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弊》
在愛情裡,朋友是張萬能的通行證。
既安全又不過於彰顯。
能夠以朋友的名義站在離妳最近的位置。
牽手、擁抱、輕輕靠著妳的肩膀入睡、伸手為妳擦去帶走悲傷的眼淚。
全都是一些微小的瑣事,並沒有什麼特別卻讓人感到幸福。
總有人能夠將這張名為朋友的通行證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句「我們是朋友吧?」,無論是多踰矩的狀況都能夠變得合理化。
康瑟琪就是個例子。
/
"康瑟琪,妳非得這樣嗎?"
"我怎麼了?"
"妳明知道我喜歡姊姊的。"
孫勝完睜著小狗般楚楚可憐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康瑟琪,微微蹙起的眉頭悄悄透露著不滿...
在愛情裡,朋友是張萬能的通行證。
既安全又不過於彰顯。
能夠以朋友的名義站在離妳最近的位置。
牽手、擁抱、輕輕靠著妳的肩膀入睡、伸手為妳擦去帶走悲傷的眼淚。
全都是一些微小的瑣事,並沒有什麼特別卻讓人感到幸福。
總有人能夠將這張名為朋友的通行證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句「我們是朋友吧?」,無論是多踰矩的狀況都能夠變得合理化。
康瑟琪就是個例子。
/
"康瑟琪,妳非得這樣嗎?"
"我怎麼了?"
"妳明知道我喜歡姊姊的。"
孫勝完睜著小狗般楚楚可憐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康瑟琪,微微蹙起的眉頭悄悄透露著不滿。
"姊姊又不是妳一個人的。"
後者聽著也感到不開心了,忍不住噘嘴抱怨,轉身前還做了個鬼臉。
真是幼稚死了!
向來在螢幕前感情要好的同齡成員94 line,這回把氣氛搞僵了。
罪魁禍首歸咎於月初時,兩人起了場無聊的比賽。
鬧僵的觸發點則是上週末的舞台表演。
間奏期間原本相互走近的粉藍CP,連手都伸出來準備以一個大大擁抱迎接裴柱現,沒料到中途殺出個程咬金。
裝傻第一康瑟琪。
而人人喜愛的裴姊姊就這麼從旁擦身而過和金藝琳打鬧去了。
"呀!熱死了康瑟琪!"
"別以為我不曉得妳剛剛又想趁機對姊姊做什麼。"
"瑟琪,我們是朋友吧!能這樣對我嗎?"
孫勝完苦笑著。
"嗯———就因為是朋友,所以這點玩笑應該不會跟我計較吧?"
這傻熊的模樣倒是裝得挺像的!
在粉絲中,康瑟琪有著「傻熊」這麼一個綽號。
笑起來是特別真誠、特別的憨傻,也莫名讓人覺得是個遲鈍的可愛之人。
但孫勝完卻不這麼認為。
同住一個寢室朝夕相處的日子可不是白過的。
看似遲鈍,不愛計較,笑得憨傻卻實質聰明機靈的很,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太願意說太多心裡話。
說起來這兩人無論是個性還是習慣,都有那麼一些相似。
相處起來十分契合,在團裡的默契更是好的不用說。
至於是什麼時候開始走近的呢?
"不知不覺就這樣了呢!"
康瑟琪總是笑著這麼回答。
那樣認生的孫勝完,卻與外向的康瑟琪成了好朋友,甚至敞開心懷。
如同風和太陽般,好似命中註定伴隨於對方左右。
孫勝完總是趁著成員們都睡著的寧靜夜裡,摸著黑溜進康瑟琪的寢室,躲在被窩裡訴說著悄悄話。
孫勝完經常說非常喜歡裴柱現,覺得姊姊溫柔又漂亮,相處起來感覺非常愉快,還說這是秘密,要康瑟琪替她保密。
當秘密從口中說出來後,這還叫做秘密嗎?
表現得這麼明顯有誰還會不曉得?
康瑟琪一點都沒打算守約。
反正一開始她就沒答應她要保密這回事。
/
"康瑟琪,妳剛才那是犯規吧!"
聲音是從宿舍廚房傳來的。
這是這禮拜第幾次了呢?
自上次舞台的擦身擁抱後,直到這禮拜宿舍依然不得安寧。
時不時便能聽見孫勝完沒好氣地指控康瑟琪的惡行。
每當孫勝完極力製造機會想討好裴柱現時,康惹事者便會抓準時機出現。
總是在最恰巧的時候打亂孫勝完的步調。
小至房間、廚房、玄關,大至攝影棚、舞蹈室、舞台,全都成了兩人的遊戲戰場。
表面上看著好像與平常沒什麼不同,和她倆朝夕相處的成員們可還是嗅到了點醋味。
惹得大家怪不自在的。
但孫勝完當事人卻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
最多就是覺得康瑟琪越發愛跟自己唱反調了這一點。
"我說妳們兩個也該鬧夠了吧。"
聲音來源正是94 Line這次比賽的女主角。
裴柱現連眉頭都沒蹙一下,繼續手邊的動作,手裡端著剛起鍋的泡菜湯徑直往客廳裡走去。
"能告訴我這一個月來妳們都在玩什麼把戲嗎?"
裴柱現悠悠地說,順道給手中的藍色小碗盛滿了泡菜湯,遞到孫勝完眼前,但視線仍停駐在餐桌上沒有移開。
慘了。
這是康瑟琪與孫勝完腦中唯一的單詞。
兩人互看了一眼,乖巧的孫勝完在接下裴柱現手中的湯後率先開口了。
"我們在比賽…"
"比什麼?"
裴柱現依然沒抬眼。
站在一邊罰站的康孫二人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看誰比較得姊姊喜歡…"
聲音軟軟糯糯的越來越小聲。
見狀孫勝完在裴柱現面前就這副小奶狗模樣,聽話得服服貼貼。
康瑟琪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愣得嘴都忘了闔上。
腦子裡翻了無數次白眼。
身上穿著的純白色T卹衣擺處,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因過度握拳而多了幾道摺痕。
"別玩那些有的沒的。"
"瑟琪呀,去叫藝琳出來吃飯,都中午了就只知道打電動。"
但康瑟琪並不想就這麼離開。
不想留下只有孫勝完與姊姊單獨相處的空間。
這樣真的很胡鬧吧!
甚至連康瑟琪自己都覺得幼稚。
但是不知怎麼的,就是忍不住想對孫勝完搗蛋。
老實說,孫勝完鬧小脾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因為賭氣不自覺嘟嘴的模樣。
令人想捏一把鼓起的臉頰。
想聽聽她用軟綿綿的聲音發表不滿。
或是揮舞著軟拳輕捶在自己的肩窩。
其實更希望的是—–—
我們的關係能不能再比朋友更特別一點呢?
即便再怎麼不願意,隊長大人都開口吩咐了,也不敢不聽從,摸摸鼻子,拖著滿腹不情願離開飯廳。
在康瑟琪垂頭離開後,餐桌前只剩裴柱現一人打理著。
這時孫勝完捧著一疊餐盤從廚房走來,體貼得替成員們盛著飯菜。
沒有朋友在一旁搗亂,漂亮的臉龐因短暫的小確幸,藏不住嘴角好看的弧度。
在一旁的裴柱現當然沒有錯過這個畫面。
"和瑟琪吵架了嗎?"
"沒有呀?"
"我想也是,應該是相反的吧?"
這時候不是應該問
「為什麼玩這個遊戲?」
然後檢討
「為什麼帶給成員們困擾?」
這些事嗎?
裴柱現的問題在預料之外。
孫勝完停了手邊的動作,抬頭望著她,臉上盡是疑惑不解。
而最讓她聽不明白的其實是第二句話:應該是相反的吧?
看著孫勝完一愣一愣的反應,像隻被弄糊塗了的軟毛大狗,裴柱現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不懂姊姊的意思⋯⋯"
"這週末妳耳根子可以稍微清靜了。"
裴柱現直接無視孫勝完的問題。
"什麼?"
對於孫勝完吃驚的反應感到滿意,又接著繼續說。
"記得李宣美吧?前陣子和瑟琪一起出演的秘密姊姊。"
"記得。"
啊~肯定會記得的吧。
裴柱現記得很清楚,那副表情映在好脾氣的孫主唱臉上,可是頭一次看見。
孫勝完似乎不怎麼喜歡那齣節目。
上次一起看完節目後的表情,難看得還以為喝了一桶醋呢!
"這週末她們兩人好像要一起出去玩。"
從旁時不時往擺盤小助手的方向瞄了幾眼,悄悄觀察著對方臉上細微表情變化。
輕輕皺起的眉頭,微微降了幾度的嘴角,漸漸失去星光的黯然眼神。
看這臉部陰晴變化,孫勝完應該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裴柱現眨了眨眼看著孫勝完,戴滿飾品閃爍星光左耳可真是好看。
往前挪了挪位子,好看的臉龐向短髮女孩湊近了些。
"老是用朋友來作弊可是行不通的喔!"
"兩個人都是。"
/
妳要去哪裡?
和誰一起去呢?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們不是____嗎?
斷斷續續的單詞,從組合到拆解,在打字欄內刪刪減減。
孫勝完始終沒能找到更合適的句子,在合宜的時機下送出訊息。
出發前一晚也只是靜靜地坐在床緣,看著同齡朋友在鏡子前擺弄得窈窕,偶爾發表下意見。
再來,就只剩下「路上小心」這麼一句話。
少了個聲音在耳根旁吵吵鬧鬧,沒了個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失了個溫度在夜裡給自己取暖。
孫勝完心底有些空蕩蕩。
過於寧靜的空間襲來一股睏意,纖長的睫毛抵不住這份沈重,漸漸陷進藍色的柔軟中。
在意識模糊之前,握在手中的iphone螢幕頓時亮起。
是瑟琪傳來了訊息。
眼神惺忪滑開鎖屏,映入眼簾的是好朋友與她秘密姊姊的親暱合照。
今早出發前,康瑟琪那笑盈盈的臉,以及前一晚花了兩小時才選定的一字領洋裝。
還是跟裴柱現借來的。
想到這裡,心底一股氣又上來,方才的睡意全給趕跑了。
糊塗小熊崽不見對方回覆,兩眼直盯著右下角已讀兩個字。
"這是還在生舞台的氣?"
正思考著該怎麼回覆這張照片,不過兩分鐘又跳出幾則訊息,將前一張合照洗版至消失於視窗頂部。
仔細一看全是李宣美摟著康瑟琪的各種有愛自拍。
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孫勝完被這麼一弄,骨子裡的脾氣倒是真被勾上來了。
"康瑟琪妳幹麻?"
"還以為妳睡著了。"
"本來是。"
"照片妳看了嗎?"
"太多了,直接滑掉了。"孫勝完說了謊。
"妳覺不覺得,宣美歐膩可能有點喜歡我啊?"
對話框停留在這一句話,顯示已讀卻久久不見回覆。
這下康瑟琪被搞糊塗了。
相處這麼久的日子,朋友的脾氣是什麼樣的自己清楚得很。
但這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方式,過去真沒遇過,好像變得不明白孫勝完現在在想什麼了。
打破僵局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話題。
傻熊沒多想什麼,敲敲手機鍵又發了則訊息出去。
"妳覺得我倆有可能嗎?"
此時接受訊息的一方索性關閉聊天視窗。
滑開通訊錄。
點開某熊的資料頁面,毫不猶豫用力朝撥話鍵按下去。
整串動作毫無停頓,迅速且乾脆俐落。
"勝完?"
"在我的戀情開花結果之前,妳休想獨自脫單!"
"誒?!妳這是想拖著我的桃花一起陪葬了啊!"
"我們不是還在比賽嗎?別想臨陣脫逃。還不快回來!"
孫勝完難得一見的情緒波動,蠻橫不講理的說道。
話一說出口,卻沒有即刻得到答覆。
推遲了幾秒鐘後,透過話筒依稀聽見康瑟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但是,我不是輸了嘛。"
"在走出飯廳的那個時候,不就輸了嗎?"
尾音略帶著點哭腔,輸了遊戲就這麼令自己難過嗎?
康瑟琪想起一個月前的那時候。
她向孫勝完提出挑戰的當天。
/
"我們來比賽吧!"
"比賽看姐姐比較喜歡誰。"
若不是起了玩心,想故意捉弄孫勝完一番,康瑟琪也沒什麼機會能這樣正大光明的胡鬧吧。
或是說,
想藉此搞破壞。
這個形容會比較恰當。
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心跳不再是自己的。
連心情都隨著對方的笑容角度起伏變化。
彷彿心裡開了片花田,時不時能看見蝴蝶翩翩飛舞。
無論做什麼,康瑟琪向來都是第一個跳出來。
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若是成員中最勇敢直前的便非她莫屬。
可碰上愛情,她卻慫了。
一直以來總對外說著:妳是我最重要的親辜。
假如有一天妳發現了,發現其實我並不只是待妳如朋友,那該怎麼辦才好?
鼓起勇氣告白,說不定會被討厭呢。
倘若是這樣的結果,能夠不失去妳,要我假冒朋友的身分站在妳身邊也不要緊。
"行程結束了嗎?快回來吧!"
其實是想表達——— 我想妳了。
"姊姊又不是妳一個人的。"
其實是想告訴妳——— 我也不錯的啊。
"勝完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明明更想說——— 我喜歡她。
不過也因為是朋友,反而讓我什麼也做不了。
那條永遠跨越不了的鴻溝,名為朋友的枷鎖。
從沒想過孫勝完會喜歡上別人的可能。
第一次面臨危機,即使一切都近在眼前,就算機會觸手可及,卻依然瑟縮著真心。
瞧了自己這副膽小的模樣,康瑟琪除了氣惱,更是滿腹的不甘心。
本想假藉遊戲的名義更加接近妳的。
但似乎是弄巧成拙了。
無論是綜藝節目,還是真人秀。
甚至是與孫勝完的打賭,康瑟琪都不曾贏過。
但康瑟琪是個擅長掩飾情緒的人。
每每輸了遊戲都能以傻笑帶過。
讓人以為自己很豁達、毫不在意得這般裝酷。
所以才能在輸了遊戲後的隔天裝沒事,嘿嘿傻笑地繼續往孫勝完懷裡蹭去。
所以答應了李宣美的邀約,想藉玩樂以分散心思,好消化這份難以下嚥的眼淚。
所以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夠坦然接受一份毫不上心的感情。
然後,將所有苦澀全留給自己。
傾訴不了的難受,吞不下的委屈。
全給哽在心上了。
/
"誰說妳輸了?"
"妳連輸的資格都沒有,老是犯規!"
孫勝完突然一句話,將康瑟琪飄遠了的思緒給撈了回來。
什麼時候對遊戲這麼認真了,呵呵~
這話惹得康瑟琪忍不住破涕為笑,碰巧笑聲卻被電話另一端的人給捕捉到了。
"還笑!還不趕快回來。"
"那宣美歐膩怎麼辦?"
"妳說呢?難不成帶她回來。"
"也行,反正我床夠大,或是妳的!"康瑟琪又忍不住皮了。
孫勝完不會讓她得逞,她可不會輕易讓熊崽在她面前擺出得意的樣子。
"妳可別肖想一輩子霸佔我人生的友情座席哦!睡地板吧!"
今天的孫勝完還真是剁剁逼人,一點反駁的機會都不給。
明明語氣是那麼的不客氣,用詞略顯蠻橫,聽在耳裡,康瑟琪卻感覺有點高興。
就是自作多情也好,朋友也罷,現在她只想相信,在孫勝完心裡多少也是在意自己的吧?
"妳不在,做什麼都沒意思了,笨蛋⋯⋯"
結束通話前,孫勝完小小聲地說。
用沒人聽得清楚的音量。
她以為。
/
想著等康瑟琪回來大概也是深夜了。
那傢伙胃口那麼大,肯定回來第一件事先找吃的。
孫勝完便捲起袖子,在晚上十一點三十八分這時間點進了廚房。
準備給她那正在趕回宿舍路上的熊朋友弄點宵夜。
手裡拿著量杯,細細拍著砂糖。
一克也不能多的程度,孫勝完做著料理時可是非常講究的。
"勝完啊!!!"
"我…我、回來……了!!"
從背後倏然竄出的熊吼聲,驚得手裡的砂糖都沒拿好,直接整包給它全倒下了。
這下可好,說好的奶油鬆餅就這樣沒了…
康瑟琪果然很會拿捏時機,老在關鍵時候打亂自己的步調。
"妳不是說還在路上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看著眼前的人兒大口喘著氣,肯定是用跑的從車站回來的吧。
"其實,跟妳通電話時就已經在回程的車上了。"
"那妳還故意!"
拿著手裡的量杯作勢要敲敲對方額頭。
"可以慢慢來的,就算明天再回來也不會怎麼樣的。"
孫勝完又說謊了。
可這回被康瑟琪給看穿了。
她不曉得,康瑟琪會努力跑回來見她,就是為了這個。
"我是回來換票的!"
"什麼??"
"能拿我手裡的友情單程票換妳人生的愛情VIP嗎?"
"剛才,妳說想我了吧?嘿嘿!"
/
直到康瑟琪卸下朋友的面具後,孫勝完才看清所有。
包含姊姊那日中午對自己說的那一句話。
老是用朋友來作弊。
總是用友情來偷渡愛情。
在這點上,94 Line的默契也還是非常好呢。
回想起整件事情的孫勝完,揚起了嘴角。
笑起來比今早從康瑟琪手中得來的花束綻放得還美。
"不管什麼時候,瑟琪果然很會拿捏時機。"
"總能在關鍵時候打亂我的步調。"
所以說,
康瑟琪完全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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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蓝|晚安,氟西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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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首尔热的人心情烦躁,即使是夜晚,炙热的温度也毫不留情地吸干净空气中每一丝水分。
是那样闷热的夏天。
孙胜完安静的等在会议室门口,耳机里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那些悦耳欢快的音符像往常一样输进耳朵,却没有停在她的脑海里。
距离裴珠泫被经纪人一脸严肃地叫进会议室已经两个小时了,她站的太久了,以至于有些腿麻,却还是固执的守在原地。
孙胜完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的,但归根究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什么气,在气经纪人的不近人情么?不是。在气裴珠泫在那么重要的舞台上失误了么?也不是。
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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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首尔热的人心情烦躁,即使是夜晚,炙热的温度也毫不留情地吸干净空气中每一丝水分。
是那样闷热的夏天。
孙胜完安静的等在会议室门口,耳机里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那些悦耳欢快的音符像往常一样输进耳朵,却没有停在她的脑海里。
距离裴珠泫被经纪人一脸严肃地叫进会议室已经两个小时了,她站的太久了,以至于有些腿麻,却还是固执的守在原地。
孙胜完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的,但归根究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什么气,在气经纪人的不近人情么?不是。在气裴珠泫在那么重要的舞台上失误了么?也不是。
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裴珠泫最近好像有了重重的心事,但没有想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孙胜完大概是最早注意到裴珠泫有点不对劲的人,从一丝不苟的她第一次把耳环落在后台开始。
说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她好像早就习惯性把最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除去编排到肌肤相亲的舞蹈,或是玩笑时似有似无的靠近和触碰,得出的结果多少是让她感到慌张和失神的。
只是最近常常失神的人成了裴珠泫。
那个以沉稳和如鱼得水称霸舞台的人,近期的失误却多到让人无法忽视的严重地步。
孙胜完预料到经纪人迟早会把裴珠泫喊去进行一场深刻漫长的谈话,所以她也做好了陪同罚站的准备。问起原因,孙胜完也只是随便用一句照顾对自己的内心搪塞过去。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孙胜完低着头也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身边传来了淡淡的柔顺剂的味道,那是她在不久前的直播里猜出的牌子。直播结束后被她鬼使神差的置购了一箱搬回寝室,也只是因为那个人随口提了一句喜欢。
“胜完?”裴珠泫看到她愣了一下。
空空如也的公司走廊上,孙胜完插着耳机戴着兜帽靠墙站着,低着头不说话,完美的伪装进寂静的空气里。裴珠泫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抓起她的手,“还没回去吗?那一起吧?”
“欧尼最近有心事吗。”
伸出去的手被紧紧握住,孙胜完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的时候,裴珠泫心猛的跳了一下,近几日脑海里的挣扎和思绪刹那间平静下来,像是风过后慢慢降落下来的尘埃,轻轻落在她心上。
裴珠泫不知道从何开口,但是孙胜完看向她的眼神明亮又悲伤,细碎的刘海在灯光下泛着毛绒绒的质感,连着她温暖有力的掌心一同传递过来某种渴求。
她不知道孙胜完眼底的悲伤从何而来,但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孙胜完的感性和摸不透的情绪,即使她此刻在意得不行,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没什么。”裴珠泫躲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把头偏向一旁,她声音低得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只是我想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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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泫最近有些压不住心底的妄想。
除去设置到肌肤相亲的编舞,或是玩笑时似有似无的靠近和触碰,她想要的原来比所得的更多。
灯光下的孙胜完耀眼得吓人,即使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十厘米甚至更少。但是当小小的孙胜完握着小小的麦克风开始唱歌,裴珠泫好像看到话筒里传出来的甜美声音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虚无的网,包裹住漂亮精致的孙胜完,紧紧地裹住,紧到她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迷离,好像下一瞬间就会蒸发在明明触手可及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好像更强烈,裴珠泫告诉自己不要慌张,却开始频繁的在闪光灯和镜头面前丢失分寸。
她们能够靠近的时机太多。裴珠泫每次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耳边是熟悉的音乐,手脚规矩地舞出烂熟于心的动作,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游离出一首歌的范畴,落在孙胜完的发梢,她的骨节和指尖,她线条好看的肩膀。
裴珠泫自诩是一等的稳重谨慎,可还是偶尔想过与孙胜完有关的义无反顾和奋不顾身。
她把毛巾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靠在床上唉声叹气。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以客厅里朴秀荣和金艺琳互殴的动静显得格外大,她烦躁的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大,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
屏幕一闪一闪的,画面突然停在她们最近的综艺预告上,裴珠泫看了一眼画面,大概能预料到接下来会播出的情节。她手指弯曲着,骨节紧紧地绷起。彩色的画面转的很快,综艺里常见的音效伴随着孙胜完捏着手吻在朴秀荣脸上那一幕出现,裴珠泫听到自己后槽牙咯吱咯吱摩擦的声音。
她黑着脸把门打开,站到客厅面无表情地盯着在沙发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妹妹。
姜涩琪咬薯片的声音突然停顿,朴秀荣仰躺在沙发上的身体反射性地一僵。明明金艺琳的手还捂在自己眼睛上,她却好像清晰地看见了裴珠泫冰冷的表情。
“咳。”她扒拉开金艺琳端坐起来,操起商业化的微笑和语气,弯起笑眼回避对面凛冽的视线,“队长老师晚上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她惯用的耍宝手段好像并没有奏效。裴珠泫的脸冷得像腊月的寒冰,姜涩琪举着薯片的手在空中滞留得有点发酸,她动了动嘴巴,小声地问:“是不是胜完…”
“不是!”裴珠泫恶狠狠地打断她。
哦,是因为胜完。客厅三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把准备坦白的闯过的祸吞回肚子里。
恼羞成怒大概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于是她回应的关门声响如惊雷。
房间里的孙胜完当然也听到了声音,她拿着手机有些无措,播放列表显示出的是裴珠泫不久前参与feat的一首歌曲,左下角的爱心和单曲循环的标识都肆无忌惮的昭示出主人的偏爱。
孙胜完纠结了半天,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不知道的人以为她要点进什么成人网站。
加载的小圆圈转了又转,网络页面陡然清晰起来,正上方搜索那一栏的小框框里,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生理期情绪烦躁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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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泫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被担忧的孙胜完误解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偶尔有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来。裴珠泫向来讨厌这样的,此刻她却没有收拾自己的意思。她坐在桌子前,撑着脸把视线投在墙上贴着的一张拍立得。
照片里的孙胜完回头诧异的看向镜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旁边画着一排问号。
这是她跑去找孙胜完要的,因为太喜欢。裴珠泫把这张照片挂在房间里最明显的位置,明显到推开房门一进来,首先就能看见这张照片和周围点缀起的花里胡哨的爱心。
只是孙胜完出入自己房间那么多次了,好像从来没有刻意把视线停留在这上面过。
这才是裴珠泫烦恼的点。自己的喜欢和在意表现的不够明显吗?她的依赖从来只给孙胜完一个人,无论是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喜欢温柔的人”,还是看她时克制不住的眼神,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察觉到什么了。
更何况孙胜完从来不是什么迟钝的人。
孙胜完自诩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多想的人。
在翻了好几页的网络页面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搜索的方向可能有些偏差,于是她退回主页,挠着脑袋把裴珠泫的反常输进手机。
网络一时间有些卡,空白的页面迟迟没有显示出内容,孙胜完脑袋搁在松鼠玩偶上,盯着手机,上下眼皮直打架。好一会儿,搜索的内容显示出来,孙胜完只瞟了第一行,却一下子吓得瞌睡全无。
“抑…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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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泫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被担忧的孙胜完误解成了更糟糕的情况。
她盯着照片犹自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房间里柔和的灯光和孙胜完给自己的感觉很像,闲暇时间她任由光照着,也能编织一场沉甸甸的梦境,电视的声音被她开的很大,以隔绝开外界干扰的因素。
孙胜完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裴珠泫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前,以双手捧脸的姿势。孙胜完看着她的后脑勺也知道某人正在发呆,于是她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裴珠泫身后。
是自己的照片。
孙胜完愣了一下,脸莫名有点发烫。或许只是她的照片正好摆在墙的中央,和裴珠泫脑袋撑着的高度契合成一个暧昧的恰巧,只是这样近的距离——即使只是一张自己的照片,也足够想孙胜完想到一些脸红心跳的事情。
“呀!”裴珠泫回头被身后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她眉头连同心脏都狠狠地跳了一下。可能是受到的惊吓太大,她一时间倒没有关心孙胜完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问题。
但是从表现来看,被吓得更厉害的好像是孙胜完。
裴珠泫感到有点好笑,孙胜完吃惊的样子和照片里相差无几,眼睛圆溜溜的瞪起,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像极了自己以前从电视里看到的松鼠。
松鼠是毛绒绒的,孙胜完也是毛绒绒的,所以裴珠泫一想起她,心里就会泛起轻轻的痒。
“你都没有声音的吗?”她凑上前,满怀心事地刻意拉近距离。孙胜完眼睛澄澈的像一汪湖水,所以她的慌张和羞涩都一览无余。
“我…那个…”孙胜完背着手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学生,手机攥在手里出了汗,她动了动手指,才回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我有点担心欧尼。”
“嗯?”
孙胜完皱着眉头的样子很犹豫,她把手机拿出来,低着头点开一个页面,满脸担忧地递给裴珠泫。
“欧尼,你…你不会得抑郁症了吧?”
“……”
大概是孙胜完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怼过来的手机屏幕几乎快要贴在了她的脸上,“抑郁症”三个字率先跑进耳朵里,裴珠泫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拉远了一些距离,才勉强看清了孙胜完在网络上搜索的东西。
如果说想象力是一片宇宙,那孙胜完一定是那片宇宙里最有存在感的一颗星星。裴珠泫想。
“要怎么办?”裴珠泫低下头,有些恶劣的放沉了嗓音,听起来像极了手足无措的患者。
“我查了!”孙胜完又点开某个网页,眯着眼睛念得一本正经,“氟西汀是临床广泛应用的选择性5-HT再摄取抑制剂,可选择性地抑制5-HT转运体,阻断突触前膜对5-HT的再摄取,延长和增加5-HT的作用,从而产生抗抑郁作用。对肾上腺素能、组胺能、胆碱能受体的亲和力低,作用较弱,因而产生的不良反应少,口服效果较好…”
“停。”
一大堆陌生的名词从面前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念叨出来,裴珠泫按着太阳穴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孙胜完认真的科普。
“其实我知道一个更有效的方法。”
“什么。”孙胜完愣住。
她从屏幕的冷光里抬起头,蓦然撞进裴珠泫的眼里,等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时,裴珠泫已经起身凑过来了。
沐浴露的清香先一步进入孙胜完的感官,其次是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没化妆的裴珠泫像个小孩子,身上柔软的气息却又大于稚嫩,房间里的灯明明不亮,却好像太阳一样照得孙胜完口干舌燥,她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眼神却有预谋的从裴珠泫眉尾的痣顺着白皙的脖颈下滑。
“好看吗。”裴珠泫侧着头又凑近了一些,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是明知孙胜完受不了而为之,是一切迷梦和幻境的支点,“其实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这句话的威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孙胜完被吓得回了神,她缩了缩脖子,有些看不清裴珠泫眼里的情绪。
“欧尼…”
“我没开玩笑哦。”裴珠泫后退一步坐到床上,“我有时候在想,胜完说喜欢我,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喜欢吧?你说你喜欢秀荣,喜欢涩琪,也喜欢椰梨米,但是你对我说的喜欢,和她们是不同的吧?”
“如果说氟西汀口服的效果最好了。”裴珠泫直直看着她,眼里是从所未有过的认真,“胜完你,就是我的氟西汀。”
孙胜完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原本以为暗恋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只是突然被对方先摊在了面上。
而此时慌乱比她心里的喜悦更强烈一些,裴珠泫安静地坐在床上,分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灼热感从头扩散到脚,孙胜完的掌心湿漉漉的,走过去的姿势都紧张得同手同脚。
她心里怀着某些隐匿的欢喜和怯懦,不自觉得抓紧了袖子。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裴珠泫关了,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两个人心脏怦怦跳的声音。孙胜完这才意识到看似主导者的裴珠泫也在紧张,于是她反而平静下来。
孙胜完站在裴珠泫面前,闭上眼睛,低着头吻上去,她动作有些生涩,却庄重而真挚,像在进行什么神圣庄严的许诺。
耳边好像有风声,明明脚下踩着坚实的地板,孙胜完却感觉自己正从高空直直地下坠,在她快要站不稳的那一刻,裴珠泫的手从身前环上来,稳稳地扶住她的腰。
“虽然本意只是想让你亲脸,但是还是口服的效果最好。”裴珠泫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医生,用药时间。”
孙胜完气得想反驳什么,却在下一秒被堵得说不出话,她能感觉到唇齿磕碰,和交错间紊乱的气息,缺氧的大脑好像正在经历一场末日的火灾,她们双方默许,心甘情愿任由火烧遍四肢百骸。
跌进床铺的那一瞬间,孙胜完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里的声音:这次是万劫不复了。
“嘶——”朴秀荣和姜涩琪同时捏紧对方的手倒吸一口气,她们快速把脑袋从门缝间移开,看到彼此脸上复杂的表情,朴秀荣闭着眼睛一脸痛苦地把门关好,“不知道关门不知道关门!做这种事情不知道关门!”
“嗯?珠泫欧尼呢?”金艺琳的脑袋突然从身后探出来的时候,被朴秀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了回去,她反手钳住金艺琳挣扎的双手,一边把她拖走一边神神叨叨:“嘘,别找她,珠泫欧尼最近不舒服,吃完药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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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泫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能等待的人,那为孙胜完停在原地的这段时间或许不算等待。
她们彼此共度的每一段时间,每一次藏着心事的对视,想来都像一杯饮过人间缤纷的酒。
她不喜欢喝酒,但孙胜完喝过的不一样。
那从今往后,她们就是世间独一份的医患关系了,裴珠泫亲亲孙胜完的眼睛,小声地说:“晚安,我的氟西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