，也自然不可能这么随便地把自己的社交账号交到他人手里，可莫名其妙地，他们还是交换了kkt的账号，然后李东赫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Mark。

出关后李东赫收到了黄仁俊的短信，对方果真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不要脸」，只是后面又提到自己刚好要去釜山出差两天，衣服估计是得等两天后才能收回来了。

李东赫选择性无视他的斥责，只回了一句「爱你宝贝」，得到的回应是对方秒回的呕吐表情，倒是心情痛快。

事实上在温哥华的发布会只有两天，不过李东赫在出差路上临时请了两天的假打算去多伦多旅游，请假理由写的是“和男朋友分手了想散散心”，总编向来拿他没办法，理由看着无语不过也答应了，毕竟去年的年假他到现在都还攒着，只是两天的假期不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李东赫前往多伦多，第一站便是住进他在Airbnb找的studio，毫无顾虑地选中的原因便是房子的装潢是他非常喜欢的简约风格，这么好的房子到前夜还能入住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后来房东在私信里告诉了他缘由——之前的租客因为个人原因恰好取消了两天的日程，不然之后两个月都是已出租状态的好房子怎么可能便宜李东赫这种冲动型选手。

只是当晚发生了一些小意外，热水器似乎是出了故障，要想在十月的加拿大冲冷水澡实在是勇士之举。李东赫无奈只得重新穿好衣服向房东反馈，那边说估计是因为在他来之前热水器刚好进行了检修，并且贴心地告诉他怎么打开。

然而李东赫这么多年唯独对机器方面一窍不通，要不当时上大学电脑坏了的时候怎么老说自己以后一定要找个理工生谈恋爱呢；现下他实在不知道这热水器该怎么处理，最后那边房东倒是很爽快地说自己二十分钟内会到，李东赫心说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但还是回了句「Thanks a lot」。

没想到他在多伦多的房东是Mark。

对方似乎也被这缘分吓了一跳，看到他的一瞬间脱口而出：“好巧。”

“是好巧，不过真的麻烦你了，我实在是不会操作这些电器。”

Mark被他说的话提醒到自己前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很快往热水器安装的方向走去，三下五除二地便把热水器打开了：“可能要等十分钟才会有热水。”

“没关系，多等一会儿的事。”李东赫递上一杯水，反而自己像个主人似的，想到这里不免有点滑稽，没忍住笑。

Mark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笑了，但似乎也被感染地扬起嘴角，李东赫看着他心想要不晚点再洗澡吧，便主动问了句：“我请你吃顿饭吧？也算是交个朋友。”

“交朋友可以，不过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

之后从晚饭的交谈中，李东赫得知Mark是加拿大韩裔，目前在研究室做电子工程方面的研究，他听不大懂专业方面的术语便没有再深究，同时提到自己是韩国时尚杂志的一名编辑。

李东赫不是个多八卦的人，在与非熟人聊天时总是会给彼此留下一些余地，因此第一眼看上去总是对凡事都兴趣缺缺的样子；事实上他是因为在行业里交际的人太多了，学会了怎么样只对感兴趣的人耗费精力，所以前期他总担心李敏亨会不会嫌自己太烦，因为与对方相处时，他总是处于一种热情极度高涨的“疯子”状态。

但面对Mark时又有些不同，比起对对方的事物不感兴趣，更像是带了些潜意识的恐惧，害怕了解更多后自己会起一些本不该起的私心，这并非李东赫所希望的。

所以在聊天途中他像个缩头乌龟似地，对方提到什么不过是点到为止地给出回应，任何好奇也只是建立在不会冒犯到一切私生活范围内的基础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趣得很，也希望Mark是这么觉得的。

从多伦多回国的时候，李东赫收到来自Mark的短信：「一路平安」，这令李东赫在飞机上戴好遮光眼罩的时候心想——如果不认识李敏亨的话，他确实是个过于完美的情人候选了。

符合自己一切择偶标准，他喜欢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还是要高一些的，这样接吻的话就不会太累；视力不需要太好，因为自己是个眼镜控；因为自己实在不擅长和机器打交道，所以对方是工科生的话最好；一定一定要能够察觉到他无时无刻的情绪波动，这样才会足够体贴。

李敏亨和后面两点毫不沾边，他比自己还要机器白痴，连网购都是近两年才学明白的，更不要说这家伙从来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变化，总是要很木讷地问一句自己是不是生气了，并且等到肯定的回答后才会开始苦恼怎么哄自己开心。

只是李东赫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对方这点不完美，毕竟他也是个任性十足的恋人，但在撞见他与其他陌生男人见面时自己还是会抑制不住地醋意大发，明明知道李敏亨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的，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到当晚自己亲眼所见的拥抱，觉得或许让李敏亨和其他更温柔的人恋爱更好吧。

他少见地忘记了给邻座贴小纸条，也没有在起飞时睡着，就这么在眼罩下沉默了一路。

回到首尔的时候他把自己见到Mark的事情第一个分享给了黄仁俊，对方一开始只觉得他是工作魔怔了，权当他在说胡话，直到最后看见李东赫拉出对方的kkt账号，翻出来一张年代久远的自拍，才对李东赫所讲述的故事半信半疑。

“我是觉得他和李敏亨一模一样，你确定不是他逗你玩的？”

李东赫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李敏亨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他说得没错，这家伙虽然是个文学作家，但是骨子里所有的浪漫似乎都献给了纸上的文字，对于李东赫而言实在是个没有爱情细胞的死木头。

但李东赫就是喜欢他这种样子，很难解释为什么，就和你家从来都只用鼻孔看你的猫主子偶尔也会扫着尾巴黏在你脚边撒娇的感觉一样，他也能感受到李敏亨某些爱意倾翻的时刻，像是把他浇灌在蜜糖里等待着费洛蒙的洗礼。

然后李东赫说到对方和他提起的关于前任的事情，似乎是一个音乐唱作人，平时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事实上Mark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总是会因为他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而发怒，偶尔连衣装都要管束；后来对方实在受不了便提了分手，他却没有挣扎地同意了。

“因为我觉得我确实挺过分的，其实我最早爱上他就是因为他美丽而自由的模样，却想着把这一面只留给我自己，换作是我的话我也受不了。”

李东赫边回忆Mark的故事边评论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他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差劲，你知道的，人总会在后悔之余对自己过分贬低，至少从和我短时间的相处来看，我觉得他算个堪比完美的爱人了。”

黄仁俊听着他说完了关于「完美爱人」的故事，其实他足够了解李东赫为什么要向自己分享，但他总觉得李东赫困在自己的思维里太久，或许反而不懂自己要诉说的理由了，便主动问了句：“这么好的男人，还刚好处于失恋状态，那你怎么不追他？”

李东赫被直截了当的提问击得不自在，答道：“长得太像李敏亨了，我看着难受。”

“真的是因为这个？”

黄仁俊把手机拿出来，切出某个屏幕后推到他的面前，李东赫瞟了一眼，是他和李敏亨的聊天界面，对方昨天刚发了信息问他「东赫这两天还好吗」。

他听见对方接着说道：“虽然我觉得你和李敏亨分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也觉得你们两个这样哪一天总要分手的，但是东赫啊，我希望你真的是因为不爱他了才和他分手的，不然你会很累。”

李东赫把视线从手机挪回，看着一桌饭菜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觉得自己估计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了，或许要打包一些回去就当明天的晚饭。

“对了，前天我去你家的时候发现阳台没有衣服，你真的晒了？”

他刚想抬头说自己分明是晒了的，别是风吹得一件都不剩了吧，可他明明有夹夹子的习惯；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没能出声反驳，只是回了句：“估计忘了吧，让你白跑一趟。”

杂志开设了新的特别专栏，名为「人类与恋爱」，顾名思义，将时尚与浪漫挂钩，推荐适合恋爱季节的情侣的穿搭。

李东赫给出提案的时候自然没想过自己会和李敏亨分手，也没想到会在他们分手了之后负责这个专栏，总编尚不知道这对社内情侣已经分手的事，竟然还自作主张地推荐李敏亨做专栏的合作作家：“你男朋友不是爱情小说的畅销作家嘛，让他帮忙写个短篇怎么样？”

李东赫心想您还真是能给我找事儿，一边又觉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李敏亨分手实在太麻烦，索性洗脑自己不要把私人感情放到工作上，就当他是个普通的合作作家就罢，最后还是答应了总编的建议。

向对方发送信息的时候李东赫纠结了很久，可真当俩人见了面却变身影帝一点紧张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在社内的咖啡厅里见的面，李敏亨似乎是捯饬了一番才出来的，身上穿的简西装还是李东赫先前给他买的，李东赫看见他的时候心脏便怦怦跳个不停，但表情是一点没有变化。

他直入主题说到自己这边需要的稿子，李敏亨没有异议地很快答应，确认交稿日期后便没有再需要谈论的话题。

李东赫生怕自己再装不下去了，撇开视线说道自己还有工作就先走一步了，起身的时候手腕被对方拽得紧，这时候才听到李敏亨第一个关于分手的问题：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提分手吗，东赫？”

当时李东赫发来短信的时候李敏亨很快就打回电话，然而前者没接，他便漫无目的地满大街找。事实上李东赫已经到家门口了，于是他在他们的同居公寓楼下流浪猫热爱聚集的巷子口找到了李东赫。

那会儿他蹲在地上像个待领养的小动物，头埋在手臂里，李敏亨惊慌之余见到他又平静了许多，也跟着蹲下来看他。

原本他是想要问为什么的，可见到对方抬起头时眼睛里噙着的泪水又一句也问不出了，他很怕看到人哭，尤其李东赫，李东赫的眼泪像是击打在他心脏的子弹一样，便觉得痛了。

最后李敏亨没说什么，伸出手指摩挲他脸颊的湿润，又凑前轻轻地，亲吻去他眼角的泪。

“自己提的分手就不要自己哭了，我会心疼。”

结果李东赫还是没能回答李敏亨的问题便逃之夭夭，他唾骂自己真够怂的，可是回到当下他还是只能做出同样的举动，想来想去又只是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李敏亨很快交了稿，果真是科班出身的畅销书作家，没有一点需要他修改的地方，就连校对也都自主完成了，李东赫收到稿件的时候心说虽然恋人或许当不成了，但搭档还是要保持合作的，毕竟再找一个这么听话的作家实在是难。

他暂时用工作忙碌麻痹了自己对于失恋的感官，等到专栏正式上线后心里才勉强意识到那种事情完成后的空虚及落差感。

最近黄仁俊回中国参与公司新项目了，李东赫找不到酒友，偶尔便一个人去酒吧买醉，一个人的坏处则是他不能喝到真的不省人事，否则连家的方向都找不着，这导致他喝完后乘坐出租回到家，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对面还闪着灯的写字楼，只觉得酒精使自己更加难过了。

人在孤独与悲伤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最为挂念的人，李东赫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孤独的滋味了，这种感觉便在心里放大到无法忽视的程度，令他疯狂地想念李敏亨。

想念工作结束后和他叫好外卖，秉着“人只有一张嘴”的信念坐在饭桌上一言不语地吃着；想念任性地用手机游戏来决定收拾饭后垃圾的人，毕竟赢的人向来都是自己；想念可以放肆地周末和他看完一部恋爱电影，再顺理成章地用接吻和做//爱来迎接次日凌晨的来临，最后伴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眠。

他好想李敏亨啊。

李东赫拿出手机给李敏亨打了个电话，对方接得很快，一开始问了他几句“怎么了”，却一直得不到回应，于是便听着他平缓的呼吸从话筒一头传来，而李东赫能听到的却要热闹很多，有引擎发动的声音，有晚风的声音，过了有一会儿才听见李敏亨又说道：

“我在外面，能进来吗？”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便当作是默许了，李敏亨按下密码，李东赫并没有换过。

其实这间公寓是他们两个人的共同财产，要不怎么说早就动了共度余生的念头呢；只是分手当天李敏亨便很体贴地搬了出去，只是房子里还有很多关于他的事物没能拿走罢了，要说就算全部清理得一干二净，对于李东赫而言李敏亨与他的回忆也会永存于这里。

一进门便能闻到浓烈的酒精味，事实上李东赫是个酒量很好的人，但不太常喝，也鲜少会把自己喝成这副模样；李敏亨意识到他喝了酒后轻车熟路地走到药箱前翻出一片解酒药，随即又到厨房里倒了杯水，这才走到李东赫身旁。

“先吃药。”

李东赫像个任人操纵的洋娃娃似地吃掉了解酒药，依然是盯着窗外看，只是没了聚焦。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

究竟是对不起什么呢？其实李东赫说不上来，并非只是因为自己冲动提了句分手，而是回想到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好像对不起李敏亨过很多次。

他常想李敏亨并不是一个多完美的情人，要说因为自身优秀身边不乏追求者，只不够统统都用「我有爱人」的缘由拒绝了对方；但如果分手后再找个更优秀的爱人呢？或许听起来冷血，但这不过是面对现实的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很多时候他忽略了自己的不完美，就好像他因为李敏亨迁就过很多事，从一株肆意生长的野玫瑰变成受人灌溉的温室花朵；可李敏亨也因为他迁就了好多好多啊，因为他被迫学习了很多关于时尚和娱乐相关的知识，也从厨房小白渐渐地变成能够独自做完一顿饭的人，其实最难受的应该是夏天吧，他明明很怕冷的，但知道自己怕热得很，总是在空调房里抱着自己睡觉，而每个盛夏李敏亨都要感冒一次。

完美终究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他深爱且包容着爱人所拥有的一切不完美。

从头到尾便没想过要和李东赫分手的李敏亨，自然也没有准备分手又和好的戏码，他把手覆上对方的脖颈后方，像是安抚小动物那样的：“没关系。”

其实是不理解李东赫为什么要道歉的，但他的爱人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接受便好。

“但是我很想你，东赫，”他抬起李东赫的下巴，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移到他的唇上：“我才意识到思念是一件能让人发狂的事情，而没有你的话我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

言情小说的台词放到现实实在是有够肉麻，李东赫被李敏亨的情话说得身体酥酥麻麻的，与他亲吻时借着换气的间隙说道：“下次别说这种话了……”

其实平时木讷的敏亨哥已经足够好。

后来李敏亨听他别别扭扭地提到自己那天晚上看到他和陌生人拥抱的画面，回想了有一会儿才知道李东赫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失笑。

“我遇到了一个失恋的人，长得很像你，他那天晚上好像喝多了，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喊着别人的名字，抱着我怎么也扒拉不下。我没办法，只能被他抱着，等他情绪发泄完才走的。”

李东赫大约能猜出对方是谁，心说世界居然这么小，也不知道Mark是否能和他的前任重归于好；之后在kkt看他换了头像，似乎是拍摄的风景照，点开大图来看是一朵迎风生长的向日葵。

他主动发了条信息：「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谢谢。」

或许每个人都拥有一个不完美的完美爱人。

End.

传，单性转，沙雕宫廷言情，包办出真爱的故事

1.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叫满国，满国皇帝早年间在济州岛视察的时候一夜风流，生了个女儿李东淑，六岁那年给接进了宫。

李东淑从小在小岛长大，和宫里的少爷小姐们一点都不一样，她的皮肤黑黑的、嘴唇红红的，眼睛像岛上吃新鲜树叶长大的小鹿一样湿润，闪着微光。

她突然从一个自由奔放的海岛小孩变成了公主，一开始也很不适应，宫里的人也对她充满了猜疑。

但是很快，李东淑就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虽然并不情愿，李东淑还是飞速掌握了宫里的规矩，在重要场合举止得体懂事，私下里又俏皮可爱，捏着甜甜的嗓子给大家唱海岛歌谣，逗得宫里上上下下都拿她当宝贝宠着。

就这样，李东淑正式开启了她的公主生涯。

2.

李东淑知道，她被接回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长大后和丞相的大儿子李敏亨成亲。

丞相一家代代入仕，每一任长子都是辅佐皇上的文官首辅，天下桃李皆出其门，长子李敏亨将来也会成为丞相。

为了稳固君臣关系，联姻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步骤。

李东淑一点也不想和他成亲。她听说丞相一家都是满脑子之乎者也繁文缛节的老古板，要求女孩三从四德温柔贤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没有一个字和李东淑沾边的。

而且，嫁到他们家以后，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想唱歌就唱歌、想跳舞就跳舞了！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到了12岁，李东淑、李敏亨和一众高官的同龄少爷小姐要在一起上学堂，接受贵族教育。

李东淑想好了，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要给李敏亨一个下马威。

3.

李东淑准备了痒痒粉，躲在门柱后面，等着李敏亨进学堂门。

远远地，她听见几个男生的说话声，探了个头出去。

三个男孩并排走在一起，左边桃花眼的、长得过分漂亮的男孩她认识，南方总督的儿子罗渽民；右边眯眼笑得一脸友善的男孩她也听说过，大将军家的儿子李帝努。

那么中间的那个就李敏亨吗？

李东淑眼睛挪到中间，就再也动不了了。

她的脑内开始自动播放背景音乐，明月松间、清泉石上，李敏亨英俊的眉眼、挺拔的身形，完完全全就是从李东淑少女情窦初开的梦里走出来的未来夫君的形象。

不仅如此，李东淑还听说，李敏亨文采过人、出口成章，背书像念经一样顺滑入耳，是天下第一的才子！

这，这也太帅了！

李敏亨快要走过来了，李东淑如梦初醒，她得给未来夫君一个良好印象，赶紧把痒痒粉藏起来。

可是她穿的衣服是宫里准备好的，锦绣华贵、衣襟繁复，偏偏就是没有兜。

情急之下，她一把拉开衣领，把痒痒粉塞了进去。

4.

李敏亨走进学堂，被李东淑拽到了角落。

“你是李敏亨吧？”李东淑问。

李敏亨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有些凌乱的女孩。不过他也很快认出了李东淑衣服上的绣纹，是只有公主才可以穿的。

“东淑公主。”李敏亨向她行礼。

李东淑的手还留在李敏亨的衣角。李敏亨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公主看上去智商不太高的样子。李敏亨在心里默默吐槽，听说是从济州岛来的，言行举止果然和宫里长大的比不了。

不过除了有点黑，长得还是挺可爱的，反正总归要娶她，以后慢慢再教吧。

“李敏亨，长大后我们要成亲的，你知道吧？”李东淑上下打量着李敏亨，满意地微笑。

“……公主，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个话题吧。”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吗！？李敏亨刚刚做好的心里建设崩塌了一角。

李东淑疑惑：“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吗？我是觉得你还不错啦……”

她非常不满意两个人中间的巨大间隔，嘟着嘴凑到李敏亨身前。但她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刚刚匆忙塞进衣服里的痒痒粉荷包，好像松开了……

5.

李东淑浑身难受，冲上去抱住了李敏亨的胳膊，面色潮红、不停地扭动。李敏亨吓了一跳：

“公主，你，你怎么了？？”

“痒，好痒……”李东淑快哭了。为什么要系活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痒？怎么会痒？哪里痒？”

李东淑眼泪汪汪地扯着胸口的束带，一下子就给扯开了：

“这里……这里好痒！”

下一秒，她就被一件宽大的披风从头罩到脚。

“李！东！淑！！！”

是李敏亨的怒吼。他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扔了自己的衣服罩住李东淑，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并且从此以后，又这样喊了很多次。

李敏亨原本从来没有生过气，认识李东淑之后，愤怒也好、没礼貌地直呼公主的名字也好，都越来越熟练和顺畅了。

“李东淑，请你自重！”

6.

“我最讨厌李敏亨了！”李东淑宣布。

李东淑的妈妈是个温婉体贴的美人，此时好脾气地抚摸着李东淑的头发，柔声问：

“宝贝，又怎么啦？”

李东淑趴到妈妈的膝盖上，声泪俱下地控诉：

“他骂我！他说我不懂事、没礼貌，不三从四德温柔贤良、上不得厅堂也下不得厨房，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样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呀？”

“呃，谁知道！他莫名其妙！”李东淑理直气壮地说，随即声音稍微小了点：

“可、可能是因为我藏了个青蛙在他的书桌里吧……或者是因为我把他的水偷偷换成了白醋？要么就是……”

妈妈佯作生气地轻轻拍了拍李东淑的屁股：“呀，东淑不会觉得自己太调皮了吗？敏亨生气也是正常的吧。”

“谁让他那么讨厌呢，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李东淑搂住妈妈的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妈妈，我真的非得和他成亲吗？”

她妈妈好奇地问：“宝贝不喜欢敏亨了吗？当初不是说觉得他很帅，一定要嫁给他吗？”

7.

此一时彼一时，三年之后的李东淑，回想起当年那个对李敏亨一见钟情的无知少女，只想回到过去戳瞎自己的眼睛。

李东淑和李敏亨的初次见面可以说不欢而散，但李东淑回家想了想，感觉还是不能放弃对李敏亨那张帅脸的喜爱，第二天又重整旗鼓，打算和李敏亨搞好关系。

她动用公主特权，要求教书先生给她和李敏亨换到相邻的座位，说是因为李敏亨成绩好，让李敏亨辅导她。

没想到，李敏亨却对她十分冷漠，说子曰男女授受不亲，希望公主和他保持距离。

李东淑一片真心被泼了盆冷水，气得要死，当即说好啊，要和我保持距离？你可以试试。

从此，李东淑和李敏亨斗智斗勇、鸡飞狗跳的日常就开始了。今天你撕我一页书法、明天我涂你一脸墨水，李敏亨明明在学堂里年纪最大，平时总是很稳重很靠谱的，和李东淑打架却永远乐此不疲。

三年时间不经意地流逝，他们的个头都长高了、心智成熟了，李东淑也习惯了在一旁看着李敏亨躲过她藏好的机关陷阱，安然无恙地坐到座位上，青筋毕露、怒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乖乖上课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又有一些东西没变。

8.

“妈妈，我不知道……我对成亲，其实没有什么概念。”李东淑说。

“东淑，作为你的母亲来说，我自然希望能够把你托付给一位爱你、尊敬你，能够为你遮风挡雨，又能和你一同欢笑哭泣的人。妈妈看了敏亨那孩子，他有能力、有上进心，待人真诚友善，他的家庭也足够你一生吃穿无忧，我是希望你能和他成亲的。”

李东淑的妈妈捧起女儿的小脸，轻声说：“但是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呢，肯定是要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吧。”

“我真正喜欢的人……？”

是李敏亨吗？李东淑想。

她回想起和李敏亨的相处，虽然好像没什么美好回忆，但是此时掠过她脑海的，却是下雨时李敏亨替她遮雨却淋湿了自己的半边肩膀、是她生病时给她精心抄写的药方、是和她生气之后又被她逗得无可奈何的笑容。

三年过去了，她还是想要和李敏亨成亲。

可是，李敏亨想和她成亲吗？

9.

李东淑爬下床，站到铜镜面前端详着自己。

她马上就要16岁了，从一个黑黑的、丑不拉几的海岛小丫头，逐渐脱去了脸上的婴儿肥、抽长了身段，双腿又细又直，胸部也发育得十分优越。别人都说，东淑公主真的很漂亮。

可是李敏亨从来没有夸过她好看。不仅如此……李东淑翻了个白眼，想起李敏亨在她耳边天天念经的“三从四德温柔贤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怎么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李敏亨这样说。

李东淑叹了口气，坐回床边，挽住她妈妈的手臂。

“妈妈，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妈妈没有当过公主，也不知道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诶。”李东淑的妈妈说，“东淑现在就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呀。”

才不是呢，李东淑心想，李敏亨就不喜欢我。

那，如果她变成“公主”的样子，李敏亨应该会喜欢她了吧？

10.

三从四德？随便背背。

温柔贤良？装装就好。

上得厅堂？现在已经是了。

下得厨房？……这得努力学一下。

李东淑在厨房奋战了两个晚上，发现她在做饭这件事上确实还有点天赋的。

她盯着手里奇形怪状的两个红豆饼，费力地塞进了饭盒里。丑是丑了点，但是她尝过了，味道绝对没的说！

李东淑哼着小曲捧着饭盒来到学堂，想要给李敏亨尝尝她的大作。她还特意换上了平时很少穿的白纱裙，因为听说白色显得比较温柔。

“李敏亨！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李东淑跑到李敏亨的桌子前，看着面前站着的、和她穿着同样款式的白纱裙的女孩，愣住了。

11.

“东淑……公主，你……您有事吗？”

李敏亨没想到她会来，有些惊讶。碍于第三个人在场，他久违地对李东淑使用了敬语。

“我……没什么。她是谁啊？”李东淑悄悄把饭盒藏在了身后。

“东淑公主，”女孩的声音也柔柔的，向李东淑行礼，“我是敏亨哥哥远房的表妹，给哥哥送饭来的。”

李东淑向桌上看去，大大小小精致的碟子铺了一桌，连包子的褶都那么好看。

“你拿的是什么？”李敏亨终于注意到了李东淑手中的饭盒。

李东淑心一横，心想也不能白做，打开饭盒递了过去：“我……我也是来给你送饭的！”

红豆饼冷掉以后形状更崎岖了，李敏亨没有接，抬手捏着海鸥眉的中央，无奈地说：

“你又在恶作剧了吗？这次是什么？里面是芥末吧？”

“我不……”

李东淑刚要辩解，就听到那个女孩轻轻笑了一声。

12.

“东淑公主，以后要和敏亨哥哥在一起生活，做饭做成这个样子可不太好……”女孩的语气仍然温和，下巴却得意地扬起：

“噢，不过公主殿下不会做饭也没关系，我经常来帮忙就可以了。”

李东淑一下子卡了壳，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孩，对方白皙的肤色、牛奶一样细腻的肌肤，在白纱裙的映衬之下甚至泛出了水晶般的色泽。她和李敏亨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而李东淑自己，像块不和谐的颜料出现在这张美好的画卷上，噢，还是块脏脏的墨点。

李东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纱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不仅没什么美感，反而显得她更黑了。

李敏亨皱了皱眉，他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但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直男，他暂时还没有掌握在女生中游刃有余的技巧。他咳了咳，想缓解一下尴尬：

“那个……”

“算了。”李东淑打断了他。

她突然想明白了：她做不了李敏亨的公主。

就像强行穿白纱裙只会变成东施效颦那样，她就是爱玩爱闹、喜欢唱歌跳舞，没法伪装成温柔贤良、安静端庄的乖乖女，即使她背下三从四德，学会了做饭，她也还是那个来自海岛的、热情机敏又有点调皮李东淑。

她永远也成为不了李敏亨喜欢的公主的样子；因此，李敏亨也不会想要和她成亲。

李东淑说：“我们解除婚约吧。”

13.

“东淑啊，真的想好了吗？要和敏亨解除婚约吗？”李东淑的妈妈忧心忡忡地问。

……想好个西瓜啊！！李东淑把头埋进枕头里，无语凝噎。

她说完回家不到一刻钟就后悔了。管他李敏亨喜欢不喜欢，她喜欢就完事了！何况李敏亨其实什么都没说呢！

李东淑16年人生中唯一一次矫情病发作惨遭滑铁卢，她原本想着自己不提、李敏亨要是提她就死不承认，装作失忆把这件事情揭过。

没想到，李敏亨的表妹迅速昭告天下，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城中心广播，很快“公主李东淑要和丞相长子李敏亨解除婚约”就闹得人尽皆知。

事情闹大了，连皇帝都惊动了。皇帝发话说，联姻是要必须要搞的，但是孩子们的个人意愿也是要尊重的，如果李东淑不愿意，不行就换个公主联姻吧。

现在压力都来到李东淑这边，她骑虎难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无比希望能来个天降神兵，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14.

天降神兵真的来了。小厮通报，说李敏亨等在门口，要见公主。

李东淑高兴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太好了！只要和李敏亨串通好，假装之前吵架，李敏亨找她道歉和好，解除婚约的事自然就不作数了！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李东淑给他惹的麻烦，李东淑打算伏低做小、卖个萌撒个娇，稍微哄一哄李敏亨。

她开心地打开衣柜，想挑一件漂亮的衣服，打扮得美美地去见他。

李东淑的妈妈看在眼里，心里知道这事背后肯定有隐情，叹了口气。

“东淑，妈妈有话跟你说。”

李东淑找出她之前生日时穿过的红裙子，前襟很低、腰线很窄，能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她随口应了一声，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见李敏亨时对方惊艳的表情。

“东淑，妈妈希望你能找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共度一生，虽然你是公主，有必须承担的责任，但你仍然拥有一些选择的余地。不管你要不要解除婚约，只要是你认真思考过后的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明白吗？”

“知道啦！谢谢妈妈！”

李东淑和她妈妈拥抱了一下，满心欢喜地跑到了客厅。

迎接她的，却是李敏亨冰冷的声音：

“李东淑，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15.

李敏亨快要气死了。

一开始李东淑说要和他解除婚约的时候，他其实没什么感觉。李东淑总是满嘴跑火车，尤其以取笑他为乐，他想着也许她只是在闹脾气，第二天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李敏亨的丞相爹严肃地找他谈话，说丞相家长子一定要娶到公主，李敏亨被全家看好，本来是未来丞相的最佳人选，绝对不能在联姻这件事上出差错。不管公主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总之他必须去道歉，把公主哄回来！

李敏亨呆愣地听完他爹的长篇大论，脑子已经不转了。

什么？李东淑真的要解除婚约？

一直以来，即便天天和李东淑打打闹闹，他也从来没真的和李东淑生过气。在他眼里，李东淑迟早要成为他的夫人，这件事已经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理所应当。

作为丞相长子，李敏亨出生就被寄予厚望，他的人生被太多条条框框限制在了一个很窄的范围内，努力读书、考上状元，娶公主、当丞相，甚至连努力读书的姿势、娶到公主的样子，都是书上规定好了的。

李东淑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变数。女孩子当然是三从四德温柔贤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公主就更该如此。

可是李东淑却和这八个字毫无关系，还把他的金科玉律撕的一团糟，他愤怒过、挣扎过，最后终于妥协了：好吧，李东淑就是李东淑，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都会和她成亲。

李敏亨从没想过，李东淑会不愿意和他成亲。

16.

愤怒，是李东淑带给李敏亨第一次陌生情感体验；而这次，则是慌乱。

李东淑不要和他成亲了吗？那，那她会和别人成亲吗？会变成别人的新娘子吗？

在被父亲训话的时候，率先划过李敏亨脑海的，是李东淑穿着火红的嫁衣，亲密地挽着其他男人手臂的画面。

随后，更多的画面涌现：当不上丞相，家里人失望的眼神，灰暗无望的未来……

李敏亨十分困惑。他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使他按部就班的“远大前程”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他思来想去，发现平坦大道上唯一翘起来的那块石板，就是李东淑。

——一定都是李东淑的错！

几股不明不白的飞来横气在李敏亨的身体里乱撞，而在李东淑穿着红裙子，满面春光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李敏亨的理智“咔”地一声，彻底扭曲变形了。

17.

“李东淑，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敏亨说，“平时胡闹也就算了，你觉得我们成亲这件事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你也快16岁了，明年就成年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说真的，这段时间你稍微不那么闹腾了，还以为你终于变得懂事了些，结果还是这样！”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两个联姻，是皇家和丞相的联姻，是国家大事！你能不能负点责任？我们两个的联姻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吗？”

李敏亨说：“我是丞相的长子，你是公主，所以我们两个必须成亲！”

他说的很快，拿出了背书念经的架势，无比流畅、顺滑入耳。因为说的太快，有些他本来也想说的话，被不小心遗漏了。

比如他还想说，昨天李东淑走了以后，他吃了她做的红豆饼，其实做的很好吃；

比如他还想说，李东淑的红裙子其实很好看，很衬她的肤色，白纱裙一点也不适合她。

有些话也说的并不准确，比如要成亲的不仅仅是丞相长子和公主，更应该是李敏亨和李东淑。

并且由于他说的太快，李敏亨也没有注意到，本来闪烁在李东淑眼底的光，随着他的话语，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去。

18.

李敏亨说完，以为李东淑会生气、会和他大吵一架。但是李东淑只是低着头，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再度抬头的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很坦然，只有眼角的微红显得她有一点点的难过。

李敏亨和李东淑朝夕相处，对对方足够了解了，但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没来由地有点紧张，总觉得她要说一些很认真的话。

“李敏亨，我向你道歉，我突然说要解除婚约，给你造成困扰了。可我虽然有公主该承担的责任，也有一定的选择权。”

“解除婚约本来确实是我随口说的，可是现在我想好了，我不想和你成亲。”

“你也不用担心，我听父皇说了，我不和你成亲，对联姻也没什么影响，因为你是唯一的丞相长子，我却不是唯一的公主。我还有妹妹，喔，非常符合你对公主的标准，温柔贤良，还有什么来着？”

“反正你只要娶到公主就好，是哪个公主也不要紧。”

19.

“……”

不对，不是这样的。李敏亨想反驳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东淑的话听上去挺有道理，但是结论简直错的离谱，到底哪里错了呢？

李敏亨突然觉得胸口痛，李东淑的语气，像是在和他道别似的。

“李敏亨，这些年，我也很感谢你一直很照顾我，虽然我知道你大概是因为知道未来我们会成亲才这样做……”

“以后你不用这样了。我不会再烦你了，你本来就很讨厌我不是吗？天天说我一点公主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李东淑说：“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的话像道惊雷，把李敏亨劈在原地。

他愣愣地看着李东淑问：“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李东淑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20.

“李敏亨，他们都说，你是天下第一的才子，”李东淑说，“我看你是天下第一的笨蛋才对。”

“我喜欢过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tbc

不太长，争取这周内写完！

　　New world New hero

      BGM：New World

　　*一个试图赛博朋克的武馆故事片段

　　*看图说话，无趣预警，一点骨科暗示预警

　　---

　　武馆是李家开的。

　　“我也姓李！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李马克被挡住路的时候甚至很无奈，那人只是伸手撑住门框而已，他却觉得好像所有的光亮都被他的怒气盖住了。

　　“东赫，别闹了。”他试图放缓语气，甚至还想伸手摸摸头发作安抚，被对方一偏头躲过。

　　李东赫刚去剪了个鲶鱼头，缠了一圈古旧物什绑在焦黄的发尾上，叮叮当当，当当叮叮，谁都碰不得，连李马克也不例外。

　　“我闹？我哪里闹了？”他步步逼近，眼神直直盯着李马克，里头含了些委屈，还有些不解，“为什么你又要出去，你要去哪里？我就去不得？”

　　李马克没法直视那双眼睛，他低头看着自己还缠着绷带的手。

　　是啊，就他去不得。

　　他也舍不得他去。

　　“李氏武馆”的招牌在他们头顶飘摇。那四个酣畅淋漓的大字，由他们祖师爷书写一直传下来，正正经经拿牌匾挂着，他们师傅喝醉了酒逢人就要炫耀，牌匾上头雕着一条腾飞的龙，摆着尾冲破桎梏，直上云霄。而现在这墨汁酣畅的招牌跟一堆不值钱的霓虹灯管挤在一处，龙尾磨成了光秃的黄色，顶天立地变作畏畏缩缩，隔壁大妈开的“来一碗汤饭馆”招牌都比这更受欢迎。

　　但天还亮着。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玻璃高楼。那些窗户怎么会堆砌出这么多层呢？像是通往新世界的巴别塔，虚拟投影的漂亮女人就是彩虹蛋糕中间流淌的奶油，把它们光鲜的包裹着。耀眼的色彩怎么会有调和出这么多种呢？反光玻璃印出他们所在的那条拥挤阴沉的街道，那些白的黄的红的霓虹灯管，统统飘在奇怪味道的蒸汽中，流淌着脏污的眼泪。

　　李氏武馆好像一块旧世纪没来得及带走的古董，它好像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存在的理由，但是它又很荒诞的存在着，那条狭窄的行道把世界划分成两半，他们跟汤饭馆理发馆还有旧式音像馆挤在一起岌岌可危，而对面的新城市欣欣向荣。

　　李马克想做点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儿待着。”他不想跟李东赫多说，闷头继续往外走。

　　楷灿手还撑在门框上。

　　“李马克！”他仰着头，露出那双好似被激怒的，圆圆的眼睛，鼻尖甚至还带着点柔软的酡红，“我的电子ID卡上的名字姓李，我叫李东赫，我也在武馆呆了这么久，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师弟？”

　　说着就把手臂横在他面前，连身体都作出了摆桩的起势，合着在武馆练了这几年，最后倒用到这儿来。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呢，哥哥？”他故意在哥哥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学他在训练场上那样，挑衅的招手，又无师自通地连眼角都在勾人，偏偏还是很黏的声音，跟一块含化了的草莓糖一样，流着甜甜的糖水，却什么都抓不住。

　　李马克猛地抬起头。

　　他害怕李东赫喊他哥哥。

　　其实以前心里是欢喜的，他听到李东赫叫他哥哥就会答应他很多事情，比如作为哥哥帮他出去打架，甚至哪怕事后师傅问起也愿意为了这两个字担下所有的责任，但他又假装讨厌这两个字。“太肉麻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叫我。”两个人压着墙根罚站，李马克举着双手站的笔直，像一块吸收光能的电子板，下一分钟就能自产发热，而李东赫歪歪扭扭靠着他站着，鼓着脸偷偷在电子光屏上打游戏。他们为了淘到那款太过古老的拳皇游戏几乎跑遍了所有音像馆，李马克因为陪他没赶上傍晚的训练。

　　“可是你本来就是我的哥哥呀。”李东赫熟练的操纵人物玩拳击对战，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本事，把那盘像素带转进光屏里，他跟李马克一人分享一只耳机听游戏里的单一呼喝音效。

　　“那我也不想有你这么贪玩的弟弟。”李马克转过脸去不想看他。

　　他们头顶有飞行器像游鱼一样飞过，师傅在房中摔碎了酒杯开始呼喝着打拳，跟游戏的音效重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游戏。

　　他以为有那种的平静的日子也不错，但没什么是不变的，就好像李东赫带回来的电子光屏再也没法转换古老的游戏格式，他们打的拳法从二十四式扩展到七十二式，李氏武馆的门牌越来越暗淡，占据的门槛一再缩小，再不往前走就要被抛下了。

　　他不想被抛弃。

　　李马克咬着牙，握紧绷带，对着李东赫的挑衅，起势，滑步，这一套拳法太熟悉了，他们曾练过很多遍。

　　“没有为什么。”

　　冲锤直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转向，直取右臂。

　　“你不可以去。”

　　右脚钩踢，抓住右臂反手扭过。

　　“能打过我之前都不可以。”

　　他扭着对方的双臂把他拉近到面前。明明以前是被罚扎马步也要攥着他衣角哇哇哭的小男孩，现在却喜欢瞪着眼睛装凶，看他那一圈奇怪的小装饰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于是又心软了。

　　“喂——”

　　李东赫连起势都没做好就被擒住，眼中那点惊惶神色还没褪去，晃着脑袋直冲撞进他的怀里。

　　他们离得过于近了，他甚至能看清李东赫柔软皮肤上的几粒雀斑，还泛着红润的、健康的气色，是爆汁的番茄，他动动手就能捏出酸甜的汁水。

　　“师傅又出去喝酒了。”李东赫被他绞着双手突然说了一句。他在这时变得很乖巧，靠着他，仰着头，眼里亮晶晶，夜间飞行器开启的导航灯也没有这么闪亮吧？横冲直撞的，在漆黑的夜中划出一道绵长。

　　“我知道。”李马克哑着嗓子回答道。

　　“哥哥。”他这时又主动凑上来，催促着。嘴唇微微张着露出点门牙，是邀请的意思吧？如果轻轻咬一下大概会甜的想要更多。

　　但李东赫喊他哥哥。

　　他是李东赫的哥哥。

　　“回来给你带巧克力小蛋糕，不是合成蛋白的那种。”他轻声说，转身借着力正好把人推进屋里，勾脚带上门之前还可以摸一摸他乱蓬蓬的头毛。

　　“我才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零食！”李东赫被推得一个踉跄，听着电子锁启动的声音气得直翻白眼。以前训练对打的时候他总是被李马克压着手扭在地上掉眼泪，李马克打拳的时候从来不留情，但是只要每次他拿那种眼神看着他他就会没办法，眼神慌乱，手下卸了力气，让他轻易的像鱼一样灵活的逃出去还能嘚瑟的嘲笑对方。

　　“还有，我成年了哥哥，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

　　大门“砰的”一声彻底关上，李东赫扒着门框浑身都写着不甘心。

　　“喂——李马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他看着李马克单薄又挺立的背影，鼓动的风把他吹得摇摇欲坠，人行道绿灯亮起之后，那段身影就彻底融进人群，再也分辨不清。

　　他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只能懊恼的踹一脚紧锁的大门。

　　“我明明，也可以站在你身边啊。”

　　李马克发现身边没有人。

　　他坐进有些空荡的轨道电车里，玻璃印出他带着卫衣兜帽的茫然的脸，在窗外一架又一架急速掠过的飞行器衬托之下，电车慢的像蚂蚁爬，带他用观光速度浏览这个拥挤而冰冷的城市。过站的时候偶尔有人经过他的身边，看不清脸。那些带着电子视听器的人脸在投影下连真实的表情都掩盖住了，像一群最前卫的瞎子。而卫衣里穿着一套对襟布褂的他才是异类。

　　时间不多了，他有些焦躁，但是又没什么用，只能来来回回抚弄着藏在衣袖下绑好的绷带，肌肉蛰伏在衣下躁动着。

　　武馆唯一一辆代步工具是东赫生日的时候他赢了打拳擂台赛扛回来的悬浮摩托，美其名曰可以给武馆撑场面，但是前两天下学的时候它被追债的电子机器人搬出去丢在空地上，黄色的喷漆泡在雨水里逐渐发黑。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武馆没什么场面好撑住，武馆后院站桩的那片地被人看中了，一直磨到明天就要签合同了，签完那张合同他跟李东赫连挤一间房的资格都没有，虽然他已想好搬着枕头被子睡训练场。他不在乎李氏武馆姓什么，李氏武馆本来也许姓李跟不姓李没什么区别，它可以姓李，也可以姓金，但他还想跟东赫一起在训练场打拳，他甚至新学了双截棍，哪怕后背被甩了半身青紫的印子，但他也愿意教给东赫看的。

　　武馆如果还有人愿意在里面打拳，那它就还是武馆。

　　他应该是要做些什么。东赫可以在他身后继续发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脾气，他不可以。

　　至少要护着身后的人。

　　电车终于到站。新娱乐饭店的招牌都比别的廉价霓虹灯亮些，那模仿斗兽场的建筑物用现代技术把自己拔高到云层中，没穿衣服的丰腴女人趴在窗户旁提着裙角看他，眼里含着电子光波模拟的春情。李马克按下指纹认证的时候窜出两条半人高的黑色猎犬龇着牙朝他低吼，他下意识摆桩，结果发现那不过也只是虚拟投影罢了，跟着带惨白艺伎面具的侍者走的时候，他挠着头很是尴尬。

　　“有把握赢，对吧？”

　　李马克拉紧了绷带，皱眉。对方甚至没有露面，在屏风后慢条斯理喝着茶水，那扇屏风也雕着龙，一头黑龙绞紧了身体在翻腾的江海之中怒吼。

　　“我不会输的。”他很认真地说。

　　“那最好不过了。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屏风后传来细碎的衣服摩擦声响，透光，两道剪影迅速黏在一起，丝毫不在意被观看，喘气声一点点漏出来，野猫被踩住脖颈一样细细的叫，叫的九转千回。

　　“赢嘛，也别赢的那么无趣，听说你们武馆的拳法很好看，总得饱一饱眼福才行。”

　　“合同生效就好。”

　　李马克楞了一下，转身就走。

　　真的喜欢看拳法吗？

　　他脱掉卫衣，松了松拳头，侍者低头领他往地下的入口走，生锈的铁门上还有干涸的污迹，铁轮滚过擦出一阵火星，他慢慢往前走，接过侍者递来的面具。

　　不过是喜欢飞溅的鲜血，暴力的打斗罢了。

　　门后哗然的一片光亮，圆形场内围坐着人群，一层又一层，一排又一排，是温室里培育的有机金针菇，密密麻麻随着热浪摇摆。灯光打到他身上的时候口哨和呼喊都变得更加响亮。

　　声音太杂乱了，每个人都扭曲着脸朝他嘶喊，朝他吐口水，用他没听过的语言嘲笑他，让他去打，再让他去死。

　　看他们都是同类，却用憎恨的眼光彼此对峙。

　　他穿着对襟的布褂，带着镶钻的狮子面具，走进宏大的场中渺小的像海洋中一片白帆。他的对手也进场了，光看身高就要比他高出一大截，站立着如同一堵堆砌的肉墙，走上几步尘土飞扬。聚光灯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打转，这剧烈的反差更是哄出更高的气氛。

　　看他们不甚相同，仍用狠厉的拳脚相互伤害。

　　李马克自知光靠蛮力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及对方的，刚刚仅仅是一个擦身，肩骨都要被扭断一样。

　　师傅曾告诫他们打拳要形神有意。打出的每一拳都是纯粹的，带着自身的力量。角度，力度，速度要做到无法被预知，这才形神所在的意义，才是拳法能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关键。可惜再有意也无人知心，有些东西必然会一点一点淘汰掉，而在最后一根承重支柱倒塌之前，他或许还能撑一撑。

　　摆桩站立，左脚蹬地内旋，上部俯身以右中位冲锤击打对方面部。

　　以腹部中了一拳为代价，好像连内脏都搅翻了浸在苦水里一样，他咬着牙后退做了一个滑步。

　　不是没有受过伤，在武馆以来受的伤太多以至于都不在意，即使在此时仍无法避免想到东赫，哪怕只是胳膊擦破皮都要非死揪着他不让走，一定要包扎成他满意的样子才行。

　　“因为是哥哥的话，受伤的话我会更心痛，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伤，那我多在意一点就好了。”

　　膝盖挨了一脚没有走稳，耳朵嗡嗡作响，嘴角大概是流血了，他咬紧了牙尝到铁锈味，但还是站起身。

　　怎么会不在意呢，人都会痛的，区别在于能不能忍耐。

　　但是为什么还在坚持呢？

　　他好像是很喜欢打拳的人，被师傅收留之后，人生除了学习打拳没有别的意义，只有在打拳的时候那种对未来的焦虑才会减轻，他能够在后院的梅花桩上踩一天都不停止，在训练场上打到手指骨折都会眨眼，直到他确切的学完那一套拳法。

　　东赫不喜欢打拳，他的弟弟更多在他打拳的时候玩电子光屏。

　　“哥哥哥哥，你快看！”李东赫不管何时有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我用你这次对战的数据做了一个对战预测模型诶！哇马克哥你刚刚那个横踢真是太帅了，哎？我计算预测的速度好像跟你实际不一样？怎么回事？”嘟嘟囔囔特别可爱，连头顶的发旋都那么可爱。

　　“东赫想去做的话都去做吧。”他眯着眼笑了，摸了摸李东赫的头顶，被迷住了一般，悄悄的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像亲吻一朵柔软鲜艳的太阳花。

　　抬起头却看到师傅皱着眉看他。

　　那天他又被罚站梅花桩，师傅把李东赫反锁在房间里，自己又出去喝酒。

　　他举着手立在桩上，天总是在下雨，飞行器在他头顶绕着圈打转，雨水把他背心打的湿透，冰冷的，可他心里揣着一团火。

　　“师傅为什么又罚你啊？明明今天那套拳法你学的最好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突然就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怎么偷跑出来的。”

　　“哇，师傅设的密码我闭着眼都猜得出来，他还当我是三岁孩子锁在房里就没办法，”李东赫跑到他跟前，举着光屏给他看，“他又去那家酒馆，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李马克笑的更大声了。

　　李东赫莫名的看着他，突然拉着他扯下梅花桩。

　　“别罚站啦，反正他也不知道。”

　　他湿漉漉的裹着李东赫的外套，他们俩缩在外套下面看对面马路外的新世界。

　　巨大的和服女人扭动身体缓缓脱下外套时，东赫靠着他的肩头嗤嗤的偷笑。

　　“哥哥别看，对眼睛不好。”

　　他连耳朵都通红，李东赫的手掌温热，盖在他的眼前世界一片黑暗。

　　黑暗中嘴唇好像是温热的，明明雨水冰凉，淋在嘴唇上如最后一捧烟火轰然绽放。

　　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坚持的吧？

　　左臂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剧痛使他脸色发白，却又使他更清醒，这些年学过的拳法在他脑中分解，哗啦啦的翻开招式图解自动清晰的展开，他不需要知道下一步要出什么拳，他的身体已经提前预知了他的招式。

　　转身借力连环踢，以头领先，顺势起腿，蹬踏回旋，最后横踢。

　　巨物轰然倒地，伴随着掌声和欢呼，灯光炽热，他胸膛起起伏伏，布褂下摆阵阵飘逸着，汗珠滚落在泥泞的场中。

　　“今天我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

　　“哥哥？”第一个朝他担心的跑来的还是李东赫，楼下汤饭馆的大妈举着勺子朝他们打招呼，牛肉汤饭的香味一阵又一阵钻出来。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勉强用卫衣兜住了青肿的脸，雨水像细丝一样斜飘下来，把他绷带上的血浸染成了淡粉色。

　　他很累了，每说一句话胃都在一抽一抽泛着疼痛，每走一步都好似被蛛网黏住腿脚的小虫。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张着手缓缓举起手中那张薄薄的纸，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来。

　　李东赫一看就很生气，咬着嘴唇想揍他——李马克看一眼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大概是恨不得先侧踢再横踢最后连环踢一套组合拳，把在武馆学的那套都用在他身上——他确实会生气的，在李马克做这件事之前他就猜到李东赫会生气。

　　但他没有，只是小心翼翼扶着他往回走。

　　“哥哥是英雄。”

　　他们的师傅站在李氏武馆的门匾下，右手抓着酒瓶，却仍挺直如一株老松，遥遥看着他们兄弟俩。

　　李马克笑了。

　　他站直身体，一把揽过李东赫，在他颤抖的嘴唇上用力的亲了一下。

　　雨水味道冰凉。

　　（完）

*小镯小传育娃文/父母运动员设定

*射箭娜X体操俊/马东双人跳水运动员

*父母爱情故事X小壳养成故事

*私设很多，平行世界，勿杠

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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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要和李马克离婚”

这是黄仁俊从李东赫口中听到的第802遍他要和李马克的离婚宣言。

黄仁俊撑着下巴，不紧不慢的搅着咖啡杯，看李东赫火气差不多，才徐徐的开口

“你俩又怎么了”

李东赫翻了一个大白眼，一脸无语的说

“李马克，我昨天让他给辰乐刷鞋，泡沫都没给我冲干净，今天早上我带辰乐去上学，我说怎么那么奇怪，走路走的一地的泡沫，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辰乐脚下装了泡泡机呢”

“丢死人了”李东赫做了一个用手假装擦冷汗的动作。

李东赫的讲故事能力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黄仁俊笑的整个人都在抖，“不愧是马克哥”

“志晟那小子在旁边一脸惊奇，还想用手去捧地上的泡泡，问我们辰乐是不是美人鱼，志晟真的…”李东赫自己想想也好笑。

黄仁俊对自己儿子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志晟每天在家左辰乐右辰乐的，吃饭的时候“这道菜辰乐肯定很喜欢，妈我们叫辰乐来我们家吃饭吧！”

就差直接跟自己说想住李东赫家了。

李东赫，黄仁俊著名好友，和李马克两人，曾是跳水队的并蒂双花，双人跳水历史上的五连冠。

说实话，黄仁俊真的没想到李东赫和李马克能在一起，毕竟黄仁俊每次撞到的场景都是两人在闹别扭。不仅黄仁俊，连李东赫李马克自己都觉得神奇呢。

李东赫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平时一点不爽就直接开麦。黄仁俊知道李马克的脾气一向比较沉稳，且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李东赫他很有本事，他教会了李马克怎么吵架。

李马克这辈子只和李东赫吵过架，连人生中次数少的可怜的两次打架都是和李东赫打的。

一次是在澡堂，一次是当着教练的面。

别人看李东赫和李马克就是天生冤家一对，却没想到两个人从训练开始被分到一组跳水一直跳到运动生涯结束。明明表面这么不和的两人，每每比赛两个人却都配合的如同天造地设，赢得观众席欢呼声一片。

李东赫对他教练最常说的就是：“这次不要再把李马克分到和我一个组了”

教练笑了，然后刷刷刷把李马克的名字写在了李东赫旁边，同组？拿来吧你。

嘴上说着讨厌，但是最在乎李马克的还是李东赫，无论镜头前还是镜头后，总能在以李马克为圆心的50cm半径内找到李东赫。

李东赫一开始不会在镜头前掩藏自己，当众摸李马克腹肌，一把跳到李马克背上让他背等种种行为给无良媒体提供大好的报道材料。

媒体用这些新闻大做文章，传播跳水队队内不和，李东赫霸凌李马克这样的谣言，李东赫也有看到这样的报道，他一脸不爽的说，“老天爷，明明是李马克霸凌我好吧，每天折腾我折腾到这么晚”

从一起进入跳水队的那一刻，两个人就像被命运捆住了一样，马东二人组给跳水队带来了无限的辉煌，是跳水队的骄傲。

后来两人在宣布一起退役的第二天就宣布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两个消息就像两颗深水炸弹，但是却没想象中的战火硝烟，外界更多的是惊喜。

【评论1】我嗑的cp成真了！家人们！

【评论2】“我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之前没在一起啊…”

【评论3】为什么你们俩这么迟才在一起？

【评论…】

黄仁俊和李东赫在咖啡厅坐了一会，看了一下时间，到志晟上舞蹈班的时间了。

李东赫看起来还没有什么要走的想法。

“我先走了，要送志晟上课”

“噢，我再待一会，李马克今天带辰乐去水上乐园玩了，空闲的很”

“你怎么不一起去啊”

“水上乐园有什么好玩的，我和水的关系简直亲的不能再亲了。”李东赫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辰乐念叨好久了，你也知道辰乐的精力真的很旺盛，我每次陪着玩都快累死了。我拖了好久，这次考试成绩不错，就让李马克带着去了”

辰乐的精力黄仁俊也是见识过的，“行，我先走了”

李东赫朝他挥挥手，继续低下头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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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在训练休息时，给黄仁俊打了个视频电话。

黄仁俊正坐在舞蹈室外等志晟下课，他很快接了起来。

“在干嘛”罗渽民懒懒的嗓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在等志晟下课”黄仁俊把镜头转过去，给罗渽民看了看舞室里的场景。

罗渽民一眼就看到了志晟，志晟身形偏瘦，但是却有着一双大手，在一堆小朋友里一晃动作就非常显眼。

看过的人都说这手以后适合拿弓，是天生的射箭手。

黄仁俊给看了半分钟，又把镜头转了回来

“辛苦了，我们黄宝宝”

“饭吃了吗”黄仁俊问

“吃了”

“注意你的手臂，别用力过猛”

“知道，一直注意着呢”罗渽民笑了一下

黄仁俊还想说些什么，要说的事情都是讲过却总是忍不住重复说，罗渽民先比他开口了

“想你了”罗渽民在那边说

“我也想你”

“啵啵”罗渽民在那边嘟了一下嘴

黄仁俊也无声地在视频这一边给了个回应

黄仁俊和罗渽民就算结婚那么久，都一直很腻歪，罗渽民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袒露自己的爱意，他告诉黄仁俊，就算有志晟，黄仁俊还是在他心里排第一。

罗渽民，射箭项目中最短时间达到大满贯的选手。

这次罗渽民去集训，黄仁俊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手臂的伤已经非常严重了，黄仁俊知道罗渽民嘴上说着会注意，但哪一次训练不是拿命训的。

李东赫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黄仁俊正开着车接志晟回家。

“咋了”

“晚上来我家吃饭不？”背景音还能听到厨房炒菜的声音。

志晟的反应比黄仁俊还快，马上举起了双手大喊，“好耶！”

黄仁俊笑了一下，说“行吧”

“行，不打扰你了，开车小心”李东赫快速的挂了电话，看到辰乐正坐在不远处听着这边的动静。

“怎么样啊，志晟来不来啊”辰乐的眼睛亮晶晶的。

李东赫眨了眨眼睛，说“怎么办，仁俊叔叔说志晟作业没写完，不写完没饭吃”

“什么？”辰乐激动的一下站在了沙发上，他不能和他的好好朋友叽松一起玩玩具了。

“那…” 辰乐思考了一下，说“那我吃完再去他家吃一顿吧”

“你小子，就想着吃饭”李东赫被小孩子的思维逗的哭笑不得，“赶紧收拾一下，等一下志晟就来了”

“耶～”辰乐马上跑去房间拿最新买的多米诺。

一听到门铃的声音，辰乐就跑去开门了。

“仁俊叔叔好。”然后去拉志晟的手，“叽松，快来看我最新买的多米诺玩具”

志晟听了，高兴的蹦了一下“你买到了，哇，辰乐你真的太棒了”

黄仁俊拍了拍志晟的肩膀说“快去把你东赫叔叔家客厅摆满”

志晟露出了志在必行的表情

李东赫还在厨房忙活，黄仁俊进了厨房，看了看正在烧的菜。

“啊，又是泡菜汤啊”

“怎么的，你对泡菜汤有意见？”李东赫挥了挥手上的菜刀。

黄仁俊连忙摆手说“没有，绝对没有，坚决拥护泡菜汤在厨房的第一地位”

“炒了芝士辣年糕，你看看口味怎么样”

“果然还是你最懂我”黄仁俊尝了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李东赫知道罗渽民被召去训练了，想着黄仁俊带着志晟也怪无聊的，就顺便叫上了。

吃饭的时候，李东赫叫李马克去客厅叫孩子们过来吃饭

辰乐正沉迷拼多米诺，根本听不到亲老爸的召唤。

“孩子们孩子们，吃饭了吃饭了”李马克手作喇叭状就差贴他俩耳朵上了。

“再不来吃饭没收巧克力”李马克故作严肃，两个小孩才舍得离开。

结果在志晟起身的那一刻，刚摆的多米诺骨牌提前阵亡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志晟先捂住了耳朵，因为下一秒

“呀！” “我摆了这么久！”辰乐眼看着就要火山爆发，脾气和李东赫如出一辙。

李马克见状赶紧安慰道，“别吵架别吵架，饭吃完再玩，饭吃完再玩”

“哼，你要是晚上没摆完就别回家了”辰乐气鼓鼓的说

吃饭的时候，李东赫问“罗渽民这次集训几个月啊”

黄仁俊想了想，“一个月吧，集训完直接出国比赛，比赛结束才会回来，前前后后也要40多天了”

李东赫叹了口气，“别担心，他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好好安心着吧”

李东赫拿出手机在群里翻了一下这次射箭的参赛运动员名单，看到了参赛的国家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次不会又他妈的要对战日本吧？”

黄仁俊听到日本，厌恶的皱起了眉毛。

“再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可就不是我吐他们口水这么简单了”李东赫咬着后槽牙说

又回忆黄仁俊以前的飒爽英姿，感叹道“你当年那场真的是，一个字，绝！但我真的好心疼你，你真的太狠了”

黄仁俊是艺术体操运动员，以前还没有男子艺术体操这个项目，后来时代发展就增设了这个项目，黄仁俊当时被教练一眼选中，成为练男子艺术体操最早的一批。

李东赫说的比赛是那一年黄仁俊代表国家参加世界大赛的花样体操，那时的他只在国内比过赛却还未参加过世界级的比赛。虽然参赛经验不足，但教练看中就是他作为新人的不确定性，因为往往新人更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初出茅庐的新面孔能一路杀进决赛，黄仁俊决赛获胜的时候，全场沸腾，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黄仁俊能站在这个赛场上比赛已是不易，但却没多少人知道他背后受到的艰难苦楚。

第一次参加世赛的新人黄仁俊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人心险恶，什么叫公平竞争不是真的公平竞争。

当时共同入围决赛的还有来自日本的选手。黄仁俊作为比赛的黑马，早已经成为了大家眼中获奖的种子选手，黄仁俊也是奋力为决赛做准备。

虽然他也想拿世界冠军，但是他知道冠军也不是想拿就拿，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好。

但是在即将决赛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黄仁俊为决赛练习的时候是穿着紧身连体衣，所以光着脚。练习结束他打算穿上鞋回去休息，突然感觉脚底传来一阵刺痛，痛到他当即摔倒在地，教练看到，赶紧跑上来检查，一脱鞋，鞋里竟然被人用胶水贴了一个小小的木片在他的鞋垫里，上面竖立着密密麻麻的木刺，教练在另一只鞋里也摸到了一样的木片。要不是黄仁俊没有用力的穿鞋，这刺有可能会刺穿的他的脚背，从此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随行的医生马上给黄仁俊处理了伤口，打了针，冷汗已经止不住的聚在黄仁俊的额前，黄仁俊想着比赛，忍着痛站了起来。他光是站在地上就觉得脚底板是钻心的疼，他尝试着在原地跳了几个动作，就紧急被教练拦下，黄仁俊低头一看，原来血已经渗透出厚厚的纱布，看着怪慎人的。

决赛就在明天下午，医生的建议是弃权，不要再跳，不然脚底伤口撕裂很可能影响以后的运动生涯。话很残酷，但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连教练都安慰黄仁俊，说他还年轻，未来还会有入围决赛的机会的。

黄仁俊躺在地板上望了望陪伴自己训练这么久的道具，黄仁俊训练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说过累流过泪，但现在这一瞬间他觉得眼睛很胀。

调监控后也查出东西是谁放的了，是日本队的一个随行工作人员，这个工作人员路过练习室假装蹲下来系鞋带，把带刺的木片粘在了他的鞋子里。黄仁俊本来心里只是不甘，但现在却充满了愤怒。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参加明天的决赛，他不能因此放弃。他不想看到这些小人的诡计得逞，更不想输！

他坚持要参加明天的决赛。教练在旁边很是生气的说：“这不是你想就能行的，我不同意，我要为你今后考虑”

黄仁俊回了一句，“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我今日咽下这口气，我未来还不知道还要咽多少气”

黄仁俊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国内，但是国内并不知道黄仁俊受伤的原因。其他一起参赛的运动员们都知道了原委，其他教练们也都变得谨慎了起来，派了专门的人看管运动员的东西。

第二天，当黄仁俊亮相赛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上场前黄仁俊已经打了封闭针，为了更贴近地面不影响动作的美观，黄仁俊把缠的纱布也拆了，他的脚底还留着昨天刺进来的孔。

教练劝也劝不住，他已经做好上场随时救人和被批评的准备了。

黄仁俊这次选择的器械是圈，球，棒，带。

“好的，这边能看到黄仁俊选手已经进行到了第四项，是他最擅长的带”

“漂亮！！蛇形，再螺形组合绕环，又做了一个抛全带，这个动作难度系数高达0.6，黄仁俊选手加油”

快到结尾的时候，按原本编排动作，黄仁俊应该是原地转体，旋转3圈然后结束，但黄仁俊足足转了12圈，在场的音浪随着圈数增加而不断变大。

“我们的黄仁俊选手！足足原地转了12圈！我们能看到他原本受伤的脚在不断的流血”讲解员的声音都在抖。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稳稳的结束，全场都站起来为他鼓掌，大家都看到了黄仁俊的脚经过的地方都已是一片殷红。

最后评审席打出了15.8分，排名位列第一，他摘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块金牌，这才是他参加的第一场世界级别的比赛！

全场又再次沸腾，有的观众激动的哭了。黄仁俊向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不断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黄仁俊一下场就被背去做紧急处理。后来因为包的纱布太厚而不能穿鞋，只能光脚站在领奖台上领奖。

黄仁俊弯下腰戴上他人生中第一枚金牌，国旗在他眼前升起，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听到国歌响起，他鼻子一酸，只觉得眼泪又要涌出眼眶，他努力控制住眼泪在眼眶里不让他掉出来，在今天之前，黄仁俊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能哭。

一切都值了！那些想拉他下水，想至他于死地的人没有得逞。日本队这场比赛爆大冷门，运动员在进行球项目的时候，球抛起来的直接飞出了比赛场地，也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动作，听说运动员一结束就买机票回国了。

这叫什么，这叫人在做天在看，罪有应得。

黄仁俊已经向组委会提交了材料，举报了这件事，生活在阴沟里的人，永远看不见光明的未来。

人首先要活的干净，奖牌也要拿的问心无愧！

李东赫后来告诉他，他借口自己跳水的时候呛了水，把口水“不小心”吐在了站他前面的日本跳水队队员身上。他让黄仁俊夸夸他的演技，黄仁俊说他幼稚。

“我这是替你出气，这口气你不报我帮你报，这群小人。”

“他们也就是这副德性了，我可不想和他们一样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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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俊一战成名，这次是真的成名了，他又多了一个别致的称号——玫瑰小朝。

黄仁俊的运动生涯中最出名的两个称号，一个是玫瑰小朝，还有一个是黄仁俊最不想承认却广受大众喜欢的。

黄仁俊早前在国内就是很受欢迎的艺体运动员，因为长得帅，一被镜头拍到就能吸粉无数。

黄仁俊收获人生中第一枚奖牌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称号，“艺体公主”，人家都是什么“体操王子”，“大魔王”等等，但黄仁俊却被称为公主。

黄仁俊比完赛刷微博评论的时候看到一溜儿的公主老婆，都怀疑大家是不是看错比赛了。

为什么是公主呢？难道自己参加的不是男子组的艺术体操吗？各位？不过黄仁俊知道这是大家对自己的喜爱，后来也就接受了艺体公主这个称号。

巧的是，罗渽民也有一个称号，“射箭王子”，有人后来说，王子配公主，不就是绝配吗？

媒体经常说罗渽民是唯一个不把胜负欲放在眼里的射箭运动员，称他是最强心脏，因为罗渽民即使出于劣势，也能上演逆风翻盘，但在这过程中，罗渽民总表现的一脸淡然。

就是因为平时老是被媒体塑造成清心寡欲的形象，所以其他人根本意料到罗渽民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

有一次罗渽民刚拿到热乎的金牌，下了领奖台就把金牌戴在了在看台上观赛的黄仁俊的脖子上。

当时其它选手正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罗渽民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找黄仁俊，很巧的被电视台的摄像机视野拍到全过程，两个人的恋情也因此才公开。

大家知道消息后更多的是震惊，毕竟黄仁俊和罗渽民两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交集。后来逐渐的发现了各种蛛丝马迹，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眼瞎。

黄仁俊开始他的体坛生涯的时候，罗渽民早已踏入体坛5年，是他的大前辈。

虽然两人不是从事一项运动，但黄仁俊非常喜欢射箭这个运动，觉得射箭这个运动很帅，每次有空闲就会跑去看比赛。

当时说到射箭一定会提到的选手就是罗渽民，那时的黄仁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最喜欢的射箭选手罗渽民成为相伴一生的人。

在黄仁俊收获人生中第一枚金牌的时候，他收获了他的爱情。

是的，还是那场比赛。

黄仁俊在比赛的时候，罗渽民也在看台上看，他听说了黄仁俊带伤参赛。他只是好奇且加上刚好有空。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来，心却被黄仁俊捕获了，黄仁俊最后结束的转圈圈转到他心里去了。

罗渽民着迷般的看着在场上向观众席深深鞠躬的黄仁俊。他发誓，他当时连他和黄仁俊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罗渽民跟他告白的时候，黄仁俊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过于惊吓黄仁俊直接逃走了。

毕竟黄仁俊眼里的罗渽民虽说不是冰山面孔，但也属于那种不好接近的人，哪有人能做到全程比赛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他怎么会想到罗渽民会喜欢自己，会主动跟自己告白呢。

我们的艺体公主在拿奖回国后的某一天开了场直播。直播的时候有人发弹幕问“如果不考虑别的，最想当什么运动员”

黄仁俊想了想，做了一个射箭的姿势，是罗渽民的经典动作，连表情都模仿的很像，但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他俩已经谈上了，这段被翻出来的时候，吃瓜群众都感叹道：

这就是运动员之间的爱情吗？

对于罗渽民直接把金牌挂他脖子上被拍到这件事，罗渽民不在意，黄仁俊除了刚开始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烦恼过一阵外，也没什么感觉，相反最喜欢提起这件事的是李东赫。

毕竟既然已经说到那场比赛，李东赫就有关不住的的话匣子

一看李东赫又要开始口若悬河，黄仁俊马上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东赫看着黄仁俊，语气还是像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上还有哪个人能像你一样做到一场比赛，收获事业和爱情？”

黄仁俊想了想说“我记得那次比赛罗渽民也是冠军来着”

“真羡慕罗渽民把自己的金牌给你戴，李马克就做不到”

李马克正在给辰乐和志晟剥虾，好端端地突然被cue，他不解的看过来。

李东赫顿了一下说，“谁叫我俩站的是一个领奖台，拿的是一样的金牌呢，真是没办法”

黄仁俊听这话没听出一点羡慕之情，嘚瑟含量倒是不少，只想把客厅里的多米诺砸他脸上。

罗渽民，速回！李东赫当着我的面内涵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