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你逃罚还哭上了?
沈彦白见他不哭出声愣了下,认为他是委屈了在和自己赌气,皮带搭在他身后问道:“生气了?因为我刚才吓着你了”
“我…我没有…哼…”炼凝明知不是因为此事,但还是有些委屈,平白无故吓人的师父最讨厌了!
“哈哈哈哈哈…”沈彦白把皮带往床上一扔,笑了几声道:“你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打了”
“……”舍不得打还每次都让我肿着团子…“不舍得打…就…不打”他厚着脸皮道,稍稍偏了头
沈彦白看他撅着嘴微红着眼睛愣了下,想捏…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歪过头笑问:“疼吗”
他本以为回答他的是带着委屈的奶音,但不曾想这一回答吓了他一跳
炼凝...
沈彦白见他不哭出声愣了下,认为他是委屈了在和自己赌气,皮带搭在他身后问道:“生气了?因为我刚才吓着你了”
“我…我没有…哼…”炼凝明知不是因为此事,但还是有些委屈,平白无故吓人的师父最讨厌了!
“哈哈哈哈哈…”沈彦白把皮带往床上一扔,笑了几声道:“你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打了”
“……”舍不得打还每次都让我肿着团子…“不舍得打…就…不打”他厚着脸皮道,稍稍偏了头
沈彦白看他撅着嘴微红着眼睛愣了下,想捏…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歪过头笑问:“疼吗”
他本以为回答他的是带着委屈的奶音,但不曾想这一回答吓了他一跳
炼凝皱了皱眉看向他,这不是废话吗!心里不知何时升起一丝愤怒,扯着嗓子喊“疼!疼死了!坏师父臭师父烂师父!”
沈彦白愣了下重新折起皮带,指向这只快要冲过来咬人的小猫道:“我看你一点都不疼”
“啊~别呀师父我疼…我疼的…”他一下子怂了,又摆出那副令人怜悯的表情撒娇,虽然这些事在他以前看来很娘气,但在挨打和师父面前,这是最好的救命方法
沈彦白看他一下子又从小老虎变成小猫,强忍着笑意往他身后抽去,一连几下,都没使上力气,但小孩儿却哭闹个不停
“呜呜呜…师父轻点”
“啪”
“打死徒弟你的名气就没有啦!”他一心急脱口而出
皮带停在半空,又是几声笑“我有什么名气,我的名气迟早被你这个小鬼败光”他边说边落着皮带,又抽了几下才停
炼凝哭花了脸,看着他帮自己解绳子瞪了一眼扭过头,突然又停了动作,师父是不还有二十没打呢?不行现在不能生气,万一他等会恼了又加数怎么办
他极不情愿的重新偏过头,撒娇道:“师父,好疼,您忍心打这么可爱的宝宝吗,还是您家的”
沈彦白抬头对上他眼神,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对视了几秒才皱着眉开口:“别装,我都没用力”
“我不管…反正我疼”
“那正好趁着你疼,把中间的挨了,不然等会儿还得疼两遍”
“……”哪有这么算的!他又急又恨,待到他刚解完脚上的绳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彦白一脸懵的抬头看向门口,连个背影都不留,反应过来后一股怒气升起,刚想追出去又停在原地,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当师父的没教育好还得用蛮力解决事情
他冷静了会儿关上房门躺到床上,等着他自己上门认错
炼凝跑到客厅见他不出来,批了件衣服坐到沙发上生着气,都不出来追我,不爱我了,就知道欺负我,他越想越委屈,无意看到房门关了,眼眶一下红了,他宁愿师父出来把他抓进去狠揍一顿,也不愿意他放着自己置之不理
“都不关心我…呜呜…”他小声嘟囔,几滴眼泪滑落下来
沈彦白以为他过两分钟就会回来,但等了快一个小时,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他按耐不住了,起身开门刚要往他房间去,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低着头不停抹眼泪
他朝着那边走去,在他旁边装着生气道:“你逃罚还哭上了?嗯?”
炼凝抬头看了他一眼,犟着脾气移过眼神“都不来追我,害我等这么久…呜呜”
沈彦白看着他愣了下“追你?我有时间和你玩吗,自己犯了错不来我找我,反而要我去找你,你认为我愿意和你玩游戏?”他语气又冷了几分
炼凝抬眼望着他没了怨恨,尽是委屈“我…我不该逃的,但是我想让您重视我…”
他本想继续训话,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蹲下身搂住小孩儿安抚道:“不哭了,乖,你在师父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
蜃楼(十八)⑦
〔十一〕
2015年。
到底是年岁大了,荀准近两年开始有些糊涂耳背,时常刚站起来就不记得是要去做什么,跟他说话要扯着嗓子说三遍才能听清楚,有时候刚听清楚就又忘了。
岁月残忍,谁也没能饶过。
荀准的百岁大寿办在住了一辈子的小院,家里的晚辈们凑......
〔十一〕
2015年。
到底是年岁大了,荀准近两年开始有些糊涂耳背,时常刚站起来就不记得是要去做什么,跟他说话要扯着嗓子说三遍才能听清楚,有时候刚听清楚就又忘了。
岁月残忍,谁也没能饶过。
荀准的百岁大寿办在住了一辈子的小院,家里的晚辈们凑在一起给办得热热闹闹,一群孩子都已到了青年壮年,带着各自的孩子围在荀准身边叽叽喳喳。
上午十点,程桑颢拎着公文包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第一眼看见树下背对着他逗不知谁家小孩的邬毅凌。
程桑颢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几步跑过去从身后抱住父亲的肩。
“爸!”
邬毅凌怔了一下才惊喜地回头,笑着斥骂:“你不是赶不回来么?小兔崽子还学会骗人了?”
“我说的是不一定能赶回来,这不是努力赶上了吗?”程桑颢笑着看向身前的小孩,一挑眉毛,“呦,这谁家的?”
“小蒙家的老二,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在你爷爷那边玩。”
“要不说蒙老师好福气呢,一下就儿女双全了。”
邬毅凌哼一声:“知道羡慕别人了?”
“我这不是没时间嘛……”眼看着邬毅凌脸色一变就要说教,程桑颢连忙后退一步,讨饶道:“得得得,您别唠叨,我妈就不像您这么唠叨。”
“呦,这是谁呀,这是谁呀?”蒙简抱着一头蒜走过来,拖着不符合年纪身份的长音:“好久不见啊,尊敬的邬县长。”
因数年前一次会议上公开表示“我永远愿意深入苦地尽我之力为民造福,烫山芋、硬骨头,我从来不怕”被传上网得到广泛赞扬,今年提了副县长的程桑颢毫不留情地回嘴:“别来无恙啊,高贵的蒙主任。”
蒙简:……
对视三秒,互不占理的话题被默契揭过,蒙简塞了半头蒜给程桑颢,“扒蒜,老师那儿等着呢。”
程桑颢也不矫情,半头蒜往石桌上一放,说道:“我先去跟太爷爷打个招呼。”
邬毅凌随手扒了两颗蒜,慢慢悠悠走进厨房递给高安。
“他顺顺利利走到今天,你我也算功德一件。”
高安眉眼带笑,语气平稳:“总算是不辱使命吧。”
〔十二〕
2018年初春。
荀准终是到了弥留之际,学生晚辈都守在床前,他一眼一眼地看过去,努力地把这些孩子的模样刻在脑中。
最后眼神定在黎松则身上。
荀准颤巍巍地伸出手,黎松则连忙向前一步,回握上老师的手。
“老师要走了。”荀准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黎松则蓦然红了眼眶。
这世上本就没有喜丧这回事,即便是寿终正寝,即便难得高寿,亲人总是悲伤得难以抑制。
“小满,不难过。”荀准努力地抬起手,摸了摸黎松则花白的鬓角,轻声说:“未来的确很好,老师看到了。”
一滴眼泪滚落,落到荀准垂下的手心里。
——2月20日,著名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荀准在家中逝世,享年103岁。
——3月25日,著名文学家黎松则在家中逝世,享年76岁。
〔十二〕
黎松则睁开眼睛,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简约的吸顶灯。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今日日期:2042年11月8日。
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打开房门下楼,客厅里邬毅凌抱着只小橘猫上演剪指甲大戏。
“您醒啦?”邬毅凌捏着猫爪,稳稳剪去一个指甲尖儿,问道:“昨晚睡得好吗?我看您倒是难得睡得踏实。”
黎松则怔怔地站在楼梯口,半晌才问:“你儿……程桑颢呢?”
“程桑颢?”邬毅凌抬起头,狐疑地道:“三年前他不就跟着他老师——就是师伯那个姓叶的学生去了吗?您怎么问起他了?”
黎松则狠狠闭上眼睛,苦涩从舌根一直漫进心底。
长寿的恩师,拥有一生幸运的毅凌,再未经历诋毁的蒙简,清白正直的程桑颢,甚至是带着相同的记忆去陪伴帮助他的高安,原来都只是一夜之梦。
南柯一梦,梦如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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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好些后,你…跑不掉。
“呜呜呜,大师兄…”沈云身体前倾,抱住沈白衣的胳膊,委屈的哭了起来。
“嘶——”沈白衣趴着后,胳膊是平放着的,只因他的胳膊被打的极惨。
可有衣物的遮掩,沈云并没有发现,沉浸情绪里的他,也没有发现沈白衣得闷哼。
他语无伦次道:“我的错,我不该隐瞒呜呜呜,可是大师兄你怎么能不要我,你不要我呜呜呜,我好伤心。”
他哭的一抽一抽,来回蹭的脑袋不停的给沈白衣胳膊上加刑。
沈白衣的后槽牙都快咬烂,这些混蛋师弟,果然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他极力忍住痛呼,......
“呜呜呜,大师兄…”沈云身体前倾,抱住沈白衣的胳膊,委屈的哭了起来。
“嘶——”沈白衣趴着后,胳膊是平放着的,只因他的胳膊被打的极惨。
可有衣物的遮掩,沈云并没有发现,沉浸情绪里的他,也没有发现沈白衣得闷哼。
他语无伦次道:“我的错,我不该隐瞒呜呜呜,可是大师兄你怎么能不要我,你不要我呜呜呜,我好伤心。”
他哭的一抽一抽,来回蹭的脑袋不停的给沈白衣胳膊上加刑。
沈白衣的后槽牙都快咬烂,这些混蛋师弟,果然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他极力忍住痛呼,愧疚的心理没有让他推开沈云。
那边沈云还在继续哽咽,“我犯了错,你怎么打我罚我我都认了,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把我赶走,我错了,我听话…”
……
沈云一个人念叨许久后,才发现沈白衣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抬眼望去,发现大师兄面目扭曲…
他连忙问:“大师兄,你是不是疼的厉害,你哪里疼,你告诉我,我给你上药。”
嗯…虽然他抬起头,可他的爪子仍旧搭在沈白衣的胳膊上,甚至还因为身体前倾,带着点身体的重量。
把沈白衣痛的维持不住面目,咬牙切齿道:“不用。”
“为什么?大师兄,我虽然委屈,但我不想让你痛,是我先犯了错,你别折磨自己,你不顺心就罚我好了,我…我抗揍。”沈云以为沈白衣觉得自己不原谅,才这般疼着也不肯上药。
甚至凑近看了下沈白衣的脸,“大师兄,你的脸看起来也很严重,一定要上药。”
大半个身子压在沈白衣的胳膊上…
“啊——”漫天的痛楚,让沈白衣难以自持,生生被痛出了眼泪。
沈云后知后觉,连忙移开身子,结结巴巴道:“大…大师兄,我…我弄…疼你了?”
那他刚才蹭了许久…大师兄怎么都不说?
沈白衣动了动胳膊,喘息几口气后,才道:“没事。”
“我没有真心不要你,你让我生气、失望。所以我…冲动之下,言语有失,大师兄跟你道歉。”
“不用,不用。”沈云连连摆手。
沈白衣继续道:“刚才没说,也是想着自惩一番,胳膊上…师父打的挺重的,所以确实比较疼。”
“我可以看看吗?”
“不了,你去陪着沈暮把,我这里没事,你且记住,大师兄没有不要你。”沈白衣怕沈云不肯走,又补了一句,“我需要休息,沈暮写完了,你就让他起来,你们自由活动,我好些后,你…跑不掉。”
这是准备狠狠收拾沈云了。
虽然有苦衷,情有可原,但屡教不改,不得不狠罚。况且一码归一码,就像他可以向沈云道歉,也可以让他对自己出气,可是却不能抵消他应有的处罚。
沈云身体抖了一下,瞧着沈白衣确实虚弱,便乖巧应道:“是,大师兄,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照顾师弟。”
“嗯。”
沈白衣需要休息,这不是借口,师父的狠心程度可要比他厉害多了。他罚沈云,瞧着也很严重,可沈云现如今仍旧能活蹦乱跳,而自己就差爬回来了。
片刻后,他便沉沉睡去。
沈云守在沈暮身旁,温柔的看着,没敢上手帮忙。如果可以,他宁愿如今这般肿着手替沈暮抄写,但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再让大师兄失望。
从昨日抄写到现在,沈暮身旁的纸张高高垒起一摞,有半人高。
小小的少年写的胳膊直抖,膝盖也麻木失去知觉,一夜没睡,眼底都是乌青。
可他不敢停,即使手疼的要握不住毛笔,他也在坚持写,这是最后一张了,写完就可以交给大师兄检查了。
起初沈白衣并没有说抄多少遍,可昨日领着沈云走时,给沈暮留了话。听到遍数的那一刻,沈暮只觉晴天霹雳,劈的他外焦里嫩。
第18章 大师兄不是不想要我吗?
只修养了一夜,身上依旧疼痛,可沈白衣步伐坚定,身姿挺拔,俨然如平常般模样,当然脸上除外。
脸上的巴掌印并未全消,想是师父故意没有上药,留着痕迹,方便他行事。
在院门口,他还是不可控的顿了一下,这幅样子进门…可真丢脸。
不过他也没等多久,踏步进去。抬眸便看到沈云在院子正中跪着。
沈云听到声响回头,第一眼就看到沈白衣脸上那伤痕,不怪他的注意力特殊,只因那处过于明显。
即使料到大师兄会挨罚,可他从未想过是在脸上。短暂的惊讶后,他连忙起身,想去扶着沈......
只修养了一夜,身上依旧疼痛,可沈白衣步伐坚定,身姿挺拔,俨然如平常般模样,当然脸上除外。
脸上的巴掌印并未全消,想是师父故意没有上药,留着痕迹,方便他行事。
在院门口,他还是不可控的顿了一下,这幅样子进门…可真丢脸。
不过他也没等多久,踏步进去。抬眸便看到沈云在院子正中跪着。
沈云听到声响回头,第一眼就看到沈白衣脸上那伤痕,不怪他的注意力特殊,只因那处过于明显。
即使料到大师兄会挨罚,可他从未想过是在脸上。短暂的惊讶后,他连忙起身,想去扶着沈白衣。
跪的时辰有些久,走路时一瘸一拐,甚是坚辛,他只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大师兄就过来了。
沈云什么也没说,抬手扶着沈白衣往前走。
屋内,沈暮的课业还未完成,待沈白衣进门后,沈暮也起身搀扶。
沈云本以为沈白衣会坐在椅子上,没想到刚往椅子旁去,就听到大师兄道:“扶我去床上。”
这次他伤的太重,坐不下。刚才短短一段路,他已经疼的浑身冒汗,故而不管是沈云还是沈暮来搀扶他,他都没有拒绝。
“是,大师兄。”
沈白衣怕好,盖上薄被后,对沈暮道:“抄了多少?”
沈暮小心翼翼道:“还剩一点,需要半个时辰。”
从昨日抄写到现在,他感觉手要废掉了,大师兄果真一如既往的可怕。
“你去写吧。”
“好。”沈暮听到此话,迫不及待的想溜,可还是壮着胆子道:“大师兄好好休息,让…让四师兄照顾你吧。”
“嗯。”
沈暮出去了,屋内只剩沈云和沈白衣。
沉默半响后,沈白衣开口,“昨日是我言语有失,不该那样说,待我伤好后,你若有气,可以朝我发泄。”
他没有说脸上的伤从何而来,但沈云知道,必是说错了那话,才让师父如此不留情面的责罚。
既是丢脸的惩罚,也是为了给他看的。
他默默跪下道:“沈云不会对大师兄生气,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引起,我害大师兄受罚已经很愧疚,自然不会…”
话未说完,便被沈白衣打断,“昨日,我对你很失望,你明明知晓我是如何教导,也知我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却我行我素,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肯回答,我很生气。”
“我说逐你出门,是失望,同时也是逼迫。”
“但不管如何,这事是我用错了策略,我挨打挨罚,你也不用愧疚,是师父罚我的,是我犯的错,我挨的不冤。这比你们惹事,我去受罚,好多了。”
“师父说我若是打消不了你心里的芥蒂,那我脸上的伤…消不下去。我不是强迫你原谅师兄,也不是卖惨,这是我应得的。我告诉你这些,是告诉你,我在担责,即使如今沈暮才智不通,即使他是你亲弟弟,可他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可以多照顾他,却不能替代他,不能毁了他。”
沈承自然没有说那句话,是沈白衣自己加上去的,既然已经注定要丢脸,丢一次和丢多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大师兄不是不想要我吗?”一直隐忍埋葬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他从昨日一直想的都是,大师兄讨厌他了,大师兄不要他了。
沈云红着眼,声音都带着哭腔。
“没有。”沈白衣看着沈云的神情,忽然觉得他挨的责打,还是轻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沈云的头,语气变柔和许多,“大师兄没有不要你,只是太生气了,是大师兄的错,不该那样说。”
第17章 那便做好受责的准备。
既已应下,沈白衣便不会在犹豫,胳膊还端着,他将右手收回来,不顾它肿成何样,用力扇在自己右脸上。
手本来就疼,又用了力气,他只觉着难捱的痛楚直击心中。
“弟子知错。”忍痛说完,沈白衣抬手往自己脸上来了第二下,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脸一样。
“换。”数十下后,沈承言简意赅的的吩咐。
“是。”沈白衣将右胳膊端起,替换下来左手,略带一丝委屈的看了眼沈承,便如同刚才一般往自己另一边脸上招呼。
巴掌声、认错声不断交叠…
沈承眼见差不多了,便出声制止,“够了......
既已应下,沈白衣便不会在犹豫,胳膊还端着,他将右手收回来,不顾它肿成何样,用力扇在自己右脸上。
手本来就疼,又用了力气,他只觉着难捱的痛楚直击心中。
“弟子知错。”忍痛说完,沈白衣抬手往自己脸上来了第二下,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脸一样。
“换。”数十下后,沈承言简意赅的的吩咐。
“是。”沈白衣将右胳膊端起,替换下来左手,略带一丝委屈的看了眼沈承,便如同刚才一般往自己另一边脸上招呼。
巴掌声、认错声不断交叠…
沈承眼见差不多了,便出声制止,“够了。”
此时,沈白衣的脸颊两侧不再轮廓分明,也不复清冷自持的模样,只剩狼狈混合着一些红润的“婴儿肥”。
“谢师父。”沈白衣低头道谢。
虽然他确实对于师父让他管教师弟,承担师弟责任比较委屈,但失言,是他的过错,他该打。
沈承再次提起树枝,沈白衣胳膊已经端起。
树枝抵在沈白衣胳膊上,“为师不希望有下次,同样也不希望,你认为师弟是你的累赘,道理为师已经讲过多次,若你执意无法理解,那便做好受责的准备。”
沈白衣闭了闭眼,无奈至极,“弟子记住了。”
“会慎言、慎行。”
“嗯。”沈承淡淡道:“既如此,为师不再多说,专心受责。”
“是,师父。”
沈承挥动树枝,一下又一下击打在沈白衣白皙的胳膊上。沈白衣始终维持姿势,没有求一句饶。
胳膊上打完,沈承让沈白衣褪掉衣物,团子,腿,处处皆被被照顾到。
到最后,沈白衣被打的脸色发白,疼的冷汗直流,狼狈不已。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起来吧。”沈承将树枝使了个遍,看沈白衣已经到极限,便停了手。
“谢师父教训。”沈白衣艰难道。
见师父站起,他抬起膝盖,也准备起来,奈何跪的时辰太久,脚掌有伤,挨了几个小时的责罚,浑身没有力气,他身子一歪…
重重的摔到地上,掌心下意识撑住。
“啊-----”
疼痛让其发出颤栗的尖叫,随后生生疼晕了过去。沈承叫来沈勇一同将沈白衣扶到自己的床上趴着。
“老爷,罚的太重了些…”沈勇看着沈白衣凄惨的模样,到底心疼的说了句。
沈承站在床前,看着沈白衣道:“不罚重些,这孩子长不了教训,况且他也该罚,一段时间不给他紧紧皮,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那老爷不心疼吗?这孩子可是…”
“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他严格要求,谁让他不会投胎呢。”
沈勇:…
“老爷不打算认他?”
“他只是我的弟子,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身份。”沈承说完,深深的看着沈勇道:“不要在说这样的话。”
“是,老奴记住了。”
沈承拿干净的手帕将沈白衣身上的伤擦拭干净,上完药,便去客房休息了。
反正沈白衣被他打晕过去,也不是第一次,他亲自上药,已经是给人面子,这次也不会例外。
倒是沈勇夜间来看了多次。
沈白衣第二日醒来,便已经午时,观察到这是什么地方后,急忙起身。
出去后,看到外间师父在吃饭。
沈承抬眼,淡淡道:“醒了?”
“是,师父。”沈白衣行了一礼。
“在这儿吃点还是?”看沈白衣恢复的不错,沈承那仅有的一丢丢担心与心疼也没了。
“不了,师父,我回去,昨晚麻烦师父了。”他醒来就发现身上都被上了药。
临走前,沈白衣对沈承道:“师父放心,答应了师父,弟子便会用心管教师弟,请师父放心。”
“嗯,管不好为师会找你。”
沈白衣:“是。”
虽然已经强迫自己接受这“不合理”的事实,也不管师父怎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那弟子告退。”
……………………………………………
心情不好,随机选择一个崽子狠拍。
沈白衣:我被选中了?
第14章 怎的,那为师现在去死?
沈白衣惊诧,随后苦笑道:“师父,弟子有何处做的不对,你惩处便是,何苦说这种剜心之言。”
“剜心之言,怕是不见得。”沈承居高临下,眼色复杂的看着沈白衣。
沈白衣叹息,可偏偏又无可奈何,“师父,自我记事起,便在您身旁,受您教导,弟子又怎会,在心中没有师父的位置。”
沈白衣甚至感觉师父对他不满,想要惩处,才说这种话。“师父,今日是弟子言语有失,不管您降下各种责处,弟子绝无怨怼,请师父责罚。”
沈承没有理会沈白衣的请罚,他自己的弟子,品性如何,他自是清楚,既有错,......
沈白衣惊诧,随后苦笑道:“师父,弟子有何处做的不对,你惩处便是,何苦说这种剜心之言。”
“剜心之言,怕是不见得。”沈承居高临下,眼色复杂的看着沈白衣。
沈白衣叹息,可偏偏又无可奈何,“师父,自我记事起,便在您身旁,受您教导,弟子又怎会,在心中没有师父的位置。”
沈白衣甚至感觉师父对他不满,想要惩处,才说这种话。“师父,今日是弟子言语有失,不管您降下各种责处,弟子绝无怨怼,请师父责罚。”
沈承没有理会沈白衣的请罚,他自己的弟子,品性如何,他自是清楚,既有错,便不会逃罚。
只不过…他目光幽深,“倘若为师命不久矣,你身为大师兄会尽心照顾师弟吗?”
沈白衣今日被震惊了一次又一次,他哆嗦嘴唇,“师父,您别吓我…”
他并不觉得师父会拿这种事情威胁他…
难道…是真的吗?
沈承干脆盘腿坐在沈白衣面前,“为师说的是‘倘若’,世事无常,也许某一天…”
“师父!”沈白衣红着眼打断,随后郑重道:“没有这一天。”
他似是说给沈承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可你知道,会有这一天。”
事实如此,沈白衣闭了闭眼,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挺拔跪着的身子也跌落下去。
“跪直。”沈承瞧不得沈白衣这幅样子,严厉喝道。
仅仅只是坐在脚踝上,仅仅只是让膝盖松快一瞬,沈白衣不得不直起身子,再次跪好,如同一颗笔直的松树。
只不过,他依旧神情落寞,“师父身子不适吗?”
“没有。”沈承道,他只是假设了一个结果,就把人弄成这幅样子,说来他是有些许理亏。
“那师父为什么要骗我?”沈白衣倔强的含着泪水质问,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师父要离他而去了。
沈承瞥了眼沈白衣,没有计较他不敬的态度,吩咐道:“将靴中的鹅卵石取出,去院中折几根粗些的树枝来,今日为师要亲自动手。”
沈白衣咬着内唇,他虽恼师父欺骗他,却也不敢不听吩咐,只能够耍个小性子,一声不吭的将靴中东西倒出,光着足去院中折树枝。
沈承看着沈白衣的背影,摇头失笑,这孩子气性还挺大,那是故意让他看,自己罚他多重么。
片刻,沈白衣捧着一摞树枝回来,丝毫没有觉悟,这些东西会给他带来多少痛楚。
沈承依旧盘腿坐着,待沈白衣跪下递出树枝时,他方从其中取了一根,试了试手感,对沈白衣道:“其余的先放地下,手伸着。”
这是要打他双手了?
沈白衣照做,心里却腹诽:这是准备一点面子不给他留了?
许久未亲自动手,沈承觉着有些生疏,一记敲在沈白衣掌心,随即道:“为师何曾骗你,再过十年、二十年,为师还能陪着你?”
掌心的痛,沈白衣不甚在意,盯着沈承的眼睛,略带委屈的辩解,“刚才您明明说的是命不久矣…”
沈承连挥数下,将沈白衣掌心照顾个遍,“怎的,那为师现在去死?”
沈白衣:…
他咬牙忍痛,“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沈白衣倒放开了,不管不顾的道:“师父收徒,为什么不自己管,非要让我教导,让我教导便罢了,您还非要罚我,我又没做错…”
他低眉咬唇,神色委屈,“弟子并没有比师弟大多少,同样都是您徒弟,偏偏我要承担那么多责任,凭什么…”
“您收弟子,分夺属于我的宠爱,还要让我受痛,当真是偏心极了。”
第13章 师父厌弃了他?
沈云踌躇良久,最终不得不明说,被大师兄和师父轮番责问,又以逐出师门威胁,他只能妥协。
“阿暮是我亲弟弟。”
他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心中像是卸掉了万斤重石。
“什么?”沈白衣诧异出声,震惊的扭头看向沈云。
而沈承只是目光闪闪,沈暮是沈云的弟弟,这他早就知晓。
“只是因为这个?”他望向沈云道:“既然你知道他是你的弟弟,你更应该教好他,而不是对他无限溺爱,替他承担过错。”
沈云应答:“可是…阿暮心智不通,有些…傻不是吗?”
......
沈云踌躇良久,最终不得不明说,被大师兄和师父轮番责问,又以逐出师门威胁,他只能妥协。
“阿暮是我亲弟弟。”
他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心中像是卸掉了万斤重石。
“什么?”沈白衣诧异出声,震惊的扭头看向沈云。
而沈承只是目光闪闪,沈暮是沈云的弟弟,这他早就知晓。
“只是因为这个?”他望向沈云道:“既然你知道他是你的弟弟,你更应该教好他,而不是对他无限溺爱,替他承担过错。”
沈云应答:“可是…阿暮心智不通,有些…傻不是吗?”
他说的万分艰难,他不想承认自己的亲弟弟傻,可…那是事实,十五岁的年纪却只有八九岁的心智,作为他的亲哥哥,他能不宠着些吗?
阿暮为什么会随着师父上山,又为什么心智不足,他都没问过,他只想对阿暮好。
那个小孩,抱着他的腿,甜甜的叫他哥哥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可现在…这让他如何忍心坦然的看其受罚。
他做不到!
沈云伏身叩首,额头触地,“沈云绝没有忤逆师父和大师兄的意思,沈云只这一个心愿,求师父和大师兄成全,沈云愿当牛做马报答。”
如果说刚才是在请求,这会儿就是在哀求了,他的姿态放的极低,凄惨可怜的样子让人动容、怜惜。
沈承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对几个小的,一向宽容、仁慈,不过…
“你先回去,我跟你大师兄商量一番给你答复。”
“是,师父。”见有希望,沈云心松快一截,离开前道:“师父,大师兄没错,都是我的过错,如果您想惩罚,就罚我吧,别罚大师…”
“滚出去!”沈白衣冷冷道,即使跪着,也没使他的气势弱一分。
“是…”沈云起身对两人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额头发红的沈白衣跪的笔直,他今日说出那话,就没打算轻松的回去。
茶水浸透他胸前的衣衫,几片茶叶落在其上,使其略显狼狈。
一盏茶后,屋内仍旧静悄悄的,长久被责罚的沈白衣,跪着并未感觉有何不适,甚至与他而言,此时站着比跪着更加吃力。
沈承没有叫沈白衣起,也没有将人赶走,深深看了一眼后,便去…午休了。
沈白衣自觉罚跪。
一个时辰过去,沈承悠悠转醒,瞧着跪着的沈白衣,没有任何意外,收拾好后,再次坐到沈白衣面前的椅子上。
不过…他依旧没有开口,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仿佛沈白衣这个人不存在。
沈白衣端正跪着,姿势未变一分。
太阳从正中缓缓西落,只余一片夕阳,屋内也暗了下来,沈承才放下书本,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返回抬起沈白衣的下巴道:“你说,为师现在把你逐出师门如何?”
“师父?”沈白衣眼睛睁大,震惊不已,双目之中充满不可置信。
师父厌弃了他?
沈承对沈白衣的反应并不意外,笑着道:“你看,为师说逐你出门,你便这反应,可你却要将你师弟逐出师门?”
刚开始笑着,这话说完,沈承的脸色发沉,狠狠的将沈白衣的下巴往旁边一甩。
“是白衣的错,不该出此下策。之前并不知沈暮是沈云的弟弟,他宠溺,他认错却又不改,让白衣心力交瘁,以为无法管教,才心生那种念头,白衣知错。”沈白衣忽然有些自责,原来他这话的威力如此伤人。
看来他真是被沈云气到了,用错了策略。
“你不是心力交瘁,你是对为师不满,你不想承担管教师弟的责任,时至今日,你管教他们还是因为我的命令。”沈承伸指戳了戳沈白衣的左胸膛,“这么多年,他们都走不进你心里,那为师在你心里可有位置?”
………………………………………………
背景架空,就不写繁琐的词汇了(主要是我懒得查…
然后,沈白衣是主角!他挨罚最多,他是主角,他是主角,他是冤种,设定就是这酱紫,不许说人家三观不正吖(๑•́₃ •̀๑)
【此山】六十四
时靖归沉默了。
握着树枝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后便是连着三下狠的落了下去。
“饶你一次,当我还会饶你第二次吗,”齐仲远厉声训他,“一再犯蠢!”
先生的怒火不加掩饰地笼罩下来,时靖归急急开口:“先生息怒,靖归知错。”
“知错,”齐仲远重复这着两个字,冷笑了一声,“你又何曾有过不知的时候。明知不可……”
齐仲远顿住了。
——“明知不可偏向险行,幼稚!”
——“疏遥公子,不从来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吗。”
——“...
时靖归沉默了。
握着树枝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后便是连着三下狠的落了下去。
“饶你一次,当我还会饶你第二次吗,”齐仲远厉声训他,“一再犯蠢!”
先生的怒火不加掩饰地笼罩下来,时靖归急急开口:“先生息怒,靖归知错。”
“知错,”齐仲远重复这着两个字,冷笑了一声,“你又何曾有过不知的时候。明知不可……”
齐仲远顿住了。
——“明知不可偏向险行,幼稚!”
——“疏遥公子,不从来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吗。”
——“靖归,仰止高山,虽不能及,愿效万一。”
——“请允许靖归,追随先生。”
——“与先生同行,此生无悔。”
……
“先生……”时靖归低声唤。
齐仲远轻轻呼出一口气:“明知不可能而为之,姑算之勇,明知不可以而为之,那便是——”
“讨打。”
格外清晰的两个字余音还未断,树枝抽上小腿的声音就紧接其来,“咻咻”不断着,令人心颤。
时靖归咬牙撑着,重心不自觉越发前移,在不让人喘息的密集责打中,一个不稳,就这么连人带椅翻了下去。
齐仲远停住了手。
“靖归违了规矩,请先生重责。”
在地上重新跪好的人满头是汗,他微微向前俯了身子,又道:“先生别生气……”
齐仲远静静地看着那微垂的头顶,开口,“跪上去。”
时靖归扶起椅子,重新跪好,齐仲远却未动手,他说:“跪实了,我问你。”
时靖归端正了身子:“是。”
齐仲远问:“为何擅专?为何不报?”
“靖归……”时靖归一时无言。此战若败,定会使军心不稳,那般形势下,时机稍纵即逝,他必须抓住所有的机会。但先生如何会允许他冒险。
“情势急迫,靖归不敢耽误。”时靖归低声道。
啪!
树枝又一次落下。
齐仲远再问:“此去,你有多大的把握?”
时靖归握了握拳:“十之……七八。”
“重伤初愈,毒还未解,又才挨了军棍,明知我不会允许,时靖归,你哪来的胆子!”齐仲远沉着脸,又是一下。
“晋德九年,疏遥公子率军对战北川。”时靖归轻声开口。
齐仲远深深地注视着他。
“兵力悬殊,折损惨重,疏遥公子身负重伤,只身深入敌营,直取北川主将首级。”
“绝地逢生,一战成名。”
时靖归抬头看向齐仲远:“先生,靖归知错,但无悔。”
“晋德九年,齐疏遥奉命领兵对战北川,兵力悬殊,不敌,大败。”齐仲远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
“齐疏遥负伤,幸有两副将拼死相救,又率军牵引住敌方兵力,方得袭入敌营,斩其主将于剑下。亦身陷绝境,九死一生。”
“两万兵将,战死者七千八百二十三,残者一千二百三十六,伤者不计其数。身为将军,我从来,不以为功。”
“战场上,从没有一个人的英雄。”
齐仲远最后斥道:“我教过你,言之未必实之,听之未必信之。老毛病又犯了。”
时靖归听得动容,低了头:“弟子惭愧。”
齐仲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只最后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手,你当如何,为师,又当如何?”
“先生……”时靖归的眼眶发热,再说不出其他的来了。
齐仲远把藤条放到一边,继续道:“烧粮草,一力破局,这等当机立断的魄力,孤身犯险的勇气,便是当年的我,也未必能做到。身为先生,当夸赞,同样身为先生,靖归,我不会允许你再有这样的机会。”
先有服毒前来,后有犯险偷袭,时靖归,你是当自己有几条命。
“是,弟子惭愧。靖归……不会再让先生担心了。”时靖归压下眼里的酸意,向先生保证。
齐仲远看着那小腿上的血痕,摇了摇头:“起来吧。”
时靖归又应“是”,正待下地,突然间猛地一颤,再次从椅子上翻倒下去。
齐仲远一惊,再一看那人已经捂着头蜷缩起来,忙去把他扶进怀里:“靖归!”
怎么会?今晚才施过针,又服了汤药,照理当缓和些才对,怎么会……
想到今晚靖归做出的事,齐仲远一凛,施针后几个时辰本就不得妄动心绪,亦不能过度行走跑动,这样去敌营,必是激了气血,造成反噬之势。
比以往每一次都剧烈的疼痛袭击着时靖归,他想要回应,却几乎听不清先生的声音,就这么紧咬着牙关颤抖着。齐仲远单手拢紧他,一手搭在了他的脉上。
过了数息,齐仲远眉头紧锁着,把人扶抱到床上,当机立断地拿出了银针。
本是准备再调理几日才开始解毒,现在的情形,拖不得了。
“靖归,”齐仲远看着那人疼得快要神志不清的模样,提高了音量,“听得到我说话吗?”
时靖归兀自在苦熬着。
齐仲远又唤:“靖归!”
“先生……”时靖归终于应了。
齐仲远压下不忍,字句清晰地道:“你听着,现在情况不太好,施针要提前了。只是之前与你说过的,银针解毒会很痛苦,别无他法,你只能忍着。我只要你做到一点,尽量放松,不能乱动。听见了吗?”
“是……是,先生……”时靖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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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老毛病又犯了”的当年事,关于听之与信之,当年受训的靖归真是很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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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归来,先生和靖归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9章 只是别疼了你的手,沈云自己扇。
沈白衣不想理会沈暮,但看着他胆怯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尽可能用缓和的语气道:“我没事,你去罚抄吧,拿个蒲团垫着。”
沈暮咬唇,他感觉大师兄好难受,可大师兄不想和他说…
他不想被罚抄,尤其是跪着抄…但这个时候他不能给大师兄添烦忧,哭着脸将蒲团移到矮桌前,罚抄的内容肯定是他让四师兄帮他写的部分。
沈白衣没说罚抄几遍,沈暮也不敢问。
从包袱里拿出课业,沈暮又偷偷看了眼沈白衣,才撩起衣摆跪在蒲团上,老实罚抄。
沈白衣见到沈暮的动作,轻轻的......
沈白衣不想理会沈暮,但看着他胆怯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尽可能用缓和的语气道:“我没事,你去罚抄吧,拿个蒲团垫着。”
沈暮咬唇,他感觉大师兄好难受,可大师兄不想和他说…
他不想被罚抄,尤其是跪着抄…但这个时候他不能给大师兄添烦忧,哭着脸将蒲团移到矮桌前,罚抄的内容肯定是他让四师兄帮他写的部分。
沈白衣没说罚抄几遍,沈暮也不敢问。
从包袱里拿出课业,沈暮又偷偷看了眼沈白衣,才撩起衣摆跪在蒲团上,老实罚抄。
沈白衣见到沈暮的动作,轻轻的脱下靴子,白色的足衣几乎全被染成血色。
他忍痛将足衣褪下,那干净的巾帕将血迹擦干,撒上药粉,随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本想着闭目歇息,不想直接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午时,沈白衣让沈暮帮他取来干净的靴子和足衣,将鹅卵石移入新的靴子中,穿戴整齐后,去准备午饭。
刚出房门,就看见吊在树下的沈云,他扫了一眼后,往旁边走去。
沈云见沈白衣是去伙房,连忙喊道:“大师兄,午饭,我来准备。”
沈白衣心念一动,忽然觉得,这样也对,他平白无故的挨顿打,还受着罚,辛苦的收拾熊孩子,还要让他伺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是,他转了方向,来到树下,“你确定你准备?”
刚才他打的多狠,踢的多重,他不是没数。
“是,大师兄,我做,这段时间饭食我负责,等我煮完饭,你再把我吊起来。”
沈白衣冷淡的瞥了一眼沈云,他对沈云确实是生气的,比对沈暮更加生气。
他不想说话,走过去将沈云放下来,当沈云站在地上时,才发现剑还在他手上。
不由觉得这人毅力还不错。
“沈云,我最后问你一次,还要替沈暮挨罚吗?若你拒绝,你只用承受你该受的罚。”到这个时候,沈白衣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
沈云知道沈白衣想听什么,不过他注定要让大师兄失望,他低头垂眸,“沈云…辜负大师兄教导,自甘受刑。”
他说的是受刑,而不是受罚。
他宁愿受刑,也不想让沈暮受罚。
“行,行,你骨头硬。”沈白衣闭了闭眼,属实被气的不轻,他不明白这人怎么犟到这种程度。
沈云立马跪下,“大师兄,你别生气,沈云…沈云有苦衷,我给大师兄添麻烦了。师父那里,我去说明,让师父不要再罚你。”
“你觉得你是谁?”
“我是沈云,是师父的徒弟,是大师兄的师弟。”沈云如实道。
“那你有什么资格管师父罚不罚我?”沈白衣蹲下身子,直视沈云的目光,“沈云,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教我,像你这样的师弟,我应该怎么教,我又应该怎么向师父汇报?”
他没有问沈云的苦衷,沈云既然没说,他估计也问不出来。
“大师兄…我爱护沈暮,一如你爱护我们。”
“啪!”沈云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他被打的偏过了头。
沈白衣这下丝毫没有留余力,清晰的巴掌印浮现在沈云的脸上。
“你是想回炉重造吗?沈云。”极其失望疲惫的语气,从沈白衣口中吐出。
沈云将头摆正,也没敢用手捂脸,扯了下发麻的嘴角,“对不起,大师兄打的好,我该打。”
“只是别疼了你的手,沈云自己扇。”说着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
他既不想让大师兄失望,也不想让沈暮受罚。
抬起的胳膊被沈白衣抓住,“滚去煮饭。”
“是,大师兄,你回去歇着吧,我煮好端进去。”沈云觉得他十分愧对大师兄。
蜃楼(十一)⑥
(十一)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一】⑥
不知是哪句解释被荀准接受了,黎松则终于还是躲过了一顿打,晚上缩在被子里满心忧虑。
夜已经很深,夏虫在窗下叫成一片,黎松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烦得难受。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满室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拼命回忆生前的这个时候,未曾经历那些的先生们到底因何而幸运。
星辰灿烂,夜风拂过窗棂,书桌上的灯影微微摇晃,清朗的字迹已经铺了两整张纸页。第三页写了大半,黎松则略停一下,在最下方一笔一笔写下落款。
“荀准”。
写完了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作业,翻到最后老师的批语,与他刚刚写完的文稿放在一起,左右对比半晌,唇角漫上一丝笑意。...
(十一)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一】⑥
不知是哪句解释被荀准接受了,黎松则终于还是躲过了一顿打,晚上缩在被子里满心忧虑。
夜已经很深,夏虫在窗下叫成一片,黎松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烦得难受。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满室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拼命回忆生前的这个时候,未曾经历那些的先生们到底因何而幸运。
星辰灿烂,夜风拂过窗棂,书桌上的灯影微微摇晃,清朗的字迹已经铺了两整张纸页。第三页写了大半,黎松则略停一下,在最下方一笔一笔写下落款。
“荀准”。
写完了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作业,翻到最后老师的批语,与他刚刚写完的文稿放在一起,左右对比半晌,唇角漫上一丝笑意。
他曾经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照着老师遗留下来的几本日记一笔一画去模仿笔迹,从生疏到熟练,后来放在一起都分辨不出,再后来连标点符号他都可以学得一模一样。那是独自一人前行的漫漫时光里,老师陪伴他的唯一方式。
天边已经露出浅浅的亮色,黎松则关掉灯,找了信封把写好的文稿仔细揣起来,起身去厨房做早饭。
一夜未睡,他却并没有多困——可见还是年轻好。
早上荀准向来吃得简单,因此他只简单摊了几个小饼熬了一锅粥,摆上餐桌的时候荀准刚好起床。
“呦。”荀准不无惊讶地走过来,往黎松则后背上轻轻一拍,揶揄道:“怎么今天勤快了?你半个多月没有早起做饭了吧小朋友?”
虽然语气里都是玩笑,但最后那三个字地亲昵称呼却没有半分故意的做作,有的只是脱口而出与理所应当。
他已经二十五岁人高马大,但在老师心里,恐怕他一直都是那个挨完打晚上缩在老师被窝里讨价还价要玩炮的小孩童。
黎松则眼眶一红,扭开头掩饰地笑了笑,说:“以后我每天早起给您做。”
“然后白天犯困,迷迷瞪瞪什么都干不好。”荀准掀了他的老底,坐下喝了口粥:“说吧,大早上献殷勤打算做什么。”
“哪有……我伺候您不是应该的么。”
荀准摇头一笑,不做评价。
黎松则坐在荀准对面,时不时地看荀准一眼,似乎想要趁着此次死而复生看个清楚。
出神凝视间,他伸手按了按口袋里那份仿着老师笔迹写就的文稿,心狠狠一揪。
再让我试试,老师。
若能达到这次想要的目标,皆大欢喜。
但如果还会有别的因导向那个果,那么……
“老师。”他神使鬼差地开口,说道:“日后…我若是死了,您会难过多久?”
对面的荀准一凛,放了筷子抬起头,淡淡呵斥:“大清早胡说什么。”
黎松则回过神,低下眉眼摇了摇头:“没什么,乱说的。”
“我看你是没睡醒。”
黎松则耳中听着斥骂,心里却一阵一阵慌乱。他本是死人,重回青年的每一秒都不是他本该有的生命,这一次得赠的生命在任何时候终止都并不是一桩吃亏的事。
但……
总有些人,是陪伴多少年都不想分别的。
他握着粥勺轻轻搅动碗里的米粒,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如就埋在弧山上。那里风景好,夏天不热,冬天还能积下好厚的雪。就是上山费点儿劲…您还是别去了。”
“你没完了是吧?”荀准扔了筷子,面色铁青,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发抖:“多大年纪的人,大清早在这里说些死活的东西!”
黎松则这次没有害怕,抬起头朝着荀准笑了笑,亲手盛了一勺卤花生米放到老师碗里。
“生死有命。”
“黎松则。”
黎松则手一顿,起身在荀准面前跪下。
“老师。”他握着荀准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那只手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筋脉一直传到灵魂,他仰起头轻轻地笑,说:“您别真生气。”
无论未来我做了什么,请您,别真生气。
定场(一)①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①
兆兴三年,凛冬刚过,初春的风微冷。
日头跃到当空,庄晏捧着一卷书坐在石阶上打瞌睡。头第四次撞上书卷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了动静。他一个激灵,站起来略略整理一下自己,快步迎上前去。
躬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进来的人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端正从容气宇轩昂。
然而就是这样年轻气盛的一个人,永泰二十一年加冠后便从其义父束之康手中承了这束清山庄的庄主之位,几年来靠着惊世的文韬武略与无双的智慧品行将天下第一大帮派牢牢握在手里,号令无数英雄。
如今的江湖中,束季珩这个名字的分量已经不可估量。
他看起...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①
兆兴三年,凛冬刚过,初春的风微冷。
日头跃到当空,庄晏捧着一卷书坐在石阶上打瞌睡。头第四次撞上书卷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了动静。他一个激灵,站起来略略整理一下自己,快步迎上前去。
躬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进来的人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端正从容气宇轩昂。
然而就是这样年轻气盛的一个人,永泰二十一年加冠后便从其义父束之康手中承了这束清山庄的庄主之位,几年来靠着惊世的文韬武略与无双的智慧品行将天下第一大帮派牢牢握在手里,号令无数英雄。
如今的江湖中,束季珩这个名字的分量已经不可估量。
他看起来神色自若,但庄晏凭着从小被他抚养长大并已经作为他的贴身随从服侍了两年的经验,一瞬之间就发觉了那平静之下掩藏着的不悦。
庄晏连呼吸都轻了两分,往束季珩身后瞥一眼,看到另一少年红肿的脸颊和惶然的目光。
微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伺候束季珩换上家常的衣服。
“步乘叶。”束季珩一边任由庄晏为他换了轻便的发冠,一边冷然开口。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立刻屈膝跪下,微微垂眸,“师父。”
“你现在应当做什么?”
步乘叶咬一下唇,工整地答道:“徒儿应去偏堂罚跪,直至晚饭时方能起身。”
束季珩又扫他一眼:“愣在这里,是等我派人抬了八抬大轿来锣鼓喧天地恭请少庄主?”
“徒儿不敢。”步乘叶低下头,想了想还是说:“徒儿…只是不明白。”
一声清晰的冷笑,束季珩合上眼睛,简短地吩咐:“说。”
步乘叶理了理头绪,小心地说:“圣上与师父是知己好友,因而师父能得圣上信任,像师公那般尽束清之力为朝堂暗查各地。自去年起圣上次次密召都会带上二皇子,师父也次次带着徒儿,徒儿揣测…大约是为了像您和圣上自幼相处那般,让二殿下和徒儿亦结下幼时情谊,将来好辅佐新……”
话未说完,步乘叶就挨了一记极狠的耳光。
“放肆!”束季珩直视着他,眼神锐利:“这般大逆的话也说得出口,还不自己掌嘴!”
步乘叶的心一颤。
上午因着与二皇子玩急了说了句任性的话,师父当场就亲自罚了他二十个耳光,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疼在肉里,到现在他的脸实在已经不能再打了。
可自他六岁那年父亲去世被师父收入门下亲自教养后便知道,天地君师,师命不可违。
步乘叶闭了闭眼睛,乖乖抬起手。
“公子!”庄晏忽然在步乘叶身旁跪下,低声为他求道:“公子教徒,庄晏不该拦。只是…请公子息怒,全了少庄主的颜面。”
“颜面。”束季珩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冷冷一笑,指着步乘叶道:“来给阿晏讲讲,少庄主今日做了什么,配不配要这份颜面。”
步乘叶抿一抿嘴,对着他的同龄好友讲起上午那桩事。
许多年前束之康无意之间救了尚是皇子的先帝,先帝在束清山庄养伤百日,两人每日对弈品茶畅聊天下时局万分投缘,到先帝伤好时已成知己。先帝为人爽快向来不拘身份,当即拉着束之康仿江湖作派结了异性兄弟。再后来先帝登基,第二年便密召束之康,重提当年两人曾谈论过的时局弊病,请束之康动用束清山庄的力量,暗地里为他查探各地官员行事。
先帝在位二十余年,靠着绝对忠于他的束之康清掉了大批朝堂蛀虫,一时国力鼎盛。先帝驾崩,皇长子登基后自然而然延用了束清山庄的力量,一是因为束清山庄的机构分设已足够成熟,二是因为束季珩自幼便被束之康带着去听召觐见,与他有极深的情谊,他坚信束季珩的忠诚。
一代人效仿一代人。到去年,当今二皇子楚胤愈发聪颖过人又心思纯良,圣上起了立储之心,便在密召束季珩时带上了楚胤。束季珩看懂了圣上的心思,下一次便带去了他唯一的徒弟。
楚胤与步乘叶年龄相仿又都是些心思单纯的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一年以来,楚胤给步乘叶讲过夫子有多严格,步乘叶给楚胤讲过束清山庄后山上有多少蛐蛐。圣上与束季珩对这两个小子飞快结成的友谊似乎很喜闻乐见。
直到今日,楚胤要与步乘叶比解华容道,步乘叶大笑,拍着胸脯说了一句“比这个殿下不行的,再过十年都绝不可能赢了乘叶。”
尽管已经亲历了,但再听到步乘叶给庄晏讲述自己说的那句混账话,束季珩仍然沉了脸色。
庄晏也沉吟一会儿,终是念着他已经高肿的脸颊,说道:“如此不知尊卑的话,怎可说出口。”
步乘叶低了低头,颇有些羞赧:“解华容道是我最擅长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激动起来说话就不过脑子。”
这倒是,这人激动起来简直没有一丝少庄主的样子。
庄晏叹了口气,“好在…陛下向来宽容,不会计较这些。”
“我也这样说……”步乘叶带着点委屈地开口,“便被师父罚了回来后要跪到晚饭,跪完了还有板子要挨。”
头顶上传来冷冷一哼。
【今日猜一猜:楔子里提到的白先生是哪个崽~】
【老福特的自动发布这么傻瓜吗?非得我按时登陆才能发??这自动发布到底自动在哪里???】
≡≡≡≡≡≡≡≡≡≡≡≡≡≡≡≡≡≡≡≡
一句话解释束清山庄的作用:东祁国无处不在且垂直管理的中纪委。
第四章
说是回去,可单逸飞刚出门就改变了念头。
他余光见着孩子全然像个被雨打湿的小麻雀,没带人回家,也没去忘亓的饭堂。
单时久跟在师父后面,走在和家完全不在一个方向的路上,心中全是疑问。他不时偷偷抬头看看师父,单逸飞却不说话,直到走到了一家店门前。
“你不是,想吃披萨?”单逸飞看着他。
嗯?
时久愣了。
他的确说过,就在前几天。
那天他刚完成了上一阶段的训练测试,...
说是回去,可单逸飞刚出门就改变了念头。
他余光见着孩子全然像个被雨打湿的小麻雀,没带人回家,也没去忘亓的饭堂。
单时久跟在师父后面,走在和家完全不在一个方向的路上,心中全是疑问。他不时偷偷抬头看看师父,单逸飞却不说话,直到走到了一家店门前。
“你不是,想吃披萨?”单逸飞看着他。
嗯?
时久愣了。
他的确说过,就在前几天。
那天他刚完成了上一阶段的训练测试,成绩还不错,师父就给他放了半天假,晚上甚至还陪他看了电视,正放到一个广告时,画面中的女主人端上了热腾腾的披萨。
“这个,很好吃。”他这么说道。
他只记得师父一直在看着他,目光是他不懂的复杂。
他吃过的,在被拳打脚踢的时候。那时,他还未进忘亓。
有人找到他,让他帮忙一起打架,赢了,就把手里的披萨给他。他已经饿了两天了,一点点食物,就能让他去拼命,更何况是看起来这么诱人的东西。
他自然开心地答应了。
他虽然没学过什么武术,年龄也小,但身手敏捷,反应又快,竟在那场混战中出到了不少力。最后他们赢了。
披萨如约到了他手中,他高兴极了,跑到了个小巷子里,正要吃时,腰上挨了狠狠一脚。
他转过头去,惊恐地看见,刚才打输了的那几个人,正把他团团围住。
“怎么,刚才不是打得挺凶的,嗯?”为首的那人咬牙切齿地拽住了他的头发,又死死把他的头按到了地面。
他使劲挣扎着,过大的力量悬殊却让他全然动弹不得。他一半的脸被按在土里,脸颊必然是磨破了,火辣辣的,脑袋被压得太狠,整个人又是个扭曲的姿势,全身都疼极了。他放弃了反抗,只紧紧抱住了那个披萨。
终于,那人放开了手,可不等他稍稍喘口气,一个个拳头潮水般袭来,兼着不停踹他的脚,压得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披萨,在混乱中被弄到了地上,袋子不知什么时候破了,披萨掉出来,灰扑扑的。
模糊的目光中,他竟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努力爬了几步,一伸手,紧紧抓住了披萨的边缘,狠狠握着。
一只脚踩到了披萨上,向下碾了碾,是为首那人。
他没有松手,用力一扯,扯掉了不小的一块,然后,拼命地,拼命向嘴里塞去。
很好吃。好吃吗?
他也不知道。
就如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出完了气,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大抵是昏迷了,因为再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落下,什么角落都照不到。
单逸飞调查过时久,也翻过他在忘亓的档案,可毕竟没有什么记录会详细到容纳一个披萨的存在。他那天之所以那样看时久,不过是因为想起当年齐行哥带他和徐南去吃时的事,有些触动在罢了。
今天单逸飞看这孩子实在状态不行,才想着带他调节一下,可于时久而言……
“谢谢师父。”排除其他的,单时久确实有些感动。
这是家专做披萨的小店,店面不大,却很别致,店里连菜单都没有,店主笑眯眯地问了口味后,就让两人就坐稍等。
单时久跟着单逸飞走到靠窗的位置,那椅子看起来硬硬的,他犹豫了一下,也还是慢慢贴着边坐了。
单逸飞看在眼里,倒没说什么,只是给他倒了杯水:“今天天热,渴了吧。”
单时久一瞬间又有些想哭。他捧着杯子,一点点把水啜完,心中更难过起来,师父对他这么好,他太不懂事了。
“师父,我……”单时久开口。
“来吃饭就别说其他的了,吃好休息一下,下午再说。”单逸飞语气称得上温和。
单时久舔了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时,披萨上来了。
单逸飞示意了一下,把餐盘往时久处推了推:“快吃吧。”
眼前的披萨很漂亮,也很干净,切成整整齐齐的八块,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单时久看着,没动。
“怎么不吃?”单逸飞问他。
单时久盯着那个披萨,半晌,蹦出几个字:“没脸吃。”
单逸飞乐了,最后剩的一点气也被这一句话冲散,他摇了摇头:“行了,好好吃吧。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了。”
“师父您不生气了?”单时久的目光一下子移开,看向单逸飞,带着些期待。
“我什么时候真的生过你的气。但时久,你是要真的知错了。”单逸飞的神情严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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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流》(长途番外)
齐行哥x小安之
是谢居初到齐行家的故事~
这一年,谢居被接到了齐行家里。
谢居一直是个很乖的小孩,在十二岁之前。这年,父母因事出国,独余他一人,父亲便把他送去了齐行那里,托为照看。
齐家和谢家是至交,谢居自小便崇拜着这个过于出类拔萃的哥哥,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便喜欢一晃一晃跟在齐行身后,连声叫着哥哥,直到齐行停下来,把小小的他抱入怀中。
再大一些,更是...
齐行哥x小安之
是谢居初到齐行家的故事~
这一年,谢居被接到了齐行家里。
谢居一直是个很乖的小孩,在十二岁之前。这年,父母因事出国,独余他一人,父亲便把他送去了齐行那里,托为照看。
齐家和谢家是至交,谢居自小便崇拜着这个过于出类拔萃的哥哥,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便喜欢一晃一晃跟在齐行身后,连声叫着哥哥,直到齐行停下来,把小小的他抱入怀中。
再大一些,更是把齐行视做了标杆,有时父母说不听的事,只要齐行张口,莫不乖乖遵从。
是以,谢居其实并不排斥跟着齐行。如果不是因为被丢下的话。
他什么反对也没有,就这么在齐家住下。日子似乎不温不火地过了一个月,那天,齐行接到了一个电话。
刚结束的月考,谢居的名次从第一直落到了二十名。连带着些平日里的事,也被电话那头的班主任一一道来。
齐行并没有多在意名次,只是一向优秀的孩子突然变成这样,总要有原因。而这个原因……齐行暗暗自责自己的疏忽,这孩子本就是个凡事不喜往外说的性子,是自己对他关注少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得管着。
放学后,谢居回来了。他照常向哥哥打了招呼,齐行点点头,一如往常。
吃过晚饭,谢居正要回房间,被齐行叫住了。
“你跟我过来。”齐行站起身,向书房走去。
书房自带了种肃穆的意味,谢居走进去,看着哥哥端坐在椅子上,莫名地,有些忐忑。
“今天,你们老师给我打了电话。”齐行开门见山。
谢居的心都提了起来。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他到底是不愿在这个哥哥的眼中看到失望的。
“你有解释吗?”齐行问他。
谢居沉默着,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只化成两个字:“没有。”
“顶撞老师,上课睡觉,成绩下降……”
齐行一样一样说着看似绝对不会发生在谢居身上的事,平静道:“我知道你这样是因为什么,所以我也不会再问你。只是,从今天起,我们定个规矩。”
齐行站起来,从书架上拿下了一个盒子,他当着谢居的面打开,里面竟是一柄界.尺。
齐行看着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的孩子,道:“这个,以后就是你的價.法。”
谢居面露惶色,一直压抑的委屈在此刻重新翻涌上来,他第一次朝哥哥顶了嘴:“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这样把我扔在国内,扔给你。你又凭什么这样管我。
“凭我是你哥,凭你爸妈把你交给了我。”
齐行不见生气,只拿着界.尺走到谢居面前,又道:“以后,你犯了错,我就会用你的價.法来惩罰你。下面说说规矩。”
荒谬。
“不可能!”谢居转头便走。
齐行一步也没动,他开口:“站住。”
谢居停下了,不过几秒,又抬脚要往外走去。
齐行大步上前,一把擒住人的肩,迫他转过身来。齐行逼视着那双眸子:“谢居,你在逃避什么。”
空气凝滞着,谢居率先移开了目光。
“告诉我,你当真不愿接受我的館.教吗。”齐行的声音沉沉压下来,又带着此时的谢居尚不懂的期许。
不愿意吗。谢居咬着嘴里的嫩肉,“不”字在嘴边绕了一圈,终是没有说出口。
齐行放开他:“小居。”
“别叫我小居,”谢居忽地开口,声音中平添了些委屈来,“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称呼。”
“小孩子。”齐行低低叹了一声。
谢居不自觉舔了舔唇,被哥哥这么一说,他仿佛真的变成了很小很小的小孩,正被大人亲昵而无奈地嗔怪着。他不愿服软,也不想再跟哥哥杠,只轻轻捏住自己的衣角,低头不语。
气氛就这么缓和下来,齐行摇了摇头,把界.尺放回盒里,他唤谢居:“你过来。”
谢居迟疑了一下,走到了哥哥身边,齐行道:“可以。古人皆有表字,你虽未成年,我也给你拟个字可好?”
谢居抬起眼,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带着脾气的一句话,没想到,哥哥竟纵容了他这小小的任性。
“就叫……‘安之’如何?安之若素的‘安之’。”齐行缓缓问他。
“好。”谢居听见自己答道。
“那以后,我便这么唤你了,”
齐行伸出手,在孩子脑袋上按了按,“那么,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
掌心的温度从头顶传下来,熨得心脏都舒服了不少,谢居第一次有了真实的归属感。他低声道:“我听您的话,但可不可以不用这种……这种……以后,我不会再任性了。”
“不可以。你现在的年纪,以及这几个月来面对事情的状态,让我还不能对你抱有绝对的信任。所以,我需要用我的方式,来督促你。”
齐行重新把界.尺拿在手里:“现在,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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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十
齐仲远知道,他有些失了态。
他回了房,提笔写了几个字,就蹙起了眉。笔被随意掷在一旁,笔尖正触到纸的边沿,墨色氤氲开来,像朵沉沉的黑云。
院子里,商徵快步走到孟珣身旁,小心扶起孩子,把那虚弱的身子揽住,“还好吗?”
孟珣只是淌着眼泪,半倚在商徵怀里,明明疼得发颤,却又不出一声,只伸手拽住些商徵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商徵叹了口气,“坚持一下,我扶你回去。”
商徵忙前忙后,给人擦净了脸,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衫,细细地把伤处都上了药。孟珣趴在床上,依旧没有说话,除了因弄到伤而痛哼出来的几声,全一副安安静静任人摆布的模样。
商徵收拾完,又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是我连累你。”
孟珣吸...
齐仲远知道,他有些失了态。
他回了房,提笔写了几个字,就蹙起了眉。笔被随意掷在一旁,笔尖正触到纸的边沿,墨色氤氲开来,像朵沉沉的黑云。
院子里,商徵快步走到孟珣身旁,小心扶起孩子,把那虚弱的身子揽住,“还好吗?”
孟珣只是淌着眼泪,半倚在商徵怀里,明明疼得发颤,却又不出一声,只伸手拽住些商徵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商徵叹了口气,“坚持一下,我扶你回去。”
商徵忙前忙后,给人擦净了脸,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衫,细细地把伤处都上了药。孟珣趴在床上,依旧没有说话,除了因弄到伤而痛哼出来的几声,全一副安安静静任人摆布的模样。
商徵收拾完,又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是我连累你。”
孟珣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师兄不用这么想,我心里知道的,我不是在替师兄受罚,先生他,罚的本就是我。”
一开始不明白,现在,他却明白了。
商徵轻笑一声,“这么聪明,怎么还总上赶着顶先生的火呢。”
孟珣不答他的话,把眼睛往袖上蹭了蹭,又安静了。
商徵摇头,给他掖了掖被角,“好生休息一下,我先去……去找先生……”
孟珣扭头看商徵,“师兄不会有事吧?”
他记得,齐仲远对商徵说过,你的事,还没完。
商徵扯起个笑,“想什么呢,好好歇着。”
商徵才走到齐仲远门前,便闻到了一股酒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酒是先生酿的,先生只喝这一种,却不常喝,只在几个特定的时间,比如中秋,又比如……而今天,先生怎么会喝起酒来呢?
商徵小心地敲了敲门,“先生。”
很久,里面才传来一声“进”。
齐仲远喝得微醺,见商徵进来也不做声,仰头又灌下了一杯。
商徵心里酸涩得很,又不敢多言,只劝道,“先生少喝点吧,伤身。”
下一秒,那酒杯便被扔在了商徵脚下。
商徵默默拾起来,看了看他先生,却没把酒杯递回去。
“拿来。”齐仲远朝商徵伸出手,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些说不明的东西。
“先生……”商徵捏紧了杯子,垂下眼,微微摇了摇头,“先生保重身体。”
齐仲远眯了眯眼,随手拿起桌上的青瓷笔架就掷了过去,正打到商徵的额头。
商徵痛哼一声,又瞬间止住声音,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把笔架捡起,躬身放在了桌案上。
齐仲远终于清醒了些,他呼出口气,定了定神,朝商徵招手,“过来。”
商徵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才慢慢走到了他先生的身边。齐仲远抬手摸了摸商徵额上刚出的青紫,眸色暗了暗,又道,“上衣褪了。”
商徵见着齐仲远不甚清醒的模样,也不敢违逆,心中颤了一颤,乖顺地照做。小臂上的伤痕还没消,背上肩上又都有了新的伤,都是刚才过招时折扇打出来的,一下就是一片青紫,连腰侧都挨了几下。
齐仲远顿了顿,有些摇晃地站起身,从架子上取来了药瓶,一言不发地打开,就要给商徵上药。
商徵惊了惊,本能地退了一步。他本以为,先生让他褪衣是要罚他。
“再过来些。”齐仲远坐回椅子上,伸手,却没碰到商徵的身体,眉头一下子便蹙起来了,声音有些不耐。
商徵愣愣地站回去,齐仲远便沾了药膏,一点点涂上了商徵身上的伤。
商徵的身量已经逐渐长开,齐仲远坐着,上药颇有些吃力,却一点也没有厌烦,极为认真地伸直了手臂,仔仔细细地把药覆盖上那些青紫。
商徵却看不下去了,他双腿一曲,乖巧地跪在了齐仲远的膝前。
齐仲远的眼里有些酒后的迷蒙,眉目却柔和下来,他伸了另一只手抚了下商徵的脑袋,又继续上起了药。
商徵离齐仲远离得极近,近到一低头,就可以靠在他先生的膝上,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先生一脸专注地上着药,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商徵连忙扭转过头,那股酸意却更加强烈,怕忍不住出了声,商徵忙紧紧咬住唇,试图让自己平缓下来。
齐仲远顿住,随即就伸手捏住了商徵的下巴,迫他转回头来,然后不轻不重地往他嘴上抽了一记,“再敢咬。”
商徵忙松开唇,眼泪却一下子滑落了下来。齐仲远闭了闭眼,又睁开,“哭了?总这么爱哭。”
商徵彻底受不了了,眼泪不停地流,细细的啜泣声也连续不止。
齐仲远停了一阵,竟伸手去给商徵擦上了泪,抹了几下,手湿了,孩子的脸上却依旧全是水痕。
齐仲远皱眉,“不许哭了。”
商徵忙要用袖子擦眼泪,一抬手,恍然意识到自己并未穿上衣,瞬间脸色红了红,倒是止住了泪。
齐仲远便又给他额上上药,动作温柔极了。
商徵大着胆子地,又靠近了点齐仲远,“先生……徵儿知错了……”
齐仲远正上完了药,把药瓶往桌上一放,重重的撞击声。
商徵心里一凉,挪动膝盖往后退了退,低垂下头,捏了捏手指,跪得恭谨。
齐仲远往椅背上一靠,又闭上了眼。
商徵等了良久不见动静,小心抬了头,见状轻唤,“先生?”
齐仲远却未睡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来,“知错?你不知道。”
“先生……”
“下去吧,看看孟珣。”齐仲远的声音淡淡的,甚至又添了些凉意,仿佛刚才上药时的模样从未出现过。
商徵压下满心的酸楚,“弟子告退。”
他身后还有三道不轻的伤,一动,就牵扯着疼。商徵穿好衣服,颤着腿退到门边,却看见他先生直接举起了酒壶就往嘴里倒。
“先生!”商徵急急过去,不敢上手夺,只在他先生身边跪下,“求先生保重啊……先生……求您别喝了……”
齐仲远又灌了一口,“砰”地一声把酒壶放下,“好……不喝了……不喝了……”
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商徵带着泪痕的脸,“出去吧。”
商徵吸了吸鼻子,“我去给先生煮些醒酒汤来。”
齐仲远似是要阻止,抬了抬手又放下,没有开口。他有些疲累了。
商徵出了门,感受着外面的凉风瑟瑟,眼里又涌上了液体。他缓缓蹲下,把头埋进手臂里,很久很久,才又重新抬起来。先生这里他要照顾着,孟珣那边他也得照看,他没有办法任性。
师兄,徵儿有些累。
初长成(三十三)④
(三十三)黎邬篇——除却巫山 ④
邬毅凌并不畏惧,只摇了摇头:“我不答您要罚我,答了您又生气,那我也没办法。”
黎松则有很长一段时间想起这话就气得不行,直到许多年之后他已经是个老年人,才知晓这种句式原是最令人愤怒又无计可施的一种。
而在当下,他听到这话最直接最遵从内心的反应,就是去书房拿了戒尺,一边挽袖子一边走回去,把戒尺扔进邬毅凌怀里。
他低头看着那崽子,问:“现在能好好聊天了吗?”
邬毅凌忙忙叨叨地接稳戒尺,双手捧高,答了一个字——“能。”
“好。”黎松则站在他身前,神色还算平静,“纪远宁很不错,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个人品德,又或者家庭情况都很相...
(三十三)黎邬篇——除却巫山 ④
邬毅凌并不畏惧,只摇了摇头:“我不答您要罚我,答了您又生气,那我也没办法。”
黎松则有很长一段时间想起这话就气得不行,直到许多年之后他已经是个老年人,才知晓这种句式原是最令人愤怒又无计可施的一种。
而在当下,他听到这话最直接最遵从内心的反应,就是去书房拿了戒尺,一边挽袖子一边走回去,把戒尺扔进邬毅凌怀里。
他低头看着那崽子,问:“现在能好好聊天了吗?”
邬毅凌忙忙叨叨地接稳戒尺,双手捧高,答了一个字——“能。”
“好。”黎松则站在他身前,神色还算平静,“纪远宁很不错,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个人品德,又或者家庭情况都很相配,我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非要等博士毕业,就算你三年毕业,那时候也三十二了。一般人家都是二十四五就结婚,再晚不过二十六七,哪有优秀的姑娘能单到那个年纪。”
邬毅凌微叹一口气,“如果我到毕业也不想恋爱成婚呢?”
“你敢!”黎松则提起戒尺往他手心狠狠抽两下,又抵上他高肿的脸颊:“再胡说你试试板子会落在哪。”
戒尺又放回邬毅凌摊平的手里,他抿一抿嘴,乖乖捧着。
“可是…师父不也没有成婚吗?”他抬起头看着黎松则,说:“我给师父养老,我伺候师父一辈子,不好吗?”
“你成了婚就不来看你师父了是不是!”黎松则一指头戳他脑门上,轻斥:“好的不学,跟我学这个干什么。”
“可……”
“毅凌,师父陪不了你一辈子。”黎松则忽然叹了口气, “我今年四十四岁了,年近半百,这辈子已经过去一半。但你的人生还长着呢,真到了那天,你得让师父能放心闭眼。”
邬毅凌眼眶一酸,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今年二十九。师父长寿百岁,我活八十五就够了。真到了那天,我和师父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投胎到一家里,下辈子换我照护师父。”
黎松则长叹一口气。
孩子实在气人,却实在孝顺,他虽然愤怒却也不忍心太过苛责。
“不聊那么虚的,就说眼下。”黎松则抬起戒尺,朝着通红的手心落下,并不怎么重,“你好好考虑考虑,人家姑娘有意,且是个非常好的姑娘,别轻易做决定。”
“我不愿意。”邬毅凌毫不犹豫。
“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不喜欢她。”
“这不是理由。”黎松则沉着脸,戒尺在邬毅凌肩头轻轻敲了两下以做提醒,“一见钟情太少了,我要正当理由。”
“没有正当理由。我本可以同意您的提议,装模作样跟她一起学习几天就说性格不合分掉,可以为自己减去很多责罚,但我不愿如此。”邬毅凌咬了咬牙,又说:“师父要为这个罚我就罚吧,您别自己生闷气就行。”
戒尺兜着风砸到他的脊背上,头顶传来黎松则极冷的声音。
“好好跟你说话你不珍惜,那就挨打;敬酒不愿意吃,那就吃罚酒。你现在该做什么?”
邬毅凌半句话都没有,站起来把裤子全脱了放到一旁地上,俯身趴上沙发,轻轻闭了眼睛。
“六七年了,为别的挨打就罢了,为这个挨打,你丢不丢人!”黎松则发狠似的往他身后连续抽,一边抽一边斥骂:“你自己说,今年多大了!丢不丢人!”
“二十九。”邬毅凌咬着牙,工整地答话:“挨师父的打,不丢人。”
“不丢人是吧?”黎松则气得直笑,干脆一分力气都不留地打下去:“两天不挨打就皮痒!好说好道的不听,就非得动板子!”
这么十足十的力气打下来,不过几下身后就肿了起来,黎松则停下手,戒尺点着肿得最高的一道伤痕,手下轻轻用点力气就见邬毅凌打了个颤咬紧了牙。
冷哼一声,“你好好说,喜欢什么样的。你给我个标准,我哪怕违誓回一趟A市也给你找到。今年必须把你这件事解决掉。”
邬毅凌松开紧紧抓着袖子的手,疼得连牙齿都在颤,勉强张嘴说道:“您别费劲了,我什么样的都…都不喜欢。”
板子立刻抽上来,落在肿起的皮肉上,邬毅凌高扬起半个身子,又“砰”得摔回去。
“说你错了。”黎松则边打边说:“说你知道错了,说你不该跟我犟嘴。”
连声痛呼都没有。
黎松则蹙眉,扯着他的头发看一眼,果然左手被他自己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
怒气翻涌而上,黎松则却问:“我是在虐待你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手腕一转戒尺狠狠落下。
“我是在,虐待你,是不是?是不是!啊?!”
每一次停顿都伴着格外重的板子。
邬毅凌下意识地扭腰想要躲过,却总会在戒尺砸下来前乖乖摆好姿势迎着。
“……不是。”过了好久,他终于歪头擦掉疼出来的眼泪,哽咽着答话。
看他实在疼,身后也已经肿成一片泛了紫,仿佛再碰一下都会破皮流血,黎松则总算停了手,戒尺轻轻搭在他的伤上,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在跟我犟嘴。”
邬毅凌吸一吸鼻子,趴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没有如他所想的板子,黎松则站在他身后沉默一会儿,轻声道:“好。”
好?
邬毅凌费力地回头,对上黎松则冰冷的脸色。
“河和街往南有个卖菜的,姓张,他家有个姑娘。从前被别的事耽误了,到现在一天书没念过、一个字不认得,但给人挑菜割肉手脚很勤快,性格也不错。”黎松则低头,直直看着邬毅凌:“再挨十板子,我明天就去替你说这门婚事。”
“不要!”邬毅凌下意识摇头,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要!我没想到在城市里真能找到这样的!”
黎松则眼睛眯起,冷冷一笑。
换了掸子过来,直愣愣一下朝着肿痕抽下去,带起一串血珠。
邬毅凌控制不住一声惨叫。
“还是欠收拾。”黎松则总结说。
邬毅凌向来怕掸子这种细长的东西,更何况是在已经挨了几十板子之后。刚开始还惨叫连连,不到十下掸子挨下来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到最后只能气若游丝地趴着任人捶楚。
“您真的…”他哑着嗓子开口,问道:“您真的要为这个打死我吗……”
掸子停了,如同刚才的戒尺一般搭在他的伤上。
“你答应我今年把这件事稳定下来,答应了我就饶你。”
邬毅凌闭上眼睛,许久后,轻轻摇头,用尽全力开口说话。
“我准备跑出来那…天就想着,跑出来大约是死路,我不知道要怎么在城市里…挣钱…凑路费学费,如果被他们抓回去…我也万万不会听…他们的去坐牢,我一定会毒死他们…然后自杀。是您救了我,我的命是您给的。您随时想打死我,都可以,您只是把给我的命…再收回去,我认。”
黎松则不想听这种没用的话,高扬手腕,正落在血痕上的责打让了无生气的人浑身一颤。
又挨两掸子,邬毅凌忽然断断续续问:“师父,如果当初,您在街上捡到的是两个人,您会收下他们,会散尽储蓄给两个人买来光明吗?”
什么破问题!
黎松则冷了脸,本不欲理他,想了想还是打着训斥:“说明白!”
邬毅凌却没了后话。
黎松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来回回想小东西刚才那句问话,越想越不对,用掸子挑起他的下巴,平静地望着他。
“有话就说。”
邬毅凌垂下眼睑。
“看着我。”黎松则命令道,“收你进门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什么心思都不准瞒我。”
还是沉默。
于是黎松则加重了语气:“我是你师父。”
这话一出,邬毅凌两行清泪汩汩而下,抓住另一只没有拿刑具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师父…”他呢喃着,说:“对不起。”
黎松则把掸子放下,腾出手摸着他被汗浸湿的头发,“对不起什么?”
“有个人…我瞒了您七年。”
他终于卸下负担,声音微微颤抖:“我不是故意瞒您,我真的…真的不想说。”
黎松则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轻声问:“是你什么人?”
沉默了良久,久到黎松则几乎又以为他要再一次装成鸵鸟。
“……是我原本打算本科毕业就立刻娶过门的爱人,是我最爱的人,是在遇到您之前一次一次救我活下来的人,也是除了您之外,最爱我的人。”
黎松则一怔。
“我教她认了几百个字,来这里之后我给她买了很多女孩子用的发绳,我早就想好将来挣了钱给她开一家花店。”
邬毅凌深深埋下头,颤抖的嗓音里满是悲怆:“可是她不在了。”
【此山】番外——商徵(6)
商徵就这么被师兄揽在怀里,他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没有……没有哭……”
时靖归轻笑,拍拍孩子的小脑袋,放开他道:“来,师兄先给你讲讲。”
注意力转到功课上,商徵的身上倒少了几分小心翼翼,他认真地听着师兄讲解,随着迷雾渐散,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谢谢师兄。”商徵感激道。
时靖归讲完,又指着那错字:“越是在阻碍面前,越要学会沉着冷静。自己的心乱了,事情便更做不好了。”
时靖归缓缓说着:“先生要的可从不仅仅是完成,明白吗?”
“是,徵儿明白了。”
商徵说完...
商徵就这么被师兄揽在怀里,他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没有……没有哭……”
时靖归轻笑,拍拍孩子的小脑袋,放开他道:“来,师兄先给你讲讲。”
注意力转到功课上,商徵的身上倒少了几分小心翼翼,他认真地听着师兄讲解,随着迷雾渐散,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谢谢师兄。”商徵感激道。
时靖归讲完,又指着那错字:“越是在阻碍面前,越要学会沉着冷静。自己的心乱了,事情便更做不好了。”
时靖归缓缓说着:“先生要的可从不仅仅是完成,明白吗?”
“是,徵儿明白了。”
商徵说完便怔了下,还没回过神,就听他师兄唤他:“那徵儿自己说,这功课要如何?”
商徵一下子愣住了,脑中盘绕的全是这两个字。他没想到师兄竟会这样唤他。这样亲近的称呼,只有爹爹唤过。
方才感受到的雀跃似乎终于有了答案,商徵心里暖了一片,他悄悄往师兄身旁靠了靠:“徵儿重新来。”
说罢,脸又微微红了起来。
时靖归温和地看着他:“好,就在师兄这里写。”
没有用太久,商徵便重新写完了功课,时靖归检查了一番,笑着点点头道:“去交给先生吧。”
“师兄能不能……”商徵欲言又止。
“好,”时靖归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陪你去。”
商徵到底还是怕的,即便有师兄在一旁,仍旧惴惴不安,尤其是先生手里还拿着他的功课。
他偷偷打量着先生的神色,又把目光转到先生手中的折扇上,再转向桌上的戒尺,忐忑间,先生的一声“过来”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
他依言走到先生身侧,不自觉地把手往后背了背。
齐仲远看着他,道:“除了功课外,今日都学到了什么,你且说来。”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隐其短,不知则问,不能则学。商徵记住了。还有……”
商徵顿了一下,道:“要遇事沉着,定心,和细心。”
齐仲远看了眼时靖归,又看向商徵,把那功课递还给他:“嗯,记住了,今后也要做到。休息吧。”
商徵大松了一口气:“是,先生。”
齐仲远的脸色和缓下来,问他:“手好些了吗?”
商徵连连点头:“师兄给我涂了药,已经不疼了。”
“今日,是为师第一次罚你,”齐仲远缓声道,“以后,但凡你有错处,我一样会罚,或许会更重。平日多警醒着些。”
“是,商徵该罚的。商徵出身低微,幸蒙先生垂怜收录门下,却这么差劲,实在……”实在不配做先生的弟子。商徵把头低了下去。
“商徵,”齐仲远定睛看着他,“把头抬起来。”
商徵惶然。
“既收下你,你与靖归就并无什么不同。不会就学,不懂就问,哪里差了更加努力便是,谁教你的妄自菲薄?”
“是,商徵知错,商徵会努力。”商徵连忙道,他真的太怕先生生气,怕先生对他失望了。
“下次再有这般言语,为师可要重罚了。”
齐仲远看着因他这话颤了一下的孩子,微摇了摇头:“厨房里有刚做好的点心,靖归,你带他去吃吧。”
时靖归眸里一亮:“可是桃花酥?”
齐仲远看也不看他:“做得不多,你就别和师弟争了。”
时靖归笑起来:“是,先生。”
两人走远,齐仲远眼眸中渐起了浅浅的笑意。
桃花酥?惯得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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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璞(第六章 ①)
第六章 ①
第二天上午,齐时琛拎着一个果篮站在高安家门口,仍然肿胀着的手颤抖许久都没有按到门铃上。
昨天罚完了他,高安似是不经意地带过一句:“明天中午来我家吃个饭,我叫上蒙简。”而他当时疼得脑子一片空白,自然是不管高安说什么都答应。几个小时后脑子才回了窝,十分迟钝地开始紧张。
“老师好,师母好,我是高老师新收的学生我叫齐时琛,整齐的齐时间的时,琛,琛,琛是琛贝的琛…可以,就这么说。”齐时琛低头自言自语地排演几遍进门后的开场白,深呼吸,又深呼吸,按响门铃。
没几秒钟门就开了,出现的是一个年轻人的脸。
准备的自我介绍用不上了,齐时琛顿时便舌头打结了一般,“蒙...
第六章 ①
第二天上午,齐时琛拎着一个果篮站在高安家门口,仍然肿胀着的手颤抖许久都没有按到门铃上。
昨天罚完了他,高安似是不经意地带过一句:“明天中午来我家吃个饭,我叫上蒙简。”而他当时疼得脑子一片空白,自然是不管高安说什么都答应。几个小时后脑子才回了窝,十分迟钝地开始紧张。
“老师好,师母好,我是高老师新收的学生我叫齐时琛,整齐的齐时间的时,琛,琛,琛是琛贝的琛…可以,就这么说。”齐时琛低头自言自语地排演几遍进门后的开场白,深呼吸,又深呼吸,按响门铃。
没几秒钟门就开了,出现的是一个年轻人的脸。
准备的自我介绍用不上了,齐时琛顿时便舌头打结了一般,“蒙…蒙…蒙老师好。”
蒙简和气地笑笑,把他让进去,“在老师这里叫师兄就行。”
齐时琛挠挠头,顺从地改口:“师兄好。”
蒙简一眼就看到他青肿的手心,暗暗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果篮走到厨房门口,“老师,师弟到了,带了果篮。”
高安擦干了手走出来,只穿了一身家居服,许是炒菜不方便的缘故眼镜也摘了,比平时多了一分温润,也多了一分烟火气。
“带这个干什么,又没人吃…时琛,”高安扫了一眼他的手,停顿一秒,“算了,小蒙你去,挑一些洗了,你俩去吃一会儿,剩下的走的时候还让时琛带走。”
“诶,是。”蒙简应一声,一头钻进厨房。
齐时琛愣愣的,时琛?老师他真的就这么接纳他了?
高安看他呆呆的样子不禁皱眉,“别愣着,去客厅拿果盘帮你师兄。”
蒙简厨艺不精,齐时琛更是个分不清糖盐的,两人只好战战兢兢地抱着一盘子水果在客厅坐着聊天,把一厨房的油烟留给高安。
到底是蒙简已经留校,比齐时琛放松不少,确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之后就放心地坐下了,拔个香蕉递给齐时琛,“师母带着念念去念念外婆那里了,中午只有老师和咱们两个,别紧张。”
这我才紧张啊!
齐时琛在心里咆哮一声,一脸恭敬地接过香蕉,“谢谢师兄。”
蒙简笑笑,眼神有意无意地滑过齐时琛的手心,“被老师罚了?”
齐时琛缩了缩手,红着脸点头。
“没事,难免的。”蒙简拿了个橙子一刀切下去,又笑,“别怨老师。”
齐时琛点头,声音很低,“不怨。”
正说着高安走过来,随意地在蒙简和齐时琛中间坐下,“聊什么呢?”
“跟师弟闲聊。”蒙简递了两瓣橙子过去,“老师吃橙子,可甜了。”
甜?
他刚刚尝了一口明明都酸倒牙了,齐时琛愣愣地看蒙简一眼——难不成他师兄是味觉有问题?
还没得出个结论,就听见旁边一声嚎,齐时琛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五官皱到一起的高安。
“蒙简!”高安费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擦干净手,一把揪住了蒙简的耳朵,“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老师,老师疼…”蒙简贴着高安的腿跪了,竟笑得一脸开心,“错了老师,我错了…”
高安却不松手,拽着他的耳朵问,“还甜不甜?那么甜你怎么不吃呢?”
“我才不吃…”
“嗯?”高安手底下力道又重两分。
“我吃我吃…疼。”
高安冷哼一声松了手,由着他跪地上自顾自地揉耳朵。
一旁的齐时琛围观了全过程,只觉得世界观得到了重塑,手上的草莓顿时就不甜了。
约摸过了两分钟,高安扫了还在揉耳朵的蒙简一眼,往他腿上踢一脚,“起来吃饭。”
【我就说师兄是个该稳重的时候超级稳重,其余时候皮得一批的人吧……摊手】
至简(番外)
番外之至暗
据说凌晨3点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夜深人静,连鸟啼都听不到半分。只有如霜的月光铺了满地,微弱的光在暗夜里竟显出几分皎洁,让人不敢直视。
蒙简靠在床头凝视着一室寂暗,白天极力挣扎着想要用堆积如山的工作遗忘掉的东西,终究是在无人打搅的这一刻翻涌而来,如同重锤,一下一下地锤在他的心上。
他曾经教导自己,“底线,要高于你的一切私心。”
他却也曾说:“踩了我的底线,我就绝不会容你。”
他曾经那么笃定地说,“我不相信蒙简之德常有。”
他今天却十分客套地问:“小蒙老师有事?”
过往已经不那么真切,今时今日却就在眼前。种种交织涌上心头,曾经毫无隔......
番外之至暗
据说凌晨3点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夜深人静,连鸟啼都听不到半分。只有如霜的月光铺了满地,微弱的光在暗夜里竟显出几分皎洁,让人不敢直视。
蒙简靠在床头凝视着一室寂暗,白天极力挣扎着想要用堆积如山的工作遗忘掉的东西,终究是在无人打搅的这一刻翻涌而来,如同重锤,一下一下地锤在他的心上。
他曾经教导自己,“底线,要高于你的一切私心。”
他却也曾说:“踩了我的底线,我就绝不会容你。”
他曾经那么笃定地说,“我不相信蒙简之德常有。”
他今天却十分客套地问:“小蒙老师有事?”
过往已经不那么真切,今时今日却就在眼前。种种交织涌上心头,曾经毫无隔阂的亲近反倒像是虚无的梦境一样。
不知是第多少次叹气,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蒙简摇摇晃晃下床洗漱,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了无生气。
又叹息一声,靠着厨房的墙看了半晌,实在打不起精神去开火,索性去小区门口的小摊上买了套煎饼,温热的豆浆入口入胃,终于让他有了两分活人的气息。
清晨校内的主干道上还没有太多人,不知何时有人迎面而来,披着朝阳,仿佛从天而降。
蒙简愣着,看他一步一步走来。灰色羊绒大衣,毛衣马甲套着衬衫,笔挺的西裤,手里拿着一摞稿件边走边翻看。
只剩两米距离,蒙简终于回神,本能一般地弯腰鞠躬:“老师早。”
他停下了。
看了蒙简一眼,收起手里的东西,同样鞠躬:“蒙老师。”
是“蒙老师”,连“小蒙老师”都不是,甚至是与他相同的鞠躬深度,分明是连辈分都不谈的同事还礼。
蒙简狠狠咬住唇角,熬了一夜的眼睛愈发通红。
良久,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您是长辈。”
“差七岁而已,没那么多计较。”高安轻轻一笑,朝他略一颔首,“我早上有个会,先上去了。”
接连两天,蒙简自虐一般故意在各种场合与高安“偶遇”,听他疏离的客套,看他冷淡的眉眼。心上的那把刀越插越深,蒙简却仍然执着于此。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天刚刚放晴的那天,齐时琛撞开了高安的门,顾不得高安顿时皱紧的眉头,急急忙忙地说道:“老师!师兄在他办公室低血糖晕过去了。”
高安的手微微一颤。
几秒钟后,他深吸一口气,稳坐不动,“你哪来的师兄。”
“老师!”齐时琛跺了跺脚,冲到高安桌前翻翻找找,“昨天我买给念念的巧克力呢?师兄是连续熬了几个大夜,连续很多天只吃一顿饭,严重体力不支——我买的巧克力呢?!”
高安盯着他急头急脸的学生看了几眼,稍稍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甩出一盒进口巧克力给他,“出去。”
“谢谢您。”齐时琛退后一步,鞠躬,“您别生气,我马上回来罚跪挨板子。”
高安挥了挥手把他赶出去,反锁上门,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事实上蒙简并没有晕厥过去,正值青年的小伙子,几顿不吃也只是有些轻微晕眩,方才起身太猛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拦齐时琛就已经咋咋呼呼地跑出去了。
“呃…”齐时琛看着坐在沙发上眼眸清明的他师兄,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啊?”
“你跑的太快,我没拽住你。”蒙简摇了摇头,但还是接过了齐时琛跑去食堂给他买的热玉米,小口小口啃起来。
可能真的是体力不支,连吃东西都用不了太大的力气。齐时琛拉了把凳子坐在对面,看着他师兄一口只咬三个玉米粒,嚼半天才咽下去,还能腾出手擦去嘴角的玉米屑。
齐时琛:“……”
着急。
“老师这次真的很生气。”他说。
蒙简动作一滞,两秒后继续啃玉米,连眼睛都没有抬。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招惹老师了,反正…师兄,我觉得你好好反省反省,乖乖去认个错。老师向来疼你…”
“没用的。”蒙简摇了摇头,“他不是生气。”
齐时琛一怔。
蒙简起身,缓慢地挪到桌前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扯着嘴角轻轻一笑:“他是对我失望了。”
“我给他磕过头了,时琛。”蒙简回身,眼眶通红地笑着,“以后别再叫我师兄了。”
“你,”齐时琛气结,猛地站起来,“你怎么这样啊!”
蒙简还没说话,齐时琛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样炸开了,跳着脚指着他师兄的鼻子骂:“老师又不是没跟你生过气,你至于跟他赌气不去求饶?蒙简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老师对你我够不够宽容?什么错他都会给我们机会吧?你头都能磕,就唯独不能放下你的面子,去求他给你个机会,求他再容你一次!你对得起他到处维护你吗?”
蒙简低垂眼眸听着,待他发泄完了,淡淡地说:“你怎么确定,我去求饶,他就能饶了我?”
“哈。”齐时琛更是火大,“我他лл妈лл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刚才说什么您没听见是吗?我问他对你够不够宽容,是不是什么错都会给你机会,你耳朵里塞狗毛啦!”
蒙简抬起头,笑了笑。
齐时琛:?
“你对着我笑个球笑!”
“时琛。”蒙简站在他对面,轻声说:“有你这样一个兄弟,真的值了。”
“值你л奶л奶个脚!”齐时琛整个人都要炸了,恨不得一拳把他师兄的脑袋打飞,急赤白脸地斥道:“十年的大弟子,你不乐意当就早点儿滚,别耽误我上去!以为我愿意当老二啊?二师兄好听还是怎么着!我告诉你蒙简…”
蒙简立着还在等他“告诉”,就听那人的手机响起来。
“来,过来。”齐时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听着,听听他是怎么着急来关心你的。”
蒙简脸色一白,伸手去阻拦齐时琛开免提,终究又是晚了一步。
“老师。”齐时琛一改方才的暴躁,声音平静又乖巧。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极冷:“齐时琛,你在哪?”
齐时琛看了蒙简一眼,做了个口型——“你看吧?”
然后对着手机说:“我在师兄这里,您别担心,他吃了个大玉米,已经没…”
忽然被打断,只听电话里传来高安冷淡清晰的声音:“你哪来的师兄?”
齐时琛一愣。
没等到他回应,高安冷冷笑了一声,“我还在等你回来罚跪挨板子,你自己跑出去做什么了?”
“我…”齐时琛嗫嚅两声,乖乖道:“马上回来。”
电话瞬间被挂断。
齐时琛抬头去看蒙简,“你到底做什么了?”
蒙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答反问:“你见过华坚吗?”
齐时琛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想了想,“有一次校庆见过。”
“叶老师的大弟子,不同凡响吧?”蒙简往前一步,手搭在齐时琛肩上,笑了笑,“我曾经也想努力做一个那样的大弟子,可惜…没有机会了。时琛,你多努力,别像我一样。”
“你…”
“时琛,以后就只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我的事,尽管来找我。”蒙简拍拍他的肩,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课,走吧。”
齐时琛愣着,看他抱了课本把自己推出来,忽然问道:“你真的不再努力一下?”
蒙简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以为我多去他面前晃一晃,能习惯他的冷淡,但事实是我根本习惯不了,以后我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我有我的人生要去过,虽然很可惜,但…日子总得过不是吗?”
“可是…”
“你放心吧时琛,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他的事。在外人看来我和他仍旧是一体,十年师恩此生难报,我万万不能成为他的污点。”蒙简抬起头,看着雪后初晴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兄弟,谢谢你的玉米。大弟子这位置,是你的了。”
他已经走出去三米,身后才传来锋利如刀的叫骂:“滚л你лл妈лл的,谁愿意当啊!你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自己的位置自己坐吗!”
初长成(三十一)③
(三十一)黎邬篇——飞雪迎春 ③
他自认这话谁都喜欢听,可黎松则分毫没有被取悦到,反而脸色更阴沉几分。
“去屋里。我看你最近是皮痒的要紧。”
这种话邬毅凌向来不太敢接,重新起身,进屋乖乖脱去裤子,掇过来个凳子俯身趴下。
屋里也并不暖和,肌肤接触到空气,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细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止,继而感觉到冰冷的木头划过皮肤,忽然停住。
“这一道怎么还没消下去?”
身后传来黎松则疑惑的声音。
邬毅凌转头看了一眼,“哦那个,不会消下去的。”
说着直起上半身,比划着道:“好像是哪个耙子上拆下来的一根棍子打的,钉子没卸干净,...
(三十一)黎邬篇——飞雪迎春 ③
他自认这话谁都喜欢听,可黎松则分毫没有被取悦到,反而脸色更阴沉几分。
“去屋里。我看你最近是皮痒的要紧。”
这种话邬毅凌向来不太敢接,重新起身,进屋乖乖脱去裤子,掇过来个凳子俯身趴下。
屋里也并不暖和,肌肤接触到空气,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细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止,继而感觉到冰冷的木头划过皮肤,忽然停住。
“这一道怎么还没消下去?”
身后传来黎松则疑惑的声音。
邬毅凌转头看了一眼,“哦那个,不会消下去的。”
说着直起上半身,比划着道:“好像是哪个耙子上拆下来的一根棍子打的,钉子没卸干净,直接剌过去的。”
“没有去医院处理过吗?”
邬毅凌弯着眼睛笑:“我昏过去了,人事不省。他们哪里会管我,巴不得我死了呢。说实话我能平安健康地活到现在纯靠运气,老天爷还挺眷顾我的。”
对于曾受的虐待他自己这样云淡风轻,黎松则反而紧紧蹙了眉。一年多时间,尽管邬毅凌已经长胖了几斤脸上气色也好了很多,但还是瘦得不像话,挺高的人连屁股上都没有二两肉。
长长叹息,手里的戒尺怎么也落不下去了。犹豫半晌,索性扔到一旁。
“起来吧。”
邬毅凌又狐疑地回了个头。
不等他反应,黎松则亲手给他提上了裤子。
“在那儿挨了十六年打骂,好容易跑出来又在我这里挨打挨骂,难为你了。”
邬毅凌眉心一跳,飞快地转身跪下,声音软了下来:“您别这么说。”
无论他的观念如何不与人相同,师父就是师父,他从未想过忤逆。
“行了。”黎松则搓了搓他的头发,重重地叹一口气,“讲给你的道理要记在心里。晚饭吃面行不行?我去烧水。”
“我不饿。”邬毅凌伸手拉住了黎松则的衣角,抬起头仰视着,声音很轻:“师父打我是为了让我成才,他们打我只是因为侮辱我他们高兴。师父是我此生永远的家人,他们就是过往的尘土,他们不配跟您比较。”
说着这话,他自己心里蓦然一动。
他们不配跟您比较。所以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他们与我泾渭分明;而您的东西和我的东西,完全不必分那么明白,一如我愿意给您我拥有的一切。
电石火花间想明白了,遂褪掉裤子重新趴伏回去,“我刚才那话让师父伤心,我知错了,自愿受重罚。”
磋磨一年才收进门的学生,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的孩子跟他说那样见外的话,黎松则哪能不生气,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道歉就消了气。但看到他硬着头皮趴在自己面前,仿佛不打他就对不起他的架势时,黎松则还是心软。
上楼将戒尺放好,下来洗了手进厨房烧水煮面,没有给邬毅凌一句话。
冬日天气黑的很早,明明才六点,窗外已经黑透了。
黎松则端了碗热汤面出来,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邬毅凌在灯下端端正正跪得像座石雕。
又有些生气。
就着点儿小咸菜把面吃了,又盛一碗面汤。
“北方人讲究原汤化原食,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吃完了喝这么一碗还真是很舒畅。”黎松则靠着椅背,看暖黄灯光下的身影,不冷不暖地说:“苦肉计没有必要,我真跟你生气的时候不想罚你。你起来吧,饿了自己去煮面。”
“师父……”邬毅凌咬一下唇,并不站起来,挪动膝盖从客厅一点一点蹭到餐桌旁,压着声音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黎松则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眼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汤,似要把它看出花来。
邬毅凌思索一会儿,又往前蹭一蹭,拉住黎松则的衣角。
“师父——”他有些讨好地笑,满脸小心:“我看到您画的麦田了,我特别喜欢,您教我画画吧。”
黎松则冷哼一声,拍掉他的手,“拿你的奖学金做学费?”
“跟师父学东西交什么学费啊。”邬毅凌仍然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格外讨巧,“奖学金留着孝敬师父…偶尔也买点儿零食。”
黎松则终于撑不住笑,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从哪学的油嘴滑舌。”
邬毅凌这才松一口气,跪得工整一些,坚定地说:“我想明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是家长,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吃师父的穿师父的被师父养着在感情上都是理所应当的,我不应该和师父分你我,这也是一种不孝。”
黎松则抬手覆上他的头发,轻轻搓了搓。
“我不懂事,您别跟我生气。”
头顶的头发又被搓了搓。
黎松则的声音淡淡的:“都是你最亲的人了,还老跟你生什么气。”
邬毅凌顺着头顶的手靠上对面人的膝盖,闭上了眼睛,“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您生气就是我的错。您怎么能消气就怎么来,我都行。”
“看不惯你这个逆来顺受的样儿。”黎松则拍一下他的脑袋,站起来声音颇有些疲累:“我上楼写会儿字,静静心。”
“我也去。”邬毅凌站起来,趔趄一下才站稳,“我给师父磨墨。”
“吃你的面去。”
“我不饿。”邬毅凌一瘸一拐地追上去,逼逼叨叨:“估计是糕点吃太多,下次不能那么吃了,搞得现在这么撑。等饿了再说吧。”
呵。
黎松则都懒得理他。
琢璞(第二十二章 ③)
第二十二章 ③
高安闭了闭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靠着椅背微合双眼。
“蒙简。”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平静不波,没有一丝感情。
“老师,对不起。”蒙简道歉。
高安摇了摇头,“你起来吧。”
蒙简抬头望去,光影里的老师显得十分朦胧而遥远,他看不清老师的神情,忐忑地站起身,“老师……”
“出去吧,好好工作。”
“老师——”
“蒙简,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明白我的。”高安睁开眼睛直视着他,说不上生气,只是异常的平静,让人几乎窒息的平静,“如果保持师生...
第二十二章 ③
高安闭了闭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靠着椅背微合双眼。
“蒙简。”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平静不波,没有一丝感情。
“老师,对不起。”蒙简道歉。
高安摇了摇头,“你起来吧。”
蒙简抬头望去,光影里的老师显得十分朦胧而遥远,他看不清老师的神情,忐忑地站起身,“老师……”
“出去吧,好好工作。”
“老师——”
“蒙简,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明白我的。”高安睁开眼睛直视着他,说不上生气,只是异常的平静,让人几乎窒息的平静,“如果保持师生关系会让你失去理智,那真的不如好好做同事。”
“老师!”蒙简大惊。
“去工作吧。”高安站起来,拉着蒙简的手臂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门,替他理了理衣领,“你早就毕业了。”
“老师,老师……”蒙简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直到眼前的办公室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才回了神一般声音提高了些:“老师您别关门!”
高安动作一滞,仍旧淡淡的,“蒙简,别把自己最大的优点丢了。”
蒙简更是慌乱,索性一条腿微曲着顶住门,“老师,别关门。您给我一个小时,我向您解释,行吗?”
高安看着他不语。
“真的,就一个小时。”蒙简举手保证,一边又恳求:“老师您容我进去吧,被别人看见不合适。”
正是工作日,楼里时不时的有人经过,若是让旁人看到一个讲师和一个教授抵着门对话不知要想些什么。高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才侧了侧身,示意他进来。
门重新在身后关上,蒙简本来不错的心情却早已烟消云散。
高安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很放松的姿态,从背后窗户撒进来的阳光给他镶上了一层金边,蒙简觉出了明显的距离。
“坐吧。”高安道。
蒙简看了看他老师,“我不坐了吧。”
“坐,”高安的手在空中按了按,眉眼冷淡,“没有你跪的地儿。”
蒙简一个颤栗。
在老师这里,若是只剩下了坐的资格,那才是真的绝路。
他深知这一点,但眼下不敢执拗,顺从地坐下——也没敢坐实,虚虚地蹭了个边。
“说吧。”高安仍然简明扼要。
蒙简斟酌两秒,开了口,“老师气我没有带时琛走,气我没听您的话,这都是我的错。”
先认错总归是没错的,说完这句他停顿一瞬,声音变得极轻极轻。
“老师,您就那么希望我和时琛都出去吗?”他抬头,直视他的老师,“您本就是打算替我们扛雷,若是我和时琛都出去了,师爷那个脾气,您那个脾气,三句话五句话聊下来您绝对得吃亏。我没法袖手旁观。”
高安哼笑一声,面色更冷了几分,“一个个的手伸的够长。”
“是我们的错。老师是长辈,长辈的私事我们不该插手,师长有命学生不应违逆,我和时琛都没有做到,是我不对。”蒙简干脆利落地认错,快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套说词。
“蒙简,我们认识几年了?”高安突然问道。
“我认识老师,是上您的古文学史,到现在十二年。老师您认识我,是那年研招,到现在整十年。”
“十年。”高安向后微仰,目光落到天花板上,“你读书的时候,听话、懂事,通透、稳重。作为我的第一个学生,你做的很好。”
这种话之后向来得接一个但是。
“但是,这两年你不断地让我失望——起来坐回去!”
一听到失望两个字就滑跪在地的蒙简被这一声怒喝吓得一凛,立即又站起身。
“这两年你每次让我失望都与老师有关,蒙简……你想做什么?”
蒙简低垂着头,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开口,却没有回答他老师的问话。
“老师,您在被我气成这样的时候都能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真的感谢老师。这些年,我做的不好,大错小错不断,您办公室的地砖都快被我跪穿了我也没什么长进。每次犯了错,受罚之外我都总想跟您解释,我就是觉得…我得跟您聊,我不能让您和我之间有误会或者没有说清的东西。”
他停了下来,想了想又道:“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在处理我们的师生关系时做的比较好的一点。我们之间很透明,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不存在歧义,谁都不需要猜,所以才和谐。”
高安哪里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悠悠叹息一声,“去沏些茶来。”
高安的办公室常备着三种茶,他自己最喜欢的庐山云雾,翁勤元和叶行聿喜欢的六安瓜片,还有蒙简喜欢的明前龙井,整整齐齐地放着。蒙简熟练地沏了一壶庐山云雾,先奉给老师一杯,然后端一杯走到齐时琛旁边递给他,顺便送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管他干什么!”高安看到了,语气更加寒了几分,“行就行,不行就换导师。惯的他越发不像话!”
腿都快要失去知觉的齐时琛不安地动了动,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不换……”
听到高安那一句呵斥,蒙简的眼眸中有一抹别样的东西一闪而过,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有些勉强,重新站到高安面前,万分的平静。
“老师,十年了,我没敢在您面前放肆过,今天我想放肆一回问您一句。”
“我方才没听您的话,我的举动和我说的话让您失望了。那么时琛,是让您生气,还是让您失望?”
高安一怔。
蒙简笑,替他作答:“是生气,并且仅仅只是生气。”
“您看,与我不一样,时琛是您发自内心愿意收的学生,无论他怎么放肆您都不会轻易灰心失望,因为您从心底,就疼着他。”蒙简俯身,端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眉头舒展开,抿着一丝笑,“该明白的我都明白,所以我并不嫉妒。我只是想说为师者对学生的感情大多相同,您对第二个学生尚且如此疼惜,更何况老师您…是他的关门弟子呢。”
办公室突然陷入了寂静,高安的脸色难辨喜怒,眼神像剑刃一样冰冷锋利。
【感谢@热衷维护和平的凌辰 @爱吃草莓橘子 @南乔 @林澈。 @行止 @静儿^_^ @沙滩脚印 @君临儿 @风宿烟 @浅笑心柔 @四喜猪 @阿凉Mi 的打赏。】
【今天是奇奇怪怪的大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