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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6)

米洛:


·人生自是有情痴……



Chapter 4 空城(04)



雨越下越大,偶尔还有几声沉闷的雷声响起,吴羽策坐在沙发上觉得心烦意乱,李轩不是第一次去出任务了,他经常几天几夜都不回家,而且自从开始涉及成风堂的事情,他就更加经常不着家了,可是就偏偏这一次吴羽策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可能是快要结束了反而会觉得紧张吧,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这一次的事情快点过去吧,他双手合十看着窗外。


李轩说他一出完任务,夜里便回来,吴羽策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就...

米洛:

 


 


·人生自是有情痴……


 


Chapter 4 空城(04)


 


雨越下越大,偶尔还有几声沉闷的雷声响起,吴羽策坐在沙发上觉得心烦意乱,李轩不是第一次去出任务了,他经常几天几夜都不回家,而且自从开始涉及成风堂的事情,他就更加经常不着家了,可是就偏偏这一次吴羽策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可能是快要结束了反而会觉得紧张吧,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这一次的事情快点过去吧,他双手合十看着窗外。


李轩说他一出完任务,夜里便回来,吴羽策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就走到厨房去做夜宵,大胃王李队长一天吃四顿饭都不会饱,回来肯定就又嚷嚷着饿了饿了的,吵得人心烦。


晚上下班买回来的扇贝还在盆子里泡着,洗一下再加个番茄,可以做一碗海鲜番茄面,但是这肯定是不够吃的,吴羽策打开冰箱打量着,看还能不能做点别的什么吃的。


有人敲门,敲门声急促而杂乱,吴羽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有那么一瞬间不好的预感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但是心思转瞬间又回到了夜宵上。


然而不好的预感总会成真。吴羽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漆黑的枪口。


“什么意思?”吴羽策轻咳了一声,“韩强是死了吗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没错,借您吉言,韩老大死了。”


吴羽策忍不住笑了,他本以为自己在听个笑话,可一看眼前的架势,又不像是开玩笑,韩强真的死了,那就是黄少天做的了,吴羽策心想,也就只有他办得到了。


他回过头看看身后的屋子,它在如此昏暗的夜晚依旧显得温馨而美好,厨房锅里烧着的汤咕嘟咕嘟地开着,散发着温柔的香气。吴羽策再转过头,目光突然变得狠戾,他突然侧过身向右一偏,伸出手抓住面前拿枪对那人的手腕,指尖用力一捏抢过手枪,同时手腕一翻反客为主,将枪口对准了来人。


“别别别,别开枪,”对面的人有点慌了,“头儿说务必带你过去,因为说——”


“说什么?”吴羽策微微偏着头,目光里盈满了杀气。


“因为说李轩在我们手里,你一定会过去的。”


啪。


吴羽策手一松,手枪应声落地,对面的人连忙捡起来端着枪指向吴羽策,他脸色如常,万分平静,站在原地缓缓举起双手。


“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你有没有好一点?”张新杰坐在床边,解开喻文州的拘束带问道。


“谢谢,好多了。”喻文州觉得全身血液都陷入停滞的状态,他微微活动一下关节,剧痛继续在身体里肆虐,但是已经比最疼的时候轻松得多了。


“李轩来过了。”张新杰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可以试着下床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喻文州坐起来,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说话:“我,听不太清楚你说话,也看不太清楚。”


“后遗症,”张新杰用很大的声音告诉喻文州,“这是这种药的后遗症,但是会在72个小时内恢复,不用怕。”


喻文州点点头,他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淡定,一点也不惊慌。


“要喝点水么?”张新杰问。


喻文州摇摇头,扶着床边站起来:“行动已经开始了吗?”


“是,”张新杰看了看表,“我刚才试图联系孟节和李轩,电话都没有人接。孟节把保险箱叫人送过来了,在那里。”


“嗯。”喻文州点头。


箱子的轮廓影影绰绰的,他看不太清楚,但是灯光很亮,差不多可以看到个大概,他可以肯定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保险箱,更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这是黄少天的东西吗?孟节是怎么拿到手的,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黄少天的东西?可是他是有什么东西需要这样保密的吗?喻文州努力回想他和黄少天相处的细节,可是印象里也是空落落的,空无一物。


“你能帮我打开一下吗?”喻文州对张新杰说,“我看不清楚。”


“密码是多少?”


“0810,你试一下。”喻文州说。


“不对。”


“那……把8换成2.”


啪,很清脆的一声响,保险箱打开,张新杰将箱子放在喻文州眼前的桌子上,抓起他的手放在箱子的边缘:“东西在里面。”


箱子里很空,带着一股久不见天日的潮气,但是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喻文州伸手抓了一把,抓到了干枯的玫瑰花瓣,散落得到处都是,一碰就碎。


“这是什么?”喻文州抓到了一个小小的硬邦邦的东西,转过头问张新杰,他声音罕见地有点颤抖,“是U盘吗,我看不清楚。”


“是。”张新杰说,“需要我插在电脑上看一下里面有什么吗?”


喻文州缓慢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好像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拒绝黄少天,甚至想远离他,不只是因为他担心黄少天会为了他作出一些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更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两个还藕断丝连就不会有好下场,警方会继续利用喻文州,利用他来威胁黄少天,甚至作出更多过分的事情,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存在即是错误。喻文州安慰,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强求呢,他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那根刺每每让他回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心乱如麻,那份不翼而飞的课题报告,他记得很清楚。


可是他早该想到的,这不是黄少天会做的事情。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不相信他呢?两人之间的罅隙如同难以填补的裂缝,在每一天辗转反侧的余震中不断变大,它终于变成了难以跨越的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在心里种下的背叛的种子,虽然几经压抑,却还是长出了枝叶。


可偏偏所有的解释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想去找他。”喻文州很平静地对张新杰说。


“你身体还好么?”张新杰微微皱眉,“这种药剂是禁药,一般使用两倍剂量后需要至少七天时间来休息,而且你本身身体情况就不是很好,现在短期后遗症也很严重,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药效也还没过去吧,还没有到时间,你难道不疼么?”


喻文州摇摇头,站起来走到门边。


“我不知道,”喻文州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可是我觉得他很疼。”


 


“黄少天你疯了。”林成拦住他,“你最好不要过去,成风堂的每一个人现在都认识你,你会死的。”


“关你什么事啊。”黄少天笑了,看起来不甚在意,“这是我的事情。”


“现在里三叠外三叠,我们的人,韩强的人,两股警察的人,全部都混在一起,你要进去淌浑水?”陆衍说,“是你造成这个局面的,你想让成风堂受损失的话这已经足够了。”


黄少天还是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这远远不够。”


“孟节是一个很会权衡利益的人,他让李轩先到城南码头的临时仓库去查,一是为了惊动韩强的人,二是咱们的地盘告诉咱们,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三,那是因为大概李轩只会有去无回,他才不会自己先去呢。”黄少天蹲在地上系紧鞋带,“你放心,你们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这批货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韩强的人夹在中间,李轩在内,孟节在外,这样的局面才最不好办,火是我点着的,我想我有义务让它烧的更厉害一点。”


“你要做什么?”陆衍皱眉。


“你知道什么能要人命吗?”黄少天站起身来,目光锐利又朝气,“刀可以,而我就是。”


 


“你想要什么,”老头审视地看着黄少天,有点不解,“我活了一辈子,到今天才感觉到你有点意思,让我看不清楚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黄少天喃喃地说,“大概就是因为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然后就没有想要的东西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老头说。


“或许吧。”黄少天微笑,“或许我拥有过,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了。”


“你让我打听喻文州的事情。”老头点燃一根烟,“来一根?”


黄少天摆摆手:“我不抽烟。”


“他在孟节手里,孟节逼他说出保险箱的密码。”老头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来,“孟节应该不会要他的命,但是也不会让他好过。”


黄少天低着头:“没关系,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人让他不好过了。”


“你要走了么?”老头说,“还回来吗?”


“大概回不来了,也不想回来了。”黄少天小声说,“保重,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5)

米洛:


Chapter 4 空城(03)



“那边来人,说今天晚上有一批货务必要运出去,天哥,你看——”


“我知道了。”黄少天摘下手套扔在桌子上,“风哥那边怎么说?”


“风哥说让您小心,这边一切都您说了算。”


“让林成过来,我有事情找他。”黄少天转过身在书架上翻找起了东西,“看什么看,现在,让他过来。”


“天哥,现在都七点多了,外面还在下大雨——”


黄少天正低着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倏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得像一把刀,吓了对面的小弟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黄少天这样的眼神,在成风堂里,黄少天向来都很少出...

米洛:



Chapter 4 空城(03)






“那边来人,说今天晚上有一批货务必要运出去,天哥,你看——”


“我知道了。”黄少天摘下手套扔在桌子上,“风哥那边怎么说?”


“风哥说让您小心,这边一切都您说了算。”


“让林成过来,我有事情找他。”黄少天转过身在书架上翻找起了东西,“看什么看,现在,让他过来。”


“天哥,现在都七点多了,外面还在下大雨——”


黄少天正低着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倏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得像一把刀,吓了对面的小弟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黄少天这样的眼神,在成风堂里,黄少天向来都很少出现,每次都是来领任务或者交任务,他们都很少直接和黄少天打招呼,陈风不在国内,而韩强暴毙,黄少天突然就成了成风堂从天而降的主事人,底下也没少议论。


“记得打伞。”黄少天微微一笑,“速去速回。”


他语调很温柔,但是这个神态却足足让人不寒而栗。


黄少天嘱咐了一下手下别的事情,韩强突然死了,现在整个成风堂上下动荡不安,有异心的自然留着后路,没异心的也心存不安,陈风和韩强的对立由来已久,几乎所有人都面临站队的选择,如今韩强一死,陈风会不会找那些站错队的人的麻烦就不好说了,而且韩强手底下自成一股势力,现在在追查韩强的死因,根本不受黄少天的摆布。


老头依旧坐在桌案后面慢悠悠地抽着烟,黄少天把门关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扔在桌子上。


“呼……”黄少天长出一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老头对面。


“韩强死了?”老头掸了掸烟灰。


“嗯。”黄少天点头。


“你就这么想让成风堂完蛋么?”老头突然笑了,喉咙里发出的笑声带着气喘如风箱似的粗重气音,继而咳嗽起来。


“对。”黄少天转着手指间的匕首,“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垃圾。”


“给警察送功劳呢?”


“然而警察呢……”黄少天笑了,“却也不会放过我,不仅不会放过我,还会抢功劳,我早就猜到了。”


“你明白就好。”老头点头,示意黄少天还算脑子清醒。


“怎么样?”黄少天微微扬起下巴。


“陈风在日本遇到了点麻烦。”老头掐灭了一支烟,然后又打开黄少天给他的那盒烟,重新点头,“暂时都不会回来了,等他回来,你早就做完你的事情了。”


“谢谢。”黄少天安心地点点头。


“都是你的安排,我只不过是帮你照看着点罢了。”老头笑了,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你上次在他身上放的那个金属钮扣被日本那边发现了,怎么会放陈风走,他们早就担心陈风两面三刀,既要和他们合作又要和对家勾结,现在在他身上发现了对家的标志性物件,目前的结果和你想的差不多。”


黄少天点点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上次打得还挺疼的。”


“你恨他么?”老头问,表情很探究。


“不恨。”黄少天摇摇头,“我……不恨任何人。”


“还有事么?”老头问他。


黄少天沉默了良久,然后终于鼓足勇气:“我知道您神通广大——”


老头被烟呛了一口,摇摇手,示意不敢当。


“我想知道喻文州去哪儿了。”黄少天怔怔地看着指尖的匕首,“我听说他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或许是在孟节手里吧,我怕他……”


“怕什么?”老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什么都怕。”黄少天抬起头,很坦荡地对老头说,“什么都怕,他有一点不好我都会难过得要死,而要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会更难过。”


 


窗外黑了下来,喻文州最开始还有挣扎的力气,还试图反抗拘束带的束缚,试图和张新杰对话,随着药剂加量,疼痛的感觉终于盖过了理智,他觉得他再也承受不住这样持续且不断加深的疼痛感,精神渐渐陷入了崩溃,张新杰试图和他对话,得到的回应只是喻文州的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最后干脆连牙齿都咬得很紧,嘴角缓慢地流出鲜血来。


“张医生,”李轩站在门外,声音在发抖,“你在干什么?”


张新杰回过头,看到李轩一脸的惊诧,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


“就是这样。”李轩坐在长椅上,指了指关着的房门,“多久了?第二针下去多久了?他会受不了的,他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肺一直不好——”


“可是没有解药。”张新杰透过窗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喻文州,过度的疼痛消耗了他的全部体力,他只能默默地承受一次比一次更为强烈的痛苦,连任何反击的行动和念头都不敢有,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具尸体,“只能靠时间慢慢消耗,而且叠加的痛苦几乎是没人能挺过去的。”


李轩一拳砸在墙上,那种愤怒难以形容,张新杰靠着门框都能感受到门框在晃动。


“这样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李轩看着张新杰,“这样会不会影响他的脑袋,你知道么他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是个很年轻很有建树的数学家——”


“我知道。”


“我等下就要去出任务了。”李轩站起来,“孟节要借刀杀人,借黄少天的刀,挑起成风堂的内斗,再借我的手,杀了黄少天,所有的功劳都是警察的,你知道吗,正义必须战胜邪恶,邪恶是不能自己覆灭的,这就是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太多时间了,喻文州就在你手里,你随意吧。”


张新杰转过身,手机适时地响起来,他低头一看,正是孟节的名字。


“有说什么吗?”孟节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显得更为沙哑。


“你太过分了。”张新杰毫不留情地回击他,“简直猪狗不如。”


“张医生,摆正你的态度。”孟节厉声道。


张新杰很冷静地推了推眼镜:“斯文败类,我国警察系统竟然有这样的人存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知道了什么?”孟节皱眉,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什么都知道,只要我想。”张新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私刑,你交给我的审批表是你作假的吧,喻文州并没有背叛你,也什么都没有告诉过黄少天,你们上次行动,告密的人不是他。”


孟节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问:“他有没有说什么?保险柜的密码说了吗?”


“去你妈的。”张新杰对着电话说。


电话中断,张新杰推开房门,走过去摸了摸喻文州的额头,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死死地抗拒着张新杰对他的动作,挣扎了半天,张开嘴小声地说话,张新杰愣了一会儿,发现他说的好像是,我不知道。


 


“警察。”雨越下越大,李轩抹了一把脸走过去,一脚踹开临时仓库的门,示意开始搜查,“请配合警察办案,搜。”


应该终于快要过去了吧,李轩想,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就算不转文职,也再也不要给孟节卖命了,上次有云南缉毒的空缺需要特殊工作人员,李轩想,那边就算是危险点,也比在这边昧着良心干活要强。


果然不出所料,这批货就是成风堂紧着要送出去的,李轩简单看了看,不仅有之前一直怀疑一直在找的一批古董,还有藏匿在古董花瓶里面成包的白粉,李轩远远地看了看,然后示意查封。


“李队,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身边的人凑过来。


“对劲,都挺对劲的。”李轩笑。


“不是啊,这边都没有成风堂的人,可是东西都是真的。”


李轩从掏出枪,利落地上膛:“你知道么,我们就是鱼,就是诱饵,戒备,成风堂的人快来了。”


这批货和上一批不一样,上一批货是从陈风手底下走的,坏了事,折的是陈风的面子,所以陈风才会对黄少天起疑心,以为是黄少天背叛了他,黄少天迫于无奈给了喻文州一刀,对陈风来说相当于一个投名状,而这一批是韩强手底下过的货,韩强暴毙,就该他手下的人管,而黄少天却接过手来,并且在他的地盘,在城南准备出码头,夺权之意不言而喻。韩强的人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更不可能让这批货出事,就算是警察查过来也不能退让,这批货要是保不住,丢的是韩强的招牌,他们这些站错队的人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更没办法在成风堂活下去了。


这是一场黑帮内部的斗争,更是有警察参与其中的一场各怀心思的斗争。


“开始了,”李轩轻咳一声,“啊呀,保佑我啊,让我活着回去。”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4)

米洛:


Chapter 4 空城(02)



“死了?”陈风皱眉,“怎么就死了?”


韩强是在成风堂里除了陈风之外最掌权的一个,从实际上说他是真正掌握着成风堂势力的那个人,陈风虽然居高位,但是他实际能直接控制和调度的最多也就是杀手组织这一批他的人,韩强才是实权者,陈风当然一直很忌惮韩强,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要做掉韩强,他一死,成风堂起码要乱上一阵子。


“好好查查。”陈风对身后的人吩咐,“让黄少天去,别人我不放心。”


“好的风哥,”身后的人,“就是天哥传过来的消息,他已经在查了。”


“让他看着点场子,砸了就不好办了。”...

米洛:



Chapter 4 空城(02)




“死了?”陈风皱眉,“怎么就死了?”


韩强是在成风堂里除了陈风之外最掌权的一个,从实际上说他是真正掌握着成风堂势力的那个人,陈风虽然居高位,但是他实际能直接控制和调度的最多也就是杀手组织这一批他的人,韩强才是实权者,陈风当然一直很忌惮韩强,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要做掉韩强,他一死,成风堂起码要乱上一阵子。


“好好查查。”陈风对身后的人吩咐,“让黄少天去,别人我不放心。”


“好的风哥,”身后的人,“就是天哥传过来的消息,他已经在查了。”


“让他看着点场子,砸了就不好办了。”


 


张新杰端给喻文州一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别紧张,嗯,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孟节找的人就不想对我说心里话了?”


“有点。”喻文州接过水杯道谢,“谢谢。”


“很诚实。”张新杰微微笑了,“对医生就要这样,你要是对我说谎,那这个谈话就没意思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喻文州点头,“但是我还是不会完全对你坦诚的,我相信你的医德,但是我仍然不放心。”


“你很爱黄少天。”张新杰突然说。


喻文州低着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对啊,你说得没错。”


“其实做一个简单的催眠,你就什么都说了。”张新杰站起来,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你知道么,我偶尔会帮助特殊机构审问一些特殊的犯罪分子,比如说军方的间谍,比如说特工之类的,人的意志能有多坚强啊?”


喻文州叉着手靠着椅子背:“原来如此,怪不得孟叔叔会找你。”


“对,”张新杰回过头,推了推眼镜,“你还是说吧,我就不为难你了。”


 


黄少天弯下腰,将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你干什么啊……我在睡觉呢。”郑轩在卧室床上翻了个身,表达了一下不满。整个酒吧就这么一个小卧室,黄少天在翻柜子找东西噼里啪啦的,吵得郑轩睡不好觉。


“找点东西。”黄少天说,“我说你啊,这样晚睡晚起,对身体多不好,别干这行了,做点什么不好啊,我看朝九晚五上班就挺好的。”


郑轩坐起来,揉了揉眼眶看向黄少天:“你又是发什么疯?”


“没发疯。”黄少天抬头,目光很清澈,“我是为你好,道上水太深了,你就是一个信息中转站,没多少好处,风险又太大了,别搞了,离得越远越好。”


“你劝我干什么,”郑轩有点纳闷,“你劝劝你自己好不好。”


“说得对,”黄少天笑了,点点头,“我是很想抽身,这不是没法,要是能一走了之,我早就插上翅膀去登月了。行了,我话放在这儿了,你爱信不信,哎我上次拿回来的盒子在哪儿?”


“抽屉里。”郑轩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抽屉,“就在那里,没人动。”


“行,你接着睡吧。”黄少天说,“我的保险箱还是放在你这里,你替我保管好。”


“我知道了……”郑轩压力山大地回答,昨天晚上忙到凌晨三点多,他快困得精神失常了,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际黄少天好像收拾了一下东西,还给郑轩盖了一下被子,接着一声关门的声响,再然后就是一片安静。


郑轩还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黄少天 。


 


“你想知道点什么?”喻文州笑得很温柔。


张新杰笑了笑,指了指卡在桌子边角上的黑色凸起。


“那你问吧,”喻文州坐直身体,“我想应该有一个问题清单,对不对?”


张新杰微微点头:“你很聪明。”


“行动什么时候开始?”喻文州站起身来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表情很轻松。


“就这两天吧,已经开始准备了。喻文州,你就是太聪明了,”张新杰站起身来在书架上翻东西,语气一本正经,“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小学中学一路跳级,很年轻就博士毕业,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也颇有建树。”


“谢谢。”喻文州说。


“你喜欢他什么?”张新杰皱眉。


“什么都喜欢。”喻文州回答。


“他杀过人,”张新杰,“而且不止一个,小时候是个混混,没爹没妈,十岁的时候进了成风堂,十五岁开始执行任务——”


“他的档案我看过了,不需要你重复给我听。”喻文州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强硬。


“我只是帮你认识一下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张新杰的表情很严肃,“这是我的责任。”


“那谢谢你,”喻文州依然寸步不让,“我认识得很清楚,不需要你提醒。”


张新杰轻轻摇了摇头。


 


G市多雨,下起雨来整个天都会显得阴沉,下午一两点钟就觉得天都快黑了下来,黄少天快步从车里走下来,靴子踏在水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风哥让我清理门户。”黄少天微微笑起来,眉眼带着少年气的锐利,他整了整领带,“我不好进去,让你们老大出来。”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门口报信的人点点头,然后飞快跑进屋里去,黄少天的表情带着一股混不在乎的痞气,看了让人心里发寒。


“韩强死了,”黄少天对身边的人说,“告诉风哥,韩强手下的人要反,我不得不压一下。城南的场子全都交给林成,问问风哥有没有什么意见。”


 


“忍耐一下。”张新杰放下空的玻璃药瓶,然后竖起针管,麻利地把针管里的空气推出去,细长的针头刺破皮肤,这种渺小而尖锐的疼痛让喻文州觉得无比熟悉。


“我习惯了。”喻文州躺在平整的白色床单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放空。


“习惯了就不疼了吗?”张新杰单手推了推眼镜,似乎对这件事抱着很探究的态度。


“不疼。”喻文州嘴角勾起一个略微嘲讽的微笑,“这个答案你喜欢吗?”


“下雨了,”张新杰看向窗外,“你想说了就告诉我。”


喻文州笑了,然后点点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轩站在窗子旁边看了一会儿,吴羽策走到阳台来拿东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李轩没反应,于是抬手就把窗子打开了,瞬间雨滴飘进屋里来,溅了李轩一脸的雨水。


李轩:“……我去,你干嘛。”


“起来,我拿东西。”吴羽策又把窗子关上,“你今天回来得太早了,我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没事,想你。”李轩从背后抱住吴羽策,“下雨啦,打雷啦,怕你害怕。”


吴羽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怕,你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李轩在他脖颈处落下一个吻,“我爱你啊,怎么样。”


“好吧。”吴羽策缩了缩脑袋,从脸颊一路红到脖子,“松开我,锅要开了。”


“晚上吃什么啊。”李轩放开他,然后托腮蹲在地上看着吴羽策。


“吃饺子,”吴羽策直起身子,“你不是嚷嚷好几天了么?”


“吴羽策,哎,我晚上要出任务。”李轩喊。


“知道知道,”吴羽策拍了拍手,“很快的,一会儿就好。”


 


“想好了吗?”张新杰推开门走进来,“你不喊我,我总得进来看看你的死活。”


“谢谢。”喻文州艰难地转过头,“还活着。”


“据说行动提到了晚上,”张新杰走过来,手指垫着磁石用力一掰,啪,另一个小玻璃药瓶打开,针管再次盈满透明的液体,“所以黄少天那个保险柜的密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喻文州说。


他牙关咬得很死,拘束带让他动弹不得,想用挣扎来缓解一下疼痛都不能,汗水将身下的床单浸湿,湿哒哒的让他不舒服,那种难以形容的灼热的剧痛传遍全身,像是潮水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礁石,不肯散去,喻文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时间很紧迫,不好意思。”张新杰说,“喻文州,你知道的,你身体并不好,这里——”


他抬手在他胸前按了一下,恰好按在伤口上。


“伤口还没好利索吧?”张新杰说,“如果我第二针打进去,我觉得你会受不了。”


喻文州缓缓睁开眼睛,汗水流到他的眼窝,在灯光下反光,他脸色苍白,嘴唇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齿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谢谢关心。”


“那好。”张新杰点点头,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他利落地将针尖刺入喻文州的胳膊,液体缓缓流进静脉血管,时间仿佛长得像一个世纪一样,张新杰拔出针头,喻文州看着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费了好大力气看向窗外。


大雨如注,天地昏暗。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3)

米洛:

·忘我和自我不易两存


让我忍痛一刀就这么两断


若世间爱拖得一天过得一天怕将底牌揭穿


抵我怀着我独眠


——谢安琪《独家村》



Chapter 4 空城(01)



回到家在楼下门卫那里拿到了快递,喻文州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去法国的签证办下来了,他把文件袋拿在手上,莫名地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姆斯特朗在沙发上躺着,姿势销魂得像是西宫皇太后,喻文州逗他,被它无情地拒绝,喻文州没多少耐心,转身去厨房,阿姆斯特朗又瞪着眼睛跑过来求抱抱,一副“我拒绝了你但是你应该坚持要求抱我不然你就是不爱...

米洛:

·忘我和自我不易两存


让我忍痛一刀就这么两断


若世间爱拖得一天过得一天怕将底牌揭穿


抵我怀着我独眠


——谢安琪《独家村》




Chapter 4 空城(01)




回到家在楼下门卫那里拿到了快递,喻文州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去法国的签证办下来了,他把文件袋拿在手上,莫名地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姆斯特朗在沙发上躺着,姿势销魂得像是西宫皇太后,喻文州逗他,被它无情地拒绝,喻文州没多少耐心,转身去厨房,阿姆斯特朗又瞪着眼睛跑过来求抱抱,一副“我拒绝了你但是你应该坚持要求抱我不然你就是不爱我”的表情。


“人只会对猫犯贱。”喻文州轻轻掐了它一把,笑呵呵的。


吃过了晚饭喻文州抱着阿姆斯特朗一起看电视,它喜欢看各种宠物节目,喻文州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陪着它看,只不过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视屏幕上,手机响起来了半天,连阿姆斯特朗都拍着喻文州的肩膀示意他手机响了,他才反应过来。


想来是一直失眠的缘故,喻文州想,反应都变慢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孟节的妻子,喻文州从小就常去孟节家里玩,孟阿姨对喻文州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尤其是喻文州的父亲殉职之后,更是恨不得把喻文州捧在手心上稀罕着,喻文州打起精神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是没完没了的寒暄,喻文州觉得微微有点出神,孟阿姨不停地讲话,喻文州机械地听着,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来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


“我把电话给你孟叔叔,你和他说两句话。”孟阿姨在那边说。


喻文州轻轻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我听李轩说你今天去医院了。”孟节说。


“嗯,”喻文州说,“我不太舒服。”


孟节接着就把电话又交给了孟阿姨,喻文州又打起精神来继续应和着,直到那边挂了电话,喻文州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么久,可是一看通话记录,竟然只有六分钟不到。


阿姆斯特朗看完了电视困得哈欠连天,不用喻文州哄着就迈着销魂的步伐去睡觉了,喻文州依旧死活都睡不着,他关上屋子的灯,坐在阳台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李轩话里有话,借刀杀人那四个字,绝对是故意说给喻文州听的。


对面一整栋楼都暗了下来,只有几家窗户还零星亮着灯,一片萧瑟寂寥,喻文州站在窗边手指搭在窗子上,不经意间手指跳动,弹的旋律就成了那首黄少天无比喜欢的《糖梅仙子之舞》,他又是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收回手,有点尴尬地叹了口气。


夜里也闷热,开着窗子吹着夜风依旧一身的汗,喻文州低着头向楼下看,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楼下似乎站着一个人,他揉揉眼睛,发现那个人也在抬头看他。


这画面本该是很惊悚的,黑夜中注视着你的眼睛什么的,想一想就是惊悚片的节奏,喻文州却不觉得害怕,他看了一会儿,从茶几上拿上钥匙,快步走下楼。


夜里很安静,脚步声带着回声,像是有节奏的鼓点,让人心跳加快,喻文州推开楼下的门,看到那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脊背挺直。


“我……等会儿就走,”黄少天回过头来,“你怎么还不睡觉。”


喻文州摇摇头,微笑:“我睡不着。”


楼下有石质的桌子椅子,方便大妈们在楼下聊天乘凉打麻将的,桌子上还放着十分接地气的大蒲扇,两个人没有再多的话,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言。


黄少天觉得自己快要尴尬死了,半夜跑到人家楼下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说是路过,喻文州会信吗?估计是不会吧,不是说要一刀两断么,虽然是喻文州单方面的宣布,并没有得到黄少天的点头。对,反正我也还没有同意啊……黄少天这样想着,准备和喻文州说两句话,一抬头发现喻文州趴在桌子上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没有空调的室外闷热得像是一个大蒸笼一样,细密的汗水布满喻文州的额头,黄少天拿起桌子上的大蒲扇给他扇了两下,然后又觉得他这样会感冒,思来想去,当然还是应该把喻文州弄到楼上去睡最好。


可是难道不会把他弄醒么?黄少天咬着指甲想了半天,然后决定心动不如行动。


喻文州果然没有醒过来,黄少天不知道他是装睡还是怎样,总之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样子沉静又平和。


时针指向上午十一点,这一定是最近这两个月以来喻文州睡得最死最久的一次了,长达十个小时,喻文州醒来觉得虽然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是脑子绝对清楚,他回想一下最近研究的多元空间的概念,发现自己思路清晰得很。


厨房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黄少天碎碎叨叨的声音和阿姆斯特朗的尖叫,继而是一阵更加惊天动地的锅碗瓢盆声。


喻文州扶着门框笑了,他说不定是穿越了吧。


黄少天的手艺十分之差,喻文州买的电饭煲已经足够智能了,他都能煮出夹生的米饭来,炒了一个番茄炒蛋,用的还是圣女果,一个个圆滚滚的没切开,混在鸡蛋里像极了叛徒,凉拌的黄瓜切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喻文州本来想夸奖一下,黄少天突然跳起来,说锅里还有一锅鱼汤没端上来。


喻文州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真的,”黄少天把鱼汤端上来,“这是我的拿手好菜。”


果真如此,黄少天就是一个厨房毒药,然而这一锅鱼汤滋味鲜美,火候恰到好处,看起来还真是挺像回事的。


“朗朗,吃饭了——”黄少天蹲在地上喊着阿姆斯特朗,然而朗朗这个小名实在是太销魂了,让喻文州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别这么叫他,”喻文州拍在黄少天的背上,“他万一记住了怎么办?”


“好吧,登月战士,你给我立刻马上从柜子里出来,我告诉你柜子里面的红酒都很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黄少天继续喊着。


喻文州放下筷子也蹲了下来,阿姆斯特朗从柜子透出来的缝隙里得意的翘着尾巴,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酒瓶。


“你怎么把酒柜打开了。”喻文州说。


黄少天拿肩膀撞喻文州:“这不是做鱼吗,我去翻白酒,然后忘了关上了,他就进去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强行把他薅出来?”


“其实我觉得不用,它应该没有那么大力气把酒瓶打翻——”


“啪——”


黄少天缓缓转过头看着喻文州:“你你你你为什么要讲话!碎了碎了!”


阿姆斯特朗力大无穷,一巴掌就拍到了一瓶拉菲,黄少天的脸都绿了,他的心在滴血,这一瓶多少钱啊……


“不是很贵,没关系。”喻文州拍拍他的肩膀。


“是你的!又不是我的!”黄少天嘟囔着,“反正你也不心疼,只有我心疼。”


“你说反了。”


“我没有。”黄少天反驳。


两个人又尴尬了起来,黄少天梗着脖子看着碎了一地的酒瓶碎片,觉得很不开心,酒哗啦啦地淌出来把深红色的地毯浸湿了,他更不开心了。


“来抱抱。”喻文州说,然后一下揽住黄少天的肩膀。


黄少天沉默着把头靠在喻文州肩膀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喻文州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哄阿姆斯特朗一样。


“文州,我们完了,我知道。”黄少天说,“再怎么假装,还是完了。但是我是怀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的,所以有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嗯。”


 


喻文州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李轩和孟节背对着他站在屋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低头翻找东西。


“你们都在啊。”喻文州的语气淡淡的。


“你好,”医生站起来,冲喻文州点点头,“我是张新杰。”


喻文州急需心理医生的开导和帮助,而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是属于保密级别的,并不能随意对别人说,只有找张新杰这种体制内的心理医生。


“好好聊聊,”李轩拍了拍喻文州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孟叔叔很担心你的,特意和上面申请的,张医生很难找的。”


“嗯。”喻文州淡淡地点了点头。


孟节什么都没有说,李轩还在和喻文州继续小声说话,他已经转身出去了。


“坐下吧。”张新杰冲喻文州招招手。


 


黄少天贴着墙壁屏住呼吸,手背在身后摸着腰间的枪,有人在门口进出,他耐心地等待,蛰伏在视线的死角里,目光安静而又锐利,直到目标终于走进视线,他轻轻出了一口气,手背在身后熟练地上膛。


他喜欢在不可能中寻求可能,在严丝合缝的完美布置中寻找缝隙,像一头安静而矫健的猎豹,无情,但是准确。


三声沉闷的消音枪响,三个人倒下,黄少天轻轻舔了一下嘴角,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手套将三个人的尸体放在准备好的吸水的棉布袋里,防止血液大量流出,这一切做好之后,他掏出U盘插在办公室的电脑里,在拷贝文件的功夫准确地找到了屋子里的五个监视器和一个窃听器并挑断了电线,顺手将桌子上的文件拨散扔了一地。


95%,99%,100%。


黄少天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到走廊里踩着墙壁用枪托一砸,把走廊里的监视器也破坏掉,然后他低着头穿过走廊,正好走进了有说有笑的人群里。


“哎你也去吃午饭啊。”黄少天说。


“哎你是……”


黄少天故意装的不太开心:“我你都忘了,我不就是出差几个月刚回来嘛,哥,不过也不怪你,我来的时间还没有出差的时间长,哥都把我忘了,这是去哪儿吃饭啊,一起啊?”


“这几天太忙了我都眼花了,走走走——”


 


“恭喜风哥,刚得到的消息,韩强死了。”


陈风点点头,手指敲打在桌面,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1)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5)



“你自己进去。”吴羽策说。


黄少天拼命摇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这个频率简直快得可以发电,推动祖国的风力发电事业再次出现了新的突破性进展。


“醒了。”吴羽策淡淡地说。


黄少天一愣,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口=!,然后一撒手,差点就把手里的保温桶扔出去。


吴羽策眼明手快一把接住,防止了医院门外鱼汤遍地的惨案。


“进去吧,”吴羽策看了看表,然后把保温桶重新塞到黄少天怀里,“我先走了,李轩快下班了。”


黄少天机械地冲吴羽策挥挥手,思维完全陷入...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5)


 


“你自己进去。”吴羽策说。


黄少天拼命摇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这个频率简直快得可以发电,推动祖国的风力发电事业再次出现了新的突破性进展。


“醒了。”吴羽策淡淡地说。


黄少天一愣,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口=!,然后一撒手,差点就把手里的保温桶扔出去。


吴羽策眼明手快一把接住,防止了医院门外鱼汤遍地的惨案。


“进去吧,”吴羽策看了看表,然后把保温桶重新塞到黄少天怀里,“我先走了,李轩快下班了。”


黄少天机械地冲吴羽策挥挥手,思维完全陷入了停滞。


他醒了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这些天让他辗转反侧的情绪全部拥挤在他的大脑里乱成一锅粥,黄少天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黄少天在医院门外坐了很久,久到保温桶也不足以让鱼汤保持可口的温度,他想了很久很久,然后站起身来把保温桶丢在了门口的垃圾箱里。


他再也不需要找借口来医院了,也找不到借口了。


“看什么呢?”喻文州问。


站在窗口的同事转过身,像看笑话似的:“我看了半天了,楼下坐了一个人一直在仰头往上看,真有意思,这都坐到半夜了,然后就走了。”


“这样啊。”喻文州偏过头靠在床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早知这样,还不如不醒了。”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一转眼就过去了,孟节出差回来,当着喻文州的面骂得李轩狗血淋头,李轩原地立正站好,两眼放空神游天外,灵魂已经回家和吴羽策亲亲我我了,而肉体还在这里受罪,达到了灵肉分离的境界,喻文州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咳,没事了。”喻文州摆摆手,咳嗽了一声,“孟叔叔,很晚了,让李队先回去吧。”


喻文州一句话拯救了李轩,却救不了自己。


“我早就让你不要——”孟节憋着一肚子的火,和平时平易近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孟叔叔,来不及了啊。”喻文州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也有分寸,您放心吧。”


喻文州担心阿姆斯特朗,须知这只猫虽然是拣来的,但是对于喻文州来说就像他的儿子一样,阿姆斯特朗大约是继承了黄少天的某些性格,平时好说好商量怎么都行,一旦犯起了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李轩说它在家里整日扒着窗户都快成雕像了,搞得喻文州特别心疼,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赶快收拾东西回家了。


夏日里闷热,家里许久没有人住,一推开门就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阿姆斯特朗蹲在阳台的窗边仰着脖子看着窗外,地上被它糊了一地的猫粮,看起来好不凄凉。


“儿子,”喻文州拍拍手,冲它张开手臂,“我回来了。”


阿姆斯特朗闻声傲娇地转过身子,瞪着两只大眼睛看喻文州,丝毫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哟,生气了啊。”喻文州笑,走到阳台,“来抱抱。”


猫果然是灵的,阿姆斯特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下了身段,也许是它发现喻文州和平时比气色实在不好,就原谅了主人把它一个人丢在家半个多月的罪过。


“慢点慢点,”喻文州拍拍它的背,“儿子,你慢点,你快要把你老爸重新拍回医院了。”


“喵!”阿姆斯特朗发出一声介于委屈和喜悦之间的叫声,然后揪着喻文州的衣领死活也不下来了,它卷起尾巴缠在喻文州的脖子上,誓要成为喻文州的大围巾。


“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喻文州拍拍它,“我保证,我发誓,我爱你。”


“喵呜。”阿姆斯特朗满意了,尾巴扫了一圈,然后继续缠着喻文州。


家里乱成一团,喻文州看不下去就开始收拾东西,大概是身体还没完全好的缘故,过一会儿就得停下来歇口气。


“儿子你来,”喻文州冲阿姆斯特朗招手,“你看这是什么?”


阿姆斯特朗凑过来撒娇,它自从喻文州回来就开始无休止地撒娇,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触发点,反正就是突然的自我,当然它也听不懂喻文州在说什么。


“儿子,这就是证据。”喻文州拿着在沙发上发现一小张照片对阿姆斯特朗说,“他回来过了,还把这张照片留下了。”


阿姆斯特朗:“喵~”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喻文州仔细端详着照片:“拍照技术还不错。来示威吗?这是报复我把那张照片给撕了?”


“呜呜……”阿姆斯特朗仰面躺在地上晒肚皮以博取存在感。


喻文州伸手揉搓了它一遍,语气有点无奈:“儿子,你看看他,烦不烦,你说,烦不烦?”


阿姆斯特朗发出一声惬意的叫声。


晚上的时候喻文州要给阿姆斯特朗洗澡,但是得到了相当强烈的反抗,喻文州现在身体不好,又没有办法追着它满屋子的跑,智取强攻全都无效,阿姆斯特朗在屋里上窜下跳,就差冲出天花板去登月了,门铃响了,喻文州拿它没办法,只好先放弃洗澡大业,走到门口去开门。


李轩提着酒站在门口。


喻文州:“我不能喝酒……”


李轩从门缝挤了进来:“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


喻文州:“……甘洒热血写春秋。你别唱了,快进来吧。”


开场白酷似接头暗号,喻文州就知道今天肯定没什么好事了。


一大瓶红酒几乎很快就下去了一大半,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喻文州想,李轩应该是今天精神不太正常。


原来被捅一刀根本不算什么大病,反而是精神上的问题才是大病,李轩就深刻地诠释了这个道理,在喻文州根本一口酒都没和他喝的情况下一个人自high 到耍酒疯,此刻站在客厅中间像个雕塑一样思考人生,阿姆斯特朗和他对视了半天,然后有点害怕了藏到喻文州身后。


“我现在奈何不了他啊。”喻文州对阿姆斯特朗说,“多么痛的领悟。”


喻文州翻冰箱找了材料煮了醒酒汤,准备等李轩的行为稍微正常一点了就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把李轩刺激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总不会比我还惨吧。


“李轩,”喻文州把汤碗端给他,“你别喝了,把这个喝掉。”


李轩满脸通红地看着喻文州:“喝,还是不喝?”


喻文州哭笑不得:“喝这个,酒就别喝了。”


“这是一个问题!”李轩说,“我喝醉了——”


“对,你喝醉了。”喻文州附和他,继续把汤碗递到他面前。


李轩:“——吗?”


喻文州败了,他把汤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酒瓶和酒杯也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卧室去收拾东西了,留下李轩一个人继续喝。


把卧室收拾好都已经快要晚上11点多了,喻文州推开房门出来,看到李轩坐在沙发上,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喻文州问他喝好了没有,李轩回过头看他,满脸都是眼泪。


“怎么了?”喻文州皱眉。


“你疼不疼?”李轩眼神很清明,虽然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但是明显是没有喝醉,刚才都是装的,“黄少天给了你一刀,疼不疼?”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喻文州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纸巾丢给他,“不疼。”


“你骗我。”李轩说,“你都快疼死了,医生和我说,你疼的受不了,让他给你打止痛针。”


喻文州动作一滞,表情不变:“用合理的医用手段来减轻痛苦属于正常行为,你想说什么。”


“吴羽策……”李轩说,“他是……成风堂的人。”


喻文州点点头:“这件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李轩木然地点头:“对,这是知道的第三天。”


喻文州站起身来:“节哀顺变。”


“这不是重点了。”李轩抹了一把脸,“对,这都已经不是重点了,陈风现在不在中国,上面要趁着这个机会组织行动,我简直要疯了。”


喻文州一愣,然后转过身:“李轩,我也帮不了你,我连自己都帮不了,你自己想想吧。”


李轩最后终于喝了个烂醉,喻文州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好给吴羽策打电话,这是喻文州第一次见到吴羽策,听李轩说他是个化工工程师,果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学术的人,表情总是很冷淡,就连看到李轩的时候都是,面对喻文州话很少,但是喻文州看得出来,他看向李轩的时候眼神和看别人的时候不太一样,显得很温柔。


吴羽策看起来比李轩要瘦,但是力气怪力乱神,把李轩架起来毫不费力,李轩双手搂着吴羽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就像个人形挂件。


“敢吐在我身上你就死定了。”吴羽策冷冰冰地威胁李轩。


“我爱你。”李轩说。


吴羽策:“……好吧,你吐……不行,你还是不能吐在我身上。”


喻文州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多好,起码在一起。


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喻文州就开始往学校里跑了,他今年多灾多难,一直在医院和家里来回穿梭,反而是没几天上班,课题延迟了汇报期,再等下去就不像话了,喻文州开始回去准备把手里的课题弄完,起码先了一件心事。


身体大不如从前,喻文州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现在坐久了就会觉得胸闷,呼吸困难,医生让他不要太辛苦,不然伤口会恢复得很慢。


突然想起了什么,喻文州弯下腰蹲下来,靠着书桌,抬手摸了一下。


果然,那个窃听器还在那里放着。


“少天,我知道你能听见。”喻文州说,“注意安全,还有,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那天喻文州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确实看到了,除了腰背上原来的伤口,黄少天身上还有别的伤口,而且都是新伤,起码是在腰背伤之后产生的。


郑轩正在吧台哼着歌擦着酒杯,突然屋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然后黄少天一脸惊讶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怎么了,地震了?”郑轩问。


“没事,”黄少天摇摇头,“我从床上掉下来了。”


郑轩:“……哎哎哎你去哪儿啊?你拿吉他干嘛去?”


黄少天背着吉他回头,一脸的漫画男主角表情,台词也很溜:“寻找爱与正义。”


郑轩压力山大地看着黄少天。


“没有,”黄少天笑着拍他肩膀,“开玩笑,我出去一趟,晚上——”


“别回来了。”郑轩看他这么高兴,多半是和喻文州有关。


“估计还是得回来,”黄少天吐了吐舌头,“回来给你带酸奶好不好?”


郑轩惊讶:“今儿太阳是打地心里升起来的吧——”


黄少天作势举起吉他要打人,郑轩连忙躲开。


“快去吧你,不要恋战,快——”


 


课题就差上交报告了,喻文州检查再三,终于把所有的细节全都重新厘清了一遍,他关上电脑站起来,突然听到楼下有弹吉他的声音。起初他还以为是学生在玩吉他,校园里总是爱情发生的好地方,喻文州不止一次听说有男生在心仪的女生楼下弹吉他示爱,浪漫到口耳相传都能传到他的数学课上,课间的时候这就是窃窃私语的最好八卦,喻文州偶尔也能听到几句。


但是这个旋律实在是太熟悉了,喻文州想,我所知的流行歌曲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


他打开窗子,柔软的晚风吹了进来,窗外有鸟雀声,有蝉鸣声,还有氤氲了半面天色的晚霞,他探着身子向下看,看到黄少天站在楼下也在仰头看他。


“用黑色声音念着我想你


像黑色诗歌一般多细腻


换黑西装抱起你才优美


这见证神也惊喜”


喻文州想,多合适的景色,和他自己的那张照片如出一辙,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伴随着咔嚓一声,楼下唱歌的黄大歌手破了个音。


黄少天:“……”


 


好想end啊……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2)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6)(完)



“天气不错。”喻文州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黄少天。


“嗯,”黄少天点头,说得一本正经,“晴,宜嫁娶,宜恋爱,忌吵架。”


“你好啊,风水大师。”喻文州笑,他指着黄少天手里的吉他,“我想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黄少天抿着嘴:“喻老师,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由于暑假还没有结束,食堂依旧只开了一个供老师和部分留校学生吃饭的小餐厅,黄少天向来是行走江湖身无分文的,喻老师拿着餐卡去打饭,两个人交头接耳了半天,在打饭阿姨不耐烦的目光下终于打...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6)(完)


 


“天气不错。”喻文州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黄少天。


“嗯,”黄少天点头,说得一本正经,“晴,宜嫁娶,宜恋爱,忌吵架。”


“你好啊,风水大师。”喻文州笑,他指着黄少天手里的吉他,“我想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黄少天抿着嘴:“喻老师,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由于暑假还没有结束,食堂依旧只开了一个供老师和部分留校学生吃饭的小餐厅,黄少天向来是行走江湖身无分文的,喻老师拿着餐卡去打饭,两个人交头接耳了半天,在打饭阿姨不耐烦的目光下终于打好了饭。


“这不是喻老师吗?”另一个窗口的阿姨大概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喻文州又缺席了一个多月后她依旧记得他,热情地打招呼,“喻老师,你身体好了吗?我听人说你受了重伤,怎么样了,现在好了吗?”


黄少天站在喻文州身后,头垂的很低,端着餐盘的手指用力握着显得骨节发白,喻文州笑了笑拍拍他的头,然后转过身对阿姨说:“没事了,我这么年轻,身体原来也很好,这么一点小伤没问题的。”


大约是因为阿姨的那一句善意的发问,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尤其是黄少天,他低着头拿着筷子在餐盘里戳来戳去拼命地想着怎么说点话活跃气氛,然而他话唠的天赋似乎在这一刻被老天爷无情收回,想说的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噎得他难受到想哭。喻文州坐在他对面显得要更淡定一些,他依旧吃的很少,盘子的米饭半天也不见少。


“那天……嗯,一个多月之前了,”喻文州给黄少天夹了一块肉,“我当时刚出院,打营养液打多了,吃不下饭,然后身边有几个学生谈起你,很甜,很下饭,我把盘子里所有的饭菜都吃了。”


黄少天一时间卡壳,不知道怎么接喻文州这句话。


“那个……”黄少天说。


喻文州笑:“哪个?”


黄少天扑哧笑了出来,这个奇怪的笑点实在是让他只要想起来就会笑,他看着对面的喻文州,突然又想起了他拼命地追着喻文州满校园跑的时候了,恨不得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的全部喜好,然后抓住要害一击必中。时间虽然没有过得太久,但是黄少天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他当时那样追着喻文州,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执行任务。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再来唱歌呢?”喻文州说,“我看学生们一个个都憋着一股气。”


“咦,不是还没开学……”黄少天说。


“快了啊,”喻文州说,“就快开学了,不过下个学期我的本科课程都取消了,小瀚文选不到我的课了。”


“……为什么呀?”黄少天皱眉。


“身体不好,”喻文州语气淡淡的,“下半年也正好要交换去一趟法国。”


黄少天又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闷头吃饭。


食堂的饭菜并不好吃,两个人也都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半天还是剩下了不少,扔掉剩饭的时候黄少天觉得无比罪恶。


酒吧里闹哄哄的,黄少天挡在喻文州身前,他怕人太多太挤会碰到喻文州胸前的伤口,喻文州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走到酒吧的后台。


宋晓见了喻文州就开玩笑似的一拳捶过来,黄少天吓得魂飞魄散挡在喻文州身前张开双手:“我去,各位手下留情啊,别乱碰。”


“私人物品,禁止触碰,”李远一本正经,“是这意思不?”


黄少天炸毛:“是你妹!”


“我妹一直追你,”李远幽幽地说,“然而你不同意,你不要乱叫我妹,万一就来了呢?”


黄少天:“……”


喻文州笑:“他这么受欢迎啊,嗯,怪不得,我的学生也有好多特别喜欢他。”


“我我我,”黄少天说,“我就是他的学生,我自恋。”


“你会乐器吗?”宋晓突然问道。黄少天会各种乐器,他身边的朋友几乎就没有不会乐器的,宋晓觉得喻文州既然是黄少天心上人,总应该是在爱好方面心有灵犀的。


“肯定会的呀,来弹一个,黄少等下又要开情歌专场啦!”徐景熙凑过来插嘴。


黄少天扭过头看喻文州,他应该是会的,黄少天还记得他们模拟的《糖梅仙子之舞》的四手联弹,喻文州谱子记得很熟,指法也很标准,他的手指又长又瘦,既有先天的因素,也有后天练琴的原因。


“不会。”喻文州微笑着摇手,“真不会,一窍不通。”


黄少天愣了一下又立刻回过神打圆场:“别闹了,快去准备。”


喻文州还是喜欢在他的角落里坐着,他现在喝不了酒,就要了一杯果汁,黄少天站在舞台上唱歌,少了酒精的味道,已经不能让他感觉到他有多喜欢黄少天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黄少天的呢?在他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时候?好像那时候并没有动心。在他欢欣雀跃地布置房间的时候?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他这个人要薄情一点,这时还不至于多么让他觉得难以割舍。好像是那天郑轩给他打电话喊他过来,而他一下车就看到黄少天坐在路边抱着流浪猫,好像是那个瞬间,喻文州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一个和档案里写的截然不同的黄少天吧。


用我的眼睛,看到了这样的你。


他总觉得自己既然知道黄少天的身份,知道黄少天接近他的目的,相应地自己也有自己的目的,这样带着面具对人,以为能保持好巧妙的距离,真心哪有那么多,假意却可以无限泛滥,然而碰到那个人,你就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数学又解释不了爱情。


卖玫瑰花的依旧兢兢业业地挨个人问过去,连坐在角落里的喻文州也不放过,喻文州想了想摆手拒绝,卖花的有点沮丧,喻文州想了想又把她喊了回来,要了一枝花。


黄少天唱了几首歌就下来了,喻文州走到门口等他,过了一会儿黄少天从后台钻了出来,绕了一大圈重回到门口。


“很晚了,”喻文州看了看手表,“阿姆斯特朗自己在家,我不是很放心。”


黄少天想,一只猫都可以霸占喻文州的全部注意力了。而我自己在外面飘,你也很放心的样子,混得不如一只猫,一只自己亲手捡来的猫,早知今日,他就该投胎成一只猫,喵喵喵。


“再坐坐吧……”黄少天说,“才十点。”


“都十点了。”喻文州笑。


才十点啊,我觉得我们还能抢救一下!黄少天在心里咆哮。


喻文州向来都是很好说话的,就连最开始黄少天追他的时候他都是那样,一件事只要黄少天重复两遍,喻文州就会点头同意,然后顺着黄少天说的做。


“要一块芝士蛋糕,一杯柠檬茶。”喻文州对服务生说。


黄少天向来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说他大度,是说他能吃,又快又多是他的追求,晚上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喻文州知道他没吃饱。


黄少天揉了揉肚子,然后撑着胳膊看着喻文州。


“阿姆斯特朗最近好吗?”


喻文州点点头:“还不错,吃胖了不少,前段时间白瘦了,这才几天,一抓就已经抓不住了。”


“啊……”黄少天微微点头,他尴尬地发现,他又没有话题了。


服务生来解围,把喻文州点的东西都送上来,喻文州冲服务生说谢谢,然后把东西推到黄少天面前,自己靠在椅子上向窗外看。


窗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流连忘返的景色,对面就是郑轩的酒吧,深蓝色灯光下的有人进进出出,马路上偶尔有行人走过,街灯昏暗,照着深夜里孤独的行路者。


过了良久,喻文州转过头,发现黄少天还在凝神看他,桌子上的东西一动没动。


“看我干什么。”喻文州笑。


“文州,”黄少天看着他,“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憧憬,在灯光下闪烁。


喻文州的表情依旧很淡:“黄少天,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啊。”


“我既不是圣母,也不会犯贱,我不恨你,”喻文州移开目光,站起身来,“但这并不代表我还会继续和你在一起,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你。”


黄少天沉默地看着喻文州,心中百味杂陈。那一刀划开的罅隙,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恢复如初,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可以复刻,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喻文州说得很对,谁也不是站在白色莲花宝座上的观世音菩萨,佛教亦有大乘小乘,渡人渡己,也还要看悟性。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喻文州说,“少天,我们是平等的,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哦对了,还有一句,最后一句,”喻文州回头,表情很轻松,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我是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


 


吴羽策顿了一下杯子,吓得黄少天一激灵。


“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吴羽策说,“你爱不爱他。”


“爱。”黄少天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第二个问题,”吴羽策说,“爱他你就砍他?抱歉,我虽然也在成风堂,但是没接触过你们杀手组织的人,你是第一个,不知道你们的风俗原来这么剽悍,这是示爱的方式吗?是的话回去我也拿刀戳李轩一下。”


黄少天扶额:“不是,我是迫不得已,陈风当时疯狂地怀疑我,如果我不去动手,他会派别人来动手,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对抗了很久,说不定喻文州现在就死了。”


吴羽策又顿了一下杯子:“所以都怪喻文州了?”


黄少天一拍桌子:“当然不是!”


吴羽策也拍了一下桌子:“那他凭什么原谅你?”


黄少天失语,愣在原地。


对啊,他凭什么原谅我。


“你觉得他是被别人一刀插在心脏来得痛,还是被他喜欢的人慢慢地一刀插在心窝旁来得痛,你最好别忘了他是谁,他是警察那一边的人,已经为你做到了这个地步了,他愿意指认你的话,你现在就在里面了,可是他还有一丝清醒意识的时候作出了自杀的姿势来伪装,为什么啊黄少天,你给我分析一下,为什么?”


黄少天沉默。


“听懂了?哦,喊我一声人生导师听听。”吴羽策补充了一句。


黄少天笑了:“少装。”


“我比你看得清楚,”吴羽策微微叹了口气,“因为我比你压力小,黄少天,你才是关系着整个局面的人,记住那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呢?”黄少天问。


“李轩这个人啊,特别怕疼,被蚊子咬了都会嚷嚷一晚上,我不会给他一刀的。”吴羽策站起身来,说得很认真,“但是我不怕。”


 


喻文州深呼吸一口气,推开孟节办公室的门。


“孟叔叔,”喻文州打了个招呼,“我来了。”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孟节问。


“挺好的。”喻文州也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就好,”孟节问,“黄少天昨天对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喻文州平静地看着孟节,“孟叔叔,你都知道我们说了什么了,你是不愿意花时间听录音,还是想让我编造一点消息出来满足您的要求?我说过了,这些事情我不想参与了,黄少天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你也不要再问我了。”


孟节沉默了半晌,然后点点头:“我看错了,你和你父亲还是不一样。”


“孟叔叔,您不用拿我父亲来压我,”喻文州说,“我不是一个轻易被情感所绑架的人。”


“你出去吧。”孟节不耐烦地挥挥手。


“您不用这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喻文州低声说,“我不过是您钓鱼竿上的一个诱饵罢了,孟叔叔,您把我丢出去,让我成为靶子被成风堂盯上,我有说过一句您的不对吗?黄少天为什么会被派来到我身边卧底,您有更好的解释说服我吗?”


孟节寒着脸,脖子上青筋跳动:“这是你应该做的。而且你应该感谢我,让你遇到了黄少天。”


喻文州摇摇头:“我不是警察,这真的不是我应该做的。结果的好坏无法为行为的最初动机开脱,孟叔叔,上学的时候我逻辑学就一直学得很好。”


“还有,我父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您就不要老提起他了。”


“胡闹——”


喻文州转身,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医生问喻文州。


“从上次昏迷醒来到现在,”喻文州双手交叉,面对着医生坐着,“差不多一个月。”


“每天连三个小时都睡不着?”


喻文州点点头:“对,一般情况只能睡一两个小时,而且做恶梦。”


“你看起来就气色很不好,我看你之前的病历,受过很严重的外伤,再之前还有急性肺炎,身体这么下去,是吃不消的,我们可以开一些辅助药物,”医生说,“但是我猜,你应该是心病比较严重。你愿意说说上次受伤的原因吗?”


喻文州沉默了良久,然后缓慢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说。”


医生合上病历本:“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心理开解和药物治疗一起,效果应该会好一点。”


喻文州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谢谢你的建议。”


从医生那里走出来碰到了好久不见的李轩,他正在打电话,一只手拿着病历本,腋下还夹着一张X光片,喻文州站着听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说一个案子的事情,看起来是处处都离不开李轩的样子,他实在是太忙了,刚挂了一个电话又无缝对接了另一个,喻文州意欲转身离开,被李轩拉住了。


好不容易打完电话,李轩终于有空和喻文州说话了:“天涯何处不相逢,陪我去看一下医生。”


“哎哟——”


喻文州长叹一声,低着头看着地面,不太愿意承认他是和李轩一起来的。李轩口口声声说的是他怕疼会忍不住喊很大声但是这很有损一个人民警察的尊严,喻文州站在他旁边将时刻提醒他现在身边有人,喊太大声非常丢人,以此来达到克制声音分贝的效果。


然而这么长一段话只是李轩的阴谋,喻文州想,他其实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分享尴尬是吧。


“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可不能,必须好好休息,静养。”医生对李轩说。


李轩揉着腰站起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没问题,好的医生,我下次再来找你按摩。”


“必须好好休息,”医生还在叮嘱,“我看你比上次还严重了。”


李轩避重就轻地夸了两句医生医术高明,医生似乎很不吃这一套,又对他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你现在这样,”喻文州说,“还是应该申请转文职的。”


“原来我还是这样想的,我真是身体不行了,为祖国和人民的健康安全差点把命搭上,我这腰真的快断了,上次行动又伤了一下,”走到吸烟区,李轩点着一根烟,“然而缺人,死活不给批,还说我文化水平有限,转文职……咳。”


“都是借口,”喻文州说,“如果你坚持的话,上面也不会不批的。”


“对,都是借口。”李轩点头,“我现在真不能转文职,吴羽策的事情,我必须得第一手知道消息,我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地就做了炮灰。现在上面不仅准备行动,拟定的方案出来了,借刀杀人,三十六计学得好啊。”


“借刀杀人?借谁的刀,又要杀谁?”


李轩的表情很古怪:“谁知道呢?”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20)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4)



李轩早上醒来的时候,吴羽策正好晨跑回来。


“你又这么早。”李轩站在卧室门口伸了个懒腰,“你就不累吗?”


“就你懒,就你累。”吴羽策把早饭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嘲讽他。


“你说得对,”李轩凑过来亲在吴羽策侧脸上,“你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对。”


“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吴羽策一把推开他。


“我有。”李轩说得很认真,“我现在在很认真地说,你说什么都对,你做什么都对。”


吴羽策:“……你发什么神经。”


李轩嘿嘿一笑,意味不明。...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4)


 


李轩早上醒来的时候,吴羽策正好晨跑回来。


“你又这么早。”李轩站在卧室门口伸了个懒腰,“你就不累吗?”


“就你懒,就你累。”吴羽策把早饭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嘲讽他。


“你说得对,”李轩凑过来亲在吴羽策侧脸上,“你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对。”


“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吴羽策一把推开他。


“我有。”李轩说得很认真,“我现在在很认真地说,你说什么都对,你做什么都对。”


吴羽策:“……你发什么神经。”


李轩嘿嘿一笑,意味不明。


“吃了就去上班吧,”吴羽策转过身,“早上你要去医院么,我觉得喻文州可能快要醒了。”


“你怎么知道他快要醒了?”


吴羽策低着头倒牛奶:“我猜的。”


黄少天并没有那么神奇,喻文州没有立刻醒来,大约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ICU厚重的玻璃窗,无法上演王子亲吻王子的童话,但是医生那边给出的判断越来越乐观了,喻文州现在身体在逐渐地恢复,除了还没醒来之外,一切都在向积极地方向发展,李轩每天先跑医院再跑警队,两手都要抓而且要硬抓,忙得像个飞奔的陀螺,喻文州情况转好这件事情太让他振奋了,因为他都昏睡了一周多了,孟节马上就要出差回来了,喻文州的情况将决定李轩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还是躺着死。


虽然肯定是死定了……李轩一脸生无可恋地想着。


“李队,上面的回复下来了。”


李轩把批复拿在手里,长出一口气,然后又绝望地合上了。


和他想的没有一点差错,整个批复起承转合精准得像八股文似的,先是鼓励,然后是委婉地拒绝了他转文职的要求,最后展望一下未来,大意是这个任务必须得完成,不然什么都别想。


我也不想做逃兵啊,李轩无奈地捶了捶腰,我要是年轻力壮身强体健,我也想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可是我这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吗……得,那就只能继续卖命了。李轩这样想着,把开好的医院证明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郑轩照例是起得很晚,酒吧每天要营业到凌晨两三点,他的作息时间一直和正常人有时差,黄少天原来是他一样的,但是现在已经回归了正常人的世界无情地抛弃了他,郑轩在快到中午的时候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黄少天正从厨房端出一锅汤来。


“怎么这么勤快?哇,还有汤——”郑轩一愣,还以为自己见到了活的田螺姑娘。


然而黄少天却不是给他的。


应该说黄少天当然不是给他喝的,汤装进保温桶里之后就只剩下了小半碗,上面漂浮着可怜的、仅剩的葱花,总计五个,郑轩思考了半天觉得量词难以捉摸,暂时用个吧。


“你都会做饭了……”郑轩拖长声。


“不会,”黄少天说得很诚恳,“但是煲汤还是会的,煲汤……比较简单。”


“喻文州醒了吗?”郑轩问,“去看他?”


“嗯……”黄少天含混地答应了一句。


“他到底怎么受伤的啊?”郑轩坐下,把剩下的半碗汤喝了,“我怎么没见你打断谁的腿?”


“哈哈……”黄少天干笑两声,“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郑轩惊奇:“你难道不是吗?”


黄少天:“……我难道是吗?”


滋补汤很美味,郑轩喝完了咂吧咂吧嘴,十分意犹未尽:“林成昨天送消息过来了。”


黄少天一愣:“这么快啊,行,我知道了,我回来再看。”


“你别和林成走的太近,你信不信我,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林成和那个什么陆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啊,”黄少天笑了,一边笑一边装东西,“你别逗我笑了,我先走了。”


“你变了,你变心了。”郑轩亚历山大地感慨,“你不信我的了。”


“你说的太对了,”黄少天拍拍他肩膀,“那节哀吧。”


宋晓叼着面包走出来:“你有没有发现,黄少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虽然还是脸色不大好,但是已经比前几天山雨欲来的样子好多了。”


“对,”郑轩点点头,“估计是喻文州情况好转了吧。”


吴羽策等在医院门口,黄少天走过去把保温桶递给他,然后转身就要走。


“转普通病房了,”吴羽策说,“喂,你不过去看看么。”


黄少天转过身,有点手足无措:“醒了吗?”


“没有。”吴羽策提着保温桶,“有意思吗,人还没醒,做汤给我喝啊。”


黄少天搓了搓手,没说话。


“就为了找个借口来医院瞧瞧。”吴羽策走过来推了他一把,“那你倒是瞧啊。”


“哎哎哎我不进去你别推我……”黄少天往后躲,“别别别,不——”


“怂样,和李轩一样怂。”吴羽策毫不留情地点评。


“嗯……”黄少天点头承认了,“我先走了,嗯……他如果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那汤呢?”吴羽策指了指保温桶。


“你喝吧,”黄少天拍拍他肩膀,“吴工辛苦了。”


吴羽策低头看着保温桶,自言自语:“好香啊,什么汤,回去给李轩煮一锅去。”


七月天气热得像蒸笼一样,动一下就一身的汗,黄少天推开屋门走进有空调的世界,觉得全身都舒畅了。


“黄少来了。”林成走过来招呼他。


“嗯,”黄少天点点头,“直奔主题吧。”


直奔主题这件事情显然不是林成所擅长的,陆衍走过来把文件摊开放在黄少天的面前:“就是这样,到目前为止,我们拿到的材料。”


黄少天低头匆匆看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点谱:“陈风今天启程去日本,等他到了日本,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陆衍合上文件,看着黄少天:“你胆子也太大了。”


黄少天低头,手里拿着笔在文件扉页上戳出一个洞来:“我胆子很小,也很怕陈风,从小就怕他。”


“哦对了,”黄少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给我一条鱼。”


林成端着水杯喝水:“???”


陆衍点点头:“好,没问题,你要多大的?”


黄少天仔细回想昨天看的食谱:“不要太大,但是要新鲜的鱼,我昨天去菜市场看了一下都不新鲜,而且我总觉得卖鱼的在骗我。”


林成:“……”


陆衍点头:“那我带你过去挑吧。”


林成:“我们是卖鱼的吗……”


黄少天一愣:“啊?难道不是吗?”


林成的玻璃心碎了一地,这么大个公司,在他眼里就是个卖鱼的,卖鱼的,鱼的,的……


黄少天心满意足地拿到了他想要的鱼,他看了看活蹦乱跳不断挣扎的鱼,小心翼翼地拿手戳了一下,鱼挣扎得更欢了,甩了他一脸的水。黄少天突然想起了阿姆斯特朗,它如果看到这么大这么有活力的一条鱼会怎么样?它会冲上来吗,可是这条鱼比它还大,它会怂吗?想到这里黄少天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原来很喜欢和喻文州一起拿着小鱼干对阿姆斯特朗威逼利诱,可是阿姆斯特朗就是个为一条小鱼干就可以抛弃尊严的怂猫,怎么摆弄怎么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喻文州一周多了都没有醒,也不知道阿姆斯特朗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有小鱼干吃吗?听吴羽策说李轩是每天都有去喂猫,可是黄少天还是觉得不放心,登月战士阿姆斯特朗,你到底什么时候变身啊?


黄少天托着腮天马行空地想着,一条鱼在他身边活蹦乱跳。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9)

米洛:

 


 


仍然是不断的渴求 然而落空莫须理由


谁曾唤起内心暖流 然後变冷也得接受


——张敬轩《相对论》


 


推荐11年港乐现场,这首歌的live 比录音棚好听。


 


Chapter 3 罅隙(03)


 


黄少天径直从门口走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林成愣了一下,然后回头问陆衍:“他是不是疯了?”


陆衍笑,拍在他林成肩膀上:“你是不是傻了?”


林成颇不满意地挣开:“你才傻。”


黄少天绕过走廊,灵巧地在让人眼花...

米洛:

 


 


仍然是不断的渴求 然而落空莫须理由


谁曾唤起内心暖流 然後变冷也得接受


——张敬轩《相对论》


 


推荐11年港乐现场,这首歌的live 比录音棚好听。


 


Chapter 3 罅隙(03)


 


黄少天径直从门口走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林成愣了一下,然后回头问陆衍:“他是不是疯了?”


陆衍笑,拍在他林成肩膀上:“你是不是傻了?”


林成颇不满意地挣开:“你才傻。”


黄少天绕过走廊,灵巧地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各个房间门口穿过,途中有遇到几个有一面之交的人,黄少天微微点头,颔首致意就算是打招呼了,组织里的人更新换代得太快,当年和黄少天一样进来的,现在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再有的就是新来的人,不是亡命之徒便是靠这行吃饭的,他们和黄少天的区别也只是他们有丰厚的报酬,黄少天只能一味卖命,连钱都没的拿。


然而拿不拿又有什么关系,命都不甚在乎,钱又算得了什么,黄少天一直都不太在意,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被喻文州包养,想给喻文州卖艺,然后像阿姆斯特朗一样,每天打滚卖萌唱小曲儿,用人民教师教书育人赚来的钱享受生活,最好能吃死他一辈子。


老头还在慢悠悠地抽着烟,黄少天走到他跟前,向他讨了一根,老头笑呵呵地给他点上火,黄少天抬手迅速和他相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咳咳!”黄少天果然是个没经验的,拼命地咳嗽起来。


“熟能生巧。”老头说。


“靠,呛死我了。”黄少天把烟在脚底下踩灭,然后敲了敲桌面,“给我把枪。”


“现在的小屁孩,”老头深吸一口,表情快乐似神仙,“懂个屁?”


“给我把枪。”黄少天显得很不耐烦,“我没时间。”


“少年人,总是那么忙。”老头把枪递给他,然后对他挤了挤眉毛。


“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有点追求。”


黄少天微微点头,然后拿起枪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手机响的时候吴羽策正在和李轩做饭,李轩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吃饺子,吴羽策嫌麻烦说要去超市买速冻的回来煮,但是李警官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一定要吃手工水饺,还非要自己准备所有材料,蛮牛一旦犯了蛮劲,是万万不能违拗的,不然犄角便会乱顶人,吴羽策明天实验室还有好多事情,不想做得下不来床扶着腰做实验,于是也就答应了。


“谁啊,”李轩有点不耐烦,从开始包饺子,吴羽策就觉得他处于一点就着的状态,“这么晚了,谁家不吃饭啊,催命似的打什么电话。”


“我同事,估计是实验室的事情,”吴羽策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走过去亲了亲李轩的脸颊安抚他,“我接个电话。”


李轩点头,火熄了一半。


“喂,什么事情?”吴羽策走到阳台。


“是我。”黄少天压低声音,“带我去一趟喻文州的医院,晚上12点一刻,我在楼下等你。”


“行。”吴羽策答应着,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


“这么快?”李轩有点惊讶,吴羽策经常背着他打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李轩早就习惯了。倒不是吴羽策非要背着他打电话,而是吴羽策打电话说的什么李轩都听不懂,不仅听不懂还听了就烦,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问我一个实验参数而已,让我看行不行,我说行。”吴羽策漫不经心地说,“哎哎哎李轩,不是我说你,你这饺子这是什么啊?”


吴羽策拎起来一个饺子,里面的饺子馅都掉出来了:“你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轩只是想吃,早就不想包了,一听这话连忙摘下围裙跑去卫生间洗手了,李警官正式退出了本次手工水饺大赛,场面上只剩下吴工程师一个人征战沙场,瞬间就清爽多了。


“你这几天瘦了。”李轩放弃了劳作,然后就开始黏人,像一只撒娇的大狗一样从背后抱着吴羽策蹭来蹭去,“等会儿多吃几个饺子。”


“你包的饺子看着就没食欲。”吴羽策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吴工!你不要太过分!”


吴羽策很冷淡地回头:“我只是实话实说。”


“对对对,”李轩又怂了,“我包的饺子不好吃,吃你的。”


“你今天怎么了?回来就火冒三丈的。”吴羽策轻声问,手上灵巧地继续包着饺子,“嗯?不会在路上碰见门口保安养的鹦鹉了吧,你又被堵了?”


这件事是李轩心口的朱砂痣,人嘛,总得怕点什么东西,有人怕猫有人怕狗,李轩就害怕鹦鹉,看到这种花里胡哨还会说人话的鸟就觉得两腿发软。


“我……没有……”李轩一边拖长声表示他没有,然后咯吱了一下吴羽策。


李轩怕鹦鹉,和吴羽策怕痒是一个道理,李轩轻轻一咯吱他,他就靠在李轩怀里笑得直不起腰来,手里的饺子都包的不成样子了。


“没有就没有!那你怎么了?”吴羽策笑完了问道。


“我今天去看了喻文州。”李轩说。


“嗯,他怎么样了,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没有。”李轩侧着脸贴在吴羽策的背上,声音很低,“也没有人陪在医院,他只有只猫,可是还不能到医院去,我昨天去给他喂猫,那只黑猫不肯吃东西,就扒着窗户向外看,我试图抱它,它就挠我,我走的时候它拉着我的裤脚求我带它出去……但是我不能带它出去。”


吴羽策沉默着,没说话。


“我觉得喻文州……”李轩说,“也太孤单了点。”


“他前段时间才急性肺炎,然后这一刀又擦着肺叶过去,高烧了三天了,我今天去,医生说他的家属怎么一个都不见过来,估计是要下病危通知书了。喻文州如果要死了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孟叔叔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他,他身体不好,别让他受伤。”


“有……这么严重?”吴羽策问。


“他没什么求生欲望。”李轩说,“要不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插这一刀的人显然是算计好了的,不致命,也不算太严重,醒过来之后会恢复得很快,但是要醒不过来,就不太妙了。”


“他没什么求生欲望,那为什么会自己打120急救电话?”吴羽策歪过头,有点不解


李轩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让黄少天背一条人命。”


吴羽策皱着眉回头:“你知道是黄少天?那为什么不抓他?”


“我没有任何证据,医生赶到的时候,是喻文州自己握着匕首,”李轩长出一口气,“当时我不在,现场乱得不能看,后来匕首也不见了。我看他们目前准备结案结的是自杀。”


“那怪不得他醒不过来了。”吴羽策说,“他不想死,但是也不想活着。”


李轩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吴羽策。


李轩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医院警队两边跑,好不容易回家吃了一顿安心的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之后就困得哈欠连天地去睡了,吴羽策看他睡熟了之后才穿好衣服推门出来。


黄少天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在逗小区里的流浪猫,一边逗着一边哼着歌,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吴羽策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然后径直向门口走,黄少天又等了一会儿才跟上去。


“那只猫很可爱。”黄少天冲吴羽策吹了个口哨,“你怎么不收养它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吴羽策有点不屑,“你的脸怎么了?”


黄少天深沉地看着他:“哈,你终于问了啊,被你男朋友打的。”


吴羽策也深沉地看着他:“哦,早知道我就让他打死你。”


“这么便宜我。”黄少天笑,“我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让我下地狱,让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呢。”


“你快了。”吴羽策的语调很冷淡。


“对,我快了。”黄少天点头,似乎很满意。


“我没想到你对喻文州这么狠。”吴羽策微微侧过头,夜色之中看不清表情,“黄少天,你是知道他是警察的人了吧。”


“知道了。”黄少天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语气漫不经心,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上次行动之后,我就被迫知道了。陈风想,怎么就着了警察的道,我后来才知道他本来是要趁上次的机会彻底给警察点颜色看看的,没想到情报真假五五开,双方都没有捞到便宜,后来那批货还是被拦了,他觉得很不爽,以为是我从中作梗,差点就杀了我,你要不要看看我身上有多少伤口?”


吴羽策沉默地看着他。


“吴工,你很厉害啊,”黄少天说着一拳砸在吴羽策肩膀上,“是吧,你这真真假假的,让我佩服。”


“你……没事吧。”吴羽策变了脸色,有点担心地看着黄少天。


“没事。”黄少天摆摆手,然后仰头望天,“不过我还是像小时候那么怕他,他太狠了。”


“你现在伤好了吗?”吴羽策声音有点发抖。


“好了。”黄少天看着他,唇边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我才是百虐不死,放心,我也不疼,疼又能怎么样啊,能改变什么吗?快到了吧,在六楼?”


“嗯,在前面,跟我上来。”吴羽策点点头。


 


喻文州消瘦得很厉害,黄少天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喻文州的时候,天色将晚未晚,他站在夕阳里,温柔又优雅,黄少天从来没有想过喻文州会真的喜欢他,不存在配不配得上的问题,黄少天不是自卑自贱,他只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太大了,像是隔着条银河一样。然而这个比喻还是有点用处的,牛郎织女不能团聚,但是他们起码是牛郎织女啊,互相爱着对方,这点不会作假。


对于黄少天来说,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莫过于他追着喻文州满学校跑的时候了,在他的课上打瞌睡,下课了就跑到讲台和门口去赌他,每天想一百个方案一千个借口约他,恨不得把全身的优点都亮出来给他看,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金光闪闪blingbling的人然后不能自拔地爱上自己。


黄少天啊黄少天,你当时在想什么啊。


“文州,”黄少天按着玻璃窗,很小声地说,“快醒醒啊。”


喻文州毫无反应,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胸前的伤口扎着厚厚的绷带,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都快没有一点好的皮肤了。睫毛一动不动地垂下来,脸颊凹进去,脸色惨白得像雪一样,一点也不好看,他睡着的样子很温顺,黄少天原来特别喜欢在他睡着的时候扒着门缝看他,喻文州好像也知道黄少天这个不太礼貌的小动作,但是他从来都不会把门锁上,喻文州想,他想看就看吧,也不知道有什么看不够的。


“你不会是要死了吧,”黄少天深呼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真有你的,我知道,你不想醒过来,就可以不醒过来,我知道的。”


“可是如果你死了,我现在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喻老师,你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学科,是科学之源,我不太懂,但是觉得你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特别提气,也特别好看,连你写出来的数字都特别好看,0210,你记住了吧。”


“哎,我和你真是要命啊,连生日都是一年中离得最远的。”


黄少天靠在ICU的病房玻璃窗上,手指敲在上面,打出节奏来。


“我虔诚爱你


以灵魂骚动你


骚动到有乐器处处响起


我全神看你


以灵魂来抖气


感觉多骚灵


以无边温柔吻你”


这大概是黄少天唱得最难听的一次了,他原来总是自夸自己音准稳定高低音全无压力,但是他这次声音发抖,唱得磕磕绊绊,糟糕极了。


来问我啊,问我,这是什么歌,喻文州,来问我,我就吻你,然后告诉你。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8)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1)



Chapter 3 罅隙(02)



喻文州做了一个梦。


他走在沙漠里,目之所及是一片让人绝望的黄色,他干渴又疲惫,有人对他说前方有水,让他继续向前走,但是后面又有人拉扯着他,对他说不要走,你已经很累了,休息吧,前方的水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不是,那就别追求了,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或者你还有什么期待的事情吗?其实你已经没有了,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对啊,何必要为难自己呢?喻文州也这样想,他累了,坐在沙漠里叹息,阳光炙烤得万物枯萎,他却不觉得难受,也不觉得想逃避,眼前空气中的浮...

米洛:

Chapter 3 罅隙(01)




Chapter 3 罅隙(02)


 


喻文州做了一个梦。


他走在沙漠里,目之所及是一片让人绝望的黄色,他干渴又疲惫,有人对他说前方有水,让他继续向前走,但是后面又有人拉扯着他,对他说不要走,你已经很累了,休息吧,前方的水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不是,那就别追求了,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或者你还有什么期待的事情吗?其实你已经没有了,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对啊,何必要为难自己呢?喻文州也这样想,他累了,坐在沙漠里叹息,阳光炙烤得万物枯萎,他却不觉得难受,也不觉得想逃避,眼前空气中的浮尘在风中跳舞,旋转着上升,又陶醉地下降,忙忙碌碌,让人费解。


李轩抓着黄少天的衣领,眼睛里冒出火来,恨不得把他抓起来从20多层的窗户扔下去。


“是我。”黄少天说得很冷淡,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像一把锋利的刀,他一把挣开李轩的禁锢,不耐烦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


“是你,对,也就只能是你了——”李轩一拳挥过来,黄少天抬起一只手挡住他,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来抓我的?”黄少天微微皱眉,眼神很不屑,“不是的话就滚。”


“抓你,我早晚会抓你,”李轩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然后走近了一步,咄咄逼人地看着黄少天,语气里透着不快,“你趁着这几天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废话真多。”黄少天看了李轩一眼,转身欲走。


“你他妈给我站住!”李轩又上前一步,扯着他的衣领一把拉住黄少天,“你他妈要去哪儿啊你?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告诉你喻文州他都快要死了!他昏迷了三天高烧不退他快要死了!你还要走?喻文州如果死了,你也得给我死在他坟前,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完没完?”黄少天依旧背对着李轩,头也不回,声音轻蔑又冷淡,不带一丝生气,更没有任何感情,好像就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他死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他死好了,给他选一块好的墓地,你快去忙吧,现在墓地那么紧张,有这时间你拉着我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李轩不可置信地扳过黄少天的肩膀,一拳打在他侧脸,“你还是人吗?他快要死了,你不闻不问还让我去给他准备墓地?”


黄少天没躲,这一拳力气大,又打得正,他吐了一口唾沫,满嘴都是血腥气,黄少天舔舔嘴角的血迹,仰头笑了:“你就说对了一句话,我不是人,我本来就不是人,我要是人,我怎么会给他一刀呢?”


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黄少天觉得胃部一阵剧痛,他弓着腰大口的喘气,笑得更大声:“真有意思,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你们警察可真难懂,势不两立的两边,为什么还幻想那么多呢?我不怀好意,难道他就没有骗我吗?骗我的人都应该去死,我没直接杀了他,是因为我不想,我愿意的话,我可以进去再给他补一刀,他就不用挣扎了,不如直接去死。”


李轩站在原地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黄少天,他觉得躺在ICU里的喻文州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配合黄少天的这副嘴脸,这个笑话简直效果拔群,足够李轩笑一辈子了。


“别再来找我了,”黄少天缓慢地直起身子,慢吞吞地整理被李轩扯的不整齐的衣领,他嘴角勾起一个冷淡而凉薄的微笑,“偏了三寸的一刀都能要他的命,真是没用,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好了,死了也别告诉我,我听了觉得恶——心——”


“回见,李警官,”黄少天转过身去,给李轩留下一个挺直而单薄的背影,“改改你的幼稚病,你几岁了哦。”


喻文州继续在沙漠里枯坐着,他一点也不想动,更不想睁开眼睛,好像有人来到他身边,端着清冽的水递到他嘴边,用濡湿的毛巾擦拭他干裂的皮肤,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舒服,只让他觉得厌烦,他只想闭着眼睛在这样望不到边际的黄色之中就这样一个人待着,这样让他安心,可是偏偏有人要把自以为他需要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强迫他变得更舒服,喻文州想推开,想拒绝,但是却没有力气。


水越来越多,先是大雨洒在他身上,然后是满地的沙粒变成淡蓝色的海水,一切都变了,他掉进了深海,一张嘴呼吸,大量的海水涌进他的嘴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喻文州想,我快要死了吧。


郑轩给黄少天打开门,差点被黄少天推门的力道掀翻在地上。


“怎么了?”郑轩揉揉眼睛。


“要死了。”黄少天说。


“谁?”


黄少天看着郑轩,长出一口气:“我,我快死了。”


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声音巨大得震耳欲聋,门框跟着晃悠,墙上的石灰簌簌地落下来白色的粉末,洒了郑轩一头,他觉得十分莫名其妙,黄少天平日的脾气都是收敛着的,对所有人都是笑着,少有情绪不能自控的时候,早上出去了一趟也还没什么异样,回来了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郑轩回忆了一下他的表情,他鬼使神差地觉得,黄少天是不是哭了。


郑轩认识黄少天很多年了,从黄少天在成风堂的杀手组织里开始有一席之地,开始出来出任务,那个时候黄少天大概才十七岁,郑轩的酒吧是交换消息的地方,几乎所有在G市执行任务的人都会来这里和郑轩打交道,那个时候的黄少天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年轻,挺拔,会唱歌会弹吉他,很迷人,因为长得漂亮,经常被店里的侍应生姐姐们调戏,他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所有人开心,然后不动声色地绕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郑轩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黄少天哭,这实在是让人费解而迷惑。


黄少天倒在卧室的床上,觉得天旋地转,他揪着被角,弓着身子,哭得很小声很小声。


太累了,我也活够了。黄少天想,如果死了的话,会不会是一件很解脱很高兴的事情,不用互相折磨,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他振奋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了。


郑轩以为黄少天会很久再出来,然而黄少天很快就换了一件衣服从卧室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黑,蹲在地上系上靴子的鞋带,然后意气风发地站起来,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郑轩开始怀疑他的猜想了,黄少天好像根本没有哭过的痕迹,看起来仍然和平时别无二致。


他把匕首插在腰后,大踏步地走出店门口,郑轩想,大概是去交任务了,可是他去做了什么任务啊?除了去了喻文州家里一趟哪儿都没去,难不成还是去杀喻文州了?郑轩想,这个玩笑可开大了,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黄少天先去老头那里交东西,屋子里照样暗得阴沉,他把匕首掏出来放在桌面上,长出一口气。


“哟,这次的任务快啊。”老头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和黄少天打招呼。


“嗯。”黄少天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过去。


老头不着急拿桌上的匕首,而是先打开烟的包装,拿出来点上抽一根。


黄少天很讨厌烟味,也从来不会抽烟,但是老头既然爱抽,黄少天每次也都会陪他一根烟的时间,有的时候老头会问问他任务的情况,黄少天高兴的时候会说,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回答,这时候老头就会把烟圈故意吐在他面前,黄少天就会缩着脖子躲。


他没有亲人,老头对他还好,对他来说至少算是有个小小的依靠,让他可以在每次出任务的前后感觉心灵平静,不至于发疯。


“不高兴啊。”老头问道。


“嗯。”黄少天点头。


老头的声音很和蔼,沙哑中带着温情,黄少天从来没有对别人撒娇过,从小就没有,他会觉得愤怒觉得难过,但是从来没有过“委屈”这种情绪,老头突然这么一问,他居然就觉得眼睛有点酸。


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发生。黄少天心想。


“别想那么多,”老头慢悠悠地抽着烟,“少天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别想了。”


黄少天笑,然后点点头。


“匕首,帮我留着。”黄少天说,“不要……给别人用,这上面有他的血。”


老头眯着眼睛点头,拿起匕首塞在一个盒子里,然后冲黄少天挥手。


“去吧去吧,”老头说,“这烟不错,下次再来一包。”


黄少天快步离开,推开门走了出去。


 


“做完了?”


“嗯。”黄少天点点头。


“知道听话了?”一巴掌甩过来,黄少天不敢躲,硬生生地挨过去。


“知道。”


“知道就老实点。”


黄少天无声地点头。


“最近日本那边很乱,我暂时把中国这边交给你来看着。”陈风走过来帮他整整衣领,“少天,别再犯这样的错误,我想做的事情你也别想拦着,你看,我还是做成了,还让你亲手去做,是不是很刺激?”


“是。”黄少天微微点头,脸上看不出阴晴,他微微抬手,然后又迅速放下。


“伤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黄少天说。


陈风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黄少天轻轻出了一口气,转身出门。


“上面怎么说?”黄少天出门就遇到林成,陆衍站在他身后,笑得有点高深莫测。


“没怎么说。”黄少天捂着半边脸,突然笑了,“哦,说了的,要听话。”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6)

米洛:

Chapter 2  风眼(08)(完)



喻文州大病了一场。


受了轻伤,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大雨那天着了凉,引发了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又换到家里躺了半个月,等他从病床上爬起来,期末考试都结束了。


考试结束后进入暑假了,这一个月耽误得七零八落没机会回来,等他病好了回学校的时候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食堂空了下来,窗口在正午都没什么人排队。


打饭的阿姨还认得他,问了问他为什么一个多月都没来,喻文州笑,说病了。


“那可了不得,”阿姨一边给他打饭,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老师本来就累啊,肺炎这个病就怕累...

米洛:

Chapter 2  风眼(08)(完)




喻文州大病了一场。


受了轻伤,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大雨那天着了凉,引发了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又换到家里躺了半个月,等他从病床上爬起来,期末考试都结束了。


考试结束后进入暑假了,这一个月耽误得七零八落没机会回来,等他病好了回学校的时候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食堂空了下来,窗口在正午都没什么人排队。


打饭的阿姨还认得他,问了问他为什么一个多月都没来,喻文州笑,说病了。


“那可了不得,”阿姨一边给他打饭,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老师本来就累啊,肺炎这个病就怕累坏了再犯,平时可悠着点!”


“谢谢。”喻文州点头,谢过阿姨。


餐盘里的肉比往常要多,喻文州却没什么胃口,从生病了开始就一直这样,什么都吃不下,用李轩的话来说就是阿姆斯特朗都比他吃得多,说他吃猫食都是抬举他了。


坐在旁边的有几个女学生在叽叽喳喳地聊天,喻文州一边吃饭一边无聊地听着,她们的话题从你的绩点多少哪个老师给分好你什么时候回家一直无限跳跃,跳着跳着就跳到了喻文州好久都没有听过的一个名字。


“黄少天都消失多久了,”一个女生说,“你还想着那次的事情,他好像不在那个酒吧唱歌了。”


“那天真是太man了,”另外一个女生笑着说,声音里带着花痴,“你看啊他多好啊,又帅,唱歌又好听,他每次弹吉他,先低头然后再抬头的瞬间我都快被他帅哭了!”


“喂喂喂,大庭广众的,你小点声好吧!”


“不,偏不,”那个女生继续托腮花痴着,“你看,他知道我们几个是去看他的,他也一直注意我们,还送我们出来,天啊,他揍那个猥琐男的时候我简直想尖叫——”


喻文州转过头来,继续低头吃饭。


那边的女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黄少天的好,字里行间都溢满着少女心,说他是怎么体贴的人,说他怎样怎样,喻文州后来就没怎么听清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喻文州终于吃完了盘子里的饭菜,旧情人,居然还有下饭的功效,也不枉爱了一场。


回家进屋就受到阿姆斯特朗的热烈欢迎,它大约是觉得喻文州身上终于有点人气了,蹭着不肯从他身上下来。喻文州也不勉强,肩膀上挂着只猫在屋里走来走去,窗帘和墙纸都要换掉,在网上看了几个花样,却觉得还不如这个,搞得喻文州有点郁闷,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是黄少天确实对这个租来的房子太过用心,颜色、样式全都恰到好处,想不到更好可以替代了的。


“你看这个怎么样?”喻文州指着屏幕上一个白色的窗帘问阿姆斯特朗,抬手给他挠下巴,“嗯?你说说看,喜欢吗?”


阿姆斯特朗当然很不喜欢,啪地一巴掌拍在屏幕上,很不满意。


“换一个,”喻文州拿开他的爪子,“乖,换一个,再不换,这屋子我快要住不下去了。”


那为什么不换一个房子呢?租个房子还是容易的,他现在单身一个人,租着一个100多平米的三室一厅大房子,贵还不说,离学校还远,倒是距离郑轩的酒吧近。


对啊,喻文州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不换一个呢?


有人在敲门,喻文州把阿姆斯特朗扛在肩膀上走过去开门,李轩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水果篮,看起来像是专门慰问的。


“看你今天气色不错啊。”李轩说,然后把水果篮放下,“哎,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然后就买了个果篮,什么都有。”


“谢谢。”喻文州说。


布艺的沙发很雅致,李轩夸奖了一番,然后就研究起了屋子里的摆设,从天花板一直夸到书房的摇椅,然后还拿出手机拍了一圈,拍完了对喻文州说:“不错,太有心了,我拍回去给我男朋友看看,最近要装修。”


喻文州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我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李轩终于拍完了把手机放起来,“孟叔叔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病好了没有,气色如何,我是奉旨办事,看完就算交差。”


“都挺好的。”喻文州语气很淡,抱着阿姆斯特朗,看起来确实还不错的样子,至少比天天在医院挂水半死不活的时候要好得多。


“那就好,”李轩拍拍他的肩膀,“人要向前看。”


“你的转文职办下来了吗?”喻文州突然想起来这茬,问道。


“办个屁啊……”李轩抓头发,有点抓狂,“上次行动也不顺利。”


两个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上次行动确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本以为成风堂拿到了警方的材料之后会从南路走,却没想到成风堂会干脆没有运货出来,哪条路都没走不说,而是埋伏在南路和警方来了一场反包围,李轩能带着人全身而退已是不易,不过成风堂急着运出去的货终究也没成,在码头被扣下来了,双方都受了伤,然后又消停了下来。


“我说一个设想,”李轩突然小声说,“有内奸,噗,算了,当我没说。”


喻文州愣了一下。


“哎你说,我现在怀疑,那份文件根本没到成风堂的手里,我们做了个局中局,他们压根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他们却知道我们在南路等着堵人,你说,这么巧吗?”


喻文州似乎对这件事不甚感兴趣,头也没抬,只是低着头逗猫。


“你不爱提,那就算了,”李轩说,“你解脱了,黄少天失踪了,我却解脱不了,成风堂一天不滚出去,我就解脱不了。”


“你是警察,”喻文州笑得很敷衍,“我又不是。”


“行行行,博士,你好好教书育人吧,”李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孟叔要是问起来,我可是来看过你了,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喻文州站起来送李轩,“谢谢你的水果。”


李轩从喻文州家走出来,吴羽策正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等着他。


“我说了,他没反应。”李轩长出一口气,点着一根烟,“看不出破绽来,搞得我现在也不知道怀疑谁了。”


吴羽策若有所思地点头,什么都没说。


郑轩的酒吧照样还是喧闹,双休日的晚上更是连坐的位子都没有,喻文州推门进来,又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虽然人多,但是很少人愿意坐在犄角旮旯,那里反而成了喻文州常坐的位子了,郑轩抬眼望去,十次有八次都是喻文州一个人背对着舞台坐,另外两次,大约也没人愿意坐吧。


乐队还是那几个人,唱歌的人却不同了,喻文州一个都不认识,唱的歌他也依旧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是却好像和黄少天的风格截然不同了,他一直想知道那天晚上黄少天唱的是什么,强迫症这件事情,表面可有不动声色,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很不爽。


再没有人唱过那首歌了,他其实也记不太清楚歌词和调子了,喻文州想,他真的已经快把这首歌全都忘记了,只是记得有这么一首歌而已,让他描述起来,他都没办法说清楚,关于黄少天的记忆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就全都变得虚浮了起来,飘摇而零散。


卖玫瑰花的还是喜欢不放过每一个客人,喻文州买了一支,像他第一次来这个酒吧一样,把那支玫瑰花放在了酒杯旁边。他回头看向舞台,不熟悉的歌手不熟悉的歌声,没人对他挤眉弄眼,更没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开出美妙的花朵,那种快乐甜得像是软糯的蜜汁,缠绵而粘腻。


最后一次了,喻文州对自己说,病好了,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有些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吧,回去考虑换个房子或者把装饰全都换一遍,也没什么不能好的。


回到家先给阿姆斯特朗准备晚上吃的东西,这只懒猫越来越懒了,还吃得越来越多,喻文州劝了它减肥很多次,试图给他减少食量,但是每次都得到阿姆斯特朗非常强烈的反对,大有你不给我饭吃我就要造反的架势,喻文州无奈,只好一天四顿地喂着它,病了一个多月,他整个瘦了一圈,阿姆斯特朗却胖的快不能看了。


有人敲门,喻文州惊讶了一下,拍了拍阿姆斯特朗的脑袋:“我去看看是谁,这么晚了,你吃着吧。”


要是往常阿姆斯特朗是头都不会抬的,面前的美食才是最大的诱惑,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窜到喻文州怀里,强行要求抱着。


“行,”喻文州站起身来,把阿姆斯特朗扛在肩膀上,“来,看看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房门打开,喻文州抬头。


黄少天站在门口,阿姆斯特朗像是看到亲人了一样喵地一声尖叫着扑到黄少天的怀里,黄少天张开双手接住它,摸了摸阿姆斯特朗的背。


“啊,你胖了。”黄少天抱着猫在侧脸蹭蹭,然后抬头对喻文州说,“文州,你瘦了。”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5)

米洛:

多么想跟你散步桥上把臂看着风景


但是我清醒


月亮总不肯照亮情欲深处那道背影


你我像快快乐乐同游在异境


浪漫到一起惹绝症



——黄伟文《无人之境》



Chapter 2 风眼(07)



“现在是谁的事情都无所谓,既然有证据证明不是黄少天,那也挺好的,省得抓错人。”李轩话锋一转,“可是喻文州,你知道这个案子根本不是重点。”


喻文州停住脚步,身形一顿。


“孟叔叔不希望你对黄少天动感情,”李轩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喻...

米洛:

多么想跟你散步桥上把臂看着风景


但是我清醒


月亮总不肯照亮情欲深处那道背影


你我像快快乐乐同游在异境


浪漫到一起惹绝症


 


——黄伟文《无人之境》




Chapter 2 风眼(07)




“现在是谁的事情都无所谓,既然有证据证明不是黄少天,那也挺好的,省得抓错人。”李轩话锋一转,“可是喻文州,你知道这个案子根本不是重点。”


喻文州停住脚步,身形一顿。


“孟叔叔不希望你对黄少天动感情,”李轩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喻文州转过身,好整以暇地说。


“是是是,跟我其实没有关系。”李轩笑着摇手,“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你看不看穿没有区别,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因为这个案子有任何的改变,最晚今天中午,那边的卧底会给我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成风堂已经把黄少天交上去的文件解密了。”


“这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李轩看着喻文州的眼睛,“喻文州,你醒醒吧,黄少天他背叛了你,他到你身边就是有目的的,成风堂解密了那份文件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去跟行动的话,那就意味着他想置你于死地啊。”


“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对啊,我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谢谢提醒。”喻文州转过身,礼貌而疏远,“还是那句话,可是跟你没关系,你就不用再替我操心了。”


“哎我这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就不听啊——”


喻文州很礼貌地关上门,把李轩的声音关在了门里。


“有完没完,吃饭。”吴羽策拿膝盖顶开书房的门,冲李轩招手。


“就来。”李轩说着,然后顺手把喻文州带过来的材料塞进书桌的抽屉里。


 


黄少天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郑轩还以为他出事了推门进来叫醒他,这才勉强睁开眼睛。


“怎么了。”黄少天趴在床上费力地坐起来,眼睛不太适应光线,打了个哈欠。


“一整天了,你不饿么?”郑轩说。


“饿。”黄少天点头。


“饿就做饭啊。”郑轩丢下一句并没有什么用的话然后就关门出去了,晚上的时候酒吧实在是太忙了,一分钟都离不开。


还以为我说饿你就会端上来一碗饭啊,黄少天心内腹诽,这也太不体贴温柔了。


黄少天的厨艺很烂,和郑轩可以拼一下,酒吧后面的小厨房又非常狭小简陋,冰箱里只有两个鸡蛋和三个西红柿,连块肉都没有,黄少天扶着腰对着食材想了半天,然后生吃了三只西红柿,煮了两个白水煮蛋,蘸着酱油吃了,这就算是他一天的主食了。


实在是原始而环保。


睡了整整一天,一身的汗,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出来,乐队的几个人已经在外面等他了,黄少天笑着走过去和大家打招呼。


“黄少好久不见的感觉,”李远说,“哎是吧,今天晚上必须请大家吃饭啊,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黄少天抓抓头发:“没有吧,我也就三四天没来,你们就感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真是的,我有这么帅吗?嗯?魅力四射?”


大家起哄鄙视他自恋,黄少天满不在意地抱着吉他调音,正好把话题岔过去。


大暴雨停了,就开始没完没了不紧不慢地下着小雨,那股持之以恒的劲儿像是一个死不悔改的决定,淅淅沥沥,却未曾断绝。大雨将空气中渲染出一股潮湿腐朽的木头味道,发酵之后升腾成飘飘摇摇的无色烟尘,散落在空气中,让人凭空觉得喉咙干哑而收紧。


喻文州进来的时候正赶上黄少天在唱歌,他照旧坐在最远的角落里,几乎看不到人,他思来想去只点了一杯可乐就作罢,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黄少天似乎状态不太好,声音沙哑得快要滴出血来,似乎在吉他的曲调中可以感受到那股绝望的甜腥味,灯光把他的脸照的过于惨白,额头汗水微微反着光亮,在颓废的音乐伴奏之中反而生出一种病态的漂亮。


像是无处逃生的困兽。


须得从一个小小的缝隙里才能窥视到他的身影,他微微低着头,没什么表情,眼神放空,每一句歌词的咬字又惨又狠,喻文州微微皱眉,他从前从来没有听过黄少天唱这样的歌。


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歌,却不能去问他。


夜暗得凄厉。


 


“呼吸一闭起,彷佛可以飞,飘上天际空气。”


 


手机屏幕亮起来,舞台上音乐恰好奏到了一个小高潮,那声音像是脱离了水绝望的鱼,于枯干的井底绝望地仰望,血的味道从喉咙涌上来,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执拗着不肯离开,有人向舞台上丢了一支玫瑰花,正好被黄少天接在手上。


“十二点,城南万象街西巷,码头后面,准备行动。”


手机屏幕又暗下去,如同黑夜里最后一点火焰燃烧后的灰烬,灰暗而冰冷。


喻文州抬头向舞台上望去,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


 


“最後蓦然回头望这地,发现已死。”


 


“你怎么发起呆来了,醒醒。”李轩打趣地对喻文州说,“在想黄少天么?放心,他又不会去,暂时没有危险。”


喻文州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机,然而屏幕却并没有因为期待而亮起来。


“你要是想再去看看他就再去吧。”李轩说,“我又不会对孟叔叔说。”


“我知道,我已经去过了。”


“这次的行动如果能成,我也可以不再继续这么撑下去了,身体也不好,又太忙,”李轩低着头微笑,“我男朋友也不喜欢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上面答应我,这个行动结束了然后就让我转文职,安定下来就好了。”


“这批东西运出去,他们本来是要走北路的,现在拿到了情报知道我们要堵在北路,肯就定会走南路,顺藤摸瓜能摸出来幕后就更好了,现在来看起码有60%的机会。请君入瓮,只是看这个君是谁了。”


“成风堂那边嚣张得不得了,我看布置,他们倒是想来个包围把我们的人一网打尽,却忘了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你这次立了大功了,反间计嘛,不反几个来回就没意思。”


李轩吹了个口哨,信心满满。


 


“怎麽苦恋到死,先想起转机,不必这样收尾。”


 


李轩继续说着布置,这不过就是局中局罢了,成风堂既然敢正面敢和政府对抗,危险是免不了的了,他从未真切地面对这样的局面,竟未觉得慌张,李轩吹着口哨放松气氛,他配合地笑了一下,却很敷衍也很勉强,注意力还是不在对话上,而是盯着手机屏幕。


然而手机始终没有亮起。


黄少天应该是知道的吧,东西他一定交给了上面,也就该知道成风堂的动作,知道他要去码头,这样明显是要送死的事情,他依然没有给喻文州任何的消息,没有期待中的劝阻,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了呢?如果我死了呢?


 


“我要是为情能沉下去,便有勇气一力,爬起。”


 


歌唱到了结尾,血顺着血管又汇集到胸膛,心脏重新跳动起来,黄少天略微回过神,他以为他眼花了看到喻文州,踮起脚再费力地去看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想来是想得太多就会出现幻觉,而这幻觉如同吸毒般快乐,让人不忍戒断。


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眼睛还能看到这样的幻觉,然而就连这样微薄的缘分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当你拼尽了全力想要追逐的时候,偏偏却连影子都抓不到。


他彻底回过神来,把玫瑰花咬在嘴边,吉他声和着乐队的钢琴声和鼓点一起奏响最后的旋律,那节奏艳丽而又炫技,和玫瑰花别样相配。


 


结束的时候照旧是十一点钟整,黄少天从舞台上走下来,费力地把吉他放下,揉了揉腰,郑轩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黄少天身体瞬间僵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东西。


“他在外面等你。”郑轩又走过来说,他又补了一句,“外面很冷。”


黄少天背对着郑轩,缓慢地点头。


“嗨。”黄少天背着吉他,站在喻文州面前。


雨还是下得不紧不慢,不算大,但是却足以把人淋得湿透,喻文州似乎笑了笑,在黑暗之中表情看得不太清楚。


“少天,”喻文州好像真的在笑,笑得让黄少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我晚上要去一趟码头。”


“去吧,跟我有什么关系?”黄少天双手插兜低着头,目光看着地面,说得很冷淡。


“你不问问吗?”喻文州离他更近些,呼吸灼热,他双手扳着黄少天的肩头,很用力,力气大得快要把黄少天的肩膀捏碎了。


“问什么?”黄少天皱着眉头,挣开喻文州的禁锢,“你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第二遍了,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问。”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雨声比呼吸声还刺耳,让这个静默的场景变得不那么死寂,直到喻文州再也没有时间再期待一句劝阻,黄少天却先他一步转身了。


也没有再见,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歌词出自黄伟文《井》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4)

米洛:

这个世界最坏罪名


叫太易动情


但我喜欢这罪名


惊天动地只可惜天地亦无情


——黄伟文《无人之境》



Chapter 2 风眼(06)



李轩打开门看到喻文州,着实吃了一惊。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喻文州微笑,“不介意我这么晚过来吧,你们还在加班?这么辛苦。”


“对,”李轩愣了一下然后恢复了镇定,“好,进来吧。”


喻文州看起来和下午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看了一会儿物证,然后就在帮忙做一些记录性的工作,李轩走过的时候低头看了一下,喻文州好像真的就只是在做记录,偶尔翻一翻...

米洛:

这个世界最坏罪名


叫太易动情


但我喜欢这罪名


惊天动地只可惜天地亦无情


——黄伟文《无人之境》




Chapter 2 风眼(06)




李轩打开门看到喻文州,着实吃了一惊。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喻文州微笑,“不介意我这么晚过来吧,你们还在加班?这么辛苦。”


“对,”李轩愣了一下然后恢复了镇定,“好,进来吧。”


喻文州看起来和下午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看了一会儿物证,然后就在帮忙做一些记录性的工作,李轩走过的时候低头看了一下,喻文州好像真的就只是在做记录,偶尔翻一翻前面的格式做对照,字体清秀得像是板书,李轩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个老师嘛,字写成这样,是再正常不过了。


“前面那些都不太重要,”李轩说,“格式什么的就随便就行了,只要不写出边框。”


“好。”喻文州说。


快十点的时候李轩出去买了夜宵回来,喻文州很会和人相处,才一晚上就已经和组里的人熟悉了起来,大家一起吃夜宵,有说有笑的,李轩和喻文州最后才走,收拾了东西丢了垃圾,一起走出了大楼。


“怎么样?”李轩问,“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感觉,毕竟是第一次。”


“看到尸体有点恶心,但是看了物证记录又觉得没什么,感觉做警察破案是很有逻辑的一件事情,希望我能帮上忙。”


“高材生啊,”李轩笑,“我们文化课都差的不行的,今天小盖说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活的博士,笑死我了。”


“小盖年纪很小啊。”喻文州说。


“对,刚毕业进组的,天赋好。”李轩说。


“我有一个问题。”喻文州说。


“什么?问吧,不要客气。”李轩摊手,“孟叔叔把你硬塞给我,就是让你有问题随时就问的,你要是不问,我都感觉自己完不成任务了。”


“我只是问问你的感受,很私人,”喻文州若有所思,“见到尸体是一回事,这种习惯了也就好了。我是想问,你如果见到罪犯,会有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李轩一愣。


“没什么,我只是真的很好奇。”喻文州低头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抬起头。


“会觉得很恶心,很厌恶,”李轩说,“我毕业之后跟的第一个案子是个故意伤人案,罪犯其实都有个特点,满脸戾气,哪怕这种凶恶不在脸上,也会在气质上,看到他会觉得愤怒,尤其是你知道了受害人的状况之后,那种愤怒是难以掩盖的,根本没法平心静气地面对他,我当时年轻,恨不得动手打人。”


“有的时候感觉确实是很主观的事情,没有办法判断真伪,也没有办法判定是否有罪,但是感觉会骗别人,但是不会骗自己,戾气的人未必做坏事,但是做坏事的人,几乎都是浑身戾气。”


喻文州点点头,陷入了沉默。


“我前面就转弯了,”李轩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你不回家?”


“我去一趟学校拿东西,”喻文州微笑,“从那边走。”


“好,那我先走了。”李轩想了想,“那边一有消息我会跟你说,目前已经有差不多的指向了,还在等尸检报告出来,回见。”


喻文州冲李轩挥挥手:“回见。”


学校办公室整层楼都没有人,一片漆黑宁静,喻文州走到自己办公室开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回想了一下,然后提起笔开始写字,按照他的回忆,把他刚才留意过的物证材料描述全都写了下来。


写完了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喻文州足足写了三个小时,很多记不清不确定的地方思考回忆了很久,写得手腕疼头也疼,办公室有个沙发,将就将就也可以睡一夜,他现在还不想回到家看到黄少天。


喻文州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去李轩那里看物证材料,他或许是从心底里拒绝接受黄少天是一个杀手的事实,在没有看到真相之前不断地自我催眠,自我安慰表示没有亲眼看见就不算,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的。


黄少天趴在床上逗猫,刚开始的时候阿姆斯特朗还和他玩,到后来过了12点,猫困得不行,跑下床钻到喻文州的卧室就去睡觉了,剩下黄少天一个人在一片漆黑中寂寞地发呆。


睡不着,腰疼,整个后背都疼,止痛药没有任何效果,吃也只是给喻文州看,让他放心罢了,医生开的这种止痛药早就对他没有作用了,还怪苦的。


喻文州真的不回来了么?黄少天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手机发呆了半天,也没有给喻文州打电话。


也许他的意思是让我自己知趣。黄少天想,他也许是知道了什么,不想再看到我了,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前半辈子就一直靠看人眼色活着,还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只不过一直在敷衍自己,现在终于漏洞太大,敷衍不过来了。


搬进来的时候黄少天的东西就只用一个行李箱就装满,反倒是到了这里之后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起来颇为费力,吉他就不用说,这个挂满了一面墙,希望郑轩那里还有空着的地方可以先让他借住两天,现在想临时找个房子也不太容易的。


黄少天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把屋子重新收拾了一下,喻文州扔照片的时候手都在抖,大概是气坏了吧,一半扔在了垃圾桶里,一半洒在了地板上,黄少天一边哎哟着腰疼一边姿势奇异地蹲在地上全都收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一起放在门口等待扔掉。


他摸了摸心口,以为自己会痛苦得撕心裂肺,然而却发现自己坦然得不得了。大概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吧,总是得到的一点点东西,摸到了一点点边开心不已,却最后就会发现自己和他其实没有缘分。


习惯,习惯就好了。黄少天对自己说。


清晨五点,阿姆斯特朗还在睡觉,黄少天看了它很久最后决定把它留在这里,喻文州应该很喜欢它,他会对它好的,会给它稳定的生活,给它好吃的好玩的,不用出去和流浪猫混在一起,而跟着黄少天的话,就又和从前四处流浪没有什么区别了。


凌晨五点三十分,天光初亮,雾气蒙蒙,黄少天背着吉他拉着行李箱走出大门口,向郑轩酒吧的方向走去。五分钟,身影就消失在门前的路上。


凌晨五点三十五分,喻文州从学校回来,出现在路口,他一夜没睡,对着案情材料看了一夜,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一片安静,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什么都在,除了黄少天。


 


李轩没想到喻文州会这么快来找他,而且不是到办公室找他,是直接敲门敲到家里来了,李轩正在刷牙,叼着牙刷去开门,看到门外的喻文州差点把牙膏咽下去。


“才七点……”李轩迷迷糊糊的,“你怎么这么早?”


屋里明显还有另一个人的响动,喻文州指了指屋内,李轩点点头:“没事,我男朋友,不碍事。你怎么了这么早找我?”


“很私人的事情。”喻文州说,“李轩,我想和你谈一下,关于黄少天的。”


李轩一下子就清醒了:“好,你等我一下,先进来坐。”


李轩的家比喻文州想象得还要邋遢一些,东西漫天飞舞,和当时他去看黄少天的家差不太多,想到这里喻文州又忍不住去想黄少天搬到哪里去住了。


“你先说你发现了什么。”李轩关上书房的门,对喻文州说。


“你先告诉我,你们的结果是不是黄少天。”喻文州说。


两个人寸步不让,谁也不肯先回答,沉默了好半天,李轩先开口了:“那我先回答你,是他。”


喻文州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我必须告诉你,”喻文州说,“真的不是他。”


李轩抱着肩膀:“那你说为什么不是他?你觉得一个业余的什么都没见过没接触过的数学老师值得信任,还是多年办案经验的警察和有力的物证值得信任?你先要说服我,才能让我说服别人。”


“好啊。”喻文州轻轻点头。


“第一,时间线混乱。发现尸体是在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目前给出的尸检初步结果是在水中浸泡8个小时,而我在现场询问了法医,他说的是至少24个小时才能泡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报告上就变成了8个小时。昨天暴雨是从九点开始,这说明这不是暴雨造成的,而且尸体是在胡同里发现的,本市的排水系统一向很好,台风雨来得及,雨很大,但是完全没有导致积水,现场的两侧墙壁的印迹说明水深只有1-1.5cm,要非说是在雨中泡成这个样子,是很侮辱智商的。”


“第二,发现尸体是头朝上,要是有浸泡痕迹也应该是背部严重,但是现场的尸体明显是面部惨白严重,很有可能是头朝下的姿势。现场捡到的便签纸也显示出了与推断不符的状态,我回去试了一下,记录了80G的双胶纸在水里浸泡1个小时,2个小时直到4个小时的状态,按照昨天现场看到的情况,那些便签纸顶多浸泡了不到2个小时,很明显,是有人上午的时候撒上去的。”


“第三,我不太相信是黄少天。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可以骗人,但是骗不了自己。这是你说的。”


喻文州双手交叉,很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那种姿态就像是在给学生讲解试题一样顺理成章,透着一股明彻的自信。


“我不是那么好骗的,”喻文州微微眯起眼睛,“钩太直,不是所有的鱼都会咬。”


“但是至少昨天晚上骗过你了。”李轩笑。


“所以为什么骗我?”喻文州站起身来,一把揪住李轩的衣领。


“是不是他,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李轩摊手,“这件事情不是他,向前数几个案子就是他了,孟叔叔难道没给过你档案?你想要详细的资料吗,我可以给你,你想听他过去的故事吗,哦,这个你不是都看过了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你比我清楚吧,对你来说,真的有区别吗?”


“也许他做过坏事,”喻文州把材料放在书桌上,走到门口打开书房的门,“但是不该是他背的虚名,他也不该承受。”


“有没有区别是我的事情,但是这是他的事情。”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3)

米洛:


Chapter 2 风眼(05)



李轩再次与孟节不欢而散,他的权力没有孟节大,辈分更没有孟节高,不管怎样在孟节面前李轩说话都没有什么分量,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拒绝孟节对他的要求,要想阻止孟节要做的事情,他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


孟节果然把喻文州安排了过来,塞进了李轩的手下。


“李队长,又见面了。”喻文州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熟悉的人和他相处会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李轩原来不觉得,后来再见面几次,就感觉到了喻文州的这股气场,他好像很好亲近,但是却又好像让人永远都不能彻底了解。


“这次...

米洛:

 


Chapter 2 风眼(05)


 


李轩再次与孟节不欢而散,他的权力没有孟节大,辈分更没有孟节高,不管怎样在孟节面前李轩说话都没有什么分量,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拒绝孟节对他的要求,要想阻止孟节要做的事情,他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


孟节果然把喻文州安排了过来,塞进了李轩的手下。


“李队长,又见面了。”喻文州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熟悉的人和他相处会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李轩原来不觉得,后来再见面几次,就感觉到了喻文州的这股气场,他好像很好亲近,但是却又好像让人永远都不能彻底了解。


“这次的任务会比较艰难一点,辛苦了。”李轩说着,“你受伤了?我闻到了药味。”


“没有。”喻文州摇头。


就也没有了下句,李轩以为他会解释一下,但是喻文州偏偏就只说了一句没有,然后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反倒变成了李轩尴尬,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受伤的人是谁,李轩是看着黄少天受伤的,而喻文州身上会有这么重的药味,自然也是因为黄少天了。


只不过黄少天一直很抗拒医院,这件事情连李轩都知道,也不晓得喻文州是怎么给摆平的。有些事情,还是要看人的。你摆不平他摆不平,说不定换了对的人,什么心结心魔的,全都一站式解决了。


“走吧,去一趟现场。”


喻文州从来没有跟过现场,虽然他从小就知道爸爸是警察,但是这确确实实是他第一次看到犯罪现场的血腥和可怖之处,李轩拍了拍他的后背,觉得孟节实在是对喻文州太狠了些。


“我没事。”喻文州吐了两次,脸色煞白,但还是冲李轩摇摇手。


“喝口水。”李轩递给他矿泉水,“第一次都会这样,我上警校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尸体还吐在尸体身上了,我老师追着我操场跑了五圈非要揍我。”


喻文州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人能不死呢。”李轩说,“不该死的人也死了不少,该死的人反而逍遥法外,公平吗?不公平。所以警察就是为了维护公平,消灭这种不公平,让不该死的人不要死,要该死的人都去死。”


喻文州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孟叔叔也就是想让你跟一下现场感受一下,你四处看看吧,”李轩说,“注意一下细节。”


喻文州是学数学出身,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对于细节的观察能力也很强,李轩看他确实看得很认真,也若有所思的样子,和法证组的几个人还请教了一下。


这盆脏水要不要泼到黄少天身上,就看你的了。


喻文州离开现场已经晚上七点了,菜市场的菜几乎都没剩下什么新鲜的,他挑了几个番茄准备做汤,卖菜的阿姨问他要不要带个花菜回去,整个摊子上就只有这个最新鲜了。


“不了,”喻文州摇头,然后把番茄放在秤上称重,“家里人不爱吃。”


黄少天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睡着了,电视机里演着婆媳剧,柴米油盐,家长里短,阿姆斯特朗缩在黄少天的臂弯里踩着遥控器玩得正高兴,看到喻文州回来,连忙变成一只端庄高冷的猫,眼神都凌厉了起来。


“嘘。”喻文州示意它不要叫,“我煮饭,你老实点。”


黄少天不爱吃面,所以喻文州就煮了一锅米饭,办公室的大姐最近热衷团购,鼓动全办公室一起团购了东北的大米,喻文州还是第一次煮,还没开锅就闻到了浓郁的米香,把锅里番茄牛肉汤的味道都盖住了。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所以再炒个菜就足够吃了。黄少天今天在医院折腾了半天,吐得昏天黑地全身发抖,自己下午出去也是吐了两三次,两个人同病相怜,估计都没什么好胃口。


“去叫他起来,”喻文州感觉有人在他身后,还以为是阿姆斯特朗乱窜,“儿子,去喊你爸爸吃饭了,我做了番茄汤。”


“起来了。”黄少天说。


喻文州这么一扭头,黄少天正站在他面前,嘴角微笑,头发乱蓬蓬的,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脸上红得像番茄。


“饿了吧,”喻文州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刚才叫阿姆斯特朗为儿子的不是他,“洗手吃饭,伤处还疼吗?”


“好多了,”黄少天坐下,手撑着额头,眼神有点迷离,“文州,你怎么把床单围在身上了。”


喻文州一头黑线。


“……是围裙。”喻文州说。


黄少天笑得不能自理,揉搓了半天自己的脸:“我刚睡醒看错了哈哈哈哈,哎呀,我还在想,想了半天为什么,简直老年痴呆症晚期。”


“该吃药了。”喻文州拍拍他的头。


晚饭吃得很安静,两个人也没什么话好说,喻文州吃不下饭,满脑子还是下午和李轩去看案子的现场场景,黄少天偶尔抖个包袱,喻文州跟着附和两句,也就冷场了。原来是绝对不会这样的,黄少天可以滔滔不绝,喻文州也会顺着话题继续引着黄少天说话,可是现在逗哏的不走心,捧哏的心不在焉,这一场相声尴尬得让人笑不出来,唯一的观众阿姆斯特朗抬头怔怔地看着两个人,眼神里写满可爱的问号。


什么都很可爱,只有现实不够可爱。


黄少天要刷碗,喻文州拦着他,两个人手臂碰了那么一下,然后迅速分开,场面僵冷得像喻文州今天看到的尸体,惨白而绝望,这让他又想呕吐。


“我回卧室了。”黄少天转过身,离开了厨房。


喻文州也转过身,只不过是不同方向。


黄少天的东西都放得大大咧咧的,觉得没什么是需要瞒着喻文州的,真正要瞒着喻文州的那些事情都在心里,反正他也不会说出来,他的双肩包敞开着放在沙发上,钱包摊开来,喻文州想看不到都不行,钱包夹着一张喻文州的照片,看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年代谁还会去把照片洗出来夹在钱夹里,这样老派的浪漫似乎和黄少天格格不入,却又好像哪里心有灵犀。


除了照片就是零钱了,连一毛的纸币都有,喻文州知道黄少天似乎不太富裕,也比较节俭,但是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毛钱纸币还是觉得有点好玩,这个人看上去又是搞音乐的又常混酒吧,其实是一个一点也不开放、古板又守旧的怪人。


再然后,就是看到了黄少天夹在钱夹里的便签纸,很窄,很短,一半是红色的,一半是白色的,这个便签纸只剩下很薄的一层了,似乎大部分都被撕掉了。


喻文州叹息一声,想起了他在现场看到的浸泡在水里散落在尸体身上的红白便签纸,如果这是巧合,未免也是太说不过去了吧。


黄少天从卧室里走出来,身形还是有点晃,他觉得腰疼得厉害,走出来翻医生开的止痛药,喻文州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摊着他的钱夹。


“哦……”黄少天勉强笑了,“呃,那天拍了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放在钱包里了。”


“你是说我的照片吗?”喻文州把照片抽出来,哗啦一下子撕开,“不好看,别放了。”


黄少天整个人僵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


喻文州很有耐心,把照片撕得很碎,碎片丢在垃圾桶里,和果皮纸屑混在一起,恐怕是再也没办法复原了,他本来就是很有距离感的一个人,黄少天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突然感觉喻文州离他远得他都快摸不到了。


“文州——”


“好好休息。”喻文州站起来,红白两色的便签纸掉落在地上,上面白色的部分还有个不太清晰的红手印,“不用等我了,我今天不回来睡了。”


恶心,想吐,原来在纸上看到的描述和亲自看到尸体完全是两码事。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12)

米洛:

 能为你忍受,然后当享受,那又何妨


 


第二更


 


Chapter 2 风眼(04)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


从下午就开始狂风暴雨一直没停,喻文州先前还以为就是普通的雨,结果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市里气象台发来的预警信号,台风来了。


G市从五月到十一月都会陷入这样的困扰,台风说来就来,而且来势汹汹,很是唬人,窗外闪过一阵阵的闪电,天地在明暗之间交错闪现,竟然让喻文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黄少天那一天的下午,他和卢瀚文从教室里走出来,傍晚时分恰逢明暗交替。


黄少天...

米洛:

 能为你忍受,然后当享受,那又何妨


 


第二更


 


Chapter 2 风眼(04)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


从下午就开始狂风暴雨一直没停,喻文州先前还以为就是普通的雨,结果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市里气象台发来的预警信号,台风来了。


G市从五月到十一月都会陷入这样的困扰,台风说来就来,而且来势汹汹,很是唬人,窗外闪过一阵阵的闪电,天地在明暗之间交错闪现,竟然让喻文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黄少天那一天的下午,他和卢瀚文从教室里走出来,傍晚时分恰逢明暗交替。


黄少天的电话打不通,郑轩的电话关机,喻文州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然后放下了手机。


“过来,”喻文州冲阿姆斯特朗招手,猫敏捷地冲过来扑上去,被喻文州抱起来,“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阿姆斯特朗似乎有点害怕,心情不太美丽,雷声轰隆轰隆,吓得它一个劲儿往喻文州怀里钻,揪着喻文州的领子不撒手。


“乖,”喻文州把阿姆斯特朗放在沙发上,“等着,我去把……那个谁找回来,雨下得这么大,可怎么好。”


阿姆斯特朗表达了强烈的不愿意,拿爪子扯着喻文州的衣角不松手,喻文州意欲关门,它喵喵喵地叫个不停,喻文州无奈只好蹲在门口哄了半天,顺着毛摸,才好说歹说让它没有跟出来。


喻文州对黄少天常去的地方一无所知,除了郑轩的酒吧,他根本不知道黄少天经常去哪里,李轩给的档案并不包括个人爱好这种细碎的东西,而以喻文州的了解,黄少天除了喜欢唱歌弹吉他,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还有布置房间?如果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爱好的话。


雨实在是太大了,打伞、穿雨衣都没有用,喻文州刚一迈出门口,就被大雨淋得睁不开眼,几乎就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被淋透了。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雨水一直没过脚腕,喻文州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怀疑起自己来了。


我又为什么要去找他呢?


 


黄少天顶着雨回到郑轩的酒吧时已经十点多了,酒吧早早打烊,门虚掩着,给他留了个缝隙,他进了屋就开始狂打喷嚏,头发一甩,雨水满天飞。


“轩——”黄少天扯脖子喊,“我冷死了,给我杯热水啊!”


空无一人的酒吧大厅里只有舞台处亮着昏黄清冷的灯光,其余的地方全是黑的,黄少天喊了郑轩两嗓子发现没人回应,就走到离舞台最近的吧台去拿酒,他刚刚满脸都是雨水看不太清楚,走近了才发现,舞台边上,坐着个人。


“谁?”黄少天又向前走了一步,问道。


“我。”那人声音有点低哑,“你怎么不回家?”


黄少天愣在原地,看着喻文州站起来然后冲他走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跑,喻文州比他反应还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喻文州一把拉过黄少天,然后猛地一用力拦腰搂住他不让他动。


“疼!”黄少天脸都疼得扭曲了,拼命地挣扎,“喻文州你放开我!疼!”


喻文州却手上更用力。


“你要干什么?”黄少天皱眉,“喻文州,你别这样搂着我,我腰很痛,我受不了。”


“原来你还知道要说出来。”喻文州说,“你不是一向最能忍吗?”


黄少天侧过脸不看他。


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的状态,衣服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而这样的拥抱竟然会在肌肤隔着湿透衣服的情况下感觉到灼热,黄少天转过头来看着喻文州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不冷吗?”黄少天说。


“你准备和我回去吗?”喻文州问。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当你习惯身边有一个人总是哼着歌看你工作,扒着门缝看你做饭,会等你睡着了之后体贴地关上空调,你觉得自己被他需要,自己也需要他。这种感觉是相互的,没有办法控制,也没有办法拒绝。


我愿意被你利用,希望你利用得淋漓尽致,榨干最后一点用处,剩下无用的渣滓,就当是狂欢后的灰烬,繁华盛火,也未有不熄之生。


“少天,阿姆斯特朗还在家里等你。”喻文州轻声说,“我以后不会再吻你了,我会安分守己,谨言慎行,但是你应该回家。”


黄少天有很多时刻都想对喻文州和盘托出,他想对喻文州说很多事情,包括他在执行的任务,他做过的事情,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话唠,喜欢絮絮叨叨说很多话,但是他能说的翻来覆去天花乱坠的无外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那个真正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让他缓慢而长久地流血的那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喜欢一个人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你会想和他分享一切,好的,不好的,都想说给他听,可是他却不得不带着面具,一举一动,无不掣肘难行,无数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这一次也一样,他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都沉默着,沉默地在平常乐队换衣服的房间换上干爽的衣服,然后沉默地面面相觑,黄少天把湿透的上衣脱下来的时候,喻文州看着他的后背,发现除了腰上的伤口之外,似乎又多了几道新伤,黄少天一言不发地套上一件黑色的宽大T恤,下摆晃荡,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触目惊心都遮住了。


“你想问伤口是怎么来的吗?”黄少天突然说。


喻文州没有出声。


“我可能,和你想得不太一样,”黄少天说,声音有点低哑,“我——”


“你什么?”喻文州从背后抱住他,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不一样?难道你是外星人?”


黄少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喻文州先是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和黄少天拉开距离,收回手背在身后,“猫在家一定会害怕的,等着你哄呢,你今天白天一天都不在,它都不开心了。”


阿姆斯特朗确实很不开心,虽然不开心的主要成因是喻文州并没有记得给它准备晚饭,而它找到了猫粮却死活也打不开,真是多么痛的领悟。黄少天回来张开手抱他,阿姆斯特朗不得不给他个面子,表现出很开心很激动很高兴的样子,虽然它并不开心并不激动也并不高兴,它只是着急啊,想吃,想吃小鱼干。


黄少天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找东西,剩下喻文州和阿姆斯特朗大眼瞪小眼,阿姆斯特朗抓着猫粮袋子一通乱挠表达它急切的心情,而喻文州则面带微笑淡定地看着它,一脸的高深莫测。


“喵!”我快饿死了!再不给小鱼干,你去哪里捡一只这么英明神武的猫咪啊!


“你等下和他撒个娇。”喻文州说,“就像你平时对我那样。”


阿姆斯特朗快要被烦死了,挥舞着爪子表示不同意,看起来像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壮士。


“五根小鱼干。”喻文州慢条斯理地拿出猫食盆,然后放在很高的桌台上。


阿姆斯特朗:“……”


“就那样。”喻文州抱它起来,然后在它脖子处蹭了蹭,“你懂得,别装了。”


喵了个咪的!我懂什么啊我!


“你快成精了吧,”喻文州说,“好巧,我已经成精了。”


阿姆斯特朗:“……”


“去吧。”喻文州给它挠下巴,“爱的战士,登月战士。”


黄少天从房间里出来就受到了阿姆斯特朗的热情拥抱,这拥抱相当热情,吓了黄少天一跳,直接扑上来,就差大力出奇迹把黄少天扑倒在地上了,然后阿姆斯特朗展现了无师自通的各种撒娇手段,在喻文州赞许的眼神中足足和黄少天腻歪了半个小时,玩线团,求抱抱。求抚摸,哄得黄少天心花怒放。


等到喻文州把夜宵端上桌来,黄少天还沉浸在为什么阿姆斯特朗突然开始粘我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里,笑得灿烂极了。


猫粘着喻文州,这件事情被黄少天认为是正常的,喻文州毕竟是鲤鱼成精,对猫的吸引力比较大,而猫粘着自己,实在是自捡到阿姆斯特朗之后的旷世奇闻,可以载入史册了。


柴米油盐是可以化解一切尴尬和隔膜的,两个人坐在桌边喝甜汤,阿姆斯特朗蹲在桌子下吃小鱼干,一切又回到了其乐融融的起点,而外面继续狂风大作暴雨瓢泼,风眼之下,竟然无比平静温暖。


 


办公室里。


“刚才的案子,让文州过去给你们帮忙。”孟节对李轩说。


“不用,他又没有经过训练,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李轩摇头。


“他需要锻炼,你可以带一下他。”孟节坚持。


“你是看这个案子,所有的迹象都指向黄少天,才这么要求的吧,”李轩挑眉,语气不善,“但是我觉得证据目前都还很牵强,不能定案是黄少天杀的,而且,我也觉得不是他。事情发生在台风来的那晚九点多,但是那个时候黄少天在我们的监视下,他在林成那里。”


“但是林成要杀那个人。”


“但是林成没有说动黄少天去。”李轩反驳。


“必须是他。”孟节意味深长地说,“李轩,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孟叔叔,这样有点过分了。”李轩深呼吸一口气,“捏造档案的事情吓唬喻文州也就算了,这件事真的不行。”


 

今是而昨非

【全职】[喻黄] 暗涌(4)

米洛:

Chapter 1 漩涡(01)


Chapter 1 漩涡(02)


Chapter 1 漩涡(03)



Chapter 1 漩涡(04)



勇气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说完了之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恨不得把这句话立马收回来,让它烂到肚子里。这是他第一次也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这么不经过大脑反抗上面的话,试图取消逃避任务。


这其实就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一句话,永远都不应该说出来。


“啪!”


脸上火辣辣的,这一巴掌力度不小,黄少天坐在椅子上,差点被...

米洛:

Chapter 1 漩涡(01)


Chapter 1 漩涡(02)


Chapter 1 漩涡(03)






Chapter 1 漩涡(04)




勇气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说完了之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恨不得把这句话立马收回来,让它烂到肚子里。这是他第一次也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这么不经过大脑反抗上面的话,试图取消逃避任务。


这其实就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一句话,永远都不应该说出来。


“啪!”


脸上火辣辣的,这一巴掌力度不小,黄少天坐在椅子上,差点被直接掀翻在地上,他用力稳住身形,这才没磕在墙上。


“我知道了。”黄少天愣了好半天,终于小声说道。


“知道就好。”


从屋子里出来避开郑轩探寻的目光,转身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用力,嘴角都出血了,整个右边侧脸全都肿了起来,一碰就疼得要命,黄少天撩起一把凉水泼在脸上,让水的温度缓解侧脸又热又痛的感觉。


噢,不帅了。黄少天看着镜子里肿起一边脸的自己,喃喃地说。


喻文州发短信过来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黄少天正蹲在舞台上给钢琴调音,掏出手机来一看是喻文州还惊喜了一下,随即又冷静了下来,侧脸整个都肿得像是个桃子,见到喻文州肯定又要被问起来,编瞎话回答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能少骗他一句,那就不要多说一句谎言,黄少天咬着牙想了想,回短信拒绝了喻文州。


“我晚上要唱歌,今天很忙,你早点吃饭吧。”


“黄少,你踩到电线了——”


黄少天站起来,夸张地抬起脚来让开:“让开啦!诶对了,今天我早点开始早点结束OK不?”


“可以啊,没问题。”


黄少天笑了笑,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灯光昏暗,大家大多数也不会看向舞台,只是一边聊天一边听歌而已,黄少天拿冰块敷脸敷了一会儿就上台了。郑轩的酒吧有三个驻唱,大家轮着来,一天晚上两个人,也方便请假办事什么的,黄少天算是比较受欢迎的,经常还会有人特意为了他来酒吧听歌。


今天也不例外,坐在最前排的几个人一看就是常来听他唱歌的小女生,看起来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点的是奶昔和可乐,彼此之间也没有聊天,也只是齐刷刷地在托腮看他,架势酷似看演唱会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可爱的学生气。


小女生在人群里很显眼,气质和周围人截然不同,黄少天一边看着提词机唱歌一边瞄了两眼,看到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眼睛死死盯着这几个坐前排的小女生,眼神里的意思掩都掩不住,黄少天看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的龌龊事,一眼就明白。


酒吧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来来往往有的是道上的,郑轩也知道,通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大了闹到条子过来插手,大家私底下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他作为老板反而是不太好出面,只适合装死,他冲黄少天递了几个眼神过去,示意他管一管。


黄少天点点头,一边唱歌一边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黄少天就下台来收拾东西了,台上换另外一个驻唱的歌手,坐在前排的几个姑娘也纷纷站起来准备回去了,时间也确实不早,十点多快十一点,公交车也快没了,只能打车回去。


“我跟过去看看。”黄少天瞄一眼,有两个男人果然跟着也出去了,黄少天放下手里的东西丢给郑轩,转身像一条鱼一样灵活地从酒吧熙攘的人群中钻了出去。


“哥们,借个火。”黄少天拍了拍前面男人的肩膀,那人不耐烦地回头示意没有,还抬手向后挥了一下,黄少天微微向后一仰躲过,然后突然爆发,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肩上。


这一脚来得飞快又力道十足,那人完全没注意,咣当一下撞在小巷子的墙上,捂着脑袋大骂:“操你妈!”


“别骂人嘛。”黄少天吐了口唾沫,揉了揉手腕,“君子动手——”


一拳擦着那人的脸颊而过,打空后收手一肘子打在背上,黄少天看着不壮,但是力气不小,这一胳膊肘杵在后背上,将那人的西装活生生撕裂一条口子。


“不动口嘛。”黄少天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然后冲着吓傻了面面相觑的几个小女生喊,“看什么!快跑啊!”


“还尼玛想对人家姑娘下手——”黄少天揪着那人的领子,扯着他的领子几下缠绕到手上用力一拉,同时抬起腿一下顶在对方小腹上,嘴上念念有词,“长得这么丑还找死是吧,想死直接和我说,我成全你好不好,你还想说什么啊,乌拉乌拉说什么嗯?闭嘴知道吗?再说我真的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单方面的殴打,另外一个胆小的男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被打的那个男的也没有机会也说不出来话,只听见黄少天一个人在念叨。


几个女生没有走远,远远地在转角处看着黄少天,黄少天一抬眼就看到了她们,也就没有继续下死手,他一脚把那个男人踹在墙角,拍了拍手活动了一下手脚:“不打了,别让我再看到你。”


黄少天三步两步跑到街角,那几个女生还在那里没有走,看到黄少天过来,眼神也很小心戒备。


“别看了,以后少来这里,很乱。”黄少天微微皱眉,“我帮你们拦车回家。”


“想看你唱歌。”有一个女生开口。


“想看就耐心等等,我会很喜欢经常回学校去唱歌的。”黄少天笑着帮她扯扯外套,“再说了我又不是明星,别太入迷哦。下次非要来的话找哥哥弟弟什么的陪你们过来,或者干脆找个男朋友再过来哈哈哈,我这个建议还不错吧。”


“有个男朋友就不能来看你了。”有个女生噗嗤一声笑了,说道。


黄少天抿着嘴:“那最好啦,我有什么好嘛,出租车来了,上车吧。”


记下了车牌号,然后又嘴甜地和司机师傅说了几句好话,说是这几个都是他妹妹,让司机师傅千万送到学校门口,师傅一口应承下来,然后还夸了他一句负责任。


“路上注意安全,”黄少天冲几个女生挥手,“晚安!”


从后门走回到酒吧,郑轩正躲在休息室看电视剧等他,看他进来了赶紧把电视剧暂停:“回来了,解决了吗?”


“出了口气,揍了次人。”黄少天走过来坐下,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今天上面来人……”


“看把我揍的。”黄少天把脸凑过去,指了指还肿的老高的侧脸,“是我的错,我说胡话了。”


郑轩沉默着没说话。


“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黄少天站起来。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郑轩有点茫然,黄少天原来是常年赖在他这里不走的,有时候也不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在这边睡了也不是没有的事情,现在还不到12点,黄少天就归心似箭了。


“没什么……”黄少天轻轻揉揉脸,“我觉得以后要规范一下作息,以及早点回家是妈妈从小教的道理好吗,郑老板,明天见。”


黄少天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是郑轩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个任务本来也没什么难的,而且难不难不是问题的关键,郑轩见过再难的问题对黄少天来说也没什么做不到,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对上面的任务表示出了不满和反抗的情绪,是黄少天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在这样的组织里,人是最低贱也最不值得珍惜的存在,听话的,便是一把好刀,不听话的,便是一颗弃子。如果不是之前黄少天的表现都太出色太完美,他这把锋利的刀就会被立刻销毁,今天的这一巴掌只是一个警告而已,警告黄少天不要想着有二心。


刀锋虽利,但是毁掉,却也易如反掌。


黄少天回到家照了照镜子,觉得脸还是肿的厉害,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可能这就是上面的意思,让他这几天照镜子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记住自己的身份,经常要想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情,表面的一切都可以粉饰,他可以装成不谙世事的学生,装成可爱体贴的情人,装成有担当路见不平的好人,然而一个人的过去是没办法抹去的,做过一件那么肮脏的事情,就在心里埋了一根刺,永远也拔不掉,就算喻文州不知道,黄少天的心里也比所有人都明白,他,在这个社会上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而这个社会角色与喻文州之间,又隔着怎样跨越不过的鸿沟天堑。


见不得人,游走在犯罪的边缘,甚至在于正义和法律对抗,这就是他这二十多年来做的事情,从他懂事开始,从来没有反抗过。


然而现在也算不上反抗,只是一个人也太孤单了点,一不小心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突然间所有的良知和情绪全部觉醒像野草疯长,连诗人都是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黄少天心想,我不如诗人见多识广,那这就应该是谁也压抑不住的事情吧。


黄少天掏出钱包,那张照片好好的夹在里面,那天傍晚晚风温柔,天地明暗交界之间,喻文州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笑得无比温柔。


是白色的,白到黄少天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