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踏歌而行 踏歌而行 的推荐 tageerxing028.lofter.com
蠹漏

搜了一下,1040年,即北宋康定元年,也是一个龙年,庚辰年。于是私设八斋在1039年组建完成,庚辰是他们六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上元。

那么在庆历三年潜入西夏前,我们八斋至少能在一起过三个上元节。

🌕🌕🌕

[从左至右]

唐勇,小骆,花辞树,楚袅,文无期,锦年

搜了一下,1040年,即北宋康定元年,也是一个龙年,庚辰年。于是私设八斋在1039年组建完成,庚辰是他们六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上元。

那么在庆历三年潜入西夏前,我们八斋至少能在一起过三个上元节。

🌕🌕🌕

[从左至右]

唐勇,小骆,花辞树,楚袅,文无期,锦年

廿十七.

【十三昭】哄哄

*突然发现我好喜欢用叠字做题目

  

  于十三早上常会比钱昭早醒些,这种情况大多是前夜钱昭去趴屋顶听八卦…啊不是,巡夜,或者二人欢爱过后才出现。但没什么要紧事时,钱昭的贪睡赖床属性也会泄露一些。

  

  这时候于十三侧躺着支起头,细细欣赏心上人的睡颜,但他不是个老实的,用不了半刻就忍不住上手,点点鼻子描描眉,摸摸耳朵亲亲嘴,直到把钱昭闹醒了,又在他开口怼之前一把将人紧紧扣进怀里,轻轻拍着对方后背,嘴里低吟着哄人的话,试图安抚着钱昭再次入睡。

  

  这招屡试不爽,于十三爱用的很,甚至有时钱昭累的狠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会主动往他怀里钻。

  

  其实哪是招好用,钱昭只不过......

*突然发现我好喜欢用叠字做题目

  

  于十三早上常会比钱昭早醒些,这种情况大多是前夜钱昭去趴屋顶听八卦…啊不是,巡夜,或者二人欢爱过后才出现。但没什么要紧事时,钱昭的贪睡赖床属性也会泄露一些。

  

  这时候于十三侧躺着支起头,细细欣赏心上人的睡颜,但他不是个老实的,用不了半刻就忍不住上手,点点鼻子描描眉,摸摸耳朵亲亲嘴,直到把钱昭闹醒了,又在他开口怼之前一把将人紧紧扣进怀里,轻轻拍着对方后背,嘴里低吟着哄人的话,试图安抚着钱昭再次入睡。

  

  这招屡试不爽,于十三爱用的很,甚至有时钱昭累的狠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会主动往他怀里钻。

  

  其实哪是招好用,钱昭只不过是借机多睡一会儿罢了。其次,别看钱昭平时板着张死人脸,在床上要多乖有多乖。

  

  于十三喜欢亲他带点肉肉的脸颊,嫩的胜过舞象少年,有时也轻咬慢舔。搁在平时,如若钱昭心情好,顶多瞪于十三两眼也算罢了,要是赶上钱昭心绪欠佳,昆吾怎么也得跟着比比划划指点江山。但要是在人睡得迷糊的时候干这档子事儿,钱昭当时无心反抗,过后于十三可就怕是要跟在人屁股后面好声好气的哄一天了。

  

  简直是只傲娇的猫猫,于十三轻笑出声,低头去寻钱昭的唇,怀里人像是再忍不下去作乱的于十三,满脸怨气抬眸看他,对视片刻,于十三再受不了钱昭此时的可爱样子,笑声打破了看似极温情的场面。

  

  亲眼看着钱昭的脸色变得比他做过饭的锅底还黑,比那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于十三果断认错:

  

  “我错了阿昭。”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患无妻?

  

  不过令于十三忐忑的是,钱昭并没理他,自顾自的躲开于十三探过来的唇,起身穿衣出门一气呵成。

  

  于十三摸着塌上的余温,感受着空了的怀抱,把自己摔回枕头上:

  

  “得,有的哄了!”

  

  

  

  

  ·钱猫猫是真的惯着白孔雀。

陌上无花

(十三昭)震惊,于十三有个童养媳!

  于十三×钱昭

  好像跟标题没啥大关系

  

  于十三疯了!


  元禄闯进宁远舟房间惊恐的汇报这个消息。


  “他又发什么疯?”对于于十三发疯这件事,宁远舟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整个六道堂的人都知道于十三什么德行,只要他不出去祸害别的姑娘,在自家发疯还算好的。


  “不是,宁头儿,十三哥是真的有点儿不对劲,他拿着半块玉佩到处找人,疯疯癫癫的可吓人了,殿下刚才都被十三哥吓到了。”元禄想起刚才于十三拉住他问那块玉佩的样子,双眼红的像要吃人。


  于十三要是像平时一样发发疯宁远舟不会管他,但是都吓到杨盈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宁远舟在后院抓到于十三...

  于十三×钱昭

  好像跟标题没啥大关系

  

  于十三疯了!


  元禄闯进宁远舟房间惊恐的汇报这个消息。


  “他又发什么疯?”对于于十三发疯这件事,宁远舟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整个六道堂的人都知道于十三什么德行,只要他不出去祸害别的姑娘,在自家发疯还算好的。


  “不是,宁头儿,十三哥是真的有点儿不对劲,他拿着半块玉佩到处找人,疯疯癫癫的可吓人了,殿下刚才都被十三哥吓到了。”元禄想起刚才于十三拉住他问那块玉佩的样子,双眼红的像要吃人。


  于十三要是像平时一样发发疯宁远舟不会管他,但是都吓到杨盈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宁远舟在后院抓到于十三的时候,于十三正抓着孙朗问他有没有见过手里的玉佩。


  “老于,你冷静点儿,我真没见过这块玉佩。”孙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连廊上的宁远舟。


  “于十三!”宁远舟吼了一声。


  于十三回头看向宁远舟,脚下生风冲着宁远舟就跑了过来,于十三将半块玉佩怼到宁远舟脸上,问道:“老宁,你见过这枚玉佩吗?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宁远舟抓着于十三的手腕将玉佩远离了自己,他看了眼于十三手里的玉佩,是半块羊脂玉的同心结玉佩,一看就是定情信物,宁远舟有一瞬间震惊,于十三怎么会问这样的玉佩?


  “于十三,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找人。”宁远舟试图先将于十三安抚下来。


  于十三把玉佩包在掌心里,珍之重之的放在心口,还是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这玉佩你哪儿来的?”宁远舟问道。


  “我刚才和老钱一起去巡逻,在咱们来时的路上捡到的,我问了一圈了,可是谁都说没见过。”


  “这玉佩怎么回事?”宁远舟把于十三带回议事堂,其他人也都凑进来想看看于十三的这个热闹。


  于十三将手里的玉佩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另一半。


  “同心结玉佩,这是定情信物啊。”杨盈凑过来惊讶的说道。


  “定情信物?能被十三哥收藏,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定情信物啊!”元禄震惊,他十三哥竟然在万花丛中沾了一片叶子,目前来看,这片叶子好像在于十三心里还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这是我和我未婚妻交换的定情信物。”


  于十三一句话,惊呆了所有人。


  “我要是没听错的话,刚才十三哥说的是,未婚妻?”元禄戳了戳旁边的孙朗。


  孙朗怀里还抱着他的兔子,被元禄一戳,兔子从孙朗怀里跳出去,孙朗也没心情去把兔子抱回来。


  实在是信息太炸裂了。


  这里谁说自己有未婚妻都不奇怪,唯独于十三说有奇怪。


  于十三是谁?六道堂知名浪荡子,成天沾花惹草,招猫逗狗的,六道堂里不管是乾元还是中庸他都去招惹调戏,宁远舟没少帮他擦屁股。


  就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有未婚妻的样子。


  “他,其实是我的童养媳。”于十三又扔出一记重磅炸弹。


  在宁远舟的强制要求下,于十三终于说出了他的故事。


  于十三的母亲是前朝县主,在于十三三四岁的那个年纪,正是中原与北磐相争之际,街上到处都是流民。


  一日,县主外出施粥回来,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坤泽,于十三好奇的看着下人带着那个小哥哥去梳洗,转头扑进母亲的怀里问那是谁。


  县主温柔的抱起于十三,将半块同心结玉佩交给于十三,告诉他,那个小哥哥是娘亲给他找回来的童养媳,以后会跟于十三一起生活,两人长大后就会成亲,小哥哥会代替母亲一直陪在于十三身边。


  当时的于十三不懂什么是成亲,只听到了母亲说的会陪自己一辈子,以为是母亲给自己找来的玩伴,高高兴兴的守在小哥哥房间外,等着跟小哥哥一起玩。


  小哥哥在县主府生活了两年,每日都陪在于十三身边,陪着于十三读书、习武,比母亲陪于十三的时间还要长。


  于十三以为小哥哥会永远陪着自己,直到于十三五岁那年,皇帝驾崩了。


  天下动荡,北磐入侵,各方势力争霸,县主府在一夜之间就散了。


  县主夫妻带着于十三和小哥哥到处逃难,没过多久,县主夫妻死在了敌人的刀下,小哥哥带着于十三一路流浪,躲避那些清剿皇室血脉的军队。


  后来,于十三因为惊惧与不停的逃亡,身体终于坚持不住,发起了高烧,小哥哥去给他找药,再也没有回来,于十三在快要烧死的时候,被一个郎中所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现在快二十多年过去了,于十三早就忘了小哥哥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小哥哥当时为什么没有回来,是抛弃了他,还是死在了追兵的刀下。


  所以于十三在路上捡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真的是又惊又怕。


  他惊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能再见到这块玉佩,怕,这块玉佩的持有者早就不是自己的小哥哥,也怕是小哥哥,怕当年是小哥哥故意抛弃了自己。


  “那你现在想找到玉佩的持有者是为了什么,问清楚他当年为什么没有回来,还是问他还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宁远舟让于十三想清楚,二十多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那个答案真的对他重要到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吗?


  于十三沉默了,他真的要去打扰那个人的生活,只为了那一个答案吗?


  “玉佩丢在那条路上,主人应该就是镇子上的人,放不下的话,可以先把人找到,再决定要不要去打扰。”倚靠在门边的钱昭提出建议。


  “钱昭说的有道理,你要真放不下,就先把人找到。”宁远舟也赞同。


  “我在找啊。”于十三闷闷地说。


  “你在使团里问能找到什么,使团里不是中庸就是乾元,你要能找到我把堂主的位置给你!”宁远舟使劲拍了下于十三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于十三确实着急昏头了,坤泽是不能加入六道堂或者从军的,使团里除了杨盈和任如意两个坤泽,其他的不是中庸就是乾元,于十三就算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出他的坤泽童养媳。


  于十三打算去镇里找一找,宁远舟不放心他,让钱昭跟去看着于十三。


  “你还记得关于他的什么信息?”钱昭问。


  于十三想了想,小时候娘亲跟自己说过小哥哥的名字,但是他没记住,他一直都在叫对方小哥哥,对了,于十三想起来,娘亲好像叫他小柴。


  “他应该是姓柴。”于十三说。


  “那就先去问问镇子里有谁姓柴。”


  于十三敛了在使团里的那股疯劲,也不像平时那般轻浮,开始认认真真的向路人询问。


  景城大概有几百户人家,于十三没有官方的手续,不能直接去县衙查户籍,就只能在街井小贩口中一点一点问,问了一天,问到了五六户姓柴的,于十三和钱昭去看过,并不是于十三记忆里的人。


  “还要继续找吗?”两人一边往驿馆走,钱昭一边问于十三。


  于十三有些犹豫,他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你现在过的不是很好,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找到他?”钱昭不解。


  自己过的很好吗?


  于十三回忆起自己这些年,十多岁的时候加入六道堂,认识了这一帮兄弟,整日招猫逗狗,身后还有宁远舟和钱昭给他收拾烂摊子,过的好不快活。


  可是,那是真的他吗?


  于十三一直没放弃寻找小哥哥,最初他以为小哥哥一定是因为被追兵绊住了脚才没能及时回来,他病好后回到那个破庙等了好久,一直没能等到小哥哥。后来他跟着那个郎中走过很多地方,一路都在寻找,他加入六道堂后,也拜托过畜生道的弟兄帮自己找过,但是一直没有音讯。


  连六道堂的察子都找不到的人,大概率已经是不在人世了,于十三萎靡过一阵,当时宁远舟还疑惑于十三怎么了,钱昭给于十三检查了身体,也没发现他受伤或者生病,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于十三恢复了活力。


  也就是在那之后,于十三变成了那个风流不羁,没心没肺的浪荡子。


  “我真的,一直都没忘了他。”于十三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两枚玉佩,属于自己的那一枚他一直放在胸口,时刻提醒着自己,他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这样落寞的于十三,钱昭只在十几年前见过一次,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于是只能拍了拍于十三的肩膀。


  于十三对着钱昭笑了一下,却没法让人不担心。


  人要找,使团的事也不能耽搁,六道堂在安都的分堂联系不上,使团现在又很需要关于安国朝堂的情报,宁远舟打算去附近的金沙楼打探情报。


  金沙楼可谓是天字第一号销金窟,里面美女如云,佳酿似海,骨牌声震天,里面的乐师舞娘也都是花重金从西塞请来的,无论在里面怎么玩,里面的人都不会说出去。


  这样的地方向来是于十三如鱼得水的地方,但他这次没有主动请缨,宁远舟也担心于十三现在的状态没法很好的完成任务,就让他原地驻守。


  第一次去,宁远舟和钱昭没能见到金沙楼的楼主,却碰到了任如意带着杨盈和元禄跑到金沙楼玩,宁远舟看着任如意身边的几个清倌,气的头发都快炸开了。


  从金沙楼回来后,于十三已经恢复了往日那般不着调的样子,还很有活力的给宁远舟出馊主意,大家以为他是想通了,不再执着于那个童养媳。


  二访金沙楼,宁远舟却被绊住了脚没办法去,宁远舟也不放心让钱昭一个人去,于是打算让于十三跟着一起。


  钱昭看着于十三花枝招展的样子,又看向一旁的宁远舟,说道:“你不怕他给你惹一身风流债?”


  宁远舟无奈:“没办法,那种地方他最熟悉,你多看着点儿。”


  钱昭的担心是正确的,于十三穿着一身白衣跟只白孔雀一样在金沙楼里到处开屏,钱昭提醒他悠着点宁远舟的名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变故还是出现在了于十三身上,金沙帮的新任帮主是一个女坤泽,曾经跟于十三有过一段,如今是情人见面,分外眼红。


  金媚娘拿着簪子戳在于十三脖子上,钱昭盯着那支簪子,手里一枚坚果已经蓄势待发了。


  于十三跟金媚娘虚与委蛇了几句,钱昭接收到于十三一嘟噜话里的信号,用力掷出手里的坚果打掉了金媚娘的手。


  于十三趁机跑了出去,还不忘招呼愣在原地的钱昭一起。


  钱昭是耍大刀的,底盘重,没有于十三那么好的轻功,等他借着于十三的力爬上对面的二楼,于十三已经稳稳地站在二楼了。


  迎面一张网扑来,钱昭一把推开于十三,自己被网网了个正着,被惯性扑到了一楼,被金沙帮众围了起来。


  于十三见此境况,知道自己肯定是救不下钱昭了,于是果断选择了跑路。


  金媚娘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抓到的俘虏,试图挑拨离间:“你的兄弟把你扔在了这里,看来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也没有多深厚。”


  钱昭没有搭理金媚娘,索性闭上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


  “什么!你就这么把钱昭扔在金沙楼了!”


  于十三也很是无奈:“那么多人,我要是不跑的话我也就被抓了,抓一个总比抓两个强吧。”


  “你跟金媚娘怎么回事?”宁远舟问道。


  于十三实话实说到:“当年我就是救了她,她的脸被毁了,我还夸她是最好看的女孩子,结果她说她要嫁给我,我当天晚上就跑了,我还给她留了好多钱和玉容丹,还有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信上我都说了我有婚约了,没想到她还是对我念念不忘。”


  “她要是能信你就怪了。”


  就连他们这几个兄弟都是亲眼看到于十三找人才确信了那个童养媳是真的,旁人又怎么可能会信于十三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于十三委屈。


  “行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钱昭找回来。”宁远舟心累。


  当天晚上,宁远舟拽着百般不情愿地于十三三探金沙楼,金媚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钱昭看起来还好,金沙楼没有为难人,只是钱昭此时被吊在狭小的的网里,看着好不可怜。


  “把这个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的混账给我抓起来。”金媚娘也不整虚的,上来就要抓于十三。


  “慢着!”于十三一脸正气的走上前,指着钱昭对金媚娘义正词严的说道:“我给你个面子,把他给我放了。”


  话音刚落,两把刀架在了于十三脖子上。


  于十三一脸委屈的回头看向宁远舟。


  宁远舟和元禄一脸无语,钱昭赏了于十三一个大白眼。


  宁远舟也不多废话,报上名号,上前打掉架在于十三脖子上的刀,然后一刀甩出去斩断了缚着钱昭的网,元禄用绳子将钱昭拉回来,于十三拿着匕首斩断了钱昭手上的麻绳,几人配合倒是相当默契。


  人是救到了,梁子也是结下了,金媚娘二话不说就跟宁远舟打了起来。


  宁远舟的武功是数一数二的,金媚娘自是打不过他,双方也终于能静下来和谈了。


  六道堂这边带了丰厚的酬金来换取消息,金媚娘却并不想要钱,她想要宁远舟,只要宁远舟愿意跟金媚娘一夜快活,不仅可以免费送消息,和于十三的恩怨也可以就此一笔勾销。


  于十三听到这般话,怎么着都是自己赚,立马替宁远舟答应了下来。


  “你闭嘴!”宁远舟真想把于十三的嘴缝上。


  最后这件事还是任如意出面解决的,她和金媚娘是旧相识,金媚娘感念任如意当年的恩情,不仅抹消了和于十三的恩怨,还让金沙楼做了任如意的后盾。


  临走之前,于十三冒着被金媚娘打的风险,拜托了金媚娘一件事。


  “姓柴的男坤泽?你找他做什么?”金媚娘眯着眼睛审视于十三,以为这混账又想祸害哪家的坤泽。


  “是我未婚妻。”于十三难得正经。


  “你真的有未婚妻?”金媚娘一直以为这是于十三编来骗自己的。


  于十三点点头:“我们失散二十多年了,我前两天捡到了他的那枚玉佩,我想找到他,媚娘,拜托你了。”


  金媚娘难得看到如此正经、深情的于十三,原来浪子的心中也会有牵挂啊。


  金媚娘答应帮于十三查,她也想见见那位被于十三如此惦念的坤泽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拜托金沙楼找人自然要比于十三自己一家一家的问要快,一天不到,金媚娘就整理出了城所有姓柴的男性坤泽,剔除了年龄不符的,就只剩下了八个人。


  于十三一一去看过了,都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或许,那枚玉佩真的已经易主了。”钱昭一直陪在于十三身边,亲眼见到了他从满脸期待,到一脸无望。


  “他真的死了吗?”于十三看着手中的玉佩,也对,那年小哥哥也才十二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么多追兵。


  于十三收好了玉佩,决定将这件事再次深埋心底。


  使团离开景城前往合县,在合县的几天,使团出了不少岔子。


  先是遇到杨盈的情郎,再是杨盈被劫,黄金丢失,安国派来迎帝使,一桩桩,一件件,让使团的人应接不暇,也就忘了景城的那遭事。


  直到金媚娘来到了合县。


  于十三原本是传信金媚娘让她帮忙查一些消息,没想到金媚娘直接来了合县找任如意。


  于十三趴窗子听到了金媚娘和任如意交谈,转头就跑去质问宁远舟为什么没人告诉他金媚娘来了。


  宁远舟不以为意,人家金媚娘是来找任如意的,又不是奔着你于十三来的。


  听完了墙角的于十三对着宁远舟痛心疾首:“我知道,但是你不能让她们俩在一起待太久,你知道刚才她们两个在说什么吗,她们两个......”


  “我们说什么了?”身后金媚娘一只银钗抵在了于十三脖子上,于十三瞬间变了脸色。


  元禄来叫走了宁远舟,院子里只剩了金媚娘和于十三。


  金媚娘收起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于十三。


  于十三取出随身带着的酒壶,陪着笑孝敬给金媚娘。


  金媚娘乐得收下,毕竟能入于十三口的酒都是好酒。


  “你走后,我查了点东西。”金媚娘可不是特意来找于十三不痛快的,“我让人拿着玉佩的画像在景城问了一圈,没找到失主。”


  于十三严肃了起来,玉佩是在来景城的路上捡到的,他们来的时候还没有,是之后巡逻的时候才发现的,也就说明玉佩是在他们到了景城后才被失主弄丢的,玉佩很值钱,弄丢后不可能不找,所以失主一定还在景城,但是金媚娘却没有找到,这太奇怪了。


  “你真的没有怀疑过,是使团里的人弄丢的?”金媚娘问。


  于十三否定了这个想法:“我在使团里问过,没人丢过玉佩。”


  “万一是他不想承认呢?”


  于十三一愣,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说是捡到的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于十三还是不明白。


  金媚娘:“你怎么笃定是捡到的,你就没有想过,那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吗?”


  “不可能,使团里除了美人儿没有别的坤泽。”于十三看向金媚娘,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但是这怎么可能,使团里的人有六道堂的缇骑,有宫廷内侍,有军中将士,这些职位都不可能存在坤泽,他的小哥哥怎么可能藏在使团里。


  但是金媚娘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难不成使团里真的有假冒的坤泽?


  按照金媚娘的说法,那个人应该是经常出现在于十三身边,可是于十三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宁远舟,钱昭,孙朗,元禄。


  宁远舟现在在追任如意,于十三也见过宁远舟的燎原期,是个妥妥的乾元。


  元禄是大家一起带大的,没人不知道他是个乾元。


  孙朗是中庸,于十三看见过孙朗的后颈,那里没有腺体。


  再就是钱昭了,钱昭也是中庸,虽然于十三没有看见过钱昭的后颈,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钱昭有过特殊时期,他的身上也从来没有散发过信香的味道。


  那还能有谁呢?


  还没等于十三仔细寻找,李同光那边就出事了,宁远舟带着他和孙朗去救援,李同光是救下了,宁远舟却毒发了。


  之后的一堆糟心事更是让于十三没有空闲去找人。


  行至河边浅滩,李同光想通了之前宁远舟对他说的话,决定和宁远舟合作,为了表达诚意,李同光告诉了宁远舟,之前牺牲的天道众人被他埋在了一处浅滩。


  浅滩的枯树上还挂着烧毁的旌旗,乱石中可以看见裸露的衣角,六道堂的一众人疯狂的挖掘着乱石,棍子挖得慢就用手挖,污泥烂叶沾了满手,指尖杵到石块上,流血了也不自知。


  终于,元禄挖出了第一具尸体,,“是石小鱼”,元禄喊道。

  

    于十三也挖到了老颜的尸体。

  

    都是当初跟着梧帝出征的兄弟们。

  

    “继续挖!”钱昭红着一双眼,他的指尖已经麻木了,但是他不能停,他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终于,钱昭挖到了那个铭牌,是柴明。

  

    看着钱昭失魂落魄的样子,元禄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孙朗。

  

    “那是柴明,老钱的亲弟弟。”

  

    于十三猛地抬起头。

  

    “钱大哥不是姓钱吗,他弟弟怎么姓柴?”元禄问出了于十三想问的问题。

  

    孙朗跟钱昭是同期生,关于钱昭的事情知道的很多,“老钱他们家以前是名门望族,改朝换代的时候遭了难,为了活下去,他改了名姓,两兄弟最后是在六道堂重新遇到的。”

  

    于十三看向钱昭,回想起捡到玉佩后的一系列事情,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是跟钱昭一起巡逻的时候捡到的玉佩,平时最八卦的钱昭却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调侃过他,金媚娘暗示自己,人就在自己身边,而现在,他知道了钱昭以前姓柴。


    所以,他的小柴哥哥真的一直在自己身边,可他为什么不跟自己相认?


    于十三竭力控制着自己,现在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


    晚上安营扎寨后,于十三终于逮到机会抓住钱昭问个明白。


    钱昭被于十三拉着远离使团,看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以为是发现了什么意外状况,结果没走多远于十三就停下了。


    于十三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钱昭,好像要将他洞穿一样,钱昭不知道于十三又发什么疯,眉头皱了皱。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于十三问。


    “什么?”钱昭一时没明白于十三什么意思。


    于十三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那对玉佩举到钱昭眼前,声音有些嘶哑:“你为什么骗我,小柴哥哥?”


    “于十三,看清楚,我是中庸。”钱昭推开于十三的手。


    “真的吗?你让我看看你的后颈。”于十三说着就要去扒钱昭的后衣领。


    钱昭一把推开于十三,于十三的身量轻,钱昭的力气又大,这一下直接将于十三推倒在地。


    于十三看着钱昭,蓦地笑了:“钱昭,你不敢给我看,你怕被我发现你是坤泽,可是你把我推开了,这已经证明了你根本不是中庸!”


    钱昭叹了一口气,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最后还是被于十三发现了。


    “钱昭,你为什么不肯承认,看着我满世界找你很好玩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傻子,你是不是嘲笑了我二十多年!”于十三冲钱昭吼道。


    钱昭蹲在于十三面前,伸手擦了擦于十三脸上的泪,像这些年照顾其他孩子那般对待于十三。


    于十三甩开钱昭的手,他讨厌钱昭把他当小孩子,更讨厌他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自己。


    “你这么执着,就为了那个答案吗?”钱昭看着于十三,二十多年过去了,于十三没怎么变,还是像小时候那般面容白净,矜贵俊美,让人不忍心伤害他,钱昭抿了抿嘴唇,薄唇里吐出了那个冰冷的答案:“我当初确实是扔下你自己走的,因为我也想活,你对我来说就是个累赘。”


    于十三不信,钱昭只是表面看着冷酷无情,内里其实就是个烂好人,他记得自己刚进六道堂时,最关心自己的就是钱昭,就连宁远舟都是跟着钱昭才注意到他的,如果钱昭当初真的是故意丢下他的,那再次见面,在于十三根本认不出来他的情况下,钱昭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理自己,他们一个天道,一个阿修罗道,不刻意相识很容易就会成为陌路人。


    “钱昭,你能不能别骗我,跟我说实话好不好。”于十三拽着钱昭的衣角小声乞求到。


    “说实话有什么用,于十三,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相认之后的事情,你要告诉他们我是你的童养媳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坤泽,然后被逐出六道堂,从此一辈子只能困在宅院里相夫教子?”

  

 “不,我没有。”于十三赶紧摇头否认,“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会帮你瞒着的。”


    “于十三,你还记得六道堂的堂规吗,同僚之间不能产生情感牵绊,六道堂已经禁止了坤泽加入,为的就是防止同僚之间被感情冲昏头脑,导致任务失败,于十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经失职了。”钱昭扯回自己的衣角,不再理会于十三,转身离开了。


    于十三也没有再去挽留,钱昭说得对,他们的相认没有任何意义。


    到了安都,使团的所有行动都在朱衣卫的监视之下,为了营救梧帝,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面对安帝一次次的刁难,所有人都知道此次想要接回梧帝是件很困难的事,杨盈开始各处拜访安国的重臣,希望他们能明白如今的局势,为梧国说些好话,钱昭和元禄一直跟在杨盈身边护卫,宁远舟带着于十三开始计划攻塔营救,于十三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钱昭了。


    再次碰头,还是因为李同光。


    李同光对于任如意的那股疯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现在任如意更是承认杨盈是她的弟子,李同光都要嫉妒疯了,所以回四夷馆的路上遇到刺杀,所有人都没有意外。


    李同光站在马车顶上,一剑刺下去,却没有刀剑刺入人体的感觉,李同光叫嚣着让杨盈滚出来,不想掀开轿帘的竟然是于十三。


    于十三:“你差点毁了我精美绝伦的脸蛋,只能杀了你了。”


    于十三和李同光的功夫不相上下,李同光的目的只是想杀杨盈,对其他人没兴趣,只想速战速决,但是于十三太难缠,李同光没办法快速脱身。


    任如意有一招剑法叫玉石俱焚,在杀人时无法逃脱的情况下,与对手同归于尽,李同光学会了。


    他将于十三抵在一旁的柱子上,锋利的剑刃抵在两人脖子上,李同光下了死手,剑刃一寸寸割进脖颈里,于十三死力抵住,让剑刃再深不了一毫。


    钱昭一刀挡开面前人的攻击,他听到李同光那边的动静好像停住了,分神看去,惊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钱昭致力脱身,对砍在身上的刀剑视而不见,旁边的元禄吓了一跳,赶忙叫了一声“钱大哥”,钱昭却像没听见一般,逃出包围圈就向李同光他们那边去。


    李同光和于十三的对峙一时分不出胜负,李同光见钱昭赶来救于十三,知道自己杀不死于十三了,于是立马抽身躲避。


    钱昭挡在于十三面前,向李同光砍下的刀收了力,这是在安都,他们不便伤人,尤其对方是李同光。


    宁远舟姗姗来迟,将李同光痛骂了一顿,让他看清如今的局势,最后任如意也赶了来,将李同光一同带回了四夷馆。


    这一场刺杀,受伤的只有钱昭,于十三和李同光,钱昭的伤口多,于十三和李同光的伤口要更深,钱昭先给李同光处理了伤口,然后人就被宁远舟带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钱昭和于十三。


    这还是两人自相认后第一次独处。


    于十三用一块布巾捂着伤口,刚才钱昭给李同光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用幽怨的目光盯着钱昭的后背,宁远舟在旁边看着都浑身不自在,也难为钱昭还能镇定自若的帮李同光处理伤口。


    “手放下。”钱昭拿着伤药站在于十三面前。


    “不需要,你还是去关心李同光吧。”于十三撇过脸不想搭理钱昭。


    “于十三,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钱昭直接上手抓住了于十三,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他是安国的长庆侯,不能出事。”钱昭一边解释一边给于十三的伤口上药。


    帮于十三包好伤口,钱昭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等一下!”于十三拉住钱昭,“你的伤还没包扎。”


    钱昭看了眼身上的伤口,血甚至都没有渗出衣服,只能看见衣服被割开的口子。


    “我没事。”钱昭并不在意。


    “不行,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了。”于十三一把将钱昭按在椅子上,上手就要去脱他的衣服。


    钱昭抓住于十三的手,抬眼看去,只见于十三满眼都是担心,但是这份担心却与以前他看别的兄弟的不同,里面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感情。


    “于十三,你不必如此,我对你的好不过是为了报答县主。”钱昭是知道怎么刺伤于十三的。


    “钱昭,你当真不曾对我动过感情吗?”


    “不曾。”


    于十三紧紧盯着钱昭,钱昭却撇开了眼睛,于十三无声笑了,钱昭这人撒谎真的太明显了。


    “既然都是兄弟,那我帮你处理伤口你有什么好害羞的。”于十三顺着钱昭的话说。


    钱昭从来没让别人帮他处理过伤口,因为他要隐瞒自己坤泽的身份,虽然于十三都知道了,但两人毕竟身份有别,一个坤泽怎么能在乾元面前脱衣服呢。


    “钱昭哥哥难不成想让我去找个坤泽来帮你上药吗,是找美人儿还是小公主呢,找美人儿,老宁肯定会跟着,找小公主,她出门就能把你是坤泽的事昭告天下,这么一想,还是我更合适吧。”于十三手搭在钱昭肩上,俯身在钱昭耳边低声说道。


    “我可以自己来。”钱昭耸肩将于十三的手弹开。

  

  “背上的伤钱昭哥哥够得到吗?”于十三的手按在钱昭背上的伤口上,坏心思的用力一按。


    钱昭的身子颤了颤,他知道这是于十三的报复,就没有躲开。


    看于十三的样子,是不帮他处理伤口誓不罢休,钱昭不想再跟于十三没有意义的对峙下去,于是解开衣服让于十三帮他上药。


    坤泽的身体要比乾元和中庸都要嫩白柔软,哪怕钱昭十几年如一日的练武,出任务,皮肤也依旧白嫩。


    于十三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渍,敷上药粉,他的指尖在钱昭的背上流连,最后停在颈间的腺体附近,感受到钱昭身体的僵硬,于十三坏笑着低头在钱昭颈后使劲嗅了一下。


    是清淡的草药香,难怪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这点信香的味道都要被真正的草药味盖住了。


    “于十三。”钱昭唤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于十三听出了其中的恐惧。


    于十三轻轻吻了一下钱昭的腺体,笑着说道:“钱昭哥哥放心,我有分寸,现在不是标记的好时机。”


    于十三退开几步,看着钱昭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连药箱都顾不得拿就落荒而逃了。


    于十三笑的恶劣:“钱昭哥哥,你跑不了的。”


    在安国的日子,每一日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血,安帝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放梧帝离开,宁远舟带着六道堂的兄弟们攻塔,安国防守太过周密,损伤了不少弟兄,宁远舟还记得杨盈跟他说的话,尽力而为。


    眼见继续攻塔还会损失更多兄弟,宁远舟狠下了心,让钱昭带着其他弟兄们先撤,他和于十三一起潜进去找梧帝,逼他写下雪冤诏。


    钱昭让元禄和孙朗带着弟兄们分批逃出安都,他带着一部分人接应宁远舟和于十三。


    宁远舟和于十三的行动并不顺利,雪冤诏是拿到了,但是梧帝见他们要放弃自己,狠心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宁远舟和于十三被发现,逃出来的时候,两人都跟个血人一般。


    钱昭带他们偷渡出城,与其他人会合后,马不停蹄的向梧国出发。


    一路上遇到的追兵不少,李同光帮他们挡了一部分,金沙楼也出手了,一行人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回到梧国,去时百人之军,回到梧国只剩下了十几人。


    杨盈带回了雪冤诏和梧帝登遐的消息,丹阳王没有马上夺位,他治了杨盈一个失职之罪,连带着使团里的六道堂众人都被发配。


    杨盈脱了蟒袍重新做回她的公主,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天真,她暗中联系着六道堂众人,打算自己也去那个位置坐一坐。


    宁远舟原本是要被下狱的,但是任如意将他劫走了,于是被下狱的变成了钱昭。于十三和孙朗被发配去边境守城,元禄被逐出六道堂,不知去向。


    安帝拿到了五万两黄金,本想攻打褚国,却发现褚国好像提前得知了消息,加强了守卫,又得知了梧国为了争皇位在内乱,于是再次攻打梧国。


    于十三和孙朗死守城池,却因后方没有支援,最终城池失守,一个双目失明,一个浑身筋脉尽断,最后被宁远舟和任如意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


    元禄联合了一众六道堂缇骑将钱昭从天牢里救出,宁远舟带人逼宫,扶持了杨盈称帝。


    任如意得李同光和金沙楼助力,成功刺杀安帝为娘娘报了仇,李同光继位。


    两国动乱引得他国觊觎,幸得此时北磐来犯,中原各国不得不戮力同心,击退外敌。


    任如意重新接管了朱衣卫,帮李同光快速扫清一切不和谐之声,让李同光坐稳了安帝之位。


    宁远舟重掌六道堂,为杨盈提供助力,杨盈雷厉风行的整顿朝堂,施善于民,在民众的呼声里坐稳了梧帝之位。


    击退外敌后,各国开始养精蓄锐,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起战事了。


    任如意暂时留在了安国,她就像之前跟金媚娘谈论过的那样,开始整顿朱衣卫,教那些不愿再留在朱衣卫的人生存之道,让他们能获得新生。


    宁远舟也如他之前说的那样,卸任六道堂堂主之位,决定不再管朝堂之事,去了安国找任如意。


    钱昭他们几个也尽数退出六道堂,照他们现在的样子,留在六道堂也不过只是个吃白饭的,还不如自己离开。


    宁远舟把宁家老宅留给了他们,让他们住在这里,方便钱昭给他们疗伤。


    杨盈派了御医过来,一番治疗下,孙朗一身武功全废,但只要好好将养,以后依旧可以照常生活。元禄的身体在一番操劳下越来越差,杨盈派人找了好多天珍地宝吊着他的性命,只求让他活过二十这道坎。


    于十三的眼睛是钱昭亲自照看的,于十三的眼睛中了毒,为了防止毒素侵入身体,于十三自己划伤了眼睛将毒血放了出来,眼睛里还留有余毒,钱昭帮于十三逼毒的时候,于十三疼的死去活来的,咬的钱昭满胳膊牙印。钱昭的身体也在天牢里留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气,浑身的伤口都会疼,没有其他人的严重,却比其他人的都要折磨人。


    年节之际,宁远舟带着任如意回了老宅,孙朗已经可以自由下地了,他养了一只猫,整日猫不离手,元禄面色虽然苍白,但是不妨碍他东奔西跑的玩闹,于十三的眼睛已经能看到模糊的东西了,他现在整日和钱昭待在一起,一降温就把钱昭裹成个球,生怕冻着钱昭。


    杨盈结束了宫里的晚宴,匆匆赶来老宅,大家都在等着她一起吃年夜饭。


    酒足饭饱后,一群人又聊开了。


    杨盈问宁远舟和任如意什么时候成婚,她要给他们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任如意说不着急,她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宁远舟不敢怒也不敢言。


    于十三嘲笑宁远舟夫纲不振,被美人儿拿捏得死死的。


    “那十三哥打算什么时候成婚,要不要我给你赐婚啊?”杨盈一脸的兴致勃勃,好像赐婚是很好玩的事。


    于十三噎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旁边默默喝茶的钱昭,打着哈哈想把这件事揭过去:“我于十三可是知名的风流浪荡子,夙愿是给全天下的美人儿一个家,怎么让成亲绊住脚呢。”


    “啊,你真的不想娶钱大哥吗?”杨盈满脸遗憾。


    于十三眼睛瞪得滴溜圆:“你说什么?”


    “十三哥你找了钱大哥那么久,难道不是想娶他吗?”元禄不解。


    “不是,你们怎么知道的?不对,你们都知道了什么?”于十三惊恐。


    “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宁远舟说。


    于十三看向旁边的钱昭,钱昭一脸淡定。


    “老钱,你就这么淡定吗?”


    “习惯了,”钱昭说:“隔墙有耳,平时我是耳,这次不过是调过来了。”


    六道堂的人可都是搞情报的一把好手,再加上这群人平时都爱吃瓜,房顶上有人偷听真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哎呀,早说你们都知道了吗,”于十三一把抱住旁边的钱昭,也不装了,“害的我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抱我家小昭昭。”


    “你抱的少了。”孙朗吐槽,于十三这家伙仗着自己眼睛不好,成天赖在钱昭身上,钱昭走哪儿跟哪儿,一开始大家还当个稀罕事瞧着乐呵,最后恨不得眼瞎的是自己。


    钱昭早就习惯了于十三的靠近,照顾于十三的那段时间,因着失明,于十三整个人都没有安全感,钱昭就宿在了于十三房间,于十三醒来后能感觉到房间里钱昭的呼吸,心也就安下来了。


    后来于十三摸上了钱昭的床,百般耍赖换得了同床共枕的机会。


    于十三就靠着眼伤和钱昭的心软,一步步攻城略地,最终在一次钱昭的雨露期,征得了钱昭的同意,在他的腺体上咬下了临时标记后,两人就此说开。


    在杨盈和元禄的撒娇攻势下,钱昭讲出了他视角下的故事。


    钱昭的家族遭难后,两兄弟沦为乞丐不停逃难,后来遇到了县主,县主瞧出了两兄弟不一般的气质,就问钱昭愿不愿意给她的儿子做媳妇,以后帮她保护于十三。


    钱昭答应了,条件是县主要帮他好好照顾弟弟,于是县主将钱昭接进了县主府,让柴明住进了别院,给他请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习武。


    后来,县主府遭难,钱昭失去了柴明的音讯,他带着于十三一路躲藏,后来于十三烧的厉害,他去找药,却碰上了追兵,他将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给了一个郎中,让他帮忙救于十三。


    钱昭将追兵引走,濒死之时被宁远舟所救,等钱昭再醒来,他已经在六道堂了,柴明正守在他身边。


    钱昭去找过于十三,他见于十三跟着郎中过得还算可以,就没再去打扰他,平时拜托了一些六道堂的弟兄帮自己注意一点儿于十三,若是于十三有了危险,请他们搭救一下。


    结果十余年过去,钱昭竟然在六道堂再次见到了于十三。


    钱昭打听到,是六道堂的人帮过于十三,让于十三知道了六道堂,老郎中去世后,他无处可去,便也加入了六道堂。


    钱昭担心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没法适应六道堂残酷的训练,便经常去关心他,顺便带着宁远舟一起,让自己的关心看起来不突兀。


    在景城弄丢玉佩是个意外,钱昭和于十三搭伙巡逻,一转头于十三就拿着一块玉佩问他见过没有,钱昭这才惊觉自己的玉佩掉了,他面色如常的撒了谎,要搁平时于十三定能看出钱昭在撒谎,但当时于十三太过激动,忽略了钱昭的不自然。


    “当时我和如意听到你们两个在林子里对峙,我都懵了,没想到使团里竟然真藏了个坤泽,还是我亲自带回六道堂的发小,当初老钱和柴明瞒得是真好。”宁远舟感慨。


    “对对,当时我和阿盈在窗外听到十三哥叫钱大哥小柴哥哥也惊呆了,我们差点以为十三哥是找不到人疯魔了,把钱大哥错认成小柴哥哥了。”元禄现在还一阵后怕,当时他俩差点就要冲进去了,还是任如意拦住他们并告诉了他们真相。


    “合着就我是最后知道的呗。”孙朗是在老宅里看到于十三对着钱昭开屏才觉得不对劲的,问了元禄才知道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大一个瓜。


    于十三叹气:“这墙角还是少听的好,省的最后自己也变成墙角了。”

我今因病魂颠倒

【发郊】孤儿


※周天子是天命所选之人,但周朝的王储却倍受非议。

  

  

  

  

长王子又在啼哭了。

  

姬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都在向他请罪,柔弱的婴孩独自在床上大哭不止。

  

“乳母可喂过了?”

“回大王,小殿下他不肯吃……”乳母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每次小殿下只要一哭闹,屋内伺候的人就会换一批。也不知到底是被换去哪了,总之是再没见过。

“那就再换一个来。”姬发话音刚落,门外已有侍卫进来将乳母拖走了。

  

其余的人也被大王挥退,一名年纪尚小的宫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小殿下大概是想母亲了吧。

  

  

  

周王宫......


※周天子是天命所选之人,但周朝的王储却倍受非议。

  

  

  

  

长王子又在啼哭了。

  

姬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都在向他请罪,柔弱的婴孩独自在床上大哭不止。

  

“乳母可喂过了?”

“回大王,小殿下他不肯吃……”乳母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每次小殿下只要一哭闹,屋内伺候的人就会换一批。也不知到底是被换去哪了,总之是再没见过。

“那就再换一个来。”姬发话音刚落,门外已有侍卫进来将乳母拖走了。

  

其余的人也被大王挥退,一名年纪尚小的宫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小殿下大概是想母亲了吧。

  

  

  

周王宫内,乃至周朝上下,无人知晓长王子的生母是何人。殷商王室覆灭后,姬发以天下共主的身份登昆仑顶开榜封神。七日后,王下昆仑,怀中有一尚在襁褓的婴儿,姬发说,这是我的儿子。

  

新王朝建立,国号为周。登基大典上,姬发昭告天下,长王子名姬诵,为嫡为长,即大周太子。

此言一出,群臣大惊。可无人敢在新王登基大典上进言,只得先拜伏行礼。

  

但第二日的朝上,便有人坐不住了。

“大王尚未封后,便立太子,实在于礼不合,还请大王三思。”

像这种,已经是比较委婉的了。更有甚者直言“我朝根基未稳,断不能接受这样来历不明的王储。”


关于长王子的生母,民间茶余饭后各有各的谈资,或身份低微、或露水情缘、或朝歌旧人诸如此类,多是惋惜。但朝臣中不少是参与过伐纣的,他们心中忌惮的也只怕别是殷商王族。若真是如此,他日新王即位,被那些前朝余孽盯上了这个身份……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保持沉默。这些人有的心思活泛,一直在揣摩君王的用意。剩下的,则是从姬发为质子时就跟随他的西岐旧部,唯王命是从,他们看到的、知道的也更多,但绝不会说出口。

  

姬发坐在上首,听他们吵完了,便不动声色地挡回去:“可是,本王已昭告天下。若此时反悔,上达天听,招来灾祸如何是好?此事已定,不必再提。”

帝王心意不可违拗,然而姬发要做的还不止于此。

  

  

新王祭祀大礼,祭昊天,祭求风雨五谷、祭宗庙四时。然而所祭神明却多了一位,正是那值年太岁星君。

祭祀本为周朝国运求吉,祭凶神?而当教习礼仪的宫人抱着太子殿下来时,众人看得分明,竟是要太子对其执父礼。

  

“荒谬!”司礼官的太宗自然知晓那太岁神曾是何人,长王子的身份本就引来诸多猜忌,此番岂不是昭然若揭!再一细想那人面容……

  

“太子眉间有痣,若非仙缘,便是妖孽。”

“可太子殿下不是大王从昆仑抱来的吗?”太祝有些疑惑,这事未免太诡异了些。

“昆仑能令人死而复生,那前朝太子心术不正,叛离大王助纣为虐,生了妖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若大王也被邪祟缠身,天子气运乃至大周国运,就要受到冲撞了。”

  

  

没过几日,太宗便以长王子既为太子,应当重新洗沐为由,要求大王将太子殿下迁居宗庙,以求先祖赐福庇佑。

姬发怎会猜不出这些人的意图,当然不会同意。“太子已无生母,本就年弱无依,怎可再离生父?还请太宗理解本王怜子之心。”

这话说的动人,姿态更是放低,可老太宗不为所动,一副全然为国的痛心之状:“申祸无良,前朝往事历历在目,大王如此行事,怎安天下万民之心!”

他是不是下一步就准备以命死谏了?姬发觉得可笑极了,这些人草木皆兵,如此惧怕一个婴儿,居然还有胆子来揭他的伤疤。

  

“如此,且让本王思量一番吧。”

周公旦一直静立在旁,他清楚王兄口中的“思量”,并不是移交小殿下,而是如何处理掉这位太宗了。

  

王兄离家时他还年幼,入朝歌为质他无法参与。后来大哥惨死,父亲病逝,当日姬发任西岐之主,周公旦便下定决心要尽己所能辅佐王兄。

此时的周公旦不会想到往后自己会主张“明德慎罚”,王兄是明君,那么王兄不能做的事,他来做。王兄不能杀的人,他来杀。

  

很快便传来消息,太宗深觉当日所言对长王子大不敬,愧对先王,已自绝于宗庙。

闻言姬发深感痛心,命人好生安葬太宗,再寻继任。

  

无论前朝还是当朝,原本宫中关于太子的谬论甚嚣尘上,这之后便安静了许多。

妖孽?那二人皆是兄长心中挚爱,谁敢污其为妖孽?

周公旦不觉想到了父亲当初捡回来的幼弟,没个人形,连人语也说不几句,交往起来却比人舒服得多。

雷震子并未封神,仙人指明他是“将星出世”,要他修炼肉身成圣。雷震子呜呜咽咽,似是不想走。

  

“去吧,留下来,你也是孤儿了。”周公旦摸了摸他青色肉翅,以作告别。

“咕……孤,儿?”

“无父无母,即是孤儿。你我皆是,王兄所爱亦是,王兄自己也是。”

  

天子,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天子怎可算孤儿?

  

雷震子不懂,他最后看了哥哥一眼,振翅离去。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春礼时,却有人眼尖地发现天子体况大不如前了。与之相对,小太子成长的速度却很快。

于是不免又有些“太子占了大王气运”的妖言出来。新任的太宗知晓自己为何会坐在这个位置,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朝堂上下要求他驱邪的喊声,他却苦恼得很。

思来想去,太宗尝试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他叫来太卜和太士一起面见王上:“臣等近日请神问天,应有吉兆,适昏礼。若王有属意之人,可封王后,现红鸾之气,以佑大王康健,国运安泰。”

  

“不可。”在姬发眼神示意下,周公旦先开口了。“若新后再有子嗣,嫡子非长子,难保日后不会有阋墙之祸。”

“周公言甚重!我等不过是为我王求吉兆,况且我朝教化清明,断不能——”

“诸位莫不是忘了天谴从何而起?”

  

姬发一直沉默不语,众臣察言观色下来,已是迅速分成了两派。每日朝上议完民生社稷,便就此事在吵。一方说不立后也该纳妃,这是为江山绵延考虑;另一方就指着鼻子骂人其心可诛。

天子身体每况愈下,表面看不出什么,只有周公旦日日为他解梦时可窥见一二。

  

小殿下倒是过得安稳,明明只是刚蹒跚学步的幼童,他的存在却让许多人夜不能寐。他担忧王兄的身体,一时不察,事态竟演变成有人欲用小殿下行巫蛊之术。

  

那木雕娃娃身上,缠着小殿下的一缕发丝,不知何时何处,以何种方式得来。思及此,姬发心中惊怒非常,鬼侯一挥已将那物斩作两半。

  

“他们胆敢这样逼我……要我封后是么,若只为求吉,追封太子生母为王后亦可。就让他们日日看着那个惧怕的名字,日日向殷郊行礼叩拜!”

  

殷郊。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姬发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那将人折磨至此的梦魇,周公旦只是看着都觉残忍,王兄亲历时又该如何痛彻心扉。

  

  

  

当日诛仙阵如何破?广成子摘去诛仙剑,赤精子摘去戮仙剑,玉鼎真人摘去陷仙剑,道行天尊摘去绝仙剑。四剑既摘去,其阵即破。

姬发不通这些道法仙术,他只知道阵名诛仙,必是对神仙有害的。那殷郊呢?姬发遍寻不到殷郊。

人人道他非真心降于岐周,还痴心妄想成汤江山。只有姬发能猜想到,他被俘后会遭遇什么。

  

他护不住殷郊,一次,两次。

  

殷郊脑中时刻回响着狐妖的低语,要他灭周,要他将功折罪。他有何罪?罪在成汤最后那点气运仍在他身上。

他不愿姬发为难。顶了这个骂名,姬发才不同于殷寿,周室仁明,应运当生。

破十绝阵时,姬发射中了他一只眼。他目中血流不止,却遥望着人群嘶吼出声:“姬发!我不会死!绝不会!”

  

周军群情激愤,怒骂他猖狂至此。

只有姬发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一直希望自己能重要到殷郊愿意为了他活下去,可真的亲耳听到时,却听得姬发肝胆俱裂。

  

破诛仙阵时,随着广成子拔出诛仙剑,半空中落下已几乎没了气息的殷郊。

  

殷寿竟用血亲祭阵。

  

一个人的恨怎么能浓烈到这般地步?周公旦每每想起梦中的场景,他的兄长对着纣王的尸首连射数箭,砍下头颅也不解恨,看得周公旦不寒而栗。

  

殷郊撑着最后一口气再次被送上了昆仑。姬发在山下候了七日,等来的却是姜子牙让他开榜封神。

  

“若要救他,这是最后的法子。不然他就只能魂飞魄散了。”

“封神是什么意思?”姬发喃喃,目光已逐渐涣散。

“肉身死,真灵封神。受打神鞭和封神榜约束,不食人间烟火,不得私下凡间。”

他二人不能再见,对姬发来说,与死了无异。姜子牙心下不忍,看着已如同行尸走肉的姬发,最终开口说道:“你且上昆仑顶来,天尊有事要交付于你。”

最后,姬发没能带回殷郊,只带回了姬诵。

  

  

  

待入了冬,姬发已经愈加病重。但他精神却很好,会带着小殿下去骑马射箭,笑着听小殿下把琴弦当弓弦乱弹。姬诵人小力气不小,肉肉的手掌被弦打得通红一片,姬发就把他揽在怀里轻轻地吹。

周公旦一直随侍在旁。在为兄长解梦时,仿佛也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兄长对那人百般呵护,情到深处也不敢有丝毫僭越,只有一次在那人睡着时,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却让姬发克制到浑身发抖。

  

周公旦有时也会好奇姬诵的来历。但殷郊是兄长所爱,就算真如传言所说,他以男子之身生了小殿下,也无可指摘。

  

  

姬发已经不避讳什么了,他日日去看那太岁神位,抚摸鬼侯剑像抚摸情人。

  

他有时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们折辱你……偏偏是因为我才让他们折辱你……”

有时他会清醒着对自己的弟弟诉说:“我想我和他有名有分,一个虚名,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可是就连我自己都觉得,给他这个名分是在侮辱他。殷郊他,他是殿下啊……”

“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就这一点私心,也不许我有。”

  

毓冕下,周公旦看到的不是王,而是一个惶然无措的少年。他想姬发大概并未逃离朝歌,他被永远困在了那座城里。

  

“我命不久矣,可是诵儿年幼,我走了,他们又不知该如何逼迫诵儿……”

“王兄放心。”周公旦深深叩首,“为保殿下,臣弟万死不辞。”

  

  

  

这个冬天姬发最终是熬过去了,姜子牙去瞧他时,姬发正在教姬诵舞剑。

“诵儿先下去歇息吧,父亲和太公有话要说。”

小孩子抱着比他短不了多少的剑,欢欢喜喜地下去了。姜子牙笑眯了眼,见此子顶上红气,将来必大有作为。

  

“太公今日得闲了?”姬发喝了口热茶,勉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姜子牙伐纣有功,姬发尊他为尚父,却也不见他入朝辅佐。此时前来,怕真是自己时日无多了。

“老臣看望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你有何罪?”姬发冷笑,“我若降罪于你,日后你如何辅佐诵儿?”

姜子牙有些汗颜,当年封神榜姬发都敢说扔就扔,真惹了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二人叙谈良久,姬发已是想不出还能安顿什么,忽然他问道:“太公当日所说,诵儿是怎么来的?”

“天尊怜你二人,在殷郊肉身亡前,取了他心血,留作此子。”

“不,我是说,为什么会有诵儿?”姬发盯着姜子牙,他才不信那些冷心冷情的神仙,让他们带走殷郊是姬发犯下的大错之一。

  

看来是瞒不过他。姜子牙叹了口气,姬发是天下共主不错,可他命数短,周朝应天命而生,天命却不在姬发身上。最开始姜子牙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实则并未。姬诵并非全是殷郊心血所化,还有姜子牙悄悄取来的,姬发的心血。

  

姬发与殷郊的气运合一,才是真正的天命。

  

“原来如此……若非如此,便是连个念想也不肯给我了。”姬发心神动摇之下,咳出一口血来。他唤门外侍卫,“去,传太史来见!”

  

  

  

是夜,周公旦怀里抱着熟睡的姬诵,守在姬发身边寸步不离,他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太史在桌案旁执笔,大王要求他把今夜所说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大王身死后传位于太子姬诵,追封前朝太子殷郊为先王后,与先王同入宗庙。若上下反对,则先王亦不入宗庙,与太岁星君神位共奉一处……太史写到最后手已是不停发抖,最后丢了笔,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太史是最懂史笔如刀的人。天下一统,天下大乱,放在史书里有几个字?若具化到每一个人,是谁家孩子失去了父母,谁家父母失去了孩子,又是谁家夫妻失了相约白首的人?还是谁离了故土没了家园?

不知道,这些人通通没有名字,落在史书上,也是组成寥寥几字的尸体罢了。即便是王,也只是比他们多留了一个名字,白纸黑字掩盖下的血泪,后人又能猜到几分?

  

  

姬发没有理会头都磕出血来的太史,他似乎太累了,正阖目休息。周公旦屏退了太史,嘱咐道:“大王病中胡言,作不得数。烧了罢。”

  

他小心放下还在安睡的姬诵,回身替姬发理好冠服,神色哀戚。

  

“恭喜王兄夙愿得偿。”

  

那人已经去往长生天,周公旦此后要以命相护的,便是眼前年幼的天子。

  

  

从此,天地间又多了一名孤儿。

凉星

【宽景/辛赵】如意令

-从夏归来即将成婚的宽景辛赵

-宽景吻√ 辛赵吻√

-全文1w5+ 有私设

      千门如昼,灯山璀璨,花市箫鼓喧,鱼跃龙舞绕汴梁,游人如织。

       王宽甫踏出府门,就见元仲辛踱步晃悠到了跟前。他负手任元仲辛打量,果不其然被他将手朝后颈一搭摇头啧啧道,“我说王大人,这上元佳节,打扮得如此丰神俊朗,是出门会哪位佳人啊?”

      王宽今日锦冠佩玉,羽灰大氅下是湖蓝常服,盘扣用的是浑圆海珠,于流瓦下借光轮转映出低调精妙的暗贝纹来。...


-从夏归来即将成婚的宽景辛赵

-宽景吻√ 辛赵吻√

-全文1w5+ 有私设

      千门如昼,灯山璀璨,花市箫鼓喧,鱼跃龙舞绕汴梁,游人如织。

       王宽甫踏出府门,就见元仲辛踱步晃悠到了跟前。他负手任元仲辛打量,果不其然被他将手朝后颈一搭摇头啧啧道,“我说王大人,这上元佳节,打扮得如此丰神俊朗,是出门会哪位佳人啊?”

      王宽今日锦冠佩玉,羽灰大氅下是湖蓝常服,盘扣用的是浑圆海珠,于流瓦下借光轮转映出低调精妙的暗贝纹来。

      “自是去会元大人的佳人从我这边领走的那位。”

       王宽瞥元仲辛一眼,后者今日亦好生收拾了番,听到这处摸摸鼻梁笑了,“你自正月头忙到如今,都是我和赵简带着小景玩,可总算要把人归给正主了。”

       七斋六人年节前归宋,官家恩赏各有所归。王宽领职吏部员外郎入仕,元仲辛赵简奉命看顾重组的秘阁,待诏书到府,同是秘阁任职的薛映陪着韦衙内去迎官复原职的韦太尉,现下应顺利与父会合。

       正月各方使臣来宋拜谒初七方辞别,少不得百官赐宴陪同,从元旦朝会到十四群臣五岳观伴驾,王宽自然需参与其中。

       王宽颔首道了声多谢,元仲辛挑着眉峰摆摆手,“早点把这小孩带走好,多耽误我和赵简谈情说爱啊。”

       元仲辛面上仍是惯常的散漫,嘴上是俏皮的哨口,眼珠却不安分地大转,王宽不动声色瞥他一眼。

        “你在紧张什么?”

        王宽惯爱单刀直入,问话不紧不慢却直切重心,双瞳盯向元仲辛眼底,元仲辛盘着胸前链饰的手指顿住,“我紧张什么?我没紧张什么啊?你哪儿看出来的?”

        那便是货真价实的紧张了。再仔细看看元仲辛神色,王宽思索半瞬,意味深长朝元仲辛扔出二字,“放心。”

        元仲辛嘶了声,瞪着眼难以置信地道,“你又知道了?”

        “方才不知,如今才算真知道了。”王宽轻描淡写地将元仲辛话头架了过去,抬步当先走出,“你也的确可放心,我与小景到时与你们分开走。”

       “毕竟,我亦不愿有人打搅。”

       元仲辛瞧着前边男人笔挺如鹤的背影,歪头呵笑了声“还挺睚眦必报”,松松脖颈与手腕跟了上去。

       

        

        寿安坊而下至众安桥,通衡委巷皆是宝炬金莲,星布珠悬【1】,高举游窜的烛龙照得整条御街灼灼生耀,似能烘化巷角残雪,人声乐声直冲宣德门楼。

        “需要我们如何做?”

        遥遥已见元仲辛所言赵简同裴景所在踏索上竿的地儿,王宽微微侧身让过团团围圆看筑球的人堆,侧首问身旁的元仲辛。

        虽则先头说不过问,毕竟与这二人同窗亦同袍,当真要替元仲辛做什么他自不会推辞。

        “就和你说的一样,同小景好好去玩便是。给我留出个给赵简惊喜的空档。我都安排好了。”

       元仲辛昂首微眯眼确认了那二人位置,抬高声双手做喇叭状以免王宽听不分明,“这面走!绕过去找她们。”

       宣德门楼上灯山已亮了小半月,此夜尤为锦绣交错,彩结繁缕轻曳,五色登辉,下方各式杂耍卖艺之人及看客皆镀了层暖融祥和的光。

      “便是今夜来位要坏事的暗探我亦不打乱这安排,我得琢磨了有小半月了……哎,姓王的,够了啊,你媳妇又不会跑了。”元仲辛对投目一直望踏索上竿处的王宽实是没了眼看,手肘捅了捅他腰示意他收敛些。

        元仲辛同赵简接手秘阁以来,利用汴梁城里四通八达的乞儿耳目与老贼合作,接连撬出数个汴梁城内暗探据点,深得官家爱重,说是带着裴景四处闲玩,实则暗地成了不少事,好不容易盼到上元节游玩自然不希望出问题。

        王宽总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回神慢条斯理地接上元仲辛话头,“若当真混了可疑之人,便不是你追不追究的问题了。”

        元仲辛瘪瘪嘴自然也不能不认同,耸肩摊手,“那便只能祈祷暗探也要过节了。”

        王宽正待回应,忽地自身后伸了双手轻轻捂在他双眼上,指如凉玉,激得他眼睫颤动,反令那手掌怕痒地缩了缩,懊恼又可爱地憋着声笑了起来,王宽亦唇角微勾,抬手覆住那双手。

         元仲辛抱胸瞧着王宽身后艰难地摇摇晃晃垫脚去遮王宽眼的裴景,后腰劲风突至,他看也未看,反手就扣下冲顶上来的剑鞘,扭身让开个身距,握住剑柄朝前一拉,将剑的主人扯向他跟前。

         “慢死了。还得我们来找。”

         剑主将元仲辛凑过来牵她的手拍开,轻哼了声,狭长眼尾今日添了妆,随她睨过来的弧度显得格外诱艳。

          “赵大人息怒,小的给您赔罪了。”元仲辛打了个请罪的手势油腔滑调地尖声道,赵简原绷着脸兴师问罪,一时未忍住噗呲笑了,“今日过节,饶你一命。”

          元仲辛又附和了句“赵大人大人有大量”,赵简才佯装勉为其难地让他握住了手。

          王宽莞尔,伸手将眼上盖的那双手攥入掌心,慢慢包拢住放下,小姑娘留一只手任他牵着,像只小流莺般轻盈绕到他跟前——今日披了前几日他给她新添的秋香色绣大片连理花的斗篷,内衬是月白的对襟褙子,腹围鹅黄,两侧流苏顶上各坠了颗与他领口一致的海珠,笑眼弯弯仰头看向他,海珠亦失色。

         “可玩得尽兴?”王宽将她手放入自己掌中暖住,轻轻抚摩她手背。

         裴景点点头,声音清脆如铃,小脸被绒白的兜帽托着显得粉扑扑的,“今年多了位奏鼓笛的乐人,还有位玩药法傀儡的大叔,都可有趣了!赵姐姐说你们快到了,便拉着我从踏索那处绕了出来等你们。”

        王宽垂眸将裴景微乱的额发整了整,又将她颈下系带悉心重扎,裴景笑眯眯地站着任王宽帮忙打理,他伸手摸摸她脸颊,“还想去看些什么?”

        “方才听人说那面有个小女孩在击球蹴鞠,还有去年说《五代史》的老先生也在,我都想去看看!”裴景爱娇地回握住他手掌摇了摇,见王宽但笑不语,又摇了摇,双眸亮晶晶的,剔透似琉璃,声音兴奋得像小孩儿,“王大哥,我们都去看看好不好。”

        王宽怎会说不好,揽了裴景在怀中转身看一旁的元仲辛赵简,哪知一瞅便瞅到元仲辛俯身在赵简脸颊上虚虚吻了下【2】,裴景下意识掩唇“呀”了声,赵简才惊觉他二人在看,抬手一掌拨开元仲辛下颌,不自在地偏头,耳珠莹红快近似身上大氅之色。元仲辛捂着发麻的下巴嘶嘶抽气,别过脸连连摆手示意王宽利索些带人走。

        王宽将裴景身上大氅裹紧了些,低目一笑,“你们也都商量好了?”

        “好了好了都商量好了。”元仲辛伸臂去环赵简被她以剑隔开,他附上她耳畔笑嘻嘻说了句什么,赵简咬唇瞪他眼,慢慢将剑撤了下来,任元仲辛搂了她朝王宽扬扬眉,“你们自去玩你们的。”

        话音未落,兀地自元仲辛身旁蹿出人来撞向他臂膀,元仲辛机敏地侧身将赵简护好,赵简眉眼犀利看向那人,元仲辛扭头,那人身量矮小,只嘴里含混咕噜几声便埋头朝前走,刚想同赵简说什么便听得旁边裴景一声惊呼,王宽将人抱在怀里上下察看了番,“没事吧?”,裴景摇头道无事,王宽这才蹙眉望向沉声扔下句“对不住”就头也不回走入人群中的另一个男人,身量高大,步履稳健。

        元仲辛与赵简同时盯向那矮个子鞋底,左右磨损程度不一致,为跛足,步子迟缓,融入不远处人堆内。

        “气息紊乱,底盘不稳。”赵简蚊声向元仲辛道,元仲辛抿唇点头,回忆擦身而过时那人的状况,“身上……有硝火味儿。”

        元仲辛吹了个唿哨,偏巷后头偷摸随上来个相熟的小乞丐,他刚要开口,小乞丐吸吸鼻子朝元仲辛道,“已经留意上了,大伙都在跟。拿罩头遮了面,不知是不是城里生面孔。”

        元仲辛凝眉,老贼的人也留意到了那矮个子,必是有大古怪才令下头追着。

        “后头那个稍高些的呢?”他弯腰朝小乞丐缠腰里塞了块碎银,努努嘴示意随着矮个子的高大男人,与那矮个子维持段不远不近的步距。

        这四人默契早已深入骨髓,毋需多言,一面跟随那二人一面问小乞丐话。

        “这人半道跟上来的,也是跟那前头的矮个子。”小乞丐抹了把脸,朝元仲辛搓搓手指嘿笑两声,元仲辛照着他后脑勺一拍,又掏了块碎银给他,小乞丐才神秘兮兮地道,“有人见他打宣德门那头禁军乐棚【3】里出来,鬼鬼祟祟的。”

        “然后就跟上了这矮个子?”赵简抱剑在旁眉尖皱紧,小乞丐直点头,“这矮个子可奇怪,衣服穿得别别扭扭的,腰间还有啥黄澄澄闪闪的,我看着可像黄金,嘿嘿。”

        “什么形状,你可看清?”王宽牵着裴景的手亦上前询问,小乞丐思索了会,“就一大条亮亮的,挂许多刀啊筒子啥的。”

        裴景立即反应过来, “金蹀躞?”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面色更肃重三分: 金蹀躞是辽国副使或西夏使臣独有装扮【4】,正月初七各国使臣已陆续离京,不可能独自逗留于宋,加之那人遮面而行,甚是可疑。

        四人脑内同时冒出无数不妙的可能性。

        前头那高大男人弃了那矮个子快步寻他路离去,四人对视,元仲辛拎起那小乞丐后领同赵简一道朝矮个子方向追去,王宽握住裴景的手,跟上那高大男人。

  

        “我们为什么跟着他呀,可疑的不是矮个子的人吗?”  

       那高大男人一路自宣德门经左掖门到了东角楼。满目喧嚣,铁锁星桥,火树银花皆不在他眼中,连张灯结彩云袖招摇的潘楼都不望上一眼,此时倒是在马行街的小摊小铺间驻足,竟选拣起东西来,粗犷坚毅的脸上仍漠无表情,与手头细致动作极不相称。

       王宽与裴景亦自然地侧身在隔壁摊位上挑看,裴景执了面喜鹊登枝的纨扇遮去半面对向王宽问道,只剩双小鹿般的眸子朝王宽轻轻眨动,王宽一边紧盯那男人行踪,一边柔声回答,“方才那位小兄弟说那人自禁军乐棚中出来。”

       裴景懵懂地点头,流苏晃动,又满目疑窦地在扇面后“嗯?”了声,眉头拧起,煞是可爱,王宽唇角微提,接着压低声音同她解释,“今夜官家于宣德门楼设位与民同庆,东西相对的两座朵楼下各设禁军乐棚奏乐欢祝,名义上是如此。”

       “实际上是为保护官家!这个人的身份可能是禁军!”裴景双眸睁得圆溜溜的,王宽摸摸裴景柔软发顶,“小景说得对。”

       “朵楼下禁军轮值三个时辰一换,此时离替值时辰还早。若当真是禁军,着常服离开乐棚,随后跟从可疑之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他事要做,遇见可疑之人方跟随;另一种……原本便要跟随那人,发觉其他不对放弃此事。”

       裴景若有所思,扇面在鼻梁上轻轻扇动,长睫也随着上下轻颤,“无论哪种,他都有问题。前者是擅离职守,后者有可能是……”她未将话说下去。

        勾结营私或是灭口伐异。

        他们在夏所见所闻太多,几乎已成了下意识审断人的惯性。

        并且由那疑似金蹀躞的腰带想来很可能混杂上外邦之人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留意到那男人看手心物什的表情,王宽眸光微动,“虽则极有可能并非我们想得如此严重,但确认一眼无妨。”

        话音未落,王宽便发觉那男人朝下土桥方向行去。前几日下土桥桥墩出了些破漏致使垮塌了小半正在修缮,上元节自不动工,因而那处灯影稀落,正是无人所在之处。

       为何去那处?

       好容易平复猜疑,又添新惑。

       裴景与王宽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王宽他们跟的是位禁军,我们这跟的又是什么?”

         元仲辛没甚仪态地蹲坐在西角楼家正店的屋檐上,甩着链饰看似漫不经心地瞧。二人背面是宣德门恢宏耀天的灯山,正面是被店铺挡下的暗影参差的巷口。

         那矮个子步速快了些,但仍是拖沓的,似在张望些什么,身旁一腿踏砖瓦一腿支臂的赵简聚精会神盯着下方,用剑鞘戳了戳元仲辛肩头,“你看。”

        元仲辛抻脖子探过去,赵简指尖点向的不远处,有两位男子正随在那矮个子后头,待矮个子转过拐角后迅速跟进,几乎要与他贴上。

        “看步距身形,有行伍底子。方才在宣德门楼那高大男子离开后这两位便跟了上来,显然是有过通讯,大抵是宣德门楼安插的着常服巡逻的禁军……只是不知为何未遵循隐遁之术,这距离未免太近了些。”

        元仲辛坐得正了几分,眉头夹紧,眸间不时闪动犀利的光,嘴上调子仍是松快的,“那矮个子身上是不是金蹀躞我们暂且不能确认,走的那位同这两位禁军有没有问题亦不能确认,这事还挺复杂,不过我觉着同别国暗探卧底应没什么干系。”

       若是暗探怎会是如今诡异情形。毫无警觉身系使臣象征的怪人在暗巷穿梭,背后随着两位原本能够直接扑杀的禁军,若是要直捣黄龙,这距离岂不是给人发觉的机会。

       更像是某种无恶意的跟从。

       如何想如何纳罕稀奇,但元仲辛素来仰仗信任自个儿直觉。

       赵简专心致志地看守着下方情形,压根未留意元仲辛的言外之意,元仲辛无言半晌,翻着眼算了算时辰,心底哀叹自个儿时运不济,亦感慨身旁女子遇事定刨根究底的倔强性子。

       他伸腿别了别赵简的鞋尖,赵简未搭理,往旁侧挪了半寸,元仲辛不死心,又抵了抵她鞋侧边,赵简这回动了,一脚碾在他鞋面上,元仲辛“哎”地痛呼还未出口,赵简敏捷地上手捂他嘴,将他的声音噎回肚里,长眉倒竖冲他做唇形“闭嘴”。

       其实赵简亦知事情大约并非他们先前所考虑得如此严峻,只是已入迷局,不看个究竟就抽身总归不是她性子,正松懈了心神,只觉掌心被微凉的唇轻轻啄了下,惊愕回神,便见元仲辛朝她挤眉弄眼,狡黠得似偷腥的大猴子,下意识变掌为拳朝他下颌打去,元仲辛及时握住她实际未带几分力道的手,挑眉志得意满地坏笑了下,赵简咬了牙,盘算如何收拾他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元仲辛赵简二人同时面容一肃朝来处望去。

        下方猛然传出似曾相识的声响,只是更为剧烈,是那矮个子嘴中不知为何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咕噜,似破旧风箱拉锯之声,此刻愈发尖锐嘶哑令人心中发麻。

        那二位禁军竟已与矮个子正面遇上,矮个子朝二人拼命摆手顿足欲奔逃,那二位禁军手足无措却未让开出路,似是被逼急了,直直朝其中一人劈掌而去!

        

        下土桥已只能望见灯山一角,只余影影绰绰的各家门户挂的角灯,此处与吵嚷喧闹仿佛隔了层界限。巷口小道多石砾更添难行,裴景屏息小心翼翼地蹑足而行,王宽托着她小臂,与前方高大男人拉开一些距离。

        桥旁榆柳这时节当然无抽芽嫰叶,只根根枯瘦枝条垂落树梢,下头的水按说是汴水河支流,却淌得迟滞缓慢,似因无光无声带得它亦呆呆的没甚精气神。

       “那里,有另一个人。”

       裴景被王宽拥着隐在棵粗壮榆树后,自他怀中探出小脑袋眯着眸子朝那处看,确认分明后仰着脸气声朝王宽道,仿佛怕他听不清楚,一字一顿,“看身形,是女子。”。

       裴景的手自自己的斗篷内伸出,悉悉索索地摸到王宽的大氅内,凭感觉不意直接触上了他手腕内侧,当下也未顾忌许多,放轻声又絮絮道,“他们靠得好近……”

       裴景指尖发凉,激得王宽手一颤,反手捂住她双手整个放入自己大氅内。

       听得裴景此言,王宽心底想法已成型了七七八八,已基本排除前头那位禁军有何关乎暗联异动的可能,倒也未像方才那般绷紧心神,因而腾了心思看怀中随他一路侦测过来的裴景。

       自王宽视角看去,裴景的脸被此夜月色镀了层泠泠的光,呈现出白玉般盈润的美感,又似上旬有人赠与他父亲的白釉美人觚,瓷质细腻无暇,圆圆双眸漾满认真,只盛着他一人。

       王宽当真有一刹晃神,很快轻咳一声拽回自己思绪,轻声安抚道,“静观其变。”

      已到了这处,彻底确认也好心无挂碍。

      裴景点点头,自自然然像只小奶兔窝在他怀中,垂下的眼睫似两把密密匝匝的小扇子,随她眼珠因努力思索转动而扑闪扑闪。

      王宽下意识将人往怀里再拢了拢,下颌轻靠在她发鬓旁,定神试图辨认不远处的动静。

      啪地一声重响,王宽与裴景二人齐齐一凛,那高大男子在原处杵了会,女子毫无形象地跌坐在残破的桥阶下尖声道了句“你走!”,接着掩面啜泣起来。

       那高大男子当真默默离去,那女子似乎一无所觉,仍顾自哭着,大约依仗四下无人,由尤有节制的嘤泣慢慢变做毫无顾虑的嚎啕。   

      王宽与裴景面面相觑。

      “王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景的小脑袋自然想不明白这弯弯绕绕,事实上王宽亦对现今局面失去把握,沉吟良久方道,“总之并非我们开始预料的局面,这位禁军同这位女子,应都非恶人。”

       行为合符情理逻辑,恐是两厢有意,趁着上元佳节私会叙情。

      只是为何是现在这般便不得而知。

      裴景听王宽这般定论才算正式安心,拍拍胸脯小声喃喃,“吓死我了”,复扭脸瞅了瞅那处哭了好半晌还未有止歇之意的女子,揪着王宽衣襟纠结了会朝他道,“王大哥,我想去看看她。”

       王宽眸光一软,一只手隔着厚厚的斗篷轻拍了拍裴景的背。

       “好。”

       裴景拉着王宽的手一步一步靠近那哭得入神的女子,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这位小姐……”

        那女子唬了跳下意识蹭地起身,险些头晕目眩朝前摔滑入河,好在裴景及时扶住她胳膊,王宽亦及时护向裴景才将二人安然拉住站定,借着月光,裴景看清了她满面的泪痕与惊惶的神色。

        裴景正要憋出几句安抚的话语,只见那女子泪眼朦胧怔了怔,以袖狠命拭了拭眼,唇瓣张合,声音还蕴着哭腔,满怀试探道:

        “王、王宽?”


       那被劈掌的禁军矮身顺利躲过袭击,迅疾扣住那矮个子的手腕,只听得矮个子痛苦哀嚎,又着急忙慌地卸了劲,另位禁军磕磕巴巴开口说了什么,那矮个子又自嗓子眼里冒出咕噜咕噜之声,似被惹怒的巨兽,横冲直撞也脱不开那二人的阻拦,更像毫无章法的发泄,朝那二人不住拳打脚踢,那二人竟也未动摇分毫,似堵移动的铜墙铁壁。

       元仲辛同赵简对看,皆看得对方眼中压不住的好奇,同时利落翻身自屋檐上跃下。

        那二位禁军听得呼啸破风声警惕回首,元仲辛和赵简已站至他俩跟前,那矮个子迷茫回头,赵简瞳孔剧震,好一会才消化所见情形。

       那矮个子许是因方才打斗遮面滑脱露出小半张脸来——或许已不能称之为脸,黑红伤痂遍布,只余只浑浊的眼,此刻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自肋骨下发出呼呼拉风箱的空洞之声。承受力不好之人恐得当堂吓至晕厥失禁。

        他似是意识到什么,抬手飞快将自己脸又裹得严严实实,躲闪欲走,怎奈又多了二人,更无出路,只得省了力气,垮下肩颓站一旁。

        “你们是何人!”对面那位浓眉大眼的禁军大喝道。

        元仲辛自赵简腰间摘下她令牌扔给那浓眉大眼,他接过与另位方脸怒目的禁军一合计,双双抱拳行礼,“天武军下军第二指挥【5】,见过赵大人!”

         “……他是谁?你们为何偷偷追随他,又为何突然出手拦住他?”

        赵简回神,极快理出问话思路。

        此时那矮个子蓦地暴动撞向赵简,元仲辛挡住赵简,袖口飞出的蝴蝶刀刀柄重重击在他前胸,那矮个子被冲飞倒向二位禁军,趁二位禁军手忙脚乱欲察看他有何不妥之际拼命挣扎着推开他俩,跌跌撞撞跑向旁的巷子。

        那二人仍想追,被元仲辛呵斥住,“都给我站好!”

        不知为何分明不识得元仲辛,那两人却自他身上觉察出比赵简更甚的冷冽威势来。

        那二人相互看一眼,皆露出为难神色,赵简亦沉得住气,抱胸不语,元仲辛此时倒歪歪嘴角笑了声,“你们不说,赵大人也能审出来,不如痛快点,彼此节省时间?”

        那方脸的权衡之下终是开了口,“那人……那人是我们原班值长官。”

        元仲辛面色沉下,赵简亦脸色不佳,“接着说。”

        “正月年会诸国使臣来宋,官家设宴,是天武军奉命护卫。夜有辽使臣醉了酒,不顾阻拦靠近燃放烟火之处,以酒泼向那露在外头燃烧的火药,当时瞬间那火焰就冲了天,长官为护使臣安危推开使臣以身阻火……可自个儿……”

      脸部烧毁,腿部重伤,目视物极模糊,加之失声。

      常年行军粗磨沙砺的嗓音慢慢道来,独份儿的惹人鼻涩,赵简心尖似被狠狠掐了把,酸疼难当,“那你们追上他……”

        “朝廷抚恤嘉奖不少,可军职自然没了。弟兄们找到他,不过是想问问可有能帮忙之处,长官双亲亡故,因着一心报国也未成亲。他总躲着,我们每日任务繁重,今日才寻到机会得了消息能一见……谁能想到他如此排斥。”浓眉大眼的禁军亦松口低低叙来。

        “金蹀躞,就是他身上那条金腰带,那辽国使臣给的?”

       元仲辛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平平发问。

        那方脸的点点头道,“说是无以为报。”

        “的确是……无以为报。”

        元仲辛抱胸,仍是不咸不淡的口吻,攥在臂弯内的手已青筋遍布。

        “本是职责所在,亦无后悔之处,如今只想我们能尽些力,让长官日子好过些。”

        那一护不仅护的是辽国使臣,亦是护的大宋安宁。

        有人同她,同元仲辛,同秘阁人一般,在无数形形色色的位置上守着得来不易的安乐祥和。

        赵简抿唇别过脸,用力眨眨眼,又回首定定看向低头半跪的二人。

        “天武军下军第二指挥?”

        “告诉我营号。”

         “还有……你们原班值长官的名姓。”

        

        王宽怔住,望向那位叫出他名姓的女子,裴景亦好奇地看向她,“这位小姐,你认识王大哥?”

       那女子这才醒悟突兀唤出王宽名字不妥当,整整衣裙,将散乱发丝捋向耳后,朝王宽一礼,“我姓高,家兄高迩致昔日是王公子太学同窗,去年年节王宰执拜访高府,我们见过,不知王公子可还记得?”

       王宽恍然,执了裴景手垂目朝她道,“这位是当朝高太师之女。”,又轻轻揽过裴景肩头朝向高小姐,“这位是王某未婚妻,裴景。”

       裴景笑眼弯弯,“高小姐好。”

       高小姐上下细细打量裴景,粉雕玉琢似只陶瓷娃娃,站在王宽身侧娇小依人,声音软软的却不觉黏腻,又见她双眼弯如明月,不由也抽抽鼻子笑了,“裴小姐,久仰大名。”

       裴景不知高小姐为何言久仰她大名,一头雾水地望向王宽,王宽亦不知,高小姐也不多做解释,只想起了另一茬,“你二人为何在此处?”

       王宽自然不可能撒谎,斟酌之下道,“我二人觉有异事发生,追查至此才见高小姐与……”

       听得这个“与”字,高小姐又觉方才缓下的满腹委屈恼怒倒腾上来,立即惹得她泪珠滚滚而落,看得裴景又慌了神,满身找自个儿的绢帕,“高、高小姐你别哭啊……”

       “那没良心的!”高小姐抽抽搭搭地伏在裴景肩头低骂,“好不容易能抽出时间见一面,又说已是违背军纪,回去会自领罚,又说遇见从前部下,借口多得堪比天上星!这前一个就罢了,这后头一听就是瞎编的!旧部下究竟何时见不得?偏偏这个时候见?”

         王宽霎时理清方才未明之事,两相串联得了真章,迎上裴景递过来巴巴的求援目光先是安抚地看看裴景,接着缓声道,“高小姐,您的……心上人兴许没有在撒谎。”

      高小姐接过裴景给的绢帕擦擦下巴尖上挂的泪珠,断断续续道,“我可不管是瞎编还是确有其事,总之他就是扔下了我!裴小姐,若换了你,你被丢下可会生气?”高小姐一把捉了裴景手腕急声逼问。

      裴景呆呆地看高小姐凑近的泪痕斑驳的脸,磕磕巴巴地道了声,“不、不会啊。”

       “为何不会!”高小姐显然不信,圈裴景腕子的手又重了几分,看得王宽直蹙眉。

       裴景定定心,阖了阖眸,再睁开眼神已是笃定且真诚,“两心相通,便无丢下一说。仅是暂时分开而已。”

      “若暂时分开,就尽最大努力令他没有后顾之忧,不拖累他朝前路行走。” 

        “相信他心中有你,便不会有疑虑。”

        裴景伸出手指,点了点高小姐右手始终死死捏紧的那枚小小镜匣,不久之前,是裴景与王宽亲眼见那位铁血刚勇的男子皱眉在小摊前万般挑选。

        高小姐沉默良久,忽地轻声问,“那你相信你的心上人吗?”

         裴景没想到高小姐会如此反问,正对上王宽看过来的眼神,比照这月色更脉脉。

         裴景笑了起来,朗朗如明月。

         “相信啊。”

        

        “真不想去看我给你的惊喜啊?”

        元仲辛与赵简辞别那二位禁军,吩咐下去寻那班值长官的踪迹,也失了再融回上元热闹之趣,两人背离繁华,几个起落间寻了座高檐的僻静院落坐于顶上。

        元仲辛在给自己寻好处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右,二人将将坐稳便身子一瘫倒在赵简膝头,赵简拿他没法子,只恨恨捏了他耳垂一下,也任他横躺着抻腰,连连打呵欠说累了累了。

       赵简听他这般说哼笑了声,“你要给我什么惊喜啊?”

        元仲辛眯着一只眼,伸指头描摹宣德楼灯山的轮廓,一面随口答,“八抬大轿万里红妆,就等在秘阁门口,今天本小爷就要和赵郡主成亲!”

       赵简咚地拍了下他胸膛,元仲辛佯装被伤哎呦呼疼,见赵简满脸看戏表情就知这招不成,撇撇嘴耸肩道,“没见着的告诉你,开心过后又失落多不好,还不如保持期待,下回我逮着机会就给你重新布置啊。”

       其实赵简清楚,元仲辛方才吩咐下去一个小乞丐去告知取消时唇型是“焰火”。

       今日她不太想看焰火了。

       元仲辛亦清楚她定知晓缘由,二人向来这般心照不宣,倒也省去无数麻烦与赘言。

       “对了,方才你有没有顺便吩咐去告诉王宽小景那头让他们放心去玩?”

        赵简指尖触触元仲辛眉心,元仲辛阖眸闭目养神,“以防万一安排了。不过王宽那小子怎会判断不出来,这个时候兴许早带着小景到处玩去了吧。”

        想想也是,赵简便不再过问,元仲辛睁了半缝眼,突然唤她,“赵简。”

       “嗯?”

        赵简应是应下了,可是通常“赵郡主”“赵大人”“赵小姐”“赵斋长”这般浑叫的人正经起来叫她全名,总觉得颇怪。

       “你说,我们这样的生活好吗?”

        “或者说,你喜欢吗?”

        赵简张张唇想说什么,又没出声,不动声色地听元仲辛继续说下去。

        元仲辛双腿翘起,望向二人脚下纵横交错有明有暗的宽道窄巷。

         “今日之事可算得个乌龙,可下回我们兴许当真要大年夜缉人也说不准,在这汴梁城里明暗来回游走,不得歇息。”

          “兴许有朝一日,我们也要以身献国。说来也好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现在倒是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你说到时候,我们也……无悔吗?”

         赵简安安静静地听完元仲辛的话,忽然伸手,两指分开夹住了元仲辛面颊用力挤压,将他俊脸都扯得变了形,被偷袭的元仲辛瞪圆眼瞧赵简,却被她与往日皆不同的笑容摄了魄去。

       包容的、释然的、洒脱的。

       “你今日是不是傻了啊?”

       “元仲辛啊——”

        赵简刻意拖长声,放了手看向边揉脸边弹坐起来的元仲辛,露齿而笑,愈发明艳动人。

         “我如今过得很开心,是我赵简这十九年来最最开心的日子。”

          “有你,有我所图之抱负,我很满足。”

          “即便将来为国献身,亦不悔。”

           元仲辛深深看向赵简,仿佛要望进她眼底,赵简起先还镇定,终于破功抬手要打,元仲辛控住赵简的手,语调沉沉,“有一点,你说错了。”

           赵简一时也被他糊弄住,有些结巴地问道,“哪、哪句?”

         “最最开心的日子当然是我们成亲之后的日子啊!”元仲辛声调暧昧得令人不想歪都不行,说完就仰倒闪避,还是没能躲过赵简直直怼向他脑门的一掌附带一声暴喝。

         “元仲辛!你混蛋!”

         “好了好了!给混蛋半刻钟!方才灵光一现,给赵郡主一个小小的惊喜!”

          元仲辛一溜烟窜下屋顶说去去就来,实是有“畏罪潜逃”之嫌,赵简哼了声将剑横在膝头,强令自己不去想,又止不住留意元仲辛的去向。


      

           “那位高姐姐真有趣。”

          已同高小姐分开许久,裴景仍自己小声乐得不行。

          元仲辛派来的小乞丐三言两语交待好了事情传了口信让二人自去游乐。 裴景同王宽离开上土桥,十指交扣漫步回马行街。

         高小姐心上人是天武军现副都指挥使,方才匆匆离去便叮嘱了守在不远处的侍女快些赶来。高小姐同侍女会合,仿佛逃窜似地飞速离去说不打扰他二人,又风风火火地噔噔跑回,反复叮嘱裴景以后定要接她帖子过府来玩,裴景点了头才愉悦离去。

       王宽颔首,“待你甚是亲和,的确不错。”

       虽则还在冬日里头,有远见的商贩早早挂了整面各式各样的扇柄供今夜出行的贵女小姐择了春日游玩时用。王宽将二人先头停留摊位上裴景随手拿的喜鹊登枝扇面拨了出来,以眼神询她,裴景摇摇头,眼神飘啊飘地向他背后她有些够不到的那柄蝶穿丛,王宽取下予她,她捏着扇柄飞速旋了旋,又觉太花哨,王宽会意,又将它放回,抽了柄风敲清竹,裴景眸子一亮,王宽便付了银钱。

       那宣德门楼下击球蹴鞠的已换了位身板单薄却灵活的男子,蹴鞠在他身上仿佛牵了线,花样频出刺激非凡,喝彩叫好层起彼伏,裴景入迷似恨不得栽进圈内仔细看,王宽颇有几分无奈兼之好笑,牢牢握紧两人相牵的手;那说《五代史》的老先生约摸上了年纪熬不动大夜,早早收了场家去了,裴景失落得头发丝儿都透着沮丧,王宽轻轻抚抚她背脊,示意她看横大街棘盆【6】长杆上挂的五色缯布,随不算凛冽的冬风摆动,纸糊的百戏神仙栩栩如生,裴景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开开心心握着王宽的手提裙昂脸去瞧被浓夜衬得愈发光鲜彩亮的薄布,有时遇上不认识的,王宽便温声给她解惑。

      “咦,那处是在做什么?”

      裴景给王宽指了指靠近禁军乐棚的一处大敞的摊位,人头攒动,不时三三两两有人走出,有一人手中提个精致花灯,仍在与同伴交头接耳地讨论什么。

       “去看看便知。”

        王宽牵了裴景上前,微微侧身将裴景护住些。裴景好奇地眨眨眼看周围布置,目光又落在打头拄着的有字长板上,字迹遒劲有力: 是处打灯谜的地儿。拉了四横四纵线在花灯下垂挂上纸条题的谜面,看中猜出即可扯下题目寻摊主处核对,答中可拿走花灯。

       “这岂非是个赔本买卖?”裴景环视四周,踮脚附在王宽耳边道。

        王宽打量那端坐于案头替人核对的老者,又看头顶基本未缺几盏的横纵线。他观察这半晌,有二三人寻老者对谜底,看神情皆是无功而返,灯谜复又挂了上去。他再看看身旁一儒生打扮的男子,也是苦苦求索不得法门。

       裴景指尖夹住一枚灯谜,“此中日月停两丸……打一字?”她念出却不解何意,话尾翘起个惊诧的弧。

       王宽思索一瞬,握握她手语气柔和,“喜欢这盏吗?”

        裴景看看系着这谜面的六角花灯,绘的是几枝错落有致的香兰,取的应是空谷幽兰的意境,灯火映得花瓣浮出绒绒金边似嵌了金线,她向来单纯不藏话,何况的确非常中意,“喜欢。”。

        王宽轻轻挑眉,扯下这条,又指了旁边那盏满绘积雪压松的花灯,“那这盏呢?”

        那花灯下写的是“春山眉黛低”。

        “王、王大哥,你都知道这谜底吗?”  

       裴景呆呆的模样看得王宽终于止不住眉眼皆跃上笑意,更甚春山。

        “兴许不是都知道,你若喜欢,我自倾力一试。”

         裴景向来对王宽深信不疑,闻言眉开眼笑,“这盏也喜欢。”

         王宽抬手又扯下一张,“可还有喜欢的?”

         裴景又指了指再旁边那盏绘有潺潺水波,写了“长借一箭开双翼”的花灯,扭脸看向王宽,满目的钦慕期许。

         王宽噙着笑点头,裴景欢呼一声将那纸条扯下,弯着笑眼朝王宽得胜似地挥挥。

        二人沿单条线一路扯下十来张,引得周围人皆侧目,明里暗里注意二人。

        裴景捧了满手纸条兴冲冲到了已静看两人许久的摊主老翁跟前,王宽负手在后,垂目瞧了眼兴致极高昂的裴景,朝老人恭敬一礼,“烦请老人家辛劳,替我们核对答案。”

         老翁轻捋花白胡须眯眯眼问道裴景,“小姑娘,你觉得这里头有几道是对的?”

         裴景不解地眨眨眼,“自是全部准确。” 

         “哦?老夫谜面虽不是顶顶难,也需花费些心思,小姑娘便如此信你心上人之才学?一道也不会错?”

        老翁慢腾腾翻开题册,一头核对,一头与裴景掰扯着搭话,王宽闻言,又细细看了老者一眼。

         裴景语气极其理所当然,声音清甜,字句明晰蕴了纯粹到极致的信赖。

         “一道也不会错的。”

         王宽上前轻轻揽住裴景,想说什么,又觉毋需多言,只将放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

        “这位公子觉得呢?”

        王宽看向老翁,“堪破虚妄,抬眼便是光亮。”

        老翁慢悠悠合上题册,精明眸光一现,又收起,换了和蔼慈祥的笑,“小姑娘——”

        裴景屏息凝目,王宽低目看着她,轻笑。

         “恭喜你喽。”

         裴景呆了呆,明白过来王宽一题未错,欣喜地道谢,周围人自发鼓掌道贺起来。老翁摆摆手命旁边帮手的去取了那整线的花灯,又看这处人已摩肩接踵,便道了句稍等,佝偻着背下椅,在下头腾挪出一只不小的木箱来。王宽上前帮老翁将那不算沉的箱匣放于桌案上,老翁颤巍巍地将扣锁打开,一瞬箱口流光溢彩,四下皆上来人探看,发出啧啧惊叹。

        老翁将箱中物提出,一盏堪称鬼斧神工的花灯,上中下三层轻晃,细细看去自上而下绘的皆是神话人物,自盘古开天女娲炼石到不周山,尚公垂钓,八仙过海皆微缩在此灯,且妙的是极尽细致之能事,人物面目各自,清晰生动。

        老翁背手,声如洪钟,“老夫也道是时候将今日这盏灯王请出了!”

        “老头,这灯是何价!”

        应是耐不住性子的纨绔在外吼了声,招来众人唏嘘,花灯问价,未免太不解风情。

         “这灯王虽精致,亦是盏承载灯谜的灯,因而也要用这分曹射覆的法子来得。”老翁不惊不气,抚须道。

          “既然是灯王,便不能和普通花灯一般。这样,在场大家都可参与。”

          “老夫连出五十题,抢对多数者得。”

          此话一出群众哗然,表情形色皆有。有转身骂咧离场的,有摩拳擦掌的,有迟疑着也想一搏的。王宽气定神闲看了眼那花灯,低头,下颌擦在她发鬓上,裴景正追着老翁手上那盏灯王看,无暇顾及他。王宽失笑,如此也不多此一举问她是否喜欢,刚想开口说什么,轻轻咳了咳。

        裴景立即回神关切道,“怎么了?着凉了?那我们回去吧。”说着就要扯王宽离开。

       王宽摇摇头,声音已有了些喑哑。白日里官员之间来往应付说了不少话,夜里方才给裴景耐心讲了许多神话逸闻,方才或是冷风倒口,一时未缓过来。

       “我无事。我们可答完这五十题再走。”

       裴景难得倔得很,坚定地拉他袖口往回走,那头老翁说再数十个数便开始,王宽含笑覆住她手气声在她耳畔道,“这样,我将答案告予你,你替我作答便是。”

        裴景半信半疑地看王宽,王宽轻笑,带了平日里裴景未见识过的低哑,没来由地便有几分撩人心弦,裴景感觉脖颈处有些烫。

        王宽打开裴景手心,轻轻在裴景手心写下一字。

        点、竖、横折、横、竖、竖、竖、横折钩、撇、竖弯钩。

        二人默契自不需多赘述,裴景脸一热,手指轻颤。

        宽字。

        “那现在便开始!”

         老者振臂高呼声,熙熙攘攘凑热闹的众人齐齐应声,震得前排的裴景有些耳疼。

         “灯火光初合!”

         四下皆是碎碎探讨声,王宽思索一瞬,迅速在裴景掌心划下字,裴景被这紧张氛围也带得慌起来,颤着声道,“是仃!”  

         老翁着意了二人一眼,与王宽沉静的目光对上,笑了笑未说话,接着道,“小姑娘不错!此处千分未一分!”

         王宽字还未划毕,人堆里冒出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佌!”

          “定石沾花雨!”

           “砧!”裴景在王宽写完倒数第二笔时抢先出声。

          “从云落树颠!”

           “荼!”那女声也不逞多让。

           “除是人间别有天!”

            “下!”

           王宽心知裴景极易被情绪调动,可未想被带得如此斗志昂扬,当下也只能轻笑摇头,加快笔速。

          众人皆看得呆住,原想需细细考量的谜面于这两位姑娘而言竟似不需思索般,你一城我一局各不相让,间或有人抢先答出,也只是一两回而已。

          “最后一道!”老翁也被这激烈角逐感染,拍案提声。裴景与那道女声各对十九道,接下来便是决胜之谜。

           “帝乡明日到!”

           裴景下意识攥紧王宽的手,王宽也未想再以指代笔,此字比划太多。朝裴景道“景。”

          裴景一愣,对上王宽的黑如点漆的眼,鬼使神差排除了一切杂念。

          “是景!”

          老翁大笑合掌,“没错!恭喜这位姑娘!”

          霎时欢呼鼓掌似潮涌上裴景后背,裴景后知后觉地感到羞窘,钻进王宽怀中不肯探头,王宽抱着她百般劝哄也不出来,只得由他代为接过那灯王。

         “公子大才!”老翁岂能看不明白,又接着夸了句,“小姑娘人也机敏果断!老夫便祝有情人终成眷侣,永结同心!”

         “承您吉言,亦祝您身体康健,福寿绵长。”王宽碍于怀中抱的小团子,只能略颔首以示回礼,老翁自不介怀,摆手离去。

         “……王公子,裴小姐?”

         王宽朝身旁一看,裴景亦觉声音莫名熟悉,好奇地扭了一点点头去看,不是方才与她你一道我一道的女声吗?

          “高、高小姐!”

        裴景惊得连害羞都忘了,从王宽怀里抬起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同样惊讶万分的高小姐。

         高小姐看看王宽,又看看裴景,“裴小姐才思敏捷,我可甘拜下风了。”说着俏皮做了个拱手姿势,惹得裴景又不自在起来,“其实……其实……”

       高小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瞧着裴景意味深长地笑,“随处逛逛见此处热闹,没想到又遇见。”她又瞥了眼王宽手中的灯,“先在外侧只听得人说如何如何好看,现下看起来当真挺别致,对得住我们如此对垒。”  

       高小姐环视二人,偏头一笑,“我这越瞧啊,越觉得两位当真是……天作之合。”

       裴景脸又滚烫起来,王宽极其自然地接过高小姐此言,高小姐领了侍女施施然一礼。

       “佳节佳人,祝二位尽兴。”

       裴景收回看高小姐的目光,又同王宽看过来的,漆黑如水中墨玉的眼对上,顿时觉得手与心皆酥软,倏然垂下头不看王宽。


         赵简险些在屋顶上瞌睡过去,被元仲辛拍拍肩唤醒,她揉揉眼,一只暖烘烘的小袖炉便塞进她怀里。

        元仲辛跨坐在屋檐上,赵简慵懒一抻腰,好整以暇地单手托腮斜睨着他,“惊喜呢?”

        元仲辛神秘兮兮地笑,直笑得赵简莫名其妙,自怀中掏出枚其貌不扬的黑石头扔给赵简检查,“来,先看看有何不妥?”

        赵简将它翻来覆去捏了捏,又在瓦上磕了磕,心知定有问题也只能抛回给元仲辛,昂起下颌示意他继续。

        元仲辛伸出手掌,让赵简看掌心正中的小黑石微微晃动,声音压得低低的,似蛊惑又似引诱。

        “赵简,千万不要眨眼。”

         “三……二……一,砰!”

         愈是这样说,赵简就愈发克制不住错了错眼睫,下一瞬,元仲辛手中小黑石朝半空跃起噗地爆开,自里头展出层叠似花瓣旋开的方布来,水杏桃红,绢绸纱缎麻,在赵简眼前次第绽开,还带着细细碎碎的金粉洒落,似在赵简膝头升了束小小礼花。

        赵简身子后仰,瞳孔微微放大,五六层布料悠悠铺垫在她膝头,正中落下两点盈润,赵简看看元仲辛,指尖将它捏起细细端详。

        两枚玉珰,缠金的耳钩,做工极好。

        同她腕上昔日他所赠玉镯虽非同块玉料,却也成色极似,她抬头望挠挠脑袋观察她神色的元仲辛,后者以拳抵唇咳了咳,“托人留意了相仿的料子,寻到时便只剩了小块,索性做了副玉珰……喜欢吗?”

        “原想等氛围好些再给你,方才不是沉重得很嘛,就下去临时找了点帕子啥的做了个小东西活跃活跃气氛,大过节的咱们不能这么凄风苦雨不是?兆头不好。”

          元仲辛眉头抬抬,朝赵简眨眨眼,赵简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横了他眼,“分明是借机逃窜。”他离开是因他乱开腔,赵简原已准备上手收拾他了。

        “看破不说破,看破不说破。”元仲辛捏了捏赵简肩头,又捶了捶。

        “这点小伎俩可不算惊喜啊,下回我可要重来的。”赵简将玉珰递给元仲辛示意帮她戴上。

        元仲辛自然连连应声,招招手让赵简侧首,手脚极轻地拨开她发丝,仔细对准耳洞所在。

       赵简放心地让元仲辛折腾,自个儿拿了元仲辛先头使的道具左瞧右瞧,像个小孩子般东摸摸西摸摸,“哎元仲辛,以后教教我呗。”

       元仲辛正半蹲着挪步到赵简另一侧,闻言挑眉满口答应,“好啊,这有何难。”

       赵简扯了块轻薄的水红纱双手捏起两角,呼呼吹气令它上下轻翻,上头沾染的点点金屑四散,自元仲辛视角瞧过去,赵简下半脸被透红的纱覆上,若隐若现,今日悉心上了同色的眼妆,烟视媚行,令他恍惚想及更远的、即将实现的情景。

       “阿简。”

      赵简一愣,双手还揪着手中水红纱,“嗯?”

      元仲辛凑近,撩开赵简手中纱,直直吻了上去。

      赵简极少见如此急切强势的元仲辛,鼻息粗重且灼热扑在她面颊上,吮得她唇瓣生疼,她呜咽出声,元仲辛只稍稍睁了一线看她,双手捧住她后耳根反复摩挲,赵简齿根都发麻,心仿佛都因他高悬没有着落,只能揪紧元仲辛衣襟,似抓住仅有的浮木。

      快要窒息前瞬元仲辛方愿放开她,二人皆力竭,气息乱得不行,元仲辛埋头在她肩窝处闷闷地笑了。

       “阿简,我好想现在就让你嫁给我。”

       赵简正活动着发僵的舌尖,闻言怔了怔,二人与王宽裴景已求了官家亲旨,因而何时成婚便交由宫内决定。

       “那你就想着吧。”

       元仲辛偷摸看向赵简,她语气无甚特别,甚至有些戏谑之意,却是唇角弯弯,双目灼灼的模样,似流动的一泓艳光。

        “想着就想着呗,反正快实现了。”


        王宽左手是与裴景二人又筛了轮决定拿走的五六盏花灯,右手是拿着灯王不住旋转脚步都随着愈发轻盈的裴景。

        子时已过,御街前仍快活非凡,人来人往似不受时辰影响,裴景护灯护得比自个儿还爱重,王宽便只能专注护着她。

        草把子糊的青龙此时上了街面,盘成双龙戏珠的阵型在人群内游走,蜿蜒卷动似当真自九天而下,裴景饶有兴致地瞧举着草把的人熟练颠上翻下的手势,又仰头去望彩门旁扎的文殊菩萨掌心,细细水流自他掌心流出,落入下方莲花座延出的贮水地。

        “王大哥你看那是……哎呀!”

        “小景!”

        裴景正要指灯山上辘轳上同时升起的水桶给王宽瞧,两人相牵的手突然被极大的冲力冲散,裴景踉跄了下,再回头满目已是陌生面孔攒动,不知从何处冒出如此多人,她身不由己地环住怀中灯,随着他们朝宣德门楼下挤去。

       王宽察觉手心一空,立即去看裴景的位置却无所获,他迅速退至摊位间中暂避,手中花灯早已被背后拥上的人群推挤得不成样。他扔下花灯,定心嘱自己冷静,判断好裴景可能被裹挟而去的方向,挑了还尚有余隙的地带一面张望一面疾步前行。

       原是宣德门楼的灯山要绞水而上,预示待水贮足便会倾泻而下,水光荡漾灯光明耀,每年都是必观之景,也怨不得大波人急冲向灯山脚下。

       王宽离灯山稍远,蹬足飞踏上一处低檐,目下是各式各异不断变动的后脑勺与嘈杂不休的声响,他根本无从分辨,心底焦灼,又跃下欲另寻他法。

       “王大哥,我在这。”

       这声音又如何不熟于心?

       王宽愣住良久,也顾不得仪态,失了从容急急回身。

       灯山夺目,他处自阑珊,可在王宽眼中,面前人方是世上最得他心。

       裴景提的仍是那盏灯王,暖光将她裙裾与绣鞋擦亮,她将灯举高了些,整张脸被光晕染得极是幼润,双眸似清潭粼粼生光,见他仍驻足不前,歪歪头困惑地唤他,“王大哥?”

       王宽似乎现下才回神,几步上前,紧紧将裴景抱入怀中,裴景手中灯柄一滑险些没握住,整个人都仿佛要被他融入骨髓中,她无措地抬着另只空着的手,像平日王宽安抚她一般,笨拙地轻轻拍拍。

       “我、我朝灯山前头一直行,果然近莲花座那处因怕水流迸溅,人站得稍宽松,我便溜出来了。我没事,我好好的呀。”

       裴景努力令自己的声调又甜糯又软和。

       王宽只深深将裴景抱紧,弯腰将脸埋在她肩颈处,裴景只能拼命垫脚令他抱得舒服些。

       “王大哥……”

       “嗯。”

        王宽这短促的应声令裴景更没了主意,索性当下也不再多说,回抱住了王宽。

       “我真的没事。”

       “嗯。”

       此时二人无心留意的灯山蓄水完满,拉绳的禁军敲响铜锣,最顶的水箱倒翻过来,水汩汩朝下似飞瀑形成一道水帘,映得灯影波动,光怪陆离,裴景抬目,不由轻呼,“王大哥,你看呀。”

        王宽缓缓松了她回身,只看了一眼,又侧首看怀中裴景,小姑娘下颌搁在他肩头,双眸照应那幢幢灯影,在她眸底摇曳生姿。

        人群皆围拢在灯山下近观,两人所在之处反倒寥寥,王宽轻轻以指节抵住裴景下颌令她转过头来,似明潭眸正对他,只对着他。

       裴景眨眨眸,乖乖巧巧地朝他笑了起来。

       又一轮水泄,铜锣大响,人群骚动欢呼,音浪水浪此起彼伏。

       王宽俯下脸,吻上了裴景的唇。

       裴景手中灯啪嗒掉落在两人脚边,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王宽的吻通常温雅如本人,只浅浅地贴唇,如今手掌托起她后脑,掌心与指腹揉动裴景脑后发丝,配合他在她牙关处夺城略地的攻势,强硬得令裴景都傻住,似是意识到她的怔愣,王宽放缓势头,柔和又哄慰地吻上她唇角,似对待易碎珍藏,裴景几乎都忘却如何呼吸,王宽稍稍抬脸,裴景下意识伸出小点舌尖舔了舔被王宽吻得微肿的唇瓣。王宽瞳色霎时深沉如渊海,似要将她吸入,哑声极轻地道了句“……是我唐突”,便再次俯身衔住了裴景的唇,将裴景小声的低呼一并吞入两人唇齿之中。

       直到王宽满意收手,裴景已羞得直接背过了身不搭理王宽。王宽自知理亏,只能陪着裴景立在原处,也不敢出声,不敢动作。

       良久,裴景才缓缓转身重新面朝他,眸子里仍是水光湛湛,同唇上状况一般。

       王宽喉结上下轻滑,吓得裴景倒退一步,又觉自己实在太不经吓,大着胆子蹭上前,双臂环住王宽腰身,将自己脸埋进他胸膛,小声嘟囔。

        “你吓到我了……”

         王宽再贴近也不是,推开更不可,只能尽力不令自己与她有太多接触,声音仍是极沙哑的,似揉了把细沙的玉石溪,拍拍裴景的背,闭目轻叹。  

         “怎么啦?”

         裴景自他怀中抬眸看他。王宽阖了阖眸,笑叹一声。

         “……我想,快些同你成亲。”

         “……嗯!”

         


       


 -察觉自己控场能力还是有所不足orz

-很开心能完成这篇 是我的又一个愿望的达成w 我尽力了orz    

-正所谓狗粮不要钱,见谁糊谁脸w

-元.着急成亲.仲辛

  王.真的着急成亲.宽

   赵.不操心.简

   裴.都听你的.景




【1】化用自《西湖游览志余》:“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前后张灯五夜。宋时腊后春前寿安坊而下至众安桥,谓之‘灯市’……或祭赛神庙,则有社火、鳌山、台阁、戏剧、滚灯、烟火、通衡委巷,星布球(珠)悬,蛟龙白日,喧闻彻旦。”

【2】灵感取自宋大志花絮元元对简简的那个吻

【3】【4】出自《东京梦华录》

【5】上四军,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各分为左右厢,每厢各设三军,每军五指挥;殿前司的神勇、宣武、骁骑,各分为上军和下军,每军十指挥;宁朔和骁胜军,各有十指挥;虎翼左军和右军,各有五军,每军十指挥;马军司的云骑和武骑军,各有十指挥;步军司的虎翼军也分为左军和右军,也各有五军,每军也是十指挥。共计四百二十指挥,共中马军一百二十指挥,步军三百指挥。

“指挥”也称“营”,是军队的基层单位,虽然第一指挥(营)通制是步军五百人,马军四百人,实际常少于此数,有时只有三百或二百五十人。按前一数字计算,以上诸军约近二十万人。

【6】出自《东京梦华录》棘竿围出的空地


        

        

       

       

       

       

      

       

         

        


     

     

        

       

        

        


        

       

       

     

       

       

      


        

      

  

    


        

       

         

        

        

       

        

  

       

       

      

     

    

季末长歌

【辛赵不宣】恃宠而骄

不容易……这是一篇废稿

-

01

“娘,我要吃那个嘛。”

元仲辛刚从水下上来,尚未缓过劲儿来,额发尽湿,胡乱蹭蹭手上泥巴水草,瞧着街头和他一般大的小儿同娘亲撒娇。

小儿粉雕玉琢一般,瞪一双圆溜溜大眼睛扯你袖口,娘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立时就掏钱。元仲辛哼哼两声,撒个娇就有糖葫芦吃,他不能不欣羡眼馋。

那小儿举着糖葫芦经过,脸上几分得意。糖葫芦鲜艳欲滴,元仲辛转过头学着眨巴一双水汪汪眼睛,老贼只顾低头收拾傀儡架子,看也不看就点破:“小子,别装了。”

无奈,元仲辛噘嘴纵身往水里一跳,开封城明渠暗道还得接着摸索,身如漂萍的人,只能靠本事混口饭吃罢了。

傍晚时分元伯鳍来寻他,要他回家去。元仲辛一听,一身皮肉又隐隐疼起来...

不容易……这是一篇废稿

-

01

“娘,我要吃那个嘛。”

元仲辛刚从水下上来,尚未缓过劲儿来,额发尽湿,胡乱蹭蹭手上泥巴水草,瞧着街头和他一般大的小儿同娘亲撒娇。

小儿粉雕玉琢一般,瞪一双圆溜溜大眼睛扯你袖口,娘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立时就掏钱。元仲辛哼哼两声,撒个娇就有糖葫芦吃,他不能不欣羡眼馋。

那小儿举着糖葫芦经过,脸上几分得意。糖葫芦鲜艳欲滴,元仲辛转过头学着眨巴一双水汪汪眼睛,老贼只顾低头收拾傀儡架子,看也不看就点破:“小子,别装了。”

无奈,元仲辛噘嘴纵身往水里一跳,开封城明渠暗道还得接着摸索,身如漂萍的人,只能靠本事混口饭吃罢了。

傍晚时分元伯鳍来寻他,要他回家去。元仲辛一听,一身皮肉又隐隐疼起来,冷冷开口:“我不去,我早说那不是我家。”

气氛冷寂,元伯鳍没辙。糖葫芦叫卖声又起,元仲辛忽然腆着脸开口:“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你给我买好不好?”

现学现卖,演技拙劣。元伯鳍笑笑,转头给他递了糖葫芦来,惹得小人一阵喜笑颜开,顺便提醒:“男孩子撒娇做什么,不合适。”

元仲辛吃得满口,胡乱应着,末了乖乖跟着哥哥回家。

元伯鳍暗暗叹口气,孩子从小知人情凉薄,无人关心照顾,恐怕是头一回如此。

02

元仲辛入秘阁,被梁竹下重手打了一顿。梁竹仇怨郁结,正好得了发泄的地方,又遣薛映对战,这一顿打得他周身疼痛。不过可以借伤躲躲任务,他怕死又怕疼,两害相权取其轻,心愿得偿,倒是轻松愉悦,就在屋里一躺安心养伤。

昏昏沉沉香甜的一觉,醒来身边坐了个姑娘,背对他读书。

“我躺了几个时辰了?”

“一天一夜。”

他欠身想起来,她便伸手扶住,他坐好,听她道:“药已经给你敷过了,别乱动。”说着自一旁取了小碗,勺子拨弄,轻轻吹凉。

元仲辛兀自揉眼睛,听得一声冷淡而认真:“喝粥。”抬眼时,碗递到他眼前,明明是关切的动作,硬是被姑娘做得生冷客套,不接也得接。

“你是不是暗恋我?要不然你怎么会在我这?”

“你以为我愿意?”原是掌院托她来照顾他,赵简说着白了他一眼,转过脸继续看书。

元仲辛埋头喝粥:“你可以走了,我不用你照顾。”

“你愿不愿意我都会留下,这是掌院的命令。”

“哪怕其实不是你本人的意愿?”

“我无路可退,所以别挡我的路,我什么都做得出。”她倒是愿意跟他和盘托出,简单明了。女子为求只为自己而活,入秘阁奔前程,他懂得,却不屑。毕竟她往后如何,与他全无关系。

那姑娘眉眼冷冰冰却生得好看,他躺在榻上,她坐在桌前,留一个背影,只作认真看书。外头天色渐黑,只留一盏灯,他自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看她。

毕竟活到十七岁,一个何曾这般照顾过算得陌生的男子,一个何曾被姑娘这样照顾着。虽然相护猜疑彼此不屑,诸多利用疲于解释,但,到底是不同的。

03

冷箭难防,小郡主当前,元仲辛想都没想便舍身相救。渐渐失却意识,临了还要说一句“今天是个好日子”才肯含笑闭眼,生怕落下赵简关切慌张神情。

醒来是她榻前照顾。元仲辛醒得晚,错过她眼尾微红双手乱颤时刻。

不过不要紧,他稍微装一装疼痛她便蹙眉嘘寒问暖,方寸大乱。有趣。

元仲辛窝在被子里,伤不觉得疼,药不觉得苦。美人当前,一双眼睛只围着你转,衣不解带为你掖被角,简直要在温柔乡溺死,哪里还顾得上有伤在身?

他中箭倒下去的那一刻,竟然无比安心。有赵简在,不会让他横死街头,不会把他丢下不管。被人照顾挂牵的感觉真好,饶是万丈悬崖跌落,也有枯枝悬住一线生机。

“你们跟我爹我娘很像。”是韦原,原本安安静静在侧观察,倒不觉得他多余,此刻冷不丁一开口,又是语出惊人。两人偏头看他,却见他啃着苹果,饶有兴味,一本正经解释:“小时候我娘生病,我爹就是这样给她边盖毯子,边说闲话……”

“我是因为他受伤了,我不得不照顾他。”赵简匆忙开口解释。此番与他初来秘阁那次照顾,终究是不同了。再也装不出陌生疏离,眼底挂牵,谁人看不出?

韦原不依不饶:“你们刚才那种岁月静好,眼里有彼此的目光,真的跟我爹娘一样。”

岁月静好?元仲辛咂摸许久,猜不出个中意味。他是逍遥来去孑然一身的人,未想过与谁执手偕老,此刻心上人近在咫尺,也只如大梦一场。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活了十几年,竟是在她身边一刻最安稳。

若能与她岁月静好,似乎也不错。

04

邠州市集,一路行来,赵简诚是失落的。

毕竟明示暗示她都出口了,女孩儿家面子都撂下,那人伸手要摸她脸,温存不过一刻,开口是“胖了”。面具唬人,说不出是你情我愿还是机缘巧合,猝不及防一个吻,她气急便甩一个巴掌,头也不回就走。手都火辣辣得疼,暗暗有些后悔,心底却被大片不确定的虚无束缚,脑中乱作一团。

元仲辛一手捂脸,一手欲去拉她的手,近了,不约而同瞧见暗处一抹刀锋。

小孩儿没有防备,元仲辛一手护了孩子,一手只得空手夺白刃,赵简出手,那人终究不敌,往人群中逃命去。

“叔叔,你流血了……”小孩儿细心提醒。

元仲辛慢腾腾起身,赵简低头瞧他伤口,掌中鲜血淋漓的一道,她蹙眉托了他手,瞧了又瞧。

“我没事,要不是因为怕伤孩子,我一个能打三个。”

赵简黛眉长敛,懒怠同他言语,自怀里掏出一方绢帕,小心翼翼替他裹了。元仲辛盯着她不忍眨眼,今日疼一下不亏,因为他大约遇见了命里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他一痛一痒牵动她一颦一笑,多大魔力。

小孩儿害怕,紧紧抱了他不放。元仲辛低眉看那孩子:“小哥,能松开了吗?”

“叔叔,你好厉害呀,跟我爹一样。”小孩儿仰头看他,依旧死死不撒手。

赵简蹲身下来,三言两语温声哄劝,便拉住小手,得一句“姐姐真漂亮”。

“为什么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有这么老吗?”元仲辛面上生气,伸手顺走小孩儿糖葫芦。

“你别吓他呀。”赵简伸手一推,元仲辛顺势倒地,“元仲辛,你连个孩子都要欺负。”

元仲辛没皮没脸,大嚼特嚼:“糖葫芦挺好吃的呀!”

“你们别吵了。”小孩儿开口,“叔叔,你快亲姐姐一口。”

恭敬不如从命,他闭眼噘嘴小心翼翼要凑到她唇边,她抬手欲给他一掌。见他咬一大口糖葫芦故作平静,赵简又失落起来——她没打算真要打他。

归程安安静静,手终究没牵住。元仲辛看着眼前灯火明灭暗暗祝祷,希望事局尘埃落定之后,老天能给他留一条命,好与身边的姑娘来日方长。

05

韦原常说,元仲辛成亲后日益过分,此话不假。

开封纨绔正街头逛着呢,就见小夫妻腻腻歪歪,啃着苹果看戏,这两人不是元仲辛和赵简又是谁?

“阿简,”温香软玉在怀,得了机会就撒娇,“我要吃糖葫芦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私房钱。”赵简抖落一身恶寒,掏钱买两串糖葫芦。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家郡主独揽财权,堂堂郡马身无分文,吃个东西都要媳妇首肯。

“我那次去赌场是有事在身,我……”得了糖葫芦便不太聪明,什么事儿都自己抖出来,后知后觉住嘴已经太迟。

“长本事了。”赵简眯了眯眼,活动活动手腕,揪了某人耳朵笑得云淡风轻。

元仲辛眼睁睁瞧着到口的糖葫芦被媳妇没收,舔着唇角糖渣恋恋不舍。两人拉拉扯扯回家去,赵简终究解气,巷口无人处交换一个糖葫芦味道的吻。

韦原暗暗摇头,瞧着他们是乐在其中。

元仲辛从小到大没尝过被捧在心上的滋味,好不容易寻到可以撒娇的人,当然不知道“收敛”二字如何写。

往后路长,他是她鹰犬爪牙,说一不二,生死离别都打不散的。她眼底涟漪,只为他一人而起。

元仲辛身无所长,不过是仗着赵简喜欢他而已。

-END-


起名废的傅某人

【文无期】万物有灵


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8.1k+


聪明人向来无情,只看利弊。


尤其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情多终困己,聪明人该做有意义的事,少把精力浪费在不实在的事情上。


那年家中发生变故,只是上街闲逛一趟,回来后发现家里遭了贼,满地都是鲜血。娘和妹妹都被杀了,旺财奄奄一息哀嚎了一声也没了动静。大致检查了家里的财物,所剩无几。一瞬间我便只有孤身一人了。


这么快就体验到家破人亡的滋味了吗?看着满目惨景,我愣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才发觉入秋后天逐渐变凉,我点起火,坐在火堆旁。透过闪烁的火光,我仿佛看见了娘和妹妹问我怎么才回来,妹妹跑来接过我手上的糖果,迫不及待吃了说好...


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8.1k+


聪明人向来无情,只看利弊。


尤其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情多终困己,聪明人该做有意义的事,少把精力浪费在不实在的事情上。


那年家中发生变故,只是上街闲逛一趟,回来后发现家里遭了贼,满地都是鲜血。娘和妹妹都被杀了,旺财奄奄一息哀嚎了一声也没了动静。大致检查了家里的财物,所剩无几。一瞬间我便只有孤身一人了。


这么快就体验到家破人亡的滋味了吗?看着满目惨景,我愣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才发觉入秋后天逐渐变凉,我点起火,坐在火堆旁。透过闪烁的火光,我仿佛看见了娘和妹妹问我怎么才回来,妹妹跑来接过我手上的糖果,迫不及待吃了说好甜。回过神来,再看现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有些痛,但我没掉一滴眼泪。


去年父亲病死前说过,人都是会死的,不可过久沉浸在悲伤之中,越早走出来的才是聪明人。


我一把大火把家烧了,至于今后如何,在我脑中只是不太清晰的轮廓。点了火后再仔细想想,正当我思考这次算不算有点傻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遇到了陆观年。


我加入了秘阁。


和我同时进入秘阁的还有一位和我年纪相仿并且满身傲气的少年,花辞树。从第一眼起就看他不太顺眼,但从第二眼开始便是非常非常非常不顺眼。长得没我英俊潇洒,随意交谈几句发现这人铁定不算有我聪明。


“欢迎二位加入八斋!” 楚袅的声音很像我妹妹。楚袅整天嘻嘻哈哈叽叽喳喳,有点吵有点蠢,比我那个懵懂的傻妹妹还要笨一些。关键时刻还有点不要命,为达到目的做起事来不管自己死活。为此,我和花辞树算是达成了第一个共识——每次做任务都要注意控制点楚袅。楚袅非说是自己勇敢,我在心里暗笑,明明是因为蠢和莽撞。


后来,老唐、小骆、锦年也加入了八斋。不过他们也是没我聪明。


八斋六人总要有个斋长。这种事情只有我最合适,毕竟只有我足够聪明能够管理好八斋。可花辞树那小子非和我争,莫名其妙。结果这家伙运气出奇的好,每次和我比试都是平手。竞争了好久,平手了好久。僵持不下,楚袅来调解,说我俩都是斋长。


“斋长只能有一个!”我俩同时反驳。


“那你们都是副斋长好啦!” 楚袅傻兮兮地说。


跟这帮不太聪明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要命。日子久了我恐怕难免变傻。


花辞树整天游手好闲到处睡觉还总跟我平手。老唐小骆锦年总讨论哪个铺子蜜饯好吃哪里能买到新鲜的肉这些无聊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楚袅就更令人无语,竟然春心荡漾看上了隔壁七斋那个纨绔子弟韦衙内。


于是我和花辞树难得又达成了共识——楚袅脑子坏掉了。干脆打一顿韦衙内吧。


总觉得在秘阁八斋的日子像一个奇幻的梦,能不奇幻吗,梦里只有我一个聪明人。


后来时局动荡,战事将起,任务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险。再后来,八斋接陆掌院下的任务,将潜入西夏杀元昊。要想根除战乱,元昊必除。就在赴西夏前夕,战事起,掌院死,秘阁散。


秘阁一散,计划打乱。晚上睡不着,到院中独酌。阴天,连月亮星星都没有,很是安静,很是和谐。毕竟此场景只有我一个聪明人,真的很难得。


“好酒岂能独享?” 花辞树这家伙存心打破这和谐的氛围,我的世界又进入了蠢蛋。


“……”


“怎么想的?” 花辞树夺过我的酒杯一口饮下。


“…… 你管不了我。”


“西夏我是要去的。刚刚老唐、小骆、锦年也在计划去西夏的事情,我听见了。明天我打算带他们一起走。”


我暗笑,这几个傻子不如早些睡想想今后如何安稳活,去了西夏不过是送死,能有什么作用。


“我早就计划好了要去西夏,用得着你来说。” 懒得与这家伙浪费口舌,我便直接回了屋。没想到这下很快睡着了。饮了酒的缘故吗?


第二天一早,花辞树那家伙带着那三位就准备走,见我起了还犯贱调侃:“哟,文少,这回我要先到西夏了可算我赢。” 说罢便拉上那三位上了马车。


幼稚,蠢。


我也收拾收拾准备走,楚袅在身后喊我。


“文少文少!对不起呀我起迟了。我知道你们要去西夏,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掌院对我的恩情我还没还清啊,请一定一定一定带我去!”


蠢。怎么一个个都不怕死。我清楚楚袅的性子,估计撵不走,要是和她费口舌那花辞树可要赢了。我拿过楚袅的行李把她带上了马车。


一路上楚袅又叽叽喳喳,一会儿让我看排队飞行的大雁,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吃糕点,一会儿又开始惦记衙内。我安静闭目养神随她叽叽喳喳,突然她喊道 “文少快看,那不是花少他们嘛!”


我睁眼,起身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花辞树他们的马车正停在前方。马在吃草。果然他们的马也没有我的马聪明。


不过这回仍是平手,同时到了西夏。


“你们什么计划?” 花辞树并不是想征求我意见,他心中定有计划。


“早想好了。西夏人重迷信,那我就来当这个神。假借神明之意,坏元昊西夏之主根基。那你们什么对策?” 倒不是好奇他们的想法,只是略微了解一下他们的计划,别碍我事了。


“什么破计划。”


“起名封神计划。”


“谁问你这个了!我说你这计划不行。”


“你懂不懂我的计划就说不行。”


“就是不行。”


“搞得你行。”


“反正比你行。”


……


“文少花少,你们怎么又开始吵了呀。计划可以一起商量呀。”楚袅又开始调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还没说你什么计划呢。” 


“入世。简单来说就是弄个西夏人的身份接近元昊,他权势滔天,杀他必然得接近他。” 显然,花辞树这是什么还算不错的破计划。


“不怎么样的计划。”


“你的计划才不怎么样。”


“你的更劣。”


“你的才不行!”


习惯反驳那家伙了,不反驳就不爽。不过我才不会承认那家伙的计划值得一试。楚袅又开始调解。“文少花少的计划都很好呀,都很好呀。”


“谁的更好?”


“……” 


“那不如兵分两路,看最后鹿死谁手。” 


吵了一架后,我带着老唐楚袅准备上贺兰山。花辞树带着小骆锦年大概往相反的方向。


“各位,此行多凶险,定要多保重。”


“花辞树,这话轮得到你说?”


“我是斋长,有权动员。”


“你就是个副斋长,本人是斋长。”


“你算什…”


“行了文少花少,你们吵了几年架了,这回怎么也得拥抱分别吧!毕竟此一别可能是永别……” 老唐突然说。


我能不清楚吗。他能不知道吗。


“杀元昊难以全身而退。既然都来了,那就拼尽全力完成任务。能活下来的就好好活着,如果尘埃落定就坦然赴死,无憾足矣。”


“八斋无须泪水,只有砥砺前行。”


“文无期,楚袅,老唐,我们走了。” 花辞树撇了我一眼,转头走了。小骆锦年也向我们挥手道别。


夕阳西下,他们三人被晚霞照得金灿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我才没有回头看他们。


上了山,我开始驯鹤。西夏有俗语:“皇天下,千黑头,福高低。国土上,万赤面,智不一。” 党项贵族自认为白鹤后代,鹤通神灵,是西夏贵鸟,神明牧鹤随行。楚袅说万物有灵,和鹤说话也许能增进感情,于是她对着好不容易稍驯有成的鹤群叽叽喳喳,介绍我,介绍花辞树,还要说些八斋的事情。鹤似乎不搭理她。


我又暗笑,飞禽怎能听懂人话。


贺兰山祭祀就是机会。党项一族源于古羌,古羌祭祀身披羊皮头戴羊骨,因此西夏神明羊首人身。祭祀出现守羊神,并且伴随崖壁生光、死者复生两种异象,那西夏人便会认定是神明出现,守羊神降福于元昊,个个心怀畏惧。最后假借神明发怒收回赐福,这样一来从根基动摇元昊,使元昊众叛亲离。越想越觉得本人的封神比花辞树那家伙的入世精明太多。


于是我让老唐运来云母,老唐具有神力,他把云母搬上贺兰山,再嵌到崖壁上,阳光一照便耀眼无比,崖壁生光算是完成了。至于死者复生,我便让楚袅提前躲在山上女棚上装尸体,必要时候“复活”。


再次认为封神计划绝妙。只不过没想到贺兰山祭祀那天,七斋竟然来了。胆大包天,鲁莽至极,竟然直接在祭台上刺杀元昊。聪明人不多,七斋貌似一个没有。新任掌院陆南山果然不可信,大概是没想七斋活着,应该也没告诉七斋元昊的实力。最后七斋还是不敌元昊,只是元昊竟然没有杀了他们。好在计划进行还算顺利,守羊神现身成功。


没想到楚袅在女棚上遇到了衙内,把他带上了山。至于七斋其他人被抓去了哪里,要不要救,我也只能静观其变。好久不见衙内,他竟还是很蠢。楚袅向衙内介绍了我的计划,我便让她送衙内下山。


早知道就不让楚袅送他下山了。那天她送完衙内回到山上,叽叽喳喳跟我说个不停。这傻子直截了当向衙内表明心意,没想到衙内竟然还说要好好考虑。我暗笑,这俩人凑不出半个脑子。好在衙内虽然傻了点但是没什么坏心思,楚袅跟着他至少能傻乐着过日子。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至于封神计划要准备的还很多,在西夏可要待些日子了。这几个月没见过花辞树他们,没有人跟我斗嘴的日子还真是清静。


出名之后,一直有人查我们底细。一边查也一边相信我们是神明,可笑愚蠢。那天我办了些事回到贺兰山驯鹤,楚袅找了些食物回来,但是一直不见老唐。之前老唐提过要去兴庆府,那里有几个知情的巡城卫,他得想办法灭口。原以为那只是老唐随意提的事情,但老唐一直没回来总感觉事情不对劲,拉上楚袅就赶往兴庆府。楚袅一路上嘀嘀咕咕,一会儿让我别担心一会儿又问我老唐应该不会有事吧。我脑子里乱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赶到兴庆府寻老唐,结果看到府衙火光冲天,周边有人议论纷纷。楚袅跑过去打听,眼泪汪汪地回来。她说有人闯进了府衙杀了几个巡城卫,那边还没来得及进府衙抓到人,府衙就起火了,现在火势还没控制下来。文少,不会是老唐吧……


看着大火弥漫,突然感觉眼睛被火光刺到了,火辣辣的。眼前的景象和几年前我家的火重合,头有些晕,嗓子也有些难受。楚袅在旁边支支吾吾哭哭啼啼的,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看着府衙一点点融在大火中,周围人声鼎沸却万籁俱寂。突然楚袅擦擦眼泪说,文少我们回贺兰山吧,老唐如果回去了看到我们不在,会不会担心呀。


后来,再后来,老唐也没有回来。鹤在头顶盘旋,天气出奇的好,深蓝色的夜空多了些星星。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心口隐隐约约有些痛。那场大火应该什么也没留下吧。鹤群盘旋,我竟然有些看不清了。


我钻进了帐篷。楚袅在帐篷外喊我:“文少文少,肉我烤好了你要不要出来吃啊?” 我想说我吃不下去,可我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来一句话。


哭是什么感觉呢?上次哭已经记不得是多小的时候了。


楚袅还在帐篷外小心翼翼问我:“文少你没事吧,你哭了吗……”


我一边在心里说她傻一边在心里反驳我怎么会哭呢。帐篷外传来楚袅嘤嘤嘤的哭声,我想迟早得把这丫头扔回大宋,吵死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没过多久,西夏掌管卜算的始卜苑被我们影响了身家前程,尽管信我们是神明使者,但也用迷烟下毒的手段对付我们。楚袅中了毒针挣扎着喊我快逃,一堆人开始围向我,我把他们全杀了,鲜血四溅。始卜苑被吓到了,没再对我们出手,守羊神最后也进了兴庆府。


毒针刺在了楚袅左眼的位置,她拼命将毒针挖出来保命,左眼也瞎了。楚袅安安静静坐了两天,捂着左眼一直没说话。我织了块布让楚袅戴在左眼上遮伤口,原本觉得她可能不喜欢,她却突然笑嘻嘻地说谢谢文少。她一会儿说新造型还不错一会儿说没想到文少也挺细心一会儿又说自己幸运,然后突然不说话了。我看她眼睛又红红的,便问怎么了。她慢慢的又笑了起来说,配不上衙内了。要不是看她受了伤,我真想说她傻,这时候还惦记着衙内。但如果衙内敢因为这样嫌弃楚袅,我怎样也得给揍他一顿。


回到贺兰山,我又开始驯鹤,看着自己驯出来的鹤群还挺有成就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记不清在西夏多久了。突然一天在贺兰山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看来封神进行得不错,入世也差不多了,难不成这次又是平手?


“文无期,好久不见。” 花辞树坐在崖边看着鹤群,估计心里赞叹我呢。


“这么快就想我了?”


“谁想你。”


“怎么只你一个。” 难道小骆和锦年在山下遇到楚袅聊起来了?


“那老唐呢?还有我刚刚看到楚袅,她眼睛怎么了。”


我们彼此沉默,但我们不能陷入悲伤。


“你怎么样了?”


“来就是通知你一声,我已经快是元昊正妻野利皇后的亲卫了。告辞。”


花辞树离开不久,薛映来了。这两年多与七斋一直没断联系,他们当初回到大宋,为国做事。据说元仲辛和赵简那俩家伙也在造神毁神来抹杀愚民信神思想。他们总会把方法建议让薛映送来。我这种聪明人哪需要他们帮助。


大概一年后,七斋就又来了。花辞树身份混得还行,和薛映假模假样在山下打起来了。好久没看薛映动刀,今日一见果真又强了,不过也就还行吧。我和楚袅在山上也碰上了衙内。衙内也没直接过问楚袅眼睛的事情,算我之前没白肯定衙内心不坏,也没给我揍他的机会。


贺兰山下,和七斋汇合了。只是花辞树这家伙又出风头,明明我才是斋长,他凭什么代表八斋欢迎七斋到贺兰山呢,我在贺兰山的时间才最长。七斋元仲辛也是没眼光,怪不得当不了斋长。说什么一个封神一个入世,天造地设一对。入世算什么计划。花辞树新身份的名字叫什么野利郎烈,还不如叫花辞树。


花辞树以野利郎烈的身份把我们绑到了野利皇后前,守羊神一事也向野利皇后和宁令哥说清。只不过,我说守羊神一事是我一人布局,与楚袅无关。毕竟楚袅对掌院的恩情该还清了,不如早日让她出秘阁,回大宋。看她失落的样子总比看着她也遇难好。


王宽裴景把梁都统军梁格嵬带来,宥州军和野利皇后要合作。没想到七斋果然诡计多端,梁格嵬与野利皇后竟然一见如故,看来七斋做的思想工作还挺到位。


正事谈到一半,营外号角响起,花辞树通报说元昊在营内,带着士兵攻来。中途衙内带着楚袅出营还没回来,但我们不能在这步优柔寡断,于是从营中撤离。


在贺兰山的女棚上,我将守羊神装扮与鹤哨交给赵简,让他们接手守羊神一事,我准备回山下大营。花辞树,楚袅,衙内都在山下大营,我准备回去确认情况。


只是没想到,鹤哨都给了赵简,鹤来了却仍然跟着我。明明是飞禽,怎么还认人呢。


回了山下大营,却没找到楚袅他们。如果还能见到他们,直接劝他们快回大宋吧。我伪装成士兵,混进队伍中。


我承认,看见楚袅尸体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带楚袅来西夏。楚袅说她在逃难时与家人走散,掌院救了她,所以她要报恩。后来得知,山洪夺去了她所有家人的性命,那年她只有十岁。所以她要活出五个人的笑,替她父母、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开心地活。果然是个傻子,她得活出六个人的笑啊,包括她自己,也要开心。或许楚袅、老唐、小骆还有锦年最初的愿望也只是安稳生活,却来了西夏,死在他乡,连尸骨都带不回去。


我后悔了。


看到他们将楚袅的尸体像物件一样扔在地上,后来竟然被挂在木台上。我真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杀了他们。但我是聪明人,我知道这不是时机。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元昊让宁令哥在木台杀了米禽牧北。果然聪明人就是无情,元昊无情,宁令哥也无情。不对,他们根本不是聪明,只是为了自保而无情。元昊将米禽牧北的尸体挂上了木台。要说这个米禽牧北也是条汉子,到死都没有出卖宁令哥一点。


木台必须放火烧了。只是晚上准备烧木台时,花辞树也来了。这人真的不如我聪明,蠢到家了,所以搞不懂他为什么总和我平手。


“你想做什么。”我忍着不骂他。


“放火 烧了木台 让楚袅归于天地。”


“后果呢。”


“我小心些,别让人瞧见就好了。”


我真是想笑,这明摆着是元昊的陷阱,就是想引出为米禽牧北效忠的人,这样一来,谁去谁死。我不信他不知道。野利郎烈的身份还有用,这个笨蛋能不能以大局为重。


“就算忍不下去也得忍着。八斋死了不止一个楚袅,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为了什么。”


“诛杀元昊。”


“所以你没资格冒险。任务没成,你就得活着。” 我上前拿走花辞树的火把。这家伙一把拉住我问我去哪。管的真多。


“火把放下!”


“你小点声。”


“你不是说任务没成就得活下去吗?”


我这些年露面太多,元昊除神使,迟早杀了我。再者任务已给赵简接手,我到也算放心。结果花辞树那家伙让我回大宋。傻子,我这么回去了,谁带楚袅回去。


“楚袅是我带来西夏的。我带来的。我得送走。”


花辞树在火光下看着我的眼睛,这样的眼神上一次见还是在他喝醉了诉说他颠沛流离还到处睡觉的过去。这家伙竟然这么惜我吗,那之前干嘛总拿我的性命发誓。我也不是非得送死,点完火没人发现我转头就逃呗。


“但是我警告你花辞树,若事情有变,你绝不能出手。” 不过这点我还算放心,他虽然不如我聪明,但是倒也明白他现在的身份有用。


“你有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加入秘阁?加入八斋?从来没有。”


“不是这个。”我又转头回看他。“你,有没有后悔过把楚袅他们带来西夏?”


火把在手上燃烧,隔着明晃晃的火焰,我不太清楚花辞树是不是红了眼眶。我举着火把,火光闪烁,照在我的脸上,我此刻一定英俊极了。


“若无战事,他们应该能够一直活下去,变成老头老太。”我忍不住笑了,看着火光,我好像看到了老唐,小骆,锦年,还有楚袅。“那几个家伙变老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来。” 火光中楚袅似乎又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死了。老唐又扛来一对食物招呼大家吃,小骆和锦年很快就冲上去……火光滚烫,我的眼睛也发烫,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念这几个笨蛋,想念之前在秘阁的生活,可惜一切皆为泡影,回不去了。我笑道:“太逗了。”


最后,隔着火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与我争了好几年还平手的家伙。花辞树,这回我是赢了还是输了?反正不是输了。除非你一直活着,活着回大宋,勉强算你赢。


我一步一步走向木台,尽管我知道后果。


我抬头看着楚袅的尸体,将酒撒向木台。


果然,不等我把火把扔出去,士兵将我包围,元昊一步一步走向我。


该是如此。


我将火把往偏楚袅的方向扔去,火染木台,我身后还挺暖和。


“没想到啊,还真有对米禽牧北这么忠心的。”


我在心中暗笑他蠢。走不掉了,那等下干脆就多杀几个。


“这人已经死了,挂在那儿,和烧了,有什么区别?就为这一把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对生者,不一样。” 


“你马上就是死者了。你这么干傻不傻。”


“确实有点傻。”我笑,“但是没关系。我聪明了这么多年,偶尔傻一次,可以理解。”


“呵,”元昊难看地笑着,“这个回答有点意思。”


火蔓延,楚袅的尸体掉了下来。是时候带她一起回大宋了。


我拔剑。这可是生平最后一次出剑了,得好好杀一场,杀爽了就行。


砍了几个扑上来的士兵,热了个身。


“诶,给你个机会。给我跪下,考虑不杀你。”


笑话。不过我这种聪明人不和愚钝之人计较。我朝元昊招招手,就快离开了,还挺想和他这个大夏之主交手一下。见我不搭理他,士兵来了一个又一个,我也杀了一个又一个。这绝对是我杀敌最痛快的一次。


元昊似乎来了兴致,支起了箭。无所谓,杀他几十个士兵再耗费他几支箭,倒也算说得过去,值了。


火越烧越大,寒冬竟然也有些燥热。突然明白楚袅之前不顾死活地做任务其实挺爽的吧。我浑身插着几支箭,身上自己的血汗和西夏士兵的血混杂在一起。挺狼狈吧,不知道花辞树在角落里看到这副场景会不会笑我文无期也有今天。管他呢,我也算轰轰烈烈。

  

“你叫什么啊?” 元昊向我走来,问我。

  

我真他妈想告诉他,我叫花辞树。花辞树那个新身份名字太难听了,野利郎烈,听起来就蠢。还不如把花辞树的名字留下让他们敬仰一下。不过万一我说我叫花辞树,他说他叫文无期怎么办,他可没我英俊。罢了。


我不让自己倒下,抬头看着夜空。上一次看着夜空,我的鹤群还在盘旋,天上还有零散的星星。如今我要魂归大宋,鹤群该如何呢。早知道不养鹤了。不过赵简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元昊走近:“你在看什么?”


“没事。咱们继续。”


“诶,要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元昊玩味地看着我。可笑至极。


“不用了。”


“好!” 元昊支起箭,似乎认真问我“我就不明白了,这意义在哪儿啊?”


“因为你蠢。” 


我只记得,只记得最后一支箭把我射入火堆前,我一直站着。


人都是会死的。


烈火灼烧我的皮肤,我竟然笑了出来。我仿佛看到了爹娘、妹妹、老唐、小骆、锦年,还有楚袅好像在喊我。还有花辞树那个傲气的样子,真想给踹一脚,再告诉他,可惜了这辈子你没赢过我一次。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鹤的哀鸣。不知这是虚是实,但这哀鸣声越来越清晰。


果然,他们来了。我的鹤群。


这景象必是壮观。万物有灵。或许是上天在助我,这封神计划竟由我本人如此完美地结束,对得起这三年多的驯养,对得起八斋各位。


只不过,他们黑白分明干净整齐的羽毛在烈火中灼烧,真是有些可惜。


“早知道,就不养鹤了。”


感觉不到疼痛了,一切就要结束了。还记得父亲病死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我印象深刻。父亲弥留之际还笑道:“万物有灵,来接我了。瑞雪兆丰年哪。”我多希望我死时也能天降大雪,那多壮观。或许降了,或许没降,既然是个不确定的答案,那就当降雪了吧。


我好像真的看到楚袅了。她朝我跑来,就像第一天进秘阁,她跑来迎接我和花辞树一样。


“文少文少!你怎么也来了!” 楚袅又眼泪汪汪的,看她神情似乎在指责我,“文少你这次怎么还挺笨的!你怎么就来了啊!”


“走吧。带你回家。”


END.


————————————————



文无期再见哦。


PS:昨天大晚上看了文少的死感觉很震撼,闭上眼睛都是文少防火烧木台最后飞鹤扑火天降大雪的场景。两点多好不容易睡着五点多又醒了。总感觉遗憾满满,明天又要开学了,我不想遗憾地开学。所以我想给文少这个角色写点什么,都是我编的。

长乐

          “楚袅是我带来西夏的,我带来的,我得送走。”

  

  “那几个家伙变老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来,太逗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把楚袅他们带来西夏。”

  

  “来西夏前我们就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杀元昊,怎可能全身而退。”

  

  “人都是会死的。”

  

  “明明是飞禽,怎么还认人。”


   “早知道,就不养鹤。”

  

  

          “楚袅是我带来西夏的,我带来的,我得送走。”

  

  “那几个家伙变老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来,太逗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把楚袅他们带来西夏。”

  

  “来西夏前我们就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杀元昊,怎可能全身而退。”

  

  “人都是会死的。”

  

  “明明是飞禽,怎么还认人。”


   “早知道,就不养鹤。”

  

  

她是一只皮卡丘

七七八八的秘阁日常

课堂上闲不住的衙内开始转笔,墨点子飞得到处都是,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不遭殃的。

愤怒的赵简:要么认真听课,要么说服掌院把斋服改成黑色的,你总得做到一样!

秘阁赌博不一定罚钱,有时也进行一些行为罚,比如去梁教头面前大喊一句:“你比七斋更有病”。追风最爱干这事,因为整个秘阁只有他跑得过梁教头。

衙内从二斋追风那边买完作业之后:小薛,掌院说追踪述论最迟什么时候交啊?

薛映(一言难尽):昨天……

文无期回忆东西时会习惯性地用大拇指点过其他手指。

花辞树:文无期,下节课上什么?

文无期:(手指点点点)

花辞树:问你下节课上什么,你还用算啊?

另一头,七斋。

元仲...

课堂上闲不住的衙内开始转笔,墨点子飞得到处都是,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不遭殃的。

愤怒的赵简:要么认真听课,要么说服掌院把斋服改成黑色的,你总得做到一样!

秘阁赌博不一定罚钱,有时也进行一些行为罚,比如去梁教头面前大喊一句:“你比七斋更有病”。追风最爱干这事,因为整个秘阁只有他跑得过梁教头。

衙内从二斋追风那边买完作业之后:小薛,掌院说追踪述论最迟什么时候交啊?

薛映(一言难尽):昨天……

文无期回忆东西时会习惯性地用大拇指点过其他手指。

花辞树:文无期,下节课上什么?

文无期:(手指点点点)

花辞树:问你下节课上什么,你还用算啊?

另一头,七斋。

元仲辛:下节课上什么?

小景:听不明白课。

衙内:脑袋爆炸课。

薛映:归西课。

赵简:小景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秘阁做任务了,在此之前大家都把厨艺提高一下。

王宽:君子远庖厨。

元仲辛:不用,我可以去老贼那边蹭饭。

衙内:那我去八斋蹭饭!

薛映:你好意思?

薛映:我其实不止会做汤饼。

衙内:拉倒吧,我怕你把厨房炸了。

接着就是“轰——”的一声,留下六张黑脸面面相觑……

赵简:谁在公用厨房放炸药了?!

独孤在:不是,我挖地道挖到厨房底下,听到你们说什么炸厨房?想着帮你们一把。

打完独孤在之后,七斋留在厨房搜搜刮刮,看看还剩下什么能用的食材,然后衙内闻到一股发搜的味道,忙捏着鼻子。

小景见状询问怎么了。

衙内拾起一个流着臭汁的鸭蛋:这是个坏蛋,有王宽那么坏。

小景:(◦`~´◦)

元仲辛:你要这么说,小景肯定觉得坏不到哪里去,中午就打给你吃。

文无期/花辞树:衙内有什么好?

楚袅:衙内还当过斋长呢!你们呢?

文无期/花辞树:……

这两人真的是连玩剧本杀的时候都很吵。

文无期:花辞树你听好,你的枕头是我偷的,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楚袅:文少花少你们别吵了,刚进秘阁的时候元仲辛和赵简也争过斋长,你看他们现在感情多好啊,整天如胶似漆的。要不你们也……谈?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们好好谈一谈。

花辞树:喂,你真的会算命?

文无期:是的,我可以通过掌纹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例如赵简的掌纹经常出现在元仲辛的脸上,由此可见,赵简性格十分暴躁。

自从元仲辛在大家擦地板的时候突然闯入之后,再要发生类似的情景,其他五个人就会在元仲辛的身影飘进来之前大喊一声:出去!去隔壁八斋玩!

楚袅跑去七斋问,你们七斋的人会吵架吗,我们八斋那两个整天吵得乱七八糟的。

王宽:我和小景从不吵架。

赵简:我和元仲辛也不吵架,我会直接找他论剑。

衙内:我和薛映也不吵架,他不长嘴。

衙内摸薛映的脸之后,最震惊的是小景,最难受的是楚袅。好难过,情敌是薛映怎么办,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元仲辛从房间里冲出来喊了一句:“王宽呢斋舍里有蟑螂”,被院子里的空耳韦大师听成了“什么?王宽准备当新郎?!”,以至于某段时间内半个秘阁都在传王宽和小景要直接在秘阁里面成亲了。

元仲辛问:王宽你以后若有孩子,会让他进秘阁吗?

王宽:若讲师里有你,便不必来。

元仲辛:我怎么了!

薛映:元仲辛能教王宽儿子什么啊。

衙内:赌钱啊!

陆观年在任时,陆南山曾偷偷潜进秘阁,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山精野怪。鬼鬼祟祟的没注意看路,最后直接跟衙内撞到一起。

陆南山:敢撞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衙内: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嘛!!!


(一个彩蛋:)

七斋从夏返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秘阁收缀一番,谁知入眼时秘阁已经焕然一新,踏入后又看到了三斋众人。

元仲辛:你们不是全斋覆没了吗?

付青鱼咂咂嘴:骗冤种的。

示周

【大宋少年志|全员】芳草

*1.6w字,例行ooc,剧情线是七斋全员,感情线主辛赵。


*惯常有原创人物,不止一个,且戏份不少。


*除了朝代地名是真的,其他具体的东西纯属虚构,全是我瞎想的。


*因为最近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微博也会发一份存档,如果挂了就不补档了,可以直接去超话搜。


*不知不觉就一年啦,每天都在问二志什么时候来呀~

————————————————

芳草


01.


出宣化门,往南走四里地,翻过一座山丘,木屋就坐落于阳面半山腰的深林前。衙内倚着院中的树发呆,手里转动着随地捡的石块。


他没听见响动,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惊得后跳几步:


“什么人!”


边喊边摆...

*1.6w字,例行ooc,剧情线是七斋全员,感情线主辛赵。


*惯常有原创人物,不止一个,且戏份不少。


*除了朝代地名是真的,其他具体的东西纯属虚构,全是我瞎想的。


*因为最近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微博也会发一份存档,如果挂了就不补档了,可以直接去超话搜。


*不知不觉就一年啦,每天都在问二志什么时候来呀~

————————————————

芳草

 


01.


出宣化门,往南走四里地,翻过一座山丘,木屋就坐落于阳面半山腰的深林前。衙内倚着院中的树发呆,手里转动着随地捡的石块。


他没听见响动,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惊得后跳几步:


“什么人!”


边喊边摆好了防御姿势,却显然没学到要领,动作松松垮垮,忽左忽右。


无论哪个方向都没对准来者的正确位置。


门帘被掀开,屋中老妇闻声出来,殷勤招呼道:


“是王公子和裴姑娘。我去给你们倒茶。”


王宽向薛母道了谢,衙内登时松懈,循着话音转过脸来。


“你们怎么不出声啊?欺负我看不见是不是?”


“不是的,”小景赶忙澄清,“我和王大哥走路向来轻,刚才正要叫你来着,你就被吓到了。”


衙内深呼吸,平复了之前骤涌的惊悸,依旧靠了树,扔掉石块,垂下眼帘问:

“说吧,这次又要去哪?”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小景讶然。


“这两年你们在开封呆的时间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每次离开前都要上山看我一眼,本衙内这么聪明,当然察觉得到。”


王宽照常直视进衙内双眸,哪怕那眼中覆着一片迷蒙,映不出半点影子。


“鄜州。”他说。


衙内边点头边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那地方我有印象,以前跟我爹去巡察过,还在那做了几笔生意。”


“那些外流的密件,线报说鄜州可能有线索,我和小景决定去看看。”


没等衙内接话,山下隔老远传来叫唤声,不多时,一个少年虎头虎脑地跑上来,扬扬手中信封:


“韦师兄,薛师兄来信了!”


转眼看见王宽和小景,又站定行了个揖。


衙内伸手往前摸索,少年见状忙凑上去,将他掌心贴在了自己肩头。


触到实体的衙内心里踏实,绽开一个笑,向王宽和小景介绍:


“你们老在外面跑,可能不知道,这是秘阁新招的学生小伍,十斋的,我和你们传信全靠他。”


紧接着便问小伍:“薛映说什么了?”


小伍展信,一字一顿地念起来:


“已寻到细恶行踪,今在鄜州,安好,勿念,代我请父母安。”


读完就把信按原样折好放回信封。小景一愣:


“这就完了?”


“他会写的字不多嘛。”衙内接过信,上下摩挲着说,“你们两边都查到了鄜州,说明这次会有大收获。”


王宽心下已开始筹划:“回信时告诉他,我们到鄜州与他会合。”


沉默半晌,衙内叹了口气:


“不知道元仲辛现在在哪。”


王宽摇头,有些无奈:“上次与他通信还是一个月前。”


提及同伴,三人面上都显出忧色。


“但愿他已经找到赵姐姐了。”小景喃喃。

 

 

02.


整整两年,赵简杳无音讯。


风偕同余晖破窗而入,依稀卷携了北洛水的湿气和西北的沙土。元仲辛眼前的地图被吹得哗哗作响,他转身挡住风,认真研究了一会儿,又恨恨地把地图揉成团塞进怀里。


鄜州人做买卖狡诈得很,卖给他的地图不知道是哪年的,竟有大半的路对不上号。


客栈外的街道早晚都热闹,他听见叫卖声,让人送了两张烧饼上楼,起先心情烦闷,吃得急躁,渐渐地就放缓了动作,萦绕他两年的无力感又随着日落一点点沉重、扩散,仿佛要跟着跌进黑暗。


慢一步,两年里他总是慢赵简一步。纵然他门路许多,消息灵通,可每回赶到赵简曾现身处都只是扑空。给秘阁的信也数不清写了多少封,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无非是赵简安全,让他不要再找,旁的只字不提。


他不敢放弃。他知道萧潜的厉害,所以哪怕追到天边也不能任赵简一人面对。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彼时王爷抱恙,赵简回邠州探望,正好错过了不久后东京城的轩然大波。辽人萧潜伪装入京,甫一接手掌管在宋暗探,便雷厉风行地进行清洗换血,短短半月杀了数十同胞,都是一刀毙命,绝无手软,还连累了一些大宋的无辜百姓。七斋奉命追查,冲破重重阻碍,终于在城隍庙附近将其围堵,眼看就能生擒,却不知从哪冒出一群少年刺客,左右不过十五六岁,身手竟个顶个地高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那一场七斋败得颇为惨烈,敌方少年们明显经受过长期训练,命里似仅剩“杀”字当头,招招力足而迅猛,仿若不会力竭。七斋哪里招架得住,先后都负了伤。最糟的是衙内,刺客中有一人尤为敏捷,出刀也比其他人更快许多,薛映阻挡只迟了一霎,衙内眼角便被划了道深痕,成了个瞎子。


后来找了位大夫,一直庆幸衙内有薛映为他拦下那一刀,否则致盲的就会是直戳眼球的伤口,而非异域毒药。


是毒药就意味着有解,但大宋无人能解从未见过的毒,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解铃去找系铃人。


衙内管戳瞎自己的刺客叫细恶,因为他瘦得像竹竿,下手又狠恶。薛映老觉得衙内失明是自己的过失,一根筋难拗,便执意独身去找细恶取解药。元仲辛替斋长做主,给他放了行,还为他考虑周全,让薛映父母陪行动不便的衙内搬到山上隐居,以防对方报复。


小景对这个决定不甚满意。


“说好的七斋生死与共,他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元仲辛笑着宽慰她:“萧潜逃脱,追捕任务七斋本就责无旁贷,不过是让他先行一步,遂他的愿而已,而且又不是不管他的死活。”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日后萧潜如浮鱼沉底隐匿,彻底没了踪迹。那些刺客倒不时在大宋各地冒头生事,但也来去无踪。薛映抓到过一两个,人还没被带回官府,就吞了齿间的毒丸自绝。那细恶更是神出鬼没,拿解药谈何容易。


秘阁推断萧潜有大阴谋,放任一分就多一分隐患,于是掌院火速传书至邠州,差赵简潜入辽暗探网,打探虚实。


大宋郡主,秘阁骄子,那段时间从未在开封出现,不易被识破,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


元仲辛满心等她回来并肩进退,未曾想连面都见不上,就落了个长久分离。


思前想后,深入虎穴与薛映的明面追踪毕竟不同,七斋其他几个都放心不下,一番商议后,元仲辛背了包袱追寻而去,想着见到了即使不好相认起码也能暗中照应,孰料两年过去,莫说是人,连赵简的影子都没见过一毫。


他们确认赵简安全靠的是她传给秘阁的情报。萧潜正着手全盘改换辽暗探布局,以令宋人无从捉摸,又不知靠什么手段几次得手大宋机密要文,近半年愈发肆无忌惮,甚至派出刺客暗杀了一位负责宋夏往来事宜的官员。


官家怀疑朝内有叛贼通敌,已下令严查,流入敌手的密件则由秘阁负责,秘阁顺势一并交付给了七斋。王宽和小景天南地北地跑,没见有什么眉目,倒像是被萧潜戏耍了。谁都明白,如此重要的东西必定会直接送到萧潜手上,他们跟在后面查只是被牵着鼻子走,要找回密件,仍意味着要寻到萧潜。


辽人遣出这么一位暗探统领的动机同样不言而明。宋夏和议,耶律宗真不安,担心有朝一日双方联手对辽不利,因此不惜放出一头野心勃勃的狼来搅局。


鄜州临近宋夏边关,这几日正有夏使臣暂宿于此休整,若萧潜真在鄜州,则很可能是计划袭击夏使,以期挑起宋夏争端。


元仲辛特意挑了驿馆对面的客栈住下,每日监视,就等藏蛇出洞。


天光正退,霞色与夜交接,满城炊香配烧饼下肚,元仲辛拍掉手中的饼屑,走到窗边,正看见夏使带了随行护卫出门,照例进隔壁酒楼吃饭。


过了许久,东边街口走来一劲装男子,腰间别弯刀,目不斜视,到酒楼前没往里看,手却扶上了刀柄。


酒足饭饱的夏使出来和他撞个正着,寒光掠眼一瞬,利刃直逼命门。


好在护卫反应快,及时拔刀拦下了这一击,同刺客交起手来。


缠斗之际,夏使已被护送回驿馆,刺客见时机已失,久留无益,便果断撤离,向后飞奔而去。


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遭,元仲辛岂肯放过,立马从窗台一跃而下,追了上去。追到桥头,刺客猛然顿步,一转身,弯刀带风冲他横扫而来。


元仲辛仰身从刀下滑过,刚站起刺客又举刀上前。他一手抓住对方挥刀的手腕,顺势往自己身前一带,刀便越过他肩头,砍了个空;另一只手运足力,趁着距离近给刺客胸脯来了几记肘击。


招落时,刺客突然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萧潜知道你在这,马上要派人杀你,赵姑娘叫你快走。”


元仲辛一惊,松开了刺客。那人吃痛地捂住胸口,元仲辛抬起一拳打去,刻意放慢了速度,留出时间让对方出手格挡,待两人离近时急切发问:


“赵简在哪?”


“在城里安全之处。她有计划,让你和你们的朋友放心,你只管离开鄜州。”


刺客闪到元仲辛身后,两人又互相过了几招,那人佯装不敌,跳进河里逃了,走前塞给元仲辛一张字条。


元仲辛配合他把戏演足,沿河岸追了大半条街,直到水面不见一丝波纹,才装作懊恼地插腰摇头,回客栈看字条。


“鄜州危险,速离。赵简。”


是赵简的笔迹,想来是怕刺客说的元仲辛不信,写了做凭证。


他在灯前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扬起了嘴角。


两年跋涉,览尽了泰半江山,此刻确认与赵简同处一城,对他而言无异于她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管它凶不凶险,他绝不会走。

 

 

03.


赵简喝了点酒,在院子里踱步,走了两圈,一时兴起,拿起石桌上的面具遮住脸。


这是她白天外出在一个小摊上看见的,和以前她跟元仲辛在开封买的一模一样。


她透过面具眼部的孔看天,狭窄视野里,月亮尤其小。


后门被人推动,张算悄声进来,赵简隔着面具看他一眼:


“事办完了?”


“按赵姑娘说的,遵循他们的指令去刺杀夏使,但没有真伤他。现在那帮夏人想必已经加强了戒备。”


“见到元仲辛了?”赵简又问。


张算颔首:“话都告诉他了,但他看起来不愿走。”


赵简垂眼,放下面具,没有接话。


“刘息应该快到鄜州了。”张算说。


“好,记得暗中接应,探明萧潜据点所在就靠他了。”赵简朝他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辛苦。”


但张算没挪身,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


“一切结束后,你真的会放我们走?”


赵简理解他的疑虑。他们是辽人,阵营不同,为了脱身才帮她办事,很难给出十成信任。现下她也无法证明什么,只能反复郑重许诺:


“我赵简言出必行,一旦事成,你们就可以回故乡和亲人团聚。”


听闻此言,张算苦笑一声:“我没有亲人。”


赵简提壶到他跟前,给他斟了一小杯酒。


“你还这么年轻,没想过找个姑娘成家?”


张算看着酒里映的弯月,并未接盏。


“我太害怕爱憎了。”


随即抬起头疑惑地问:“倒是赵姑娘这么想元公子,为何连远望一眼都不肯?”


那杯酒便进了赵简腹中,静夜里能听见她渐深的呼吸。


“我要是出现在能看见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发觉。”

 

 

04.


按说衙内的信早该到了鄜州,然而却迟迟不见薛映露面。


王宽和小景在城门附近找了间民宅落脚,进出低调,在见到薛映前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以迷惑可能存在的敌方眼线。除了会在每天一起出门买菜时观察城中景象,其余生活与寻常夫妻无异。


无论身处何地,小景都会准时做好一日三餐,并常在晚饭时虔心许愿:


“希望七斋能早日一起吃上团圆饭。”


王宽给她夹片肉,笃定地说:“坚持下去,这一天总会来。”


于是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鄜州的天晴了几日,在阴云突然沉压的夜间打起了雷。


小景洗了碗,眼看要下雨,便仔细拴好灶间的窗户,然后就听见了微弱的敲门声。


声音持续了一阵,王宽也从屋内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绷紧神经。


王宽牵住小景,蹑步至大门边,外面的敲击快速频繁,似乎不开门就无止无休。


“什么人?”王宽直截了当问。


敲门声停下了。


“我是受赵简所托而来……最好能进去说话。”对方话音很弱,听上去缺乏气力。


陡然听见赵简姓名,门内二人惊疑交加,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恐外面有诈。但隔墙终归难辨虚实,斟酌片刻,王宽上前拉开了门闩。


一个黑影迈进门槛,晃了晃,直直倒地。


血腥味弥散开,黑衣衫显不出红色,但胸前一片早被浸得湿透。伤者双唇泛白,已然因失血过多而脱力,刚才敲门说话估计是在咬牙死撑。


王宽探身出去,四下望了望,确认周围没有人才回来关上门,对小景说:


“先救人。”


那人胸前被捅了一刀,身体各处还有数不清的皮外伤,王宽把他背进客房,小景烧了热水,小心地给他清洗伤口、包扎止血,又熬了几味药,直折腾到后半夜,那人才稍稍恢复了些精力。


“你是王宽?”他哑着嗓子问。


王宽负手立在他面前:“是我。你是谁?”


“张算,辽暗探。”


“你说受赵简所托,可有凭证?”


“没有。”张算吃力地取下腰间佩刀,扔给王宽,“刀给你,我现在这副样子对你们也没什么威胁,说出的话你们可以自己选择相不相信。”


王宽暗自掂了下重量,是把好刀。


“赵简托你来做什么?”


张算正欲开口,却没忍住咳嗽,小景赶紧递了碗水,他喝下去,道了声谢。


“萧潜就在鄜州。”他说,“赵姑娘发现你们到此,料想萧潜不久也会发现。萧潜认识你们,暴露了便凶多吉少,因此赵姑娘想提醒你们,让你们离开。这本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但方才……生了变故。”


他与刘息都是在宋潜伏多年的暗探,却远非死心塌地的一类。他们不懂,明明宋辽间已达成和平局面,为何还要他们离家千里来伺机破坏安宁,所以他们难以接受萧潜入宋,更难以接受其所作所为。张算想走,刘息则想回家同妻儿过自己的日子,但脱身难于登天,他们想不出万全之策,却在遭遇瓶颈时遇见了赵简。


赵简探清他们的底,便与他们做了交易。他们协助赵简扳倒萧潜,暗探群龙无首,方寸自乱,他们正好趁机逃离,快马加鞭,也许刘息到家后还有时间带着家人逃命,躲避做逃兵招致的追杀。


当然,赵简的回报是不抓捕、不过问,还要派人将他们护送至宋辽边境。


比较棘手的是,他二人职级太低,与萧潜还隔了两三层,因此至今未曾见过这暗探统领一面,只能蛰伏。不过也不担心会等太久,新建起的暗探机制不完善,许多紧要任务往往会无视职级,就便分派,假以时日,总会轮到他们。


果不其然,两年后,刘息受命在杭州接了一份密件,要送往鄜州,亲自交到萧潜手上;张算同样被召去鄜州,负责刺杀夏使。赵简随他们一同前往,为免辽人起疑,叫张算依令行刺,但不能成功,算是给夏使一个警醒。


赵简有制伏萧潜的计划,不过从未对他们细说,他们的任务是在刘息抵达鄜州时将密件掉包,不让真物流入萧潜手中,再借送密件的机会摸清萧潜据点的方位。


今夜刘息入城,张算前去接应,却在第一步就遇上了难题。密件放在一大木盒中,要取出须解开繁杂机关。他们试了半天无果,不敢耽搁时间,便想着去求助赵简,谁知半路被自己的同僚截杀。原来萧潜昨日已查明他二人叛变行径,就等刘息到时一并诛灭。


张算竭力掩护刘息冲出重围,待刘息成功逃离后又鏖战许久,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死里逃生。


“我们没死成,密件还在刘息手上,萧潜绝不会罢休。”张算说,“其实我本万万不该来找你们,给你们徒增风险。但我知道刘息一定会去找赵姑娘,所以去她住处看了,没有人,情况恐怕不容乐观,所以想到了你们。她现在应该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看向王宽,眼神里有不确定,怕因为事情艰险而被拒绝。


王宽也看他:“帮她是我们分内之事,生死无阻,你不必担心,不过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情报。”


“你想知道什么?”


“萧潜身边的那批刺客。”


张算神情冷了下来。


“确实,那是个大麻烦。那些孩子都是六七岁就被挑走,由萧潜一手培养,只听萧潜命令,杀人如麻。”


他长呼一口气,感叹道:“萧潜大概觉得我和刘息好解决,所以只动用了暗探。如果派的是那些杀手,我们两个都留不住命。”


王宽又问了与赵简和萧潜相关的许多事,便放他休息,将刀置于厅中案上,同小景退到屋外。


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一阵,遮盖了檐下两人的商议声。


“你怎么看?”王宽温声问。


小景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回答:“我觉得相信他也无妨,反正我们也是来找密件下落的,多少算个线索。”


“不可全信,还是要多留心眼。”


小景点头,记住了叮嘱,蓦地又皱起眉头:


“可是抓萧潜这么危险的事,赵姐姐为什么要把我们推开,自己一个人做呢?不和我们联系,还要我们离开。”


“她既然有计划,想必已经过权衡。”王宽分析道,“倘若我们的出现增益不大,她当然会让我们以保全自身为重。”


小景了然:“可现在生了变故,所以她需要我们。”


王宽默认,问她:“怕吗?”


“不怕。”小景笃定道,“七斋一体,我们绝对不能抛下任何一个人。”


天亮后又是晴空高照,张算一觉睡到晌午。毕竟是千锤百炼过的暗探,恢复也比常人快,醒来就能重新下地行路,不过步子迈不大,否则伤口还是会被牵扯,疼得他冒冷汗。


他沿着院墙绕圈,想尽快克服疼痛,王宽陪他一起,告诉他上午出门的收获。


王宽一早就去了他所说的赵简住处,里外查探了一遍,空空如也。


“有哪些地方是她可能会去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从来只让我去那个院子里找她。”


王宽无言,边走边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第三次走到东面墙边的时候,张算停下了,他看这面墙有些不对劲。


拨开肆虐攀爬的藤蔓,能清晰辨别墙中央有一片漆色较周边更浅,是个门洞形状。


“另一边的墙也有这种修补痕迹。”王宽解释,“这里应该曾与隔壁相通,合为一处宅院,后来分割作不同门户,就把门洞填成了墙。”


张算若有所思:“我们同僚间有传闻,萧潜的据点很奇怪,内里是个普通院落,四面却皆是高墙,入口只能从里面开,与墙融为一体,外面的人敲对暗号,里面的人才放行。那面墙应该就是像这样,以砖砌门。”


“城里的墙数不胜数,仅靠这一点还是难找。”


话虽如此,但王宽向来谨慎,仍将这条线索放在了心上。


小景在灶间喊王宽端菜,今日午饭尤为丰盛,鱼肉都摆到了张算近前,令他颇有些局促。


“叨扰了。”他客气道。


小景给他盛汤:“没什么,我们的惯例是这样,只要有伤患,就要吃得好些。”


“我常听赵姑娘提起她的几个朋友,她说是因为有你们,她孤身涉险才有十足底气。”


张算双手捧过汤,小景弯起眼笑了。


“我也是啊,遇到他们之前,有好多事想都不敢想。”


张算啜了一口汤,暖遍周身。


“所以我很羡慕你们,有自己认定的路,明白走下去的意义,心里总有火在烧,比我们强。”


王宽始终端坐着,尚未动筷,忽然接腔道:


“听你谈吐,不像辽人。”


“更像宋人,对不对?”张算难得地笑起来,却没再往下说。


吃到半路,屋顶传来砖瓦错位的动静,紧接着一人翻身落地,朝屋内走来。


“薛映!”小景站了起来。


王宽也起身,问:“怎么现在才来?”


“昨天才收到衙内的信,送信的说路上有事耽搁了几日。”


三人寒暄,张算默默喝完了汤,脸快埋进碗里,手越攥越紧,似乎下一刻就能把碗捏碎。


小景正要去再拿一副碗筷,脚还没出厅门,就听“当啷”一声,案上弯刀出鞘,张算握刀直指薛映。


薛映纹丝不动。他早看出张算负伤体虚,有力运刀无力伤人。


“你是谁?”他冷声问。


“仇人。”张算道出这两字,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恨意。


“什么仇?”


张算的手微颤。


“我是辽人,父亲曾是辽军将官,我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令尊若曾向你提起,你该知道是什么仇;若他不曾,我可以告诉你。”

 

 

05.


一根细绳,连起门窗和床,元仲辛在床上盘腿而坐,耐心地看桌上点的香燃烬了一炷又一炷。


街上的人声比以往小了许多,夏使遇袭后驿馆便添了一队护卫,里外守得密不透风。当地淳朴百姓一见路边挺立着一排带刀壮汉,哪还敢喧哗,统统噤了声。


元仲辛等得百无聊赖,掏出两个李子,在衣服上擦擦,啃咬起来。


刚咬下第一口,细绳便有了轻微颤动。


来了。


窗户被从外面猝然撞破,元仲辛在同一时刻躲过短刃锋芒,夺步到窗边。


定睛一看,来者煞是眼熟,迅猛狠厉,正是害衙内眼盲的元凶。


元仲辛眉一挑,调侃道:


“好在小爷早有准备,全天下能避开你刀的人,我应该在头几个里吧?”


细恶不多言语,冲将过来,元仲辛扔了李子跳出窗,可哪里跑得过,没几步就被阴影笼罩,细恶一个弹跳到他头顶,刀便要劈下。


元仲辛迅速旋身,堪堪闪避,肩上还是被划了一道。转至细恶身后,想出手反击,细恶却反应极快,回身就在他手腕又留下一道伤。


打不过,元仲辛绝不逞能,掉头拔腿就跑。细恶紧赶而上,元仲辛只觉一阵阴风越逼越近,随即背上便吃了一刀,所幸没伤到要害。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速度,趁细恶方才出招停顿的工夫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跑到桥边,便效仿那日的张算,一头扎进了水里。


细恶眼见了,也就地入水,元仲辛却并未往远游,反而爬上了桥洞,贴在一角,在水中细恶的视野之外。


泅了半天水的细恶一无所获,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只好又回到岸上。元仲辛从桥洞悄悄探出一双眼睛,见他仍在四下搜寻,正要往元仲辛这里走,人群中突然跑出另一个少年刺客,同他耳语几句,两人就朝反方向奔去。


等他们离得远了,即将消失在目光尽处时,元仲辛一跃上岸,跟了过去。

  

     

06.


昨夜骤雨,院中不少草木摧折,张算拾起一根草,坐在屋前台阶上晒太阳。


王宽又出去探寻赵简踪迹,小景在收拾卧房。薛映给他端了杯茶,他从容接过,一如先前同样平静地放下冲薛映而去的刀。


举刀是为告慰父亲,不动手是因为已放弃仇恨。


他从来将自己想要结束暗探生涯的原因说得笼统,如今逢着薛映,他那些经久堆积的困惑与失望才算有个出口。


父亲死后不久,母亲便染重疾,苦熬至他六岁时离世,他再无亲故,被父亲曾经的部下带去军营习武历练、学宋人语。所有见过的人都不停告诉他,是宋人害他丧父,此仇不共戴天,他须奋发砥砺,长大为国为家雪恨。


仇怨就这么硬生生烙进他脑子里,到十二岁,他揣着熄不掉的怒火来到了大宋境内。那也是萧潜的主意,选拔一批半大孩子早早跟随暗探入宋潜伏,让他们融入当地生活,扎下根,日后行事就方便。他被分派给了边关某小城一个驻守据点的老头照管。据点明面上是间香铺,老头在宋的化名姓张,他就跟着姓张,因为算账快,遂有了现在的名字。


暗探日常都有任务在身,据点只是歇脚碰头、交换信息的场所,张算一月到头也见不了那些前辈几回,打交道更多的反而是来来往往的宋人。


起初他抵触,对谁都带着敌意,后来被命令做个正常的大宋孩童,他才不得不与邻里交流,久而久之心志便开始动摇。


如磐石出现裂缝,他质疑起胸中仿佛生而有之的那腔恨意。


他带隔壁的小女孩爬树、翻墙,女孩对他笑,他也要去恨么?


对门大婶逢年过节给他们送点心,他是否在未来某天也要顶着大辽的名号杀她,哪怕她什么也没做?


十七岁,他接到第一个任务,去了开封。在开封,有前辈特意带他到一家汤饼店门口,指着忙活的老夫妇和坐在最里面的年轻人,说这家人姓薛,儿子叫薛映,那老头就是昔日杀他父亲的宋兵,现在一家人圆满安宁。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怂恿他寻仇。他却想,圆满安宁不是很好么?


姓薛的杀了他父亲,可连他父亲叫什么都未必知道。若无战场,天各一方,哪来的兵戈相见,不死不休?这样的士卒成千上万,纵使挨个恨去,许多事依然无解。


最终,他的意志分崩离析。同僚还是在他面前说为国而战,他却已连国在何方都感觉模糊。在宋六七年,“张算”这个名字早嵌进他血髓,有时想起本名,像对应着另一个人。故土迢迢,他抛不下,但已觉陌生。


单纯的恨变作一团乱,他想不通,所以干脆一逃了之。


“我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对薛映说,“什么国仇家恨、大忠大义的,我都懒得再想。我就想恢复自由身,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一辈子。”


薛映默默听完,情绪没有太大波澜。


“我爹杀了你父亲不假,但我家并不圆满,受你们所害的宋人也不在少数。你不必为自己说这么多话,这只是交易,答应你的条件会给你,想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


张算笑了,把手里的草重新植入土中,叹道:


“我与你们年纪相仿,却已别云泥。你们有自己的根,照宋人的话说叫气节。你们的视死如归是真正的视死如归,因为即便身死还能留下种子。大辽也有这样的死士,但还有数不清的像我一般的人。譬如萧潜身边的那些杀手,嘴里喊出来同样都是为国为民,不过死了也就散成灰。”


他害怕爱憎,就是因为发现口中的爱恨从不属于他自己。他怕那外来的意念根深蒂固,淹没生命,辨不清、甩不掉,故而通通拒绝。


薛映看他一盏茶饮尽,就拿了杯子进屋,要再给他倒。刚走到桌前,门口光线一暗,他余光瞥见靛蓝衣角翻飞,不遑多想,当即拔刀直上。


杯子落地脆响,壁上牡丹纹样顷刻间七零八碎。


他又没来得及。


短刃刺进张算咽喉,拔出时鲜血飞溅,沾上了闻声出来的小景衣摆。


薛映瞪住细恶,额际青筋突出,燃了两年的不甘与杀气喷薄在即。


细恶先发制人,向薛映杀来。短兵相接,只见两道飞影从门前打到屋顶,继而又回到院内,一时难分上下。


与细恶同行的还有一个杀手,此时望着小景,眼中有迟疑。小景抽出腰间随身带的匕首,一动不动,脑门浮起细密汗珠。


僵持间,回来的王宽一脚踹开院门,一个箭步护到了小景身前,而后定睛看了眼张算的尸体和院里的打斗景象,便已大致推测出他离开期间发生了什么。


薛映和细恶从他们面前越过,那与他们对峙的杀手终于拿起刀奔过来,神色狰狞。


王宽接招,觉出对方下手并不利落。这是劣势,他盘算着,应该可以活捉。


那边薛映对付细恶已略显吃力,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人进门,上来就扑向细恶,与薛映一左一右形成牵制。


“元大哥,当心后面!”小景喊道。元仲辛侧身,躲开了后面来的刀。


原以为跟着细恶能摸到萧潜所在,没成想找到了自己人。不过他也不意外,既然萧潜真在鄜州,他能有线索,七斋其他人自然也能查到。


细恶以一敌二,虽不至落于下风,手脚多少还是受了限,便声东击西,先对薛映使出半招,刀锋一转又把来不及防备的元仲辛换成目标,意图一击解决这位不速之客,冲破限制。


元仲辛没看见刀动,倒是在细恶转向他时眼睁睁看着一把刀子捅穿了细恶胸口。


刀尖滴血,细恶脸上第一次出现怔楞。他回头,看着暗算自己的同伴,眼神阴鸷。这是他唯一不会分出心神提防的在场者。


偷袭者浑身发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却还是双手合力拔出刀,对准细恶心口捅了第二下。


咽气之前,细恶迸发余力,将自己的短刀斜贯入对方脖颈。


两人同时倒下,细恶已没了呼吸,他那同伴仰面看天,喘不过气,嘴里涌出一汪又一汪血。


那少年伸出手臂挥舞,仿佛想从虚空里抓出根救命稻草,但终究无力回天。豆大的眼泪出来,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喊的都是同一个词语,并非官话,也不像大宋境内其他方言。


王宽面色沉下来,说这是契丹语,他听得懂一些简单内容。


“他在喊娘亲。”


无人发话。四人在原地等少年声音弱下去,被血呛住,继而胸脯再无起伏,才行动起来,把三具尸体抬到院子角落。


薛映翻遍了两个杀手的身,没有解药。


然后他就一直缄默着坐在台阶上,脚边是张算方才插进土里的草,半萎着,蔫黄。


小景把元仲辛带到客房包扎伤口,完工后又来清理厅内的茶盏碎片,王宽拉住她,想给她擦去衣服上的血,然而血迹早已干涸。


“没事的,我待会儿进去换件衣服。”小景说。


王宽没放手:“那坐坐吧。”


小景就陪他坐下了。


那少年的哭喊像个阴障,消失了也犹在耳边,压得人闷。


费了段时间平复下来,元仲辛走出客房,伸展了一下腿脚。之前无暇顾及,现在歇了,浑身泛疼。


王宽言简意赅地对元仲辛讲述了来鄜州后的种种,总结道:


“赵简下落不明,细恶身上没有解药,我们还是该从萧潜入手。找到他,这两件事都迎刃而解。”


元仲辛赞同,两人合计一番,打算仍去驿馆周围蹲守。萧潜前次失手,必然还会再有行动。只是此计绝非上策,赵简吉凶未卜,谁也不知道萧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守株待兔未免太费时。


“你们还有什么线索吗?”元仲辛问。


王宽提起墙上被封的门洞,把张算说的传闻告诉他。


“若是独门独户的宅院,没有门,肯定早成城中异象了。”元仲辛思忖道,“能不被人发现,八成是和其他房屋连成一体,旁人压根看不出有个单独的院子。”


王宽也作此想。


“他既然要在出入口做机关,我猜想在后填的门洞上动手脚比直接在墙上挖洞容易。这附近民居都是原来一处大宅分割而成,许多墙上都有这种填补痕迹,我出去时每家都看了,没有异常。”


元仲辛忽地记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地图,摊在桌面。


“你说的大宅该是这个。”


他手指点住当下所在的位置,正落于图上一处府宅内,旁边注有“李府”,不知是昔日哪门权贵。


李府着实大得惊人,横占了现今城中南北各半条街,从府中一端走到另一端怕是需费些脚力。


王宽找了支笔,在图上标下李府被分割后的布局。


整座李府都被改成了民居,用最省力的方法,每户沿原有院墙依势进行切分,有些院落太大,可充作两户,才重新修墙隔断。


笔端在最南边停住,王宽意识到不对劲。


元仲辛和小景都凑过来,王宽指着南端的三进院落说:


“按其他院子分割的方法,这里应该分作三户,可我去时只看见边上两户人家,外墙相连,一眼看去分明是比邻而建。”


“如果是相邻,那就要拆除原来李府院中的两道墙,再在中间修一道。”元仲辛摇头,“这不符合其他部分的切割章法。”


他拿过王宽的笔,描了一遍中间院子的轮廓。


“两道院墙一砌补,中间就是四面封闭,无门可入。”


说着又在南边外墙上画了个圈:


“如果有机关,为避人耳目,只能在后墙。”


后墙外是条死巷,确实方便隐蔽。


小景纳闷:“可是就算外人看不出,天天住在两边的人也察觉不到中间有个院子吗?”


“这些民居当初多半是修补、改建完了才让人入住,而且中间院落比两边狭小得多,未曾发觉也合情理。可能他们也始终以为隔墙就是另外一户人家。”王宽道。


“去看看呗。”元仲辛收起地图,扬眉道,“要是没猜错,那看来萧潜是真在墙上开了个洞。”


薛映听完他们说话,早起身等在了门边。四人正要往城南赶,一开门却被吓了一跳。


外面立了十几位大汉,个个皮肤黝黑,面透凶相。为首的一个声若洪钟,问道:


“敢问几位中是否有个薛公子与王公子?”


王宽面不改色:“是,阁下何人?”


那人抱拳回答:“鄜州镖行。早先接到韦衙内急信,托我领上一些好手,协助二位行事。”


元仲辛由衷佩服:“衙内果然不简单,这么远的人情,一封信就能动用。”


“早年间韦太尉来鄜州时,镖行曾承蒙关照,虽则他已罪行累身,但我镖行也没有欠人情的道理,借衙内此托,正好两清。二位公子休要客气,要用人时尽管开口便是。”


有这帮人在,七斋便又多了一分胜算。


王宽交代了几句,城西头骤然在白日里炸响焰火。


“是赵姐姐!”小景眸中亮起光。


那是七斋约定远程联络的暗号。蓝色焰火,响三下,意味着紧急求援,刻不容缓。

 

 

07.


狼牙手串是刘息的,赵简转着它,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很快便有了数个尾随者。


说来因祸得福,出事那晚刘息投奔她,她毫不犹豫地领他去了城西的备用藏身所,在与搜捕他们的辽人暗探周旋时得知了萧潜据点的准确方位。她不想再拖延,决意正面迎敌,趁早了断。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城南,一排民居后有条小巷。刚进巷口,跟着她的暗探就堵住了退路,迎面又从巷子里逼近几个,见他们要亮刀,她甩了甩手串,提醒道:


“别忘了,你们要的密文还在我手上,客气一点对大家都好。”


那几人按刀的手便不再动。


离墙最近的辽人在某块砖上敲击了一段节奏,过了一会儿,墙后机关转动,翻出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缝。


赵简进去,一在院内站定,操纵机关的人便又合上了墙。


院子四角各有弓箭手两名,盯着四面墙头,院内有座房屋,屋前立着萧潜。


追了两年的猎物,终于就在眼前。


此人作风狠辣,长得倒有些秀气。想是早接到了通报,专门等在这同赵简会面。


“我的人还在四处找姑娘,姑娘就先找来了,这是我没想到的。”他官话流利,全然不带辽人口音。


赵简问:“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姑娘手段高超,既能里通我两个部下如此之久,找来此处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看赵简的眼光多了丝欣赏:“还未知晓姑娘尊姓大名。”


“名字你不必知道,总之我是来抓你的。”赵简开门见山地宣告。


那点欣赏瞬间被杀意蒙住,萧潜皮笑肉不笑,轻轻挥手,刺客们便从屋内鱼贯而出,将赵简围住。


“姑娘一人势单力薄,怕是不自量力。若有帮手,可以叫他们都出来了。”


赵简不答,却也不怵,把手串塞进腰间,随时准备动手。


“她不是一个人!”


声音响亮,紧接着便有三人越墙而来。弓手登时连发七八箭,皆被双刀一一拦截。


薛映刀口沾红,看来已经解决了墙外的暗探。


落地后,元仲辛凝视赵简背影,再次强调: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原来还是你们。”萧潜示意弓手暂停攻击,玩味道,“若我说交出密文和刘息就放你们走,你们会答应吗?”


“你觉得呢?”赵简反问。


“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萧潜退步,让出场地,刺客和弓手见此信号,纷纷不再克制,刀箭齐杀,来势汹汹。


王宽三人都从镖行拣了兵刃,有备而来。薛映率先飞出暗器,歼灭四角弓手;元仲辛持剑两步跨到赵简身边,刺客们也迅速分作两群,将他们与王宽、薛映隔开,分散战力。


对方上来就施起车轮战术,依次上阵,企图耗干他们的体力,以便生擒。过了十几回合,元仲辛瞅准时机,逮住空子要扭转局势,剑已生风,眼看要取此轮出头的刺客性命,赵简却一个飞踢令那刺客跌至一边,看着是反击,实则是让元仲辛落空。


赵简给他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不能杀。


元仲辛不解,当下也不好多问,之后默契地配合赵简,只伤不杀,还要演得合情合理,不被萧潜看出破绽。


王宽在薛映掩护下抽身出来,就近抓住入口边负责机关的人,剑架上其颈边,逼他开了门。


镖行的壮汉们闯进来,一头扎进战局。刺客们的阵法被打乱,萧潜又叫出了剩下的人手,整个暗探据点倾巢而动,一派混战,冷铁凛锋相撞,呼吼声不绝于耳。


场面难以控制,赵简见戏已做足,当机立断吹了声口哨,几个刺客便集结着向她袭来,她往屋前跑,被追上时距萧潜不过几步远。


萧潜冷笑一声,捡起地上一把长刀。赵简正被纠缠,难顾其他,他砍一刀不过顺手而已。


生死一线,元仲辛本能般疾冲上前,抱住赵简,挡在了她和萧潜间。


他抱得很紧,双眼瞪出血丝。从前他听故事、看话本,嫌痴男怨女对情爱的反应浮夸造作,临到自己头上才明白情根是蛊,长出来了人就不由自主,粉身碎骨也不撒手,宁死都不会愿意尝一口失去。


赵简的心跳清晰地传入他知觉里,是快速坚实的震动。


过了许久,什么都没发生。


赵简在他耳畔说:“没事了。”


他这才注意到四周安静了下来,那些刺客和暗探大都负了伤,或坐或蹲。没负伤的看大势已去,也不再负隅顽抗。


和细恶的遭遇一样,击败他们的是自己人,人数占了全部刺客的一小半。赵简一吹口哨,这些人便同时倒戈,将其他辽人一举击溃。


他转过身,萧潜被追赵简的那几个刺客击成重伤,不大体面地瘫坐在地,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


赵简走到他跟前,低头道:“放心,你身上没有致命伤,只是不能动,跟我们回开封后可以在大牢里好好休养。”


萧潜不甘:“他们都是我亲自带起的……你怎么……怎么……”


“你太相信自己,所以也信任他们,却从没想过他们是不是同样这么相信你。”


赵简蹲下,冷眼与他平视:


“我问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这里的,刚才你不感兴趣,现在我告诉你。两年前我就接触到了你的这些得意手下,他们有人想摆脱你的控制,我让他们私下传消息给更多有意向的人,只要帮我成事,我就还他们自由,但他们被你荼毒太深,考虑了两年才下定决心。到鄜州后我一直联络不上他们,是刘息事发,你派人全城搜捕,他们才借此机会主动找上了我,告诉我你在这,做了谋划。还有,他们当中最厉害、你最看重的那个杀手,应该也已经死在了同伴手里。”


“不可能!不可能……”萧潜震怒,底气却越来越弱。


“什么不可能?你是觉得让他们自幼与亲人割裂,不断被灌输杀戮、顺从和仇恨,他们就能成为任你驱使的猛兽?可事实正好相反,你越操控他们,他们就更容易回忆起被你带走前的生活。世间的道理就这么简单,你不认真看待人心,便总有一天会栽在人心上。”


萧潜怒极无言,赵简也懒得再费口舌,起身招呼帮手们先撬出被俘辽人口中用于自尽的毒药,再把他们全绑得结结实实的,到时一起押回开封。


七斋几个聚到一起,赵简关切地问:


“我嘱咐刘息发暗号,让你们先拿了密文送回开封,以绝后患,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小景呢?”


“我们去城西见了刘息。”王宽说,“已经托可靠线人和一队镖师将密文护送回京,小景和刘息待在一起,也有镖师保护。”


赵简放下心来,又叫薛映去搜屋子,总算在萧潜书房内找到一瓶解药,还带出了屋里存放的各种情报。


诸事了结,赵简面向帮她的那些刺客,放大了声音道:


“你们可以走了,去找你们想见的爹娘和手足。我们的人会送你们到宋辽边境,这是我答应你们的。”


少年中听得懂官话的几个把赵简的话翻译给其他人听了,人群一阵雀跃。王宽自觉担起善后职责,领他们到一旁清点人数。


眼前就剩下元仲辛一个,赵简看着他,把他眼眶给看红了。


“我看见你背上有伤。”她不想久别重逢还要伤感,提起了一个话头转移注意力。


“对,早上被人刺的。”元仲辛应道。


“痛吗?”


“痛。”元仲辛眼眶更红了。


其实背上涂了药后就已没什么感觉。


“叫你走你不走,现在知道痛了?”


提起这茬,元仲辛就有点急。


“这就是你的计划?把我们都支走,你一个人和这些刺客里应外合?如果他们是在诈你怎么办?”


赵简和他对视片刻,展眉笑起来。


“你知道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不是在怀疑我的计划,只是担心我。”


心思被一言道破,元仲辛语塞,半天才忍不住小声问出一句:


“这两年你有没有想我?”


赵简没有回答,而是凑近来,捏起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啧啧叹道:


“瘦了。”


元仲辛还想细问她这两年的经历,赵简却不待他张口,一把勾上他的肩,带他往墙外走。


“过去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请你去吃姜泼刀,鄜州有一家味道比开封的还好。”


元仲辛由她拉着走,别说吃姜泼刀,就算即刻赴刀山,也心甘情愿得很。


霞光铺泻层云间,又黄昏,徐风动,燕还巢。

 

 

08.


日光晴好,衙内坐在院子里算账。


前几天小伍带上来两个镖师,从鄜州远道而来。衙内大为感动,以为镖行收了他的信,特意差人前来探望,结果人家是上门讨要酬劳。


据两位镖师说,他们本意是还衙内人情,没想到牵涉的事这么大,镖行所有人都被支使走了。先是送东西到开封,后来要他们埋辽人尸体,临了又把人马分成两批,一批帮忙押辽人返京,一批送另一拨辽人到边境。他们的饭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有进账实在遭不住。


衙内最近没和七斋其他人通书信,听得莫名其妙,一问价钱,眼前又黑几分。


哭丧着脸让小伍搬出宝箱,数清了钱给来人,衙内心痛又肉痛地让小伍谨记前车之鉴,败什么都不能败家。


这算是他索然无味的日子里一场大风波了。


他看不见,平日里的消遣就是听林间的麻雀和喜鹊吵架。小伍空闲时会来找他取经,打听师兄师姐们的事迹,衙内就来劲,细数桩桩件件,叙来滔滔不绝,小伍听了直鼓掌。薛老夫妇好奇时也会驻足听一听,到刺激处会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这时的衙内很为自己骄傲,因为不知不觉中,他居然也活成了传奇里的人。


都说人有三魂六魄,他曾认为既然人世泱泱,魂灵遍地,他一个没出息也不妨谁的事,不如认命让自己舒坦,当一个称职的京城纨绔,和小娘子喝喝花酒,好点小功利,大抱负可以嘴上说说,行则见机变通,美哉一生。


进七斋后他才知晓魂魄可以充盈如斯、宏大如斯,上天入地浑不怕,以至眼瞎也说不出怨言,毒箭扎身也觉值得。


他想他们了。


太阳爬到头顶,晒得他泛起倦意,便背靠了树昏昏睡去。


恍惚听见细碎人语,他惺忪睁眼,只觉眼底一凉,人间便逐渐又有了线条和颜色。


油亮的树叶上有光在闪烁,树下站着整个七斋。


赵简合上药瓶,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


“醒了吗?”


小景问:“衙内,你能看见了吗?”


声音缥缈,不知是因为他没清醒透,还是纯粹在做梦。


但他不想验证,也不想戳破。


于是他迎合道:“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王宽满面春风。


赵简往屋里走,经过衙内时拍了拍他的肩,一边喊:


“薛映,热两坛酒来,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不等薛映答应,薛老夫妇已招待几人进屋。薛映没去,站在衙内身边看风景。


这是衙内第一次清晰看见陪伴他两年的景象,处处透着新鲜。


他追循薛映的目光望向前方,广阔视野中绵延着漫山劲草,向阳疯长,生生不息。


盎然绿意看得衙内心情舒爽,不由设想道: 


“这地方多好啊,房子留着,以后我们几个老了就都住过来,死了也一起埋在这,本衙内就圆满了。”


薛映素来不喜欢他的不着调,搁往常定要浇他一大盆冷水,此刻却只平静地回应:


“好。”


衙内觉得自己八成是真的在做梦。


薛映忽然说:“我能理解我爹的选择了。”


“啊?”


衙内一头雾水,但转念一想薛映难得对人吐露心事,也就对他放得开些,这句话估计从鄜州一路憋到开封,便抛开疑问,侧耳倾听。


“我一直怪他懦弱,其实我们只是选了不同的路,他的选择也并不比我的差。”


衙内认真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思路很简单,薛映人好,薛父人也好,做出来的事怎么都不会太坏。


屋内传来元仲辛的唤声:“你们进不进来喝酒?”


衙内应声立起,与薛映并排进去。


是梦是真不打紧,长睡不醒也无妨,在他这里,万事都抵不上七斋共饮的那坛陈酿。

 

(终)

Ruby🌙

全员向.四食小记

因为有美人兮在厨房没写爽  另开一篇

请大家观看时保证不是饥饿状态

 ——————

没有任务的时候,裴景就在琢磨吃什么。

每个时节,都有每个时节的菜。


譬如立春日食春饼。买得了薄薄的面饼,备新鲜胡萝卜白萝卜,再要黄瓜的瓤、莴笋最嫩一段,鸡蛋做成饼,一齐切丝。红黄白绿,四色兼备。

再要煮好的虾仁、切粒的猪牛肉 、撕好的鸡鸭腿肉; 鲫鱼鱼腹一块去刺,花蛤放清水吐尽泥沙去壳。

末了按照各人喜好,配上或荠菜或青菜或白菜或韭菜或香菜或娃娃菜 ,裹在春饼里包的四方饱满,下滚油炸至金黄。一口咬开,便是皮脆馅香,汁鲜味美...

因为有美人兮在厨房没写爽  另开一篇

请大家观看时保证不是饥饿状态

 ——————

没有任务的时候,裴景就在琢磨吃什么。

每个时节,都有每个时节的菜。

 

譬如立春日食春饼。买得了薄薄的面饼,备新鲜胡萝卜白萝卜,再要黄瓜的瓤、莴笋最嫩一段,鸡蛋做成饼,一齐切丝。红黄白绿,四色兼备。

再要煮好的虾仁、切粒的猪牛肉 、撕好的鸡鸭腿肉; 鲫鱼鱼腹一块去刺,花蛤放清水吐尽泥沙去壳。

末了按照各人喜好,配上或荠菜或青菜或白菜或韭菜或香菜或娃娃菜 ,裹在春饼里包的四方饱满,下滚油炸至金黄。一口咬开,便是皮脆馅香,汁鲜味美。

等有了新鲜鲈鱼,便清蒸。料酒姜蒜腌制,起锅后布置青红二椒切丝,再淋热油豉汁。不及上桌,便能引来韦衙内:“我来端鱼!”

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时候,便做松鼠鳜鱼。将鱼去骨,片开鱼肉,裹上蛋黄,热油炸后浇上酱汁出锅。也是韦衙内心头所好。

 

夏日炎热,便做开胃菜品。

赵简最喜欢西湖醋鱼。这菜要取草鱼,沃以沸汤,熟即起锅,再勾芡调汁浇在鱼上,只要鱼肉鲜嫩、酱汁酸甜,无其他要求。

再有一道槐叶冷淘,是薛映心头好。裴景每每打听有槐树的人家,向他们买下槐花槐叶。槐花或蒸,或做花饼,皆香而清淡;槐叶捣汁,与面粉合揉,做出细面。煮熟后再放冷水凉却,装碗添上浇头。一种冷淘便可从初夏吃到秋——甘菊冷淘也很受欢迎。

若要解暑,自然也少不了凉水、熟水、渴水。

每次伙伴们出门归来,裴景都要备下熟水。或是紫苏,或是沉香,或是豆蔻,专为解暑祛湿。

与之相比,凉水与渴水则少了药性,冰凉酸甜更为可口。凉水有豆儿水、沆瀣浆、漉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椰子水、甘蔗汁、木瓜汁、荔枝膏水、金橘团、雪泡缩皮饮、香薷饮、五苓大顺散、紫苏饮、乳糖真雪、甘豆饧、杏酥饮,渴水有杨梅渴水、香糖渴水、木瓜渴水、五味渴水。裴景并不全会,于是与伙伴们出行玩乐时探听各自喜好,制备一二。

快到端午时,裴景便开始做粽子。

因着她与各斋都有些交情,免不了互相赠送,于是任务甚重。因赵简提议帮忙,六人便都在厨房外庭院里学着包粽子。见江米漏了一地,粽叶废了许多,裴景笑道:“不如还是我自己来,慢慢也就做完了。”

“不行,”赵简抬手,“我这个眼看就要成功了。元仲辛你帮我扯一下线。”然后借了元仲辛一只手总算包成一只,兴致勃勃拿给她看。“怎么样?”

裴景接过放在桌上,见无法立住,只好笑道:“大约下一个会更好一些。”

“这样好了,你就包送人的,我们包咱们自己吃的。这样也就不丢人了,怎么样?”元仲辛不忍心“家丑外扬”,无奈提议。

王宽也道:“我帮你一起做送人的。”君子端方,连粽子都端端正正有模有样。

韦衙内不服气:“我觉得我包的很好嘛!”他递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粽子,

裴景看了,点头笑道:“下水不会散开。你这是什么馅儿的?”

“馅儿?完了,我忘了放了。不过,白粽蘸糖也可以吃嘛!你们吃吗?我可以多包几个!”衙内嘴硬。见众人纷纷摇头叹气,扁扁嘴,“我自己留着。到时候你们不许拆啊。”

 

粽子做的差强人意,可想而知做月饼时也是鸡飞狗跳。

按照裴景的想法,买一些现成的模子做也就是了。但是赵简说:“七斋的月饼,自然要七斋的字。”所以另外买了木料,请人凿出平平的圆坑,然后商议让王宽写了字、画了花纹。

原本是想交给元仲辛和薛映雕刻,但韦衙内嫌揉面没有意思,要和薛映换。赵简拿他没有办法,就亲自给他印好图样,挑一把钝一些的刻刀,嘱咐他:“宁可多刻几次,不要刻穿了。”

好不容易字、花纹都没有出一点错,五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印出来的面饼,依旧给人当头一棒。

当初怕不当心刻穿,留出来的坑不深,这就给了衙内太多的发挥余地。肉眼看模具的确看不出,但饼面高高低低,实在只有俯视才认得出是“七斋”两个字。

元仲辛感慨:“衙内,实在是让我明白了一句话。”

“什么话?”正在欣赏饼面艺术性的韦衙内一脸单纯。

“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自己做的东西果然不能拿出去。”

 

冬日,最适宜吃暖锅。

紫铜锅摆在正中,热气腾腾满是浓汤香味;边上摆着几大盘手切牛羊肉和菌菇蔬菜,六人围坐饮酒。

韦衙内吃着,突然发问:“为什么吃暖锅的时候,有牛羊肉,没有猪肉呢?”

元仲辛看他一眼:“猪也想知道。”

见韦衙内茫然,大家都笑起来。

薛映捞起一片肉给他:“吃吧,别问了。”

韦衙内被笑得莫名其妙,问薛映:“你也知道吗?”见他低头,诧异:“就我不知道吗?”

裴景不忍,便顺口胡诌:“因为猪肉价贵。别问了,快吃吧。”说着给他夹菜,然后碗里就多了东西。

“你太瘦了,多吃点。”王宽说。

韦衙内“哦”了一声,然后去捞肉,“我的肉呢?谁把我的肉捞走了?”他控诉,“我的肉为什么没有了?”

元仲辛笑:“因为没有猪肉。”

大家再次笑成一团。

外头寒风呼啸,七斋里,暖意融融。

 


昭昭

【论坛体/全员】你们有没有觉得七斋的那群人有点不太对劲?

Bug层出不穷,私设比山还高。内容需连同名称一起看。有他们自己画的表情包出没。



没死人,没撤阁。

秘阁众人的日常。

全程第三人视角,第七斋众人并不会在论坛中出现。

有CP,是且仅是官配组【即有且只有辛赵不宣,王景府和牙印。】

应该是个系列。


【讲真的】你们有没有觉得七斋的那群人有点不太对劲?



说实话,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早就憋了不止一天两天了。

☆☆☆匿名 留言☆☆☆


以前我对七斋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特能惹事,但是同僚之间关系很好”这个阶段,直到前几天我改了放课路线,绕远路路过七斋,次次都能...


Bug层出不穷,私设比山还高。内容需连同名称一起看。有他们自己画的表情包出没。



没死人,没撤阁。

秘阁众人的日常。

全程第三人视角,第七斋众人并不会在论坛中出现。

有CP,是且仅是官配组【即有且只有辛赵不宣,王景府和牙印。】

应该是个系列。





【讲真的】你们有没有觉得七斋的那群人有点不太对劲?



说实话,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早就憋了不止一天两天了。

☆☆☆匿名 留言☆☆☆

 

 

 

以前我对七斋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特能惹事,但是同僚之间关系很好”这个阶段,直到前几天我改了放课路线,绕远路路过七斋,次次都能看见他们几个组团划水的时候,我终于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匿名 留言☆☆☆

 

 

 

楼主这个话说的。

怎么,七斋的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吗?

☆☆☆我就不明白了 留言☆☆☆

 

 


哈哈哈哈哈对啊楼主,七斋的不是一个鼻子两条腿吗?

☆☆☆正色 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两个一斋的够了啊

☆☆☆我还扑通一声跳下水呢 于20xx-xx-xxxx:xx留言☆☆☆

 

 

 

??七斋有病事儿又多不是秘阁公认的吗??

☆☆☆楼主又何必大惊小怪 留言☆☆☆

 

 

 

我看了看信鸽,楼主你是最近出长任务才回的十斋人吧?没事没事,七斋离你们远着呢,平时再怎么霍霍都搞不到你们的

☆☆☆莫方 留言☆☆☆

 

 

 

不不不,各位你们理解错了,我指的不是这方面的…………我指的是他们之间那种若隐若现、错综复杂的气场和关系


☆☆☆匿名 留言☆☆☆

 

 

 

我回阁那几天路过七斋的时候,基本上都遇到他们几个在院子里纳凉了。

一般那会儿太阳还挺大的,裴景、韦衙内和薛映在七斋院里那棵树树荫底下睡成了一团,而赵简、元仲辛和王宽他们仨则站在树旁边要么小声说话,要么安安静静自己搞自己的。

☆☆☆匿名 留言☆☆☆

 

 

……这有什么错综复杂的?不是挺正常的吗?

☆☆☆大家关系好啊 留言☆☆☆

 

 

 

哎我偏个题啊……你们别说,想了想这一幕

☆☆☆还真有点戳我 留言☆☆☆

 

 

 

咋说呢,要是仅仅只有这些的话,我就不会说七斋的气场错综复杂了…………

 

☆☆☆匿名 留言☆☆☆

 

 

 

首先,王宽在商量事或者看书的时候,时不时的会侧过头去看睡着了的那仨儿,但后来我去实地考察了一下,他站的地方,只看得见裴景。

☆☆☆匿名 留言☆☆☆

 

 

 

其次,赵简一般站的地方那个点是没有树荫的,后来他们三个没说几句话,元仲辛就很微妙的借着搂王宽的机会改变了自己的站位,刚好就替赵简遮了太阳。

☆☆☆匿名 留言☆☆☆

 

 

 

最后,裴景是靠着薛映睡觉的,而韦衙内则是抱着薛映睡觉的。

☆☆☆匿名 留言☆☆☆

 

 

 

……来,讲到这里,你们看着我信鸽的眼睛再和我说一遍——错综复杂吗?


☆☆☆匿名 留言☆☆☆

 

 

 

…………这、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要不,楼主你问问 留言☆☆☆

 

 

 

…………这、这就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神奇的老贼老师? 留言☆☆☆




七斋六子是个圈谁也不会放弃谁这个传说

☆☆☆从今天起我信了 留言☆☆☆

 

 

 

等等等等,我们先来好好捋一下

已知:赵简在元仲辛的影子里,元仲辛揽着王宽,王宽在看裴景,裴景靠着薛映,薛映在韦衙内怀里。求:

☆☆☆这场景里共有多少对关系? 留言☆☆☆

 

 

 

我我我!!我知道!!七斋六个人,那就是六六三十六!!

☆☆☆三十六对!! 留言☆☆☆




…………楼上你接着说

☆☆☆教算术的先生我给你摁住了 留言☆☆☆




???我没背对吗???不应该啊我今天才刚学的九九口诀???

☆☆☆不可能背错啊 留言☆☆☆

 

 

 

这不是背没背对的问题,是你…………算了

☆☆☆楼下你来 留言☆☆☆

 

 

来了。

三十六对那位,东边不亮西边亮,傻子啥样你啥样。

☆☆☆明白了吗? 留言☆☆☆

 

 


不,不明白

☆☆☆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留言☆☆☆

 

 

 

………我懂了,高估了你聪慧程度的我才是傻子,打扰了,告辞

☆☆☆我缓缓退场 留言☆☆☆

 

 

 

我常常因为自己过于聪慧而感觉和同僚

☆☆☆格格不入 留言☆☆☆

 

 

 

不是,不懂就问,我是真的没明白啊!!!

☆☆☆你们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留言☆☆☆

 

 

 

????那好,七斋六人,不管男女,两两配对,楼上你掏出你的纸和笔,写着名字给我画个线自己数数看!别说三十六了

☆☆☆你能数出一半都算是我输 留言☆☆☆

 

 

 

还不懂就问,这种一只手就能算出来的算术问题你还要我们说详细一点????

☆☆☆掌院和先生不打死你都算好的了 留言☆☆☆

 

 


哦…………

☆☆☆我这就去 留言☆☆☆

 

 


咳, 对不起,虽然我明知道不应该,但在这种如此严肃的算术教学课程途中,我忍了又忍还是想出来偏个题

……一只手数就能算出来这个算术……嗯……

☆☆☆那位同僚你是属蜈蚣的吗? 留言☆☆☆

 

 

 

???楼上那个四斋的我鲨了你鸽子烤来吃你信不信???

☆☆☆你出来,我保证打死你!! 留言☆☆☆

 

 

 

师兄冷静!!冷静!!!各斋信鸽属秘阁财产

☆☆☆不要冲动啊!! 留言☆☆☆

 

 

 

?等一下我怎么有一点看不透这个事情发展方向了???我们最先不是在讨论七斋的吗???

☆☆☆怎么开始教了算术又单挑了?? 留言☆☆☆

 

 

 

感谢楼上一个力挽狂澜

☆☆☆所以楼主呢? 留言☆☆☆

 

 

 

……你们还知道问我啊……


☆☆☆匿名 留言☆☆☆

 

 

 

在这物欲横流的秘阁人心冷漠,只有七斋的八卦能抚慰我的内心

☆☆☆匿名 留言☆☆☆

 

 

 

你这话在这说说就行了,可别让七斋那群小心眼的听见老!

☆☆☆我怕他们辣手摧同僚 留言☆☆☆

 

 

 

是真的,十斋你们刚回来还不知道他们有多有病。上回七斋出任务,有个泼皮混混在背后嚼韦衙内的舌根子,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了些,结果没注意被元仲辛和赵简听见了。

当天晚上那人就被一包迷药放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在郊外废庙里,从里到外被扒了个干净,除了里衣什么都没剩下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留言☆☆☆

 

 

 

而且那时才二月初六,正是春寒料峭之时。

☆☆☆他们几个就给那人留了一个火折子 留言☆☆☆

 

 

 

后来这事被韦衙内知道了,乐得不行,专门画了一个图贴在了七斋厅堂里

☆☆☆供大家观赏 留言☆☆☆

 

 

 

??韦衙内还会画画??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不是纨绔吗? 留言☆☆☆

 

 

 

……咋说呢,不是什么正经图,所以严格来说和画技也没多大关系

☆☆☆掌院看了要叹气  留言☆☆☆

 

 

 

你们说的我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有图吗? 留言☆☆☆

 

 

 


☆☆☆梁教头看了想打人 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天崩地裂

☆☆☆七斋的都有病我信了 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别说这画还挺符合韦衙内纨绔的身份的

☆☆☆七斋的都有病是真的 留言☆☆☆

 

 

 

说真的,其实七斋的除却有病之外,人都还挺好的

☆☆☆正直 留言☆☆☆




对,我上次出任务差点栽了,多亏薛映和韦衙内帮了我一把

☆☆☆我才没成光荣学生 留言☆☆☆

 

 

 

还有我,我被赵简帮了一把,结果不小心犯了蠢,连累她受了伤

☆☆☆事后被元仲辛追着捶  留言☆☆☆

 

 

 

嗯?厉害了,我突然发现这话被楼上那么一接,话题就突然这么扭回来?

☆☆☆在此先心疼一下楼主 留言☆☆☆


 

 

 

…………就算是这样,我又能说什么呢


☆☆☆匿名 留言☆☆☆

 

 

 

太可怜了,我哄一哄楼主

☆☆☆闻者伤心 留言☆☆☆





其实这么看下来,七斋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太好了

☆☆☆好到完全搞不明白 留言☆☆☆



 

?不吧,我觉得至少元仲辛和赵简这一对没什么异议吧?

☆☆☆欢喜冤家,辛赵不宣 留言☆☆☆

 


 

……我的天,楼上是掌院从哪里刨出来的天才状元胚子?入我密阁也太可惜了吧?

☆☆☆辛赵不宣也过于优秀了 留言☆☆☆

 

 

 

我觉得有异议啊???王宽呢??

☆☆☆你们把王宽放在哪里了? 留言☆☆☆

 

 

 

哈??提王宽的人你又把裴景放在了哪里??

☆☆☆屋顶吗?? ☆☆☆

 

 

 

楼上那个一斋你出来,我们两来单挑

☆☆☆龙门脏话 留言☆☆☆

 

 

 

来就来啊,谁怕谁!!!明日卯时假山见

☆☆☆嘿我这暴脾气 留言☆☆☆

 

 

 

冷静!!各位同僚冷静!!不要动手,不如我们再观察一下,直到知道最后是谁和谁

☆☆☆再约架? 留言☆☆☆

 

 

 

都知道最终结果了那还约个屁啊

☆☆☆楼上八斋那个你傻吗 留言☆☆☆

 

 

 

对啊,知道结果了还要约架那不叫约架

☆☆☆那叫耀武扬威 留言☆☆☆

 

 

 

……受教了

☆☆☆我缓缓撤回前言 留言☆☆☆

 

 

 

哈哈哈哈八斋那位不哭!虽然不能阻止约架,但是确实还可以再观察一下的

☆☆☆毕竟我们也很好奇啊 留言☆☆☆

 

 

 

八卦就八卦,还非说得那么委婉

☆☆☆搞得跟是个优秀品格似的 留言☆☆☆

 

 

 

楼上,江湖规矩,看破不说破你不知道吗???

☆☆☆你是不是也想打架 留言☆☆☆

 

 

 

好了好了,要打架的那边请,让我们回到正题——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个观察法? 留言☆☆☆

 

 

 

嗯……各位同僚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留言☆☆☆

 

 

 

我大宋有一套完备的法律

☆☆☆你的想法可以下课了 留言☆☆☆

 

 


 ???我还什么都没说???

☆☆☆就下课了?? 留言☆☆☆

 

 


还有实力强大的禁军维护

☆☆☆好了好了,你闭嘴吧 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楼上几个我笑到血溅五步即刻飞升

☆☆☆平时看你们怎么没有那么油嘴滑舌 留言☆☆☆

 

 

 

我、我只是想说我们大家可以开个赌局,一起合作,互相交流情报


☆☆☆仅此而已 留言☆☆☆

 

 

 


这个可以有,既有八卦可以听,还能小小的怡情一下

☆☆☆怎么算都不亏 留言☆☆☆

 

 

 

确实可以,开吧。

谁负责?在哪压?压什么?怎么算?

☆☆☆我马上就来 留言☆☆☆

 

 

 

这主意不错,可行

☆☆☆我压元仲辛和赵简吧 留言☆☆☆

 

 

 

那我压韦衙内和薛映

☆☆☆匿名 留言☆☆☆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们都觉得这主意好,那当时

☆☆☆为什么要让我下课?? 留言☆☆☆

 

 

 

不为什么,玩得就是个开心

☆☆☆你有什么意见吗? 留言☆☆☆

 

 

 

不为什么,玩得就是个高兴

☆☆☆还是又有什么想法? 留言☆☆☆

 

 

 

是我高估了我们之间的同僚情谊。

对不起,打扰了

☆☆☆告辞 留言☆☆☆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涉及到七斋你们就那么有趣啊

☆☆☆我为楼上一大哭 留言☆☆☆

 

 

 

楼上上真是我见犹怜,唱首小曲儿哄一哄你吧

☆☆☆不要太感谢我哦 留言☆☆☆

 

 

 

????楼上你认真的吗???

☆☆☆难不成你要来找我?? 留言☆☆☆

 

 

 

不不不,你等一等

☆☆☆我自有办法 留言☆☆☆

 

 

 

…………

☆☆☆为什么 留言☆☆☆

 

 

 

…………

☆☆☆我窗前 留言☆☆☆

 

 

 

…………

☆☆☆飞来了一只 留言☆☆☆

 

 

 

…………

☆☆☆会唱十八摸的八哥 留言☆☆

 

 

 

???????

☆☆☆我 爹 震 惊 一 整 年 留言☆☆☆

 

 

 

别问了,没结果的,那八哥是三斋用来传信的。

不用的时候天天飞我们斋门口吊嗓子,风雨无阻

☆☆☆鞠一把辛酸泪 留言☆☆☆

 

 


…………都说五斋的疯子七斋的病,其实我觉得在有病这方面

☆☆☆三斋也不逞多让 留言☆☆☆



 

…………当初说好的一起飞鸽传书,结果到最后,三斋的你们却背着我们偷偷改成了“飞哥传书”

☆☆☆说好的秘阁统一信鸽呢?? 留言☆☆☆

 

 

 

回复楼上,秘阁确实规定过统一信鸽,但其实一直以来,和我们的信鸽不一样的不止三斋,还有七斋

☆☆☆比起七斋,三斋已经算好的了 留言☆☆☆

 

 



对,虽说三斋的不是信鸽,但也是秘阁专门培训出来的特殊传信鸟类

☆☆☆但七斋的不是,七斋的鸽子是自己的 留言☆☆☆

 

 

 

是的,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七斋的信鸽其实是元仲辛和韦衙内专门找了路子花大价钱买的。

先不说品种和训法都和秘阁的鸽子有所不同,就连飞起来的鸽速都比我们的快。

☆☆☆没想到吧 留言☆☆☆

 

 

 

…………怪不得我们平时八卦别的,一大堆鸽子飞过来飞过去,七斋的鸽子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原来是

☆☆☆鸽不同,不相为谋 于20xx-xx-xx xx:xx留言☆☆☆

 

 

 

是这个理。

但我还是劝你们少聊一点,虽然他们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但鸽子飞得太多太频繁,小心赵简嫌烦,悄咪咪的就被元仲辛给你们打下来烤了

☆☆☆一个过来人的经验 留言☆☆☆




????什么????原来我丢了那么多信鸽的原因是这样????

☆☆☆我今日就要打死元仲辛 留言☆☆☆






--------------------------------------------------

消息到这里戛然而止,基本上就可以确定鸽子有去无回了。



清茶空

宋大志的无聊小段子1.0

随便乱写全员向,没文笔还手痒

1.

元仲辛和王宽都喜欢装不会武

王宽不说话,人家就信了

元仲辛说破嘴,也没人信元伯鳍他弟不会武


2.

韦衙内去岭南了

——爹…我大概…断袖了…

——???!!!是元仲辛还是王宽

——都不是…

——那就好,你脑子笨的玩不过人家


3.

王宽的隐藏技能其实是有无数个安全屋


4.

陆观年觉得教不了了

连韦原都可以骗他了

老师没法儿当了


5.

七斋怼老师次数最多的是

王·尊师重道·从不说谎·宽


6.

梁竹带了十个斋的武术课

有病的七斋最正常


7.

秘阁解散前七斋每...

随便乱写全员向,没文笔还手痒

1.

元仲辛和王宽都喜欢装不会武

王宽不说话,人家就信了

元仲辛说破嘴,也没人信元伯鳍他弟不会武


2.

韦衙内去岭南了

——爹…我大概…断袖了…

——???!!!是元仲辛还是王宽

——都不是…

——那就好,你脑子笨的玩不过人家


3.

王宽的隐藏技能其实是有无数个安全屋


4.

陆观年觉得教不了了

连韦原都可以骗他了

老师没法儿当了


5.

七斋怼老师次数最多的是

王·尊师重道·从不说谎·宽


6.

梁竹带了十个斋的武术课

有病的七斋最正常


7.

秘阁解散前七斋每个人都找药师囤了一批软骨散


8.

据观察

七斋囤的软骨散均未对外使用过

——不可细想


9.

赵简之前怀疑元仲辛喜欢王宽

后来王宽小景私奔了

现在她怀疑元仲辛想当她后娘


10.

官家同意重开秘阁了

没有医馆能像秘阁一样关住这么多疯子

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大宋少年志/全员有】秘阁大考

首先诚恳致歉 @林下一松鼠 

周五之前更不了平生事了!!这个星期我尽量可以吗?

然后这篇秘阁日常,一到十斋全员有,一发完

因为我爱他们

秘阁大考

众所周知,秘阁对外称学府,对内却分十斋,日复一日的挖太学墙角,招收各种奇葩咳……青年才俊。

 

既然是学府,当然有周考,月考,期中考和期末考,但由于每逢考试,各斋不是正在出任务,就是马上要出任务,还有出完任务半个月,忽然旧伤复发的,总而言之凑不齐人。

这考试现场若能坐满十分之一,陆观年就去辽国跟姓韩的和亲。

 

为了抓回这帮成天不见人影的皮猴子,秘阁有规定,每年腊月十五,针对一年课业进行查收...

首先诚恳致歉 @林下一松鼠 

周五之前更不了平生事了!!这个星期我尽量可以吗?

然后这篇秘阁日常,一到十斋全员有,一发完

因为我爱他们

秘阁大考

众所周知,秘阁对外称学府,对内却分十斋,日复一日的挖太学墙角,招收各种奇葩咳……青年才俊。

 

既然是学府,当然有周考,月考,期中考和期末考,但由于每逢考试,各斋不是正在出任务,就是马上要出任务,还有出完任务半个月,忽然旧伤复发的,总而言之凑不齐人。

这考试现场若能坐满十分之一,陆观年就去辽国跟姓韩的和亲。

 

为了抓回这帮成天不见人影的皮猴子,秘阁有规定,每年腊月十五,针对一年课业进行查收,不过关的通通留下来。

运气好,这一年太平,还能在秘阁蹭两饺子,运气不好,送到辽跟夏,把当年朝廷买和平的钱坑蒙拐骗偷挣抢回来,然后才能安心过年——通常过的是下一年。

 

所以秘阁说是十斋,但总能抽调不合格者去做长期任务,在大宋境外组成了更为隐蔽的十一斋,称为“钱斋”。

 

衙内运气不好,入秘阁第一年大考就没过,走的时候生离死别,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薛映嚷嚷,“陆观年!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然后被韦卓然毫不犹豫地卖了,他爹原话是,“你这么大的块头,历练历练也好,这是去挣钱,又不是去造反,我不担心你的安全。”

 

临走当晚,要不是马山眼明手快抱住自家太尉的腰,韦卓然就点齐五百子弟兵,先去大辽给衙内开路了。

 

可见天下父母心,大抵口是心非。

 

秘阁作为一个上到治国齐家,下到撒泼打滚,但凡人能做到的技能,都要教的知识殿堂,上有“文武”两大类目,每个类目下分一百个小类目,每个小类目还有正反两种表现方式。

光考今年教了哪几门课,就能直接带走一大波学生。

 

元仲辛评价:“太凶残了。”

 

老贼曾说,撒泼打滚也可以治国齐家,元仲辛本来不信,直到他在城门口,看见陆观年对韩断章用了这么一次,那是真“打滚”啊,场面混乱,叹为观止,真是既“治国”又“齐家”,就是有点二百五。

一个时辰后,韩断章揉着老腰离开,众小辈默默目送这位英雄烈士,毕竟老韩敢生接蹦起来的陆掌院。

 

“啧啧啧”元仲辛看了一眼王宽,也实在想用这一招扒下君子皮,以达到彼此交心,“赤裸裸”相见的目的。

 

课业繁重当然不能每样都考,因此秘阁创始人们想秃了头,想出一个又原始又直接的办法——抽签。

 

共十二个签筒,一个一个的抽过去,抽到什么考什么,当然抽签过程也是学业考核,脑子不好的考运气,脑子够用的考心眼。

 

抽完还有三个月的复习期,直接导致任务途中,各斋也在强制补习功课,跟辽国的王爷探讨历史,跟西夏太子研究民俗,跟大宋的将军辱骂文人……跟秦淮歌姬学习肚皮舞。

 

当然,各斋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斋长们表面和睦,私底下都拉着横幅,按三顿煮鸡汤,衙内尝试过拒绝,被赵简摁着,强制性灌了下去。

 

“我们七斋这次,一定能拔得头筹!”不管三七二十一,赵简先定个小目标,“我查过了,二斋龟仙人上个任务去沙漠,干死了宝贝王八,正在守灵。”

 

“九斋的飞人几个月前死活要上天,拦都拦不住,摔断了双手,正在练习用脚写字,那字写的……一年半载不足为惧。”

 

“三斋的独孤在挖个地道挖到了护城河下,水漫金山那个惨啊,还非要穿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光天化日愣是没人敢救,所以现在沉迷学游泳,无暇搞功课。”

 

“可是赵姐姐,我们斋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小景瞎说大实话,她指了指一堆书里睡到昏迷不醒的衙内,和倒着读三字经的薛映,“要不还是算了,第二也挺好的。”

 

薛映的文化考试今年刚刚加进来,薛爹削面刀就扎在秘阁桌案上,陆观年对天发誓难度极小,知识点不会超过三字经和百家姓——

然后薛爹请陆观年吃了碗汤饼。

 

五斋作为最瞧不上七斋的“宿敌”,刘生也是铆足了力气,复习期间大门紧锁谢绝来客,门口还竖着一个牌子,写着“七斋与狗不得入内,赵简除外。”

“赵简除外”四个字上,被人用利器划得面目全非。

 

“这一看就是帝江的手笔啊。”元仲辛也不往里走,就杵在五斋门口,大声嚷嚷,“刘生看着挺精明,情商是真的不行。”

 

“你看着也挺精明。”王宽手里拿着书,他肩膀微微侧斜,上面架着元仲辛的胳膊。

 

“王大公子,我常常觉得你话中有话。”元仲辛又挪近一寸,“君子不道人短长。”

 

“我确实话中有话。”王宽并不反驳,“只是话不出口,何来短长。”

 

这番言辞听的人牙根发酸,五斋的人实在受不了,窗户一开,飞出几十本手边的书,刘生在里面吼,“你两尬不尬!都给我滚回去!”

 

元仲辛应着,“师兄你别生气,我们立马就走。”滚得比谁都快

 

事后,赵简翻着王宽带回来的书,“我就知道陆掌院偏心五斋,重点全划给他们了!”

 

既然是大考,文六签武六签,王宽都抽到过天桥下耍猴戏的科目,五斋作为幸运E的汇集地,每年都能遇到一半向上的奇葩题。

 

为了能应付过去,刘生的要求是,斋内成员必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直接导致药师跟帝江切磋的过程中,折了三根肋骨,帝江事后写检讨,摔坏了十块砚,捏碎了百支笔,五斋差点倾家荡产。

 

于是那段时间里,秘阁里经常能看到目中无人刘斋长四处查寝、打扫、做饭,挣钱养五斋那群败家玩意儿的稀罕场景。

 

帝江曾经试图帮忙,又摔坏食堂两个碗,刘生叹了口气,让自家小孩抱着剑在外看门就好。

 

梁竹刚进秘阁教学的时候,曾一口咬定七斋有病,后来发现整个秘阁都不太正常。

其中最奇葩的莫过于三斋。

 

而三斋又与二斋毗邻而居,在秘阁圈出了一方神经病院。

 

付青鱼是三斋的人,大美人,每次秘阁评魁首,付青鱼总能在文武之外开辟新路线,当花魁。

他这方面天赋太高,达到了祸国殃民的地步,就连韦卓然第一次进秘阁监考,听闻衙内与一男子暧昧不清时,第一个猜的就是付青鱼。

 

毕竟衙内看起来太直,付青鱼又看起来太美,韦卓然对自家儿子的审美深为了解……直到考完,衙内把薛映带回了家。

 

一个不大愿意透露姓名的太尉隔空呐喊:“王参政,我儿子会拱白菜了,你儿子还是个棒槌,到底还是我技高一筹哈哈哈哈哈哈……”

 

继续说回付青鱼,他虽然是学生,但与其他学生也有不同,他还充当着老师的角色。

整个十斋从上到下,所有人的化妆、仪态、乃至于撒娇和媚眼都是他教的,在此过程中,点名批评一下七斋的几个人。

 

一个个学谄媚时脸部跟抽搐一样,要么龇牙咧嘴,要么眼皮子眨地飞起,还有端庄贤淑和上房揭瓦的类型,搞情报的不会勾引人,那还搞什么情报?

付青鱼可是同时写了《如何做一个渣男》和《如何做一个渣女》的扎心型人才。

 

只是付青鱼也有克星,二斋顾观音就是个克奇葩的奇葩,仗着一身武艺,从来不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可说偏科极其严重。

 

可这次抽签时运气不好,顾观音排在七斋后头,秘阁为防七斋使诈,将签筒做的比往年更加刁钻,考题比往年更加冷僻。

顾观音抽到的十二门功课中,有一门叫“混”。

 

这个字摊开了讲,就是开封城里随便找一家大门大户,哭也好,骂也好,总之不择手段,让这家主人亲口承认,你是他失散多年的爹、娘、妻、妾、子、女就行。

 

付青鱼是干这个的好手,听说当年他曾一个时辰内,混进开封首富家中,当了他半日的老太君。

 

冲如此光辉事迹,顾观音非缠着付青鱼补课,三斋和二斋一并鸡飞狗跳人爬墙,路过的梁竹满耳朵都是“嘤嘤嘤嘤,我是老爷您失散多年的亲娘啊!”

 

总之秘阁大考相当严肃,除了学生,陆观年还会邀请监考,只是陆观年的面子确实不怎么样,邀一个拒绝一个,整个秘阁算来算去,还不到五个老师。

 

这五个老师自己都不靠谱,像梁竹这样的,辣眼睛的不去,搞文化的不去,没有元仲辛的不去……到最后监考栏目里只有“抗揍”这一门。

 

老贼更是冠冕堂皇,“监考一门五百贯,两门一千,看你给多少。”

陆观年掐指一算,把老贼分到了刘生这一组,让他两对着抠去。

 

陆观年虽然没有面子,吕简却是个移动自走面子机,他在床上蹲了半天,给秘阁蹲来了樊大人、韦太尉、王参政、元伯鳍、韩断章、赵大王爷、赵二王爷和赵三王爷,甚至是天家派下来的前任秘阁奇葩们。

 

排场是够大了,陆观年愁的眼看又胖一圈。

 

这些人吧,实权在握得罪不起,跟学生连亲带故也就罢了,彼此之间还有矛盾,大考之前分配宿舍,差点没将秘阁掀翻了天。

 

“我先声明啊,哪儿有姓王的,哪儿就没我,”韦太尉正义凛然,“还有我跟姓樊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元伯鳍跟他一伙的,眼不见为净,辽人我就更不待见了,跟王爷或者后辈住我也不自在……”

 

韦太尉,您的人缘可真好。

陆观年感慨了一下,并瞬间意识到衙内的挑三拣四是跟谁学的。

 

王宽他爹倒是讲理,全程一句话,“有闺女的,都别惦记我儿子。”被赵王爷们赏了一个硕大的白眼。

 

“总而言之,封闭式大考时限为半个月十五天,各位尽量和平相处吧。”陆观年表面和蔼可亲,内心打完一套王八拳。

 

庆历四年底,腊月十五,瑞雪,秘阁大考。

一到十斋人人齐备,大门向外,少年向前,考官们占据了墙头桌角或马车,送他们去,也将迎他们归。

长安有鱼

35 归途(正文完结章)

员外夫人捂着脸哀嚎着,只看见门一开,就忙跌跌撞撞跑出去,边跑还边喊着“绝不会放过你们”。

赵简和元仲辛自然不在意这番豪言壮语,安抚好祈川,便穿戴整齐准备去王宽府里看被陆英先一步带过去的祈安。

裴景那边,退热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始终小孩子容易发烧也是体质差,祈安退烧之后她便把孩子安置在卧室,自己在另辟的小药房配些给孩子补气血且喝起来不那么苦的药。

祈安起先还听话卧床,没一会儿也觉得无聊,就穿好衣服去院中走动,她不似祈川那般好动,出屋只为透气,看看花看看草足够让她觉得好玩儿。

王博从书房出来,看见一个安静戳叶子的团子,没叫她,她自己觉察到有人,抬起头来,冲着老头儿的方向一边甜甜喊着爷爷......

员外夫人捂着脸哀嚎着,只看见门一开,就忙跌跌撞撞跑出去,边跑还边喊着“绝不会放过你们”。

赵简和元仲辛自然不在意这番豪言壮语,安抚好祈川,便穿戴整齐准备去王宽府里看被陆英先一步带过去的祈安。

裴景那边,退热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始终小孩子容易发烧也是体质差,祈安退烧之后她便把孩子安置在卧室,自己在另辟的小药房配些给孩子补气血且喝起来不那么苦的药。

祈安起先还听话卧床,没一会儿也觉得无聊,就穿好衣服去院中走动,她不似祈川那般好动,出屋只为透气,看看花看看草足够让她觉得好玩儿。

王博从书房出来,看见一个安静戳叶子的团子,没叫她,她自己觉察到有人,抬起头来,冲着老头儿的方向一边甜甜喊着爷爷一边跑过去钻到他怀里。

想来和这个丫头的缘分也是奇怪,从她三岁时误推开自己书房的门,后又缠着老头问有没有书可以看,小小女娃到了五岁就熟读四书五经,如今七岁半,已经像个小大人,正和这位迂腐的参知政事投缘。

见着元仲辛,祈安惊喜地仰头喊爹爹,王博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

他依旧看不上元仲辛这个市井小民,与他打个照面,也满含着“父凭女贵”的意思。

元仲辛抱起祈安在空中转了一圈,见她好得彻底,便放她和祈川王遂一起在院中玩耍,两人和刚从药房出来的裴景一同去找王宽。

赵简推开书房门时,王宽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秘阁的书库文摘。

“相公,姐姐他们来了。”

裴景过去把王宽左手边照顾不到的纸张铺散开,又把窗台上挡光的盆栽移走。

王宽只抬头和几人眼神交汇片刻,点点头,就又低头忙起来,赵简和元仲辛随即坐下,随便抽出两本书来看,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王宽才起身和两人说话。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元仲辛两只手搭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一副大爷的样子,“怎么,没事不能来喝杯茶?”

赵简对准他膝盖猛地一踹,将人从椅子上踹到地上,又递过去一个白眼。

“来看看祈安,还有就是昨天莫掌院和我说秘阁要办文试,让你出一份考题。”

“好。”

王宽答应下来,右手抓住一旁还在收拾的裴景,将她按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不慌不忙的收拾桌上的笔墨。

“说过很多次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忙就好。”

裴景笑笑,“我最近病人不多,你又忙,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这点小事你夫君我也做得来。”

元仲辛打了个激灵,感觉鸡皮疙瘩都从自己身上簌簌地掉下来。

果然人与人浑然不同,成亲之前,他和赵简也有过这种眉来眼去的时候,成亲之后,他总觉得赵简看自己哪里不顺眼,只有自己赶着挨揍的份儿,可要是她什么时候语气态度好了,又给他一种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事,自己还没发觉的错觉。

哪像他们,儿子都会打酱油了,成天里还和从前那样腻着。

他撅起嘴,身子往下塌着,一副你不扶我我就不起来的样子,赵简弯腰把手伸过去,元仲辛直接借力一个弹起,把赵简按在椅子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压在她身上。

怎么样也是在别人家里,太亲密也有碍观瞻,元仲辛只拍拍赵简的肩膀就迅速起身,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仿若这几年的长进,都长进在他越发凌厉的嘴皮子上。

他又凑到王宽桌前,说着让我看看你这次出什么题。

王宽出手阻挡,元仲辛也不多让,两只手和王宽一只手比划起来,胜负即分的时候,裴景一把将写了几个字的考纲拿到一边。

“元大哥,你可不要想着作弊,秘阁里谁不知道,那些学生里,你最喜欢陆英,上次他们考试你帮着他作弊,莫掌院气成什么样子,你忘了?”

元仲辛切了一声,直言自己对这个才不感兴趣,对陆英能不能通过考试也没兴趣。

他帮陆英,也纯粹因为两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交易”,或是让他跟踪某个有贪污嫌疑的官员进妓院监视,或是让他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领着两个丫头在厨房生火做饭,自己在旁边指挥。

要说正经事,他们也并非没有,两年前去北境边护送一个使者处境,行程中遇上刺客,元仲辛为陆英挡了致命一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恢复。

“不过……”

裴景想起些什么事,还没有和几人说,就被推门而入的薛映打断。

“秘……秘阁出事了……”

他还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眼前四人就风一样一下子都没了影儿。

秘阁原八斋外,衙内正点头哈腰向人连连道歉。

看见赵简过来,他委屈地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细问之下,才知道又是祈川,祈川被十斋的人夸有天分,被带着做火药,新做的小型火雷被一个七岁的孩童踹在兜里半天,最后游玩到八斋的时候被窗外的鸟吸引,火雷就这样被落在屋里。

窗台摆放着一个琉璃瓶子,今天烈日暴晒,光线折射下点燃了引线。

一声巨响,八斋男宿舍就这样没了屋顶。

六斋一个人和文无期是好友,看见他生前居所被破坏,知道缘由后,看到衙内便破口大骂,怪七斋不带好孩子,怪他们没有检查秘阁的危险物品。

衙内自然是好话说尽,也主动承担修缮房顶的任务,六斋的人仍不依不饶,一定要赵简来给个说法。

一群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原本趋向和谐的氛围也越发紧张,这天天气本就不好,秋季的风又不留情面地裹挟着飞沙和一层寒意扑面而来,元仲辛伸出手掌在眼前扇开飞扬的砂砾,正巧抓住张从天而降的纸张。

看方向,是从裂开的屋顶上掉下来的。

纸张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的字迹也很随意,元仲辛拿起来眯着眼睛,读出上面的文字。

“我刚往梁都头的茶杯里放了一勺盐,他没发现,我赢了,斋长我当。”

“我没看见。”

“那我再放一勺。”

“我没同意这个赌注。”

“别不认账。”

“滚。”

“你们别吵了。”

“快去把茶杯换了啊。”

“别连累我!我不想加练!”

“给我买酒喝。”

“好,快去!”

“我突然不相信你。”

“立字为证!”

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纸,时至今日他们也分辨不出这是在哪一个平常的日子,是文无期还是花辞树先挑衅的对方,这上面的每一句话出自谁之口,他们都无从考证。

甚至这个被藏起来的字据,最后有没有实现,也无从得知。

六斋的人擦了擦眼角,顾忌着七斋在,不好意思哭出声。

“放回去吧。”

赵简轻声嘱咐道。

“八斋的约定,就留在八斋吧。”

元仲辛点点头,和薛映一起,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修好屋顶,把这张纸叠好,藏进了某个,或许曾经只有想喝酒的那个人才能找到的角落。

屋顶不需要这么多人帮忙,裴景闲来无事就抓秘阁里面的猫猫狗狗来看病,王宽最受秘阁新人欢迎,三句问候,一句必问到考试内容。

王宽只是微笑,颔首,沉默。

秘阁也有教乐理的老师,王宽隔着花丛见着他们,想上前打个招呼,顺便问些要不要将乐理和诗书一起出题的事,走近时,听到他们谈话中听到“王宽”两个字。

“你也觉得很可惜吧。”

“大好前途,因为断臂,如今而立之年,只能在秘阁做一个无官无职的老师。”

似是还想感慨些什么,其中一人抬眼看见王宽立在远处,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几人互相行礼后,那两人便有些尴尬地离开。

王宽早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他这样那样的惋惜。

发愣的时刻,有人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别太往心里去,你看我们这一群人,哪个有官职,七斋一体,大家都陪着你呢。”

元仲辛吊儿郎当的,几句话便把王宽因伤残不能入仕一带而过。

晚上,风停了些,难得没有被莫掌院找来做些杂事,也没有学生惹事,几个人就整了几壶酒,原本在院子里小酌,看见天气渐好,显出月色,干脆就爬上屋顶边喝酒边赏月。

而立之年的人可聊的事有很多,聊家中孩子,聊府院趣事,聊某个科考终于中举的熟人,和某几个以报国之名出走远方却再也没能回来的少年。

醉意上来得快,六个人两两倚靠,王宽在裴景耳边说:“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白天时候,两个人议论王宽时,王宽侧头看见了转身离开的裴景,她走得很轻,她想要给他留下一片足以消化这份陈年累月遗憾的空间。

“或许入仕,步步高升,是更为光明,更为宽阔的道路,但总要有人为这片光明提灯。”

“我很庆幸我在做这些事。”

“很庆幸自己还能做这些事。”

六个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赵简突然笑他:“你喝多了吧,什么入仕,你看看我们这几个人,哪个能入仕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就着醉意,又开始就到底谁的条件更能当官吵了起来。

王宽,裴景,赵简,元仲辛,韦原,薛映。

身有伤残不为官,身为女子不为官,市井小民不为官,罪臣之子不为官,军户子弟不为官。

他们向着光明而去,却与人们理想中光明的道路背道而驰。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不在朝堂上,我们做的事就失去意义了吗?”

元仲辛靠着赵简的肩膀,往事一幕幕重现,十多年前的他并没有想过,十多年后,他会和这个自称辽人的郡主共度一生,会和这群看上去都不怎么正常的人生死相伴。

衙内点点头:“会有意义的。”

薛映噘着嘴,看天上的月亮已经成了一块亮白色的虚影,他晃晃脑袋,颠颠肩膀:“你喝这么多,明天还上不上课了,莫掌院点名让你上课。”

“天哪,我都三十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上课。”

“她说你内外都欠修。”

“你还要考试你不知道吗?”

元仲辛笑得前仰后合,赵简拍拍他的脑袋:“你笑什么,你也要考啊。”

元仲辛的头蹭地一下转向王宽,裴景点点头:“秘阁文试,师生都要参加,除了出卷人,还有专门教武的小薛,其他人都要参加。”

“所以那天的卷子才不能让你看啊。”

“那你也看了!”

“我看了我没记住,你看了但是记不住你会偷试卷的。”

“小景你不要血口喷人。”

几个人叽叽喳喳在屋顶上吵不出个头绪,几个晚上睡不着出来透气的学生在下面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老师们到底在吵什么,几个人无聊到拿出新研制的烟雾弹,将其摆放整齐,研究烟雾放出来能不能形成一幅字。

嘈杂中,裴景指着下面的一团浓烟:“他们在干什么啊?!”

其中一人骄傲地抬起头:“老师,我们在做实验!”

嘭得一声,说话的人脸瞬间被炸黑,其他几个人自知惹祸,纷纷四处逃窜,赵简先一步跳下去追着学生,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拎着学生回到宿舍,教训过后,又没收了他们的烟雾弹,这时已经很晚,他们干脆回到七斋原来的宿舍,裴景和赵简一间,剩下几个人一间,和从前一样。

“现世报啊现世报,以前什么样,就被什么样的学生折磨。”

元仲辛叹了口气,躺下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王宽也苦笑着抻平被子躺下,衙内和薛映还在为谁挨着窗户睡石头剪刀布。

月亮渐渐沉下,太阳缓缓升起。

很平凡的一天结束了,很平凡的一天到来了。


长安有鱼

01尘埃落定后依旧惊魂未定

按照宋二志结局后回大宋后的续写(我不管七斋就是全活),各种cp都会写,我全磕。尽量不ooc,懒得查历史资料所以写一些生活向,还要学习,所以更新时间不定,喜欢的话,十分有幸。

回到大宋之后,元仲辛怎么也睡不好。

说来也有意思,敌营之中向死而生,回到故土,故人入梦,又觉得后怕,当然,他倒不是怕自己死了。

赵简一只手拄在自己膝盖上拖着下巴,身体像老贼教的那般有韵律地抖动。

“元仲辛,你要是非得一夜翻进来八次探我的鼻息,干脆就别走了。”

元仲辛身子一僵,转过身时,又换上一副玩世不恭模样。

“哪能啊,我这不是想你吗?”

赵简递过去个白眼,“不管你。”

她像只死鱼一样趴在床上,元仲辛隔着几...

按照宋二志结局后回大宋后的续写(我不管七斋就是全活),各种cp都会写,我全磕。尽量不ooc,懒得查历史资料所以写一些生活向,还要学习,所以更新时间不定,喜欢的话,十分有幸。

回到大宋之后,元仲辛怎么也睡不好。

说来也有意思,敌营之中向死而生,回到故土,故人入梦,又觉得后怕,当然,他倒不是怕自己死了。

赵简一只手拄在自己膝盖上拖着下巴,身体像老贼教的那般有韵律地抖动。

“元仲辛,你要是非得一夜翻进来八次探我的鼻息,干脆就别走了。”

元仲辛身子一僵,转过身时,又换上一副玩世不恭模样。

“哪能啊,我这不是想你吗?”

赵简递过去个白眼,“不管你。”

她像只死鱼一样趴在床上,元仲辛隔着几丈远都察觉出她的起床气,元伯鳍之前那样说,连王宽这个正经人都说他夫纲不振。

他可不是,他就是看见赵简不开心就想哄罢了。

元仲辛这样想着,试探靠近赵简,生怕她半眯着再从枕头下摸出个弩来。

他伸出食指戳戳赵简起伏极大的背部。

“真不是故意打扰你,我梦见你爹了,他让我来看你。”

面前的人缓缓抬眼,声音变得清醒,柔和。

赵简坐起身,“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要我保护好你,不能再让你深陷险地。”

“嘁,我用你保护。”

“可不是说呢,你英明神武的,那是岳父大人关心过了。”元仲辛半跪在床边,握着赵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

“还说什么了?”

元仲辛抬起头,身子往前凑了一寸,声音正经起来,眼里沁着炙热,“他还说,大厅主位那张椅子的花纹不好看,让换一个。”

“还有呢?”

“他说,要是成亲之后我限制你,就把我带走。”

元仲辛每说一句话,就再靠近赵简一寸。

赵简饶有趣味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顺势捧起他的脸,“还有吗?”

元仲辛降低音量,许是靠得太近,赵简听到他不规律的呼吸声。

“岳父大人祝我们百年好合。”

赵简偏头笑出来,眼角有泪痕,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元仲辛把话头吞了下去。

元仲辛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从她背后抄过去,由此便掌控她整个身体。他们以往出生入死,安宁的时刻不多,赵简这样一动不动让他吻着的次数,也是不多。

她是又困了。

但元仲辛就是不让她睡。

元仲辛与她唇齿厮磨着把人压在床榻上,从她身下抽出来的手无师自通一般移向她的衣带。赵简却也不慌,于她而言,两人在地牢交换后生辰贴便是夫妻,之后种种,皆为虚礼而已。

外面突然起风,树叶打得窗棂哗哗作响。

元仲辛猛地从迷离中睁开眼,咬着嘴唇,先是笑了笑,又冲着窗户一脸虔诚。

“岳父大人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和赵简秉烛夜谈,秉烛夜谈。”

话毕,外面的风真就渐小,倒也没散去,只留下沙沙的细微响声。

“完了,不走。”

赵简被他彻底逗笑了,眼睛也停留在外面摇曳的树枝上,眼中有怀念,也有留恋。

“睡吧,我跟岳父秉烛夜谈。”

赵简敲了下他的后脑勺,力气不小,疼得元仲辛“嘶”得倒抽一声冷气。

“谈什么谈,你也睡。”

说着,她往床内侧挪了挪,意思不言而喻。

元仲辛憋着笑宽下外衣,躺在床上扯了个被角盖下。

两人都睡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凑近,反正醒来时,元仲辛正躺在赵简的臂弯里。

原本是不必醒的,可下人来传,有宫人上府宣赵简进宫。

怕吵醒赵简,元仲辛隔着门小声问外面,“可有说是什么事?”

“赐婚。”

 

 

 

 

 

 



宣于秧秧

【宋二志】孤鹤.无期

  文无期个人向+楚袅

  

  文无期喜不喜欢楚袅,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剧本喜不喜欢不知道,剧里喜不喜欢也不知道,但是八斋特辑篇里面,还在密阁的文无期看楚袅的眼神绝对不清白,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背负的事情,这个眼神就不太像希望她活着之类的缅怀过去的一个感觉。

  以上,个人看法,个人感觉。

  

  

  

  

  文无期自小与飞禽格外亲近,人人都说他是个异类,与家中之人也不亲厚,身边玩伴多以作弄他为乐,他就让飞鸟去啄他们,便没有人再和他玩。


  十五岁时文无期父亲被诬陷入狱,他求告无门之时,陆观年出现了。

    

  陆观年说,他能洗脱文无期父亲的冤屈,条...

  文无期个人向+楚袅

  

  文无期喜不喜欢楚袅,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剧本喜不喜欢不知道,剧里喜不喜欢也不知道,但是八斋特辑篇里面,还在密阁的文无期看楚袅的眼神绝对不清白,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背负的事情,这个眼神就不太像希望她活着之类的缅怀过去的一个感觉。

  以上,个人看法,个人感觉。

  

  

  

  

  文无期自小与飞禽格外亲近,人人都说他是个异类,与家中之人也不亲厚,身边玩伴多以作弄他为乐,他就让飞鸟去啄他们,便没有人再和他玩。


  十五岁时文无期父亲被诬陷入狱,他求告无门之时,陆观年出现了。

    

  陆观年说,他能洗脱文无期父亲的冤屈,条件是入密阁。

  

  文无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从那时起,他只听陆观年的话。

  

  陆观年信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文无期唯一不认同他的地方。


  他与花辞树那厮势不两立!

  

  从没见过那样讨人厌的家伙。


  八斋第一个人是楚袅,他起初并不喜欢这么叽叽喳喳的姑娘,可是与某个人比起来,楚袅真是讨喜的不得了。


  陆观年往八斋里送了三个人,其中有个力气很大的人,见他的第一眼,文无期就在想,也不知道他和二斋的顾观音打一架谁能赢,连赵简都说那丫头打遍密阁无敌手,这两人对上,一定很精彩!

  

   小骆和锦年一直形影不离,听说是总角之交,后来出任务时文无期和花辞树只在一件事上统一想法,就是把他俩放一起,合则事半功倍,分则脑袋空空……都是经验之谈。

  

  近日隔壁斋出了点事,七斋丢了人……字面意思上那种丢人。

  

  听说是进牢城营找东西,东西没找着,人也失去了联络。

  

  老唐把这事当笑话讲的时候,楚袅看上去很担心,一直问衙内是不是也去了。

  

  文无期觉得自己看穿了什么。


  赵简和元仲辛进了牢城营,然后也失去了联络,老唐再次讲给大家时,陆观年召集八斋下达了一个任务。

  

  潜入西夏,杀元昊。


  元昊此人,嗜杀好战,少有败绩。


  文无期嘴边露出一丝不屑,下意识的往身边看了一眼,老唐、小骆和锦年已经跃跃欲试了,楚袅依旧笑意盈盈,似乎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而花辞树,也在看文无期。

  

  他们同时翻了白眼,把头转到一边。


  临走前文无期走遍了密阁,把之前赌局中赚的钱收了回来,元仲辛赌局开遍各斋,无论何事都可下注,这大大小小的赌局让他赚的盆满钵满,给家里留了一些后,他用这些钱给八斋众人置办了行头。

  

  出门在外,穷家富路,他作为斋长怎么能不为大家着想呢?可惜花辞树不识抬举,一听是以斋长名义给的,连忙表示等大家回来后,半年的菜钱他包了。

  

  西夏的情况远不如他们想的那样简单,百般筹谋下,文无期训鹤以期来日造神,花辞树顶替夏人身份伺机以动,老唐和楚袅跟着文无期,小骆和锦年就和花辞树一起走。


  老唐经常下山,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文无期都和楚袅在一起,时间一久,总有矛盾。


  常常是楚袅先低头,好生哄一番文无期,待他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后,她比他还开心。

  

  文无期收到花辞树截杀野利族护卫取而代之的消息时,也收到了开封的信。


  陆观年解散密阁不久后身死,其子陆南山有意重建密阁。

  

  再不久,三斋众人也死于一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们用死换来了任务的完成。


  那天孤山上的枯木抽新,楚袅坐在山崖边吹了一天的风,文无期双手抱胸站靠在石壁上。


  “文少,我们会死吗?”


  “我保证,我会让你活着回去。”


  楚袅摇了摇头,她想爹娘了,想八斋斋舍外的竹林,也想院子里的那棵枫树。


  她之前找六斋的药师帮她搭秋千架,药师任务繁忙,却还是答应闲暇时帮她做,临行前她去看,秋千架已经成型了,她说等她回来就把剩下的钱给他,向来财迷的药师竟然说不要她钱,等她回来就把秋千架搬到八斋院子里去。


  小骆和锦年上山了,一住就是七八天,他们许久不见,把这段时间的见闻都讲给山上的人听,连锦年因为长的有些秀气被醉汉调戏的事也说了出来,结果就是小骆被锦年一顿胖揍。


  说道花辞树,小骆的话就少了,还是锦年说漏了嘴,花辞树受伤了,为了保护野利皇后肩上被砍了一刀,伤势不重,但需要静养,不过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野利皇后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


  七斋来西夏了,和他们的目标一致,文无期就没想过他们能成功,不然他们八斋成什么了?

  

  楚袅居然把衙内带上山了,那小子……配不上楚袅。


  那日他和楚袅被始卜苑追杀,躲进了一个山洞,文无期出去引开他们,最后离开的那个人不敢进洞,却往里面丢了一枚毒针,正中楚袅左眼。


  楚袅怕暴露洞里的东西,一声不吭,过了很久,她的手缓缓伸向了自己受伤的那只眼……


  她们与始卜苑打过很多交道,他们手段阴毒,这针之前她也见过,上面喂了毒。


  文无期满身是血的回到山洞时,楚袅靠着岩壁倒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


  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楚袅,能听到吗?”


  楚袅嘴唇微动,文无期跪趴在地上,将耳朵靠近她的嘴边,她说:“痛……”


  文无期不敢出山洞,怕始卜苑的人在附近埋伏,翻遍了随身之物,找出几瓶伤药,几天的时间里,楚袅反反复复的醒来又昏迷,却再也没说过痛。


  楚袅完全清醒那天,她问文无期要了一样东西,想遮住眼睛。


  文无期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明明……明明就是最爱美的姑娘。


  七斋蛰伏三年,再次来了西夏,这一次文无期亦觉得时机将至。


  下山,成群的白鹤在孤山上方盘旋,鸣叫不已,连楚袅听着都觉得不忍心,可是文无期连头都没回。


  人总要学会别离,他在营帐之内说,楚袅任务结束,此后与八斋两不相干,各走己路。


  其实他想说的是,任务危险,他不想让她去。


  文无期没有比此刻更希望花辞树能在,如果他在,一定知道他想说什么。



  楚袅或许懂,或许不懂。


  楚袅曾在离开开封时埋怨他和花辞树,“就不能好好道个别嘛?”


  那时他心里想,如果真到了这一天,他一定会好好与他们道别。


  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楚袅和衙内失踪的那几天,他一直在孤山,如果楚袅回来找他一定会来这里。

  

  要是衙内能把楚袅带回来,他或许能对他另眼相看。


  一天,两天,石林间的风声鹤唳他听的不耐烦,往日为何不觉得?


  文无期自诩聪明人,聪明人向来绝情,只谈利弊。


  他潜入大营时,米禽牧北和楚袅的尸首就挂在最显眼处,他毫不犹豫的夺了花辞树的火把,走到高台下,浇上火油。


  只可惜那些鹤了,文无期没想过这些白鹤会投火殉主,他自有他的手段来让元昊背上弑神罪名。

  

  以前他太孤独了,如今再也尝不了孤独的滋味。也好,最起码,死时还有人陪着他,或是他陪着她。

  

  故国归无期,雏鸟飞天际。


  曾经在贺兰山下的集市上,有人问楚袅是他的什么人。


  他当时没有回答,只觉这人厌烦,而今光阴到头,他亦不想回答。


  爱人,朋友,家人……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今生太短,只愿来生。


  另有一事,他一直惦记着。

  

  花辞树,以后再也没有人和你抢斋长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