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了一大堆竹村,风格乱七八糟特别多变,但是其实是一个连贯的关于救赎的故事,建议大家在太阳结局被竹村这条笨狗骂了之后再来看这个故事
所有的结局都打过之后,我还是不想为了竹村放弃太阳结局选择恶魔结局,因为这样的竹村和v都没能得到解脱,既然太阳结局的最后他要自杀,那就再拯救他一次
【大头最后2p】
画了一大堆竹村,风格乱七八糟特别多变,但是其实是一个连贯的关于救赎的故事,建议大家在太阳结局被竹村这条笨狗骂了之后再来看这个故事
所有的结局都打过之后,我还是不想为了竹村放弃太阳结局选择恶魔结局,因为这样的竹村和v都没能得到解脱,既然太阳结局的最后他要自杀,那就再拯救他一次
【大头最后2p】
【竹村×V】一天
连续高强度加班两天摸的无意义短打 orz
恶魔结局之后
-正文-
我活到了竹村说我活不到的冬天。
那个冬天是骤然降落的,我睁开眼醒来,夜之城下雪了。先前捡到的流浪猫很怕冷,缩在篮子里,我破费开了暖气,给小猫穿了件衣服,它总算舒服了,开始绕着公寓乱走动。留言箱里有很多未读消息,中间人给我找了很多委托,朋友们嘱咐我注意保暖。
我拨通电话给竹村,说,夜之城下雪了。他问我发什么疯,现在夏天还没过去。我看向窗外披上银白色的城市,说,夜之城下雪了。他想联系医生帮我检查,我拒绝了,说想见他,也许他也应该来见见我,见见夜之城的雪。我准备了酒和一些东亚...
连续高强度加班两天摸的无意义短打 orz
恶魔结局之后
-正文-
我活到了竹村说我活不到的冬天。
那个冬天是骤然降落的,我睁开眼醒来,夜之城下雪了。先前捡到的流浪猫很怕冷,缩在篮子里,我破费开了暖气,给小猫穿了件衣服,它总算舒服了,开始绕着公寓乱走动。留言箱里有很多未读消息,中间人给我找了很多委托,朋友们嘱咐我注意保暖。
我拨通电话给竹村,说,夜之城下雪了。他问我发什么疯,现在夏天还没过去。我看向窗外披上银白色的城市,说,夜之城下雪了。他想联系医生帮我检查,我拒绝了,说想见他,也许他也应该来见见我,见见夜之城的雪。我准备了酒和一些东亚菜,他到来时有些惊喜,猫咪热情地蹭了蹭他的脚脖子,他抱起猫,坐到我身旁,“我道歉,现在是冬天。”
电台循环他喜爱的布鲁斯,我们难得平和地吃了一顿简餐,菜式没有令他反感,酒精浓度刚好使人快速进入微醺。一切都是我想要的,除了逐渐跌落的气温。猫从他膝盖上跳走,缩回了窝里。我环顾四周,暖气来着,窗户紧闭,竹村像是未察觉这份异常,反而在疑惑猫咪为什么走了。
很冷。我说,很冷。他便脱下他的风衣披在我肩上,寒意未曾消失。他怀疑是不是我义体出故障导致体温不能自我调节,我全身检查两遍以后对他说,一切正常,我的寿命还是剩下这么点。他严肃地叫我别闹,我缩了缩身子,冷。
我喝完一瓶伏特加,还是冷,但轻微的眩晕使我有些坐不稳,他扶好我,我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雕刻在他义体上的公司标志清晰得刺眼,我嗅不到他的气味,正如我从来握不住他。我感到有什么话宣之于口,他惊愕地转头看我,大概是我的醉态使我说的话毫无可信度,他随即别过视线。我又说了一句,这次他说我醉了,于是把我搬到床上。我勾上他的脖子,金属在微微发热,随后周遭开始升温,最初是两簇火苗,风雪催生出盛大的火焰。更老的那一团火挤入年轻的,疼痛撕裂生命,搅荡灵魂,孕育出欢愉。人的快感和痛苦共享一套表情,他也不确定我此刻是痛还是爽,手段里总包含着疼爱和粗蛮,他像富有经验的玩家,单局游戏中享受着又不忘控场,一切都信手拈来,海水在他身下涨潮,雪山融化成牛奶。
也许明天还会继续下雪,我的留言箱仍在持续接收着未读消息,酒没喝完,猫睡了,我们在燃烧。生活可真是太美好了,生活啊,太好了。
我醒来,夜之城并没有下雪,猫很早就消失了。剧烈的咳血把我和死亡的距离拉近了,我趴着窗看被阳光染成金黄的城市,明明去年才经历过一个漫天大雪的寒冬,如今雪竟然离我那么遥远,连同更多事物正在杳然远逝。
无意识地拨通了竹村的电话,他的语气是平缓的,荒坂榨干了他的灵魂。我说,夜之城下雪了,绝口不提梦的其他细节。他问我是不是疯了,夏天还没过去。我说可能是吧。他便命令式地叫我别乱跑,已经联系荒坂的医生帮我做检查,正在赶来的路上。我立即拒绝这份好意,说你来见我就可以,反正我都快死了,你不见见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人吗?他算了算时间,告诉我只能请一天假,再多就不行了,容易在年终考勤被盯上。我问被盯上会怎么样?他说被炒,还说他的福利已经很好了,上次有位经理亲人去世,公司只给他六个小时假期处理丧事。我嘲讽道:“那你们公司挺温情的啊。”他无言以对。
他出现在公寓楼下,穿回了那身黑西装,从前他落魄时,额前会有几条正在褪色的黑发摇摇晃晃,现在看不到了,他的长发,黑的白的灰的,全部整齐地盘在一起。他回到心心念念的荒坂了,这其中少不了我的助力,所以当他从浮空车走下来,见到我时,充满杀气的表情就变得柔软,就像是个普通的、拘谨的中年男人——抛开荒坂忠犬身份,他也确实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经历过沉浮,尝遍人生百味,沉淀出比肩雪山的风骨。
我们坐在小吃摊,吃他吃不惯的东亚料理,他问我是不是故意来折磨他,为什么不跟他去吃市政中心的餐厅?我笑着不回答,我吃得很满足,又问他,难道这种垃圾的味道不会让你想起你的童年吗?他便不说话了,面对食物的表情少了几分嫌弃。
我问他假期什么时候结束,他说今晚就要走了。算上来回路程,其实我们也才能相处不到六个小时。我提议喝个酒再走吧。他没有拒绝。我们去了野狼,中途又转去丽兹,最后到来生,我有些踉跄,他步履平稳,倒不是他酒量有多好,而是过程中只有我在猛喝。账户余额是四位数,回公寓前我又买了几瓶酒,现在只有三位数了。他劝我别再喝下去,我又劝他喝完了一瓶。直到我们都没有力气举杯,我们靠着沙发共同看天花板,深夜了。冷气比风扇还弱,我说好热,如果今天入冬就好了。他没有说话。我继续说,你的假期快结束了,我就不送你了。
他欲言又止,半响,用诚恳的语气说:“我希望你活下去。”公寓的灯顷刻间坏了——不,不是坏了,我想起来上周物业给我发了封邮件,说我水电费再不交就强制停水断电。原本以为我会死在前天,这样就不用交水电费了,结果我没死;我又想到我可能会死在昨天,这样就不用交水电费了,结果我梦到我活过了冬天。也许明天真该去交一交水电费了。
公寓很暗,我拉开百叶窗,借着偶然扫过的灯,至少能看清他的脸,他漆黑的瞳孔外面环着一圈月亮,我伸手想触摸月亮,他本能地合上眼,两个天体被黑洞吞噬了。等我放下手,月亮从海面升起——我得不到的月亮。
“你真该走了。”我侧躺下来,把他挤到沙发边缘。他说他的假期早就超时了,我说那你更应该走。他十指交握,眼神游转于家具间,问我还愿不愿意签那份合同?我坚定地强调我不愿意。他似乎很失落,很伤心,而我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苦衷。我这一生闯过数不清的祸,什么梦想啊,友情啊,奋斗啊,一声枪响后永远成为了回音。我问他,还记得在天台上的对话吗?你说,你的手是为了原则而脏的,而我是为了钱。直到从宇宙空间站离开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有不能抛弃的事物,比如说,自由。
外面时不时有酒瓶摔碎声,有吵架声,有 NCPD 执法声,唯独公寓死寂。
我们像被世界抛弃了,躲入逼仄黑暗里,下一秒他可能会拾起衣服就走,世界就只剩下我在等待日出。我恐慌地坐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酒瓶,“你要不陪我到明天。”
他好像就在等我这句话。他重新开了一瓶酒,这次,他喝得很痛快。
酒精真好啊,太他妈好了。我们循环着碰杯,喝酒,碰杯,喝酒,喝酒,喝酒,喝酒,那个关于冬天和寒冷的梦就随唇角溢出的酒精流淌出来。我悄悄窥视他的反应,像幽静的月亮,也许曾经有太多人追逐过月亮了,他才表现得如此习以为常。我说我喝醉了,别在意。他一言不发,收走我手里的酒瓶,扶我到床上,两个枕头,刚好我们可以躺在一起,我用力,却拉不动他。他问我要做什么,我说了两个字:陪我。他叹了口气,说他明天再走。我问,你不陪我睡吗?他不回答,望着空荡荡的猫窝,我告诉他,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他问我有没有去找过猫,我说找了有什么用呢?反正我快死了,它终归要失去主人。他责备地说:“你明明有很好的选择可以活下去。”我说去-你-妈的选择,也就你-这-条-狗觉得好,荒坂三郎让你跳楼你都觉得好。
他没有和我吵起来。他痛苦地、自觉地、坦诚地接受我说的话。
蓦然地,我从眩晕中摸到一根绳索,清醒了。受命运造弄的无力感令双眼产生了烧灼的痛。“我跟你还真凑不到一起。”我朝着墙的那面侧身,忽然感到身后的他坐了下来。他问我,梦中他是怎么做的?我不想描绘,他又问了一遍,我依然闭口不谈。
“V。”他强迫我转身面向他,脸凑得很近——是一种即将能亲吻又能立即脱身的,暧昧而疏离的距离。他重复他的问题,我不回答,呼吸渐渐在若即若离的挑逗下急促,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弥漫我们之间的酒精味里混杂着高级香料和小吃摊的油烟味,这迷乱气味里,我闻到了雪山,冬天骤然降落。
END.
【竹村五郎xV】蚍蜉撼树
竹村五郎x女V
——
-1
“V!”
通讯中传出熟悉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踩下了跑车的脚刹,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我的心脏因为通讯里的声音重重一跳,失去了原来正常的节奏。
我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唇瓣,短暂地呼出一口浊气,抬起眼,调用最冷静的声音道,
“我是V,竹村先生,需要我做什么事情的话请先联系中间人。”
那端的竹村五郎沉默了许久,他低着头,脸隐在一片浓郁的黑暗处。我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记得他的说话声极轻,
“不是委托,V,是我想,我们该见一面。”
-2
几个月前。
“嘿,...
竹村五郎x女V
——
-1
“V!”
通讯中传出熟悉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踩下了跑车的脚刹,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我的心脏因为通讯里的声音重重一跳,失去了原来正常的节奏。
我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唇瓣,短暂地呼出一口浊气,抬起眼,调用最冷静的声音道,
“我是V,竹村先生,需要我做什么事情的话请先联系中间人。”
那端的竹村五郎沉默了许久,他低着头,脸隐在一片浓郁的黑暗处。我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记得他的说话声极轻,
“不是委托,V,是我想,我们该见一面。”
-2
几个月前。
“嘿,五郎,”
我看到他将小臂撑在栏杆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热闹繁华,他的模样……应该是无论他什么模样,都会让我觉得心跳的有些过速,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跟他并排而立,
“你身体没事了吧?”
“已经大好了,谢谢你,V,”
竹村五郎微微侧过头看我,我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装作欣赏下面的樱花市集,听见他熟悉的声音拨乱我的心弦,
“要不是你,我就可能死在那里了。”
“不会的,五郎,”
说实话,我听不得他说出死这个字,这总让我想起那天,我在烈火熊熊的断壁残垣中存着一缕希望摸着黑找他时的恐慌,天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害怕失去他。
我条件反射地扭头看了一眼竹村五郎,告诉自己他还活着,活生生地在我身边,在与他视线交汇地一瞬间,我又低下了头,撑起笑着回答他,
“要是你死了,我怕我会难过一辈子的。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为什么,”
竹村五郎顿了一瞬,问道,
“V,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握了握拳,长长的指甲戳着掌心,
“因为……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我鼓起勇气强迫自己对上他的视线,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违背我的心意。
反倒是竹村五郎望入我的眼里,微微摇晃了瞳孔,有些躲避了我的视线,这让我的心头忽然不安定地一跳,他像我刚才那般,向下望去,仿佛将所有注意力都投进了樱花市集里,再无其他波澜,
“嗯,我们是朋友,V。”
竹村五郎说完这句就蓦地沉默下来,他的态度也敏感地叫我不知再说什么。
几乎凝固了时间般长久的相对无言后,竹村五郎忽然就提起了荒坂华子,
“……V,你见过华子小姐了吗?”
“还没有,”
我不太喜欢竹村五郎每次见我都要提起关于荒坂的事,这让我感觉我们之间除了荒坂外再没有其他话题,但事实是,要不是因为荒坂,我和竹村五郎之间,大概也确实没有其他话题可以聊,所以即使我再不情愿回答他关于荒坂的所有事情,但我依旧告诉了他答案,
“荒坂华子和我约在余烬见面,具体时间我还没和她定。”
“那么,V,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华子小姐见面?”
竹村五郎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迫切,
“你知道的,V,这对华子小姐,对荒坂,和对我都很重要……”
“我知道,五郎,我知道的,”
我舒了口气,安下他的心,
“哪怕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去见荒坂华子的。”
“抱歉,V,”
竹村五郎听到我的答案后,才又减缓了语速,向我道歉,
“是我失态了。”
我只是摇摇头,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五郎永远是荒坂的竹村,我一直都知道。
樱花市集里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们并肩而立,看着下面人流如织的一派繁华景象,只是结束了关于荒坂的话题,我们之间的气氛又蓦然之间冷落下来。
平心而论,我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可我唯独不习惯和五郎之间这般相对无言,咽下喉咙口泛起的丝丝酸涩,我干巴巴地开口,
“五郎,如果……我是说如果,等我们解决完荒坂的事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我的余光看见竹村五郎相握的双手紧了紧,然后又慢慢松开,他缄默了一阵,说,
“会。”
-3
“如果是我,我就会签字。但选择权在你。好好考虑一下。”
手上的电子信息屏此刻重若千斤,我的所有思绪彻底被搅乱成碎末,宛如刀片般凌迟着心脏。
荒坂给了我两个选择,但无论是哪个选择,都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是我的沉默用了太长时间,竹村五郎不由得出声,
“荒坂向来是很守信用的。”
他的催促分明是希望我选择相信荒坂,选择加入那狗屁“守护你的灵魂”计划,成为一抹数据流。
我不是不想活下去,但成为荒坂神與里的意识体之后,我还是我吗?
“我……”
我紧紧咬住唇瓣,手上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数据屏掰断。我想活下去,可我不想活得不像我,
“我要回去,回到地球,回到夜之城。”
竹村五郎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轻声道,
“你的东西在那边。”
我提起属于我的东西,走向门外。
在离门一步之遥时,我回头看向竹村,他依然低着头,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微微撇过头去,躲开了我的眼神。
在近乎是折磨的漫长禁锢囚笼中,我凭着活下来的信念一直忍受着这美名其曰测试的酷刑。
可是,最终呢,我得到的答案,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荒坂因为荒坂三郎的回归又重新走上了正轨,而我只余最后六个月的生命,说不定,我都看不到夜之城的第一场落雪,我就要永远地长眠于某日。
那我一直以来的奔波与努力都是为了什么呢。
特别是,这个残酷的答案,还是由竹村五郎告诉我的。
若换了另外一个人,我怕会将我的所有怨气和不忿尽数倾泻在他身上,就像荒坂赖宣掐死他的亲生父亲那样,我可能会一路屠入荒坂塔。哪怕我最后还是会死,也要让他们为我先探探路。
可是偏偏是竹村五郎,可偏偏是他。
我看着他的侧脸,张了张嘴,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吞了下去,换了一句,
“竹村,这就是我们之前所说的,在荒坂的事情了结后……的见面吗。”
竹村五郎似乎如一块磐石般,对于我的话没有丝毫动容,依旧是那样的姿势,依旧是这般的沉默。
可我仍注意到,他和上次见面那样,紧紧地攥起了交握的手,手背上突出的清晰脉络能让我依稀窥探出他内心未曾表达出来的暗流涌动。
我望向门外,正对着门的是一扇通透的窗。
窗里盛满了细碎遥远的宇宙星河,是未知,是希望,是屠戮,亦是静谧。
我没有再去回头看他,而是顺着通道慢慢走出去,对着草间的房间比了个中指,我感受着漫漫星河的璀璨柔光,向我已定的结局走去。
自此以后,我回夜之城过完最后六个月的生命,他去日本继续替荒坂工作。
本以为来日方长,原来不过是大梦一场。
-4
说真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可能是和他一起去神崎街吃鸡肉丸子的时候。
可能是在天台上侦查时他缓缓向我道来他的曾经。
可能是花车祭时的绚烂灯火下,他望着远处的脸庞认真又深远。
也可能是在我没有听信强尼·银手的话执意寻找他,当看到他虽然狼狈,但依旧鲜活的模样,我悬起的心骤然放下的时候。
竹村五郎大概是把我当朋友的,我想。
我曾经不是没奢求过更近一步的关系,但当我们在那日空间站一别后的再次见面,我就将那个荒诞的念头彻彻底底粉碎了。
“你的意思是,”
我喝了一口笨笨猴,握在手中,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让我替荒坂华子去送死?”
竹村五郎低垂着眼帘,没有选择对上我的视线,
“V,不是去送死,是……”
“嗯,不是去送死,”
我惊奇我自己的声音冷静到可怕,明明内心因为他说的话逃避了一万次,可我的眼睛还是想要一个答案般紧紧追逐着他,
“荒坂三郎不想在明面上跟军用科技闹掰,就想推我出去吸引注意力,我只要在防卫森严的军科救出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可以了。多容易,多简单,仿佛就是在我家公寓楼下的小吃店逛一圈就出来那么容易。是不是?”
竹村五郎听到我的质问,有些手足无措,
“V,这是荒坂的意思……”
“荒坂,荒坂,荒坂……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再提荒坂了?”
我将只喝了一口的笨笨猴罐头重重往桌面上一扣,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竹村五郎,你他妈的摸着你的心告诉我,抛开荒坂,只有你。”
我觉得鼻子有些泛酸,却依旧一字一句地将我最想说出口的话告诉他,
“你希望我去救荒坂华子吗?我只要你的答案,你说让我去,我就会去。我只要你的答案,竹村。”
“……”
竹村没有说话,但我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放弃追问他的答案,依旧固执地盯着他。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V,我是荒坂的人……”
“好,”
我吸了吸鼻子,用掌心遮住开始泛起热意的眼睛,
“我会去的。”
我站起来,向服务员转去费用,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的竹村五郎道,
“如果你救了荒坂华子,荒坂给你的佣金不会少的。”
我察觉到掌心丝丝缕缕的疼痛,不知不觉间因紧攥双掌,长长的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肉。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尽力想把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浊气吐出。
我扭过头看向竹村五郎,
“我不要钱。这回,就算我还了你在垃圾填埋场救我的那次。等我救出荒坂华子,我们以后两不相欠。”
语毕,我向门外走去。
“V……”
身后,竹村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似包含了太多没有说出的话。
可是这次,我不想再听了。
-5
“V,你醒了?”
米丝蒂握着我的手,轻柔的声线似是有些后怕的颤抖,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米丝蒂……我……”
额际突突跳动,叫嚣着贯入脑中的疼痛,我想抬抬手去揉一下额头,却恍然发现我的手宛如被捆上了千百斤沉重的钢铁般难以抬起,
“我怎么了……?”
“还问你怎么了,”
米丝蒂带着鼻音的抽泣尚未答话,维克多站在我的床尾替她先开了口,
“你说说你自己干什么去了?”
“唔……军用科技……还有,荒坂华子……”
我努力地让自己去忽略身体各处密密麻麻泛上来的疼痛,整理出思绪来回顾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
“我去了军用科技的工业园区……把荒坂华子带出来……嗯……然后,我,我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把荒坂华子带到指定地方之后就昏了过去,荒坂那群狗杂碎只管他们的主子,把你一个人丢在那,”
维克多的声音比平常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低哑,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
“你快被军用科技的人打成筛子了,你是嫌命太长吗,V,那我也没必要费心救你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嗫嚅着嘴唇,半晌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米丝蒂替我将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可我还是从中听出一丝因为过分关切而生的疑惑和责怪,
“V,你为什么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跟公司,特别是荒坂扯上关系了吗?是谁威胁你了?”
“还能是谁,”
维克多背对着我坐在转椅上,放着拳击比赛的电视屏幕被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肯定是当初荒坂三郎的那个保镖,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的那个。”
“什么晕头转向……”
我只来得及辩白半句,维克多就猛地站起身来,在病床旁来回渡步,
“你就说,是不是他。”
“……”
我以沉默搪塞这个难以面对的答案,可维克多和米丝蒂似乎对我的回答格外执着,我只能轻轻地合上眼睛,告诉他们,
“是。”
-6
“不是委托,V,是我想,我们该见一面。”
我靠在驾驶席柔软的靠背上,看着接近正午的阳光射到银色的车头又明晃晃地刺入我的眼中,然后在我的心脏上寸寸凌迟。
我记得有段时间竹村因为找不到寓所,大概是混着独属于我的私欲,我提出他可以暂住在我家,前提是在我外出的时候替我照顾小不点儿。
那段时间,竹村有时候会需要出去,我也会推了中间人给我的委托假装我闲的出屁怕他一个人在夜之城找不到回家的路,愿意当他的司机。
我记得我就开着这台跑车,为了迎合他的口味,车载电台的音乐我也从莫洛摇滚换成了皇家蓝调。
有时候停车等红灯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会跟着音乐而悄悄地打着节奏,这个小发现让我一度暗自高兴了好久。
直到后来,车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当我听着我当初觉得让人容易昏昏欲睡的蓝调竟出乎意料的浪漫和耐听时。
我才蓦然发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我的缄默持续了许久,那端的竹村没有催促,以十足的耐心和时间来等待我的回答。
当我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的时候,我有些不自在地悄悄关了正在放My Funny Valentine的皇家蓝调,在寂静的空气中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我不由自主地用牙齿咬了咬下嘴唇,问,
“见我?为什么?这次是荒坂三郎,荒坂华子,还是荒坂任何一个人?”
“……不是,是我,只是我,”
竹村对于我略带嘲弄的话语有些手足无措,
“是我需要你,V。”
令我无法否认的是,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快速跳动,明知道他这句话是直译毫无曲意的,可心脏加快的节奏让我清楚的明白我还未摆脱他带给我的欢喜和期待。
这让我莫名其妙地因为无力挣脱他的陷阱从而生出一股无法发泄的怒意来。
后面的车因为我停在路中而鸣起喇叭,伴随着难以入耳的骂街,我的怨怒蓦然有了一道发泄口,我降下车窗玻璃,拿起我的终夜探出身对着后面的天穹赫拉大吼道,
“叫你妈叫,要么从旁边走,要么我停多久你他妈的都得给我等着。”
我的所有不满和委屈都随着这道发泄口猛地爆发开来,我坐回车里,对着屏幕上的竹村五郎,死死咬紧牙齿,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见你,竹村五郎,你告诉我,你他妈的还要折腾我多久,你明明知道,你,你明明知道我……”
我发狠地紧握方向盘,想把汹涌而来的情绪压回心底的角落处,可纵然我的手臂因此微微颤抖着,我还是阻止不了难以言明的酸涩侵袭上我的眼眶。
屏幕里的竹村五郎不知为何半侧了身子,将他的脸都埋入一片狼藉的黑暗里。
他的声音有些闷,
“我只想见你最后一次。”
“是吗,那我问你,”
我吸了吸鼻子,明知道是不自量力的比较,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和荒坂,你选谁。”
就像蚍蜉撼树,渡过汪洋大海,只为破晓时分曙光的丝毫温度,融在念念不忘的水光之中。
竹村五郎没有回答。
但我却知道,这是他最好的回答。
-7
我最终没有去见他。
而是去了荒坂塔。
那天的那通通讯,以及新闻上主持人的播报,让我知道了一件事。
荒坂三郎今天就将从夜之城启程回到日本。
他与荒坂赖宣的身体虽然不容易排异,但还是有副作用,这让他时不时要到拥有神與的夜之城分部进行观察融合。而经过几次的维护,荒坂三郎的身体也逐渐和荒坂赖宣的身体相适应,变得越来越好。
而我,情况也如当初竹村跟我说的那样,恶化得愈加严重。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伸出指尖略过马洛里安冷硬的金属外壳,仿佛能感受到深藏之下的跳动着灼烧的滚烫灵魂。
“把枪放下,重复,把枪放下。”
我把玩着马洛里安,面对着紧紧围住我的荒坂士兵,一柄柄黑洞洞的枪口就像一张张恶魔的巨口一般似要择人而噬,静待时机将面前的我一口吞下。
我拿起马洛里安,把枪口对上我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看着他们明显想要阻止的动作,我轻笑了一声,
“放心吧,没有子弹。”
他们不会让我死的,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还有最后其他的用处。
我看着站在距离我不远处平台上,居高临下看着我的荒坂赖宣——噢,是荒坂三郎,他眼里的所有思绪都藏在半框镜片之后,像只修炼了千万年的狐狸般深不可测,
“なぜ私を殺したいですか?(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唾了一口嘴中咸涩的血沫,随意拿手背抹了抹嘴角,一时之间选择了这么一句回答,
“为了结束……你带来的疯狂。”
我不知道荒坂三郎在想什么,只是在难耐的沉默之后,他侧头招了招手。
随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竹村五郎。
我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虽然已经不再是荒坂三郎的贴身保镖了,但他的好身手和忠心的底子还是在那的。如今的荒坂三郎不会再重用他,但也绝不会弃用。
不否认,检验他忠心的那一环,也或许是我的作用之一。
我看着竹村五郎提着他的武士刀向我越走越近,他眸色沉沉,脖子上的义体轻轻浮涌着不安的颤动。
荒坂三郎那只老狐狸,哈,别的不说,洞察人心倒是挺有一套的。
“……最后一次见面,对吧?”
我勉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给我答案呢,五郎。”
我和荒坂。
你选谁?
我看到竹村握着武士刀的手细微震颤着,迟迟不敢再动一毫。
我听到荒坂三郎说让他动手,竹村这才极缓慢地抽出武士刀,锋利的刀刃略过我的呼吸,然后将刀尖停滞在我的胸口之前。
冰冷的锋芒在电子肌肤前烙下无情的血腥味,即使那只是一个死亡前的小小开场,我也没办法再反抗半步了。
“五郎,我和荒坂,你选谁?”
疼,我好疼。
可我还是笑。
我知道答案,可我还是想亲口听他说。浑身上下贯穿着的疼痛折磨得我想要就此死去,但我仍撑起自己的唇角,笑着问他。
哪怕他只是为了安抚我,对我说一句,“你”,然后杀了我,都能让我稍微感受一瞬我不曾后悔的情绪。
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由我沉浸在满身的懊悔和悲痛中处于严刑。
“竹村。”
荒坂三郎以缓慢的语速唤了一声竹村五郎。
在他踏出一小步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我输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分胜算。
…或许,这场故事从遇见之始就注定了我们最后的结局从来没有如果。
“荒坂万……”
竹村五郎的声线压得极低,我能听到他明显的颤音,可他还是将武士刀细长的刀刃穿过我的胸膛,
“……荒坂万歳。”
-8
那是我的最后一颗子弹。
是米丝蒂给我制作的幸运符。
是老维从我头骨取出来的行凶者。
是德克斯特决定我命运也决定他命运的小标点。
是荒坂三郎生命的再一次消逝。
看样子,奥特现在已经掌控了神與。
整个荒坂都乱了,我丢下马洛里安,吃力地掀了掀唇。说实话我很想在此时,放肆地放声大笑,可是,太疼了,我太疼了。
荒坂三郎留我性命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因为我的灵魂。荒坂需要更多灵魂、特别是我这种兼容强尼·银手的特殊案例来作为relic的试验小白鼠。
所以我联系了奥特。
反正都是要死,反正我终将成为毫无感情的数字AI,相信奥特,总比成为荒坂神與监狱里的囚犯要好吧?
只不过,我千思万虑,终归还是漏算了一个竹村五郎。
没死的荒坂士兵要么逃命,要么去查看荒坂三郎的情况,一下子,竟没有人再来管我。
……除了他。
竹村五郎没有去管荒坂三郎,甚至在我抬手对着荒坂三郎射击之后,连转身看一眼都未曾有过。
我能明显感受到生命力的快速流逝,我也能感受到竹村五郎落在我身上的那道五味杂陈的目光。
他捡起地上的武士刀,是刚才他亲手刺入我胸口的那把,刀刃上沾染的鲜红血液来自我的身体。
竹村五郎拉起我的双手握住那把武士刀,然后又用他的手包裹住我的手,然后如同刚才他将刀尖刺入我的胸口那样,引导着我拿起刀,将染满我血液的武士刀穿进他自己的胸膛。
我很想骂他几句,什么都好。
骂他优柔寡断,骂他是条自私自利的公司狗。
……骂他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这么想活下去,那么珍惜的宝贵的生命,在他手上竟然这么被白白糟践。
只不过现在的我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竹村显然也是。
我喜欢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瞳孔,像是璀璨的星河,神秘的光晕,仿佛充斥无限的可能。
竹村五郎努力地抬起手,用手心将我本已经开始泛黑的视野完全遮住。
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只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就像无限次出现在我的回忆中那样带着难以察觉的安抚。
他说,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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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蚍蜉撼树,渡过汪洋大海,只为破晓时分曙光的丝毫温度,融在念念不忘的水光之中。
亦如同午夜辗转时,美好得如此真实的梦境。
“是吗,那我问你,”
我吸了吸鼻子,明知道是不自量力的比较,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和荒坂,你选谁。”
我听到他说,
“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