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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无尽夏

【二十二】无尽夏


文/yhsq


5月22日。

第2次出道的第2个周年。

满22岁的朴佑镇。


00

“砰!”

一声枪响在拥挤狭窄的暗巷炸开,划破小城不安生的夜。

朴佑镇背着黑色双肩包,一手撑着粗砺的墙砖,正要跳过横在道上那些烧白的蜂窝煤,却因为惊天动地的巨响,僵直了后背。

“站住,不许动!”身后十几支拉开保险栓的枪倏然举起。

本来也没想过真能逃走,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罢了。如今真被扣下了,心里竟觉得轻松不少,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朴佑镇一歪头把嘴里的血沫呸掉,在刺耳的警笛声里,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直到红蓝交...

【二十二】无尽夏

 

文/yhsq

 

5月22日。

第2次出道的第2个周年。

满22岁的朴佑镇。

 

00

“砰!”

一声枪响在拥挤狭窄的暗巷炸开,划破小城不安生的夜。

朴佑镇背着黑色双肩包,一手撑着粗砺的墙砖,正要跳过横在道上那些烧白的蜂窝煤,却因为惊天动地的巨响,僵直了后背。

“站住,不许动!”身后十几支拉开保险栓的枪倏然举起。

本来也没想过真能逃走,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罢了。如今真被扣下了,心里竟觉得轻松不少,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朴佑镇一歪头把嘴里的血沫呸掉,在刺耳的警笛声里,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直到红蓝交替的警灯,一点一点吞噬他的面容,让淡漠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

“阿Sir,你们搞错了吧。”朴佑镇用舌头顶腮帮子,试探脸上那处伤有无大碍,似笑非笑地说,“我和贩/毒没关系啊。”

“没关系那你跑什么跑?”

朴佑镇耸耸肩:“你们追,我当然要跑咯。”

“姜队,您跟这无赖废什么话?铐上,带走!”

警/察们做好了他伺机反抗的准备,神经丝毫不敢放松。然而朴佑镇自始至终都非常配合,只是在跨进警车前,最后望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

一架飞机闪着微弱而清晰的光,扎进翻涌的深蓝云海,终于赶在暴雨前挣脱这座城市的前尘旧事,一路向西。

 

01

“砰!”

一声枪响在你背后炸开。

橡皮子弹在黏糊糊的沥青路上,调皮地跳跃几下,消失在花坛的深绿浅绿中。

你拉抻胳膊去够肩胛骨,隔着纯棉T恤揉了揉。过不了几个小时,挨枪子儿的地方肯定肿成青紫。

不用回头,你都能猜到肯定又是那个叫朴佑镇的家伙。右腿动了手术也不妨碍他成为儿童病房的孩子王,烈日炎夏的午后,趁着医生护士昏昏欲睡,扯掉手背的针头,就带着一帮男孩子去住院部后花园寻找猎物。后院的流浪猫见了他们都绕道走。

你知道,如果此刻回过去骂几句,才是正得朴佑镇的意。他可巴不得看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去找你当医生的Daddy。然后他在背后和那群小跟班们笑得喘不上气,抬起胳膊抹一把汗,单脚蹦哒着去医院小卖部买冰汽水。

花坛盛开的绣球一直绵延到中央喷泉,水雾笼在团簇无尽的蓝紫花瓣上,把夏日阳光折射成浅浅彩虹。

即便指甲深深攥进掌心,你也没有回头。

踩着板凳,在洗手台把一大一小两个便当盒冲洗干净,回到住院部,父亲带着实习生例行查房,锁了办公室的门。你只好折回护士站,把作业从书包里拽出来。

没有合适高度的椅子,你把练习册在询导台摊开,站着做题。

记忆里父亲尚在的这部分,除了空气里充斥的来苏水、玻璃窗外花团锦簇的无尽夏、调皮男孩们的玻璃弹珠和玩具枪,好像就是这一方小小的护士站了。

补习班的作业好像总是做不完,父亲的夜班好像永远等不到天亮。甩甩写字发酸的胳膊,在墙根下小步跳着活动麻木的小腿,闷热夏日蚊虫在耳边一遍遍盘绕,寂静深夜病房走廊的灯一盏盏熄灭。

所以你竟莫名开始期待朴佑镇出现。他好像半分钟也闲不住,一天要跑小卖部好几回,拄着拐杖七扭八拐,提满满一兜冰可乐、薯片、玩具卡牌,经过护士站时不目斜视,却突然伸手把你的作业本抓得皱皱巴巴。

护士姐姐看你咬着嘴唇,极力憋住眼泪,用盛了开水的玻璃杯熨作业本,就打趣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别扭了,欺负就是喜欢。”

“那……长大以后,就、就不会这样了吗?”你红着眼睛问。

“等一个男孩长大,是很漫长的事。”

 

02

“砰!”

香槟酒在你面前炸开。

你来不及去追溯那个橡木塞滚去了谁的高跟鞋底,腥甜的液体就喷了你一头一脸。你用手背胡乱擦掉湿黏睁开眼睛,低头去看胸口隐隐透出的内衣轮廓——

那人绝对是故意的。看你穿着白衬衫,就动了轻佻的念头。

本来今天早晨上学发现楼上空调漏水把你的工作制服淋湿了,穿校服衬衫来酒吧打工就已经很紧张了,偏偏有人在party上闹事,让你成为目光的焦点。

旋转的灯球继续欢快地洒落彩斑,罔顾这一处卡座突然僵直的少男少女。

你本来打算小事化了,赶紧把托盘里的调酒拿去前台换一杯,岂料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吹了声口哨,从沙发扶手跳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你,目光落在你胸口,因为濡湿而翘起一角的白胶布。

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慌忙用手遮挡,还是被他看见了刺绣的学校logo。

那人似抓住要挟你的把柄,笑得别有用心:“还是高中生啊?要不今晚别回家了……”

“差不多得了。”陷在沙发里的一个人突然伸腿拦住他去路。

那人于是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后退又显得丢脸,就僵在原地。

你不由转头去看帮你解围的人,英挺的五官似曾相识,下意识叫出那个名字:“朴佑镇?”

朴佑镇撇嘴,不置可否:“还真是你。”

“哥,你认识她?”开香槟的男生一脸诧异。

你淡淡笑了一下,拿眼睛瞟他:“原来都是拿假身份证进来的未成年。得意什么呢。”

那杯被香槟酒污染的百利甜重重墩到桌面上,你盯着他,慢慢直起腰。

“凑合喝吧。喝完滚。”

 

03

你对着镜子拿纸巾用力擦拭,可那些酒液早已渗入,在清白校服上留下粉红色恬然温柔的假象。

这时有人从大厅走廊拐进来,你警觉地抬起头。朴佑镇扳开你旁边的水龙头,洗手。洗完了凑近镜子眯着眼睛把一根凋零的睫毛从眼角摘掉,才慢慢直起腰。

“其实,刚才开香槟的主意是我出的……但、但只想用声音吓你,没别的意思。”他的眼神不自觉往旁边瞥,不太自然地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朴佑镇话里有话,除了他亲眼看到的你放学在酒吧打工,还有别的事。小城里没有隐私,尤其是红白喜事,他不可能没听说过,你父亲已在几年前一场满城风雨的医患纠纷中惨淡去世。

你没接话,抬脚踢他小腿。用了一半的力,朴佑镇纹丝不动,只微微皱了皱眉。

“你看来是好彻底了。恭喜。”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用纸巾擦拭衬衣上的痕迹。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递过来:“换下来吧,我洗干净还你。”

粉色烫银的硬纸袋上没有任何品牌logo,是精品店里买的包装袋。并不是崭新的衬衣,至少过了三次水,还小心地洒了香水。Gucci花悦,直男不会懂的香水系列。

“我不穿别人的衣服。”你把纸巾攥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注意力却还在那件仔细洒了香水的衬衣上——你都看明白了,朴佑镇却不明白,这个纸袋分明是向他小心翼翼示好的情书。

“所有女生你都要欺负吗?对你好的也是?”

漫不经心的神态和过于刻意的话组合在一起,莫名有些亲狎。或许只有敏锐的天蝎座才能捕获。朴佑镇垂着眼睛笑,舌尖舔过虎牙,低声反问:“你有对我好过么?”

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隐隐传来男女暧昧的调笑声,欲迎还拒的假意嗔骂混着直白的dirty talk,低俗却勾痒。

你抬手勾住朴佑镇的脖子,让他俯身将耳朵靠近你,贴着悄悄说:“我不想换别人的衣服。但是我身上这件,今晚就得送去酒店旁边的干洗店。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以为朴佑镇会顺势搂你的腰,但他并没有。不过,他问你几点下班。

“十一点半。”

 

04

浅灰色的公路沿着海滨一直蜿蜒,夜风卷着沙粒刮在脸上。就像这漫漫十年,每一天,从刺痛到麻木。

你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在纷杂思绪里不自觉收紧手臂,搂紧前面那个人的腰。隔着T恤的薄薄布料,朴佑镇浅浅的前锯肌一道道蹭着你的胳膊裸露的肌肤。

说来可笑。你们两人在医院刚认识那会儿,巴不得绕道走,总共都没跟这家伙说过几句话。谁能想到,十年后,却下意识把他当成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依靠。

——因为陌生,对你的秘密一无所知,所以才敢暂时依赖。

“King Size大床房。”

朴佑镇背着书包,抬头仰望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鎏金顶画时,你在前台开了一间房。

他跟在你后面,看见你轻车熟路地用房卡刷电梯,不用看箭头指示就拐向正确的房间号,忍不住问:“你经常来这里?”

“没有家的孩子,住酒店很奇怪吗?”你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压下门把手,插卡开灯。

朴佑镇没接话,但你明白他一脸的疑惑是出于哪里:住酒店不奇怪,可这里是整个广域市最好的酒店,窗外能一览广袤大海上轮船归港的灯火。

盛夏三十七度的高温,他转头进了浴室,拧开水管用冰水泼脸降温。

这时你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尾号是0409的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空白短信。

“朴佑镇。”你敲了敲卫生间的雾面玻璃,“你先冲凉,一会儿我进去把衣服换下来,麻烦你送去干洗店。我给你地址。”

“好。”

朴佑镇反手锁了门,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水声。

你把备用房卡塞进手机壳,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针线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从消防通道下四楼。

 

05

[这段实在过不了沈,我自己看了88

 

06

立夏以后,市里扫毒力度加大,公交、地铁站的公益广告上经常能看到警醒的宣传标语。

傍晚随处可见巡逻的警/察,尤其是KTV、酒吧、私人会所这些地方,成了重点盘查对象。酒吧老板怕被顺带查出店里雇用高中生,给你放了两个月的假。

“佑镇哥,啤酒买回来了。”

上次在酒吧故意用香槟调戏你的男生,因为模样显老,每回被差遣去买酒,都不会空手而归。

朴佑镇接过塑料袋,伸头往里看了一眼:“没买开瓶器,你让我喝空气?”

他们的朋友住屋塔房,天台用塑料布搭了一个棚子,摆上简易的折叠桌椅,挂上灯串和三角彩旗,在夜里成为了还不错的聚会地。

彼时你陷在椅背里,听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心烦得要命,随手拿出一瓶啤酒锉到桌沿上,瓶盖立刻掀飞:

“喏,拿去。”

朴佑镇的话戛然而止,怔怔转过头,见你虽然把酒递过来,目光却丝毫没往他这儿瞟,只是望着不远处的马路上流淌的车灯。

他没兴趣再和朋友拌嘴,拖了一张椅子到你面前,反跨着坐下来,趴在椅背上对瓶吹了一半,对你扬了扬手中的啤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

“朴佑镇,你是狗吗?看见女朋友就摇尾巴?”几个朋友在不远处吹着口哨起哄。

“滚一边儿去!别胡说……”朴佑镇气得起身作势要拿酒瓶砸他们。

几个男生倒是识趣,勾肩搭背下楼梯去便利店买杯面。朴佑镇仰头把剩下半瓶喝完,没有要继续醉的意思,趴回椅背,睁圆了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你。

你只好把目光从熙攘的街移到他这里:“有话要说?”

“嗯……”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应该是想说什么很难开口的话。可是你的心思不在他这里,最近Naver上的新闻看着实在心烦。

他还在酝酿,你已经从包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燃。

“我这里背风。”朴佑镇把烟从你嘴里拿出来,见你没什么反应,就含到自己嘴里,低头用手拢着点燃,再递给你。

尼古丁在肺里扩散,你终于觉得平静了一些。

朴佑镇好像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犹豫着问:“我们现在……算不算在交往?”

自从上次在酒吧重逢的当晚就睡过了,你们交换了手机号码,他带你吃过几次饭,接你放过几次学、下过几次班,又在不同的酒店、学校储物间、酒吧更衣室缠绵过,但你从来没有说喜欢他的话,也没任何关于你们关系的追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继续亲密。

难怪朴佑镇要堵住几个朋友的嘴。虽然不确定,但也许他是希望,他们并不是胡说。

“不然呢。我看起来像是很无聊的人吗?”你故意阴阳怪气,“我可不像有些人,喜欢一个人就没完没了地欺负。”

朴佑镇没忍住被你逗笑。你看着他笑得眯起眼睛,猫猫纹爬上来,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有点喜欢他,也忍不住看着他笑。

空气里飘散着好闻的花香,是邻居种的栀子。隐隐还夹杂着啤酒和香烟的气味,还有你身上的木调香水和他衣服上的洗衣粉味。

你突然想吻他,刚偏着头凑过去,兜里的手机却振动起来,点的贡茶外卖到了。

朴佑镇好像有点失落,因为那个没能落到嘴角的吻。真是小孩,万事都随性的小孩。

“走啦,请你喝奶茶。”你拉着他的手用力晃了晃,“正好陪我逛一逛。”

 

07

朴佑镇一点儿也不喜欢戴帽子。男生好像都这样,讨厌把发型弄乱。

“为什么晚上还要戴帽子?散步而已。”他看见你也戴着一顶同款鸭舌帽,压低帽檐,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照做,从外卖袋子里拿出他最喜欢的青葡萄冰沙。

你点的是芝士海盐奶盖,备注多要了一根吸管,插到底部小心地搅了搅,反复确认,吸管却什么也没碰到。

西八……这也能放错……

你暗骂了一句,悄悄去看旁边的朴佑镇,正咬着吸管猛吸一大口,腮帮子都陷下去。

“朴佑镇,我想喝你这个。”你把他的青葡萄冰沙抢过来。

他没生气,接过你的芝士奶盖喝了一口:“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喝甜的吗?”

吸管在青葡萄冰沙的底部戳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你放下心来,喝了一口。本来青葡萄就很甜了,还按照朴佑镇的喜好要的全糖,真是发腻。

“不好喝吧?”朴佑镇也不喜欢咸芝士,“你喜欢喝奶盖的话,还有机会换回来。”

你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冰沙,实在不喜欢。转头看见朴佑镇嘴边糊了一圈奶白色,他本人还毫不知情,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冰沙和奶盖,我两个都要。”

“哪能有这么好的事……”朴佑镇在笑你,笑到一半却突然没了声。因为你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倾过身,而你很快速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舌尖伸出来一点点,像猫舔水一样,勾走一抹奶盖。

这一招对朴佑镇绝对有效。你若无其事地继续咬着青葡萄冰沙的吸管,余光瞟见他果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就像你们第一次睡,他那么轻易就上钩。

“你……”他又开始犹犹豫豫,试探着问,“你有过多少任男朋友?”

“你猜呢?”你踩着路灯下斜斜的影子,调整着角度,让你和他的影子抱在一起,轻飘飘地说,“你还不如换个问法,你是我的第几任男朋友。”

本来天蝎座是不会被牵着鼻子走的,奈何他太想知道答案了,就乖乖重复:“我是你的第几任男朋友?”

“最后一任,”你还在乐此不疲地在前面低着头玩影子游戏,轻笑着哄他,“……好不好?”

你以为朴佑镇黏糊糊地在你耳边说好,可他甚至没有跟上来。你转过头,发现他其实很失落。

“怎么啦?”

“真心话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他很轻地叹息着笑了笑,好像是在笑他自己,“我花了十年才说,我最明白了。”

朴佑镇今天是放了学来找你的,风吹开外套,露出衬衣胸襟上校名的刺绣。他站在路灯下,和你的那些同学并无两样。直白的,热烈的,藏不住心事的,能被微不足道的小事纷扰。

在学校,你最不屑和教室后排那些女孩为伍。不听课,也不去自习室,下课铃一响就拿起小镜子检查妆容,在食堂凑着脑袋议论某个男生,为鼻尖上新冒出的青春痘哭哭啼啼,也为男朋友抛下自己去打球骂骂咧咧。

青葡萄冰沙还剩一半,但你已觉得乏味。

“前面的巷口向右拐有个垃圾桶。”你随手把朴佑镇的帽檐往下压,“帮我丢一下吧,拜托。”

“好。”

他一点也没犹豫,接过塑料杯,大步向前,消失在路灯昏暗的巷口。

帮你丢掉奶茶杯是这样,替你去干洗店也是这样。真是个傻瓜。

朴佑镇回来的时候,你忍不住话里有话地说:“不能沉溺于感情,你会后悔的。”

“是么?”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牵起你的手,却并不亲密,“不曾沉溺于感情,你更会后悔。”

路灯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又分开。你觉得朴佑镇好像也话里有话。

 

08

说好了周五放学要一起坐车去首尔玩,你坐公交车去朴佑镇念书的高中找他。

因为在学校收发室找了很久快递,耽误了一些时间,到校门口时放学时间已过半小时。朴佑镇并没有在校门口等你。

站在路边打电话给他,提示音在嘟嘟声后自动转到语音信箱。

忽然,你从一辆车的后视镜里看到,那三个经常和朴佑镇在一起的朋友从校门口跑出来,书包都还没背好,就在路边伸手拦计程车。

“等等!”你察觉到异样,在他们钻进车时拉住车门,“你们去哪儿?朴佑镇呢?”

“被警察带走了!”

“警察?”你心里一凉。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上突然来了几个警察,说是要带朴佑镇回警署问话。”后排的两个男生往里移,给你腾出位置,“一起去吧!”

你把车门关上:“我就不去了。你告诉朴佑镇,我直接去车站等他。”

离KTX的发车时间还有2小时。你拖着行李箱,汇入人来人往的地下通道。呼啸的地铁外,窗外景色模糊成色块,让你恍惚着想起和朴佑镇在一起的日子——

昨天你们一起在校门口吃面。他说等你们高中毕业,他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吃炸酱面。

上周是五月五日儿童节,放学时他给你带了一束花,因为这是你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节日。

上个月你感冒了,虽然你三令五申流感的传染性,但他还是吻了你。

十年前在医院,朴佑镇腿伤痊愈。他出院的时候你没在,他剪了一把住院部楼下的无尽夏留在护士站。

……

一个人坐在候车室。旁边的旅人来来去去,朴佑镇始终没出现,也没给你打电话。

于是你又想起一些别的事——

和朴佑镇去首尔,并不是一场旅行。至少你知道不是。行李箱里有两千万现金,有几张银行卡,还有一只缝有密封海洛/因的黑色双肩包。

要得到这些海洛/因,需要去不同的酒店。来短信的手机尾号是房间号。

要卖掉这些海洛/因,联系客户有很多种办法。缝入校服内衬,客户会去干洗店取。

有时你只是中间的经手人,海洛/因被奶茶店员藏进杯子,丢进垃圾桶,客户会伪装成拾荒者。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每次交易都是在警戒线上行走。而朴佑镇的出现,是一道安全锁。

离发车时间还有半小时,不能再等他了。又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你拆开从收发室取到的文件袋,里面是你的护照,已经贴上美国签证。

检票前,你拖着行李箱去了卫生间。自从父亲去世,这个手机号很长时间都没存过其他号码。“朴佑镇”这个名字,也只是短暂地存在了三个月。

你给他发了一句“再见”,拔掉SIM卡,看着它带着那些交易暗号、朴佑镇和你互道的晚安,一起旋进下水道,终消失不见。

 

09

你以为自己是这一趟KTX最后上车的旅客。然而在车门关闭之前,有人突然冲进这节车厢,险些被门夹到。

“朴佑镇?”

你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弯着腰大口喘息的人,在缓缓开动的列车上踉跄了一下。

朴佑镇很快调整好呼吸,顺手接过你的行李箱,对着车票找位置。

警/察没有扣押他?这意味着他的贩/毒嫌疑解除了?他在警署有没有把你捅出来?他怎么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和你去首尔旅行?

你跟在他身后,心里的疑问都快冲出嗓子了。列车在轨道上加速,你的焦虑感也在慢慢上升。

乘务员见朴佑镇在找座位,主动过来帮忙。

“乘客,在这边。您的座位是7A号,目的地是大田,约2个小时抵达。祝您旅途愉快。”

等等,他的票为什么不是到首尔,是到大田?

入座后,你夺过朴佑镇的车票反复确认,举到他面前,声音低到只有你们两个可以听清:“怎么回事?你改签了?”

朴佑镇轻轻笑了一下:“既然要帮你顶罪,索性做得周全一些。”

“你?”

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竟还能若无其事地拧开矿泉水慢慢喝一口。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去首尔旅行吧。”

朴佑镇放下瓶子,缓缓看向你,“上周火曜日,我的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搜地铁末班车时间。你知道吗?自从你提议去首尔,我Naver的搜索记录都是首尔旅行的攻略,可你呢?你在搜美国签证办理时长,还有首尔飞美国的机票。”

原来他一直很明白,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聪明罢了。

“你今天去警署被训话,他们放你走?”

“我只说自己不知情,手机上也没有可疑的交易信息,所以警察放我先回家等再审。可能再过两三个小时,他们就会查到你了。”朴佑镇翻看着短信记录,“你不该给我发‘再见’的。”

这种安全意识,你当然比谁都清楚。贩/毒线上一个节点发生危险,上下家都不该通知的,更何况是联系一个正在被警/察调查的人?

可是,你真的做不到和朴佑镇不告而别。

——沉溺于感情,也许真的会后悔吧。

这节车厢环境很嘈杂。婴儿啼哭,母亲耐心地哄着。有人大声打电话,告诉耳聋的老父自己的到站时间。好像只有你和朴佑镇在沉默。

良久,他问:“去美国的机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KTX到站后就赶去机场。”

“还会回来吗?”

窗外,釜山正在飞速倒退。这座生活了十余年的城,回想起来,不安与孤独的时日实在太多。

“如若可以,永不归。”

时间在飞速走针。釜山警署重案组的办案效率,你早有耳闻。重案六组的姜队经验丰富,今年破获贩/毒案已有三起,查到你用不了多久。

这个节骨眼上,朴佑镇居然问你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好,那就永不归。”他把手机递过来,“你下家的手机号能记住吧?”

你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朴佑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塞到你手里,翘起腿开始把玩食指上的克罗心,“幸好,你比我会装好学生。”

他确实说过了:既然要帮你顶罪,索性做得周全一些。

你盯着朴佑镇的眼睛,第一次那么想把他看透。如果看不透,就永远记住他的脸吧。

“朴佑镇,你不需要这样做。”

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小虎牙和猫猫纹一起蹦出来:

“我比你大一岁,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10

从大田到首尔,你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

头昏脑胀的时候,下意识去摸旁边人的手,却早已空无一人。

记得朴佑镇在大田站下车时,拿走了那个黑色双肩包。装有100g剂量的海洛/因,足以判死刑,他就那么轻巧地挎到自己肩头,看着你的眼睛说,“后会无期”。

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吗?哪怕是为你顶罪,也不曾喜欢?

原来这种从来让你嗤之以鼻的问题,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你的困扰么?

“砰!”

一声枪响让你猛然回过神。原来只是候机室里顽皮的孩子,踩爆一个可乐瓶。

你在广播提示音里,攥着护照排入检票的队伍。

飞机闪着微弱而清晰的光,扎进翻涌的深蓝云海,终于赶在暴雨前挣脱这座城市的前尘旧事,一路向西。

原来不曾沉溺于感情,是真的会后悔。

 

11

“砰!”

一声枪响在白日里炸裂。你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响吓了一跳。

监狱旁边是一座打靶场,附近的军营经常会安排义务兵来此训练。旁边的狱警见怪不怪,只是呵斥你走快点。

时隔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朴佑镇。也许是最后一次。

朴佑镇,你看,我没有骗你。我有过很多次不知所云的恋爱,但你真的是我最后一任。

隔着厚重的玻璃,你和他一同拿起红色的传声筒。

“为什么没上飞机?”一滴眼泪滑下来,朴佑镇始终冷着脸。

“我上飞机了,还看到了纽约机场的落日。”你笑道,“本来真是不想回来的。第一次离开釜山,一切都那么新奇。”

朴佑镇还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老式电风扇在头顶转动不停歇,正是首尔最炎热的时节。

“哥哥。”

“……嗯?”朴佑镇应了一声。

“你知道很多年以前,我为什么总喜欢往医院跑吗?”不等他回答,你自顾自地说,“因为一到夏天,住院部的后花园就开满蓝紫色的无尽夏。”

那些欢笑无虞的日子,竟已一晃过去好多年。当时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都有些记不真切了。

只有记忆里盛开的无尽夏,团团锦簇,层层叠叠,好像你认识朴佑镇的那个夏天,从此真的没有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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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你】食髓知味(20)

[图片]


文/yhsq


01

这次回国,好像一切都变了。

比如,当年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高中生朴佑镇,开始支配你。

再比如,即使朴佑镇此刻就坐在你旁边,你还是觉得你很想他。

司机脾气很坏地猛给油、急刹车,没工夫从后视镜观察你们。于是你得以在这颠簸中好好地看朴佑镇。

十月中旬的首尔已经吹起冷风,他穿一件毛领皮衣,插着兜随意靠着后座,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汉江大桥。车窗上沿透着一道缝,风灌进来,吹起一缕他的额发。

你想起,曾经他坐在金东贤的车后排,通过内后视镜偷瞄副驾驶座上的你。现在反倒是他坦荡地看风景,而你陷在黑暗中,注视着他映在玻璃窗上若即若离的面容。...



 

文/yhsq

 

01

这次回国,好像一切都变了。

比如,当年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高中生朴佑镇,开始支配你。

再比如,即使朴佑镇此刻就坐在你旁边,你还是觉得你很想他。

司机脾气很坏地猛给油、急刹车,没工夫从后视镜观察你们。于是你得以在这颠簸中好好地看朴佑镇。

十月中旬的首尔已经吹起冷风,他穿一件毛领皮衣,插着兜随意靠着后座,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汉江大桥。车窗上沿透着一道缝,风灌进来,吹起一缕他的额发。

你想起,曾经他坐在金东贤的车后排,通过内后视镜偷瞄副驾驶座上的你。现在反倒是他坦荡地看风景,而你陷在黑暗中,注视着他映在玻璃窗上若即若离的面容。

真的不能亏欠谁,迟早都要还的。

计程车在新沙洞路口一脚急刹。你忍住晕车的天旋地转,一把推开车门,撑住路灯弯着腰犯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你面前。勉强抬起头,朴佑镇随手拎着一只CU便利店的塑料袋,正在往嘴里塞猪肉脯。

帮你买水只是顺便。

你没力气谢他,接过冰凉的矿泉水漱口。等眩晕感褪去大半,站起身看见他身后熟悉的便利店,曾经的回忆又随冷风一起涌过来。

你看见,朴佑镇和你说笑着从计程车后排拉扯出来,共同穿一件宽大羽绒服,你的手只能从袖子里露出指尖,把你们刚用一根吸管分享完的贡茶扔出去。

那杯虚无的奶茶穿过孤零零站在路旁的你,三分球投入垃圾筒。

“今天谢谢你。”你看着曾经的朴佑镇和你一起亲亲热热地挤进CU狭小的店门,消失在满目琳琅的货架之间,转头对身边冷漠的、二十岁的朴佑镇说,“我回去了。”

你抬起头望着六楼那户小窗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那里早已不是你的家,而是住着幸福的一家三口。只是担心朴佑镇发觉你搬了家,才中途更换了目的地。

“等等。”

朴佑镇在身后叫住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02

晚上十点半,你们一起沿着新沙洞的街往前走。

一路上,你看见曾经的你和朴佑镇坐在韩料店靠窗的位置被新芽拌饭辣到吐舌头,看见你们钻进DIY照相亭的帘子一起拍“人生四格”,看见你使出蛮力把朴佑镇从陈列着钢铁侠手办的柜台拖走。

他和她迎面向你走来,对你视若无睹,再虚无地穿过你,连背影都是幸福的。

“你这次来JYB工作,是巧合吗?”

你以为两年不见,朴佑镇会问你去了哪里,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以及你到底有没有和林煐岷结婚。可是原来,他早已不再关心。

“……不是。”你很诚实地回答。

其实早在被原公司拉入行业黑名单后,你就认真规划了以后的职业方向。你知道朴佑镇之前就在做练习生,以后很大概率是会出道的,所以选了和娱乐圈最有交集的行业。

朴佑镇嗤笑一声,把路边一个空易拉罐踢进旁边昏暗的小巷。

“你还记得我说过恨你吧?姐姐。”

你的心脏毫无征兆地被这句话刺痛,沉默着轻轻点头。

“这两年在首尔,几乎每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练习室,累得直到站都不起来,就那样盖着衣服倒在地上入睡。”朴佑镇微微抬起头,望着前面熙攘的人群和璀璨灯光,冷冰冰的语气好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我以为有些事不去想就能自愈,可是当我膝盖、脚踝上的旧伤因为过劳复发,我坐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给自己打封闭时,才发觉这种背信感从来不曾消失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悄悄把脸偏到一边,抬起手抹眼睛。鼻子好像堵住了,说话都觉得不能呼吸。

“没~关系。”朴佑镇居然笑了一声,可是原来连笑都可以没有温度,“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道歉,也不是要让你换工作。姐姐,我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你做什么我都没关系。我不是小气的人,练习生综艺接下来还要拍两个月,这段时间我不会为难你的。”

明明是主动和解的话,为什么比痛骂还要伤人呢。

在这次回国见他之前,你时常祈愿朴佑镇还是过去那个小孩,用一颗糖果就能骗到他好真心的喜欢,生再大的气,哄他睡一觉就忘掉。

如果不行,那就自私一点,宁愿让他对你恨到骨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仅你一人的特别,恨与爱又有何差。

可是你最怕的,是他对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你只是他年少时期的试错,无论多荒唐,都能被一声自嘲轻描淡写地带过,和他某次不及格的考卷并无两样。

“我……要回去了。”你好不容易才让嗓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尽量平静地对他说,“谢谢你帮我打车。”

朴佑镇向你告别:“姐姐,晚安。”

晚风终得片刻止歇,你看见朴佑镇的额发很乖地垂在他漂亮的眉眼间。

 

03

那天晚上,你忘了自己是怎么从新沙洞走回麻浦的。

只记得自己一路走,一路哭,哭到声音嘶哑、路人侧目,原本怎么拦都拦不到的计程车主动在你旁边停下,你的眼泪都还是止不住。

凌晨一点的弘大那么热闹,夜景那么美,可你站在漫漫石阶上仰头望着挂在别人家阳台上的星星灯串,觉得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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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hsq比比叨:

追夫火葬场就是反复推拉。

以为帮你打车就是关心吗。


焰火售罄

【雀你】食髓知味(19)

[图片]

文/yhsq


01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金东贤两步从门口跨过来,一把揪住朴佑镇的衣领。他比你还听不得那个字,骨头捏得咔咔作响,“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

朴佑镇冷哼一声,似是根本懒得和他起争执,由他拽着帽衫的领子,斜仰起下巴盯着他:“这和哥有半毛钱关系吗?”

房间里的吵闹声小下去,所有人都在往你们这边看。你这时才看到,李大辉和田雄竟然也在。

金东贤气得立刻要朝他给一拳,你赶紧把他拦住,担心他一时冲动把你生病的事说出来:“别打了!脸上挂彩还不是得我来遮。”

金东贤也意识到刚才差点说漏嘴,眼神飘忽地给自己找补:“这小子,为什么说平语?”

“她...



文/yhsq

 

01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金东贤两步从门口跨过来,一把揪住朴佑镇的衣领。他比你还听不得那个字,骨头捏得咔咔作响,“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

朴佑镇冷哼一声,似是根本懒得和他起争执,由他拽着帽衫的领子,斜仰起下巴盯着他:“这和哥有半毛钱关系吗?”

房间里的吵闹声小下去,所有人都在往你们这边看。你这时才看到,李大辉和田雄竟然也在。

金东贤气得立刻要朝他给一拳,你赶紧把他拦住,担心他一时冲动把你生病的事说出来:“别打了!脸上挂彩还不是得我来遮。”

金东贤也意识到刚才差点说漏嘴,眼神飘忽地给自己找补:“这小子,为什么说平语?”

“她自己应允的。”朴佑镇挑起一边眉毛,随手把兜帽扯下来,露出一头还没吹造型的桀骜不驯到处炸毛的头发,两手揣着兜儿起身坐到镜子前,“聊够了吗?能开始做正事了吗?”

几年不见,朴佑镇竟变得这么难相处。

永远别去伤害一个满腔热忱的人。直线球的小男孩,对待感情也宁折不弯。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在发现所有付出落空时,也能断得决绝彻底。你可以是他银河系的太阳,也可以是沾脏衣服的尘埃,轻轻拍打就随风而去了。

“没错,我是说过,他可以不对我说敬语的。”你蹲下来,打开化妆箱整理工具,悄悄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金东贤,示意他别发火。

金东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着镜子里映出朴佑镇陷在软垫里闭目养神的面容,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组装简易化妆台的你,决定不再插手你俩的事。

 

02

或许是最近太累,又或许是房间里暖气开得足,朴佑镇真的在上妆时睡着了。

其他练习生陆续结束妆造,去了录影棚,房间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你用小指勾着棉花糖粉扑,不让冰凉的手挨到他的脸上,用尽量轻柔的手法沾取粉质描画他的轮廓线条。两年多不见,朴佑镇的五官长开了一些,下颌线明晰,鼻梁山根挺立,脸颊收窄。好像不能再打趣他是小孩子了。

距离太近了。你闻到他衣服上,洗衣粉混着阳光,洁净温暖的气味悄然把你包围。你想起过去的某个冬日,你们从奥匹公园结伴回家,只有一件羽绒服,他打开拉链把你包进来。

朴佑镇还是那么怕痒。眼影刷轻轻摩擦上挑的眼尾,你看见他的睫毛像小飞虫一样在你手边扑闪了几下,从睡梦里醒过来。

“……几点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习惯性地要用手揉眼睛。

“别揉!”你赶紧用化妆刷的尾部格挡他的手,顺带瞟了一眼壁钟,很自然地接过话,“快十一点了。”

朴佑镇本来还在迷糊,和你一起愣住。

以前他还在上学,课业压力很重,早上总是睡不醒。夏天窗外亮得很早,他总觉得自己睡过头了,闹钟在你旁边的床头柜上,所以还没清醒就开始问你时间。

这样不经意的对话,曾是每一天的日常。就像叠完衣服按颜色分入衣柜,睡觉时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尘土确实很容易拍掉,可你是朴佑镇难以改掉的习惯。

朴佑镇的眼神只是闪动了一下,随即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离开。

 

03

这档综艺节目的第一集是练习生的介绍和分组。从下一集开始,整个剧组就要开始辛苦地出外景。所以今天拍摄结束后,公司请所有人去烤肉店聚餐。

你作为助理,收拾化妆箱还不熟练,又接到前辈的KKT,让你回化妆室找遗落的两支唇膏,耽误了时间。等你到公司楼下,化妆组的车已经开走。

练习生们正在陆续上车,你看着手机上来自A组组长“我们先走了”的消息,正准备去路口打车,忽然听见有车在鸣笛。

“上来吧,搭我的车。”保时捷的车窗降下一半,金东贤探出来向你招手。

“姐姐,我们车里还有位置。”田雄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练习生,见你在路边等车,就邀请你坐他们的车。

你想起之前离职的原因,不想再让新同事误会你和金东贤的关系,于是朝他摆摆手,弯腰上了练习生的中型巴士。

——好吧,你必须得承认,还有一个原因是,朴佑镇应该也在这辆车上。

他果然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正低着头在包里翻找。你慢慢走近时他也没注意,从包里翻出Air Pods盒。

林煐岷曾经说,你对待爱情时会变得很聪明。可是现在,在对你由爱生恨的前任面前,你也不确定此时的聪明是否只是自作聪明。

你拿出手机打开蓝牙播放音乐,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你看见朴佑镇塞上耳机的那一刻,眼睛里很疑惑,按亮手机屏幕反复检查,然而当抬起头看见你向他走过来,并坐在了他旁边的空座时,表情就立刻变了。

——他的Air Pods还没有删掉设备的配对记录,此刻自动连接你的手机,开始播放你的歌单。

汽车发动引擎,你低头刷Naver新闻的实时热点,看着屏幕顶部的半透明一句句滚动。你给朴佑镇播放的音乐是[그리워하다(想念)]。

田雄和亲故金有谦坐在前排的双人座,在推特上搜到有人在Rookies的tag下安利练习生朴佑镇,点开主页好像还是刚开的站子,就兴冲冲地转过来给朴佑镇看,发现他正冷着脸把耳机取下来扔进盒子里,然后书包链一拉,别过头去看窗外风景。

“呃……”

田雄似乎这才想起来你们是前任的关系,不知有没有后悔刚才邀请你上车,只得悻悻地转回去,继续和亲故玩推特。

你还在浏览Naver主页,搜索栏是空白,其实根本没看进去任何东西,手心里出了一层汗。突然跳出提示界面,手机只剩10%的电量。座位下面有充电口。

这下好像必须要讲话了。

你用胳膊肘轻轻撞旁边:“小孩,借下充电线。”

朴佑镇装作没听见。你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腰。

他这回不装死了,非常迅速地拉开书包找到数据线丢过来,速度之快,像是在扔已经引燃的炸药包。

“谢了。”

你弯腰去插充电线,听见朴佑镇好像在嘀咕。

“什么小孩……我已经成年了。”

 

就是小孩嘛。这么怕痒。

 

04

幸好这家烤肉店有汤饭。否则重油重辣的韩料,对胃病患者真是很不友好。

你瞥到旁边前辈们拿的菜单,立刻向服务员举起一根手指:“猪肉汤饭。”

“你是釜山人?”新人企划部的吴室长正拿着几瓶烧酒路过你们这桌,停下来指着不远处的桌子,“练习生里也有几个釜山的孩子呢。第一桌的那个,那个,还有第二桌的……”

练习生们按年龄分成两桌,未成年的喝调制乳饮料,成年了就得喝酒。今天开机大吉,整个剧组气氛很好,PD带头划拳喝酒,妆造组也不甘示弱,豪言壮语要把大叔们干翻。练习生本来有很严格的饮食规定,喝酒会浮肿,今天难得被允许放纵一回,架势更是不输。

五花肉在细网上滋滋冒油,酒瓶盖撬飞发出清脆的声音,你混在人群中埋头喝热汤,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没有腌制过的梅花肉,裹在生菜里,铺一片紫苏叶。

你在众人干杯时,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向隔壁桌。

以前和朴佑镇在一起吃烤肉的时候,你从来不用自己动手。他总是很享受亲自料理的过程。

今晚朴佑镇好像心情还不错,一边和练习生们说着什么,一边用剪刀处理烤盘上七分熟的五花肉。好久没见他这样笑了,原来和你保持距离,他能这么快乐自在。

你咬了一口生菜,连调料也没蘸。胃病患者的每一餐,真的很食不知味。

桌下的绿玻璃瓶越堆越多,五张桌子除了未成年练习生,两个小时就喝趴下一大半。

吴室长醉醺醺地去结账,招呼没喝醉的把趴下的扶上车,未成年弟弟也很听话地把练习生哥哥们架起来。大家全都头晕脑胀,稀稀拉拉地离席,没人关注你。

你不紧不慢地扯了张纸巾,擦嘴的时候瞥见隔壁桌还有人被剩下了。居然是朴佑镇。

“你怎么没和他们喝酒?”你记得朴佑镇那桌小孩喝得最猛,早早就趴倒了一片,他没理由还清醒着。

“因为不喜欢。”朴佑镇拿起卡座角落的外套,随手搭在手腕上,“你喝醉没有?”

居然对你说敬语了,好像关系有所缓和。至少不再阴阳怪气了。

不过,你给朴佑镇留下酗酒的刻板印象还是挺深的。

“……没喝醉。”

你作势捂着嘴打呵欠,转身就走。左脚踩在右脚上,差点绊一跤。朴佑镇没来扶你。你举起手朝身后挥了挥,算是作别。

十一点的晚风有点凉,但你的心情很好。也许是他多问了你一句有没有喝醉。主动说一句本没有必要说的话,至少说明对你没那么恨了吧。

然而打车却让你心情糟糕。

正是晚间打车高峰期,一辆辆计程车无视你抬起的手驶过,要么是有约,要么是满客。你回国的时候,金东贤就告诉过你要下载打车软件的,都怪你太懒惰。

在拦截了十多辆车都失败后,你泄气地踢了一脚空气,蹲在路灯下开始捶脑壳。

不知蹲了多久,一辆计程车在你面前缓缓停下。见你没反应,司机按了一下喇叭。

“我?”你回过神,赶紧站起来,结果因为刚才蹲了太久,一阵头晕目眩。

“不是你难道还是鬼啊?”司机大叔脾气很臭,抬起下巴朝你旁边努嘴,“是你朋友叫的车吧?”

你转过头,朴佑镇正在两米外低着头玩手机。

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怎么会?

你忍着头晕钻进后座,心情复杂地给司机报目的地。刚说完,车后门被人拉开了。

朴佑镇另一只手插着兜,对司机说:“我朋友喝醉了,我怕她吐在您车里。”

“有塑料袋吗?”后视镜里,大叔神情紧张。

“有。”

朴佑镇说完,看你还没有往里坐的意思,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小孩,还真是超级没礼貌哦。

 

(未完待续)


焰火售罄

【雀你】食髓知味(18)

[图片]

文/yhsq


01

两年零三个月,首尔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变化。

明洞的地下商铺依然卖着千圆一双的彩色袜子,高中生们挎着帆布包耐心挑选盗版明星周边。弘大的街头每晚仍热闹非凡,只是路演的舞者们已并非当年。

麻浦的车辆匆匆来往,你蹲在路边扯掉箱侧提手绑着的“ICN”的行李条,起身时望见被灯火映成浅黄的夜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朴佑镇,过得好吗?”你坐在行李箱上晃荡着双脚,对着熄屏的手机自言自语,“我回来了。”

学生时代纠缠无果的恋人、来自家庭沉重冷漠的索取、混乱肮脏的工作……终于与过往都切断了联系,在异国他乡慢慢疗愈。最后因为一个电话,还是忍不住回到物...



文/yhsq

 

01

两年零三个月,首尔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变化。

明洞的地下商铺依然卖着千圆一双的彩色袜子,高中生们挎着帆布包耐心挑选盗版明星周边。弘大的街头每晚仍热闹非凡,只是路演的舞者们已并非当年。

麻浦的车辆匆匆来往,你蹲在路边扯掉箱侧提手绑着的“ICN”的行李条,起身时望见被灯火映成浅黄的夜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朴佑镇,过得好吗?”你坐在行李箱上晃荡着双脚,对着熄屏的手机自言自语,“我回来了。”

学生时代纠缠无果的恋人、来自家庭沉重冷漠的索取、混乱肮脏的工作……终于与过往都切断了联系,在异国他乡慢慢疗愈。最后因为一个电话,还是忍不住回到物是人非的首尔,想从时间洪流里挽回一个人。

哪怕是,他已经那么恨你。

 

02

你租了一幢独栋的小两层,在阳台上可以望见弘大商圈的繁华,又不至于太吵闹。

金东贤还和你保持着联系。回首尔的第一周,你们趴在小阳台上喝外带咖啡。

“我多了解你,才没把首尔当成家呢。这次突然回来,是想把朴佑镇那小孩儿追回来?”他可真是口无遮拦,侧着头打量了你一番,“你好像真是变了不少。”

“我哪有?”你开玩笑,“胃切了一半,所以瘦了?”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金东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变得冷漠了,也变得无所谓了,‘死’过一回就变得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倒让我有点怕,怕你真的回去追朴佑镇,然后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出来。”

你笑得肚子疼,腰都弯下去,赶紧捂住腹部的刀口,担心陈年旧伤再崩开。

“怎么可能呀,我难道还能扯着横幅去学校堵他?还是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逼他喜欢我?”

金东贤不置可否。他喝冰美式,端起杯子的右手毫无修饰,没戴戒指。他没有和安正顺结婚,甚至两年里一直保持单身,倒像在和家人赌气。

“父亲想让我升任公司常务,但我不干了。”他用胳膊肘拄着围栏,随意看着指腹被吉他弦磨出的茧,开始聊他自己,“反正有我哥呢。”

“所以你回练习室当爱豆了?”

“不,我在做制作人呢。”他见你没有喝咖啡的意思,只是捧着纸杯暖手,就问,“那你呢?身体完全好了吗?有没有找到工作?”

当时你还不明白,金东贤是话里有话。而在随后投简历的半个月,你渐渐发现了端倪。

所有投出的简历,无论是小公司的财务总监,还是大厂的会计助理,居然没有任何一封得到回复,甚至连笔试的机会都没有。这种程度的石沉大海,和你“名校毕业”“多年相关工作经验”“名企工作经历”的黄金简历一对比,实在过于奇怪了。

有一天晚上,你浏览到原公司社招税务专员的信息。略一思索,把简历上的姓名、照片和工作经历替换成假的,投了出去——果然,不到两小时,就收到了HR的笔试邀请。

去公司面试的那天,HR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原宿风彩色牛仔外套、带大腿环的格子裙、半截渔网袜的不良少女,一边玩着染成独角兽粉紫色的发梢,一边歪在椅子上嚼口香糖,不可置信地和简历上的照片反复对比。

“朴小姐,您确定这……是你本人?”

“我不姓朴,我姓黄。”你吹破一个泡泡,从椅子里直起腰,凑在HR面前,“不会吧欧尼,才两年没见,我只是化了个夸张的妆,各位前同事就不记得我啦?”

主试官的脸像红绿灯一样变色。

你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插着兜在会议室里视察工作。

“我之前还在纳闷,怎么时隔两年回首尔找工作变得这么难了,原来是老东家把我拉进了业内黑名单,啧啧。”

主试官沉着脸对人事助理低声吩咐了一句,看口型像是“叫保安”。

趁着助理走开,你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她的座位坐下,热络地挨着HR聊天:“原来还有这种行规,不能喝酒的好财务当不了社长二公子的绯闻女朋友?别的公司不知道还以为我做假账被查了呢!”

助理带着一队保安神色紧张地冲进来,把你围了个密不透风。

“请我走不用这么高规格,我今天本就是过来玩的。”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起身的时候把电脑椅往后一推,撞得保安龇牙咧嘴。

“不用送了,请留步吧。”

你在众目睽睽之中把嚼过的口香糖从嘴里拿出来,黏在会议室的桌面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前同事们在背后窃窃私语:“呀,她是疯了吗?”

酒是不能再碰了,你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Monster Energy绿魔爪,畅快地仰头喝干,然后把和这儿有关的所有不愉快统统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03

再次见到朴佑镇,是在东大门历史文化公园地铁站的地下通道。

——准确地说,是他的照片。

彼时你在一个小有名气的造型团队里做妆造助理,那天和同事到东大门去给几个Instagram网红和知名Youtuber采购拍摄城市宣传片的服装,两人合力抬着一大包衣服颇为艰难地侧身上台阶。

看到拐角处的卫生间标识,同事略带歉意地请你等她一会儿。于是你把那袋衣服靠墙放在角落,自己站在旁边低头划手机。

“那个……欧尼,可以往旁边让一让吗?我和朋友想在这里合影。”一个高中生过来向你打招呼,指了指你背后那面墙的灯箱。

你一边答应着把衣服往旁边挪,一边顺着她的手指瞥了一眼身后的墙壁。实在是不经意的惊鸿一瞥——时隔两年半,LED灯箱照亮二十岁的朴佑镇,他带着陌生的妆造和冷淡表情望向镜头,望向地铁站通道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也望向你。

灯箱右下角有一行字:

박우진,데뷔해!(朴佑镇,出道吧!)

几个高中女生开心地举起DIY的应援扇子和手幅,轮番和朴佑镇的灯牌合照。地下通道里人来人往也不在意,大概前后拍了几十张,然后兴奋地把脑袋凑在一起浏览照片。这样还不够,又从书包里掏出马克笔和便利贴,在墙边趴成一排认真地写着什么,最后把便利贴粘在灯牌的角落,满意地挽着手离开了。

你凑过去看,那些便利贴上写的无非都是鼓励的话,只是每一种字迹的开头都认真写着“To 박우진”。

原来现在都是这样追星的么?当年那个每天放学都去公司练习的小孩儿,现在也有这么多的fans了。

“你也对‘Rookies(新人)’感兴趣啊?”同事从后面拍你肩膀,见你正盯着一个小爱豆的灯牌发愣,就打趣道,“五金尼人气还不错吧?我家小侄女跟我打赌,说他一定会在JYB的下一个男团企划出道的。”

“什么?”你一个字都没听懂。

“Rookies,JYB娱乐公司和M2电视台要在下个月推出的综艺节目,公开介绍自家的练习生。这个灯牌就是JYB统一做的前期造势宣传,在明洞、三成、新村站还有其他练习生的。”

你不在的这两年,他有一直好好努力,慢慢靠近他要的梦想。

同事和你一起提购物袋,边走边说:“做我们这一行,平日里还是要多关注娱乐圈的,指不定会接到哪家的合作呢。总不能对甲方的艺人一无所知吧?”

 

进地铁站时,你最后回望了灯箱一眼。

回到首尔三个月,你从未找过朴佑镇,甚至没有拨过朴佑镇的手机。也许他早已换号,毕竟所有SNS账号都在发完那条喂流浪猫的ins后停用。也许是种胆怯,就像发挥失常后捂住试卷的分数不敢看,抟泥失误后把陶瓷整个推进火窑,朴佑镇是你最用心、也最一败涂地的作品。

两年前你绝不会想到,那个曾在弘大和前辈们斗舞、笑得意气风发的朴佑镇,会眉目冷淡地出现在热闹熙攘的地铁牌,喜欢他的孩子们在便利贴上写“多笑一笑吧,佑镇呐”。

列车门在提示音里缓缓关闭,站外的景致幻化成倒退的线,连同朴佑镇的陌生疏离,也迅速隐没在绚烂光影里。

就让自己这样继续过站吗?你拉着吊环和一车厢的无关行人偏偏倒倒,微不可闻地叹息。

如果一切能重来。

 

04

若不是A组有个化妆师患了流感,你不会在自己下定决心前就这么快见到朴佑镇。

公司指派A组接M2自制综艺“JYB Rookies”节目组的跟妆项目,进组当天,你所在的B组本来是要去济州岛出差,给一个女演员的画报拍摄做造型。

B组要抽调一个人去A组补位,本来轮不到你这个化妆助理,但比起和女明星工作的机会,谁都不想去给练习生化妆,所以推给了你。

你提着化妆箱从机场打车回市区,一路堵车,等到了JYB公司,A组早就上楼开始工作了。你在大厅左右环顾,想找一个工作人员问路。

背后有推门声,逆着上午十点愈发刺眼的阳光,一个熟悉的人影握着一杯咖啡低着头走进来。

“金东贤?你在JYB工作?”你一脸不可置信。

“不,我没有签公司。只是这次Rookies有一首竞演曲是我做的,综艺开拍第一天制作人要录一段VCR。”金东贤脸上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看你这一脸妆容精致的样子,是做好要和朴佑镇见面的准备了?”

“工作和私事是两码事,这点基本的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你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只要他不给我甩脸色,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他。”

“他现在对谁都是一个脸色,连我这‘认识的哥哥’都不例外。”金东贤按了第四层,电梯门缓缓关闭,“你等会儿不要被吓到就好了。”

你不以为意地说:“练习生那么多,应该不会轮到我……”

四楼化妆间人满为患,练习生大多是十六到二十岁的年纪,活泼又嘴甜,对化妆师和cody姐姐一口一个“努那”叫着,拜托把自己的妆造做好看些,气氛很热闹。

金东贤站在门边往里看了看,再回头时已是一副担忧的模样,把手里的咖啡纸袋递给你:“这是给佑镇带的冰美式,要不你拿给他……”

你来不及反应,房间里就有一个经纪人模样的男人火急火燎地拨开人群,径直朝你走过来,:“快点快点,其他练习生都快做完造型了,还有一个什么都没弄,一上午全用来等你了……”

你才接过咖啡纸袋,就被他往里推搡。

其他人都在说笑打闹,唯有角落的沙发,气温仿佛都比别处低一些。

穿黑色连帽卫衣的男孩子陷在沙发里,扣着帽子低头打游戏。两年半没见,他又长高了,肌肉线条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可是瘦了很多,手腕上的骨节和青筋分明得扎眼。

朴佑镇在玩DNF,胳膊肘撑着膝盖,身体趴得很低。屏幕上不停变幻的特效,各色冷光映着他的下巴和紧抿着的薄唇,没化妆的脸上,嘴角那颗痣很明显。

你走到他面前,把冰美式从纸袋里拿出来,递过去:“朴佑镇,你好。”

朴佑镇并没有反应。但你看见他操控的鬼剑士像被施了定身咒,不停掉血、掉血,最后光剑黯淡地掉在地上,被对方杀死。

他把手机翻了一面,收进掌心里,吸了吸鼻子,接过咖啡。你们的手因此短暂接触了一下,比冰美式还凉,你忍住了想要握住的冲动。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未完待续)

 

气死人不偿命的腹黑雀上线~


焰火售罄

【雀你】食髓知味(14)

文/yh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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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与首尔的冬天不同,釜山是南部靠海的城市,若是能下一两场雪,就足以让人们感到欢喜。

春节公司统一放假三天,加上你攒了几天年假,凑足一周。朴佑镇早就放寒假了,却也赖在首尔不走,除了天天去练习室报到,还有就是等你一起回釜山。

“努那,釜山竟下雪了!”

列车仿佛在雪国的山川间驰骋,目之所及,白皑皑的一片。朴佑镇趴在敞亮的车窗前,鼻尖几乎贴着玻璃,语气里满是雀跃。

他说,在他的记忆里,釜山的冬天很久都没有下过大雪。小时候母亲给他套上维尼熊的帽子和耳罩,打扮得像个小玩具似的,摆在雪地里拍照。当时他莫名觉得害怕,居然大哭起来。之后的记忆里,釜山...

文/yhsq




 

01

与首尔的冬天不同,釜山是南部靠海的城市,若是能下一两场雪,就足以让人们感到欢喜。

春节公司统一放假三天,加上你攒了几天年假,凑足一周。朴佑镇早就放寒假了,却也赖在首尔不走,除了天天去练习室报到,还有就是等你一起回釜山。

“努那,釜山竟下雪了!”

列车仿佛在雪国的山川间驰骋,目之所及,白皑皑的一片。朴佑镇趴在敞亮的车窗前,鼻尖几乎贴着玻璃,语气里满是雀跃。

他说,在他的记忆里,釜山的冬天很久都没有下过大雪。小时候母亲给他套上维尼熊的帽子和耳罩,打扮得像个小玩具似的,摆在雪地里拍照。当时他莫名觉得害怕,居然大哭起来。之后的记忆里,釜山再也没下过那么大的雪。

“等下次我们再一起回家——努那,就是可以淋雨的夏天了。”

朴佑镇好像很兴奋,拖着你和他的行李,也不妨碍他在落雪的车站乱跑,轮箱留下清晰的印痕。不一会儿,羊羔绒大衣和栗色的发丝上就簌簌积了一层薄薄盐晶。

黄旼炫长穿着风衣远远立在公交站牌下,半张脸遮在粗针毛线围巾后面。见你们出来,从衣袋里抽出手挥了挥。

“哥,不是说了不用麻烦你的嘛,行李也不是很多。”

你笑着迎上去,朴佑镇在你身后很小声地和他打了招呼。

“难道要让我亲妹妹赶地铁啊?何况,这次还带了个干苦力的高中生。”黄旼炫是很容易让人感到亲近的人,初次见面,笑意恰到好处,温和又不过度热情。朴佑镇虽然认生,也很快可以在车后座和旼炫哥聊天了。

“哥,我们说好的,这次春节回家,你可要帮我向妈保密。”你按下咖啡杯盖的塑料片,2 shot的拿铁温度正好,“我可不想好容易放几天假,还要在家接受组织盘问。”

“放心吧,哥不仅帮你保密,必要时还帮你演戏呢。”黄旼炫笑着看了你一眼,打转向灯并道。

你和林煐岷分手这件事,目前只敢告诉黄旼炫。但是,即便他嘴再严,你也不敢和他说你和朴佑镇的关系。不是对亲哥不放心,而是对感情没信心。

 

02

除夕夜当晚,家里张罗了一大桌团年饭。今年母亲不仅有你帮忙,还多了一个儿媳,得以轻松不少。

窗外的爆竹响过一轮,你们给父亲的空位摆上碗筷,又斟了一杯家酿的米酒,嘘寒问暖了几句,年夜饭这才正式开始。

母亲询问了黄旼炫办婚礼的计划,转头就把同样的话题抛向你:“反正到夏天才办婚礼,要不你和煐岷也赶紧定日子?两家一起办,省事儿还热闹。”

你舀了一勺嫩豆腐汤,刚送到嘴里,就呛得咳嗽。接过黄旼炫递过来的纸巾,弯腰到桌下去咳,听母亲在抱怨:“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不就是问问你结婚的计划,至于这么大反应吗?难不成你和煐岷又吵架啦?”

“没有没有,我和他么,还是老样子。”你赶紧打消她的疑虑。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也到婆婆家帮忙去!省的亲家说我们老黄家不会养女儿……”

黄旼炫听了也不禁微微蹙眉,轻声打断她的话:“妈,她还没领证呢。现在就去别人家忙前顾后,身份也不对啊。”

你忍不住加了一句:“是啊,倒像是我多想嫁给他、多离不开他似的……”

“你们兄妹俩怎么回事?一唱一和的,是要气死我好去陪你们爸呀?”母亲突然声音抬高八度,激动得浑身颤抖,眼圈“唰”地就红了,“行行行,你们一个二个都长大了,知道统一战线了,妈就关心几句,难道还做错了吗?那我以后在这个家当哑巴了好吧?”

你不想争辩,只觉得头晕。胡乱扒拉几口饭放下筷子,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好了大衣和围巾。

“去哪儿啊?大过年的学会离家出走啦?”

黄旼炫安抚了母亲几句,起身追去玄关,低声问你:“外面店铺都关了,你去哪儿?”

你临走前故意大声对客厅说:“去给林煐岷家干活呗!”

 

03

漫天大雪还在无边无际地下着,仿佛要把整个釜山都掩埋。

除夕夜万家灯火,街上却是冷冷清清,竟找不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铺,只有橱窗里的模特还在聚光灯下将往日的热闹定格。

你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手机振动一下,朴佑镇发来一条KKT:

“누나, 새해복많이받으세용(姐姐,新年多福)~”

你的心里涌起暖意,翻到熟悉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等待音响了好一会儿,你猜他看到来电显示是你,溜到阳台关上门才敢接。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你开口就说:“朴佑镇,我想听你当面给我说新年祝福。”

“嗳,一定的。”这时有辆恼人的计程车压着喇叭冲过十字路口,朴佑镇在对面问,“努那,这个时间点你还在外面么?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怎么,你也要来对我说教啊?”表示不满。

“不是!”朴佑镇在那边笑,“我是想过去陪你。努那现在在哪儿?”

你抬头环顾四周:“西面地铁站……我可不是故意的,不自觉就逛到你家附近了。”

朴佑镇在那边穷开心,又忍着不敢笑出声让家人听见,闷声欢呼雀跃,隔着电流被你听出一种害羞来。

“好啦,你快来见我嘛。雪下这么大,我都要冻成冰棍儿了。”你肚子咕噜了半晌,犹豫地补了一句,“对了,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小直男居然能把整个零食库从家里安全偷渡出来,实在让你佩服。

你远远地看见朴佑镇穿过马路走过来,长款羽绒服从头拉到脚像只企鹅,手上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XXL号塑料袋,突然什么烦心事都暂抛脑后,看着他不自觉笑得像个傻子。

“努那又喝酒了么?”朴佑镇刚跨过最后一道斑马线,就被你一个熊抱紧紧箍住,也开始幸福冒傻气,“我不会在做梦吧……以前都是我各种耍赖,不想让你走来着。”

你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雪在路灯暖黄的光晕下慢慢飘落。

“努那,你猜我是怎么成功把零食带出来没被妈妈怀疑的?”你撕开口袋面包的塑料纸,听朴佑镇自顾自地说,“我说,同学在楼下看见一只很瘦的流浪猫,一直冲人喵喵叫,特别可怜,所以我得带点吃的去喂她……”

话还没说完,转头看见你像个饿死鬼似的,把松软面包折叠成实心的方块塞进嘴里,胡乱嚼两下就费劲地吞咽下去,赶紧把你膝盖上的零食袋子抢过去。

“努那,你这么吃面包会出大事的!”朴佑镇紧张地看着你,小心翼翼地把你吃进嘴里的发丝拨开,“怎么会,饿成这样啊……”

“每年都是这样。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整整六个小时。我把家里的客厅、卧室、厨房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洗菜、择菜、切菜、剁肉、和面、烧水。切葱丝被刀切掉半块指甲,水管下随便冲冲包个创可贴继续。一百八十度的热油溅到手背,剁肉的刀提起、放下反复几百次直到胳膊都抬不起来,终于把一桌饭菜收拾好,想着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妈妈说我应该去未来的丈夫家里帮忙。这期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累不累、饿不饿,以及我到底是不是想做这些……”

你把包装袋暴躁地揉成一团,用力扔出去,可是塑料纸很快舒展,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地。每次你想抱怨这些,都不知道该找谁,一拳打在棉花上,令人泄气。

你看见朴佑镇抱着零食袋子,睁圆了黑豆眼睛望向你,无辜得像流浪小动物。

“真是要疯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掩面深呼吸稳定情绪。

视觉暂失的时候,你感觉炙热的体温慢慢靠近。朴佑镇把你揽到怀里。

“努那,我在意啊。就算全世界都不在意,朴佑镇在意就好了。”他的下巴抵着你被雪浸湿的发顶,瓮声瓮气地说,“努那,你知道吗?你是我新年里最想收到的福气。”

你真的很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越冒越多,感觉他借你的那片衣领都湿透了。

手从外套底下钻进去,抱着朴佑镇热乎乎的腰,你很酸涩地想:小家伙,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呀?五年?十年?快点长大好不好。

最后还是你先放开他,嘟囔一句“丢脸死了”。

也不知道丢脸的,是你在除夕夜抱着他哭这件事,还是冒出和他结婚的这个想法。

小直男真的很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旁边装零食的塑料袋拖过来,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挑挑拣拣,翻出一个果冻:“努那,你吃不吃这个?草莓味的。”

“尝尝吧。”

“啊——”他撕开包装,像逗小孩子似的,让你张嘴。

吃完了果冻,又打开Pororo动物饼干,一边投喂一边说:“努那,你喂过流浪小动物吗?”

“没有呢。我好像从来不是什么爱心人士。”

“如果你并不打算把流浪猫带回家,就不要和她太亲近,把食物远远地摆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就好了。让流浪猫傻傻地相信人类,会让她失去警惕性。”

朴佑镇喂你吃薯片,你故意和他开玩笑,咬到他指尖。他一点也没恼,甚至没有下意识往后缩,而是继续拿了一片。

“所以,如果我想让她跟我回家,就会用手喂她——哪怕被咬也没关系的。因为,只要我认定她就是我的猫了,不管这件事有多难,我都会带她回家。”

你心里没来由的一颤,叼着薯片抬起眼睛,发现朴佑镇在很认真地看着你。

“努那,再等我五年的时间,好不好?”他好像害怕你拒绝,很快加了一句,“其实真的不会太久的。努那现在不是每个月都会看一本书吗?看完60本,五金尼就大学毕业了。”

你噙着眼泪笑,一边想着“小傻瓜”,一边把薯片推进嘴里。

“嗯……好吧!那我们说定了。”你故作轻松,拍掉手上的碎渣,和他小指拉勾、拇指盖章,约定生效。

 

04

那天晚上,你和朴佑镇在孤独的橱窗模特前自拍,故意在停车场监控前亲吻,最后偷偷溜进舞蹈学校,贴在玻璃门上看以前舞室的合照。

“以前真的没敢想过,某天陪我回舞室的会是姐姐。”

“你这个小鬼头也太早熟了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姐姐胡思乱想的?”

“hyi,我真的不记得了~事实证明我没有胡思乱想,这不是实现了么。”

后来你不止一次怀念过朴佑镇十九岁那年,你们一起度过的除夕夜。

在那以后每一年的春节,你回不再下雪的釜山和原生家庭一起度过,在首尔的公寓里开着电视一个人度过,甚至是躺在病房里在梦与醒之间反复度过,却不再有哪次,和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小男孩,在没有炸鸡啤酒的舞室天台上,插着香蕉牛奶的吸管,荡着双腿聊天,说黏黏糊糊的情话,讲不着边际的梦话,再怎么嬉笑打闹,最后都会埋进一个温暖的拥抱。

“努那,你知道我刚才对烟花许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吗?希望从某一年开始,除夕夜那天你和我一起在釜山站下车,然后中途就不告别了,一起回一个家。”

“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吗?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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