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君一肖】匹诺曹 (2)
渣男博子x绿茶赞子 破镜重圆向 he
目前时间线在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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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的画本儿上第一次出现人像。
他画过很多风景,从来没有画过人。这座城市哪里都让他厌倦了,他不喜欢早上五点就锅盆齐响的早餐摊,不喜欢路上会冒黑烟的小破车,不喜欢戴着黑框眼镜穿着polo衫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不喜欢周围穿着校服,坐得很近,却像是从来没有熟悉过的同学。如果没有奶奶……他撑头看窗外,静悄悄的夜色。如果没有奶奶他大概早就离开家了,去哪都好,干什么都好,离开这儿就好。
王一博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画本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
渣男博子x绿茶赞子 破镜重圆向 he
目前时间线在校园
肖战的画本儿上第一次出现人像。
他画过很多风景,从来没有画过人。这座城市哪里都让他厌倦了,他不喜欢早上五点就锅盆齐响的早餐摊,不喜欢路上会冒黑烟的小破车,不喜欢戴着黑框眼镜穿着polo衫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不喜欢周围穿着校服,坐得很近,却像是从来没有熟悉过的同学。如果没有奶奶……他撑头看窗外,静悄悄的夜色。如果没有奶奶他大概早就离开家了,去哪都好,干什么都好,离开这儿就好。
王一博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画本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是趴在桌上画月亮的,画着画着就走神了,脑子里闪过去前几天才见到的转学生。这是认识王一博的第三天了。
然后随手勾几笔画本上就出来个男孩子的大致样子。没有画五官,只是草草的线条,背包,松垮的破洞裤,不符合学校规定的头发。
画完肖战望着空白的没有填上去的五官发一会儿愣。好像是有点喜欢呢。
他是喜欢男孩子的。第一次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好像是初中那会儿。在这里没什么人能接受,更没什么人会懂,奶奶更不可能教他这些了,他也不敢叫奶奶知道这些。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还是后来意外在网上看到才明白。原来他和别人是不一样,他不喜欢女孩子。
但他也从来没喜欢过学校里的什么男生。都还不如他自己的男生,叫他怎么会动心呢。
那对王一博的感觉又来自哪儿,肖战好像并不知道。但白天那几个眼神像钉在他脑袋里了,反反复复被回想起来。
或许只是因为王一博和他向往的东西都很接近吧。他合上画本。
第二天早上上课,刚走进学校里就听有人叫他,“班长?肖战!”转头看是王一博。他手指捏紧书包带子,歪头一笑,小兔牙露出来,好像两个人有多熟悉似的。“啊……你也这么早。早上好呀。”
是很漂亮。王一博盯着他想。薄薄的扇形双眼皮延到眼尾,又微微垂下来,浓密睫毛一扑闪,那双眼睛望着你,兔牙咬着下嘴唇,看着就好无辜。可能就算他真的犯了什么错,这样看一看你,说他没做过呀,你也会相信他。
天生适合做小绿茶。王一博低头把脚边篮球捡起来,手搭上肖战肩膀。“我起得早。那……一起去教室。”
明显觉得胳膊底下的肩膀被他突然的接触弄得轻轻一抖,好瘦,肩膀硌得他生疼。他忍不住手覆上肖战左肩捏几下,“你太瘦了啊。多吃点长长肉。”他在等着肖战反应,更多的是好奇,如果肖战真单纯,现在应该若无其事应和过去吧?
然后扭头就看肖战也偏头看他,下唇被兔牙咬得发青了,皱了眉头推他手,语调倒不凶,更多像责怪,“你手好重呐……”加了语气词的句子突然变了味儿,软和了不少,像猫咪小爪子挠人。说是推他手,怎么是自己手握上去推的,推没推开不知道,凉凉的柔软手心已经握到他手上。
“哈……对不起,我手里没轻没重的。”走到班门口了,俩人终于拉开距离,王一博抱着篮球嬉皮笑脸跟他道歉。肖战看着瘦得很,显得眼睛更大了,乖乖穿着夏季校服,漂亮娃娃一样。脸蛋倒像软乎乎的样子,看着让人想上手捏。“进去了,早读快开始了吧。”王一博真就上手掐了一把肖战的脸,然后看到面前人像蒸熟了似的很快红了脸,带了点笑过来打他一下。“好烦呐你!”
于是一直到在过道里来来回回盯早读的时候肖战都在走神,捧着书机械似地带读。心里不停地在后悔,自己早上都干了些什么。
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下意识地要说什么,做什么,做出什么回应。理智的那根线还没弹出来,已经本能地去做了——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温柔好脾气的班长该有的样子。就想更多的肢体接触,想被他触碰,想引起他注意,想恬不知耻地钩引他。是的,没用错词,可能就是g引。他竟然希望在王一博对着他的目光里看到一点类似欲忘的东西。
疯了。他带完这一段课文抬起头看,叫大家拿纸笔抄一下生词,不由自主往最后一排去望,结果看见王一博也正盯着他。
可能真的疯了。
肖战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或许不算什么好人吧。什么温柔懂事善解人意,装出来的而已。
他常常有那些自觉阴暗的心思,悄悄报复在别人难以发现的地方。比如上次他眼看着平时就不怎么喜欢的女生一不小心扔掉了写好的数学卷子也没吭声,第二天老师把人点起来骂让她找作业,肖战坐在后边面色如常,还作为班长劝了劝老师别太生气,转头又给人说下课我帮你拿老师的复印一张新的给你吧。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多得很,心里像住了小恶魔,有时候他不愿意往深了想,何必深究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也经常宽慰自己,只是从小受了太多苦,总要报复回去一点点的呀。
他向来不爱为难自己的,这件事上也一样。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在衣柜里翻半天,没什么新衣服,好不容易翻出来一件领子低一点的衣服,站在镜子跟前看。好像还不错,他侧过去看,肩颈线条很好看。
那下午就穿这件吧。
也许是自己心里有鬼,不知道王一博是真自来熟还是怎么样,两个人倒熟得很快,王一博借着班长要多照顾的名头什么都去找肖战,一眼就看到他里面换了衣服。
趴在讲台上跟底下人说话,领子空荡荡敞开,正想往下瞟,细细手指上来掩住了。他目光就挪到肖战脸上去,肖战正跟人说话,像完全没在往这边看。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他往肖战座位走,走过去看见人好像在画画,看一眼窗外看一眼笔下。他走过去捏捏肖战耳垂——好爱昧又让人抓不住把柄的接触。“你在画画?”
结果肖战突然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猛一抬头看到他立马把画本和笔一股脑飞快地收进抽屉,“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呀……”抿着嘴偏头躲他捏在耳垂上的手。
画的是月亮。王一博看见了。和今天的月亮一样,弯弯的月牙。他只是不明白肖战怎么这么紧张,好像不能让他看见。
“借你的数学笔记看看,我上课有一段没抄上。”他信口胡编,其实根本连笔记本都还没买。拿了回座位上去翻,肖战笔记记得好工整,还真是好学生。
他在坐标系旁边复杂的公式中间突然看到一行铅笔字,写得很轻又小,仔细看是抄了一句话。
“我一直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
又是月亮。肖战好像很喜欢月亮。
“放学了,笔记该还我啦,晚上复习要用。”肖战跟他说话好像越来越熟悉,常常带上软软的尾音,拖得他心痒。
“那个…学委说可以去家里帮我补课,她成绩怎么样啊我也不了解,你给点建议吧。”
肖战本来在拉书包拉链,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学委?”眼睛瞪得好大,愣一下,又说噢,她语文确实挺好的,我都考不过她诶。
又看着王一博,兔牙咬了下唇,说班里各科好的人都不一样,像我就是每科都还马马虎虎啦,但哪个好像都不是最好诶。像是好惋惜,带着点优等生特有的谦虚态度。垂下眼睛拽了拽书包,说你语文反正也需要补啦,学委当然可以了。
王一博把他反应尽收眼底,听了就笑,说这么谦虚啊,你不是年级第一吗。
他这下站起来凑好近,气息就在肖战咫尺。
“你不偏科啊,那要不…你去给我补吧?”
《好为人狮》(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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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的学生时代没怎么去过篮球场,重高的体育课一般都被主课老师征用,偶尔换成自休,大家也自动自发在教室里背历史年鉴表。
那时的他从课本里抬头看一下窗外,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篮球橡胶击地声,是学校的特长生们在训练。
真好,年轻的肖战会这么想,然后继续埋头研究定语从句和古诗赏析。
所以像今天这样在烈日球场边坐着,潇洒地浪费时间、虚度光阴,一切都让肖战感到不安又新奇。
他暖烘烘地被蝉鸣和阳光笼罩着,鼻尖是年轻人外套上带着青草香气的荷尔蒙味道,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被熏蒸发热。
肖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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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的学生时代没怎么去过篮球场,重高的体育课一般都被主课老师征用,偶尔换成自休,大家也自动自发在教室里背历史年鉴表。
那时的他从课本里抬头看一下窗外,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篮球橡胶击地声,是学校的特长生们在训练。
真好,年轻的肖战会这么想,然后继续埋头研究定语从句和古诗赏析。
所以像今天这样在烈日球场边坐着,潇洒地浪费时间、虚度光阴,一切都让肖战感到不安又新奇。
他暖烘烘地被蝉鸣和阳光笼罩着,鼻尖是年轻人外套上带着青草香气的荷尔蒙味道,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被熏蒸发热。
肖战不是很懂篮球,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铅球妹作为体育生,一直插着空热心科普。
“王一博瘦,场上根本不经撞,但胜在爆发力强,球感好,方便下快攻。”铅球妹指着场上正和八班体委僵持的王一博,跟肖战解释,“所以他打进攻型小前锋,这个位置强调冲刺速度。一般在内线跑位,和得分后卫配合,从而快速推进上篮。”
肖战有点迷糊:“简单一点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铅球妹想了想回答,“他要做的是撕开对方防守,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到比赛结束。”
她话音未落,上一秒还完全被罩在8班体委两只壮胳膊的阴影里头、跟两米大个比起来薄得像片纸的王一博,下一秒就转身假动作虚晃过人,眨眼间三步已经到了篮下,勾手、跳跃,像闪电般开展奇袭猎杀猎物的灵巧猫科动物。
就算是完全不懂球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个背号85的瘦高男孩,是串联内外线进攻的纽带,是整支队伍的寒光凛冽尖刀。
“唰”篮球擦过篮网激起清脆声响,场下所有人瞬间掀起震天响亮叫好:“好球!”
“两分,有效。”场边戴棒球帽的裁判比个得分手势,助理抬手翻页,“哗啦”,比分册上数字更新。
王一博抬手和队友击掌,撩起球衣下摆囫囵擦一擦湿透的脖颈,露出腰腹一大片白皙流畅筋肉。
他的肌肉纹理更像是野生生长成的,而非来自考究的营养搭配和昂贵的健身房,上头整片覆盖着晶莹汗水,还有运动后的潮红。
16班的人精力过剩,开始声势浩大、整齐划一给王一博喊应援词“闹木kiyo王一博!撒浪嘿哟王一博!牛奶皮肤王一博!”
“都他妈给我住嘴!”王一博被惊得差点扔歪一个篮板球跟起哄的一群人恼羞成怒大叫,“丢死人了!”
肖战看着红着脸在场上闪躲腾挪的王一博,忍不住跟笑成一团的学生们一道扬起嘴角。
球场边人群也越聚越多,就连非比赛班级的路人也凑过来。
有个女生以为穿着运动服的肖战是比自己大一届的学生,便靠着镂空的铁丝球网,大着胆问坐在里面的他:“学长学长,里面那个红球衣背号85的,对对就他……戴发带的,叫什么名字啊?你有他微信号吗?”
“他叫王一博。”肖战回头淡淡开口,语气冷到铅球妹都循声扭头来看,“我是他班主任,你哪班的,要我帮你要微信号吗?”
“不不不不必了!”那姑娘眼睛瞪圆连退一米远,被面无表情的肖战吓得转身扭头就溜,“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打扰了!”
人群中突然又响起一声惊呼,只见王一博身形一晃刚要再次过人,就被过于心急的8班特长生撞倒在地,肩膀相碰时发出皮肉碰撞的闷响。篮球“咻”地从他手中飞走,在地板上反弹几下,滚到肖战脚边来。
“蓝方防守三秒。”裁判指着在地方禁区站立超过三秒的特长生,和身边助理说道,“16班,红方罚球。”
此时比赛快结束,比分几乎两两打平,现下多一个罚球机会理应是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把担忧的视线放在躺在地上、皱紧眉头揉脚踝的王一博身上。
特长生则僵硬地站在一旁,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肖老师,能不能坐下来……”后面的女生轻轻拍了拍肖战的肩膀,弱弱地提示道,“我看不到了。”
就在刚才王一博被撞到在地的那一刻——肖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后面一整排人的视线都遮住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肖战讷讷叠声冲学生道歉,随后极其尴尬地坐回座位上。
等他再向王一博望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上前扶他了,是那个漂亮的球队经理,她直接半蹲在王一博身边,百褶短裙裙摆差一点拖在地面上。
王一博抬头看她一眼,拉住她的手站起来,被她扶着转动摔着的右脚踝,神色如常,看来似乎问题不大。
场下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了,铅球妹的愤怒则宛如活火山一般再度喷发:“她扶个屁哦,场上打球的没有手的吗非要她扶!”
直到肖战淡淡出声提醒“声音小一点,那边听得见”,才愤愤住嘴。
王一博试着跑跳了几下,向裁判表示可以继续比赛,然后跟球队经理摆摆手,示意不再需要扶了。对方笑着点点头,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跟他说“加油!”
王一博点头道谢,铅球妹酸溜溜地看着,从牙齿缝里发出“切~”的嘘声,肖战则不露痕迹地盯着那女孩走回原位。
王一博追着刚才那个撞飞的篮球,走到肖战面前来,眼神在闪躲。
肖战于是弯腰,抢先把滚到自己座位下面的球捡起,递给站在原地表情不明的男孩,添了一句:“加油。”
肖战这句话声调很低,出口花了他挺大的力气,低到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也有可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听见,他也不能确定。
因为在这句话说出口以后,对方只是淡淡地接过,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地小跑回到场上,好像只是接过一个普通同学递给他的球一样。
王一博开始行使他的罚球机会。
他站在罚球线外面,抱着球向正好打平的记分册看一眼。
这是很关键的一球。
王一博喉结回落,宽大的手能够整个抓住篮球,捏在手里掂量一下,然后缓缓地朝篮筐抬起手臂,大汗淋漓的胳膊上三角肌轮廓随动作浮现出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刚才还呼声震天的露天球场里,静得只剩汗水落地、知了鸣叫,还有夏风拂过的声音。
有别的声音了。
——“啪”,篮球重重弹在蓝圈上,然后干净利落“唰”地正中篮网而过。
“进了!”
篮球场一瞬间沸腾起来,一群汗都要流到眼睛里去的半大小伙子,学电视上篮球明星那样聚成一团,把瞬间如释重负的王一博围起来转圈。
整场比赛铁面无私的高个裁判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吹响口哨:“比赛结束!红队,胜!”
比赛打完,乐疯了的一群人打算一道去吃饭,铅球妹看那个球队经理要跟去,担心得凑到王一博旁边举手“她又不是打球的,干什么去!她去我也去!”
搞得球队经理白她一眼,铅球妹再把白眼翻回去两个女生谁也不愿意理谁。
正拿着毛巾擦汗的王一博浑然不知有两个女人正为他暗流涌动,他一边吐槽说“铅球妹你去吃了我们就没饭吃了”,一边叫队长在餐厅订位的人数里再加一个。
铅球妹顿时笑开了,一个人帮球队背了两个大包:“我们快走!”
“等一下。”王一博低头把换下来的球服装进抽绳袋里,冷不丁出言提醒要跟着一起走的队员们,“还有一个。”
大家纷纷停下脚步回头望他:“还有谁啊,都在了啊?”
王一博朝球场门口努努下巴,大家随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看到还穿着王一博运动服往外走,肖老师的背影。
“你们去把他……把肖老师叫上。”王一博改口了一个称呼,“我不方便。”
铅球妹具体不知道这个“不方便”是什么不方便,只是把视线在王一博和肖老师身上逡巡着兜了个遍,越想越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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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被球队的学生架着,买了一堆烤串零食,围在水吧打了一下午的台球和麻将,王一博期间一直被铅球妹和经理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没怎么跟自己说话。
等到夜幕渐合的时候,肚皮满满的他们才跑去学校门口的小饭店,路上遇到了以前常常一道打篮球的几个老师,开始一起正式吃所谓的“午饭”。
而座位也和下午的时候一样,王一博左右的位置被两个女生占住。肖战则坐在他正对面,刻意不抬头看他侧脸跟她们说话的样子。
高三的大男孩们,已经开始学会喝酒了,在同龄人面前谁都不想输,于是每个人都豪气冲天,跟老板一人要了一听啤酒。
但肖战是不会喝酒的人——基本上是一听啤酒下去可以蹦上餐桌跳钢管舞的水平——但是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来,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也跟着叫了一听啤酒,在大家庆祝胜利碰杯时抿一口作数。
饭店虽然装潢不高级,但胜在服务好,饭桌中间的圆台上甚至装着玻璃转盘,方便客人们旋转夹菜。
一群小伙子明明嘴巴不停吃了一个下午,晚饭吃起来还是不含糊,一筷子一筷子下去拼命换菜,玻璃转台嗖嗖转得像回转寿司。
肖战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球队经理举着筷子,每每刚要下箸,面前的菜就被人转走了,于是只好尴尬地坐在座位上等。
他刚要出手帮忙,就发现那玻璃圆台陡然停住了,抬头一看是王一博修长五指正按在转台上,自然地和身边的女生抬抬下巴。
球队经理见状很惊喜地转头看他,直到王一博淡淡地开口提醒“夹”,才哦哦地反应过来,她夹一块肉到碗里,毫不避讳地看着王一博笑,左边嘴角有枚很深很甜的梨涡。
肖战突然感觉嗓子感到发疼,等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才反应过来里面装的是啤酒。麦芽味液体随着他咽喉直下,还是记忆里不习惯的味道。
他不露声色地皱起眉头,把杯子放在桌上,离自己远远的,好像惹自己不开心的是啤酒,要拿它撒气一样。但即便是这样,肖战也几乎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脸烫起来。
王一博一边把一串烤鸡翅撸到碗里,一边伸手招呼来上菜的老板:“老板,麻烦给我拿听可乐。”
听他这么一句话,其余所有队员都开始喝起倒彩来“王一博你这么能喝怎么喝饮料?”、“才几口啊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有人甚至还开着玩笑试图拽住老板“别给他拿别给他拿!”
“我说我没喝酒了吗?”当事人这边发话了,“中间喝一瓶不行啊?”
接着有人说了一个笑话,大家立刻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王一博在人声鼎沸中接过老板递来的那听可乐,然后单手拉开拉环,插上吸管,默默将它推到肖战面前。
除了接到可乐的人,没有人发现他这个小小的举动。
肖战的视线从那罐可乐挪到王一博脸上,对方却转而偏头去和别人讲话,并没有看他。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刚才给自己递可乐的人不是他一样。
于是肖战也只是不做声地接过可乐,喝一口,再一口。
然后整顿晚饭都在心事重重地咬扁吸管口。
一顿晚饭吃到将近八点半,众人散开时夜幕已深,肖战一个个问过学生们的家庭住址,听到回答离得近才放心。
问到这群人中间那唯二的两个女生时,肖战格外担心:“你们两个女生住得近吗,结伴走,或者老师送你们回去?”
旁边那圈喝到微醺的大男孩这时候又开始起哄,把王一博往球队经理的身边撞,怂恿他抓紧机会送姑娘回家。经理低着头,偶尔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瞟王一博一眼。
肖战皱起眉刚要说话,王一博就抢先开口了:“我们家离得还挺远的,不顺路。”他走到肖战身边去,“老师醉了,不能开车,我送他回家。”
“王一博你们去吧去吧,经理交给我了,我们一起回家!”铅球妹闻言高兴地不得了,举手大声附和,“老师虽然是男的,但长得这么漂亮,这世道还是有变态的!!”
铅球妹话音未落,经理和王一博四道恶狠狠目光当即打在她身上。铅球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理生气也就算了,王一博这下子生什么气呀,自己可是在帮他呢!
奇怪归奇怪,能够把经理和王一博隔开,铅球妹达成目标,还是觉得开心。
她积累一晚上的郁闷随着远去肖老师和王一博的背影烟消云散——天知道王一博在想什么,平时明明除了自己都不怎么理女生的,今晚却突然对那个球队经理那么好。不但帮她开店门、取筷子,还帮她按住好多次转菜的圆盘。
就算王一博真的要跟别人谈恋爱,也不能跟这种女生谈恋爱吧——说话这么嗲,还两面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铅球妹和经理隔了半米的距离走在路上,一个嫌对方胖,一个嫌对方作,谁也看不上谁,谁也不想跟谁讲话。
为了避免尴尬,铅球妹想拿出手机来听歌,一摸裤兜却摸了个空,只好万般不愿意地同经理搭话:“你,你等我一下,我去饭店拿一下手机。”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饭店拿了手机,刚推门出来要走,却看到不远处街道转角,两个并肩行走的身影。一个是肖老师,一个是王一博。
肖老师身上还穿着王一博的那件外套,还戴着王一博的那顶棒球帽,他身边那个人则穿着校服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双手插在裤兜里。
昏黄的路灯渲染在他们身上,在饭店外僻静的石板小道上拖出两个长长的影子。他们看起来像是两个同龄人。
铅球妹不知怎么地就站住了,她看注意到肖老师不自在地向左看,视线在路边已经关门的店铺玻璃上游移,然后再收回去。
在他收回视线之后的下一秒,轮到他身边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朝左看,看一眼拿可以映照出人侧影的玻璃,也再收回去。
她一下子意识过来,这两个人正在隔着那一片店门玻璃,偷看对方。
“喂,你好了没啊!”
远处传来球队经理不耐烦的叫声,铅球妹连忙装出刚从饭店出来的样子,应了一声:“来了!”然后向与王一博他们相反的方向奔去。
这是第五次,肖战试图从自己左侧的玻璃中看王一博的侧脸,但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这一次他被抓包了——被他偷看的那个人也恰好正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玻璃倒影中不期而遇。
弯弯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月光凉得像水。夜晚好静,只有远远的主干道上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但是这条僻静的小道上,只有他和王一博,还有他们两个人心跳的声音。
这次轮到肖战先打破的沉默:“你脚还疼吗?”
王一博下意识摇摇头,反应过来又点点头,说:“疼。”
“你别想骗我。”肖战哭笑不得,“你在球场上还装得很壮烈。”
王一博狡猾又腼腆地勾起嘴角,看起来挺得意:“我看那个大块头不爽,打球动作一点都不干净,故意装疼吓吓他的。”
肖战没有继续在笑了,他把弯弯的嘴角放下来,表情很严肃:“下次别这样了……别人会担心的。”
“哪个别人?”王一博也不笑了,望进对方的眼睛,屏住呼吸问,“包括你吗?”
肖战下意识垂下睫毛躲开王一博的注视,压低声音说:“包括的。”
王一博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转瞬又想起了什么,闷闷地说:“哦,谢谢老师。”
肖战知道他在气什么,眼神闪烁间,然后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地,缓缓伸出手,学习轻轻搭在王一博胳膊上。
王一博身形一震,刚刚垂下的眉眼倏忽抬起来,狭长的眼睛瞪圆望向肖战。
他看到肖战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丢脸事情,整张脸连带耳朵都红了,却还是忍着害羞把手按在自己手上,低低问自己:“……是这么个道歉法吧?”
肖战细长的睫毛扑簌簌颤,清了一下嗓子跟王一博说:“对不起,没有看到你比赛……我明天,明天一定……”
王一博没等肖战说完,反手整个地按住他的手,有点开心又有点计较地问:“你刚才……生气没有?”
“啊?”肖战有点反应不过来,还红着耳朵,问道,“什么生气?”
王一博舔舔嘴唇,急匆匆追问:“就吃饭的时候,我跟那个女生说话。”
肖战沉默三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太幼稚了。”
“我生气啊,你迟到了,我跑得那么快你都没看见。”王一博也不反驳,保持着握住肖战手的姿势,这才开始抱怨起来,“你没看到的比赛,金牌也没什么用。”
肖战看他这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却一点点暖起来,像黑暗里打上的火机,把一整屋子的不自在和酸涩都蒸发不见了。
于是他忍不住露出微笑来,认认真真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
“就算是老师也必须知错就改才行。”王一博大发慈悲点点头,随即又一本正经叮嘱,“那你下次别这样了。下次如果再迟到我就……”
他握着肖战的手开始冥思苦想,似乎要找出一个很残酷的惩罚来。
肖战好奇地看他,追问道:“你就怎么样啊?”
王一博捏紧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手,恶狠狠威胁:“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肖战笑容更深了,他右手被比自己大一号的、王一博的手整个攥住,于是只好伸出左手揪住小男孩的校服领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肖战第一次主动吻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他只知道自己全然忘记了技巧和过往,空白着脑子,和自己的学生交换了一个短暂、轻浅却湿润又甜蜜的吻。
“这么短吗?”王一博反应过来,这才提出了异议,然后就着肖战扯住自己领口的姿势,伸手摘掉肖战头顶碍事的鸭舌帽,按住对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带着青草和啤酒味道的吻。
肖战其实是知道的,他知道王一博喜欢自己,也认为惹别人吃醋是幼稚、不成熟的行为。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因为对方幼稚的行为而气愤,被这种不成熟的行为牵着鼻子跑了。
肖战曾经很努力地试图改变这种倾向,因为他知道这场较量永远只有一位输家。
如果王一博结束了这场恋爱,他会难过一阵子,然后因为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成熟。
他的小男孩会变得更加知道体恤他人、更加懂得换位思考——他会因为自己变成更好的人,然后用这种更好的恋爱方式去爱,把更好的心捧给别人。
但是自己不会的,自己在社会中所有的轨迹都已经被铺就,所有的故事已经被搭建。王一博还有很多次试错的机会,但是肖战没有那么多了。
肖战曾经想过,也许年纪大的人和年轻人谈恋爱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知道自己永远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吧。
但在被王一博搂在怀里的那一刻,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对方胸膛温度和脉动,闻到对方耳后传来温暖的青草气息。肖战清清楚楚地听到耳边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被感情一锤子凿下去,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碎成很多个甜蜜的小男孩,他会吃醋会生气,会学习小猫小狗,在道歉的时候把爪子搭在喜欢的人胳膊上。
他想把自己的所有交付给这个人,包括让渡伤害自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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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驴叫:
写篮球那一段好开心,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跟在球队大姐姐屁股后面跑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