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骨头
▲我的好兄弟@脊柱断了 家的猫叔叔尼尔森的个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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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森在今日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阴云快将天空压垮,它不堪重负的模样像一个极力忍住哭泣的孩子。尼尔森像是惊醒,他拖着失去感觉的双腿爬过血液掺合着泥土凝固成的土块上,爬过冰冷的遗体铺成的反胃海洋,他像一只孤单的小船,用仅有的一把船桨在腥臭味中苟活。
最后他爬到了他的身旁。
这不是尼尔森第一次看着他的义父紧闭双眼的模样,在他还是孩童时,精力永远过盛的孩子总是会观察熟睡的长辈,好像是能窥探到梦境的一角一样。只是过去的记忆中他从未对自己的义父如此陌生......
▲我的好兄弟@脊柱断了 家的猫叔叔尼尔森的个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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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森在今日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阴云快将天空压垮,它不堪重负的模样像一个极力忍住哭泣的孩子。尼尔森像是惊醒,他拖着失去感觉的双腿爬过血液掺合着泥土凝固成的土块上,爬过冰冷的遗体铺成的反胃海洋,他像一只孤单的小船,用仅有的一把船桨在腥臭味中苟活。
最后他爬到了他的身旁。
这不是尼尔森第一次看着他的义父紧闭双眼的模样,在他还是孩童时,精力永远过盛的孩子总是会观察熟睡的长辈,好像是能窥探到梦境的一角一样。只是过去的记忆中他从未对自己的义父如此陌生。
昨天夜里,木柴还在与伙伴相约蜕变成灰。义父煮了一锅盐有点多的肉汤,尼尔森吃了平日里两倍的面包还觉得咸味在舌头上赖着不动,他借着火光看着义父的侧脸却看不出来义父在想什么。在往后的很多年,尼尔森时常会在梦里传过紧闭的门窗来到野外回到火旁边。端着太咸的肉汤,吃着发硬的面包。只是在他的梦里,义父却回不到那时的模样。只是带着伤口露着骨骼的那一副死时的模样。而他却不敢开口对义父说任何一句话。
义父葬在他死去的国家。没有墓碑,棺材里也没有尸体。
尼尔森不知道他的尸体被丢弃在了何处。去收尸的战友也只带回混在泥土里的义父的狗牌,却连义父的一根手指都没找到。也许偷尸体的人将他拖走切去脑袋来邀功,再或者饿肚子的野兽因他的角而误将他认为是一只长得奇怪的鹿。
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却唯独不在他的墓里。
此后尼尔森在这个国家徘徊了很多年,以至于当他放弃继续寻找义父的下落回到家乡的时候,同乡只当他是因怨念而复活回来的尸鬼。
一栋木屋和一笔退休款,战争给尼尔森的愧礼更像是一种对他的戏弄。尽管无论是义父还是他都不曾想过从战争中谋取什么,但每当尼尔森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东西钻进他的脑袋说着他不肯说出口的话——他们的生命和结实的身体换取的只有床底的金币和不知在何处腐烂的尸体。尼尔森会很快否认,然后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找事做直到天黑。
几乎每一天,尼尔森重复着,思考着。但这样的日子在那件事发生后截然而知。
屋子前的篝火彻夜亮着,尼尔森坐在木墩上不安的把双手抱在了一起。他看了眼鸟棚里熟睡的威尔,白天去镇子上准备过冬的碳累坏了它,羽毛随着它的呼吸起起伏伏让尼尔森真想扑进它的羽毛和它一起睡觉。但是现在不行,尼尔森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裹得更紧了些开始张望篝火照不亮的地方,他不知道今晚那个“人”是否会来。
尼尔森总是睡得很晚,他住的偏僻在夜晚不会影响到其他居民休息。他总是会在梦里回到义父与他的篝火旁,义父指骨露出的手掌为他盛上一碗热汤。但梦终归只是梦,尼尔森心里清楚。
只是当尼尔森没想到在某一天梦会变成现实。
他的“梦”大概是在一个月前找上他的,义父的尸骨从黑夜中蹒跚而来像是生怕尼尔森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尼尔森吓得不敢说话,若是野兽妖异他早已抽出背囊里的长刀砍掉它的脑袋。但你看看,这是什么?那可能是他没死透的义父,虽然走姿上并不像没死透。也可能是义父化成了尸鬼,就像尼尔森刚回来的时候镇子上的人想的那样。如果那是怨念所致,义父心中不曾言说的怨恨又是什么?
尼尔森不敢开口问,他怕义父的怨恨会让他也开始怨恨。
现在尼尔森又要开始“做梦”了。
起初他很害怕,他那死不见尸的义父似乎不知道并自己已死去,尼尔森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只能沉默得看着和义父同样一点温度都没有火。
瞳色比尼尔森记忆中要深一点的义父的眼睛盯着锅里的沸腾的水,他的熟练地抓起早就准备好的食材放入锅中煮汤。就好像他还没死的时候那样。
尼尔森的味蕾不断强调着现在便是现实,义父就像以前一样吃过饭后便躺在篝火旁睡着了。尼尔森不敢轻易惊动他,只好到鸟棚里和威尔挤在一起睡觉。他不能把威尔独自扔在外面面对这个陌生的生物,有威尔和他一起里边那家伙半夜突然起来袭击他们也没被察觉。
奇怪的是,那东西在清晨就会离开。甚至还会把碗也洗了。
“所以你义父诈尸了,而且经常大晚上来找你只为给你做锅汤?”
“我能肯定我真的没疯,威尔也看见了。”
威尔点了点头,然后和尼尔森一起盯着弗莱海特困惑的脸。如果它能说话,此刻一定会对弗莱海特说它直到发觉那个东西对他们没有危害之前一点都不敢睡。
尼尔森看得出来弗莱海特听完他的话后脸上挂着一副“这人还是疯了”的表情,不过你也不能抱怨你的朋友不能一下就相信这个很像睡糊涂了的故事。
“好吧,那你觉得那是个什么东西?”
“或许是我义父的尸体?你知道的,他死后我找了很久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之前也有过尸鬼顺着洋流到处漂泊的事情吧?有没有可能我义父也是这样?”
“原来你义父航海知识这么好?”
“……。”
“对不起,那么咱们去墓园看看吧,那里最有可能是你义父去的地方。也许白天他就呆在墓园里,等晚上就出去找你。明天就去。”
“……。”
“今天?”
“……。”
“……我这就去拿我的斧头。”
尼尔森似乎觉得这件事只能找弗莱海特入伙,他明白一个上过战场又失去了义父的退伍兵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话,大多数人绝对都会认为战争的后遗症让他发了疯并催促他去看看医生。
但是弗莱海特不会,就算你告诉她明天你家陆行鸟就要去吃太阳需要有人帮你一起把它发射到天上,她也会乐在其中地帮你弄台大炮过来。
尼尔森不确定弗莱海特是否相信自己说的话,但她已经背着斧头和露宿的行头准备随时出发了。所以管她怎么想,起码人已经入伙了。
他们来到墓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弗莱海特建议在距墓穴口有段距离的地方放下篝火露营如果尼尔森的义父真的在里面也许会在晚上主动出来。
弗莱海特守前半夜,森林的后半夜湿气重尼尔森待在篝火边会好受一点。尼尔森的身体受不住湿气重的地方,空气中流浪的潮湿看准了他受过伤的身体钻进他的骨头,在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他的骨头便已经成了他预感阴晴的侦查兵,就是通报天气的方式痛苦了些。
夜幕降下的时候,先是一个尸鬼拖着断腿走出墓园接着又是一个脖子断了,头只能垂在后背的尸鬼倒着走出墓园。弗莱海特在接班的时候跟尼尔森调侃了原来断了脖子的尸鬼还要用脑袋这件事,尼尔森虽然也觉得有趣但希望自己不要看到这个场面,毕竟肯定会因为第一眼看见太有冲击性而做噩梦。
那一晚尼尔森出奇的困,他守着篝火眼皮重的像有人在刻意将他的眼皮拉下去一样。于是他在篝火旁睡去,就好像他一点也不害怕火燎了他的毛一样。
在他的梦里天空是淡紫色,他穿着背带裤和靴子带着他的小猎犬准备去森林里寻找野兔的踪迹。这个季节的野兔太多有时候会对庄稼下手,这让它们被猎杀这件事变得更加合理。尼尔森也清楚过多的兔子会让他们只能吃兔子肉而吃不上粮食,但他每次只取走所需的量,过多的捕捉对他来说没必要。
义父在他出门前把他叫住,在他额头和手腕涂了驱蚊虫的药膏。
今天义父要在家里整理他们的地下室,他必须赶在运送煤炭的鸟车到这里之前把空煤炭桶整理到院子里。运送煤炭的鸟车送完镇子上才会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尼尔森家的碳每年都是在傍晚才能送到。义父会留下送碳的人一起晚饭,而晚饭加什么菜完全取决于尼尔森能猎到什么。
那真是一段好时光。
他们每年只有冬天会从部队回到木屋生活,然后赶在春天来之前回去。冬天的野兽有时候会饿到袭击人类,当镇上的士兵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们也乐意去帮忙。
尼尔森想不起来冬天以外的季节,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梦境一样他醒了就不记得。在那个梦里,义父死了,他也差点死了。但是没关系,那一定只是个梦罢了,对吧?你看看现在他的眼前,熟悉的冬季的家乡还有熟悉的从来不记得养过的小猎犬,管他呢!反正之前的一切肯定都是一场噩梦。现在才是现实,现在才是真正的现实。义父没有死,我们也没有离开家乡参加战争,说不定问起来义父他们已经当了家乡本地的镇守兵也说不定。没有任何事发生,任何事都没......。
“怎么了,孩子?”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你的眼神看起来不太对劲。”
“我真的没事,父亲。”
“你……。”
“我说了没事!晚上招待送碳叔叔有肉食才合理,一切都应该照旧!跟以前一模一样才对!”尼尔森的脑袋在替他说话,他听不见义父在说什么,也完全忘记了在进入梦之前的自己在做什么。尼尔森的脑袋告诉他,他只希望此刻才是真正的现实。
你快看看他,他压抑在心里的对战争的怨恨啊。他对自己撒谎自己,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追求,他们的崇高、他们的热情还有他们的命,尼尔森对自己没有一句实话。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他们的选择被已经知晓结局的自己左右,就谁也不会死。尼尔森不允许这个“义父”做出任何和过去不一样的事情,他不允许这场梦不是现实。他的义父还是个活人,不是一具尸体。
“孩子,你最好回去休息。”
“闭嘴!做你每天都重复的事情!”
“你疯了吗?”
“拿起你的扫把,到地下室去!现在!”
送碳先生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如果他能早来一会儿,说不定还能赶上尼尔森没有爆发的时候。他像往年一样打着招呼从鸟车上下来,只是现在的时间不是傍晚而是上午时分。他刚往前走了没两步就发现尼尔森拉满了弓箭死死地盯着他,他只能从往日那个不苟言笑的青年眼中读出疯狂却也不能转身逃走。
“嗨,是我,尼尔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现在就来?每一年你都是傍晚才来。”
“你不会以为我是假扮的吧?这孩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听着,放下箭好吗孩子?我敢肯定没有哪个间谍费了半天劲儿就是想来乡下送煤炭。”
“孩子,放下箭。你吓到你叔……。”
“你怎么还没到地下室去!”
送碳先生给义父使了个眼色,趁着尼尔森转头看向送碳先生的时候,义父紧紧地勒住了尼尔森的脖子。脆弱的脖子是所有人的弱点,就连保留着战场记忆的尼尔森也不例外。也许是在战场太久的身体救了他,在义父勒住他的脖子他的肘部下意识地朝着义父的肋骨狠狠地撞了下去。
送碳叔叔没了往日的轻松语气,尼尔森听见他急切地说着要抢走尼尔森的武器的话。尼尔森想从地上站起来却与扑上来的送碳先生扭打成一团。
一切的失控都是从尼尔森开始的,他突然的发疯为了让他泡沫一样的梦变成现实,也会随着梦的醒来而结束。腹部的刺痛剧痛就像是梦必然崩溃的开端,他看见他的血液让送碳的叔叔惊慌起身,紫色的天空被从树中爬上来的红色污染。尼尔森最后看了眼活着的义父,义父是他死去时候的模样,只是这次却在对他笑。
“抱歉,孩子。”,毫无歉意,毫无感情,义父这样说着的时候天空完全被染了色。
尼尔森在今天分不清真伪,他闭上眼睛,准备好去迎接自己的清醒。
他的骨头最先醒来,然后才是他的脑子。
尼尔森坐在地上而义父居然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赶紧看了看周围想确定自己现在在哪。
此为现实,而义父也是死人。一股失落淹没了他的心,他所期盼的那个美好的梦只是泡沫。
他想喊威尔去叫弗莱海特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在义父的脚边是一支断手,断手上遍布着伤口,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准备趁着尼尔森睡着偷袭的尸鬼刚好被死去的义父逮到一样。
义父不说话,他向尼尔森伸出手想拉尼尔森起来。但是当尼尔森放下警惕握住他的手时,尼尔森才因为眼前的事情真正的有了梦醒的感觉。
那不是他的义父。
扭曲的肢体,扭曲的表情,扭曲到令人生厌的灵魂。
似人非人之物有力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背,指甲嵌入他的血肉痛得像是深达他的骨头。那张骇人的笑脸上没有眼皮的眼睛死死盯着尼尔森,过长又有力的双臂好像要利用尼尔森那双被它十指卡紧的手将尼尔森整个人吊起来。
恐惧超过了手掌关节的痛苦,尼尔森的牙关紧紧咬在一起,冷汗顺着他突起的颌角流过他的衣服。此时的他仿佛被吊起来处刑的宗教犯,再过不久骇人魔物就会像处刑异端一样将他的血肉当作罪恶吞入腹中。
尼尔森的视线无法从妖异身上离开,直到弗莱海特察觉到异样带着威尔及时赶到一切才被强制停下。
“干什么呢兔崽子!”
也许是因为弗莱海特如同挑衅一般的喊声,也许是她那把大斧头直接扔了过来。尼尔森感觉双腿突然恢复了知觉,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妖异骨骼分明的胸口。分神的妖异无暇顾及尼尔森,飞来的斧头在它跳起来时切断了它的细尾巴。
尼尔森的手边只有一把藏在内衫防身用的小刀,它从衣衫里拔出那把刀的时候不小心在胸口划出了一道伤口,染红了一点他的衣服。妖异又将自己变成了义父的模样,试图趁着尼尔森心软的时候逃走。尼尔森在他的小刀插进妖异的额头时闭上了眼睛,将“义父”再次杀死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但也许这也是他从未想过的走出阴霾的办法。
“晚安......父亲。”
妖异变幻出的父亲的脸已经随着妖异的死去而扭曲腐烂,尼尔森把刀子随手丢到一边坐在地上看着那副身体支离破碎最后完全消失。
“我觉得晚上出现的你老爸跟这家伙没关系。我不是安慰你,如果它真的想杀之前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你送上门,而且还带一个人。”
“好好......你说得对。而且他不在墓地,说不定他躲在森林的阴暗处。反正绝对不是这玩意儿。”
“可能他有话想对你说但是他没了舌头?你知道的,有些东西就喜欢吃死人的舌头。或者他可能都不觉得自己死了,你应该主动跟他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尼尔森知道弗莱海特的建议也许是对的,而他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一句话都不敢跟义父讲他自己也不清楚。夜晚很快就要过去,也许义父不会再找上他,也许不就他们又会在篝火旁相见。而这些都是后话,尼尔森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
义父在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星期才再次找上他,尼尔森注意到了义父的手臂少了一条,刚好和他在墓地外被妖异袭击是见到的那条手臂断在一个位置。
义父如以往一样坐在木墩上,只有一条手臂的他拿起食材却没办法将它们切开。尼尔森从义父手里拿过食材,一言不发地将它们切好放进锅里。他知道他该说点什么,他也知道他不该再逃避义父的死,不该因他们将命交付战争却想不通一切有什么意义而折磨自己。
“我很..想念您,父亲。”义父停下手中的搅动汤的勺子看着他,他继续说,“一直都很想念您,从来没有忘记过。”
义父喝了口汤,晚饭的汤汁从义父脸上的伤口渗出凝聚在他的下巴,他放下碗摸了摸尼尔森瞎了的那只眼睛沙哑的嗓音艰难地将一个一个发出来的音变成一句话,“少…了眼睛...也做的…不错...”
尼尔森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就像放下心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尼尔森的生活里。
【lzan】花吐病
緋紅的鍊金術師對於花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也沒有特別研究花語,遇上非得贈送花束的場合都是直接請託花店店員協助搭配,自然不會將鮮花作為家中擺設,一來鮮花擺放時間不長久,二來澆花換水對アンジュ而言是麻煩活兒,三來她連仙人掌都養不活了,何況是鮮花呢?
因此鍊金術師看到地板上落了幾片花瓣,第一時間是愣住的。
還沒能來得及清掃腳邊的丁丁點點,アンジュ的舌根一麻,細碎且微小的異物湧上喉頭,並沒有過多的不適感,反倒像十分滋潤的軟糜滑過她的咽喉,更多潮濕的花瓣從嘴中咳出,鮮黃色、淡粉色或是湛藍色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兩側太陽穴狠狠地抽動數次,腦杓像是挨了一棍般昏沉,アンジュ眨了眨眼,捻起幾片花辮多次確認......
緋紅的鍊金術師對於花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也沒有特別研究花語,遇上非得贈送花束的場合都是直接請託花店店員協助搭配,自然不會將鮮花作為家中擺設,一來鮮花擺放時間不長久,二來澆花換水對アンジュ而言是麻煩活兒,三來她連仙人掌都養不活了,何況是鮮花呢?
因此鍊金術師看到地板上落了幾片花瓣,第一時間是愣住的。
還沒能來得及清掃腳邊的丁丁點點,アンジュ的舌根一麻,細碎且微小的異物湧上喉頭,並沒有過多的不適感,反倒像十分滋潤的軟糜滑過她的咽喉,更多潮濕的花瓣從嘴中咳出,鮮黃色、淡粉色或是湛藍色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兩側太陽穴狠狠地抽動數次,腦杓像是挨了一棍般昏沉,アンジュ眨了眨眼,捻起幾片花辮多次確認後,心煩意亂地關閉青梅與前輩的合作直播,迅速地搜尋眼下的異況。
花吐病。
病徵相當明顯,即便身旁親朋好友從未患上,アンジュ也略有耳聞此疾必發於無法傳達深厚思慕的單向愛戀者,染病後若無法放棄暗戀或與心繫之人兩情相悅,將因吐花造成身體衰竭而亡。然而,曾令人束手無策的不解奇症在近幾年有了重大突破──患得花吐病的患者若有幸康復,二次患病的病徵將減輕許多,甚至不至於死亡,花吐病因此被列入精神科與心理諮商的範疇,藥物控制病患的情緒或是試圖讓病患捨棄戀情。另一種極具效率但不合人情的認知療法意外地頗受醫師推崇──委託被暗戀者假意接受病患的愛意,待病患病癒後再告知真相,已確保病患的生存率。
「……那孩子可不擅長說謊啊……」
アンジ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掌內的花瓣零零落落地墜入房內角落的垃圾桶之中。
※
アンジュ了然自若地準備起自己的後事。
鍊金術師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她早已深陷荒誕的思慕,長年的塵封於心的情感她打算帶進墓中。無法情投意合的前提下,只剩放棄戀情的路可以走,而她只是一介鍊金術師,並非魔法師,又要怎麼無痛無痕地移除她對第二皇女的情感?從未鑽研魔道的アンジュ能拍胸保證,倘若真有忘卻藥水或忘卻魔咒,リゼ對她的意義早與戀慕之情盤根錯節,肯定會將第二皇女的存在毫無保留地遺忘,殘存的生命再也認不得自己的青梅,極有可能惹那孩子難過。
鍊金術師將死置於之後的,便是傷害第二皇女。
腦海中浮現那抹青白色的身影又讓鍊金術師不可遏止地連吐好幾口花瓣,漸漸嚴重的症狀已經能讓她咳出花蕊,冷汗直流的身體虛著步伐,不小心踢到櫥櫃的悲鳴聲引來愛貓的關切,アンジュ蹲下身,ナツ是她病發時唯一能觸碰的溫暖,溫軟的舌滑過面頰的淚,女子埋進愛寵毛茸茸的脖頸低聲啜泣。
※
能咳出完整一朵花時,アンジュ恰巧正與經紀人視訊面談離職的相關事項,紅髮的鍊金術師不羞不臊地坦蕩承認辭職的真正原因,經紀人面有難色地猶豫許久,終究開口詢問暗戀的對象,アンジュ只是淡淡地掛起笑容,低下頭請求經紀人起碼不要向任何實況主透露她畢業的預定。
將編輯完成的畢業影片寄件至經紀人信箱,處理完東京住處的合約時,同事贈與アンジュ的食品禮盒或酒精飲品也消化殆盡。表面上要回ヘルエスタ休息一個月,實際上是將ナツ送回老家,隻身一人返回林中小屋渡過所剩不多的時間。
不愧為生下她的母親,一眼看出她的異常,守口如瓶的アンジュ打哈哈帶過,卻仍不捨地在自己的臥房書桌抽屜內留下不長不短的遺書,願在葬禮上母親對不肖女兒不會滿腔怒火地送上弔詞。
最終鍊金術師返回她與リゼ第一次見面以及充滿回憶的小屋。
アンジュ小心翼翼地收起帶著丁點血絲的花,她又想到床鋪周遭必須好好地設置隔離措施,避免第一時間發現遺體的人因觸碰花朵而感染上花吐病,只是吐地筋疲力竭的鍊金術師今日實在是沒多餘的體力,內心估量應該還有幾日的時辰可以讓她結束最後的工作,安安心心地躺在許久未窩上的木製硬床。
──如果可以親口跟リゼ告白就好了。
意識矇矓之間,心中浮出了最簡單卻又難以達成的奢望。
※
アンジュ在一陣吵雜聲中驚醒,睜眼便是理應在東京的リゼ。
即便仍在睡眼惺忪神智不清的鍊金術師也能感受到年下青梅極度不悅的氣勢,第二皇女抬手招來身後的隨從,來者為皇家御用的醫師,不給床鋪上的人一丁點的時間反應徑自初步檢查鍊金術師的身體狀況,身著防護衣的女性很快地挨在第二皇女耳邊細語,第二皇女嘆了口氣,要求隨從在屋外待命。
「為什麼要說謊?」
「……欸?」
「明明離開東京前說要將ナツ交給寵物保母照顧的,伯母打電話聯絡我時卻聽到ナツ的叫聲……伯母是來詢問妳最近的狀況。因為妳幾個禮拜頻繁飲酒外加上ナツ的謊言,認為有所異況的伯母很快地在臥房內翻出交代得不明不白的遺書,我只好詢問身旁的所有人,當然包括アンジュ的經紀人。」
第二皇女知曉鍊金術師染上花吐病的事實不言而喻,更別提方才進房的隨從每個人都穿著防護衣──アンジュ這才注意到リゼ並無任何的防護,不可置信地摀著嘴轉身背對青梅面向牆壁,試圖減少一絲感染的風險。
「傳染給我也沒關係,反正很快就會康復。」
……什麼意思?為什麼リゼ能如此信誓旦旦?莫非她已經有兩情相悅的對象……
「咳咳!嗚!」
「アンジュ!」
「不要過來!咳!」
汪汪淚水模糊了鍊金術師的視野,咳出的花朵很快地凋零散落一床,見到纖細的手欲來捻起一片花瓣,アンジュ伸手阻止リゼ,孱弱的她卻拉不動那雙細小柔軟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第二皇女挾起的那片鮮紅親吻。
「我喜歡アンジュ。」
剎時呼吸道沒那麼緊迫難受,被告白的鍊金術師回過神後憶起花吐病的療法之一,第二皇女可能只是為了她的生命而說出善意的謊言,酸澀的感覺再次湧上鼻喉,アンジュ忍著噁心嘔吐的不適,艱難地道出感謝。
「リゼ是……好孩子,所以……即使是謊言……!」
「喜歡アンジュ」
「唔!」
「我喜歡アンジュ」
年下青梅一而再再而三地複述相同的話語,アンジュ甚至沒能完整組出反駁的字句便被リゼ柔情的告白所打斷,在手背上摩娑的指腹漸漸撫平她焦躁不安的心情,最終年上放棄所有的猜疑,放手讓自己溺死在甜膩的虛情假意之中。
「我也……喜歡リゼ……」
第二皇女反倒是比鍊金術師更早吐出代表痊癒的白銀色百合,アンジュ難以置信地望向床鋪旁的リゼ,她的青梅只是將百合花捧在手心之中,絲絲得意地笑著說道:
「所以說,很快就會康復的吧?」
※
「アンジュ每次喝醉都會打電話過來胡亂告白一通」
「欸!?真的嗎?我完全沒有印象……」
「一邊哭著說『我喜歡妳』一邊抱怨『我只是平民鍊金術師沒辦法跟リゼ交往』,還說會笑著參加我跟其他王國王子的婚禮,記得要把捧花丟給我這種氣死人的話。」
「……哈」
「即使是互相喜歡,アンジュ不想交往我也不能強迫妳,畢竟我們交往要顧慮的事情確實很多……」
「……嗯。」
「但アンジュ寧可隱藏自己的心意選擇死亡,那麼我絕對義無反顧也要當面向妳表白。」
「……リゼ」
藤紫色的眸炯炯有神地直視粼粼波光掩飾不住動搖的湛藍,鍊金術師知曉她永遠會敗在第二皇女一往直前的目光下,正如年下青梅拉著她加入彩虹社成為實況主,正如リゼ打定主意要將名為「友情」和「親友」的高牆打碎。無需多加揣想答案,アンジュ總是緊緊跟隨リゼ的腳步,恰如她這十年來所做。
「アンジュ,請和我交往。」
「嗯。」
床鋪一角的白銀色百合成雙成對,宛如關係轉變的兩人。
-END-
「不過多虧了アンジュ,我才能被拯救好幾次。」
「……好幾次?」
「不,沒什麼。」
「欸?等等?リゼ妳得過花吐病好幾次!?」
「……哼」
第二皇女半無奈半埋怨地瞧著驚慌失措的鍊金術師,眼前的人調戲社內前輩、玩弄社內後輩和搭訕社外實況主的畫面歷歷在目,瞬間有些上火的リゼ毫不留情地往アンジュ肩上一捶。
「哼!」
「好痛!」
リゼ絕不親口坦承那些吃醋和對アンジュ生悶氣的過往。
「anlz/lzan」By Your Side
无差。
是be。
アンジュ·カトリーナ察觉了到自己幼驯染身体上的异常。
她是知道的,リゼ·ヘルエスタ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明明身为忙碌社会中的一员,却有着与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正常健康作息。或许这是她身为第二皇女的自律,如果做不到早睡早起,公务只会越累积越多。简单来说,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完成一天中的大半工作,然后为晚上八点的直播做准备——通常是直播设备的检查,还有封面的制作。
就是这样的人,却少见地出现了晚起的情况。
アンジュ接受了来自后辈的联动邀请,每次她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在Line上找......
无差。
是be。
アンジュ·カトリーナ察觉了到自己幼驯染身体上的异常。
她是知道的,リゼ·ヘルエスタ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明明身为忙碌社会中的一员,却有着与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正常健康作息。或许这是她身为第二皇女的自律,如果做不到早睡早起,公务只会越累积越多。简单来说,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完成一天中的大半工作,然后为晚上八点的直播做准备——通常是直播设备的检查,还有封面的制作。
就是这样的人,却少见地出现了晚起的情况。
アンジュ接受了来自后辈的联动邀请,每次她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在Line上找リゼ商量。于下午三时的アンジ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摸索着大概是放在枕边的手机,解开锁屏后翻了个身,手指轻敲屏幕,习惯性点开了リゼ的聊天窗口。
消息记录依然停留在了凌晨两点,由アンジュ发出的最新的聊天消息。在这漫长的十三个小时里,对面并没有回复任何消息。如果是通常情况,这个时候リゼ早该在早上八点左右给アンジュ好几条的建议,并会反问这样的话怎么样,让アンジュ在下午睡醒后从最开始的消息一条一条给出回复。
アンジュ猜想是否因为公务过于繁忙,让还未成年的皇女大人忽略了消息。她大致掐算了时间,决定现在就给幼驯染打个电话询问。
可是对面却回以无人接听的忙音,アンジュ挂断了电话,重新回到了Line界面。她发誓最近的一周里绝对没有做过让对方生气的事情,也确认过リゼ的直播录像,没有类似于“能够做到几天不回アンジュ消息”的奇怪挑战。
「リゼ?」
アンジュ还是发了条消息,等候着对方的回复。
在洗漱完后准备晚饭的期间,手机轻轻震动起来,伴随着手机铃声アンジュ赶忙从厨房奔出,就连在一旁猫窝里小憩的ナツ也被脚步声吓了一跳,有些不满地冲着アンジュ喵喵叫了两声。
是リゼ打来的电话,アンジュ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喂?アンジュ?”
有些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刚睡醒。
“啊……リゼ,刚睡醒吗?”
“嗯——刚才才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アンジ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啦,就是前阵子答应了后辈的邀请,今晚就是联动直播了,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就想着找リゼ商量一下。但是リゼ一直没有回我的消息,就有点担心。”
“原来如此…抱歉,最近好像处理公务的事情有些太忙老是犯困,等我稍微收拾一下起床,马上就回复给你。”
“不用那么急也是可以的,我封面还没有开始做呢。”
没事就好。アンジュ紧握着手机的手放松了下来,她蹲下身用空闲的左手给ナツ顺了顺毛。在嘱咐对面要注意休息,并被回怼“アンジュ才是要注意休息的那个才对”后,她放心挂断了电话,坐回了桌前,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即便是知道了这样的异常,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真的以为是最近公务太忙了才导致就算赖床也不会错过午饭的リゼ睡到了比她还晚的时间。
直到她在某次直播的时候接到了来自リゼ经纪人的电话。
“アンジュ小姐,现在能在直播的空隙去看一眼リゼ小姐的直播间吗?”
经纪人的声音非常着急,难道说リゼ那边出了什么事情?アンジュ顺势往自己的评论区看了一眼。从她们都能独立完成直播后,她就很少在直播的时候提到有关リゼ的事情,因为这个话题一展开的话,就算直播三个小时也讲不完。大概是有很多从リゼ直播间里跑过来的观众,在不断提出让自己去看看リゼ那边的情况。
“我知道了。”
在挂断电话后,アンジュ和自己的观众们说要去リゼ的直播间看看,先暂时中止一下杂谈,随后飞快点进了订阅界面里リゼ的直播间。网页加载完毕,耳机里传出了リゼ正在玩的游戏的背景音乐,但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的视线停在了直播画面的右下角——那里的リゼ正闭着眼睛,胸口缓慢起伏,平稳地像是睡着了。评论区像是炸开了锅,观众们都在呼喊着リゼ的名字,但他们的声音始终是传不到リゼ的耳朵里的。
这种情况她曾经听说过,和リゼ关系很好的后辈兼朋友的るるさん,在直播的途中晕过去不省人事,比较幸运的是并无大碍,也顺利结束了那天的直播。
但リゼ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甚至很少生病。アンジュ结束了今日的直播,在狂奔去リゼ家的路上发推致歉,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确认,下次直播会补偿观众。
所幸リゼ在虚拟东京的住址特地选在离アンジュ家不远的地方,她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アンジュ站在门前,从外套的口袋中取出リゼ家的备用钥匙——为了防止彼此之间在生活中发生突发事件,她们早就互相交换了钥匙。
打开门后,迎接她的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的ジル。ジル对这位闯入房内的人并不陌生,它使劲扒拉着アンジュ的裤腿,示意她赶紧到主人的房间里来。
相较于アンジュ杂乱不堪的房间,リゼ的房间可谓是整洁到能让アンジュ产生内疚的情绪。稍作感叹后,她连忙走到了还在电脑前的人的身边,首先是将麦克风的声音静音,随后在确认镜头无法拍摄到她的角度,将OBS关闭。虽然她和リゼ之间的距离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样没打招呼就随便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间,对直播间的主人来说风评并不好。
确认好所有事项后,她才注意到安详靠在椅子上的人。就和直播画面上看到的一样,リゼ睡着了,如同吃下了毒苹果的公主一样安睡。
アンジュ推着リゼ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幸运的是,她睡得并不算太沉,只是直播的时候手机调至了震动模式,才没能听见经纪人的来电。
“あんゆぅ……?”
常年挂在嘴边的名字都说得口齿不清,アンジュ觉得她真的是太累了。她看向アンジュ的那双眼睛里满是疑惑,似乎在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我接到了你经纪人的电话,然后在直播的时候评论区的观众也在说……你直播的时候睡着了。”
“啊……我又睡着了啊,而且居然是在直播的时候……抱歉,我先发条推,不能让大家担心。”
リゼ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看样子大脑依然处于一种相对疲惫的状态。手机的面部识别解开了屏幕锁,Discord那边满是同事们的关心,她耐心一条条回复后,并发表了关于直播事故的推文。
“リゼ……最近是身体不舒服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绝对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突然睡着的事情了。”
“真的只是最近太累了啦,赫露艾斯塔那边寄过来的公文都快堆成山了,虽然塞巴斯也说要注意劳逸结合,但要是懈怠下来的话,那公务只会越积越多。”
“那有去检查过身体吗?”
“……没有,准确来说是没能抽得出时间。”
アンジュ不得不承认,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擅长撒谎。视线不敢与自己对上,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经过了数秒沉默,手指一直在拨弄着趴在她腿上的猫的尾巴。
“明天的直播取消吧,我的直播也一起取消,公文什么的让塞巴斯想想办法,再不济我也可以来帮忙,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
リゼ还想说什么,但是在幼驯染的注视下,无法说出口的话语卡在了嗓子眼。她沉默着将膝上的猫抱起来放在地上,并从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准确来说是病历单。
她很早前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只是为了不让任何人产生多余的担心,所以没有提及过这种事。不光是睡到下午才醒,就连在处理公务也是会突然间感到身体疲倦,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无意识状态。最开始还好,突然睡过去也不过是经过了十分钟,她认为这不过是近期工作繁忙,导致大脑强制性让身体进行休息。但是后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需要有人打电话来唤醒她。
于是她放下来手头的工作,去医院进行了身体的检查,并在医生的询问下回答了自己近期的状况。可无论是什么检查,都无法查出有什么异常,所有的仪器所给出的结果都在告诉她身体依然保持健康,就连医生也在她说出自己的作息习惯后,不禁感叹到像她这样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作息,怎么可能会得病。最后,有一位医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嗜睡症,但与广义上的嗜睡症又有不同,リゼ所患的这一类型嗜睡症是病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换言之,是精神科的医生们也无法医治的病状。他们无法做出保证,只是尽量开一些能够提神的药物去保证リゼ一天的正常活动。
“然后……现在就连药物都不管用了吗?”
“嗯,我本来还以为是身体对药物产生了抗性,但无论是加大剂量还是换别的药物,都不管用了。”
アンジュ紧紧捏着病历单的手在不停颤抖着,仿佛手中的并不是纸张,而是更重的铁块。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リゼ家了,回过神来已经在人行道上,因故障而频闪的路灯依然在坚守自己的岗位,路口处的绿灯闪烁,转为了红灯,等待下一次绿灯的人仅剩她一个。她从未经过如此浑噩的夜晚,就连冰箱里留来庆祝的酒都在这晚被一扫而空,而她却不胜酒力,强忍着呕吐感蜷缩在被窝中。
得知真相后的她,减少了自己的直播频率,甚至一改自己的作息习惯,抽出更多的时间在自己和リゼ家之间反复奔波。
有时候刚打开门的时候,リゼ正好起床在整理被窝,要是不小心撞上她正巧换衣服,アンジュ还会边道歉边被ジル的奋力扑抓赶出房间。她们腻在一起的时间突然变多了,リゼ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自己的幼驯染有些大题小做,说不定这个病在某天会突然消失,并不需要牺牲自己的时间来陪着自己。
“难道现在不像我们刚加入Nijisanji的时候吗,被观众们说每次三句话都不离彼此。”
“现在想想也太夸张啦,就算我和アンジュ三天不说话我也完全可以忍住哦?”
“饶了我吧……那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在回家路上被什么歹徒绑架之类的!被女王陛下知道了我肯定死定了,本来就是我在虚拟东京,リゼ的家人才同意你也一起搬过来的吧。”
可是正聊得开心的时候,アンジュ察觉到リゼ又渐渐陷入了睡眠当中,她按照以往的方式,想将她从睡梦中唤醒,但这次她睡得很沉,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如果不是アンジュ突然接住她,她可能会直接从椅子摔到木制的地板上。
リゼ在同龄人之间算是比较体重比较轻的了,但对于从不运动的アンジュ来说,将她平稳抱到床上去还是过于费劲了。アンジュ看着她的睡颜,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希望自己和リゼ能够停止直播,申请小长假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如果照这么下去,观众也会因为直播的中途停止而感到不满。经纪人小姐自然是听说最近リゼ那边的直播事故,表示会和公司反映这件事。
虽然她没有直接说明具体原因和接下来的安排,但公司管理层也认为有必要给リゼアン的二人一些休息时间。アンジュ订好了两张时间最近的车票,收拾起自己和幼驯染的行李,随后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对方的苏醒。
“一起回ヘルエスタ吧。”
没有多余的说明,只是冷静地陈述着考虑了很久的打算。
“嗯。”
没有多余的追问,只是相信着面前的她所计划的将来。
路途时间并不长,这段时间リゼ也没有睡去,两人间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愿意打开话匣子。
尽管アンジュ会偶尔回到ヘルエスタ参加亲朋好友的婚礼,或是单纯回去看看家人,但也只是远远看着ヘルエスタ的巨大城堡,如今直接面对它的时候,还是会不禁发出感叹。
看到自己女儿回来了,女王陛下自然是高兴,她招待同行的アンジュ进入城堡坐坐,表面上抱怨着为什么不早点通知这件事,同时嘱咐起大厨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饭。アンジュ有些不忍心破坏如此融洽的气氛,只能想着找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向女王陛下说明リゼ的情况。
“アンジュちゃん,这次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
“那孩子每次回家之前肯定会在Line上与我们联络的,还会询问我们家里缺什么东西,是否需要买点什么回去。”
本来她打算选在晚饭后,但既然女王陛下直接询问了,那她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只能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第二皇女的身体状况和盘托出。
即便是遇到这种情况,女王陛下也表现得非常冷静,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下令让ヘルエスタ的医生们都寻找治疗这个病症的方法。同时,女王陛下还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就住在城堡内,有很多无人使用但依然整洁的空房间提供给她。
アンジュ不习惯住在这样偌大的城堡中,像她这样的人更习惯睡在自己几十平米的小房间内,所以她推脱了邀请,并准备带着自己的行李回家。
她在走前看着安睡在床上的リゼ,连自己也没察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房门被敲响。是管家塞巴斯吗?还是负责照顾リゼ起居的女仆们?
アンジュ也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她经常拿来开玩笑的第三皇子,也就是リゼ最喜欢的弟弟。第三皇子退后半步,给アンジュ让出了位置。
“姐姐的事情,我听女王陛下说了……没想到女王陛下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我。”
“也不奇怪,毕竟在所有兄弟姐妹中,你和リゼ的关系是最好的。”
“是啊,毕竟是我最喜欢的姐姐。”
“第三皇子殿下……时间这么晚了,不会只是为了叙旧才找到我的吧?”
沉默片刻后,第三皇子脸上的苦笑变为了少有的严肃,而那是アンジュ从未见过的神情。
“我不觉得ヘルエスタ的医生能治好姐姐的病,姐姐在健康上从不疏忽……所以我只能,来拜托アンジュさん了……”
“……我?”
“アンジュさん是整个ヘルエスタ数一数二的天才炼金术师对吧?姐姐老说,虽然アンジュ每次展示炼金术时老是一副臭脸,有时候为了研究奇怪药物彻夜不眠,但每次都能让她感受到炼金术的伟大。”
“等等、等——那些形容是多余的吧?”
“抱歉……我只是将姐姐的原话说出来了。总之……如果是アンジュさん的话,一定可以治好姐姐的,我一直是这么相信的……”
アンジュ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她从来没有研究过有关这方面的药物。如果想要提神的话,一杯黑咖啡就能保证太阳西落之前都保持清醒;如果想要睡觉的话,仅靠一颗安眠药就能做到睡到太阳东升。尽管如此,她还是给予了并非百分百的承诺。
如果炼金术不能用在在保护重要的人身上,那么她学习炼金术的这么多年,也都算白费了。
尽管不习惯住在这样偌大的城堡中,她还是请求女王陛下能够为她安排一间离リゼ最近,隔音效果又是最好的房间。她不回家了,至少在事情结束之前,她绝对不会踏出这个城堡半步。
她让女仆们将自家书柜里积灰的炼金术书籍都搬运到城堡里来,如果可以的话在路途中为她也采购一些有关于精神科疾病的书籍。于是她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研究,有时候甚至还听不见女仆们的敲门声,忘记了吃饭的时间,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下一刻不停翻阅着资料,在纸条上写下自己需要的材料让女仆们购买,等到材料都准备齐全后,她的眼睛又紧盯着试管内不断反应的药剂。如果有时候阳光过于刺眼,照射在玻璃容器上产生反光影响了她的判断,她就干脆一天二十四小时禁闭窗帘,不让任何光亮射入房间内。
炼金术师的桌上摆放着一本日历,她圈出了开始研究的日期,然后每经过一天,则划去相应的日期。她难得地从实验器具中抬头计算着日子,才发现已经过去了34日。
没有好好打理过的头发自然是杂乱无章,她走出房间,并停在了皇女的房门前,小心翼翼敲响了。
“请进。”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而距离炼金术师上次听到这声音,却已经过去了五天。
リゼ坐在床上,阅读着近期的报纸。眼尖的炼金术师很快就发现,虽然她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像往常一样什么事也没有,但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肌无力,或许眼前的皇女连正常的行走都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
而下次陷入无征兆的沉睡会是在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
“アンジュ……你瘦了好多。”
炼金术师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紧咬着下唇快速走到了床边,将同样瘦弱了许多的人拥入怀中。
她从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悲伤的那部分,她宁可用笑容去压制住所有的负面情绪,并在无人的夜里独自消化。
这样的她却如同孩子般,在比自己小了九岁的人的肩头无声抽泣着,因为她不知道下次与她对话,又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更长也说不定。
这样的恐惧,让炼金术师无法再冷静下来。
リゼ轻拍着她的后背,用手帕为她擦拭了眼泪。当看到她几乎不曾搭理过的头发时,不禁笑出了声。
陪我多聊聊天吧,好久没有听见アンジュ的声音了。
这是皇女在最后一次保持清醒时,向炼金术师提出的请求。
那天,炼金术师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她和リゼ聊了很久,精神状态也从紧绷逐渐变得放松了,而长期睡眠不足彻夜研究导致大脑积累的疲惫在这个时候席卷全身,最终趴在的床边睡去。
炼金术师不会知道,在她睡着过去后,皇女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皇女的脸上明明挂着微笑,却是那样痛苦。
从梦中苏醒过来的炼金术师第一反应是到处寻找着有关于她的身影,但所见之处哪里都没有,她冲出房间,却碰到了端着早餐走来的第三皇子。
“姐姐的话……已经转送到医院了。”
她从第三皇子的口中得知了第二皇女的下落,心中的石头依然没有落下。连正常的营养补充都无法保证,送去医院改为输液也是理所应当的,而她的任务就是在皇女还能够醒来的这段期间,制造出解救她的药水。
目标明确后的她又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内。
不对,不是这个……又失败了。
情绪变得逐渐暴躁的她将烧瓶狠狠扔在地面上,玻璃碎片散落到处都是,而她满不在乎直接踩在上面来回踱步,丝毫不在意有碎片扎入了脚底。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号称天才炼金术师的她却连自己珍视的人所需要的药剂也无法炼成,甚至是连原因也找不出。
抬起头确认日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142天,而距离上次第三皇子告诉自己有关リゼ清醒的事情,却已经过去了67天。
听到动静闯入房内的第三皇子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炼金术师,她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出有一丝希望的影子。
“リゼ住在哪间病房?”
她终于又见到了リゼ,只不过是单方面的。
躺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到处都安置维持着生命的仪器,皮肤呈现出病态的惨白,和整个病房都融为了一体,相较于半年前那个活跃的样子,现在躺着的仿佛是不认识的别人。
アンジュ苦笑着,将放在角落的小凳子抽到病床旁坐下,仔细端详起她现在的模样。病房内回响着心电监视仪的滴滴声,以及アンジュ讲述着半年来リゼ在睡梦中不知道的事情。
“第三皇子最开始说他不相信医生,更相信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Nijisanji的liver们有给我发消息哦,一直在问你的情况怎么样……”
“いぬい烤了好多曲奇,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所以比平常的砂糖用量少了一大半……”
“观众也给我投了很多棉花糖,问リゼアン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一样再联动一次……”
眼泪滑落到明明还有脉搏跳动,却毫无生命力的手上。
“我好没用……我救不了你…………”
“リゼ…………”
她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亲吻了幼驯染的脸颊。
在她离开病房不久后,心电监视仪发出了刺耳又绵长的声音。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天才炼金术师和第二皇女。
有人说是一直以来与关系亲密的炼金术师无法接受现实,与皇女一同前往彼岸。也有人认为是炼金术师结束了皇女的声音,并与之殉情。而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她没有遵守在第三皇子那里许下的诺言,害怕在这之后被皇族追杀,隐姓埋名依然在某个地方生活。
实际上到底怎么样也无所谓。
唯一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那个人再也无法将真相告知众人。
「anlz/lzan」雨が降り注ぐ
*无差,极道pa。
*只写了ange第一人称,会补写lize部分。
*
五月的降雨永远都是来得那样突然,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在下一瞬间就会变得乌云遍布,不同于太阳雨的是,它总是那样的绵长。
而恰巧是这样的雨天,却对于我这种不爱将雨伞带在身边的人来说太过于致命了,只能缩在不远处便利店的屋檐下,一边拧干外套所吸附的雨水一边祈祷着这场雨能够早点结束。
或许还可以祈祷科学家能够发明能够回到过去的时光机器,这样我就能够穿越时空,揪着两年前刚成年不久的自己的衣领,告诫她找份好点的工作,而不是因为年轻气盛,轻信了一些类似于“只要加入了黑道就可以回避掉大量......
*无差,极道pa。
*只写了ange第一人称,会补写lize部分。
*
五月的降雨永远都是来得那样突然,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在下一瞬间就会变得乌云遍布,不同于太阳雨的是,它总是那样的绵长。
而恰巧是这样的雨天,却对于我这种不爱将雨伞带在身边的人来说太过于致命了,只能缩在不远处便利店的屋檐下,一边拧干外套所吸附的雨水一边祈祷着这场雨能够早点结束。
或许还可以祈祷科学家能够发明能够回到过去的时光机器,这样我就能够穿越时空,揪着两年前刚成年不久的自己的衣领,告诫她找份好点的工作,而不是因为年轻气盛,轻信了一些类似于“只要加入了黑道就可以回避掉大量的麻烦社交”之类的话语。
……当然,还有成年依然处于中二期的原因。
现在回想起来,刚入行的时候,自己还兢兢业业当了一整年的跑腿小弟,别说捞到一点好处,连晋升的机会也是遥不可及,简直就像是笨蛋一样。但是退出已经来不及了,这一行就是这样,一旦陷入其中就难以脱身,更何况我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中的普通人,连朋友也没有,怎么有能耐和黑道组织作对。
看起来这场雨还会下好一阵子,我可不想买把新的雨伞,在我租来的小房间里已经放了好几把没使用几次的崭新雨伞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上天赐予我的有正当理由的休息时间好了,反正回到自己的区域上也是给管理人跑腿,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翻遍了西装外套的所有口袋找到不少零钱,走进便利店准备买一些能够消遣时间的食品,一开始只是想径直走向摆放着各式各样零食的货架,但香烟却吸引了我的眼球,而偏偏脑海里还想起了大哥曾经说过的一句不太切实际的话:压力大的时候抽一根的话会很放松。
回过神来,我已经拿着这包香烟重新回到了便利店外之前躲雨的位置。从来没有抽过烟的我,甚至还为此特地买了打火机。回忆着那些家伙的动作,假装娴熟地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香烟的中下部,用嘴唇轻叼住,随后用手遮挡住打火机以免风将弱小的火苗吹灭。烟草点燃后产生的气味无比熟悉,我却一点也不喜欢,强忍着厌恶感猛吸一口,呛人的烟雾直冲肺部,接受不了这样冲击的我自然是被呛了个半死,咳嗽着将香烟熄灭后扔进了相应的垃圾桶中。
“不习惯的话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身侧的不远处站着位少女,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她。
等等,她是在跟我搭话吗?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我本身就不太会跟别人交流,在公共场合能不开口说话就绝对不会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啊……谢谢。”
出于礼节性我给予了简单的回复。突然的好心提醒让我不自觉开始关注起那个少女,用着尽可能不让对方察觉到的视线在打量着她。我应该庆幸此刻因下雨,周围没有其他人,否认一定会被路人误解。
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都是茶发与黑发,而她却与之截然不同,是我曾未见过的——如同冬季飘落的雪一样洁白无瑕,但却在夏季的雨天出现在我的眼前。
听起来是有些过于夸张的形容了。我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比起担心被对方发现,更多的是心中的罪恶感及时阻止了我,从常识来说,只有图谋不轨的人才会在大街上死死盯着看上去只有几岁的小女孩。
口袋里一直沉寂着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在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几乎十成是有关“工作”上的事情。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一点也不想接通这个电话,但是不接的话会有更大的麻烦吧。
“喂……”
“你这个混蛋到底去哪里偷懒了,不知道最近组里事情很多吗!!!”
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的我被瞬间打断,手机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堪比打开了扬声器,相信在一旁的少女听得很清楚。
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嘴型对她说了抱歉二字。
“不是的……没有偷懒,突然下雨了所以……对、对不起,我这就过来!”
对着空气点头哈腰,空闲的那只手在不停地比划,即便电话那头的人完全看不到。这番行为或许在她的眼中过于滑稽了,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说话的习惯,而习惯这种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再纠正过来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习惯。
对方很不耐烦交代完之后要做的事情后便挂断了电话,我也是松了口气,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中。看着雨势并未减小的天空,看来今天要浑身湿透着赶过去了。
“雨快点停下来就好了……啊、抱歉,是我这边自话自说。”
又说了奇怪的话,今天的我可能真的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正常……至少思考方式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我是真心希望如此,雨停下来的话,就不会有忘记带伞的人再被困在屋檐下了。
然后我冲入了雨幕当中。
*
也许是因为我默默无闻为组跑腿了好几年,虽然其中可能有一半的时间都靠我所绞尽脑汁思考出的忙里偷闲办法度过,但总归还是让人注意到了我。
不再是在外面跑腿,运输要交易的物品,或是在指定地点进行交接,而是进入本家,由组长亲手发放任务。
那个时候我的大脑浑浑噩噩,基本上不太记得组长是什么样的人,但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却又不失威严。亲近感?也不是说没有吧,但至少他的亲近感不应该是留给我的。
总而言之,交到我手中的任务是保护组长最小的那个女儿,确保她上下学或者出于其他场所时候的人身安全。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过了,组长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最小的女儿和儿子都还没有成年,也就是说,我成为了一个未成年女孩的贴身护卫。
说实话刚听到组长这么发话的时候我的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这也是导致我不太清醒的最主要原因。组长的女儿……无非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吧,而且还是极道出身,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暴虐性格。如果我照顾不到位的话,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离开了组长的房间后,门口有等待着我出来的人带我去见我的保护对象,同时他递给了我一把手枪。这是我25年来初次触碰这样危险的物品,沉重而冰冷,就像是我接下来的使命。
“カトリーナ小姐,先提前问一句,您应该没有抽烟的习惯吧?”
“啊……没有。”
“那就好,小姐并不喜欢香烟的气味。”
“谢谢,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难怪从进入本家宅邸后,空气清新到让我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和小姐亲自接触过后你就知道哪些需要注意了…我们到了。”
那个人只把我送到了门口,随后便离去了,匆忙的步伐看上去似乎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接下来,就只有我独自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小姐了。
小心翼翼推开这种推拉式的门,生怕制造出任何刺耳的噪音打扰到了对方……甚至在开门的时候我的头也不敢抬一下。门完全打开了,但房间里却没有一点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该不会对方有什么事情外出不在吧?
好奇心驱使我抬起了头观察房间内的现状,视线却刚好与房间里唯一的人撞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事先有了解过保护对象,我大概率会认为在我眼前的这位人是组长的大女儿——她简直不像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未成年人,更像是个已经经历过很多事的人。我连呼吸都屏住了,头脑风暴快速思考从在门口到拉开门的这段时间是否有做过什么有失礼节的事情,或是眼前人所看不惯的事情。
应该是没有的。
我试探性眨了眨眼,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她似乎是被我的表情和反应给逗笑了,之前充斥在这个房间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消失不见。我要为之前对这位大小姐产生的刻板印象道个歉,偷偷在自己心里道歉。
我也是松了口气,瞬间就全身心放松了下来,总算是能够好好做个自我介绍了。
“我叫アンジュ·カトリーナ,从今天开始担当小姐的护卫,小姐有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我。”
“リゼ·ヘルエスタ。担当我的护卫吗……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大概会很长吧,在私底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アンジュ难道不是属于我的护卫吗?”
糟糕,在我还准备委婉拒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直接叫我的名字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想象到了类似于被组长怀疑自己拐骗他女儿的情景,说不定组长会派出所有的人来追杀我。
“是……但是,小姐你看,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吗?”
“我想是的……”
我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难道曾经我真的在哪里见到过眼前的人吗?也许她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好心给出了提示。
“不习惯的话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
“咳!”
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暧昧不清,但总有能够将它们彻底唤醒在头脑中变得清晰无比的钥匙,就比如她刚才所说的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全想起来了,还被卡在嗓子口没敢下咽的唾沫给呛到了。
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的发色……好吧,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一直感觉我们曾经在哪见过,但我最终还是把它当做了是种错觉。
“想起来了?”
“唔、姑且算是想起来了。”
“所以你应该给我的回答是——?”
“知道了知道了,真的是败给你了……リゼ。”
“太好了!”
如同孩子般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我不由自主认为这说不定也是任务的内容。不过有一点我依然很在意……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リゼ的时候,身边完全看不到有护卫的身影?”
以至于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份,但她却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书架,完全就没有要解决我疑问的意思。
“诶、是为什么呢?都好几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呢……”
其实这件事我早有耳闻,只是想找本人亲自确认一下。在组长家次女年纪尚幼的时候,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次,而出走的原因有很多版本,但是大家普遍都接受这样的说法——她无法接受这样整天有人跟着的生活,太过于引人注目,而她更喜欢安静地一个人待着,即便什么也不做,光是盯着沥青地面也能消磨掉一整天时间。既然本人也这样装不知道的话,那我也索性默认接受广为人知的那个版本好了。
“那就不提这个了,接下来リゼ有什么安排吗?”
“……!我有一家想去的咖啡厅,离家不算远,那里的咖啡真的很好喝……アンジュ呢,喜欢吃什么?”
“我吗?嗯……咖喱饭?”
“什么嘛,没想到像アンジュ这样的大人口味居然和小孩子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那リゼ倒是也说说看。”
“蛋包饭。”
“那还不是跟我差不多!”
只要不提到有关于家里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如同小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物品那般喜悦……不过,在我的眼里看来,她也的确是还未步入社会的孩子。
接下来待在一起的时间大概会很长……
到底是应该头疼还是应该庆幸?
还是不要多想为好,目前就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リゼ——”
“嗯?”
“就是说,那个……谁请客?”
“……”
*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所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如果不是后脑勺还残留着的剧烈疼痛感,我甚至会怀疑我是不是因为用眼过度而失去了视力。伸手想要去摘下阻断视线的物品时,却察觉到双手被什么和座椅靠背捆绑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动弹。
我努力回想着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将希望寄托给了连自己处境都无法搞清的大脑。
似乎是……在咖啡店外等待有东西落下需要回去取的リゼ时,有人从后面接近,并敲晕了我。现在想起来,那样的力度没让自己丢了小命就已经算运气好了。
我叫アンジュ·カトリーナ,现年26岁,无神论者,爱好科学,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炼金术。现在在黑道组织工作,任务是充当贴身护卫保护好组长的次女,而大致算下时间的话已经是在这个职位工作了一年多了,在今天这个不算特殊的日子里,大概会因公殉职。目前人生唯二的遗憾,就是还没能用炼金术给自己炼个G杯这件事情和还没有交到男朋友。
这是段在心底说给自己听的自我介绍,但多亏于此我总算是捋清楚了状况。
也就是说,现在我遇到的情况,就是传说中的绑架……而且看样子,リゼ并不在这个空间中,被绑架过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暂时性失去视力的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上,想通过听力在捕捉到这里产生的任何动静。
皮鞋在水泥地上行走时鞋底与地面摩挲的沙沙声,根据不同方位传来的声音猜测,大概有十多个人的样子。能听到在很远处的地方有男人怒吼声,没有人给予回复,很大可能是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发泄怒火。
他们本来要绑架的人是リゼ吧,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放弃了最原本的目标,转为绑架了他们所认为的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就是我,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将リゼ引入陷阱中。
愤怒的声音停止了, 随后是接近的脚步声,又停在了我面前。
随后,我能明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个男人用脚狠踹向了椅子腿,而座椅和我绑在了一起,导致我也重重摔在了地上。说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咬紧牙关,忍耐肩膀处传达来的剧烈疼痛感,不让丢人的呻吟声从口中溢出。
“你这家伙就是ヘルエスタ组那个组长女儿的跟班吧,啧……抓错人但是也算了,既然能被那个女人选中当跟班,那你想必在她的心目中占据很重的地位吧。虽然任务过程出错了,但是结果上是按照原计划那样就大差不差。”
“……”
“占着这条街跟我们的组整天对着干,还叫了个这样的洋名字,以为自己是意大利来的吗!啊!?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这样的发言也太过于杂鱼了点,就像是我高中时期所翻阅的漫画中经常出现的反派角色会说的台词,毫无新意,又令人发笑。在我强忍着笑意的时候,腹部受到了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即便蜷缩着身子也不能减轻呕吐感。
“不说话?哑巴了?”
又是一脚,踹在了相同的位置。
太糟了,好痛、好想吐。差点让リゼ陷入危险是我的过错,所以就算接下来我将面临严刑拷打,也绝对不能说出不该说的情报,让リゼ的名誉受损。
“哦,说起来,我听说ヘルエスタ老头的女儿还是个美人,真是可惜,如果能够抓到她的话,在和老头交涉获取赎金前,还能给大伙儿拿来玩玩。”
“你这混蛋,我不准你对リゼ……咳!”
“你不是喜欢不说话当哑巴?我刚刚有准你开口说话了吗!”
对我怎么样使用言语上的侮辱都没有关系,唯独リゼ……唯独リゼ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说的。这一脚则命中了我的下颚,意思是让我闭嘴。
那个男人蹲下身来,扯着我的头发并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口中。冰冷的触感紧贴在舌头表面,仔细闻的话还会察觉到有一丝硝烟的气味,毫无疑问是手枪枪管。
抱歉,リゼ…我这次说不定真的会死掉。
“老大,有……有人、有人闯进来了!”
“废物,连有人闯进来都挡不住吗?”
“是ヘ、ヘルエスタ组的人!快逃吧老大,他们人实在来得太多了,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
通报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毫无征兆摔倒在地面上,再没有一点别的动静。
“想找到アンジュ但是对路不熟确实是有点麻烦,辛苦你带路了。”
“你是……リゼ·ヘルエスタ……?”
リ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发出了惨叫。枪管从我的嘴里抽出……准确来说,是失去了支撑它的力量,掉落在了地上。
“就是你指使手下的人绑架我,却因为一些细小失误而绑走了アンジュ?”
“别过来……”
“就是你把アンジュ弄成那个样子的?”
“饶了我…………”
“那么,从我手里抢走我的人,想必你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吧。”
话音刚落,子弹从消音器中飞跃而出,径直击入了那人的血肉中。血雾弥漫在空气中,具体打中了哪里我不清楚,但面前则是人砰然倒地所发出的巨响。
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她用锐利的刀刃割断了反捆住我双手的绳子,小心翼翼将我从地上扶起。
“我要把头套摘下来了,アンジュ,可能你会不太适应光线,先慢慢睁眼……”
重获光明的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她,要是在营救我的途中受伤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她逆着光,脸上沾满了不属于她的鲜血,与她脸上所露出的担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刚才不过是处理了一些肉类食材。
“リゼ……我想吃リゼ做的可乐饼……”
虽然这完全是没有看气氛的发言,但是因为这句话,太过于担心我伤势而快哭出来的リゼ,先是对刚才的话表示了震撼与困惑,思考片刻后笑出了声。
“明明伤势这么重却还想着可乐饼的事情,アンジュ果然是笨蛋吧……”
“果然不可以吗?”
“想吃什么都给你做,但是アンジュ必须要答应我,先把伤养好。”
嗯,为了每天都能见到リゼ,为了让リゼ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我什么都可以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