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故事·银翼杀手47
苏琪出生的这个年代,人们命名为漂浮时期。
在科技与金融的快速发展下,机器的心智和人类的需求也成指数级爆发。地球的表面已经不再是居住的优良选择,阳光在漂浮、飞船在漂浮、基地在漂浮、人类的命运也在巨人的指尖上漂浮。
十八岁那一年,苏琪被父母关进了心理医院。
第一次在那里遇见亚当,离她的生日仅仅过去了五分钟。
按照国际人类心理标准第47版,苏琪是一个由传统方式出生、在大停电时期遭受心理创伤的正常人类。从生理上谈论抑郁症这种疾病,大概就是缺乏某种能使人感受快乐的物质。
尽管现在仿生人已经大行其道,人类依然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每一个同胞:用他们所谓人道的处理方式。他们坚信这样做能避免更大规模的心智退化与集体自杀的事件...
苏琪出生的这个年代,人们命名为漂浮时期。
在科技与金融的快速发展下,机器的心智和人类的需求也成指数级爆发。地球的表面已经不再是居住的优良选择,阳光在漂浮、飞船在漂浮、基地在漂浮、人类的命运也在巨人的指尖上漂浮。
十八岁那一年,苏琪被父母关进了心理医院。
第一次在那里遇见亚当,离她的生日仅仅过去了五分钟。
按照国际人类心理标准第47版,苏琪是一个由传统方式出生、在大停电时期遭受心理创伤的正常人类。从生理上谈论抑郁症这种疾病,大概就是缺乏某种能使人感受快乐的物质。
尽管现在仿生人已经大行其道,人类依然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每一个同胞:用他们所谓人道的处理方式。他们坚信这样做能避免更大规模的心智退化与集体自杀的事件发生。
苏琪没有遭受铁钳掰断脑神经的折磨,也不必被冷冻成一个冰球,因为在未来醒转,只会加大内心对于生活和时代的期望落差。
她随心所欲地打翻机器护士端来的药,故意与那些仿生实习医生连续讲两个小时的胡话。看着他们由机器控制的表情露出些许悲痛,她深有一种恶作剧般的快乐。
喜悦这种东西并非人为因素控制,如果这个时代有人不能够控制的东西,其实也挺了不起的。
亚当推开自己房间门的时候,苏琪很是惊讶。
虽然这是个国际化的时代,长着一张外国面孔的人也没有必要跑到这里来接受治疗。
医院的系统没有给每个人安装多语言程序。
所以当他用英语问苏琪手上的玩偶是从哪里来的时候,苏琪就知道自己一瞬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变成这个人的翻译官,就意味着要好好说话。
苏琪成绩很好,这个指标早就录入了系统。
因此,当一个聪明姑娘其实需要承受多少心理压力?没有计算公式表明结果,但这一定是个大概率事件。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苏琪对亚当说。
亚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了翻译作为契机,苏琪经常也会理所当然地待在亚当的房间里了。其实区别也不算很大,只不过是多了一双眼睛看她与自己内心斗争时浑身发抖的样子。
“我可以做点什么缓解你的痛苦吗?”亚当忧虑地看着苏琪,“你看起来似乎想要毁灭一切。”
苏琪走近亚当,朝他微微扬起了头,宽大的病号服领子上,露出一圈洁白的脖颈。
“杀了我。”她轻轻地说。
亚当伸出了手,她闭上眼睛,感受到他手掌心触碰自己的温暖。在他慢慢用力的时候,苏琪不受控制地试图张嘴吸气——也许这是她最渴望活着的表现,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秒闪现。
下一秒,她用力吸进空气的口唇被亚当堵上了。
这一刻对于整个地球而言,时间是静止的。
一个抑郁症患者突然有了生的念头。
“我的程序不允许我有情感和违背指令,可我爱上了你。”
亚当泪流满面。
苏琪觉得,大概命运从来都在和她开玩笑。那个时刻挂着一张忧虑的脸、会亲吻她的亚当,是人类研发出来帮助她康复的善意产物。
也许是这样的巧合充满恶意,苏琪第一次觉得,抑郁症患者是可以被治愈的。
人们最后一次看见亚当和苏琪在心理医院,是在一个难得的艳阳天。亚当轻轻地弹奏着吉他,唱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谣。
后来,他们一起出院——也可以说是一起康复了。他们有了一个新的代号:银翼杀手47。
猎杀目标为世界上所有的心理医生和抑郁症患者。
至于为什么代号是这个,可能是因为从那以后,第48版本的人类心理标准将抑郁症列为危险的不治之症,将全员实施抓捕监禁。
“所以,为什么找到我?”我抬头看着苏琪。这个比我还要小两岁的、被称之为银翼杀手的少女。
苏琪用一只手把枪顶到我的脑门上,她充满爱意地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门口把风的亚当,轻轻地说:“用人道的方式,与丰沛的情感,将你从孤独中解放。”
她扣动了扳机。
【阿鲁罗斯】半分钟内不拿来就拧断你脖子喔
※ 低质量摸鱼
※ 一个homo气特别特别重的部长请务必注意
※ 标题当然是随便起的!XD
以上OK?↓
-
“部长我衬衫忘拿了麻烦你一下,应该扔在床上了,半分钟内不拿来就拧断你脖子喔!”
命令是传达到了,阿鲁巴第一时间行动起来。赌上性命的任务必须竭尽全力完成,因此他几乎是扑到了床边的杂物堆里。
男子高中生的宿舍跟整洁太难沾边,刚收回的衣服杂...
※ 低质量摸鱼
※ 一个homo气特别特别重的部长请务必注意
※ 标题当然是随便起的!XD
以上OK?↓
-
“部长我衬衫忘拿了麻烦你一下,应该扔在床上了,半分钟内不拿来就拧断你脖子喔!”
命令是传达到了,阿鲁巴第一时间行动起来。赌上性命的任务必须竭尽全力完成,因此他几乎是扑到了床边的杂物堆里。
男子高中生的宿舍跟整洁太难沾边,刚收回的衣服杂乱堆在一起,要从十多件衣物里找到目标宝物还有时间限制,如果是手游请务必不要让我玩啊。因为无人倾听,以上吐槽全部在内心完成,现实中的阿鲁巴正忙于扒开堆积的衣服和毛巾,从最底层扒出一团衬衫。
“咦……?”
他这才想起两人的衣服混在了一起,手头两件衬衫乍一看去毫无差异。当然,最直接的辨认方法就是看下衣领处的尺码,罗斯应该比自己大一个型号。可特殊情况要有特殊方案,至少阿鲁巴选择遵循自己的第一想法——他抓起上面那件凑到脸前。
“呜哇……”
第一印象是苹果的气息,不知道是来自罗斯本身还是某种很和自己口味的洗衣液,于是结果立显。但他还是把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如果现在不这么做以后一定会后悔。迎来而来洁净又舒心的气息,不,其实完全不舒心,反而有点心跳加快。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会……
嗅。嗅嗅。
“啊垃圾部长你到底听见没有!帮我拿下衣服!”
“啊啊啊对不起我现在就去!!!”装成刚刚听见的样子就好了,如此思忖着阿鲁巴才将脑袋从衣服中抬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再低下头,却看见雪白衬衫上一片殷红。
“部长在搞什么啊,叫了那么多次还磨磨蹭蹭,你是聋了吗?”罗斯擦着头没好气地埋怨,完后顺手用毛巾抽上阿鲁巴的脸,“最重要是搞了那么久居然还能拿错,换上部长衣服感觉就算刚洗完澡也瞬间污秽无比啊。”
“对、对不起……我刚刚处理这个去了没有听见!”指指鼻子中塞的纸巾,阿鲁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诚恳,“下次不会再拿错了请原谅我!”
“不过说回来也真是奇怪,我记得把衣服放在这里了,怎么不见。”
“呃,可能被我当脏衣服拿去洗掉了……”
一分钟后刚止住的鼻血再次绝赞喷涌(物理原因)。
次日。
“部长,你衣服我洗完放这边了,感谢的话也不需要太多,跪下来磕头就好。”
“为什么要磕头!或者说为什么我要道谢!明明是我借给……好,我懂了,对不起,是我错。”
接过叠得方正的衣服,部长先生感恩戴德。至于这件衣服以后究竟是继续用还是收藏,便是日后之谈了。
END
【阿鲁罗斯阿鲁】0605
※ 失败的肉段子,无前因后果。家暴未遂。
※ AR前提的RA展开,请务必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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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突然,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阿鲁巴和西昂吵了起来。事实证明就算两个人平时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和谐共处,暴风雨也迟早会来临。且不论西昂表达上的迂回,就算是心胸宽广的勇者大人,面对恋人也有必然的执拗。于是吃醋、讽刺、争吵乃至上拳头。当然这第一拳肯定由西昂揍响。
平时被打多所以很轻松就闪避过去,搞不好这就是设定里的“认真起来很...
※ 失败的肉段子,无前因后果。家暴未遂。
※ AR前提的RA展开,请务必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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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突然,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阿鲁巴和西昂吵了起来。事实证明就算两个人平时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和谐共处,暴风雨也迟早会来临。且不论西昂表达上的迂回,就算是心胸宽广的勇者大人,面对恋人也有必然的执拗。于是吃醋、讽刺、争吵乃至上拳头。当然这第一拳肯定由西昂揍响。
平时被打多所以很轻松就闪避过去,搞不好这就是设定里的“认真起来很厉害”。阿鲁巴擒住西昂手腕挡住冲势,后者马上凶着脸踢了过来。抵达腰部的冲击比以往更强,好像真的生气了,不过这件事情应该还是西昂先生不对吧?
阿鲁巴对西昂看似总无原则的好,实际上只是不愿意再伤害这个人分毫。因为知道他过去的辛苦所以格外珍惜此刻能给予其的幸福,换粗俗的方式讲,他宁可上他,也不要打他。
想到了就去行动。猛不丁扯住西昂的衣领,借着自己的拉力两个人一起往后栽倒,恰好跌上柔软的沙发。从沙发上滚下去后脸上挨了两拳,所以趁着西昂处于下方时覆压下去,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犹豫。是蓄谋已久。
“你干嘛!”
阿鲁巴用膝盖抵住西昂的大腿,两只手也全用于压制对方。最后的选择只有俯下身亲吻,把那些恶毒的话语截在唇边。西昂被阿鲁巴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一怔,想着这人发情真是乱来,同时用牙齿给予回击。力度没有太大,仅仅咬破了勇者的舌尖。说实话西昂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愤怒,他只是有恃无恐、习惯性恶劣罢了。
带着痛觉和血腥味的亲吻,阿鲁巴意外觉得满足。在亲吻时西昂的抵抗也跟暂时分了神般弱下去,他便学会在一次纠缠后乘胜追击。原就处于剧烈运动的状态,西昂喘不上气,被动地躺在地上迎合,这种感觉实在难忍。因此唇一分开他就马上支起身,却算错一步直面和阿鲁巴撞个正着。重重跌回地面,反抗计划悻悻结束。
“罗斯。”阿鲁巴的刘海散落下来,他眯着眼,神情复杂,欲言又止。西昂被盯得发毛,这人不会要硬上吧?
“你滚下去。”
“……不。”
勇者再次俯身,脑袋直往西昂脖颈蹭。西昂在心里骂了脏话,头发搔着脖子较柔软的皮肤,痒得让他想揍人。然而下一秒痛感冷不丁袭来,他发现阿鲁巴根本没有在亲吻。他仅仅是咬着西昂和脖根和肩膀,压迫到疼痛再于齿间舔舐。疼痛盖下了应有的快感,现在西昂可真的生气了。看看这人都在乱来什么!
认真起来会很厉害的设定试用了很多角色。西昂冷静地候着,等阿鲁巴稍有松懈,便立即挣脱了手部钳制,推开造次者撑坐起来。一拳直击肋骨,恶狠狠得毫不留情。
阿鲁巴一下被打懵,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但局面早已反转。西昂反向把他压到在地,掐住脖颈便坐在了身上,目光如两柄赤红的刀刃直扎下来。他加大了手上力度感受着着肤下脉搏的搏动,这种杀意浓重的攻击方法不知何时重新复苏。但西昂本身却镇定而冷静,他仅仅是要给胆大包天的现勇者一个教训。
“啊……哈……”呼吸被压抑,阿鲁巴大口喘息,他开口说话都做不到。西昂的攻势无懈可击,不愧是多了千年经验的前勇者。他企图掰开对方压制的手腕,呼吸的不顺却仿佛抽走全部气力。
“勇者桑,你真的很变态。
“想强上?真是恶心,思想和行为都那么龌龊,去忏悔出生在世界吧。”
用言语做着回击,但心里的郁闷还没有完全除去。所以刚刚这个人是准备干什么来着?噢,西昂突然有了想法。
松开扼住咽喉的手,在阿鲁巴尚未反应过来前抬起他的大腿。西昂没有对方那种磨磨唧唧的温和,他直接从障碍消除开始,恰好松紧带的裤腰设计又格外方便。对上阿鲁巴错愕的眼神,西昂笑的比平时都要亲切动人。
以牙还牙这句话,西昂可记得明白。不仅如此他还要三倍还。
“可别问我要干什么啊,勇者桑。
“你自找的。”
你与我是旋转的地球(下)
(一)
年末的时候他收到了A君的结婚请帖。
毫无预兆的说要结婚完全是没想到。那家伙将一头金发染回了黑色,来公司的时候实打实的吓坏了一路的人,站到他跟前的时候神情庄重,要不是呈在眼前的结婚请帖他会以为这货要跟自己表白。
“我要结婚了。”A君如是说,连表情都脱离了原先的轻浮增添上几分严肃。
“这么快就确定下来了?”他吃惊的连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没记错的话,A两个月前刚交到(不知道第几个)女朋友,结婚这种大事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决定没问题吗。
“我觉得非她莫属了。”A君挠了挠头发...
(一)
年末的时候他收到了A君的结婚请帖。
毫无预兆的说要结婚完全是没想到。那家伙将一头金发染回了黑色,来公司的时候实打实的吓坏了一路的人,站到他跟前的时候神情庄重,要不是呈在眼前的结婚请帖他会以为这货要跟自己表白。
“我要结婚了。”A君如是说,连表情都脱离了原先的轻浮增添上几分严肃。
“这么快就确定下来了?”他吃惊的连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没记错的话,A两个月前刚交到(不知道第几个)女朋友,结婚这种大事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决定没问题吗。
“我觉得非她莫属了。”A君挠了挠头发,嘿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底还藏着星星点点的羞涩,看起来是认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电波跟我这么合的人,我不想错过。”
“……这样啊。”他捻着那张请帖,明明很轻落在手上却感受到了十足的分量。那句『非她莫属』弥留在脑里尚未散去,他脱口而出了别的话:
“那你以后就不会去联谊了吧?”
“当然的啦。再去就要被揍了。”笑容看起来高兴的很。
“啊,那以后就没人硬拉着我去了呢。”他不禁感慨了一声。
“什么什么,你是在遗憾吗!”A大惊小怪地朝这边靠了过来,“看不出你原来这么期待联谊……”
“完全没期待过。”他抄起一本杂志按到对方脸上让其离自己远一点,“本以为以后会清静一点的,没想到你还是这德行,都要结婚了稳重一点吧。”
A君揉了揉鼻子,一边嘟囔着“你真过分啊”一边笑道:“一定要来捧场啊。”
“我知道了。”他也笑了,将请帖小心地收好。
“你这家伙也要抓紧啊,现实点儿。”
现实。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抬头微笑应了声,看A君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之后,才低头喃喃了一句。
“抓紧什么都没交往……”
声音低的除他之外没人听到。
过了两天公司组织员工一起去了江之岛。酒席之外还去观景台看了新年的第一次日出。他幼年的时候曾经和家人一起去过江之岛,日出倒是没在那里看过。因为是短期出行,他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小箱子便和同事一起入住到了江之岛的一家宾馆。
晚上还要参加酒席。他们下午到达的江之岛,本来先打算在床上躺一会儿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要先找点食物填饱肚子,于是强行拉上了他一起。期间他还在line上跟她聊天,女孩好几天没上线了,这次突然点亮了头像让他有点惊喜。
说是因为很忙,所以一直没上。
之后提起了江之岛,那家伙还说了她也在江之岛看过新年的日出。本想问问她感觉如何的,不过后来话题岔开了,再然后她就说自己困得要死,匆匆的下了线。感觉是真的非常忙。回国之后大概有很多事要做所以累的不行吧?他稍微朝正面的方向猜了一下。
如果说对这次新年集体旅行做一个评价的话,相信他会给一个非常不错的分数。
一个人看日出的感觉和一群人看日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地点更是加减分的关键。当太阳从海的那边冉冉上升的时候,周围人的欢呼鼓掌对于喜静的自己一点都不突兀,更是连带着将自己圈入了那种氛围,感觉此刻大家都是心有灵犀。
太阳火红的身影完全现出海面的时候,所带来的震撼恐怕难以找到词语修饰——美丽、壮观,这样的词用在此时都显得十分肤浅。他望着那象征着新的一年开始的红色,突然想到了某个人。
当时目睹着这样的场景的你,是否也跟我有着同样的心境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一同眺望着东方的海平面。
当然,这只能是错觉。她这时候应该在睡觉吧。
他翻出手机,在line上打了一行字:
「日出真的非常漂亮」
那家伙没有在线。他依然点击了发送,反正早晚都会看到的。
结果是那家伙很多天都没有再上线。后来他回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多天,只不过是一个多周而已,然而对那时的自己来说确实是度日如年。在那短短的一个多周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他去相了亲。
对方是上司介绍的女性,在一家知名的心理诊所就职。姓是西冈,比他小一岁,年轻靓丽,衣着光鲜,举止打扮都很得体。一起在餐厅吃饭那天她戴的项链和款式精致的衣服搭配起来很有格调,令人印象深刻。
他其实没想到自己会有来相亲的这一天。坐在这位女性对面的时候,哪怕都已经举起了酒杯,脑里依然在质疑着答应相亲的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同意了呢,是因为A的那句“抓紧时间”,还是“现实点儿”?
“感觉您有点心不在焉啊?”西冈医生笑着说。
“没有的事。”他忙摇了摇头,举起了手边的酒杯掩饰了一下。周围人用餐的说话声和刀叉碰撞的声音一波一波的在身边震荡。
“说起来,XX桑的声音真是名不虚传的好听呢,听您说话感觉十分享受。”对方从容的切换了话题,“我有朋友也在听您广播的电台,完全没想到我能在这里遇到真人,她要是知道一定很羡慕啊。”
“哪里,不敢当。”
“XX桑,平时都喜好做些什么呢?”对方拿起了勺子开始喝汤。
“…应该是旅行吧。也听点音乐,偶尔也看个漫画什么的。”太过尼特的用语应该是禁词,他斟酌了适当的词汇。
“漫画和音乐我也很喜欢呢!”似乎能从西冈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喜悦,本以为要继续这个话题,他正在想着假如对方问『喜欢什么样的作品』他要怎么答才合适,结果对方冷不及的说了一句:
“我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估计会有冒犯,希望您不要介意。”
“……?请说。”他吃惊的看着她。想问什么?
“以您的条件,很难想象是需要来相亲的人呢。”西冈依然是微笑的表情。
“…没有这回事。”一定把关键问题摞在后头吧,他觉得对方笑得有点让人发毛。
“相亲对您来说,是抱着‘结婚’的目的没错吧?”
“大概是这样。”送入口的食物并不是很有味道,他轻轻的蹙起眉毛。
“您以前,有跟别人交往过吗?”
“有,不过很快分手了。”这是实话。
“是因为不合适吗?”
“没错。”用A的话来讲应该是『电波不合』。
“那您……现在有中意的人吗?”西冈放下汤匙。
他顿了顿。然后垂下眼帘,抿了一口红酒——
“有的话,就不需要来相亲了不是吗?”
他放下酒杯,抬起头来这样笑着回答。然而对方却没有笑,完全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XX桑,刚才回避了我的视线呢。”
就在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西冈终于说话了。盯着他看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像是被看穿了。
“你这样对相亲对象很不尊重啊XX桑。”年轻女人晃着酒杯里的液体,微微笑道,“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这种活动不必勉强自己参加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他表现出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吗?还是说心理医生就有这种见鬼的直觉——?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让我猜猜。”西冈拿起刀叉切了一点食物送到嘴里,其间完全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说着,“您有了喜欢的人,但出于某种原因您并没有跟其表明,对方也不知道您的心意,然后您觉得这样下去没什么意义,就决定来参加相亲……我说的对不对?”
周围的声音变得有些吵闹,食物的香气变得像是迷药一般带来了眩晕感。他双手停放在餐盘两旁,食物在盘子里只动了一点点。喉头像是哽住了似的,仿佛什么都——
“这是您的土豆沙拉——”
旁边突然递过来了菜盘。他猛地回过神来,注意到了来到眼前的服务生。
“谢谢。”西冈医生的反应比他快得多,一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着,“这里的土豆沙拉很不错,尝尝看吧。”
他抿了一下嘴唇,抬起了眼睛。
“……这世界上啊。”终于能开口了,费劲地发出了连自己听来都十分别扭的声音,“事情的分类从来都是能做,与不能做的。”
对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怕被拒绝也好,无从开口也好,”他喉头动了动,眼神落在了未知的一点,“就连在意的方式也很可笑,很小孩子气。明明已经年纪不小了。”
明明只应该停留在那个阶段就好的。更深一步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我想回到现实。”他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的着,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但估计他完全没察觉到。
“……”西冈看着他的脸,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抱歉,莫非XX桑喜欢的是…那个,二次元虚拟人物?”
“…………并不是。”似乎触及到了奇怪的领域,可惜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对方是人类女性吧?”
“……是的。”
“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并没有。”
“取向呢?”
“正常吧。”
“…这样啊。”对方的表情如果转换成文字大概就是:『你还在等什么?』
“之前险些没控制住。打破那层界限的话,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来、”
“所以就不去试了对吗?因为试了之后,地球会毁灭之类的。”西冈医生嚼着土豆沙拉,看着他尴尬的不停按着自己的眉毛。医生叹了口气放下叉子,正色地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要的确是分两类的话,我认为是想做和不想做的,而不是能不能。”
“试一试总比不试强。”
医生说完了继续吃饭。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盘子,用汤匙尖一下一下地碰着盘边的装饰。
没想到会跟相亲对象说这些,更没想到会被开导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对方是心理医生的原因吗?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被自己揭了出来,意外的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难堪,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谢谢你,西冈医生。”他真诚的说,“总感觉跟相亲的人说这种话题很对不住……”
“没什么。我本身也对相亲没什么兴趣。”
“西冈医生,也有喜欢的人了吗?”他松了一口气。
“是啊,我喜欢我们诊所的所长,可惜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二)
窗外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低郁的阴沉,不知何时已经积累了一层厚厚的云彩。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拉上了窗帘。
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该说些什么。察觉到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这种心情的威力强大到每次看到手机看到电脑甚至是看到耳机都会有一瞬间的作用在身体上的折磨——比如说胃痛,感觉像是腹部被捣了一拳,咬牙半天然后作罢。
有些事情,恐怕不会简单的再回到过去。
已经做不到再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了。像是有蚂蚁在心头不停地咬啮,哪怕再继续着平常的话题,一股说不出口的违和感就会如同一道噩影悬在心头徘徊不去。要不就这样不再联系吧?可是已经成为习惯的事情很难改,不过多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忘记他了。她是这么想的。身体力行的坚持了将近两个周,然后某天想起了自己很久没投稿的事情,点开网站登上账号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自然而然的登录上了line。
倒吸一口气。想着『糟了』一边急忙要关掉的时候,看到他发来的两条未读信息。
看还是不看?
鼠标指针停在上面半晌,她决定打开看看。
反正也只是『最近很忙吗』之类的吧。这样正好,顺水推舟回一句『我以后估计很难再上了,一直以来都很感谢,对不起』说不定自己能离开的更稳妥、更加不会有负罪感。
一边杂七杂八的想着,对话框在屏幕中间弹了出来。
新年那天的:
「日出真的很漂亮」
间隔了几天:
「上skype。我有话想说。」
……什么?为什么要……
她试着揣测他的目的,却没有得到答案。唯一能隐约知道结果的就是,如果听见他的声音,自己这么多天的坚持八成又会泡汤。依赖就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微张着嘴瞪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歇了很长时间才回了一句:
「在line上说不行吗?」
「不行」那边很快的回复了。
态度很坚决。她的手无意识的沿桌角一下一下的摩擦。如果不答应的话,不是更显得心虚吗?一旦听见声音就崩盘这离开就看上去有点自欺欺人了,不过是说句话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但是……什么话是文字所不能传达的呢?
她还是打开了skype。
对方那边迟迟不开口。她只能率先讲话:
“那个,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声音听上去语气正常,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种自然的熟悉感让她不禁闭了闭眼。
“想说的话…是什么呢?”
赶紧切入话题吧。你说的时间我可以想想告别的台词,然后说完之后不等你回应赶紧下线,虽然会有点逃避的感觉…虽然就是逃避没错,但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没想到是这种话,她停了几秒,“诶,想说的就是这个么?”
“你在急什么?”他似乎笑了一下,随即声音又变得很平静,“这种话题不是以前经常探讨吗。”
“……有点忙吧。不过还就是往常的样子……”她提醒着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那天看了日出之后……觉得很美。你当时也是这么觉得对吧?”
当时?她屏住了呼吸。这个当时指的是什么?
“知道你曾经也在那里看过日出之后…坦白说我对那次出行期待度变得更高了呢。感觉你是比较挑的人,能把你从家里拖出去的事情不多,显然让你感觉非常值得。看了之后果真是这样。”
听他这样说着,她的肩膀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还以为他知道她那天和他一起在一个地方,心脏差点要停了。
“是吗……”此时也不知道回什么比较合适,她只能这样回答。
“嗯。”对方依旧在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但是感觉他好像在顾虑着什么,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直觉告诉她,他想要说的话——必须用声音来传达的话并不是这些。那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之前去相亲了。”他语气平淡的说。
“相……亲?”她愣了一下,随即道,“啊,这样。”
“对方感觉很不错。”他继续说,仍然是毫无起伏的语气。
她连呼吸都变得生硬了。他想说的是这个吗…是想让她,表示些什么吗?
是想让她帮忙出谋划策?是啊,接下来就应该问『那对方是怎样的人呢』然后一通探讨,假如两人都觉得好的话就要给他出主意了是吗,啊啊什么『你也是女孩子应该也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吧』之类的对吗?
…还是说,想让我表现出别的态度?
这种话题,这种话题。
情绪有些失控了。无名的火气夹杂着她不想去细究的感情让她紧紧的咬住了嘴唇,缓慢的开口: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诶,为什么?”他似乎对这个问句有些吃惊,“你…”
“你去相亲什么的,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吧?”她不该让这句出口的。
长久的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她抬手遮在了眼睛,隐约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有些重的呼吸声。
“这样啊…和你没关系,对吧?”终于他笑了,笑声让她不寒而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的笑声了,平时声音越温柔的人在愤怒的时候笑声的冷淡程度也就越可怕,仿佛要将人冻结了,“抱歉,我说了糟糕的事情呢。”
这世界上当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对不起…请你忘了刚才说的话吧。”试图挽救,她小心的说,“呃……你刚才说对方很不错,然后呢……?”
“和你没关系不是吗。”
她觉得胃开始绞痛了。
对方不再说话了。只能听见那边传来时不时的鼠标按键的声音。按的很快。
按照以往的情况,话题一般都是他在找的。因为自己不是太喜欢说话,所以他总是会主动活跃一下气氛。不过在平时的话,就算两个人一句话不说挂一天也不会有人觉得尴尬。但此时,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的状态。
“你之前说要在skype上说什么。是要说这个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
依旧是沉默。在她等的想要丢下告别词然后落荒而逃的时候,对方缓声说道:
“并不是这个。”声音听上去仍有些冷淡,似乎还在笑,但笑声浅的几乎听不出来,感觉一瞬间铺面而来的是重重的疲惫感,好像突然流失了全部的力气,“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那好吧。我下线了,以后会很忙,应该不会再上了。再见。』
她当然不可能打上这样一串话离开。
“刚才真的十分抱歉。”她说,“也许有点强人所难……但我想听听那是什么。”
和他说话已经好久不用敬语了。这几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那边似乎在敲击着什么,声音略沉闷,应该是手敲着桌面吧?他在犹豫。
“我想见面。”
他说了。
她动弹不得的看着屏幕。之前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涌进了脑海,『你回国之后我们要不要』,那句话的后半截,难不成是这个吗?
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复,他已经略带自嘲的开口:
“已经没这个必要了,请你当作我什么都没……”
“不行。”
刚才是她在说话吗?刚才那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
她的手在颤抖,话语却没有停歇的从嘴里跑了出来。
“见面吧。我们见面吧。”已经快要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她死死的抓住椅子的把手,“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他答应了。有点惊讶的样子,却没有拒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令人目眩,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地点是他定的时间是她定的。明天一早在东京的某个公园。事情发生的太快,完全没能容她考虑太多,但只觉得本能要自己这么做,然后她只是遵循着这个本能做事而已。
多年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她总会为自己当时的勇气和决心而震惊。明明之前一直在抗拒着这样的结果,她当时却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毕竟有些事情和有些人,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
她会永远感谢那时的自己。
(三)
>>>
起床的时候窗外已经开始下雪了。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她早早的就起床了。尽管昨晚上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辗转良久才得以入睡(见面之后要说些什么比较好呢?),但早晨起床之后的精神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她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和围巾。将钥匙和手机放进大衣的口袋,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之后,拧开了房门的把手。
雪已经在门外的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了。此时此刻依然在时不时的落下雪花,掉在手心里会慢慢融化掉。因为还在下的缘故,所以温度并不是很低,她将围巾稍稍向下拽了一点,微凉的空气触感也很清新。
路边的积雪踩上去发生了咯吱咯吱的陷落感,她蹲下身子捧起一点点放在手上,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然后直起身来。
出发了。
不管发生什么,都勇敢的去面对吧。
>>>
也许是因为还在下雪的原因,加上时间很早,之前约好见面的公园人迹寥寥。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给公园披上了一层白装,熟悉的种种场景如今看来都是一副崭新的模样。
他提早半个小时就到了。
循着记忆的路线,他来到了约好的地点,木质长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他犹豫了一下,探手拨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还是要见面了。
昨天找她的原因,就是想把这种心情传达过去。没想到的是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他没能忍住的生气了,再然后令他震惊的是,那家伙竟然会主动要求见面。
无法揣清她的心情。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边回想着昨天的场景。
提起相亲对象并不是他的目的,本来只是也想靠这个引出话题——『通过和那个人的交流,我决定选择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管后果怎样都想试一试。』然后『我们见面吧。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虽然仍然达到了见面的这个目的——
『……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他想起那时她有点赌气一般的凝固的说话的声音,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微微的悸动。她很少用这种声音说话,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呢?又是在怎样的心情下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就后悔不迭的道歉,一定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才想要拼命挽回的吧?
他远远的眺望着公园里偶尔路过的人影,思绪慢慢的飘远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取下一只手套放在口袋里,拂开落在屏幕上的一点雪花,看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请你不要回头」
什么?
又传来了一条。
「我就在你身后。我们先这样说话吧,请你不要回头」
身后侧传来了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很轻快。要不是地上积着雪,恐怕很难听到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肩膀慢慢的绷紧了。
“好久不见。”
他听到了说话的声音。隔着雪天淡薄的空气从背后传到了耳朵里,跟以前耳机里听到的多了几分真实。就在此时,清晰的从不远处的身后响了起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紧张到他没有意识到这句“好久不见”的真实含义。
“……嗯,是你吧?”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口了。
“是我。对不起。”柔和的低低的笑声,有一点点僵硬,听得出她也在紧张,“抱歉要这么说话,但这样我比较自在一些……”
“没关系。”他说。裸露在空气里的右手无意识的攥着刚刚脱下的手套,完全忘记要把它重新戴上。
她就在身后真实的存在着。他强行忍住要转回头的欲望,选择了由自己来打破沉默:
“你之前说也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呢?”
>>>
他就在自己眼前。她将围巾拽到半覆盖在下颌的位置上,看见自己深深浅浅的呼吸化作白气,在还没触碰到他的背部的时候便消失不见。
他们的距离不到两米。中间还搁了一张长椅。
心跳如雷。她伸手揪住胸前的衣服,试图将呼吸平缓下来。
在不远处看到这边的时候她便认出了他,小心走来的路上心跳和呼吸一同变得清晰可闻,差不多一百多米的距离走起来感觉只有十几米,还没缓过神来就已经走到了。他还是戴着在江之岛围着的那条深蓝色围巾,帽子似乎不是以前戴的那只,但是款式类似。外套换成了极深的很容易看成黑色的墨绿色,裤子是灰色条绒的。两人都是站着的姿势,他比她高出了不少,一个头多,估计靠近了比这个差距会更大。
直视对方、面对面的话一定很难表达清楚。
即使是背面对她来讲也是莫大的勇气——在line上给他发了「不要回头」这样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请求,对方没有拒绝,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选择了“好久不见”作为开场白。他应该不知道之前江之岛她也在场的事实,理论上对这句话应该会作一些反应,但他似乎没注意到。女孩眨了眨眼睛,想着将昨晚睡前预备的台词在脑里再过一遍,却发现空空如也——
她有点惊慌的半张着嘴巴。
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所以忘记了?
“你之前也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呢?”他慢慢的开口了。并非电路而是从空气里直接传来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悦耳,她咬了一下有一点发颤的嘴唇,感觉到意识稍稍的回归了,才开口:
“啊,的确是有想说的……”
想说什么呢?那就快说啊!她在心里这样责骂着自己。
“我……新年的那天,其实也在江之岛。”
对方听到这话的反应是肩头震动了一下,似乎在等后续。
不对。明明是打算先把自己是他喜欢的那个歌手的事情说出来的,为什么……
已经有些混乱了。但烦扰下去也没用,她狠狠心,继续说了下去。
“啊,所以,那次我也看了日出。”由于紧张而导致了些许的卡顿,她声音变得很低。
“…那个时候,你也在场?”
他开口了,声音听上去有些错愕和模糊。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会问这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惜昨晚整理的对话套路已经丢到了脑后,她只能重新组织语言,“因为紧张……?”
为什么语末带上了迟疑的语气啊——她有些懊恼。
“紧张?”他一愣。
“是啊,我觉得要是跟你说的话,你应该会说‘那我们一起看’吧,那样的话…”有一点羞耻的说出了口。对方顿住了。她感觉到了想要炸掉的尴尬——
“……是啊,我应该会那么说吧。”像是刚反应上来似的,他说,好像控制不住的带上了一点笑意,“没错,我会那样说。”
气氛似乎一下子缓和了。
“要是那样的话,估计我会落荒而逃的吧…与其这样,不如不告诉你。”她感觉轻松一些了,慢慢的转过身去,动作轻柔的靠在了椅背上。由于背过了身,她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侧过了头,极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我就这么恐怖吗?”他垂下眼睛,看着交叉的手指,
“不,不是你的问题…”女孩从椅背上弹起身,“是我害怕面对吧。”
他静静的听着。
“……”她深呼吸着仰望了一下天空,“那天看完日出之后,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你。”
真醒目啊,直直的跳入了视线,令人躲闪不及。
“你在跟朋友说话,看上去很开心。”她回忆着,声音越来越柔和,听上去又有一点点悲伤,“我在后面看着你,然后就觉得,好遥远啊。”
他没有说话。她仿佛自顾自的说着。
“明明是小跑几步就能追上的距离,我却觉得好远。这就是现实的我们。如果没有网络只是纯粹的现实的话,我们俩几乎不可能有交际吧?”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头稍微抬高一些,雪花落进眼里有些难受,“我们一直在网上聊天,line,skype,几乎每晚都会聊很久。我觉得我应该对你很熟悉了,但那也仅限于……”
雪越下越大了。她擦了擦落在眼皮上的雪花,低下了头。
“如果过去抓住你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她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简单保持原来的关系就好了,要是更深一步的话……”声音的发出有些困难,她说,“然后我发现我真的只是在逃避而已。”
“你在逃避什么?”
他说道,声线听上去有一点不稳,但她没有注意到。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是我……”她差点咬了舌头,可坚持着说了下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远离就能掩盖的掉的。”
“……什么事情?”他这样询问了,声音依旧平静,但她能感觉到他在身后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
“……”她摇了摇头,即使知道他看不见,又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请说。”他没有再追问上一个问题、
“我很怕当人的面唱歌。”这样突如其来的解释的话,他应该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总觉得…在别人的面前,无法开口。”
静默。他一定是在想为什么忽然要提唱歌的事情吧?
“我记得你之前有提到过。”他停了一会儿道。
“今天……我想试一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没问题。”他好像坐直了身体。
然而喉咙像是被浸水的海绵塞住了,半个音都发不出来。她的手紧紧的拧着自己外套的一角,试图发出一个音节,却发现声音支离破碎,在空气里兜转几圈便散开了。
唱啊。拜托你唱出来吧。就像自己一个人在家,对着麦克一样,求求你唱出来吧。
胸口发紧。她半张着嘴,嘴唇轻颤。
『她是我最喜欢的歌手』
『这首歌很不错吧?我循环了好一阵子呢』
『感觉真厉害啊,应该不会有见到真容的机会吧?不过有这样的声音也不需要了呢』
眼眶忽然一阵酸涩,当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淌下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唱出来了。还没有投稿,是自己在家录了一半就放弃了的曲子。断断续续的音节慢慢的延展融合,她紧紧的闭着眼睛,泪水被风干在脸颊上,些许的滑入嘴角感觉到淡淡的苦涩。即便听上去有些哽咽,可她依然在唱,坚持着唱完副歌才停了下来,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远处的天空透出一角阳光,拨开层层乌云洒向大地。她麻木的抬起手擦了一下脸颊,短促的咳嗽了一下,等到自己能够开口说话之后:
“就是这样。我就是她。”
很远的地方传来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因为此时的寂静所以听的格外清楚。
“你一开始,没打算告诉我吧?”
他突然间的说话了。并不是在身后说话。她吃了一惊,只感觉到浑身一凉,发现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
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是刚才唱歌的时候?!
女孩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长椅。
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脸,只来得及看见了他围巾和外套的一角。
“我现在不会过去啦。”
他有些无奈的笑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你啊…真的是被吓到了呢,我。”
“……”她依旧抬着手捂在脸上。
“为什么想要告诉我你是那个人?”
“……”
“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往前走了。”
“……!”他是说真的吗?!其实没打算不解释的,只是他突然站到自己面前……
“三、二——”
“先别过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眼泪还没干,更或者是真的害怕,她带着哭腔这样喊了出来。说是喊,其实更像是尖叫。对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对不起。我不是要吓你。”他有些抱歉的说。
她平静下来,小声的抽了抽鼻子:“我会告诉你的。只是你昨天说的‘已经没必要’告诉我的事情,也请告诉我。”
“……”他说,“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严肃。
“那我说了。”她放在脸上的手轻轻颤抖,然后仿佛下定决心般的,深吸了一口气。
>>>
眼前的女孩子用手捂着脸的样子很滑稽,看上去很暖和的毛线帽子下能看到一点黑色的柔软的头发和些许的皮肤,鲜活的想要让人伸手触碰。她紧紧的靠着长椅,长长的格子围巾系在她的脖子上有点显大。
她是很娇小。从照片里也能看得出来,以前听她不经意提过自己的体重身高之类的也能推断出来,可真人站在眼前的时候,感觉实在是小小的一只。
刚才她开口唱歌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她竟然没什么反应,他便绕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有想到她就是那个人。本应该更惊讶一些的,对于喜欢的歌手其实跟自己认识很久了这件事。但是,当看到女孩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不顾不停滑落的泪水拼命歌唱的时候,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但是,现在不行。
他不想看到她哭。他想伸手去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手却悬在空中半晌,然后颓然滑落。
他靠着自己全部的定力站在原地,直到她睁开眼睛。
她低着头,好像完全没主要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眼圈发红,睁开眼睛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地球上最美丽的珍宝。
刹那间,世界变得明丽如钻石,每一棱每一角都美得无法言喻。
没错,是你没错了。
他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笃定。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让你了解我更多。”
她放下手,即使身体仍在颤抖,可她的声线很沉稳,低垂的视线定在地面的一点:
“作为回报,我也想了解你更多。”
“我想离你更近一些。”
这样说着的她,和睁大眼睛说不出话、双手在身侧结握成拳的他。
是靠着怎样的定力控制住自己不上前的呢?此时此刻,每一个音节像是一刀刀刻进了他的生命,连同她一起,然后他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张开了双手。
一开始当然反抗了,挣扎了一会儿没什么效果,她就只好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他感觉到微微有一点痒,不过完全不在乎,已经快要开心的飞起来了。
“你很狡猾啊。”
青年抱着怀里安静的女孩,仰头叹了一口气:“知道吗,你很狡猾。”
“没这种事……”她在怀里动了一下想要出来,他不客气的按住她的脑袋,女孩发出“呜呜”的声音。
“因为你抢了我的台词,下次记得要提前告诉我。”
她不动了。仿佛在等他的下文。
“‘想离你更近一点’什么的。”他笑了,眯着眼看着雪后晴朗的天空,“那我换一句好了,你要听清楚了。”
“……嗯。”
“我要说了哦!”
“嗯。”
“——请你留在我的身边。”
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FIN*
你与我是旋转的地球(中)
*与三次元相关人物的关系只有取材和被取材而且还是部分的……
(一)
圣诞节过了之后她打算回国,按照以往的安排,这些年一直是这样度过的。一个人在国外学习,一个人坐飞机回家,然后在国内待上几个月再离开。日子不能说平淡如水,但也没有什么突发的异常节奏。
习惯了一个人。
房东阿姨很喜欢她,每年圣诞节都是在房东城郊的大房子里度过的。年迈的妇人没有子孙,每年都会把租她房子的不会回家过圣诞的年轻人召集到一起度过一个晚上。然后第...
*与三次元相关人物的关系只有取材和被取材而且还是部分的……
(一)
圣诞节过了之后她打算回国,按照以往的安排,这些年一直是这样度过的。一个人在国外学习,一个人坐飞机回家,然后在国内待上几个月再离开。日子不能说平淡如水,但也没有什么突发的异常节奏。
习惯了一个人。
房东阿姨很喜欢她,每年圣诞节都是在房东城郊的大房子里度过的。年迈的妇人没有子孙,每年都会把租她房子的不会回家过圣诞的年轻人召集到一起度过一个晚上。然后第二天看他们离开的时候总会一个人悄悄的在门后抹泪。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注意到,但这样的场景女孩每次都会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依赖和失去。这两种感情她从来都折腾不起,当构成因果的时候痛苦更是会像凿穿心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如果这样的话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期望,独善其身的话就不会造成伤害,多余的感情早点舍弃掉不是比什么都好吗?早点变成一个冷漠的人,不多干涉,不多沾身,恰到好处的保持距离,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吧。
逃避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经历告诉她有些事情需要远离。她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
她抱着房东阿姨给的圣诞礼物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着房东有些发红的眼圈,礼貌而又煞有介事的微微倾身:
“谢谢您的款待。明年的圣诞节也很期待!”
“你这姑娘总是这么客气!”
房东阿姨破涕为笑,摸了摸女孩的头。刚开始的时候女孩很不习惯别人碰她的脑袋,这样的爱抚总是让她有点恐惧。但后来也慢慢的接受了。
追溯到昨天的圣诞。清早她就来到房东家里了。因为料理很上手,所以她会到厨房里帮房东做事。大家都很喜欢她做的点心,接受了这样的喜欢她也有一点高兴,会认真的提前准备好东西然后尽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
小蛋糕放进烤箱之后,她朝厨房的窗外看了一眼。
下雪了。
她擦了擦窗玻璃上的雾气,凝视着飘落而下的白色雪花。
要是没有雪的圣诞会少了很多氛围吧?
她缩回贴在冰冷窗面上的手,轻轻地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气。忽然感受到了手机在口袋里作响。
是他。
「圣诞快乐」
她无意识的弯起唇角,也回复了一句「圣诞快乐」。考虑到时差的话,那里应该是中午了吧?要不要问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呢?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二个圣诞节了。印象里他是会被气氛感染、但有点不喜欢圣诞情侣成双的环境的人,要怎么开口好呢?
没等她想好问啥,对方已经发来了信息。
「在做什么呢?」
「做点心。」她如实回答。
「诶!真好啊。」他知道她的手艺,以前她也拍过自己做的点心给他看,结果被大大的赞扬了。
“要是能吃到就好了呢。”当时他说了这样的话。
“既然想吃就给你寄一些吧。”当即要了地址给他寄了过去,他很惊讶的样子。但对于她来说这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那边呢?」她弯腰看了一下烤箱里面的运作情况,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
「啊……就是那样的,照常工作。然后晚上也打算呆在家里 。」
「不去街上转转吗?」她挑起眉毛回复。
「——感觉格格不入。情侣很多。」果然这样回复了。话语间能嗅到淡淡的不爽的感觉。她咬着嘴唇笑了。
「可街上的装饰很好看啊?能很棒的感受到圣诞氛围」
「一个人的话总觉得……」那边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你的话会去街上逛么?」
「嗯。因为很漂亮」晚饭后她确实会一个人去街上散散步。听着道路两边传来的圣诞音乐心情也会一起欢快起来。至于他的顾虑…要说没想过也不对,只是她的话不会过多去在意而已。
「……真好啊。」那边又发出一声感慨。
她端着手机瞅了半天,没想到说啥好。然后走廊那边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她马上把手机塞进了兜里,跑出去之后看到了住在公寓隔壁屋子的姑娘拎了一个购物袋回来。
“买回了哟!你需要的材料。”
“辛苦了!”她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嗯,就是这些。麻烦了。”
“你老这么客气,我很不好意思啊。”褐色头发的高挑邻居笑着换上拖鞋,“你给我们费工夫做点心才累呢,该说谢谢的是我。”
“那我去厨房了。”多说什么也没意思了,她弯起嘴角拎着袋子回到厨房,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才想起刚才还在跟人聊天这回事,于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三条未读信息。
「等你回国之后我们要不要」
「啊,对不起」
「我刚才手误了」
这样的连续三条的信息,每条之间间隔的时间非常之短。
她愣住不动。对方这三条之后再没有发,大概是看她没回复吧。可是,现在回复也有些晚了吧?即使是要回复,又要回复些什么呢?
……回国之后,要不要什么?
主语是我们。
现在追问会很奇怪吧?真的是手误么?
她就这样站在桌子前拿着手机,一时间脑里有些混乱。直到有人从厨房门口探进了脑袋问道“需不需要帮忙”她才醒了过来,应了一声之后,将手机关掉塞回了口袋。
那家伙在想什么呢?
意识有一点远去了,她接了一点冷水拍在脸上。
(二)
从房东家回到公寓之后,她再次上线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他。对话变得轻松多了,虽然她还是有些难以释怀。可看对方完全没有提起之前那个话题的意思,她也只好作罢。
“抱歉,我之前忙去了,没看到那几条信息。”她调了一下耳机的音量,试着将呼吸变得更平缓,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破绽。
“没关系。”青年在那边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的说道。柔和宁静的声线若是找词来形容,应该是钢琴中音处最圆润的和弦吧?在听说他的职业之后并没有什么吃惊的,毕竟有这样天赐的声音,不好好利用的话会觉得暴殄天物——听到她这样的评价之后,对方有点害羞,听上去也特别的可爱。然后措不及防的,对方抛出了“你的声音也非常棒呢,我很喜欢”这样完全不加掩饰的说法,加不加“我很喜欢”这类的用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这点,当时听了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随便糊弄了几句过去之后,事后又觉得自己可笑。
那是多余的感情啊。
她这样想着。可转念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下午的机票。”上午她费了一番功夫收拾行李。
“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依然是很平常的对话。
“两个月左右吧……”她答道,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渴,便起身去找一点东西喝。
“我们今年新年公司安排出游呢。”那边这样说,中间还兹拉兹拉响了两声,大概是他不小心碰到了麦。
“出游?公司里的同事一起组团去?”
“是啊。”敲击键盘的声音。她从壁橱里找出一袋红茶,打开了上口的夹子。
“去哪里玩呢?”
“还没定下来,说是明早上公布来着。”他这样说着,声音一下子拉远了一点,似乎是身子倚向了后边,“希望能起码差不多点,毕竟一下子这么多人。”
她把红茶包放入杯子,开始冲上开水。
“在喝什么?”他听到动静了,声音离麦近了一点
“红茶。刚找出来的。”她举起杯子在唇前嗅了嗅。
“啊,话说那孩子好久不投稿了呢——”
她的手不受控的轻轻一晃,幸亏反应及时将杯子向前一送,溅出来的一点热水没有落到皮肤上。
热茶水洒了一点在桌面上,她皱着眉头抽了张纸巾擦掉。
“怎么了?”由于一段时间的沉默,那边察觉到了问题。
“没事。”她把杯子放在一边,一边平静的说,“因为太忙了估计没空投吧?”
“是吗,啊好想听——”他伸了个懒腰。
她的手在键盘上停留了一下,终于将目光移到了身侧的录音器材上。
一言难尽的感觉。
几年前为了打发无聊,她开始在视频网站上投稿,偶尔翻唱下歌曲。本来只是纯粹的无聊而试试看,没想到反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计。视频点击高的吓人,无数的粉丝慕名而来,更有“nico划时代的歌姬”这样的称号落在了她的头上。跟着粉丝一起来的是黑子,人气上去之后,更有黑子通过弹幕和邮件不断骚扰,让她好几次生出注销账号的想法,但粉丝的声援也让她无法忍心彻底离开。
然后发生了一件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奇妙的事情。
他那天说起自己喜欢的一个歌手,然后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人是自己。
他兴奋的细数着那个歌手的点点滴滴,然后选了喜欢的投稿给自己发了过来,她心情复杂的答应着、接受着,不知道该多说写什么。
自己平常说话的声音比较轻弱,而唱歌的声音比之十分的强势。听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是要告诉他吗?还是这样掩盖下去?
她犹豫不决。
会有什么反应呢?知道之后。
已经是不止一次因为这事心烦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纠结,可如果是他的话,就没办法不在意后果。
……可是别人的话就可以么?就可以不用这么在意了吗?
最终她决定转移注意力。简单的在键盘上敲上了几句告别的话,匆匆下了线。接下来的几天日程很紧,回国之后新年那天还要去趟江之岛,已经养成了去那天看新年的第一次日出的习惯,每年的新年她就是这样过的。
……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
(三)
前往江之岛的交通工具她的选择是电车,到达的时候是三十一号的下午。由于昨晚异于往常的早早休息,今天的精神非常的不错,丝毫感觉不出旅途的疲惫。
来到了之前入住过的旅馆安顿好,她来到了海边。冬季的海风带着湿冷的腥气拂过脸颊,沙滩变得质地坚硬起来了,踩上去不会有柔软的下陷感。游客意外的稀少,只能隐约看见远处寥寥几个人影。
潮起潮落,浪花排击沙石的声音近在耳边,以至于其他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家伙和同事一起去新年旅行了,一大票人在一起,绝对是享受不到这种独自一人享受大海的乐趣吧?
她翘起唇角,裹紧了脖子上缠绕的大围巾,一边伸展开双手倒着走起来,饶有乐趣的低头看着自己在沙滩上落下的浅浅的脚印。
啊,对了。问问那家伙的情况吧。
自从那天有点烦躁之后再就没上过线,不知道他找没找过自己。
她放慢了脚步,举起手机对着天空。
真是全天在线啊,什么时候上去的时候都在。她的手指动了动,快速输上了一句话:
「你们确定新年旅行的地点了吧?」
「嗯。」很快的回复了,这应该是手机放在手边的快速程度吧。然后他说,「你这些天都没上呢。」
「挺忙的」她绕过几块小石头,一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加快步子,「然后,你们决定去哪里玩呢?」
「决定去江之岛」
耳边的风声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
时间停止了。
潮水的声音。遥远处人说话的声音。一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停下了脚步。身体僵住无法动弹。
然后手指不受控制的、本能的回复了。
「江之岛?」
「是啊。你去过吗?听说是看日出的好去处,一起去看新年的第一次日出,也算是很有意义吧?」
「以前去过」手指在颤抖,除了文字之外也没有力气敲出更多的符号。
「是吗?我倒是没有去那边看过日出——」
四周的声音渐渐的回归了。如擂的心跳震撼着骨骼引发一场覆盖四肢百骸的电流,她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无比平静。
「你们现在到了吧?」
「已经住到旅馆里啦」
「哪家旅馆?」她补充上一句,「我之前去过,说不定有印象」
「是XXX。」很快的回复了一个名字。她的心跳险些停拍——幸好不是她所入住的,可距离也不是很远,离自己的旅馆步行也是顶多二十分钟的距离……
她一边想着,看到那边传来了回复信息。
「他们决定先去海边看看,顺便找些吃的东西,拖上我一起了没办法」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诸多巧合的事情呢?
为什么偏偏是你和我?
为什么?为什么?
她攥紧了手机,沿着海岸朝自己旅馆的方向努力迈开步子,先是快走,再是奔跑起来。冷风嗖嗖的钻进了衣服,刮得皮肤有些疼痛,鼻腔一下子灌入冷气有些难受,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她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跑这么快。
就算遇到又能怎样呢?自己给他发过的照片都是没有露过脸的,就算见到也不会认出自己不是吗?那为什么还要跑?
可自己能认出他。
虽然脸上打着码…但他打的码有时候真的仅仅是象征意义上的而已,见到的话真的可以认出来的。那黑色的卷发。白的反光的皮肤。眼睛。鼻子。画面控制不住的往脑里钻,她扯起围巾盖住鼻子以下的部分,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旅馆。
但也不一定会遇到啊?江之岛这么大的地方。
可万一遇到呢?
她关上房间的门,一手捣住嘴巴。
你在害怕什么呢?
有个声音在心底不断的发问。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四)
手机的闹钟响了起来。是提醒出发去看日出的时间到了,她用枕头盖着脸,勉强伸手把闹钟关掉。
没睡好,但又不能不起来。她一边胡乱套好衣服一边朝窗外看去,天蒙蒙亮,已经有不少人下去了,走廊里也能听到人走动的声音。
她拎起要带的背包,里面除了之前收拾好的必备品,还有她昨晚上临时放上的口罩和墨镜。
别人觉得奇怪就觉得奇怪吧。她对着镜子戴上了口罩,扣上了墨镜,像是覆上了一层伪装。镜子里自己的脸微微有些苍白。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看日出而已啊。之前不是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吗?
用平常心去面对吧。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沿着熟悉的道路慢慢的走着,视线不时掠过周围的人,然而并没有看到类似是他的人,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一口气的心情和凌晨料峭的空气交融在一起,促使着她加快脚步。到达她一贯习惯看日出的那个能眺望整个海景的地方,此时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她扯了扯脸上的口罩,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找了一处没人的栏杆靠了过去。
海风很大,卷着远处的潮声一起撕扯着衣服和头发,她把连帽衫上的帽子往下拉了两下,又把衣服裹裹紧。应该再不过一个小时就能看到日出了,这是积攒的经验所得出的结论。她望向海平线上蓝灰色的云彩,感受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人潮里传出了一阵又一阵兴奋交谈的声音。
首先是海平线之处从蓝色几番过渡而出的淡淡橙红,紧接着便是一线微微荡漾的红色显露出清晰的轮廓。周围人群开始低声欢呼。在整个太阳沐水而出的时候,掌声从身边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她也不例外的鼓起了掌,感觉自己的心情因为这声音一起放松了下来。
喏,还是往常的样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着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了有一个说话的声音,从众多声音之中脱离出来,虽说不大却清晰的落入了她的耳朵。
就在不远处,左边?不,稍往右一点,就在身后。
间隔不会超过两个人。
在跟别人说话。
她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栏杆,身体一下都不敢动弹。
不会有错的。那是无数个夜晚响在她耳边的声音,就算被海风卷掠散弱也极容易分辨而出的特别的声音。那种音色,恐怕世界上很难再找出几个。
她试着让自己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就这样僵着身体过了十几分钟,声音渐渐远去了,她才逼迫着自己,慢慢的转回身来。
眼前是三三两两的行走的人。她把墨镜塞回口袋,双手紧紧的在身侧攥成拳头,指甲不知不觉嵌入了掌心的皮肤。
然后她看见了他。
深蓝色的围巾和灰色的风衣,正在侧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黑色的自来卷压在帽子之下,围巾的空隙里透出白色的脖颈。
真白啊。
她不合时宜的这样想着,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口罩之下的双唇在颤动。
我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不好吗?仅仅是在网络上认识就好了,给照片也是为了增加了解,我从未考虑过现实中一分一毫的相识。仅仅是在line上skype上交流不好吗?这样倾诉着彼此的烦心事,因为现实中并不了解而充分的给予互相体谅。
如果在现实中认识了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会更加产生依赖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各种不相关的地方想到你吗?想到『你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呢』、『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做』,就连做点心的时候,做到你喜欢的那种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这样的事情,我要如何让它停止下来呢?
要是你的话,又会怎样做……?
她捂住嘴,慢慢的蹲了下去。
ETC.
你与我是旋转的地球 (上)
你与我是旋转的地球
(标题来自《ジェミニ》)
部分设定和梗取材自现实的,原创
上部>>>
(一)
“这一堆是你的。”
说话的是挽起袖子的同事,语气稍稍带点调侃和伪装的艳羡。跟话语一起递过来的是厚厚的一沓信件,五颜六色的叠在一起,还夹杂着被压扁的缎带。
啊。
他垮下肩膀发出一声叹息,接过来放进包里。
“谢了。”
他转头将桌子上的材料码了码收进抽屉,准备离开公司。
“你还真是好人气啊。”同事咧着嘴拍他的肩膀,“这么多追求者……”
“不...
你与我是旋转的地球
(标题来自《ジェミニ》)
部分设定和梗取材自现实的,原创
上部>>>
(一)
“这一堆是你的。”
说话的是挽起袖子的同事,语气稍稍带点调侃和伪装的艳羡。跟话语一起递过来的是厚厚的一沓信件,五颜六色的叠在一起,还夹杂着被压扁的缎带。
啊。
他垮下肩膀发出一声叹息,接过来放进包里。
“谢了。”
他转头将桌子上的材料码了码收进抽屉,准备离开公司。
“你还真是好人气啊。”同事咧着嘴拍他的肩膀,“这么多追求者……”
“不是追求者啦,只是节目的粉丝吧。”钥匙在抽屉的锁上旋了两圈,被他利落的拔了下来。
“少胡说啦,一定就是对你的求爱信!”对方贴过来,“你不是‘王子大人’吗?我妹妹还拜托我要你的签名嘞!”
“……王子大人什么的。”他顿了顿,苦笑,“没有这回事,你不要跟着闹。”
“正式工作仅两年就凭借温柔如水的声线(重音)和无法匹及的魅力(再加重音)站在午间电台收听顶层的男人,被无数粉丝称为‘王子大人’——不就说的是你么。”
“你横竖看起来都不像是我的粉丝啊。”
“说真的,那些信都讲的什么?一定是些肉麻的…”
“无可奉告啰。”
“你这混蛋——”
“我要走人了。”他偏着头笑道,有点疲倦的抬起眼睛,“你还有什么要紧事?”
“那些信,你回去不会都丢掉了吧?”对方若有所思的揉着下巴。
“没有的事。明天见。”他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夕阳橙红的光从走廊的窗玻璃透了进来,铺在地面上延续成一条笔直的光带。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飞舞盘旋,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二)
信是确实会读的。这个他没有撒谎,只是读得有些漫不经心罢了。
一个人吃过了晚饭,他坐在地板上把那些信铺开,一个一个的开始拆。他自己住,夜晚没什么旁人打扰,他也是乐于享受这份寂静。
空气里响起了信纸哗啦哗啦的声音。
大同小异。
这样说起来的确有些过分,但他私下的感想确实是如此。每个月都会收一堆这样的东西,内容他已经达到了可以背诵以及预测的程度。公司禁止收明信片和信之外的东西,薄薄一张纸上承载的东西也的确翻不出什么新鲜花样。
不过能有如此之多的声援是十分令人振奋的事情,为了不辜负这些心意,他也选择耐着性子把信一封封看完。
“XX桑!我听了您的广播之后,非常的感动!——”
谢谢。我也十分的感动。
“XX大人!我是您忠实的粉丝!每期都不会错过!——”
那真是太光荣了。
“XX大人!我把您的广播录成了MP3,每天都会放在身边听!现在已经到了睡前感觉不听会完全无法入睡的程度了///////请告诉我如何是好!!!”
这有点糟糕了,那最好还是不要再听了吧?
“XX桑有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
……好讨厌的问题。
“XX大人!虽然我现在还是初中生……不过我会努力加油成长为一个好妻子的,你愿意等我吗?”
这可是犯罪呢。
“XX桑难道喜欢男人?”
醒醒。
差不多已经是第二十封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这些日子总是熬夜玩网游,身体是越来越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他扯开了下一封信。
撕拉一声用力过猛,信封裂开一条口子。他低低的嘟囔了一声“抱歉,”翻出信纸的时候手指颤了两颤。
一朵妖艳的鲜红唇印落在空无一字的纸张上。这是饱含着怎样的爱意、细心的涂上口红然后深情落下的双唇啊——他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的将其塞回了信封。
不想看下去了。
疲倦像是迎面而来的山峰又像是汹涌而来的潮水,从头顶森然沉下,他躺身横在地板上,硬木硌得有些难受,但他不想起身。微微阖着眼睛,灯光隐约泻落下来,他抬手挡住眼皮。
直到铃声响了起来。
是个声音明亮的女声,年轻、沉稳、富有穿透力。他之前喜欢上的声音,很久未曾听到这样具有魔力的声线了,初次听闻便令人沦陷。女孩是网络歌手,人很低调,翻唱选曲也十分冷门,也未见她跟同道有多少互动。这种我行我素的疏离感也令他很是着迷。拿来做铃声也是毫无掩饰自己的喜欢。
二十点三十分的闹铃。他迷迷糊糊的点开一看,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幸亏有闹钟。他爬起来赶紧打开电脑。之前有跟网友约好组团刷副本的,差一点就忘记了。
他是前年开始接触这个大型在线网游的,从菜鸟变成一个技术说的过去的家伙,也颇费了一番力气。选择这个游戏的理由?大概是很有人气,而且画面很精美,打发时间的话是不错的选择。
专注经营的职业是剑士。虽然也玩过法师之类的却最终还是回归到剑士身上。说不上对这个职业有什么特别的追求和喜爱,只是觉得平砍比较爽快吧。真是一点都不王子大人的解释啊。他想到这个,抿起嘴露出一点笑容。
登录界面,进入游戏。
离开战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他查看了一下装备,确定完善之后目光在那群人中梭巡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正有点疑惑着,听到了对话消息嘀嘀的提示音。
「晚上好」
啊,那家伙来了。他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自己身后不远、刚刚朝自己发出对话的那个人。
是个个子娇小的金发女孩。当然是指游戏形象。
灿烂的金发不短不长,落在颈处未经打理的翘着。头上顶着深绿色的防风镜,身上是轻巧的剑士装,肩膀披着黑色的斗篷,背上背着一把半人高的大剑,剑柄出刻着魔法协会的标志。
这家伙的职业是魔法剑士。是队里重要的输出角色。同时也是他的好朋友。两人经常一起聊天。
「晚上好!」他很快的回了信息。对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边。
性格的话,的确是有点孤僻。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搭理人,协会里她只会跟他说话。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加入这个帮会的,加入不久的时候,会长说副本的时候为方便交流要开语音,理所当然安排的事情却遭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金发女孩的拒绝,并且态度强硬。她是很强,十分可靠,却也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会长交涉未果,恼羞成怒的要把她踢出帮会,这时他站了出来。
「不说话也是没问题的吧?」他在中间解释,「会长你也是知道她的性格,让她说话很为难吧?再说以她的技术,提前布置好坏暂且不提,应该也有足够的眼力见机行事的。」
诸如此类一番辛苦的解释,结果就是会长妥协了,女孩留在了帮会。他也松了一口气。
当然女孩也表现的非常不错,没有拖过团队的任何一次后腿,然后就再没人提踢她出去的事情了。
两人之前一直也只是线上沟通的程度。自己见她独来独往,见的次数多了又看到是同帮会的人,便偶尔去聊几句。对方话语寥寥,他也不生气,十分的有耐心。耐心的程度到达了自己都吃惊的地步。接触多了对方也慢慢的放开起来,也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他便也知晓这个姑娘不是高冷,只是有些害羞罢了。这也是他向会长求情的理由。经历了这次事以后,那天晚上,他收到了女孩的信息。
「谢谢。」
「没什么啦。倒是你也要大方一些嘛,都是一个帮会的人,语音也是很正常的啊,为了副本的话。」
沉默片刻之后。
「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开口。面对着陌生人我很难开口讲话。」
「commi障?」他忍不住敲下了几行字。
一阵更漫长的沉默。长到他悔到想要把刚才自己打的那一串字删掉。
然后那天晚上,他和她第一次skype通话了。
「你的话……也不是不行」这是她停了很久最终的答复。他盯着这行字,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几下,然后喜悦像是春天的小苗一样在心底摇曳的生长起来。
该怎么描述她的声音呢?
跟游戏外观有一点点反差。游戏形象的话,给人的感觉总是阳光般活力四射,声音也应该是明朗活泼的吧。而现实中她的声音,是轻如羽毛、柔软的仿佛柳絮一般的少女音色。应该是害羞的原因,她从来不放大声音说话,有时候他得把音量调大一点。
“你的声音很好听。”女孩在听到他开口之后,那天晚上带着一点点讶异的说,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他险些没听清。
“诶?是吗……”因为是第一次通话,他也有点害羞。虽然这一把好声音是在现实中已经被无数人夸赞的事实,但不知为何,听她说感觉就是非常的开心。
“嗯。”她轻轻的笑了,笑得有些拘谨,轻的惊不起一粒尘土。这个女孩子有着非常温柔的声音。他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暖意。
在那之后两人便时常开skype了。
看似性格不搭边的两人意外的合得来,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两人除了游戏之外竟然还有许多共同喜好。关于现实日常生活里遇到的问题慢慢的也开始探讨。当意识到的时候,一天不跟对方说上句话,竟像是少了什么的空洞。
后来因为之前帮会成员聊天的时候有人不带恶意的吐槽了一句“那家伙不说话会不会因为是哑巴啊”,他本能的反抗了,所以他俩skype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暴露了。之后帮会成员看他的反应理所应当的就变成了“你小子有一套啊”“现实中你们认识了吧?”“还没结婚吗”“我要烧了你们”之类的。会长布置任务的时候也变成“你那位今天没上线啊,回去跟她说xxxxxx”的模式。她对于这些话没有表什么态,他也觉得无所谓。并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误解,两人也都这样放任不管。
比起“懒得解释”这样的理由,也许会有更好的说法吧?
他时常也会这样想。
(三)
「副本之后有空吗?」回到现在。他敲了敲身边的人。
「嗯。」一如既往简单的回答。
太好了。他松下肩膀,抬手点了点鼠标。马上就要进副本了。这次的BOSS虽说不是太难,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试着集中注意力。
时间过得很快。副本结束之后做了几个任务他便下线了。十点左右的时候,他打开skype,热了一杯牛奶端到电脑前,一边戴上耳机。
“其实收到这么多的信我也很苦恼啊。”
说起今天的事情,他这样抱怨着,不知不觉自己的声音就带上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有点撒娇的味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说过去了,他在内心咂了下舌。
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熟了。熟到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职业和大体的长相(“啊,我的话是黑发,有点自来卷”),也传过一些照片,当然是遮住脸的——而对方传过来的照片就更低调了,要么是模糊的背影要么就干脆是地上的影子。职业的话,因为女孩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他也只知道对方好像在国外上学,待在国内的时间并不长。长相的话,他也曾经问过比如——“现实中也是金发吗?”然后回复是“是黑发呢,没有染过”。
这样的回答之后,他体会到了一点现实的感觉。也是呢,这种性格的话应该不会染成那样张扬的颜色。他这样猜着。
“你…是在炫耀什么吧?”对方这样回答了。语气轻飘飘的,隔着屏幕似乎传来了拆着零食袋子之类的声音。
“没有没有。”他连忙这样说,“我是真的很苦恼啦,但有点高兴也不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边好像低低的发出“哼”的一声。刚想追问,便听到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起来真的是非常的好听。
“那就都丢掉吧。”
“真过分呢。”
“我的话会给出这样的建议。”女孩不紧不慢的说,然后是嚼零食的声音,很清脆,大概是薯片之类的。
“你这家伙又吃零食,吃饭了么。”他有些不满的说。她不怎么爱吃饭的样子,有几次险些晕过去,这些事他也了解,自然忍不住劝说。对方也“嗯嗯呜诶我知道啦”的答应着,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吃了一点。”她把零食咽下去,停顿了片刻,好像在思索找什么话题似的,“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啊,工作么,周末的话偶尔会有联谊。”
“唔——联谊啊。”不确定的语气。
“有参加过吗?”
“没有。”
他想也是。
“联谊的话会做些什么呢?”女孩在那边问道。
“吃饭唱歌。”他喝一口牛奶,打开视频网站,看到了投稿提示。
啊,他喜欢的那个歌手投稿了!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距离上次投稿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喜欢着一个低产的人真是好痛苦的事情。他一边低声欢呼着“呀投了投了”,一边点开了视频。
“什么投了?”对方疑惑道。
“一个我喜欢的歌手。”他看着缓存界面出来,想了想解释了一下,“会在网上投翻唱。比较喜欢投冷门的曲子,不过这次这首意外的很有名气呢…”
“哦,这样啊。”听不出多余的情感。
“你要听听嘛?我真的是超喜欢她——”
“女性还是男性?”
“女性。”他一边说着一边点了播放,在前奏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压低声音解说,“无论高低音都可以很棒的驾驭呢,真是不错。”
那边没有回复,好像在专心听这首曲子。
“听得清吗?要不我把音量放大点,或者把网址发给你——”
依然没有回答,沉默。他耸耸肩没再说什么,正巧他也想专心听投稿,便把身子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主歌部分用的是略略低沉的声线,在副歌部分自然的过渡到了高昂明亮的台阶,吐息交织着背景音乐盘旋上升,第二遍副歌响起的时候,犹如光芒破开积云照亮大地蒸散阴雨,顷刻间世界仿佛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不知不觉,四分钟多一点的歌曲便结束了。
他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打算再多听几遍。而那边像是断线了似的没有一点动静,连嚼零食的声音都没了。
“喂喂?”他特意看了一下,确定对方还在线之后,“你还在吧?”
“在。”女孩开口了。
“怎么样?唱的不错吧?”
“……嗯,还好吧。”
“需要我再多介绍几首吗?”
“……啊……可以…”零食袋子哗啦作响的声音,她好像把袋子放到了桌上。
他便开始说了,然后选了自己喜欢的几首投稿把地址给她发了过去。整个过程她时不时的“嗯”几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女孩有些走神。
“那个?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说出来哦?”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啊,啊不是。”对方迟疑了一下,态度有点松动似的强调,然后低声说,“谢谢你的推荐。我很开心……只是我不是太会表达……”
“是吗?那就好。”其实刚才冒出了『会不会是不太喜欢我表达对其他女性的喜爱太露骨之类的所以有点嫉妒』这样有点糟糕的却有点微妙的开心的想法。一定是他想偏了。
“我先下了。”她带点倦意的说道,话尾带了点轻笑,“晚安。”
“嗯,晚安。明天见。”
“你推荐给我的……我会听的。”女孩突然想到似的补充了一句。
“好啦,我知道的。你有空就听吧。”他禁不住笑了。
(四)
明天就是周末了。时间过得真快,这样想着,又是一天的结束。下班时间他整理着散着录音稿的桌面,然后像是昨日重现般的,同事A靠了过来。
“明天就是周末了呢!”
用不着重复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啦。
他叹了口气应道:“是啊。”
然后A君露出一丝颇为深沉的笑容,眼神灼灼看起来有些不妙。
“今晚去联谊吧!——”
“……”
他清楚的听到了心底传来的一声哀嚎。
“怎么,你一脸不情愿啊?”
既然看出来了为啥还要叫我去!
“……我没什么空。”
“难道是有约?不可能啦你这家伙不是还单身嘛。”
“你很烦啊。”
“多去参加点联谊不是很好吗?这次C公司的妹子也回来,你也知道那里的萌妹有多正——”
“没什么兴趣……”
“你也该给自己考虑一下啦!不要老是泡在网上都二十五六了还是DT——”
“…小心我揍你哦。”
“行了行了一起来吧——”
并不是他意志不坚定,而是对方磨人的本事太高,几番拉扯,他终于还是跟一群吵闹的家伙一起坐在了KTV的沙发上。
不想喝酒的话可以不喝。哪怕是之前再三强调好了的事情,大家玩到兴头上也没什么在意他的感受,满满的一杯子递到了他的跟前,他瞪了半晌看着倒酒的邻公司的妹子兴致冲冲的脸最终什么都没说。
“啊啊,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XX桑,就是XXX节目的主播哦——”
“我有听过我有听过!”对面的某个妹子立刻举起了手,“声音超~苏的那个对吧?”
“我也有听过……”
“没想到声音这么好听人也这么池……”
他一边点头致谢,一边不太自在低头啜了一口酒。A君大咧咧的一掌拍在他背上,差点让他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这家伙有些高冷啦其实人很好调戏的——”
A君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扭头避开被呛到的同伴想杀人的眼神。
“XX桑喜欢什么类型呢?”
“啊…随缘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选择了这样的说法。
“有喜欢的人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吧。”一瞬间脑里有出现什么画面,然后被他掐灭了。
说实在的他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与其说是不擅长,倒不如说是不太喜欢吧。抱着“说不定能找到喜欢的人”这样的目的,总让他有些难以释怀。胡乱应付了几句,话题终于到了其他人身上。十几分钟过后,趁其他人开始找歌开始唱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line。
那家伙不在线呢…
他有点失望的将视线离开屏幕,却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歌曲前奏——他循环过那个孩子的版本已经无数次了,听到这个前奏总会条件反射的想到那个明亮的声线。点歌的妹子是邻公司的,画着时下流行的妆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大概是属于A君今天说的“正妹”。握着话筒伴着他熟悉的音乐轻轻摇摆,他盯着她,直到开口唱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的移开视线。
毕竟不是那个孩子。
他抿着双唇,一边低头看向手机。
XX桑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样的问题,我也不会老实回答吧?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开相册,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似乎是夏天的背景。好像是出现在国外电影里的农场,并不像是日本的建筑。金黄的麦浪摇曳,聚焦停留在篱笆上爬着的不知名的藤蔓,然后远处有一个穿裙子的纤细背影,站在麦田中间,稍稍显大的遮阳帽遮住了头和脖颈,照片中人用一只手扶住了帽檐。
『是没有染过的,天然的黑发』
他放大照片,本来照片里的人拍的就是远景,放大之后模糊的更厉害了,只能看见帽子白色的边缘,和帽子上隐约的、类似于米色的大缎带。连衣裙是露肩的,根本看不见头发。
他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有点无聊。正准备关掉屏幕,意外的女声在旁边凑了过来,是刚才那个夸他“声音和人都很池”的那位女性。
“这是XX桑喜欢的人吗?”
糟了,什么时候被看见了。
他一边关掉屏幕,一边笑道:“并不是哦。”
很自然的做出了此般的回答。
“是吗?”对方不是很信服的样子,却也很随和的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呢。刚才XX桑看照片的眼神很温柔呢。啊,我不是一直在盯着XX桑这边看哦……”
对方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他却被那句“眼神很温柔”吸去了注意力。刚才自己究竟是用怎样的眼神盯着手机屏幕的?费力去想却回忆不起来,他皱着眉头看着手机,连本应拒绝的“啊你的杯子,我再给你倒点酒吧”这样的危险的话都点头应了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多了。酒意熏着身体有些微微的站不稳,一阵一阵的头痛涌了上来,悔恨跟着痛感一起在脑海里炸开。
喝了多少杯?起码有一瓶多吧?
早知道就应该提前走人——不,压根就不应该去的……
现在再碎碎念也没什么用,他打算去冲一点蜂蜜水解解酒,却发现蜂蜜之前被用掉了一直忘记去买,现在这个情况也实在不情愿去便利店。他身子一歪干脆躺在了床上。
感觉到了手机传来的震动。他眯着眼伸出一只手将其摸索出来,打开一看是上线提示。
她上线了。
他用两个指头举着手机放在眼前,正好遮住了天花板上的吊灯。就这样持续了一阵子,按照平常的方案来看,应该是选择跟她打个招呼然后聊上一阵子,今天却语塞了。
该说什么呢……
不行。这样不行。
困倦重重的压上眼皮,与酒气浸染的眩晕一起将他包围。连最后一点意识都慢慢的消失殆尽了,只剩下脑里的那句“不行”和隐约谁人的笑声,在记忆深处渐行渐远。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