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化】【半妖的夜叉姬 第三十九章:『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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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杂志于每月25日发售(会有1、2日波动)。
单行本第8卷已于24年11月18日发售,喜欢漫画的各位可以考虑购买啦。请多多支持正版!
下文为椎名老师的博客更新全文翻译:
在我们看来非常重的伤,当事人却显得若无其事……这些地方很有战国御伽草子的半妖的样子,我很喜欢。不过要在永远的皮肤上画出巨大的伤口很让人痛心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难受。还有,关于戈薇的房......
【自汉化】【半妖的夜叉姬 第三十九章:『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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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为椎名老师的博客更新全文翻译:
在我们看来非常重的伤,当事人却显得若无其事……这些地方很有战国御伽草子的半妖的样子,我很喜欢。不过要在永远的皮肤上画出巨大的伤口很让人痛心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难受。还有,关于戈薇的房间,其实从考据上讲应该更体现出“平时没人在用”的感觉呀。如果太过保持《犬夜叉》时的模样,就会让人觉得妈妈无法接受女儿的离开。孩子独立之后,把孩子的房间用作兴趣房或储物间是也很常见常见……话虽如此,要是变得太多,就会让人认不出这是我们熟悉的地方。因此,我就画成了只收走了桌上小物件和墙上装饰的样子。
诸叶和刹那在动画里在日暮家短暂停留过,但在漫画版本里,她们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诸叶那边,为了呼应《拥抱》的主题,代替无法重逢的戈薇,与妈妈亲密相处。看《犬夜叉》时仍是孩子的读者,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应该也会想到无法与女儿见面的母亲的心情。毕竟高桥留美子老师交代过“戈薇回乡探亲的情节不行”,所以这是我尽可能的补偿。
永远对家人哭诉“比起现代,我在战国更快乐”的场景,是第一话时就计划好的情节。动画里的日暮家的表现是“虽然爱永远,但却始终无法理解她的生活方式的人”。尽管我觉得即使无法理解但仍选择认可并送她离开,也是很现实的一种父母之爱,不过我画的草太是“如果可以自己也想去那个世界,但却无法实现的人”。因此,永远的离别之言对于草太来说应该要有“感到寂寞的同时也让人羡慕,无比耀眼”的存在。
由于删去了刹那拉小提琴的设定,她与日暮家的纽带变得薄弱,但也因此更好扮演了永远与战国时代的纽带的代表人物。而且她在现代中略显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让我画得十分尽兴。
接下来终于到与希林老师的对决了。在漫画版中,他仅在开头短暂登场了一下。不过,将他的设定改为“理玖也是他内在的一部分”后,即便是看过动画的观众,应该也觉新鲜吧。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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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的耐心~
先丢一下线稿在这里wwww
真喜欢他们三站在一起的样子呀✨✨✨
军神时期呆三个个都是熠熠生辉的明星✨
太阳月亮还有中间的夜明珠(?)
不太确定上色后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所以先在这里记录一下吧💦
最近三次有点繁忙估计要很久以后才可以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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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喜欢他们三站在一起的样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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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确定上色后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所以先在这里记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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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宣重光(二十三)
这周巨忙。。。以后都不敢休假了,休假一回来每天上班到九点(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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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初秋,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薄薄的晨曦透过雾气洒在宽阔的宫殿庭院中,给石阶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清爽的气息。
天色初明,宫墙内一片静谧,刘备已然醒来,身体比前几日轻快不少。未几,他吩咐左右,派人前去询问丞相诸葛亮今日是否有空一同商议北伐的事宜。
不久之后,宫人来报,诸葛亮回话称,午后定会前来。
刘备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身体恢复得不错,不由得心情畅快,他吩咐前来问安的三个儿子——太子刘禅、鲁王刘永和梁王刘理用完早饭后也去问候丞相。
到了午后......
这周巨忙。。。以后都不敢休假了,休假一回来每天上班到九点(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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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初秋,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薄薄的晨曦透过雾气洒在宽阔的宫殿庭院中,给石阶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清爽的气息。
天色初明,宫墙内一片静谧,刘备已然醒来,身体比前几日轻快不少。未几,他吩咐左右,派人前去询问丞相诸葛亮今日是否有空一同商议北伐的事宜。
不久之后,宫人来报,诸葛亮回话称,午后定会前来。
刘备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身体恢复得不错,不由得心情畅快,他吩咐前来问安的三个儿子——太子刘禅、鲁王刘永和梁王刘理用完早饭后也去问候丞相。
到了午后,日光温和,金色的阳光洒在宫廷的琉璃瓦上,映得整个宫殿暖意融融。诸葛亮身着素雅蜀锦,缓步走来。他心中略带担忧,虽知刘备病体已见好转,但还是希望面见后亲自确认。进入正殿,见刘备正神采奕奕地倚坐在案前,翻阅文书,诸葛亮方才放下心来。刘备虽清瘦了些,但精神明显恢复许多,气色也不错。
诸葛亮走上前去,恭敬地一拜“臣拜见陛下”
刘备笑着摆手,“丞相不必多礼,快坐吧。”
诸葛亮刚坐下,便有内侍奉上茶水。诸葛亮微微欠身,关切地问道:“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可有好转?”
“朕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丞相不必担忧”刘备脸上带笑,言罢还补充了 一句“如今,胃口也见好,怕是比丞相吃得还多些”说罢略带责备的看了诸葛亮一眼
诸葛亮心中料到刘备会提及此事。今晨他为了北伐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早饭自是顾不上了。太子刘禅早上探望时,得知他没用早饭,还对下人们发了一小通火,让诸葛亮哭笑不得,怕是发完火后,阿斗又带着两位弟弟来刘备这儿告状了。
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辩解道“臣只是今早事务繁忙,吩咐说迟些用早饭,实非不吃。”
刘备从鼻中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诸葛亮这番言辞,但他说过多次,诸葛亮似乎也没放在心上,他心中默默盘算着,日后让刘理、刘永两个小的每日去问候丞相,确保诸葛亮按时用膳。
随后,刘备正色道:“朕原本打算请丞相、骠骑将军与卫将军一同商议北伐大计。可这二位却说,丞相日前已经与他们详细谈论过了,说丞相心中早有定策,已无任何可补之处,因此推辞不敢再来,恐班门弄斧。”刘备的语气轻松,眼中甚至带着几分自豪的神色。
诸葛亮莞尔一笑,谦逊道:“陛下言重了,臣不过是略作筹划,远未臻全。实言相告,臣在与二位将军商议时,也获益匪浅,许多建议极为宝贵。”
刘备欣然道:“丞相不必过谦,你在朕心中,乃当世之管乐,军政大事自当由你决断。”他的语气中满是信任,带着几分感慨,“这些年,朕得丞相相助,方能跨有荆益,现如今北伐在即,朕又病体初愈,许多事仍需依靠丞相。”
“丞相若出兵汉中后,前往荆襄驰援云长,朕自是毫无忧虑。但若挥师陇右,朕想听听丞相的详细谋划。”刘备正色说道。
诸葛亮微微一笑,缓缓答道:“臣以为,如今魏国的关注点多在荆襄一线,关中虽有曹真坐镇,但去岁凉州作乱,魏国在西北的大多兵力多调赴凉州,镇压及威慑羌胡部落。因此,魏国在陇右的防备相对薄弱,祁山道上的卤城和历城皆在当年斄乡侯夺取陇右时毁于战火。我军可以长驱直入,直抵天水郡。”
诸葛亮顿了顿,似乎有意卖关子,眼神中透出几分自信。
“故而,臣以为,兵出陇右,所难者非攻城略地,乃是如何遏制逆魏驰援也”
刘备闻言,微微颔首,“丞相果然对敌我之势洞若观火”目光探寻,示意诸葛亮继续。
诸葛亮也不推辞,继续侃侃而谈
“陇右之地,有陇山、六盘山脉阻隔关中,关陇之间仅有三条道路可通行。”
“其一,乃秦人入关中的古道,贯穿陇山的渭水河谷。但渭水出陇山时,水流湍急,此道又废弃已久,难以通行。魏军若要驰援,必不会选择此路。”
“其二,乃萧关道。连接陇右与安定郡。此道地势西高东低,落差巨大,沿途艰险,魏军若取此道,必耗时甚多,亦非其首选。”
“其三,便是陇关道。这条道路昔日为我大汉通往西域的驿道,路途平坦,易于行军。从陇山之东入陇的山口番须口,归右扶风所辖。魏军若驰援,取此道最为顺畅,可顺利越过山脉进入陇右。”
“且在陇山之西,昔日张骞凿穿西域时,曾在此道上设有‘张棉驿’,驿道通达,沿略阳川、秦水(今后川河)可抵达陇右各地。因此,亮断定,魏军若驰援陇右,必取陇关道!”
刘备神情专注,连连点头。
“是故”诸葛亮语气一转“若我军出兵陇右,绕过各城池,直取陇关道要隘,扼守于此,便可使魏军援兵无法进入陇右。”
“如今张棉驿已经废弃,东入关陇道有两处可塞道而守之处,乃列柳城与街亭也!而列柳城位于街亭之后,故能否守住街亭,乃是我军取陇右的关键所在也!”
“大善!”刘备听罢,不由拊掌而赞,“丞相洞察敌我态势,决断甚为精当!”
他粲然一笑,“既然丞相早已胸有成竹,那么朕也就放心,不再过问了”
“只是还有一事,朕仍放心不下”刘备注视着诸葛亮,眼中透露出几分不舍与忧虑
他稍顿片刻,随即挥手唤来近侍。几名侍从步入殿中,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锦盒一打开,金光微微流转,一件制作精良的黄金软甲显露出来,甲片细密,光滑如鳞,晕出金光。
刘备轻轻抚摸着软甲,神色温和中带着几分追忆:“此甲乃朕当年上战场时贴身所穿,曾在汉中之战中挡住魏军的箭矢,救朕一命。也因此,朕常说此甲带有好运,护佑平安。”
他抬头望向诸葛亮,语气中满是关切,“如今朕将这件软甲赠予丞相,愿它能护你周全,带来好运,助丞相凯旋。”
诸葛亮心中感动不已,急忙拜谢“陛下厚赐,臣不敢当!臣乃为大汉复兴之业,岂敢奢望这等珍贵之物?”
刘备摆了摆手道:“丞相才是朕心中最珍贵之人。丞相之安,才是朕最记挂之事。你若不收下,朕便心悬难安。”
……
樊城。
曹泰率领两万先锋大军,旌旗猎猎,马蹄声伴随着沉闷的战鼓声,在尘土飞扬中直逼樊城。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眼中满是肃杀的神色。
营寨初步扎好之后,曹泰没多做停留,立即带着几名亲信骑兵,径直向樊城前线驰去。父亲曹仁在关羽手下大败,庞德被杀,徐晃战死,于禁投降,就连他最敬爱的伯父曹操也未能再踏足襄阳一步。
这一连串的惨败深深刺痛了他作为大魏宗室的尊严。
自从听闻陛下要发兵襄樊,曹泰便数次请命担任先锋,暗暗立誓,要一雪前耻,扬大魏之威名。
曹泰紧握马缰,神色凝重。对他来说,樊城不仅仅是一座扼守中原腹地的战略要地,更是对他个人荣誉的考验。随着离樊城越来越近,樊城的轮廓逐渐清晰,静静伏卧在广袤的原野上,等待着侵入者的挑战。曹泰心中暗惊,曾经那场战火不过两年时光,关羽竟然如此迅速地将城墙修缮如初了吗?
很快,曹泰一行人便来到了樊城前线,他驻马远眺,只见城墙外,一道深宽的壕沟横亘在大地之上,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几乎将樊城与魏军彻底隔离开来。壕沟之后,是层层叠叠的拒马鹿角,排列得密不透风,宛如铁刺丛生的地狱。
曹泰眉头紧锁,目光在这些防御工事上来回扫视。城墙之上,“关”字大旗在风中飘扬,兵卒在城头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城下的一举一动。曹泰暗自咬牙,心头的愤怒愈发浓烈。关羽的围堑战术,他父亲曾经深受其害,而今这些重重防线,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给他带来的不仅是压迫,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依旧冷峻,内心的思绪却在急速翻涌。
“这壕沟宽广深邃,拒马密集无比,看来关羽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誓要将我军拒之城外。”曹泰暗自思忖。
“樊城……果真是易守难攻!”
他心中一声长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场艰难的攻城战场景。壕沟、拒马,每一层防线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卡。若魏军想要攻破樊城,唯有强攻,然而强攻的代价,必定是以大量将士的鲜血铺就,魏军怕是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曹泰眯起双眼,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他身旁几位精骑侍卫也面色不虞。
驻马良久,曹泰便调转马头,策马向营地奔去。
“待营寨扎好,便埋锅造饭,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正式进攻”
“先登士卒着双层甲,架设木桥通过壕沟,然后清理路障,无论死活,皆记功斩首一级,赏绢十匹”
“将樊城这边的消息迅速报知大将军,就说多带骑兵无益,只能靠步卒强攻”
待一道道命令传下,曹泰的神色才稍稍舒展,他向樊城的方向再次眺望。“我大魏带甲百万,集二十万大军,难道还拿不下你这座樊城”他低声自语,战意在曹泰的胸膛中逐渐燃烧起来。
……
就在樊城前线激战正酣之时,章武元年,秋九月,丞相诸葛亮率诸军北驻汉中,上表天子刘备。
“……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陛下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陛下以驱驰
……
北定中原,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
秋九月末,诸葛亮至汉中。
巡营治戎讲武,督军械署修缮刀兵,半日不得闲。
且大肆遣细作入关中、陇右之地,打探逆魏军情,探知有那些羌胡部落可以策反,可为分散逆魏兵力之用。
诸葛亮始终保持着与襄樊前线的大将军关羽密切通信,以知襄樊前线战况。
“樊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城中守军有五万之众,且日前季常前往武陵,已得五溪蛮王沙摩柯率其部众五千前来支援,助吾稳守樊城。
吾已在城墙外挖壕沟,布置重重拒马鹿角,清理吾等障碍便花了十日有余,损失颇多,尚未触吾军城墙。此等攻势,暂不足为虑。
彼之先锋曹泰虽勇,然其部连日攻势不利,伤亡渐增,士卒士气已现颓态,难以久撑。更兼汉水水量充沛,其数月内无法渡河袭我后方,其数月内必无法渡河袭击吾后方,目前仅能困于城下强攻樊城。魏国调集大军远来,久攻不克,必生疲惫怨言。吾军背靠汉水,后有襄阳坚城,纵敌军攻势凌厉,亦如牛刀割石,虽利,却难有寸进。
羽听闻,丞相北伐在即,所虑者,一为东出汉兴郡,与吾合兵于樊城,二为出其不意,断魏之陇右。
吾以为,丞相当取道陇右,魏国必生震怖,朝廷自乱,而我大汉不但可得战马之利,亦能解襄樊前线之困,促我军取胜。
樊城一地,百日之内必无忧,丞相可尽施其谋,羽当竭力坚守,以待大局而动。至于江陵等地,吾已命傅肜等加强防守,严防东吴趁乱侵扰,以保南线安定。
愿丞相早日凯旋,共定中原大计。
羽谨上”
细细读罢关羽发来的信件,诸葛亮冁然而笑,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向来谋定而后动的丞相,又再次在心中推演了一遍出兵陇右的种种细节。
兵出陇右,逆魏驰援的督帅必然是镇守关中的曹真。
前驱之将,亦可呼之欲出。那便是曹魏除张辽之外硕果仅存的五子良将——张郃。
张郃先前随着夏侯渊虎步陇右,前不久又随曹真征伐安定一带的卢水胡人和羌人。
如此熟悉西北地形,又胸有韬略之将,逆魏在危急之时,焉有不用之理。
诸葛亮轻抚案上的舆图,手指划过陇右一带,嘴角微微上扬。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逆魏秋收已毕,正是粮草丰足之时,此时出兵,便可尽收陇右之粮草为我军之补给。
汉章武元年冬十月,诸葛亮兵出陇右。
以赵云为帅,统领万余人经褒斜谷为疑兵。褒斜谷蜿蜒穿行于秦岭山脉,以依托南麓的褒水、北麓的斜水河谷而得名。
其道中间,有一片平坦之地适合供驻军,名为箕谷,赵云便是率军驻扎于此地。因箕谷一带,还有一条马尾河,蜿蜒北上汇流入渭水,此河谷亦可通行。
是故,赵云遣先锋军队深入斜谷,大张旗鼓,以旌旗鼓噪之势虚张声势,意在扰乱曹魏右扶风驻军的判断,使其误以为主力集中于此。
张飞一路沿泾水(今泾源县)北上,往萧关道而去,一来以阻击从凉州武威郡而来的逆魏援军。
毕竟,逆魏多骑。若从武威郡沿着祖历河而南下,亦可斜插陇右腹地。
再者,逆魏见陇关道无法突破,未必无有可能,从安定郡绕过六盘山-陇山山脉,来袭萧关道的后路。
张飞对此早有考量,因此在泾水一线加固防御,不仅确保前线安稳,亦为后路留有防范措施。此外,若能策动凉州羌人响应大汉,起兵牵制魏军,则汉军不仅能稳守,更可能借此机会转守为攻,图谋攻下萧关,进一步扩大战果。
与此同时,丞相诸葛亮则率主力大军西出汉中,疾袭陇右。
过武都郡境内,乃沿着西汉水走祁山道。
行至武都郡境,军队沿西汉水进发,取道祁山。曹魏在下辩、上禄与武都道三县驻军,其中唯有武都道坐落于祁山道路上,且兵力薄弱,无力阻挡汉军的进发。
因此,诸葛亮并未派兵先取武都,而是命先锋魏延率部,逆青泥河而上,直奔祁山而去。
他此举意在阻断武都郡内魏军的传信路径,并逐个拔除沿途驻点之敌。魏延一路长驱直入,行至历城,而此城已经在骠骑将军马超战败而退之时被焚毁,之后曹魏未予重建,仅仅留守百余军士驻扎。
魏延在曹魏陇右驻军一无所觉情况下,迅速抵达了祁山道的终点,天水郡的上邽县。
当绣着“汉”字的大纛,以及绣着“克复中原”的旌旗飘扬在天水郡内之时,曹魏庙堂之上竟无一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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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有《出师表》的先帝十三连了lol,现在是活着的“先帝”!(虽然这么叫好像有哪里不对)
PPS:拖拖拖,终于到北伐出兵了
PPPS:这次是哪个幸运的“小朋友”守街亭呢o(* ̄︶ ̄*)o
[卡配罗]绝口不提3
克里斯知晓自己转战沙特注定会成为世界杯后最火热的焦点,但他才不在意呢。
他用二十年踏上这个领域的巅峰之境,爱他的人与恨他的人都无法抹杀他曾闪耀的点点滴滴,断章取义或流言蜚语会在事实面前无声消退,留下的只有他坚持足球的理由。
他承认除了热爱也为许许多多琐碎的理由而踢球,比如生存,比如摆脱困窘的出身,比如击碎嘘声和恶意,比如证明自己值得被爱和期待。
但时至今日,他更乐于找寻最初触碰足球的纯粹快乐,唯一的那点不甘心,曾在世界杯后短暂破灭的倔强,也因为被人好好安抚过,而显出平和又温情的一面。
在迪拜短暂的见面,让克里斯能确认,只要他还在踢球,里卡多的目光就会注视着他。这种认知很好地填补了他远离...
克里斯知晓自己转战沙特注定会成为世界杯后最火热的焦点,但他才不在意呢。
他用二十年踏上这个领域的巅峰之境,爱他的人与恨他的人都无法抹杀他曾闪耀的点点滴滴,断章取义或流言蜚语会在事实面前无声消退,留下的只有他坚持足球的理由。
他承认除了热爱也为许许多多琐碎的理由而踢球,比如生存,比如摆脱困窘的出身,比如击碎嘘声和恶意,比如证明自己值得被爱和期待。
但时至今日,他更乐于找寻最初触碰足球的纯粹快乐,唯一的那点不甘心,曾在世界杯后短暂破灭的倔强,也因为被人好好安抚过,而显出平和又温情的一面。
在迪拜短暂的见面,让克里斯能确认,只要他还在踢球,里卡多的目光就会注视着他。这种认知很好地填补了他远离五大联赛的落差感,也支撑着他以无懈可击的完美姿态出席加盟之后的一切。
而在这场万众瞩目的友谊赛上,他甚至没有被老对手博弈、老队友重逢、粉丝追星成功等等一系列的噱头干扰,而是单纯地感受着站在赛场上的每一秒。
他可以在进球后更轻快地庆祝,享受山呼海啸的欢呼,也能在替换下场后心平气和地致意,朝摄像头挥手微笑。
只是在姆巴佩和拉莫斯那个似曾相识的庆祝时,稍微恍惚了一瞬,他敢保证那个愣神绝对不超过三秒钟,那和他们曾经的庆祝动作也没有那么像,即使过去了那样久,他也记得每个细节。
你也看到了吗,里卡多,但还是别把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我表现得也很不错吧?
克里斯开始期待起今晚的梦,自从他来到沙特有了那次奇妙的梦境体验,他总是能在入睡后去到大洋彼岸的奥兰多,这种玄奥的事情说出去都没人会信的,但他确信这些不是他的臆想,在两个地方相隔的八小时时差里,他能够去到里卡多的身边。
他看到男人平静地接受妻子频繁提出的摄影要求,温柔地带着孩子们享受乐园的烟火秀,用越来越多的时间面对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克里斯偶尔会在帮他打理私人投资的马奎尔那里看到这些。
克里斯下场后就开始明目张胆地走神,时间在他脑海中快进播放了全场比赛结束,与老友们简单的两三问候,领取了最佳球员并摆出微笑拍照,然后带着期待的心情挥别还算不错的首秀,温和和坚定地拒绝了赛后的庆祝活动,带着愉悦的心情返回了酒店。
他现在需要的可不是香槟和热闹,而是休养生息和充足睡眠。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迫不及待,今天的里卡多会在做什么呢?
里卡多把自己关在影音室里,一场友谊赛翻来覆去地看,甚至还像是数据教练通常做的那样,截取了某些片段机械性地重复播放着,画面最终定格在克里斯脸颊上显眼的红肿。
他轻轻吸了口气,忍不住去摸手机,又克制住自己的动作,缓慢地搓着手指,把自己重新塞回柔软的沙发里。
不用问也知道有多痛,那人从来不会眼睁睁看着进球的机会溜走,他总能从禁区里拉扯推搡的臂膀中越众而出,目光里放不下任何形式的阻挡,无论是后卫闪亮的鞋钉,还是守门员出击的手套。
不是一次头破血流,也不妨碍他下一次依旧全力以赴。
那样耀眼的克里斯啊,理所当然牵动着世人目光与心跳的克里斯,被很多人爱着的克里斯。
里卡多想得有些出神,良久都没有再动屏幕上的进度,克里斯透过梦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止画面,他的幸运天使像沉默的雕像,眉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手机,ins界面自动播放着什么,在昏暗的影音厅里映出一小片光怪陆离的光影,勉强照亮他垂眸下的阴影。
克里斯吓了一跳,在他记忆里里卡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如果他没笑,那是他实在没办法笑出来,在他抑郁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里,克里斯每次见他努力扯起嘴角都会难受得不行。
就在克里斯慌得差点打算直接醒过来给里卡多打电话的时候,本来蜷在沙发里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交叉着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手肘,那像是个自己拥抱自己的姿势。
“他看起来真的很快乐,至少继续踢球,确实让他恢复了快乐,所以我做的那些都是有价值的。”
里卡多轻轻的说给自己听,在空无一人的影音室里,像在说服自己不要打扰大洋彼岸这场宣誓回归的快乐。
“但总可以把我的这份,混在很多人里送给他吧。”另一个声音又如此诱惑着里卡多,让他僵硬着手指打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很棒的比赛,克里斯,你要相信那个意外不会有损你的完美。”里卡多打下的文字停留在对话框,没有发送,但迫不及待靠近的克里斯已经看到了。
天呐,里卡多,他恐怕承受不了这样直白又热烈的称赞,当然他也希望那一拳头不会让他破相,但免不了要肿个三四天。
如果他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上帝之子,把他吝啬的目光投注于他,克里斯不介意将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波折,事无巨细地说给对方听。
但下一刻,克里斯就无奈地发现,那句让他激动地差点醒过来的短信被一个个字母删除,浓缩成了一句不会出错的关切:“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愿健康常伴你。”
好吧,至少没有上帝保佑的前缀,比较起来,克里斯当然更想要来自里卡多本人的祝福。
这么一想,在他们对话里,似乎有很久没有出现上帝这个词汇了。
就在克里斯仔细回想时,卢卡推开了影音室的门,似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坐在黑暗里的里卡多,疑惑地出声道:“爸爸?”
“怎么了,卢卡。”里卡多飞速地将刚刚还在犹豫的话发送了出去,抓着手机起身,走了两步站在屏幕映出的光亮里,让儿子能看到自己。
“爸爸还在看比赛吗?”卢卡困惑地歪了歪头,克里斯叔叔的比赛下午就结束了,怎么这个时间了还在看?
他记得迪甘叔叔似乎隐约提过,有段时间爸爸的状态很不好,经常会失去时间概念,卢卡想可能是这些天大家都被折腾得有些心累,所以也不再问,乖巧地提醒道:“很晚啦,明天我们要飞回圣保罗的,爸爸要早点休息哦。”
“恩,知道了,谢谢卢卡提醒爸爸。”里卡多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快速关掉了屏幕,揽住儿子往外走:“爸爸陪着你先睡,好不好?”
卢卡点头,父子俩贴着进了卧室,过了一小会儿里卡多才离开儿子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
因为是乘坐私人飞机,他只收拾了一个随身的文件包,里面放着最近在研究的投资报告,里卡多也没开灯,借着月光从包里抽出个票夹,动作轻柔地翻开。
克里斯跟进来,当然也看到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票夹,和翻动时一页页被妥善收藏的球票票根,老特拉福德的、卢日基尼的、威斯法伦的,以及很多伯纳乌和尤文图斯的球票,除了一些克里斯熟悉的来自他的家属包厢票,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
那些大小不一、新旧都有的球票,像是一道道沉默的目光,从分别后尘封的历史里抖落积灰,引动震耳欲聋的蜂鸣。
克里斯不得不艰难地意识到那些曾刺痛他的、满含期望却又空空如也的、带着勇气发出却又被辜负的遗憾,或许并非如他所知的只煎熬着他。
他的里卡多似乎很多次默默把幸运带给了他,再不动声色地悄然离开。
里卡多总是有很好的忍耐力,克里斯从未如此真切地痛恨过这点。
但不管克里斯如何无声地震撼着,里卡多都不会知道,他只是安静地欣赏了自己票夹里一段段独属于他的回忆,收拢的时候意犹未尽地嘀咕道:“或许应该再有一些法赫德国王国际体育场的球票……”
他仔细收好了票夹后,回身到床头柜拿起相框,熟稔地贴在心口。
这次克里斯听清了他祈祷的话。
Deus, com fervor te buscarei; Numa terra seca, cansada e sem água, anseio por ti, e o meu coração anseia por ti.
神,我要切切地寻求你;在干旱疲乏无水之地,我渴想你,我的心切慕你。
Olhei para ti no santuário para ver o teu poder e a tua glória.
我在圣所中曾如此瞻仰你,为要见你的能力和你的荣耀。
Que prospere em todas as coisas e seja saudável, assim como prospera a sua alma.
愿你凡事兴盛,身体健壮,正如你的灵魂兴盛一样。
Também te darei isto, meu amado,Cris.
也将这心意同等地给你,我深爱的,Cris。
tbc.
[卡配罗]绝口不提1
『克里斯跨越时差看到里卡多绝口不提的太多,他猜里卡多也可以』
克里斯蒂亚诺仔细擦净了手上的水,才面朝镜子小心翼翼地拆下左耳的耳坠。
小巧精致的银色羽翼展开,与下垂的坠子构成精巧的十字形,却又将连接处细碎的钻光细心掩藏,像送这礼物的那人,总是暗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秘密,克里斯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把耳坠放进黑丝绒的盒子。
他掐着盒子走回客厅,落地灯照亮了一小块夜色,听到脚步声的小克里斯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乔带马特奥他们去休息了。”
克里斯走到沙发背后,弯腰在小克里斯侧脸贴了下。
没等男人斟酌出什么,小克里斯已经起身绕过沙发,拉起男人的手道:“我决定今晚和爸爸一起睡。”...
『克里斯跨越时差看到里卡多绝口不提的太多,他猜里卡多也可以』
克里斯蒂亚诺仔细擦净了手上的水,才面朝镜子小心翼翼地拆下左耳的耳坠。
小巧精致的银色羽翼展开,与下垂的坠子构成精巧的十字形,却又将连接处细碎的钻光细心掩藏,像送这礼物的那人,总是暗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秘密,克里斯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把耳坠放进黑丝绒的盒子。
他掐着盒子走回客厅,落地灯照亮了一小块夜色,听到脚步声的小克里斯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乔带马特奥他们去休息了。”
克里斯走到沙发背后,弯腰在小克里斯侧脸贴了下。
没等男人斟酌出什么,小克里斯已经起身绕过沙发,拉起男人的手道:“我决定今晚和爸爸一起睡。”
“亲子时间哈?”克里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折起,神色也平和下来,被拉着进了卧室,轻快地打趣道:“不会是在为明天和大巴黎的友谊赛担心吧,我的男孩。”
小克里斯不赞同男人故意轻描淡写的口气,打定主意老父亲说什么粉饰太平的话都要将计划进行到底,于是滚进了印着CR7的柔软毯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这可是你在沙特的首次亮相,我等着媒体们把那些说你再也踢不出好球的话都咽回去。”
克里斯也坐进毯子,将在手里攥得温热的盒子安置在床头,安静地注视了它几秒,才躺到儿子身边轻声道:“会的。”
克里斯蒂亚诺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裹在一团迷雾之中,感应不到身体,意识却很清楚,周围的场景也越来越真切——
他似乎正处在一辆平稳行驶的车上,夕阳落入地平线,他的目光梭巡过四周,蓦地凝固在后车座上阖眼休息的男人身上。
克里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骤停,下意识屏住并不存在的呼吸,似乎是怕稍微用力呼吸,就会让面前的一切吹散。
他目光贪婪地从男人挺拔的眉峰,滑落至疏于打理的胡茬,那张俊朗依旧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手臂虚虚揽着靠在身旁的女孩儿。
克里斯认得她,那是……里卡多和前妻的女儿贝拉。
可是怎么会,与其说是梦见,不如说是看见更贴切,这一切都如此真实的发生在他眼前……
但他该死地连触碰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克里斯愤懑地几乎要苏醒过来,一道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打断了他脑海中沸腾的思绪。
“卡卡,你还好吗?”迪甘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阖眼休息的男人,把盘旋在心里一整天的担忧问出了口。
副驾驶上的卢卡也回过头来,贝拉有些紧张地动了动身体,偏头看向慢慢睁开眼睛的男人。
“……没事。”里卡多咕哝了一句,似乎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微微坐直些,清了清嗓子,揉揉贝拉的头顶,朝扭着身子的卢卡轻声提醒道:“坐好,卢卡,你这样很危险。”
他露出微笑,将儿女的情绪安抚熨帖,才捏着仍有些胀痛的眉心,透过后视镜和弟弟的目光对上,稍微收敛了唇角的弧度提议道:“等会儿到我家坐一下。”
“……会不会不方便?”迪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
里卡多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一边整理着贝拉的外套,一边不经心道:“下周要送卡洛琳娜回圣保罗,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聊些事情,不是吗。”
迪甘接受了这个说辞,可等他们到家时才发现兄弟俩想要聊事情没那么容易,早一步带着以斯帖到家的卡洛琳娜显然有其他的安排。
被别墅门口还没拆下来的圣诞球晃了神的克里斯,无奈地接受了这荒谬的事实,他可以跟着里卡多下车,并进入这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熟悉是因为在它刚被买下的时候,他们曾一起认真规划过布局,按摩池、健身房、游戏厅和影音室,墙壁刷什么颜色,地板用什么拼法,沙发套用什么材质,甚至是厨房的洗碗机和榨汁机摆放在哪里。
而陌生又那么显而易见,因为除了房子本身,这已经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了。
若是克里斯蒂亚诺真人站在这里,或许会因为莫名涌上心头的委屈而红了眼眶,为他曾经热忱地希冀过的一切,如同泡沫般一戳就破。
或许他不会,克里斯又赌气地想,毕竟他们的道别,回忆起来并不算难堪,那些被命运洪流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冲刷着的约定,可以退居一隅,可以埋藏心底,但不可以摇摇欲坠,不可以焚烧殆尽。
至少他现在就没哭出来,克里斯选择性忽视了他这是在梦里,他不能哭,也不能说。
可这真的只是场梦吗?
克里斯对眼前的所有感到无措,因为在他面前的里卡多,无疑就是不久前还在迪拜与他见过的里卡多,这就是现在的、真实的里卡多。
但他无法出声,无法触碰,只能随着他的脚步游荡在这虚幻又真切的时空里。
此时兄弟俩已经带着卢卡和贝拉已经推开了房门,房间里过于明亮的灯光刺得人眼睛有些发疼,从门廊延伸向客厅的拍摄器材和补光板,无疑说明了接下来要进行的事项。
里卡多站在门口明显顿住一瞬,才拍着卢卡的后背低声道:“你和贝拉先上楼休息。”
迪甘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孩子走了,才拽住抬脚打算进去的里卡多:“你还要这么配合下去?”
男人垂眸掩住眼底涌起的暗潮,那些他笑起来时潋滟的水光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冷冻成冰,却分毫未表露。
他轻轻抽出袖口,语调甚至带着些许轻快:“不会太久的,迪甘。”
话音落下,他已经一步从夜色走入了灯火通明的客厅。
克里斯不想继续看了,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那种常常裹挟着他的不甘心,却缠绕着他动弹不得,于是他对自己妥协,就停留在迪甘的旁边,看向灯光辉赫里戏剧般虚幻的热闹情景。
女人身上亮银色的短裙,镜头推近时标准亲昵的笑容,看似紧贴着的身体和游离相交线之外的目光落点,虚拢着腰后悬空的手指和无名指上暗淡的戒指。
“就到这里吧,你需要休息了。”里卡多维持着温和笑容,却态度强硬地让摄影团队离开他的家,而后才倒了杯温水塞进卡洛琳娜的手,打断她不停戳手机的动作。
“可我还没挑好照片……”卡洛琳娜抬头就想反驳,但向来不太和她对视的男人,反常地凝视着她,那目光似乎要将她钉穿,他分明笑着,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让女人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好吧,好吧。”
她不情不愿,还是听话得乖乖上楼了。
迪甘本来在门廊的长凳上坐着,这时才走进来,深深看了眼卡洛琳娜离开的方向:“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摊牌?”
“这次回去。”里卡多没有犹豫,也没有意外弟弟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像是早就有所计划,又补充道:“当然,这次会用更温和的方式。”
迪甘闻言沉默,里卡多也没管他复杂的表情,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随后坐到餐桌边招呼弟弟过来:“先说说kasa,队伍和比赛信息的更新要赶在20日之前。”
“可以完成。”迪甘点头,聪明地没有追问为何会是在这样明确具体的日期,也没有吐槽需要打补丁的其实只有远在足球世界边缘的沙特联赛。
克里斯停在餐桌一侧,轻轻挨着里卡多拄着桌面的手臂,靠近了打量着他。
上次在迪拜的匆匆一面,他太僵硬了,几乎不敢往里卡多脸上多放眼神,在他突然出现的惊讶之后,就成了里卡多单方面的宣讲会。
男人条理清晰地向他分析各个俱乐部选择利弊,他心神不属,只看得见那张近在咫尺的开开合合的唇,终于在四十分钟后演讲告一段落,男人用那双蜜糖棕色的眼眸注视着他,问他有什么要问的吗。
克里斯当时说了什么来着,不,他没有那么想要回忆那一幕……
当他狼狈地逃离世界杯,看到马塞洛发给他的新闻采访,那人如此不加遮掩的赞美和怜惜几乎让他落泪,他像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从马德里风尘仆仆地飞到迪拜,在可怜兮兮的短暂见面中被灌了一脑袋未来生涯之后……
克里斯攥住了里卡多的手指问他,我可以帮你刮胡子吗?
tbc.
助宣重光(二十二)
这周因为US Election忙昏了,昨天更是搬砖了快13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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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樊城的天空透着一丝微凉的薄雾,城外的黄叶随风飘落,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关羽立于樊城城墙之上,眺望着士卒们忙碌的身影。城墙下,士卒们正挥汗如雨地搬运砖石,加紧修缮曾经在激战中破损的城垛。城墙一段段被逐步修复,曾经的战火痕迹渐渐被抹平,但沉重的气氛却仍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关羽静静伫立,双目如炬。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见城内外的工事井然有序,士卒们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关羽心中稍感安慰,但面色依旧凝重。
襄樊一战,他出兵北伐,势如破竹,降于禁,斩庞德,杀徐......
这周因为US Election忙昏了,昨天更是搬砖了快13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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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樊城的天空透着一丝微凉的薄雾,城外的黄叶随风飘落,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关羽立于樊城城墙之上,眺望着士卒们忙碌的身影。城墙下,士卒们正挥汗如雨地搬运砖石,加紧修缮曾经在激战中破损的城垛。城墙一段段被逐步修复,曾经的战火痕迹渐渐被抹平,但沉重的气氛却仍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关羽静静伫立,双目如炬。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见城内外的工事井然有序,士卒们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关羽心中稍感安慰,但面色依旧凝重。
襄樊一战,他出兵北伐,势如破竹,降于禁,斩庞德,杀徐晃,围困曹仁于樊城之中数月之久,直到曹操亲率大军来解樊城之围,曹仁才侥幸得以逃脱。而樊城早已在数月的攻伐中残破不堪。
曹丕篡汉以来,曹仁便逐渐迁走南阳平原的百姓,竖清壁野,防范关羽再度北上。
关羽目光深沉,知晓如今南阳平原几乎荒无人烟,想要长驱直入,绝非易事。他的部下以步兵为主,缺乏快速机动的优势,进军途中既无城池可依,又需时刻提防曹魏骑兵的袭扰,面对曹仁与夏侯尚麾下的十万精兵和坚固的城池,关羽知道自己面临的挑战尤为艰巨。
关羽目光投向更远的北方——旬日前他已探知消息,曹丕已经派夏侯尚进驻宛城,担任曹仁副将,并且集结大军,正蓄势待发,意图南下,再夺襄樊。关羽深知这将是一场恶战。
“曹丕以为再派个夏侯尚便能夺回襄樊吗”关羽心中暗自冷笑,睁开眼,眼中迸发出寒光。“有我关云长在此,必不叫你踏入樊城半步”
关羽看向立在一旁的廖化,吩咐道“召集诸将于大堂上议事”
廖化闻言,立刻应诺,转身离去。
关羽继续伫立于城墙上,他的目光越过脚下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望向曹魏的方向。虽战事如乌云压境,他的心中却已有了应对之策。
诸将见关羽迈步入内,纷纷起身对他行大礼。
关羽无奈地笑了一下,抬手示意众人免礼。他早已多次要求在军中不必拘泥于礼节,然他的卓卓战功与威望,早已深植于每个将士的心中。关羽之威,犹如一座巍峨的山,令诸将心生敬畏。即使他不言,众人见到他也自觉肃然起敬。
关羽端坐于主座,目光在诸将之间扫过,神色沉稳,开门见山道:“吾召汝等前来,乃因军情紧急。”
堂内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关羽接下来的话语。
“吾已得到军报,逆魏曹丕近日集结大军,以曹仁为主帅,夏侯尚为副,欲图我襄樊之地!”
话音未落,堂内顿时一片骚动。众将互相对视,心中顿时感到一股压迫,但无人有畏惧之色。关羽见状,微微颔首,继续道:“从去岁起,吾便下令重修樊城,广积粮草,训练士卒,为的便是今日之战。”
“吾深知曹丕不甘心失去襄樊,必然卷土重来,然吾等早已准备充分。樊城坚固、粮草充盈,我军士气高昂,敌若来犯,必叫他铩羽而归!”
“我本庸虚,蒙主成造。今中原蒙尘,国仇未报,我受君恩,岂敢爱命!若不能摧锋万里,诛逆贼而复旧都,虽无上尊荣加身,何足贵也”
“今我为大将军,诸位皆为我大汉之忠良死节之臣,受陛下之隆恩,披肝沥胆。今曹贼窃国,我等岂能坐视!”
关羽的声音如金石般铿锵,透着一股无可动摇的信念。
关羽话音刚落,堂中激昂的气氛顿起。众将眼中燃起熊熊战意,齐齐抱拳,发自肺腑地高呼:“誓死追随大将军!定当击退曹贼,复我汉室!”
关羽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动不已,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他知道,胜利不仅靠热血,还要靠冷静的谋划。
他抬手轻轻下压,示意众人安静。待热烈的呼声渐渐平息,堂中又恢复了肃静,众将皆屏息静候。
在关羽下达完所有命令后,诸将纷纷起身,领命而退,迅速奔赴各自的任务,准备即将到来的出征。宽阔的大堂中,渐渐只剩下关羽与马良二人。
关羽微微转身,目光凝重而温和,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切:“接下来便要辛苦季常了。”
马良一听,立即谦逊地俯身一拜:“为大将军筹措粮草,乃良之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关羽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时,马良略一迟疑,继续道:“良倒是有一谋,若成,或能为大将军增添些许兵力。”
“哦?季常请说”虽然关羽无惧魏军,但他深知大汉与逆魏之间巨大的国力差距,若能多出些兵力,对战局便有所裨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大将军可知五溪蛮?”
“季常所言,莫非是武陵郡中的蛮族?”关羽微微思索,虽有些印象,但不甚确定。
“正是,武陵者有雄溪、樠溪、辰溪、酉溪、武溪,谓之五溪蛮。建安二十四年,东吴黄盖曾剿灭当地蛮夷之叛乱。之后五溪蛮便藏于武陵一带的深山之中。”
“据良所知,五溪蛮首领名为沙摩柯,彼等虽为蛮族,然自赤壁之战后,陛下平定荆南四郡以来,沙摩柯就曾经向陛下表示过臣服之意,若能将其招募,令其引兵相助襄樊,不失为增兵之策。”
关羽双眼微亮,显然对马良之言极为赞同,轻抚长须道:“沙摩柯既曾有归附之心,季常此谋倒是可行。若真能招募五溪蛮助我,此战必定事半功倍。”
马良点点头,躬身拜道:“良愿担任使者,亲往武陵,与沙摩柯议事。”
关羽思索片刻,语气郑重:“此行非比寻常,只是武陵山中地形险峻,蛮族又桀骜不驯。吾甚担心季常之安危。若成功,必将为我军带来极大助力。季常此行,务必要小心谨慎。”
马良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拱手说道:“多谢大将军关心,良受命在身,自当竭尽所能,何谈安危?况此谋若成,乃为大汉添力、为将军解忧,良虽赴险,亦无所畏惧。”
关羽见马良如此坚定,不由得点头赞许,心中稍感宽慰:“季常智勇双全,此番前去,必然有所成就,吾等你凯旋,共讨曹贼”
……
“好个碧眼紫须儿!”曹丕冷笑一声,心中怒火难平。
他挥退了出使东吴归来的使臣,起身踱步,眉头紧锁。他原以为,孙权会欣然接受自己的联盟建议,毕竟刘备已然成为孙吴眼中的心腹大患。然而,事实却事与愿违。孙权不仅断然拒绝了联盟的提议,还在使臣面前不留情面地呵斥他为“窃国大盗”。
然后他所不知的是,在曹丕使臣到达京口面见孙权之前,孙权其实有意与曹丕结盟,然而新任大都督陆逊的一番劝言,让孙权改变了念头,扭转了局势
面对孙权,陆逊言辞明晰而坚定“至尊,关羽据有襄阳,其威胁甚过曹丕。刘备当前的死敌是北方的曹魏,短期内绝无余力对东吴动手。襄阳在关羽手中,江夏亦无大患可虑。而若是襄阳落入曹丕手中,他南下图江东不过是迟早之事。”
“现今天下三分之势,曹魏最强,若此时我们与刘备交恶,只会让孙刘两家两败俱伤,曹丕坐收渔翁之利”
在权衡利弊后,孙权毅然决定拒绝了曹丕的联盟,同时按照陆逊的建议修书给刘备提议共同北伐曹魏。
曹丕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冷光“既然孙权不愿受大魏之隆恩,那便先对付刘备,再来与孙权算账!”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丕的天子诏令传遍各地,各州的刺史、将军纷纷响应,迅速调集兵马,向宛城汇合于曹仁麾下。不久,宛城已是人马鼎沸,号称十万大军集结于此,声势浩大,旌旗蔽空。
而与此同时,各种攻城器械——云梯、投石车、冲车——也源源不断地运抵前线。曹仁深知此战关系重大,决定由其子曹泰率领前锋,率先出击。曹泰受命,立即整顿兵马,铁骑翻滚,如雷霆般从宛城启程,直扑樊城。
荆襄大地上,风云暗涌,似乎在预示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火即将燃起。魏军如洪流般势不可挡,而在樊城的关羽也已枕戈待旦,烽烟四起,大战一触即发,荆襄的土地将再次见证豪杰逐鹿,生死未卜的战场也将决定三国的命运走向。
……
初秋的夜晚,凉风透过窗棂悄然钻入室内,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诸葛亮的身影。手头上摊开的竹简未读几个字,诸葛亮便感觉心烦意乱,他眉头紧锁,索性站起身来,站在窗边遥望那一轮弯月。
诸葛亮刚刚得知曹丕意欲发兵攻打樊城的消息,然而此事,这却不是他心忧的根源。
他真正忧虑的,是刘备的身体状况。自入秋以来,刘备便时常病倒,似乎寒气侵入,断断续续地缠绵病榻。诸葛亮深知,征战多年,风霜雨雪悄然侵蚀着刘备的身体,刀剑无眼,这位年轻时便跃马前线的君王,身上所受的伤不可胜数。诸葛亮从未如此深切地感知到,自己的主君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雄姿英发、纵横沙场的将军,而是一位年过耳顺的老人。
几日前,诸葛亮曾前去探病,刘备还带着几分笑意打趣道:“古人说五十而不称夭,六十而称寿。朕如今六十有一,算是赚到了。”诸葛亮当时心中一阵酸涩,面上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他心中抗拒极了,不愿听到自己的主君谈论寿数,甚至觉得这样的玩笑格外刺耳。对他而言,刘备是大汉复兴的希望,是他忠诚追随、共谋天下的君父,是与他携手并进、温柔体贴的信友。多年来,他始终抱着一丝期盼,仿佛刘备能够如祝词中所言,寿与天齐。然而此刻,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正视一个残酷的事实——刘备,确实年纪大了。
诸葛亮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焦虑与紧迫感。时光无情,时不我待,复兴汉室的道路愈发急迫。他还和刘备有约,要一同观赏长安之冬雪,领略洛阳之春花。这些诺言,如今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诸葛亮长叹一口气,缓缓回到座位上,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深藏已久的想法。片刻后,他再度起身,走向两侧的庋具,寻了一阵,便找出一张牛皮舆图,小心地在案上铺展开来,细细掂量。
此图描绘的正是雍州一带的地形。绘图不算精致,仅是大致划分了陇右各郡县,以及标注山川河流、关隘戍围,以及道路走向与逆魏在陇右安置羌氐部落的地点等。而这正是诸葛亮让驻守阳安口的马岱,以利诱羌氐部落交易战马,然后暗中遣细作探知军情而画的。
自从今岁巴蜀各郡县秋粮入库清点毕,他已着手调动巴蜀各地的部将士卒陆续赶赴汉中郡驻扎。
而此时正是出兵北伐的好机会,进驻汉中,便可随局势而定,是东出襄阳支援大将军关羽,还是出其不意迅速挥兵陇右。
诸葛亮的指尖微微拂过舆图上的标记,目光越发坚定。时机转瞬即逝,局势复杂多变,而刘备病情未愈,他决心已定——若陛下暂时无法亲征,那便由他,接过北伐这面大旗。
第二日清晨,诸葛亮一早便前去请见刘备。
门口的侍卫见是丞相前来,便也知趣地躬身行礼,离开门口几步——天子早有命令,若是丞相来见,不必通报。
诸葛亮走入内室,看到刘备半倚在床上,面色比前几日明显好了许多,他的心便安定了些许。
“丞相来啦”刘备见到诸葛亮,脸上立马浮现笑容,他急忙唤来旁边的小内侍,“朕要净面,之后再把朕那件玄色外袍拿过来”
“丞相怎么一早便进宫,朕还没来得及梳洗一番呢”刘备咕哝了一声,忙着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里衣。
诸葛亮心中好笑,他的陛下即使在病中,还不忘记整理仪容,实在可爱。
“陛下怎样都是好看的”诸葛亮走上前去,坐在刘备榻前,语气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缱绻和柔和。
刘备没说话,但是面上却微红,神色更加柔和了,他自然地拉过诸葛亮的手。
“陛下今日感觉如何?诸葛亮关切地询问。
“御医刚走不久,说朕病情渐渐好转,朕自己也感觉,胃口回来了,甚至这几天都觉得有些脾肉要复生了。”
诸葛亮闻言,忍不住轻轻一笑,打趣道“陛下不会又要因此哭鼻子了吧,若真是如此,那臣可得赶紧去准备些上好的补品,以免流泪伤神。”虽是开玩笑,他心中却顿时舒畅许多,刘备的病情好转无疑是给他最好的强心剂。
刘备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显然也因自己的恢复而感到心情愉快。“丞相总是这样打趣朕。
之后,诸葛亮简洁地汇报了最近发生的事宜,涵盖了朝中大小事务和军情变动。刘备听后,面露关切:“自朕病来,朝中事务全赖丞相一力担负,真是辛苦丞相了。”
诸葛亮微微摇头“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他顿了一下,在心里补全了下半句,若是分忧便可让陛下病情好转,臣恨不得多多分忧。
“况且朝中倒无大事发生,各位官员各司其职,并无太多需要臣记挂之处,只有一件要紧之事需要陛下定夺——曹丕近日调兵遣将,不日便要进攻襄樊”
刘备闻言,眉头紧锁,原本轻快的心情也沉重下来。“丞相有何良策?”
诸葛亮抓住时机,将自己的谋划全盘托出。
“陛下,自秋收之后,臣已派遣巴蜀各部将士陆续赴汉中驻扎。臣以为自汉中出兵,可随形势而动,若曹军势大,荆襄危急,便可东出襄樊支援云长,若襄樊尚可抵御曹军数月而无忧,则可出其不意,直取陇右,也无形之中解云长之压力,一切可视战局而定”
“丞相好计谋”刘备点点头
他话音刚落,诸葛亮忽然起身,郑重对刘备一拜“臣请领兵北伐,为陛下分忧”
刘备闻言,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丞相在后方,为朕足兵足食即可,朕身体渐渐好转,不日便能领兵出征,不劳丞相亲自出马。”
诸葛亮眉头微蹙,“陛下是因为臣从未领兵作战,不放心臣的统兵能力吗?”
刘备叹了口气,摇摇头:“丞相是大才,朕怎会不放心你的领兵之能?况且卫将军常与朕提及,丞相在军事上见解独到,常令他大为震惊。丞相虽从未亲领兵阵,但对战局形势的敏锐洞察,对士卒的训练、阵法布置,可与世之名将比肩。”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柔和:“只是前线作战,条件艰苦,刀剑无眼,万一丞相在前线有所损伤,朕如何承受得了?”
刘备言辞真切,既是担忧,也是深情。诸葛亮看着刘备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从庞统殉国之后,刘备对文臣上战场总是心神紧绷,唯恐再有任何闪失。要不然孝直也不会以身犯险劝谏刘备撤离前线了。
但诸葛亮心意已决,谁能劝动他呢?他微微躬身,语气温和却坚定:“陛下病体未愈,正该好好修养,不宜再劳心费神。如今局势变幻莫测,稍有拖延,便会贻误战机。臣尚年轻,身体康健,有精兵护卫,且不会亲身冒险杀敌,陛下不必过分担忧。”
然而刘备依旧摇头,眼中满是坚持:“不可,丞相留在后方,助朕足兵足食便已是大功,不必身临险境,亲冒矢石。”
诸葛亮见刘备仍不同意,深深一拜,缓缓道:“臣出山之前,便常以管仲、乐毅自许,今已为陛下之管仲,何不能再为陛下之乐毅?”
诸葛亮的目光直直看向刘备,那双眼睛依旧如初见时般明亮澄澈,仿佛岁月从未在这双眸子中留下丝毫痕迹。刘备微微一叹,他深知诸葛亮的性子,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坚定无比,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都难以拉回。
刘备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轻轻叹道““朕老了,还要劳烦丞相亲上战场了”
诸葛亮心中一阵酸涩,他知刘备心中有所松动,只是刘备神色落寞,他心中也不好受“陛下切勿如此,陛下只是暂时病体未愈,待身体完全好转,仍可领军征战,平定四方。且以陛下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陛下好生休养,待臣与云长之捷报便好”
刘备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朕乏了,丞相日理万机,朕也不多打扰了。你退下吧,记得多加注意身体,不必太过劳累。”
诸葛亮听罢,咬紧了下唇,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刘备心中压抑着许多不安与担忧,眼见刘备情绪低落,他知劝慰也无多大用,只能俯身一拜,轻声道:“臣告退。”随后,缓缓退出大殿。
刘备闭上眼,感到房中一时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内心的思绪如江水般翻涌,他既心疼丞相的执着与劳累,也担忧着未来的风云变幻。
待诸葛亮离去了好一会儿,刘备终于缓缓睁眼,出声道:“去叫子龙来见,朕有要事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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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溪蛮,亦称武陵蛮,“谿”意思同“溪”,因所居地有五条河流或溪流而得名。
这次让原本东征途中季常拉来的外援沙摩柯,变成二爷打曹丕的好帮手~
2. 阳安口,乃是东入汉中郡的隘口。北为秦岭山脉,南乃米仓山的突北山体。以汉水与发源于东狼谷的沮水,分南北两侧汇流涌入汉中而得名。
碎碎念:作者感觉自己写的像流水账。。。写文的动力没有以前足了
(‘~`;)┌
【玄亮】玉垒浮云(第九章 暗涌)
*又名#蜀中狼人杀#剧情烧脑狗粮多。
*故事的开始走传送门 ,本章末尾有个小彩蛋哦!不用给我糖果,免费的粮票就行啦。可以把糖果全部换成评论哈哈。
*正文+彩蛋 7500+祝大家食用愉快!
第九章 暗涌
一连五日,成都城暗流涌动。
百姓们只是听闻近日又有大官被左将军抓了,想必和之前一样是贪...
*又名#蜀中狼人杀#剧情烧脑狗粮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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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涌
一连五日,成都城暗流涌动。
百姓们只是听闻近日又有大官被左将军抓了,想必和之前一样是贪官污吏,个个拍手称快。一些当地望族却显得战战兢兢,再次开始回忆此前有无得罪过扬武将军。再说官署中,相关人等皆被禁了足,很难打听到什么确切消息。但只需知道下狱之人是李恢这一点就足够劲爆了,李功曹主管着人事选用,多少官吏的拣拔都经了他手。大家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都在交换着信息,生怕一不小心牵连到了自己。
——乱了。终于乱了。
拐角暗影中,有人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嘘!”市郊,正在垂钓的许靖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扰了清静,他瞪了眼气喘吁吁的儿子:“慌什么慌,鱼都被你吓跑了。”
“父亲……”几日不见,许钦面色更加苍白了:“父亲,城里出了大事。”随后凑近许靖一阵耳语。
却不想说完之后,许靖面色平静。
许钦急道,“父亲莫不是忘了,咱们前些日子献于左将军的名录里,写明了建宁李家、爨家等都是坚定支持左将军的。此番李恢谋逆,我们岂不是有同党之疑……”
“你先瞧瞧这些再说。”许靖打断了他,自顾自收了鱼竿,指了指小案上随意散落的一堆信件。
许钦只好拿起来翻看,只见满眼“恭贺许公”。
“这些人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这么快就打听到左将军又来过。”
几日前,左将军第二次登门拜谒许靖,但这一次并不似之前那般兴师动众,只轻装简从,说是寻常邻里间的走动。
没有听错,是邻里间的走动。
但并非左将军府和许府,而是诸葛军师把田庄置在了许家附近。也无怪许家消息不灵,哪个大世家会关注附近区区五顷荒地的归属。
讶异间,左将军笑眯眯地让开半个身子,为许家隆重介绍了他们的新邻居——诸葛孔明。
年轻的军师将军天生一副讨长辈喜欢的好样貌,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士风流,没想到嘴也极甜,一口一个“许老先生”叫得许靖心花怒放,庭前见礼竟然还要给他行子侄礼,惊得老头子一个疾步上前扶住:“使不得哟,军师将军折煞老夫也。”
“哎,使得的。”发话的是左将军,“我家孔明是晚辈,日后比邻,还请许公就把他当自家子侄照应着,备才好放心。”
如果说之前左将军厚礼登门,于人前给足了许家脸面。此番来访,则更像是私交甚好的世家间走动,信任亲近之情溢于言表。
许靖父子倍感荣耀,经不住这君臣俩一唱一和,也不知怎么的就越说越投缘、越说越动情,本想留着再多为家族争取些利益的“世家名录”一转眼就拱手献上了……
“哦?”左将军也不避讳,一扬袖展开长卷招呼孔明来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许多名字,皆是蜀中世家嫡传谱系,许多名字旁还有许家父子的批注品评。左将军随意选看,见广汉郡郪县李家旁注着一段小字——
“李朝、李邵及早亡之弟可并称李氏三龙。李邈狂直,不在此数。”
至少这句挺合左将军心意,看来许靖也不算一无是处吧。
只听军师将军道:“亮求学之时,便闻从前汝南月旦评之盛名。亮却以为,那许子将褒贬不平,拔亲信而排异己,为己博名、有失公允。不似许公潜心修撰此卷,褒贬中肯,一心为公。亮深感钦佩。”
左将军忍着笑意,心道:来了,小狐狸开始引诱猎物了,便是你许文休再狡兔三窟,今日也得把你窝里的宝贝全都诈出来。
若说许靖最讨厌谁,那必然是他的从弟许劭,许子将。许氏兄弟本共同开创了月旦评,许劭却接连打压堂兄,生生逼走许靖。军师方才那番话可不是句句说到许文休心坎上了么。
果然,许靖面色愈发红润,起身拉着军师将军细看他对其中几人的批注,这一老一少专注品评,交谈间颇有些“忘年知音”之感。
一时忘情,许靖激动地招呼儿子赶紧把剩余几卷也拿出来。
好家伙,果然还藏着一手呢。
刘备拿起其中一卷文书递给孔明,乘众人未注意时飞快地使了个得意的眼神。
军师将军微不可察地睨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作谦恭状,伸出双手接过主君递来的文书,好一幅恭谨守礼的模样。
左将军十分受用,借机轻轻捏了下孔明的手腕,回过头来对许靖诚挚道:“长者厚礼,却之不恭。刘备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幸得许公关照,如此慷慨大礼真是解了备燃眉之急。”
等到左将军唤了魏延进来将简册装箱抬走时,许靖方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与儿子面面相觑——他竟然一个条件都没谈!
然宝已献出、木已成舟,许靖只得强颜欢笑:“都……赠予明公了,老夫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唉,留着还有什么用呢,还能求什么呢。”
这不就来求了?也没人问你要什么啊。
左将军安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只抚须一笑,顺着他的话道:“备观许公步伐稳健,身姿硬朗,定是长寿有福之人啊。我府中尚缺一位如公这般德高望重的长者坐镇,不知许公是否有意出任我左将军府长史一职?”
此话一出,许靖父子皆是一愣。
长史长史,乃一府掾属之长,若论地位,竟还在署着府事的诸葛孔明和董幼宰之上。左将军上回什么都没许,这次甫一开口,就给出了这么高的职位,远超许家预期。
哪还需谈什么条件?许靖当机立断,拉着儿子起身去拜,却被机灵的军师将军一把扶住。
“主公,亮为许公求个恩典,日后大事小事都不用行礼了吧。”
“不可不可。”许靖执意要拜,“君是君,臣是臣。靖定要拜谢左将军知遇之恩!”
左将军爽朗大笑,亲自起身相扶,“军师将军说不拜,那便无需再拜!”
说着,笑意盈盈看向孔明,半开玩笑道:“许公就应下吧。他呀,那是为自己求的。府中众人视军师将军如备亲至,若许公这样的长者也跟着众人一起向军师将军行礼……备怕他呀,面子薄,受不住。”
许靖眼珠一转,立刻从这玩笑中品出了左将军的意思,不再推脱。只让儿子代父叩首,先拜了左将军、再拜军师将军。
刘葛二人坦然受之,左将军道:“我二人还要在此盘桓几日筹备秋种,等到回城之日,再邀许长史同往府中。”
送走君臣俩,许靖父子不约而同慨叹,如此人物世间少有。要说许靖也是品评过众多豪门贵客、枭雄英杰之人,但对刘葛二人,他不敢妄自品评,只屏退左右,对儿子一人道:“左将军,贵不可言。”许家这个宝,压定了。
“那军师将军呢?儿实在好奇,父亲会如何评价卧龙先生?”
许靖反问儿子:“左将军的玩笑话,我儿听懂了吗?”
“……还请父亲解惑!”
“左将军是在敲打咱们呢,为父虽为长史,但只是个虚职,左将军府真正做主的是军师将军。名利、地位、尊荣,这些为父想要,都可以有。但不该动的念头,不可以有。”许靖意味深长道:“好一个恩威并施。儿啊,日后可不能仗着年长或势大而怠慢了军师将军。”
许钦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又听父亲道:“卧龙得其主,便是飞龙在天了,又岂是我等凡人可以妄加议论,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问了。”
既然站定了队,可不能在还未正式出仕前就倒下。这就是今日许钦获知李恢下狱后如此着急的原因。
看着那一片整齐的“恭贺许公”,他实在高兴不起来,更不明白父亲为何波澜不惊。
许靖拿起几封信:“为父也是才想通不久,左将军为何选了这个时机来我府上。”
“……难道不是因为离得近,顺路吗?”
许靖摇摇头:“你仔细想一想,怎么偏偏李恢入狱的时候,左将军和军师将军皆不在府中呢?”
“因为……快要秋种了,军师将军新得了田庄,邀请左将军来看一看。”这不是左将军早就说了嘛。
“那为什么田庄偏偏在我许府附近?”
“父亲,您是不是想多了。成都附近肥沃的田地基本都已被各家持有,军师将军选择的余地也不多吧,可能正好我们附近有合适的吧。”
许靖叹气:“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碰巧与正好。所以说,若没那个本事,就千万别站在高人对面。别人想一步,诸葛孔明早已走出了三步。”
“父亲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安排好的?这……这怎么可能?”许钦不解,“那我们是怎么被牵扯进去的,我许家可一直都在向左将军示好啊。”
“示好是示好,可之前我们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如今,这是在给我等机会,向左将军真正宣誓效忠。为父苦想几日,直到收到这些信才算是想明白了。”
“若论世家人脉、威望,还有谁家比我们更适合帮左将军府在这滩浑水中打探消息?”许靖复拿起钓竿、戴上斗笠:“他们君臣钓鱼呢。鱼饵是李恢,鱼线是我们许家,至于执杆之人,只需远远操纵,轻轻提线,看看是哪些鱼儿迫不及待地咬钩。你快去看看……这不是很快就有鱼上钩了吗?”
他努努嘴,“哪些人如此急切,想借老夫这刚刚上任的长史之口打压李恢一系?”
夕阳落下,庄子里上了灯。
左将军打了个哈气,站起来伸伸懒腰,往身边一看,军师将军还在奋笔疾书。
“起来走动走动。”左将军道。
一连唤了几声孔明,军师将军都充耳不闻,似乎正想什么想到紧要之处。
左将军来了无名火,强压片刻,对着许氏父子的箱子一阵牢骚:“呵,这都写得什么,废话连篇,空言无物!”
孔明总算抬起头来,见自家主公正对着一口箱子喃喃自语。
“主公耐心些,啰嗦是啰嗦了一些,但许家钻营人脉多年,蜀中派系确实摸得很透。有些话暗藏玄机,需细细思索。”
“哼,备最是不屑类似月旦评这类花哨之举。昨晚看了一宿,但凡跟他许家交好的诸世家,都极尽溢美之词。”
“主公明鉴。”孔明觉得今日主公火气大了些,“这就是亮先前所言:许靖能用,但要看怎么用的道理。日后,确实要谨防有人借清议、品评之名,操纵察举。但如今这个时局,正是启用许靖的好时机。有许氏作为耳目,可免去我们许多时间。”说着,又打开了一卷。
“免去许多时间?先生是指一连两日枯坐在此案牍劳神么?早知如此,就应该……”
“就应该如何?”
“就应该让他们拿回去重写!”左将军冷冷地说,“一句话非要掰成三句话说,就像有的人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
哦,军师将军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气是冲自己来的,真是又好笑又暖心。
诸葛孔明最是知道怎么平息左将军的怒火,随即微微一笑放下文书,起身走了过去:“三个哪够呀,一个筹备秋种、一个整理线索、一个处理政务,起码还得有一个呢。”
左将军眼皮跳了一跳,没好气道:“还有一个要跟去军中,连军务也可以一起包揽了是不?”
“当然不是。”孔明摇摇头,软下声来扯了扯主公衣袖:“还有一个当然要陪着主公……”
猝不及防!
左将军的暴脾气就这么挥挥衣袖转瞬即逝了,满心只剩下疼爱与怜惜。
“哼。”他顺着台阶缓和了语气,“四个?一个都这么难伺候,四个备可无福消受。留一个就行了,但求这一个能爱惜自己,只在白日做前三件事情,偶尔挑个几晚做最后一件事情就成。你最需要的是休息好!”
“好好好,这便休息……”孔明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在看文书了,“不知亮此刻是否可以有幸做第四件事情,顺便休息休息呢?”
这五日,李恢倒是足足在蜀郡大狱中休息了五天,整个人看上去圆润了不少。
第一天,李恢在法正的亲自陪同下参观了他的牢房,有些过于整洁宽敞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榻睡起来竟然比左将军府值房的还要软些,里里外外只有森严的守卫让他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谋逆的囚犯。
第二天一早,听狱卒说法太守昨晚便带人声势浩大地把李府给围了。果不其然,享用完早膳后他便见到了被捉进来的妻儿,儿子李遗匆忙间还不忘夹带走几封信件,红着脸向父亲交代这是和荆州关家小姐的通信,万万不能被抄……李大人彻底呆住,暗自思索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难道说是上回遗儿被左将军遣去荆州送信的时候……啊,定是那时!他有些愧疚,自觉这个父亲做得太不称职!平日里只顾着忙于公事如今到了狱中才察觉儿女心事。
第三天,李恢虽还没琢磨出法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安慰家人道:“咱们左将军府不兴连带家人的那一套。放心,等主公回来,自然会命法孝直先把你们放出去,再来查我。遗儿,你出去后万不许动联络关小姐或姑祖父的念头,就连董府也去不得。记住,清者自清,我主自有明断。”
第四天,李恢在狱中与家人共享了一日天伦之乐。
第五天,法太守百忙之中来搂了一眼,见李德昂过得悠然自得,又想起主公出城前一脸兴致高昂:“孝直啊,备欲携军师将军离府几日,谋逆之案就有劳你挂心了!”此刻那君臣二人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呵,法正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终于到了第六日,主公有意让李恢清闲几日的命令也执行的差不多了。法正决定不能放他继续闲下去,一早便带着心腹捧了一堆罪证往李恢跟前一放。
“李大人也帮忙看看呗!”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李恢惊出一身冷汗。起初,他还悠哉悠哉慢慢翻阅,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在看到西仓出入假账中大大的李家徽印时,他倏地站起来,忍着剧烈心跳,指向那账:“这……这……”
对嘛,这才是法太守想看见的表情。
法正满意极了,不急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样,德昂兄现在能相信自己是个反贼了吧。”
却说农庄里,刘葛二人闲聊了片刻,刚欲用膳,铃下便来报兵曹掾杨仪有急事求见。
与杨仪一起到的,还有许家派人送来的信笺。
君臣二人俱是神色一凛,左将军叹了口气,也知兹事体大,竟是一刻也不得闲。只好命人暂缓饭食,与军师将军端坐案前,允杨仪觐见。
杨威公疾步而入,上前一礼:“军师将军日前遣仪所查劣币溯源一事已有眉目。特来奏于主公、军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献上。
军师将军将帛书与许家送来的信笺同时平摊在案上,点点头,示意杨仪继续说。
杨仪道:“米贼所投入市集之货币来源甚广、运输隐秘,确有一小部分董卓造币由褒斜道流入蜀中。但大部分蜀五铢却是本地所铸。仪已将其中能够追溯行踪的地点一一罗列。”
左将军嘉许道:“贼人做的隐秘,极难追查。只有威公能在短短数日间探查出这么多消息,不愧是备与军师将军看重之人。如此,也证实了先前的推测。”
军师将军点点头:“确如所料,没有本土势力的支持,米贼很难大规模输送如此多的货币。”
“然也。”杨仪指着帛书上几处民窑,“法大人昨日密审了武库令,前时西仓隐匿的农具和翊军将军接管武库前失窃的一批军械,都按照指令分批送往了这几个私窑。米贼也供出,他们拿货的地址之一,就是这几个私窑。法太守已经派人去盯住了。”
好啊,竟然偷了府库的铁器重新熔炼,再铸成劣币投入市场、抬高物价。此间环环相扣,自成体系。
左将军眯起眼睛,冷声道:“呵,也难为这些人了,为了反对备,竟不惜勾结张鲁,引狼入室。”
“贼人也知他们此举风险极大,是以诓了张鲁,处处指使米贼冲锋陷阵,假使之前任意阴谋成功,他们大可乘乱而起。就算被识破也没关系,自有张鲁的人冲在前面挡罪,顺便还可拉李恢落井。他们便可乘机浑水摸鱼,同时削弱两方势力。”军师将军轻摇羽扇,缜密地将缕缕暗流严丝合缝地汇在一起,引向明处。
“好阴毒狠辣的计策。”刘备一脸凝重,无论是讖纬一事还是扰乱市价之计,几番较量下来,他愈发能感觉到一种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之心。
好在随着线索慢慢汇集,幕后势力正在缓缓浮出水面。
军师将军在已细细比照过的帛书和信笺上圈出几个地点和名字,复交给杨仪:“去查一查,这几处商铺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是否和写信打压李氏的这几个世家有联系。再给孝直带句话,让他密切注意市集、商旅动向,贼人既然手握重金,已然投入许多,那么,在还未回本之际断不会因为米贼被抓就善罢甘休,消停一段时日,他们还会从别的地方卷土重来。”
“好了,今日便议到此处吧。威公还未用膳吧,留下来一起。”左将军适时地结束了议事。
杨仪刚想答应,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多谢主公,仪来时已经用过了。”
有了上一次西市同行的经历,杨威公这等聪明人显然又悟出了一些官场心得,迅速找了借口告退,临走时还不忘掩上房门。
军师将军却显得毫无官场忌讳,饭还没吃便开始安排起主公用完膳后的行程。什么“烦请主公去督促一下陈、赵二位将军刻苦学习植桑之术。后面好一起带领各营将士帮助百姓秋种。”
左将军听了心里冷哼一声,大晚上的学什么植桑,农人都归家了。好你个诸葛孔明,分明是想支走自己,便没人管你了吧。
好在他是主公,必要时可以抗命。
刚刚这人还说要好好休息,此刻又抛诸脑后了。也无怪乎,左将军有时必须要拿出些强硬手段来,让人干脆去床上好好休息。
—TBC—
*彩蛋《植桑》,1300字左右。报告,左将军又引喻失义调戏军师将军了!
【玄亮】玉垒浮云(第八章 内讧)
*又名#蜀中狼人杀#名侦探·亮在线破案。
*更晚啦,今天又是烧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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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内讧
“阿嚏!”
李恢在书架前来回翻动着一堆堆落满灰尘的旧府卷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一同整理文书的同僚关心道:“功曹要注意休息啊!”
这段时日,府中人事更迭颇为频繁,李恢不敢懈怠,日日泡在公务里。
他刚想摆摆手示意无碍,忽而感到鼻腔一震奇痒,急忙转过身来背对同僚——“阿嚏!”
几缕吐沫星子正喷在刚刚迈入屋内的彭羕脸上。
彭永年脸色大变,嫌恶道:“晦气!”
这话说得好生无礼,李恢还未及说什么,旁边的府吏便开始为主官打抱不平了:“功曹身体抱恙还尽忠职守,怎么就晦气了。”
彭羕阴阳道:“尽忠职守?是哦,也不知道咱们李大人到底是在对谁尽忠!我看你也是李氏一党。来人,一并拿下!”
一队兵士应声而入,即刻将众人围困于屋。
诸吏发懵之际,还是李恢最为冷静:“诸位莫慌。”
他转向彭羕,礼貌一揖:“敢问治中从事,恢所犯何罪?”
彭羕绕着他左看右看,啧啧出声。
瞧瞧,这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样子,装,真能装!
“什么罪,难道李先生心中没有数吗?”
他故意拉长了“李先生”三个字,忽而大喝出声,指着李恢一通斥责:“李德昂!你好大的胆子!左将军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贼人欲图谋反!还不速速招来!”
“谋反?”“啊?”“怎么会?”屋内顿时炸开了锅。
李德昂只觉得脑中一阵噹噹作响,彭羕轻蔑的嘴脸在眼前左右晃动,晃得他眼花缭乱……
等一下,不对!
他强自稳住心神,沉声道:“恢实在不知你所指何事,更不知治中从事什么时候领了罪法事之职?这越俎代庖、污蔑贤良之罪治中从事可能担得起!还请你与恢同去决曹,一起把事情说清楚才是!”
诸人这才意识到,对啊,谋反可是大罪,怎么也轮不到执掌文书的彭羕带兵来拿李恢吧。
彭永年一时哑口。好一个李德昂!不愧是连马孟起都能降住的人,今日总算见识了此人的伶牙俐齿!
他硬着头皮冷笑:“哼,不是我要拿你!而是……”
“是我!德昂兄。”
法孝直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整了整衣袖,这才不慌不忙迈入是非之地。
今日风和日丽,成都市郊茂野,有二马并辔齐驱,蹄声如鼓,尘土飞扬。
白马上一人英姿赫赫,御烈马如龙腾云,一身玄袍衣袂飘扬,宛如神祗威风凛凛。
此人显然是御中高手,一边眼观六路注意着周遭路况,一边时不时操持缰绳将速度协调到与身边人一致。
身边人却不乐意了:“主公既提议与亮驰逐竞赛,怎得如此谦让?”说着轻轻催动坐下黑马,向前驱驰,不一会便赢了半个马身。偏生这人还要回过身来粲然一笑:“左将军还不使出全力吗?一会输了,可别赖账。”说着一扬鞭,绝尘而去。
饶是沉稳如刘玄德也经不住如此撩拨,隔着衣物都能听到心跳如鼓。怪只怪眼前人今日劲装束腰,白衣胜雪英气勃发,诱人又不自知。
左将军嘴上喊着:“军师将军口气不小。君且一试。”心里却告诫自己若是孔明输了,今夜必不能像从前那样说几句软话就轻易饶过。还是要教他知道挑衅主君是何等“重罪”,也是时候好好正一正府中君威了!
“架——”的卢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认真,一声嘶鸣,四蹄更加用力地蹬踏,紧紧追着黑马而去。
两人身后不远,魏延眼睁睁看着主公和军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急得赶紧要追。却被陈到拦住。
“下马下马。”
“啊?”怎得不去追就算了,还要下马?
一回头,陈到和赵云两位将军都换了步行,而后不急不慢开始闲聊。
魏延不明所以,只好也下来牵着马,缓步跟在二人身后。
只听陈到赞扬道:“军师的骑术真是愈发精湛了。”
赵云:“是啊,军师将军一直想去前线,主公哪里舍得。不过闲时也尽心教了军师一些剑法和御术。”
陈到:“御术也不全是主公教的吧,我观军师平日里也会向子龙将军请教些御马技巧。”
赵云:“军师好学不倦,我等自当成人之美。陈将军不也没少帮军师开小灶吗。听说上回选马还是你给参详的。”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陈到:“这怎生是好,主公本就没什么能有把握完胜,要是让他知道我二人还悄悄帮着军师将军想在御术上赢他……”
赵云摊手:“如之奈何。”
陈到:“不过今日一比,到支持主公。前番比得都非主公擅长之术,可把他输惨了。今日总该讨回一局吧。”
赵云:“不好说呢。云以为胜负之关键在于主公是否有心谦让,主公之意,甚难揣摩。”
陈到点点头:“子龙将军说的是,我们等一等便是,一会自见分晓。”
不是……魏延默默无语。主公军师都跑不见了,两位将军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讨论什么输赢?
真真急死文长也。你们想知道输赢,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真是,你们不去,我去!
他刚想上马,两位将军皆向他侧目。
陈到将军一把拽住缰绳,意味深长道:“年轻人莫要急躁。护卫之责是门学问,什么时候该贴身相随,什么时候要保持距离,文长要学的还很多啊。”
赵云将军则顶着张笑眯眯得俊脸瞧过来,和善可亲地笑道:“不错不错,文长十分尽职,很是不错。不过陈将军说的话皆是肺腑之言,你可要仔细揣摩。比方此时,咱们就无需跟得太紧。”
哈?文长听得云里雾里。天,这个牙门将军,果然不好当!
“来来。”陈到招呼着一脸迷茫的魏延,“不如文长也来说说,你支持谁赢啊?”
“…………”
“就差一点。”勒马高坡,孔明平复着喘息,遗憾道。
左将军哈哈大笑,酣畅淋漓:“快哉快哉!备许久不曾如此畅快!想不到孔明御术精进至此,还能迫备使出些本事来,改日把翼德唤回来一同跑跑马,管叫那小子大吃一惊!”
说着翻身下马,一手勒住黑马缰绳,接了孔明下来。
的卢欢快地凑过去对着黑马蹭了又蹭,左将军拍了拍它俩,两匹良驹呼哧呼哧朝主人打了个招呼,自寻草木丰盛的林间玩耍去了。
如此,君臣二人当风而立,目之所及但见良田沃土,人间安宁。
左将军忽生感慨:“若盛世逢君,当执子之手,同隐山林。”
孔明则笑:“若逢盛世,奉劝主公离亮这等怪人远些。”
左将军皱眉:“不许这么说自己,哪里怪了。”
“不尊经学,专精奇技,世人眼中可不是怪么。”
“哦?备偏要离先生近些,巧了不是,备也是个不甚乐读书的手艺人,你我十分般配。”左将军的想法有时天马行空:“哎?若果真是盛世与君萍水相逢、心意相通。而后备三次登门拜访,结小帽几顶、草鞋几双邀君同隐山林,你说,备会不会被诸葛家扫地出门啊?”
孔明眨眨眼:“几顶小帽、几双草鞋就想哄亮一生相随?主公也太小气了吧。先别管亮怎么想,反正家兄定会亲自动手把主公赶出去的!”
想起诸葛瑾当年在公安那一副“天塌下来了,我弟弟怎么跟了你”的表情,两人一阵好笑。
笑着笑着左将军心中却泛起阵阵惆怅与疼惜,事实上孔明出山时孑然一身,别说金银财物了,连个官身都因怕耽误他,而没许给他。
原以为先生超然世外,不在乎俗物。可机缘巧合下,却在某个夜晚被左将军无意撞见自己结的小帽正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擦拭。这才知道那人嘴上斥着“无有远志”,心里却是珍而重之。
再后来,他的粮仓府库是肉眼可见的日复一日充实了起来,孔明却还是两袖清风一如当年。每每要赏赐于他,总会被拒绝——“亮已与主公委质定分,谈何赏赐?您的,就是亮的。”
听起来斩钉截铁十分有理,可时日一长左将军便察觉出自己被忽悠了。坐拥整个荆州府库的军师将军,不但日常生活用度毫无变化,甚至在涨俸禄的名单里独独漏了自己。
所以入蜀后,左将军独断了一回。恩赏功臣的名单上,军师将军赫然名列首位,赐金五百斤、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
他晓得孔明从来不会当众出言反对他的决策,但没想到这番豪赏连私下谏言都没收到。孔明不仅带头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还于昨晚对他说,自己前不久花了许多钱,想邀请主公移步市郊,看看他新置办的家产。
左将军大喜,倍觉欣慰!也不问他怎么花的,只一个劲问够不够花。“不够咱们先找子龙垫些,日后由备来还。”
如今站在高处,诸葛亮遥指远方炊烟袅袅之地,豪迈道:“那一片,都是亮买下的田地。一共五顷。”
“多少?”左将军蹙眉,怕自己没听清。
“整整五顷呢。等会请主公到田庄里转转,亮尝试着改良了灌溉之法,如今初见成效。其中两亩地,已深挖植沟,待入秋后便可种下桑苗。粗略一算,能种好几百株桑树呢。”说到农事,孔明开始滔滔不绝,眼里盛满了星光。
可左将军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什么“花了好多钱”?这点花销和他心里估算的也差太多了。
说出去谁会相信——他的肱骨之臣,论起家资来竟然还比不过一些蜀地的中小门户。
且为何买地?买来做什么?左将军猜都不用猜。孔明早对他说过:“唯劝农业,无夺其时;唯薄赋敛,无尽民财。”你看,这才多久,水利也修起来了,桑树也种上了。军师将军不仅想以身劝农,怕不是连未来植桑兴业,重焕蜀锦荣光的事都谋划上了。
唉,罢了,这就是他的孔明啊。
“主公?”孔明还以为听闻自己主动增添家产,主公会很开心。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没想到,下一秒袖中的手便被左将军紧紧握住了。
他的君父深深望向自己,郑重一诺:“孔明啊,此生若能再造盛世,备当以天下赠君!”
高坡下,赵云几人闲逛了许久才等到君臣俩归来。
赵云与陈到轻轻一瞥,迅速观察到军师将军耳根微微泛红。两人立刻低下头来,目不斜视。
过了一会,陈到悄悄朝子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怎么样,我说主公赢了吧。
赵云微笑着点头。
魏延看不懂两人密语。实则他也好奇输赢,便直咧咧伸长脖子想要观察主公军师神色。然后下一刻他便莫名其妙吃了陈将军一记眼刀——啊?我又做错了?这个牙门将军到底要怎么当啊!
“时间差不多了。”这里没有外人,军师将军上马后一边顺着马儿的鬃毛,一边望了望天色:“想来孝直那里,已经成事。”
去观军师将军的家产只是其一,故意不在府中好让孝直去拿人更是其二。
左将军闻言笑道:“孝直可朝备抱怨了许久,问为什么西市之行不带他,帐房也好、缝人也罢,他法孝直不挑,样样皆可。他还让备务必在军师将军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万不能只在需要扮演'恶人'时才想起他来。”
孔明微微一笑,法正这点小心思哪瞒得住他。
想凑西市的热闹?还不是为了想看……还不是为了想看他与主公如何假扮父子么。虽说是公事,但事后回忆起来孔明也觉得有些羞赧。偏主公还得意洋洋地说于法正炫耀。
还好是法正,若换成简公,止不定传出什么花来。
至于法孝直,他既然这么想演戏,那便成全他吧!——法正哪里知道,他就是这么被军师将军分配到“恶人”的角色上去的。
此刻,西曹正院中,“法大恶人”微微眯起双眼扫视一圈,很满意自己出场时的威慑力。
眼见来人是法正,一些心思活络的府吏便知不妙。头是越埋越低,站位是一点点慢挪,离李恢越来越远。
招惹上这位睚眦必报的蜀郡太守恐非明智之举。他全权执掌着一郡政务,决讼检奸乃职责所在。听说此前他便是仗着太守的职权报复了好些曾经不对付的豪强故吏。
也不知李功曹哪里招惹了他,如今主公军师皆不在府中,李大人岂不是任他拿捏。
李恢也愣住了:“扬武将军?”
“德昂兄啊!”话是说给李恢听的,法正却看向了彭羕,“有人向本太守状告你李恢谋反。”这个“有人”指的是谁,众人心下了然。
“请太守明鉴,恢以为此中必有误会。”碰上法正,李恢顿觉自己百口莫辩,这不是个能跟你讲道理的主。
果然,法孝直不欲跟他争辩:“误会?没有误会。你李德昂也是主公跟前的红人。若是证据不全,谁敢拿你?”
众人噤声,不敢多言,有人之前还起意去请董公来救,后来见到法正,便知即便董公来了也救不下。
除非军师将军亲至,否则谁能治得住法孝直?
“还有这厮,我看他也是李氏一党。”彭羕还记得方才忤逆他的小吏,“以及这几个,天天和逆贼凑在一处,恐怕也干净不了。还请太守一并带走!”
法正心想,我是来扮恶人的,您是真恶人啊。
面上却只淡淡冲着彭羕一扯嘴角:“将他们全拿下,西曹的活是不是你干?”
众人方松了口气,又听法正道:“奉劝尔等近日多多修身养性。家里、府里,若有人敢擅自偏离这两个地方,那便别怪正将他视为逆贼李恢一党!”
众人点头称诺。
法正自觉此番演得差不多了,便对李恢冷声道:“请吧,德昂兄。”
“就是可怜了德昂啊。”提起这番安排,左将军有些过意不去,“只有他是真的不知情。”
“德昂是个实诚人,知道了便演不真了。”孔明露出一丝笑意,像极了一只相中了猎物的雪狐,“若演得不真,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左将军府是真的起了内讧。”
说着,他回过头去唤道:“子龙,劳烦将军为主公细说。我主可是十分关心他那位生意伙伴的现状呢。”
所谓“生意伙伴”自然是指那位锦衣人。
赵云拍马追上两人,恭敬一揖:“承蒙二位巨贾上下打点,此人近日在狱中过得十分'滋润',就是回忆起与二位之约时,神情时常有些恍惚罢了。”
刘备乐了,虚点子龙:“这是和哪位先生学的,如今连咱们子龙都学会打趣了。留他一命可不是让他恍惚的,快说说,都招了些什么。”
“其实他该招的,基本上那晚都对主公、军师招过了。他不想招的,云也已经核实了——他确实就是传谣之首,且如画像所示,那晚他穿的是道袍。在他长租之处还搜到了许多祭祀之物。”
“这就有意思了。”军师笑着接过话来,“主公可还记得,此人屡言‘道行自然,天命所归’,满口谶纬之辞。这番习性,是否似曾相识。”
刘备点点头:“备曾以为祸起蜀中。未料内奸未露,而外寇已现。看来,备与军师想到一起去了。”
君臣俩视线交错,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张鲁。”
赵云颔首:“是,张鲁。这些贼人——或者该唤他们作'米贼',身份皆伪,户籍皆假。然这帮乌合之众虽糊涂蠢笨,却都对他们的使命深信不疑,宁死也要应什么天命。只有几人受刑不支,口唤'师君救我'。”
所谓“师君”自然就是汉中张鲁,此人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其下不置长吏,皆以祭酒为治,各领部众。那锦衣人就是一个祭酒,领着“鬼卒们”潜入蜀中,做起见不得人的春秋大梦。
陈到与魏延在一旁听得心惊。谁能想到,竟然牵扯出了张鲁。
正如左将军所言,先前他们都将目光对准了蜀中豪强,毕竟刘璋刚刚倒台,蜀中新旧势力的交锋最为激烈焦灼。怎么如今最先浮出水面的,却是远隔重山峻岭的张鲁?
“这一步谋算,也算精妙。”军师将军道。
几人见军师将军开口解惑,忙凝神细听。
“张鲁觊觎蜀中之心,由来已久。昔时主公北至葭萌讨鲁,厚树恩德、人心归附,后又遣李恢说降了原本依附张鲁的马超。如今,张鲁梦寐以求的蜀地为主公所得,与其坐等您腾出手来挥师汉中,不若乘我们根基未稳时先行下手。”
“哼。”左将军冷哼一声,“他这么想倒也没错。备本就是来讨伐他的。汉中之地,乃我大汉国土,安能为米贼久据。”
“米贼……张鲁……李恢!”魏延本是一边听一边认真琢磨,突然被他想通了其中一个关键,激动的说出声。
众人看向他。
“……没什么没什么。”魏延懊恼,怎么还不小心打断了主公和军师的对话。
左将军却鼓励道:“文长如何想法,且说来听听。说错了也没事。你说李恢,怎么了?”
魏延胸中澎湃不已,红着脸道:“禀主公、军师,末将之前总想不通为何贼人要诬陷李功曹。现在想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主管着府中人事选用。还因着和米贼曾经结下过仇怨。更可怕的是……”
他抬起头,鼓足勇气道:“若是主公着了他们的道,很容易就会怀疑上另一个人——马超。”
是了,若李恢是逆贼,那他劝降的马超呢?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勾当?
左将军闻言大悦,朝孔明推荐道:“备就说吧,咱们文长,日后或可助军师将军一臂之力。”
军师将军亦微笑嘉许:“文长能想到此处,已颇为不易。不仅马孟起,李恢这一步连带着的,还有左将军府中与之交好的董幼宰诸人,以及南中诸姓——前时劫囚之人故意留下的线索,直指蛮夷。李恢的姑父爨习也是他们想要牵扯的对象之一,那爨家与南中孟氏等都有些交情。如主公信了,那可真是,内外难安。”
细细思来,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也不免心惊肉跳,不想此间杀招凌厉,险象环生。
却听军师将军一顿,骄傲言道:“然我主,乃天下最仁义之君,又怎会着了此等诡道。”
诸将深以为然。
左将军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心神一曳,他早前听说孔明在江东之时当着许多人面将他一夸再夸,今日方知原来是如此夸法,如此听感。
但孔明显然只是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寻常话,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清晰可见的农舍。
“今日要委屈主公和几位将军留宿庄中了。让米贼被抓、李恢下狱的消息再传一传,传到贼人耳中。”
赵云道:“军师的意思是,要故意让他们知道左将军府起了内讧?”
军师将军已率先下了马,闻言一抬眸,几缕阳光正洒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他笑道:“是。只不过我们内讧是假,等这些消息传开,他们可就真的要内讧了。”
这……又到了诸将想不明白的时刻。
左将军拍拍子龙的肩膀,替军师将军解释道:“人,子龙也审完了。这么傻的米贼,怎么想得出如此狠毒的计策。”
“备与军师将军都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答应了出手相助,那自然会出手相助,对吧孔明。我们啊,就帮帮这群米贼,让他们看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推到台前来送死的,真正获利的人又是谁呢?”
说着也翻身下马,君臣俩并肩而立。
陈到一时有些晃神。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久了都会这样,主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有时候他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肖似军师将军了。
“诸位将军,请。”说话间,便到了庄前。
“难得到孔明庄中一坐,你们别客气。”主公大手一挥,“尽可随意些。”
魏延心想,主公您确实挺随意的,这话难道不应该由军师这位主人家说嘛。
很快他便发现,来做客的确实只有他们三个将军而已,仆从们将三位将军引到前厅便不动了。
至于左将军?说是累了,要去屋里躺会,用膳时再唤他。然后就跟着军师将军去内院了。
魏延刚想跟上,突然想起今日陈、赵两位将军的教诲……犹豫着回头发现那两位果然没动,正坐着品茶。
唔……
今日,是李德昂无辜受难的一天,也是魏文长历练成长的一天。
—TBC—
【玄亮】玉垒浮云(第七章 谋逆)
*又名#蜀中狼人杀#世界线收束,线索汇集,剧情进入高潮!挖了四万多字的坑终于开始撒土了!本章信息量很大。
*预警:角色扮演PLAY还没结束……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故事的开始走 传送门 ,其他章节见合集。
第七章 谋逆
四更,丑正二刻,一夜之中至暗的时刻。
西出成都少城,沿石...
*又名#蜀中狼人杀#世界线收束,线索汇集,剧情进入高潮!挖了四万多字的坑终于开始撒土了!本章信息量很大。
*预警:角色扮演PLAY还没结束……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故事的开始走 传送门 ,其他章节见合集。
第七章 谋逆
四更,丑正二刻,一夜之中至暗的时刻。
西出成都少城,沿石犀溪南下至笮桥,整个市集不见一点灯火。
四遭太暗,他只记得自己如往常一样悄悄前往茅房交接,刚想打开夜香桶盖查验钱币,突然被一把短刃抵住了咽喉。
未及呼救,嘴巴便被一把堵住。紧接着眼前一黑,被什么人套上了头罩后又缚住了双手。
他感觉自己像个弱小的猎物,被狠辣嗜血的猎人一击即中,此刻正拖往市集发卖或者宰杀……
未知的恐惧席卷全身,他拼命扭动着腰身妄图发出一两个音节求生……然而这举动惹恼了暴躁的猎人,脖颈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稀薄的月光从云层中勉强透出,照映出一张冷峻肃杀的面孔。
揉揉手腕,魏延抗起那滑不溜秋的猎物,心情不错!
再醒来时,头痛欲裂,但透过麻布缝隙,眼前有一团模糊的光影,他好像被带到了一个屋子里。
正当他惴惴不安、呜呜呼救时,一个沉稳的男声开口了。
“这便是那高价收锦之人?”
“禀家主,正是。在下一路追踪抢了咱生意的商贩,亲眼见他与此人清账。”
脚步由远及近,似乎是那个操着浓重北方口音的主家绕着他踱了半圈。
“断人财路者,自断其路耳。”
虽看不见,但一股巨大威压却透过无形的空气笼罩而来,激起他内心的恐惧战栗。
应当是打量了片刻,男人顿了顿,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今日你死的不冤。带下去处置了吧。”
什么,怎么就处置了?处置谁?他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拼了命扭动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似乎是怕他动静太大引来旁人,背后的男子狠狠敲了他一下:“静声!”接着就要动手拖他。
怎么会这样?还以为自己有天会死于大业,却没想到今日先栽在了不知名的北人客商手中。并非他贪生怕死,他还不能死啊!他还想助“师君”光复大道,有朝一日得见“师君”一统两川……不……
“慢着……”正当他绝望认命之际,突然有一年轻男子开了腔,嗓音温润如玉。原来这屋里还有第四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何不听听此人还有何话说?”
“哦?”方才还如阎罗一般的年长者再开口时却显得柔情似水,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宠溺,“好,难得我儿有兴趣,左右无事,听听也无妨。”
“想活命的,便不许喊叫。”身后禁锢他的男子狠狠道。他点头如捣蒜,忽而嘴上的禁制一松,终于能喘过气来了。
他急忙磕头讨饶:“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笑话,乱世行商如刀头舔血,如何杀别人杀得,杀你就杀不得了?”
完了!这回碰上硬茬了!
他想:这定是某个豪侠出身的北地行商。
世道太乱,这些人以宗族血缘为纽带自成一股豪强势力,他们走南闯北,哪家手下不养几个死士?哪家手上没几条人命?此时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这家人定是入蜀来收锦恰被他们搅了局的,不过旬日,锦价凭空翻上几倍,如何不气!此刻正要拿他开刀撒气。
如此说来,想要活命,唯有一计!
他急中生智,脱口而出:“这位贵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只会给自己惹上滔天大祸!”
“呵,还滔天大祸?”
他急忙加快语速:“此地,此地可是成都,左将军府就在城中!小人住店、经商皆有造册,您若是乱来,官府绝对会追查到底。几位恐怕也听说了,如今左将军治下法度严明,盗贼皆无所遁形,更别说杀……杀人了!几位求财而已,何必胡作非为招惹上那刘备和诸葛孔明呢!”
“………………”
一口气说完,依然套着头罩的他看不清楚几人的表情,但从冗长的沉默中,他感到这番话效果很好,对方似乎被震慑住了。
实则“家主”,也就是左将军本人,着实没料到今夜他二人的名号会被贼人搬出来保命,一时无言以对。
确如孔明所言,十分精彩!
最后还是孔明轻轻一笑,接过话来:“此言差矣。尔等作为,难道就不是胡作非为?怎么没见尔等被捕?依我看,那传闻中的卧龙也不过如此。”说着,语气渐渐冷了下来:“还以为你有何高见,既说不出所以然来,今夜便是你命赴黄泉之日。”
锦衣人听得心惊肉跳,他原以为这位年轻公子是个好相与的主,没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话说得温温柔柔,但那股子震慑力却和其父如出一辙。
“哎,他说的有些道理。”没想到,这次年长者倒站在了他一边。
“我瞧这成都隐有风化肃然之像,与此前入蜀大不相同。想来这卧龙确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位左将军的眼光应是极好的。”
此言不在筹画中,有人又开始肆意发挥了,军师将军不着痕迹地轻瞥了眼自家主公。
“咳。畏死乐生,趋利避害,人之本性也。”左将军清清嗓子,不慌不忙进入正题:“若如你所言……杀你有害,那放了你,总得让我父子有利可图吧。”
果然是逐利的商人。有心想谈价格?那便好办了。
锦衣人稳住心神,不自觉挺起了胸膛。
“十倍于贩锦!”
“嚯,口气还不小哦。”左将军来了兴致,越来越入戏,甚至找回了点年轻时与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在马市漫天抬价的快乐。
“就凭你?如何十倍?”
“二位觉得,我所为之事,乃是凭小人一人就能做到的吗?”
“颇有意思。尔等煞费苦心,难道是手中有蜀锦之积,欲先扬其价而后售之?可价高至此,何人能承?有何利可图?”
呵,锦衣人想,便是再精明强悍的商人也终归就是商人罢了。眼界太窄,格局太小。不过欲成大业,需要的不正是这样的逐利之人吗?他们在此经营耗费巨大,若能得巨贾钱资相助,说不定还能将市价再抬一番,那时就算卧龙有通天本领,也再难回天了!
想到此处,他高昂起头颅:“我等,可不仅抬了锦价。还有米价、布价以及所有市面上能看到的一切货品的价格……诸位豪杰,此番你我也算先交锋而后相知,在下也不相瞒了。尔所谋者,商贾之利耳,我主所谋者,天府之国也!待物价腾涌如江河决堤不可遏制之时,一州之利……尽入囊中!”
感觉到禁锢他的人已不自觉松开了双手,他更是大着胆子站了起来,朗声道:“若二位顺应天命,以赀累千金相助大业。事成之日,益州之主当十倍报之。”
刘葛二人对视一眼。
刘备佯做震惊:“你先前还盛赞左将军,怎么,这又是哪位益州之主?”
“自然是……”锦衣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幸而忍住了。他想起入住芙蓉楼前,那位先生叮嘱他的话:“谋事谨慎!”故而话到嘴边又收住了,换作一阵神叨叨的笑。
“君不闻,道行自然,天命所归,非人力所能强逆也。左将军再好,也非天命钦定之人。早有晓阴阳、精谶纬之士断言:‘岁在庚子,刘氏祚尽,一朝得益,寅卯失之。’前时蜀中地动、黑云蔽日,皆印证益州之主非左将军,乃另有其人。”
此番言语,实属不打自招。然左将军最厌此等神祇鬼魅之谈,显些就要发怒,却被军师将军一个眼神安抚住。
左将军忍下一口气,眯起双眼:“那,这天命所归到底是何人啊?”
“二位真有胆量窥探天命?知道了,可就下不得船了。”
“所谓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所不上,深源之下,无所不入焉。为利而来者,从不畏险。”开口的是那年轻公子,“只是我等终归是生意人,除了‘利’字,还讲一个‘信’字。冒险坐上同一条船前,总得让人知道这条船是谁在掌舵,将驶向何方吧。我看,你也并非能做主让我们登船之人。”
言下之意,还是换个话事人来谈吧。
此二人谈吐不凡,思绪井然。话到此处,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锦衣人哪里禁得住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地循循拨弄,终是忍不住透了个风:“小人的确做不了主,但小人可引荐能做主之人。先前公子不是问:为何左将军府没有动作吗?您二位有所不知,我这上头的人……”
他语出惊人:“他就是左将军府的人!”
天刚蒙蒙亮,灯笼还点着没灭。
彭羕便在左将军府议政堂前来回踱步,一脸急不可耐。
每隔一刻他便问铃下:“左将军和军师将军,还未归府?”
铃下又怎么可能知道主人的行踪,只说不知。
好不容易熬到卯时,勤劳的左将军府吏们飞扬着一张张充满朝气的面庞陆续进府开始办公了,彭羕却又一头缩到了阴影里,只拿一双聚光的小眼不停注视打量着堂中诸人。
这颇为诡异的行为被掌军中郎将董和尽收眼底,他主动走过去问候:“治中从事可是有要事上报?”
照常理,董和受命与军师将军诸葛亮并署左将军大司马府事,诸葛亮不在府中时,有事禀告董和是再合适不过了。可彭羕表情却很古怪,瞧着董和似笑非笑:“不劳董公了,羕还是在此等候,当面上禀的好。”
当面两个字咬的尤其重,换做旁人定然心生不快,好在董幼宰是君子典范,并未放在心上,自领着一众府吏忙碌去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彭羕听见外面有大动静,一探首看见董和与诸吏皆往府门外迎去,他也赶忙提起衣角,混在其中也跟了出去。
辕门之左,整齐划一的行军声踏破晨光,翊军将军一马当先,他身后是一架朴素的马车,驾车的是陈到和杨仪。再往后,魏延领着众将士押送着数十架囚车声势浩大地停在了府门前。
为首的囚车上,正押着早已除了头罩的锦衣男。
此时看见诸人肃立于左将军府前,对着马车上下来的两人躬身行礼——他整个人都懵住了!
天,他做了什么蠢事?他到底邀请了什么人加入推翻左将军的行列啊?
然而说出去的话已经覆水难收,偏那年长的还特地往后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吩咐赵云:“这一个让贼曹务必好生关照,别不小心死了,他还与我左将军府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呜呜呜……”嘴巴早被塞住了,此刻竟是想寻死也死不得了!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西市作恶之贼悉数擒获,有人睡眼朦胧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便被架上了囚车,大量劣币亦被搜缴而出,此刻正由府吏接过手来分别押往各司各曹。
那边诸葛亮命人从杨仪手中接过厚厚的一沓账册,嘱咐熬夜的下属们早点回家休息,近日大家轮班搜证。
左将军也叮嘱董和众人道:“军师将军今日也轮休,诸公别拿俗事烦扰先生。”
话音刚落,便见军师将军一个眼神扫了过来,示意府吏们跟上他,一起去议政堂。
众人心中哀叹:主公啊,真不是他们想要拿俗事烦先生,实在是先生总会自己去寻俗事啊……随后个个低下头乖乖跟上。
对于这种公然抗命的行为,左将军耸耸肩表示习惯。暂且让他一让,反正自己还有一招压箱底的招式,屡试不爽。
等军师将军安排完事务正准备亲身垂范时,蓦然发现主公不知何时也跟进来了,正坐在一侧撑着头微微犯困。
孔明心一紧,叹了口气。他只好放下手中事务,走过去轻声道:“亮陪主公回去休息。”
就等着这一句呢,实则左将军先前车上补了一觉,根本不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立时便起身答应,牵了人往后院去。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恭敬地行礼。董和正目送二人远去,余光一瞥,却见还有一人悄悄跟了上去。
跟上去的正是彭羕。
四下无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君臣俩,躬身道:“主公,军师,羕有机密要事禀报!”
刘备一阵心烦,他好不容易才把孔明从公务里捞出来休息,这个彭永年,真是愈发不识时务!
却听彭羕凑近道:“主公前番交代羕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那当街截囚之主使……恐怕就在主公府上!”
巧了不是,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我府上。
左将军抚着须不置可否,再瞧一眼孔明,心知这觉是睡不成了。
巳时至,府上开小灶煮了些米汤送到左将军院中。
左将军摸了摸碗,将温热适口的一碗递给孔明。而后示意彭羕长话短说。
可彭羕憋了一宿,正卯足了劲想展示自己的功绩,又哪里能长话短说,足足铺垫了一刻才进入正题。
“主公可还记得,那伙贼人用的是蛮兵乘手的空心銎式羽箭,您着羕暗中去查一查谁与蛮兵'过从甚密',羕自受命以来,一日未曾懈怠,顺着这条线索摸了下去。”
他悉悉索索掏出一方布帛呈上,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列着十数家蜀中豪强的名字。为首的竟是庞羲。
“庞家?”孔明已乘着彭羕铺垫之时十分高效地用完了膳,此刻听得十分认真。
彭羕被军师将军如此专注地注视着,顿时更加来劲:“是,庞家!早前羕第一个怀疑他们。昔日巴人叛乱,那庞羲屯兵阆中抵御张鲁时多次找借口招募賨人为部曲,他家用的,差不多就是这种形制的羽箭。他那女婿刘循,在雒城,恐怕放得就是这种箭!”
提到雒城,孔明余光见主公脸色微变,赶紧打断:“永年也知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因一句‘差不多形制’而定论。可有证据?”
“………”彭羕讪笑:“那庞家守卫森严,羕曾设法打探……但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
左将军心里冷哼一声,合着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庞羲也好,刘循也罢。这二人均不在备府上。'截囚之人就在左将军府'这可是永年方才亲口说的。想来,你是有备而来。”
彭羕面泛红光:“主公明鉴。这份名单上的人,虽未查实,但都是危险人物,羕特将此帛献于主公与军师,万望防备。但羕没想到……真正做下这事的人……表面看来,竟与蛮兵无关!”
说着他又从另一只袖口掏出了一册文书。
“这是?”
“便是那死于西街的亡虏——当街被射杀之人,已故西仓仓曹缘申华的账册!”
彭羕恭敬将账本递了上去,继续道:“羕惭愧,疏忽职守,放了这厮逃走。近日,羕闭门思过,思来想去……既是造假,那一定有本真帐。故而顺藤摸瓜,摸出了与他交好之人——兵曹的武库令。他已然全招了,这便是他帮忙保存的账册。”
孔明点点头:“武库账目确有问题。亮派杨仪去兵曹便是此意,没想到被永年捷足先得了。”说着翻起了账目,只见上面但凡做手脚之处皆有一个印记。
左将军亦凑过头来,见到印记挑了挑眉:“似乎在哪见过。”
“主公见过,当然见过!这是功曹书佐、主簿——李恢,李德昂的家徽!”
呼,终于说出来了!彭羕熬了一宿就等这一刻了!
李恢!谁能想到是深受主公信任的李恢?彭羕刚搜到证据时也很惊讶,这李恢做事勤勤恳恳,为人也很低调怎么会是他?但转念一想,对啊……能同时接触到左将军府和州府文书的人,熟悉文书运作的刘璋故吏,他可不就是其中之一吗?等一下,他是不是还有个亲戚……不是汉人……
彭羕一惊,对对对,李恢有个姑夫叫爨习,是建伶一地的豪强,自己是蛮子,手下当然养了一波蛮兵,时有违抗法令之举,刘璋时差点连带着李恢一同入罪。这么说来,那劫囚用的羽箭有可能就是出自建伶爨氏!
他翻来覆去,愈发觉得自己的推理丝丝入扣,连夜便私审了武库令,得到了确凿的口供——没错,让他们篡改文书的,正是一位姓李的先生。
“李恢……李先生……”左将军细品着这个称呼,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孔明啊,又来一个李先生。”
刘葛二人的反应让彭羕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有些像在看戏的感觉。什么叫“又是一个李先生?”府上还有哪个李先生吗?
彭羕有些泄气,他觉得左将军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忍不住高声道:“主公,李恢此贼,谋逆之心昭昭,请主公速诛李氏一党!以及……”他顿了顿,还是决定说下去:“那李恢与董幼宰交情匪浅,刘璋时李恢差点入罪就是董和保了他。李恢与其姑父爨习都十分感念董和……如今董和在府中大权在握,若是……他有不臣之心……主公,忠言逆耳啊!请您明辨!”说着他如同一个真正的谏臣一般,直直跪了下去。
“唉?永年不必如此!”
彭羕把头埋得很低,实则耳朵高高竖起。听见刘备起身来扶他,彭羕轻轻勾起一个嘴角。董和啊董和,这就别怪我了。谁叫你和李恢走得近。李恢是铁板钉钉的反贼,就算你不是,那也得让主公疑心疑心……我彭羕总不能永远做个州官吧,与军师将军共事的位子,你可得让一让。
心念电转间,他被左将军扶起。
左将军甚至替他掸了掸灰:“永年忠心耿耿,备自然有数。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望永年勿要走漏风声。如此,你先回去将手头证据搜集完备,交于军师将军。切记,只交于军师将军,莫要让他人知晓。”
“主公放心!”当年那种被主君重视的感觉又回来了!彭羕满面红光:“定不辱使命!”
等到彭羕兴冲冲退下,屋里只剩君臣二人。
刘备合拢双袖,抚掌而叹:“军师将军将军请备看的这场戏,确实精彩!”
“哦?”孔明因微服一夜没执羽扇,此刻重新拿起,边理着羽毛边问:“主公观后之感只‘精彩’二字吗?戏文中的李先生,主公如何看?”
“李先生……”真是巧了,彭羕还不知道,夜里那锦衣人供出来指示他哄抬物价的,正是左将军府一位姓李的先生。
“且不说这李先生是谁,是真是假。反正李恢,他不可能。”左将军说得斩钉截铁,又道:“还什么董幼宰包藏祸心,简直滑稽。这种话也敢在备面前说。”
孔明奇道:“如今看来,李恢一事,人证物证俱全,主公丝毫不怀疑?”
左将军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证据?证据都是可以造的,但是人心,他造不了假。李德昂的为人,备十分了解。当日绵竹初见,备便知此人忠义,近日观他在府中做事,一片公心。他也是董公赞赏、孔明重用之人,如此人才,备要是因一二谗言伪证便疑心于他,那活该有人谋反。”
这便是他的主公——左将军刘备了!
虽则疑犯不是他,但孔明却为天下忠智之士感同身受。他坚信,哪怕再过一千年,刘玄德,依然是所有如他一般的忠义之人最想追随、最值得追随的君主!
“孔明?”见诸葛亮沉默不语,左将军有些担心:“怎么了?可是困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诸葛亮心神一动——也许真是困了,他竟然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有人污蔑自己谋反,主公会是什么反应呢?
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一些较为血腥的画面……不知名的污蔑者倒在了血泊中……
他轻轻勾起嘴角。
“怎么还傻笑?”左将军有些着急,“去睡了去睡了。管他谁要谋反,睡醒了再说吧。”
两人合衣而卧,左将军正要入睡,却听军师将军在耳边道:“还得委屈德昂去狱中呆几日。”
“好。”
“主公不问为什么?”军师将军撑起半个身子,侧脸问道。几缕青丝散落在刘备脸颊上,蹭的他心痒。
他将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昨日和孔明下棋,备是如何输的,尚且历历在目。”
“嗯?如何输的?”
“初时总以为布局的是备,下着下着觉的不对,一步步着了你的道。如今所有线索都送到我们眼前,全部指向同一人。你说,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太巧便成了拙。如此精心的布局……我猜,孔明是想将计就计,让那布局之人误以为我们着了道。”
“竟然被主公识破了。也是,此人太狠辣,指向太明确。若是让亮来布这个局,定然不为主公察觉。”
“嗯?”左将军刚想应和,却琢磨出不对,“布什么局?谋反之局么?”
“怎么,主公怕了?”
左将军翻过身把人往怀里一拉:“睡觉。”
—TBC—
李恢:why是me?没想到人在府中坐,锅从天上来。我只是一个在第一章露了一下脸的勤劳打工仔。我以为自己是个打酱油的小透明/小可爱。这位作者,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盘算着诬陷我了!
作者菌:嗯嗯是的一开始就是您哦!但我是无辜的,绝对不是我先动的手啊!请看本文的脑洞来源之一:
成都既定,先主领益州牧,以恢为功曹书佐、主簿。后为亡虏所诬,引恢谋反,有司执送,先主明其不然,更迁恢为别驾从事。——《三国志·蜀书》
【玄亮】玉垒浮云(第六章 微服)
*又名#蜀中狼人杀#今夜剧情重大进展,恭喜女巫验人成功,小狼出水。
*不知不觉已经四万字啦!故事开始走传送门 ,章节没跟上的宝子们见合集。最近没有偷懒!求评论!
*本章更新7000+食用愉快!预警:玄亮非典型性约会以及十分正经型角色扮演……
第六章 微服
送走简雍,刘备凝了笑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诸葛亮轻轻探过...
*又名#蜀中狼人杀#今夜剧情重大进展,恭喜女巫验人成功,小狼出水。
*不知不觉已经四万字啦!故事开始走传送门 ,章节没跟上的宝子们见合集。最近没有偷懒!求评论!
*本章更新7000+食用愉快!预警:玄亮非典型性约会以及十分正经型角色扮演……
第六章 微服
送走简雍,刘备凝了笑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诸葛亮轻轻探过身:“主公有何忧虑?”
“宪和今日,话也太多了。似乎生怕备觉察出他兴致不高,定然有事相瞒。”
诸葛亮心下一叹,是啊,又怎能瞒得过以识人著称的左将军。一抬首撞上主公深邃的目光:“孔明也是,方才起便心有郁郁。”
不是面有忧色,而是心有郁郁。
诸葛亮极擅隐匿情绪,旁人只会解读出他想展示出的那一面。只有主公,总能勘破。
刘备见他一瞬犹豫,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难道真是公祐他……”
“没有主公想得那么糟糕。”诸葛亮隐去“拖不过今秋”的断言,换了些委婉的说法娓娓道来,最后劝慰道,“过几日等医者到了,亮陪主公一同前去探望秉忠将军。”
刘备沉默着听完:“公祐倔得很,他既不想让我去,那便是觉得老天一时半会也收不住他。也罢,你我不是医者,急也急不得。便再等几日。”此话也不知是怕诸葛亮忧心,还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而后也不再多言,起身告辞欲往自己的小院去。
——主公才是喜怒最不形于色之人。
诸葛亮何尝不知刘备愈是悲伤苦痛愈是不想让亲近之人担忧。
无尽乱世中,左将军是一道驱散黑暗的光。
光极尽所能为身边人照亮前路,却总是独自品尝着被黑暗侵蚀的种种苦痛,直到他遇见另一束。
“主公且留步。”诸葛亮突然唤住他,又抬头望望天色,似乎是临时起意:“不知主公今晚是否有约?若是没有……不如陪亮一同出趟门。”
这就奇怪了。今日午后,明明是刘备忍不下去,冲进值房把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掾属都赶回家休沐,又好言好语把孔明从堆满公文的案头哄出来陪他弈棋,怎么这会倒不惦记着公务了?可见是不放心他,想陪着散散心。
左将军心中盘桓的万千愁绪在眼前人温柔的目光中一点一点慢慢化开。
“怎么,主公有事?”
“无事无事,军师将军有邀,备安敢有他事。”刘备本打算约法正痛饮一顿。可如今……孝直啊,对不住了。
孔明微笑:“那亮去收拾一下,主公也去换套常服,一会后门处见。”
常服?还后门……难道真是结伴出游?刘备早就想约孔明游观成都了,可一来大事未定,二来么……
左将军下意识偷瞄了眼孔明,想起那日孟浪醒来后被人好一通说教,一同出游什么的是万万不敢提了,恐再让他斥几句“无有远志”。没想到今日孔明却主动邀约,叫他一时情思起伏。
等左将军千挑万选,终于择中一套被军师将军夸赞过的绛色常服,姗姗而来时,孔明已简单收拾了下,小等片刻了。
即便是简单收拾,也让左将军眼前一亮,忍不住要出声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翩翩佳公子。
他正要上前一步执君之手,忽而从一旁冒出个熟悉的人影来。
“主公,请上车。”陈到板着一张方正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
左将军不露声色地抽回手:“好巧,这不是叔至么,怎么还未归家。今日不是休沐吗?”
说完“关怀备至”地朝心腹使了个眼色。
陈到装作没看到:“禀主公,文长外派未归,这几日都是末将替他当值。”说完,微微侧过身朝一旁努努嘴,意思是:不敢撒谎。不想我去可以,您自己跟那位说去。
刘备只好转过头诚恳建议:“叔至这些日子颇为辛苦,就不必跟去了。先生无须担心安危,有备在一样的。”
“这样啊……”军师将军闻言轻轻勾起嘴角:“嗯……也行。今日本是仓促邀约主公,一时间还未曾订下您的房间,本想委屈主公与亮将就一宿。如今叔至不去了……主公正好可独自一间。”
哦?刘备一听连忙摆摆手示意陈到赶紧去驾车,抚须而叹:“哎,既然订好了就算了,难得出来一趟,备怎好占了人家叔至的住处。你我一间便好,近日备囊中羞涩,就不与君客气了。”说着,照旧牵了军师将军的手往外走去。
可没想到走近马车又听见一声谄媚的:“恭迎主公。”
定睛一看,却是刚被自己提拔没多久的兵曹掾杨仪,杨威公。
刘备眼皮跳了跳:“这么巧,威公今日也当值?”
杨仪忙躬下身来:“正是,蒙主公与军师将军厚爱,仪不敢有一日懈怠。”
“……嗯。”
这下可好,本以为的两人之行莫名其妙成了四人……贵左将军府是没有休沐日的吗?
瞧这一个个的,还都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样子!
然而一府之主也只敢暗暗腹诽几句,他一看这架势便深知孔明定是早就安排好了今夜公干的行程,原来自己才是顺带的那个。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有趣。今夜必然精彩。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且去瞧瞧此番又是谁被这小狐狸谋算上了。
左将军深呼吸几口,迅速调整到公事状态,带头打起精神,拿出一副今日谁都不许休息,一起熬大夜的主君架势。只是这一打岔,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心头阴郁渐散,胸中已然畅快许多。
那边,杨仪见左将军淡淡地“嗯”了一声,仪容整肃、不怒自威,心中不自觉一凛,赞道主公果然不世之姿,隐隐有汉室先祖之风。赶忙上前一步掀起车帘,请左将军先登。
却见左将军一顿,回身先扶着军师将军稳稳上了车。
马车朴素无华,看上去就像是寻常商客家的。
待几人坐定,陈到一扬鞭,朝西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有汉以来,成都便以市闻名,其商贾繁华与洛阳、邯郸、临淄、宛城等并称。其西南一角更是其中佼佼者,曾以织锦著称,汇聚蜀锦商家。昔时朝廷还专设过锦官加以管辖,然而这一制度随着世乱而荒废,并未沿袭。今时今日一眼望去,此处还是博戏赌坊、酒肆客栈居多,只有一些老字号还在坚持着卖锦的生意。
鉴于主公对锦缎衣物等天生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审美,今日微服,军师将军给几人定下的身份便是前来选购蜀锦的外地客商。
“主公是家主,陈将军为管家,亮乃账房先生,这位是杨缝人。”马车上,孔明如此安排。
左将军听了连连摇头:“不像。世间哪有如君这般风骨的账房先生。”又转头上下打量起一脸精明外露的杨仪,赞道:“威公这样的才像嘛。”
杨仪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不敢不敢,他去做了账房先生,军师将军怎么办?总不能由他来做缝人吧。
左将军已然有了主意。
“不如……”
他清清嗓子,吩咐杨仪道:“外人在时,尔等便尊先生一声少主人吧。”
“…………”
杨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军师将军轻咳一声。
左将军故作不解:“孔明怎么了?如此不好么?”又回过头问杨仪:“不像吗?”
素来巧舌如簧的杨威公头一遭被问愣住了,此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近距离细细看去……主公和军师,好像还真挺像啊!
倒不是说长相……而是……而是什么呢?
杨仪冥思苦想,忽而灵光一闪,是了!刚刚主公提到过一词:风骨!对对对,就是风骨。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
君臣俩闻言倒是一怔。
刘备旋即大悦:“威公说得好!军师将军当可承吾风骨。”说着望向孔明,目光中盛满骄傲与宠溺,确如被人当众夸赞了后辈的长者一般。
如此真挚的注视下,军师将军只好暂时妥协,嘴上却仍然不饶:“那可真是委屈主公了。亮平日外出时,用的可都是葛姓。”
“葛姓好啊。在此地姓刘也太招摇了,就姓葛吧。”
“…………”本是嘴硬,没想到主公答应得如此爽快,倒叫谦逊守礼的孔明觉得不妥,只好自己寻了个台阶下:“罢了,葛姓太少,还是寻个常见的。”
他想起三将军偶尔喜欢拉着他吹嘘年轻时的生意经,遂拍板道:“就姓张吧。”
“行,反正是微服,姓啥都成。威公可还有什么提议?”
“啊?”
爱和上司套近乎的杨威公头一回觉得可能车厢外陈将军旁边的位子更适合自己。
说话间,马车停到了西市最繁华的街口,左将军一探头:咦,这不是鼎鼎大名的芙蓉楼吗?
听孝直说成都佳酿之最,芙蓉楼若排第二,便无酒肆敢称第一。不过这家酒肆人太多,沽酒还得排队,左将军可没闲功夫,只偶尔在兄弟们那蹭几杯解馋,因而还未涉足过此地。
迎客的伙计听闻是预订了上房的客商,又见几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赶忙唤来小厮带了陈到去后院停车,自己则恭敬地将客人引入暗门,避开人群直接上了二楼订好的雅座,奉上茶水请贵客慢用。
此处僻静,视野极佳,酒肆大堂尽收眼底。
待陈到上楼来,酒菜也备齐了。佳筵方始,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通密集的鼓声,紧接着是几声由远及近的号令:“酉时至,闭市。”
伙计边合上轩榥边说:“幸而几位赶在了闭市前至店,不然还得去找西市长查验文牍。哦对了,您几位入夜后早些歇下,戌时起可千万不能出门。”
“哦?”左将军早换上了混杂着各种北方口音的官话,“前几年入蜀,可没这说法。”
伙计心道这是碰上了老客,忙解释道:“贵客有所不知,这不是咱蜀地……”他指了指上面,“如今,管得可严咯。从前若遇见巡夜人给点谷米意思意思,也就通融了。现下可不行,触犯宵禁者,皆要送到有司论罪哩。若是被查出是咱家店里的客人,那还要差市长叫咱掌柜的去问话呢。”
“如此严格,商户百姓无有怨言?”
“嗨,也就是去问个话,协助公家核实罪人身份,有点麻烦而已。若是碰上生意忙走不开也没事,隔天公家自会差人上门来问,也不耽误店家营生。咱做正经买卖的都乐意配合。您别说,之前饮多了酒总有人闹事,特别是那些权贵……”伙计住了口,嘿嘿一笑,“瞧我,话多扰您和公子雅兴了不是。酒菜都已送到,别凉咯!几位先吃着喝着,有什么事吩咐小的。”
说着关上雅间隔门,躬身退下。
刘备朝陈到使了个眼色,陈到会意,也跟着出去,站在阴影处望风。
“可以啊。”刘备这才虚虚点了点孔明的鼻子,小声道:“公子果然好手段。严刑峻法,又权于人情,严而不滥,百姓皆信服。”
“原来主公是考核亮的政绩来了。”
“岂敢岂敢。怎么能是考核呢!先生是师,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于备才是。”
杨仪正给左将军倒茶的手一抖,还好稳住了。
这才多久,您二位怎么又把师生给扮上了,说好的父子呢?我们这才刚刚适应。
幸而楼下一阵喧闹,吸引了刘葛二人注意,这才免去他失仪的窘迫。
这一望堂下可真热闹,刘备不由眯起眼来。
几个中年汉子似乎和一个商贾起了什么争执,吵吵嚷嚷间蹦出几串熟悉的荆州话,其中一人较为警觉,四下张望,拉住几人示意小声。可左将军何等眼力,略一打量,便知这几人系行伍出身。
他顿时皱了眉:“这是何人帐下?来这里做甚。”
虽说士兵轮休时可以入城,但刘备治军严明,断不会允许帐下将士无故逗留烟花酒肆。
一旁诸葛亮不急不慢抿了口茶,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吩咐道:“杨先生面生,便有劳阁下前去打探打探。”
杨仪总算接到命令,兴高采烈领命而去。
雅间内,左将军继续观望,又发现东北角一两桌客人也疑似军中之人,且他们与喧闹者彼此互不相识,显然并非同一辖属。
左将军语气渐冷:“不曾想,近日军中人人富裕,独备一人拮据。”
“主公莫气。”孔明笑道,“亮观之,那几桌军士无一人饮酒,左将军御下之严,令人钦佩。”
这么一提醒,刘备也奇道:“怪了,都大着胆子来酒肆了,却不曾饮酒,菜也没点多少,这是来做什么的。”
不多时,杨仪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向二人禀明情况:这些军士竟然是带着成都府库的财物来此地暗中交易的。
“仪让他们先报价,结果给了这个数。”杨仪比划了个三,越说越震惊:“不是三百钱,是三千钱。低于此价不卖。可那些小摆件,最多也就值个三四百钱吧。”
“哦?能用粮帛换吗?”
“禀主公,仪也这么问了。不能,他们只要铜钱,什么铜钱都可以。不过……若是董贼造的钱,那还要再多给三千!”
“董贼造的钱也要?”
“是啊,仪还想再谈谈,他们却急着要走,不再搭理。”
刘备听着心惊,这些军士急着出手府库所得,都想换成货币分批往家里寄。而有人居然利用此心理,故意在此开出'天价',借机扰乱市价。士兵尝到了甜头,纷纷乘着轮休前来碰运气。
三千钱?三千钱都够买一百石黍米了。还有那什么董卓造的币,那等玩意也配叫钱币?刘备气不打一处来。竟有人在往他治下乱塞破烂,一但这些劣质货币大规模流入蜀地,甚至荆州,可别说保住成都的物价了,整个辖地的市场都得大乱!
难怪孔明要亲自跑一趟,竟是此等祸事!
可是转眼一瞧,自家军师却悠然自得,甚至夹了一大片鱼肉,乘着刘备与杨仪说话的空档仔细剔了刺,复又送到刘备碗里。
“…………”左将军一时没适应,这通常是他做的事情,没想到今日玩笑一句还真享受了半日尊长的待遇。
“久闻此楼烹鱼为蜀地一绝,凉了可就不地道了。陈管家在外站了许久了,不如先叫进来一起用了膳,家主不是常说,天大的事,都先吃了饭再说嘛。”
见军师将军如此从容,左将军顿时心中一松。这才有心思往案上细看——多是自己爱吃的菜,且只有自己面前摆了壶小酒。
此时他确信了,孔明是来办公的没错,而自己却是被带来用膳和……
果然,孔明凑近他小声道:“主公勿忧,今夜有场好戏,请君一赏。”
看来,左将军府还是有休沐日的。
左将军本人在休沐日是不用办公的,他是被带来用膳和看戏的。
另两位就没有左将军这么好的福气了。
酒自然是不能喝的。用完膳后,便各自依命而去。
左将军则被带入上房。休沐休沐,军师将军安排得妥妥当当,左将军不但要休,还要沐。店家早已备下沐汤,此时温度刚好,正宜入浴。
于是刘备泡在汤中,淡淡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微阖着双眼,决定短暂地放任自己沉溺于醉意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盈,轻盈到整个人悬浮在虚空中……四遭景象变幻莫测,时而是嘈杂的州府大堂,他独自执剑而立,一簇簇黑影隐匿在暗处窃窃私语。时而是纷乱的战场,又一个追随他多年的将士在远处倒下了。
他怒吼一声,劈开一条血路往那里杀去,却一路奔走到孙乾的病榻边,虚弱的公祐拼尽全力推开他,让他走,快走。
“主公,快走……”定睛一看,孙乾的脸却慢慢变成了士元,濒死的凤雏倒在他怀中死死拽着他的衣袖:“切莫意气用事……统虽死无……”
一个悔字终是没有说出口,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包裹住了他,密不透风。他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呼吸着,却依旧喘不过气来……直到……
“主公勿忧……”
一个熟悉的声音浮现在脑海内,他浑身一松,落入一团暖暖的亮光中,一个个小光点漂浮在他身边,慢慢将他萦绕,托着他沉重的思维缓缓下降,沉入一片宁静的水域……
刘备慢慢睁开眼,从短暂的幻梦中平静地挣脱。
近日压力骤增,虽然他早已不是当年救徐州时,那个彻夜辗转难眠的年轻将军了。但时过经年,汉左将军坚韧外壳下、铮铮铁骨中依然跃动着一颗柔软的心。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披衣而起,欲寻自己的水去。
戌时刚过,外间,诸葛亮只点了一盏灯,正于灯下看一卷账簿,极为入神地在心算,忽而肩窝一沉,感觉有颗毛茸茸的脑袋埋进来蹭了下。
这个熟悉的动作总是让他想到主公在荆州养的阿黄,每次见到自己都是欢天喜地地扑进怀里要人蹭蹭摸摸——当然这个念头他可从来没对阿黄的主人说过,很难想象英武霸气的左将军听了会是什么表情。再说了,阿黄多温驯呀,只要被挠挠脖子就满足了,可是这位啊……
很快他整个人都被拥入温暖的怀抱,手中账簿被强行拿开放到一边,接着是一个忽如其来的霸道的吻,抗拒不得,当然也不想抗拒……
孔明闭上眼睛,安心交出主动权,任由左将军带着他于欲海中沉浮。
始于狂暴,止于温存,一个余韵绵长的吻。
——就像成都的雨季,哪怕雨停了很久,空气中还会残留着淡淡的清香和暧昧的气息。
刘备将人慢慢松开,珍重地帮孔明理了理额前碎发和凌乱的衣领,又忍不住偷啄了一口水润丰泽的唇,叹息道:“让孔明忧心了。”
“主公……就是太重情义了。”孔明缓缓拉过刘备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但是亮喜欢。”
“哪怕分空府库、酿下祸端,孔明也不怨备么?”
诸葛亮轻轻用力,握住刘备:“主公不必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头。予众将士府库百物乃激励士气之策,分赐我等金银钱锦乃恩赐功臣之举。本是信守约定、重义守诺之行,然策有利弊,如今利已得、弊初显,若能补过拾遗,也不失为善策。”
左将军心下感动:“既得孔明,备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所有决定皆得军师将军全力支持。备又何尝不知,如今家大业大,花销甚巨。军师将军执掌财政之难又岂是一句策有利弊能含糊过去的。”
“只是,备未曾想到,竟有人如此歹毒,想出此等哄抬物价的毒计,其心可诛!幸而孔明及时发现。不过……”左将军奇道:“军中诸将尚未察觉,孔明又是如何先备一步得知的?”
“主公想知道的话……”军师将军又露出了刘备无比熟悉的狡黠笑容,“嗯,不如一会亲自问问泄密之人。想来等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这“泄密者”不是别人,正是魏延钓了很久的大鱼!那个雨夜传谣后摇身一变躲入西市的“客商”。
源源不断的劣币从他藏身处流出,流入米市、布行……而后是军队。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奉军师将令,魏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悉心记录了他出现的时间、地点,最后寻到了规律。
这人会不定时出现在芙蓉楼大堂,每隔三、五或七日他会出钱叫店家开一壶好酒售卖。而后一个人坐到暗处独酌。然而至始至终并没有人上前和他交头接耳,两刻后他便回屋闭门不出。
魏延猜测这可能是某种确认安全、传递信号的方法。苦跟多日,终于被他摸出了门道。
原来,这还是一个分工明确、纪律严密的组织……
有人负责搭讪交谈,有人负责完成交易,先付一半现钱,后面有专人帮忙寄钱。
交易并不在白日或夜里完成,而是专挑了一个空档——落日时分。
酉时,西市闭。
戌时,方才宵禁,巡防加强。
这本是官府留给闭市后人们返家的时间,却被他们钻了空子,随机约人少的暗巷完成交易。
而芙蓉楼那锦衣人却并不参与,他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
最后还是军师将军解惑道:“文长外派时,若花完了钱怎么办?”
“当然是回府寻军师将军签文去取………哎?等等……!”魏延恍然大悟,对啊!这些人收货的巨额现钱从哪来?用完了怎么办?
又几日观察,终于破了案。
锦衣人是没离开过芙蓉楼没错,但总有人上门来寻他呀。几人前后脚入了茅房,锦衣人衣袖一轻,后面几个却步履沉重地走出来。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锦衣人的钱从哪来?
所有的线索都用到了,只剩下一个——酒。
这些日子跟军师将军接触多了,魏延感觉自己都变聪明了。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呢!嘿!每当锦衣人点酒的那天夜里,西市倒夜香的车子都会在芙蓉楼滞留很久,明明是来收夜香的,事实上却是进来时重出去时轻……
这不,今儿又是锦衣人大堂开酒的好日子。也是军师将军前来验收成绩的大日子!
魏延哥几个摩拳擦掌,一顿拳脚,制服了送夜香的接头人。
小白毦捏着鼻子去开那夜香桶子,突然结巴:“将……将军……好……好多钱!”
魏延正在换衣服,闻言一个白眼:“没见过世面”,然后接过推车一推……
………重死了!老子今天非逮住你不可!
—TBC—
【玄亮】玉垒浮云(第五章 入局)
*前情回顾:君臣议事意正酣,将军捧画待月弯。重重暗云覆玉垒,蠢蠢宵小匿深山。拦路猛虎猖狂啸,墙头老叟坐上观。欲问蜀地何以安?莫急,莫急!待那说书人慢慢肝……
*故事的开始走 传送门 或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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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局
四只...
*前情回顾:君臣议事意正酣,将军捧画待月弯。重重暗云覆玉垒,蠢蠢宵小匿深山。拦路猛虎猖狂啸,墙头老叟坐上观。欲问蜀地何以安?莫急,莫急!待那说书人慢慢肝……
*故事的开始走 传送门 或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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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局
四只朴素的小陶碗带着热腾腾的锅气被端到了魏延几人面前。
碗中盛着浓稠的米汤,此刻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仔细一瞧,汤里还煮了蜀人爱吃的葵菜,浅浅的绿意渗在米色之间,让人食欲倍增。
这还仅仅是刚开始呢,店家拿手的烧鸡此刻还没有上!
这些日子,哥几个已渐渐适应了蜀地的口味,有时还会叮嘱店家多裹几层饴蜜,那甜滋滋油腻腻的风味……光想着都让人不住地咽口水。
然而今日他们出现在这儿可不是为了吃上几口烧鸡。
魏延轻咳一声,瞪了眼乔装打扮的同袍,这小子狼吞虎咽,已经快把脸埋进碗里了。
年轻的白毦抬起头来,咧开嘴一阵羞涩的傻笑,唇边还粘着半颗米粒。
……好吧,很好,这下看起来更像淳朴敦厚、没见过世面的乡里人了。
震后的成都西市正以飞快的速度恢复着热闹的容颜。
之前倒塌的屋舍被干脆地清理重建,由附近乡里招募的青壮们从官府那得了不少酬劳,又有许多感念恩情的受灾店家,扯出了削价的布招,是以近日西市人流更密,竟胜灾前。
人多的地方当然眼杂,混入人群的白毦们就是左将军府最聪敏高效的耳目。
不出旬日,画像上的男人便露了行踪——尽管他改头换面,脱下道袍穿上锦衣,住起了西市最贵的客栈,还是逃不过白毦们的鹰眼。
他就是雨夜教唆成都孩童传讹造谣的祸首!
想来这斯背后定有财力不俗的高人指点,事后不但没往荒郊野外逃,还选了个成都最热闹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好在左将军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高人,这些小伎俩在他面前实属布鼓雷门。
——也不枉那日魏延捧着画像站在廊下等了半宿,才终于在明月西斜时见到了疑似月中仙的高人。
那夜,军师将军似乎刚刚沐浴过,眉目间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慵懒,就连脸颊也微微泛着润泽的水色,只是在谈起贼人后浅浅渡上了一层冷冽的寒霜。
听完汇报,军师将军冷冷一笑:“魏将军不如派人往闹市里瞧瞧,指不定会有收获。”接着又体贴地补充:“此间一应开销,俱记在左将军的账上。”
嗯!
……嗯?
高人讲话有时就是令人摸不着头脑,魏延不敢多嘴,领命退下。转过廊角时又撞见肃立的陈到将军,忍不住开口请教:“以往开销不都是记在左将军府的账上吗?这一字之差……”
跟着主公这么多年魏延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主公兜里也就那点私房钱,他们百余号人外派的开销怕不是要吃穷主公。
果然,连陈到前辈坚毅的面容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记在主公的账上?军师将军真这么说?”
“字字清晰。”
陈到瞬间联系起此前屋里那震噼里啪啦碗碟坠地的激烈声音,不由老脸一红,喃喃自语道:“看来主公今日,的确有些过火了啊…………”惹了军师将军不悦,那就自求多福咯。
“啥过火?”魏延一头雾水,议事议得过火吗?怪不得之前听到屋里有声响,晚上又没见到主公,定是俩人起了争执,主公躲起来生闷气了……
但是吧……话说回来……
魏延眉头打结,暗忖:咱家主公和军师可干不出这些事。俩人好的跟一人似的。
陈到不知魏延在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桥段,轻咳一声,严肃道:“别胡思乱想!”不过说来这位也是主公新提拔的牙门将军,往后贴身守卫时多得是类似的挑战。
思及此,陈到软了语气,有意点拨道:“既然是军师将军有令,你小子就别替主公省着了,盯梢时带兄弟们多吃点好的。放心吧,主公拮据不了几日,主公自有主公的办法。”
有道理。在“听军师将令”和“不能吃穷主公”之间,魏将军果断选择前者。
由于小伙子们的食量实在不小,起初几天魏延回府复命时见到主公都不好意思抬起头。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陈到前辈真不愧是主公多年的心腹,说得竟然全中了!
主公果然有主公的办法,兜里空空亦能安之若素,没几日居然一摇身连蜀锦都换上了,“招摇过市”地去了许靖府上,魏延等每日在市集里磨耳朵,听百姓们吹玄德公如何如何龙章凤姿、英武不凡,一个个说得跟亲眼见到的似的。
暂且不管主公用了什么办法重获军师将军的欢心,反正对魏延来说是皆大欢喜,这样一来他干起饭来就更没啥负罪感了。
“吃吧吃吧。”疑犯还没现身,烧鸡却上桌了。几双大手呼啦啦向滚烫的肥鸡招呼上去,瞬时将一整只鸡拆卸入腹。
瞧着店里宾客满座、街上熙熙攘攘,久居成都的店家不经十分感慨:去岁虫蝗、前岁洪涝,虽都不是什么大灾,但哪一次不是人心惶惶,生意也得冷清个把月。现在看来啊,未来有些事情,可能真不一样了。
因为成都的天,已经变了!
比之锦官市井的热闹繁华,此时的成都市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广袤田野间铺排着连阁阔屋、庐舍高楼,往来奴仆轻声细语缓步慢行,彰显出一派豪门世家的风度。
自打刘备入了成都,许靖便主动缴了城内的官宅,举家搬进城外田庄,此间膏田满野、重堂高阁,可池鱼畜牧,亦能闭门成市。
这日午后,年过花甲的许文休正怡然自得,慵懒地坐在一把新置的胡床上,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可今儿偏有人要来扰他的清闲。
来的是张家、李家、程家年轻一辈的俊杰,随便哪一个都是蜀地炙手可热的人物,可在许靖面前他们也不敢托大,挨个行了礼问安。只是个个神情凝重,哪有一点问安的样子。
“早应过府给许公问安,只因灾后族中杂事甚多,一时未抽得出身。”为首的是李家的李朝,三人之中属他年纪最长,也最具才名,早在刘璋时便举了孝廉,担任过临邛令。
许靖似乎有些老眼昏花,缓缓招手示意他走近些,仔细打量了许久,方笑道:“哦,是汉南来了啊。”
几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武士打扮之人心直口快道:“许公认错了。这是伟南!李朝,李伟南。汉南是他的弟弟,李邈。”
许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难怪如此温文有礼,原来是伟南啊。”
说着又把目光移到方才说话的武者面上,问道:“那你是……”
武者望着许靖满头的白发,心想这可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道父亲让他来打探啥。他撇撇嘴,一抱拳:“巴西程郁。”
如此情状,剩下的那名青年也只好自报家门,原来是犍为郡张冀。他上个月才堪堪弱冠,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然而无人敢轻视于他,只因此子背后的张氏家族已显赫数代,如今犍为张家遣了这位族中最受重视的青年才俊千里迢迢奔赴成都,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许靖甚是高兴,与几人闲话家常,只是聊着聊着话音渐低、眼皮微阖,诸人等了又等没见回话,仔细察之,人已打起盹来,还微微起了鼾声。
其子许钦见状十分抱歉:“失礼失礼,家父年事已高,久不理事,真是怠慢诸位了。不如请诸位随钦移步清风堂,近日什邡山刚到的好茶,正有缘请诸君品鉴一二。”
“哪里哪里,是我等叨扰了。”李朝等心知此番恐怕是白走一趟,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既探不出风云,又怎有闲情留下喝茶,只能推托一番:“今日得见鹤颜幸甚至哉,惟愿许公永保千春。我等还是改期再登门拜谒,届时必与君日夕清谈、一叙忧勤。”
几人各怀心事,怏怏而归。
待到许钦送客回来,却见他那年迈的父亲从胡床上倏地站了起来——其精神之矍铄,动作之爽利比当初逾城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爷子一挑眉:“我儿可能看出,今日这一拨人,站的又是哪一边呢?”
许钦笑道:“这几家约着同来,话里话外无时不在打探父亲有无出仕左将军的意图,张家甚至将子侄人选也一并送到父亲眼前了,只等着父亲品议人物,早日向左将军举荐呢。”
“不错,不错。”许靖点点头,此刻他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但你呀,还是看漏了一茬。蜀地诸世家盘根错节,有些事情可不能光看表面。”
“请父亲赐教。”
“嗯。”许靖缓缓道,“就说这程郁吧,表面上看,是代他父亲程畿来的,但背后真正派他来探口风的却是庞家。”
庞家?哪个庞家?哦,对,是庞羲!
许钦心中一惊,原来如此。
程庞两家渊源深厚,那程郁还曾是庞羲的部下。
“父亲的意思是……庞公他?”
“呵呵,他怎么好意思亲自出面哦。”
这庞羲是谁?那可是蜀中一等一的豪强:刘璋的亲家、刘循的岳父。当然,如此身份也注定了现下一等一的尴尬。
“难啊。”许靖叹了口气,似乎感同身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慈爱地望向年过不惑的许钦,这长子生来羸弱,从小到大不知被灌了多少名贵补药,可如今看来,依然面色苍白,行动还不如他这老翁矫捷。这让许靖隐隐忧虑起家族的未来,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庞羲那好女婿刘循当年在雒城好一通乱箭,竟被他射落了凤雏……你有没有想过,这笔旧账,可曾了结?如今蜀中改天换日,你要是庞羲,夜里能否安眠?”
父亲这一提点,许钦是彻底悟了:“是啊,想来也就左将军大度,没有立刻与之清算。换做旁的,这一干人等安能善终?”
说起来,刘季玉投降后,射杀庞统的刘循不但没受到牵连,还被破例留在蜀地。左将军不但厚待其妻子、还授其奉车中郎将,算是给足了庞家面子。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刘葛君臣至诚至公,并没去找庞家麻烦。想来庞羲也感了这份情,若说真动了点投效的心思,那也在常理之中。
可他身份敏感,就算诚心来投,左将军真能尽释前嫌、全心信任吗?可别忘了,庞羲当年也曾为了情谊,舍命护送刘焉的几个孙子入川,就连最心爱的女儿都嫁进了刘家。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是刘璋明面上的厚待、背地里的重重猜忌与打压罢了。
若结局如此,又何必再重蹈覆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这庞公避人耳目、辗转打探,必是心中依然犹豫不决。
“所以……”说话间,许钦已扶着父亲来到临近的书斋,他展开一副长卷,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许多名字。
仔细看去,乃是蜀中各地世家族系。
说来有趣的很,左将军不过才登门三五日,这谱系上的许多名字便接二连三出现在许家的拜帖上。如今的许府是真热闹,那些不方便露面的也纷纷找路子往许家塞人。有明有暗、亦真亦假,倒让许靖父子俩乘此机会将其间关系缕了又缕,圈出一份极具分量的名录。
说话间,许钦在李朝、程郁等人的名字上做了记号,又转头问父亲:“这庞家要如何备注?”
许靖吹了吹滚烫的新茶:“不急,不急。这庞家如何可不是你我能说得算的。钦儿,备上笔墨,为父这便修书一封。咱们许家也是时候回个礼了。”
许钦一愣:“父亲,已然决定要站在左将军这边了吗?”
茶气氤氲,许靖花白的胡须沾染上些许水汽,他不置可否,反问道:“我儿觉得左将军如何?”
“王霸之略,非常人也。”许钦想起那日府中左将军的风仪,亦是心服。
“那我儿可见过军师将军?”
“那倒……还未曾……”
许靖哈哈一笑:“其实你也算是见过了。不然你以为,左将军来此,是谁的意思。”
父亲说的极是。想那左将军一直对许家不冷不热,早前也没见他这么热情。可他偏偏于近日亲自登门拜访,礼遇甚隆。仅仅是为了拿父亲做个访贤的表率吗?背后可还有深意?
如若这韬略的确出自那位卧龙先生之手……
许钦仔细琢磨,忽而惊出一身冷汗。
“这……这是要拖我许家下水啊!”蜀中的水已经够浑了,这下倒好,浑水中的各方势力已全然盯上了许家,不管许靖最后作何决定,都很难脱身。
许靖点点头,露出赞赏之色:“此招,绝妙也!妙绝也!老夫再不能作壁上观也。如今这乱局,我们许家是想入也得入,不想入也得入。哎呀,没想到有朝一日,老夫竟也成了别人手中破局的一子啊。这破局之人看似步步稳妥,却招招直中要害,真乃国手也!”
“钦儿啊……”许靖侧身唤道。
“父亲?”
“是你方才问我,我们到底站哪边?”
“是……事到如今,诚如父亲所言,我许家必须明确立场了。”
许靖拍拍儿子的肩膀,此时这历经乱世的老者已然敛了笑容,正色曰:“记住,乱世博弈,我许家,永远只站胜者这边。”
却说此刻左将军府里,军师将军正颇有兴致地收整一盘残局。
对面,左将军执子轻敲石桌,瞧瞧这里,瞅瞅那里,一时间竟无一处敢落子。明明黑子起手之时横扫千军,形势一片大好,如何下着下着就入了困局?
不过眼前人眉眼弯弯、稳操胜券的模样让左将军觉着此局入得心甘情愿,输得恰到好处。
当然,如果周围少一个聒噪的看客那气氛就更妙了。
简雍当然没觉得自己聒噪,只觉得自家主公不争气。难得休沐,更难得的是军师将军有时间休沐,大好时光你二人比什么不好非要比弈棋。
论樗蒲、弹棋、藏钩、投壶,刘玄德你哪一项不行?当然,胜率最高的当属击剑。
简雍突然怀念起还在荆州时自己某一日来早了,恰撞见左将军在院子里教军师将军练剑。好家伙,居然连压箱底的自创剑法都拿出来了。为了更好地帮助先生掌握要领,主公不但手把手示范,必要时更是贴身纠正动作,当年教刘封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细致用心。
不过军师将军虽然聪慧,却没什么武学功底,双剑学起来肯定吃力。主公因材施教,解了自己一只剑予军师将军,教也只教半式。却没想到双剑天生相合,两人各执一剑,一来一回间柳絮翻飞,尽显默契。兼之二人皆生得俊美,玄德英姿飒爽自不肖多说,军师将军那一身劲装真让简宪和直呼惊艳,两人试剑的画面让他久久难忘。是以私下里一有机会就撺掇着二人比剑。
后来军师将军还给这套剑法起了个名字叫“顾应剑法”,取其左顾右应之意。左将军品了又品,喜不甚喜,强调道:“双剑合璧、心神相契方为顾应。”
至于为何主公最擅长的剑术竟然只得“胜率最高”四字评判,而不是“全胜”呢?
若有人胆敢这么问……
咱们简大人当然不会回答,他只会神秘一笑:“难说,难说。”
胜负不一定在于招式技巧,还在乎能否凝心静神。
所以说……剑术尚且如此,主公本就不擅黑白子,还总是被对手一颦一笑晃了神,这胜率能不难看么。瞧瞧现在,明明被四面围困,却被围得一脸悦色。倒是选一个地方落子呗!
简雍哀叹,数落了好一通,怒其不争矣!
左将军听得耳朵起茧,一摆手不干了:“简公,要不您请?”
简雍笑眯眯:“不不,还是玄德公请。无需纠结,落子随心。反正落在哪里都是一样。”
一样都是个输嘛。
“那你还在这啰嗦半晌。”刘备瞪他一眼,嘀咕道。
简雍本想顶回去,却顾忌着军师将军在侧,不敢太随意,只好放软声调,用家乡话恭敬得怼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也。”
军师将军并不打断这二人客客气气地你一句我一句,反而在一旁看得饶有兴味。
每次简雍来,主公心情都会大好。
前月因着孙乾病重,主公郁郁不乐许久。去探望了一次后,这位忠贞老臣说什么也不肯让主君再来,又怕过了病气,又怕耽误事情。左将军脾气上来,硬是又闯了一回,在病榻边窝了一宿,衣不解带地照料。孙乾转醒后见此情状,不由热泪盈眶,但还是急命人去把军师将军请来,连说带哄劝动主公回府。
军师将军向来是有办法劝慰主公的,即刻留了昭德将军驻府照看。君臣几人肝胆相照、患难与共,数十年如一日相互扶持,简雍在便等于主公在。左将军思虑良久,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简雍回左将军府复命,左将军见他观棋时一如往日闲暇自得,总算松了口气,认输后净了手,坐到一边细细问起公祐近况。
简雍说老弟兄近日胃口不错,念叨着想喝主公亲酿的甜酒,这不,我就是来讨几杯酒带回去给他闻闻的。
“喝是不能喝的,我可以喝给他看。”
左将军闻言二话不说便亲自起身去取。
简雍指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转头对军师将军笑道:“先生可得管管,看来这人私酿了不少好酒呢。”
军师将军却未答话,且主公一出门他便敛了笑意,轻声问:“简公此来……可是秉忠将军……”
简雍一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诸葛孔明。
他深深望向眼前俊朗年轻的面容,内心交杂起酸惫与欣慰。是啊,他还这么年轻!
那些热血沸腾的过往,那些曾经微弱的火光……是这个年轻人将乱世中最可笑的浪漫、最不切时宜的侠义统统化腐为奇,也终将承载、延续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所以啊,他们这群老家伙全都发自内心地疼爱与尊重着这位军师将军。
简雍更是懂刘备的,很难用世俗的言语去形容君臣间那种深刻羁绊与炽烈情感。
他调整了情绪,叹道:“公祐再三叮嘱,时局纷乱,不想让主公因他分心。不许雍以实情告知。但雍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来禀明军师将军:秉忠将军这病,恐怕……”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艰难:“拖不过今秋。”
军师将军缓缓伸出手,握住简雍。
他闻言亦心如刀割,想起当初刚至新野众将不服之时,忠厚的孙乾却始终待他如子侄,像家中长辈一样关照着新来的小先生。此后相处中更是……诸葛亮不敢再想。
他尚如此,不要说简雍等人何种心情,更不要说主公……
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简雍直言道:“主公最重情义,若乍闻噩耗,恐怕损耗心神,因而雍特来请军师将军……徐徐告知,早做准备。”
孔明点点头,劝慰道:“简公且宽心,秉忠将军吉人天相,这些日子主公一直在为其寻访名医,其中一位不日便能到成都,到时亮与主公一同去探望秉忠将军。”
简雍拍了拍孔明手背,感慨道:“幸而有先生。近日即便雍深居高墙内,也挡不住外面的热闹传入耳中。不容易,真不容易。还请军师将军与主公,一切以大局为重,若有用得上雍的,尽管吩咐。”
那边刘备风风火火拿了酒回来,扫了眼简雍搭在孔明手背上的手,一挑眉:“聊什么呢,简宪和你该不会又在孔明面前乱抖你家主公的糗事吧。走走走,赶紧拿上你要的酒走人。”
简雍不着痕迹地抽开手,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这是酒吗?怎么闻着这么像醋。简某还是觉得比起酿酒,主公更适合酿醋。”说着对军师将军恭敬一礼,站起身来捧过左将军手中的美酒,哼着新学的小曲悠哉悠哉地走了。
与此同时,西市酒肆,一阵浓郁的酒香正刺激着魏延的神经。
眼见着就要闭市了,对面的芙蓉楼突然有位巨贾大宴宾客,竟然开了坛来自西域的美酒。一时间,人群从四方聚拢,酒肆里人头攒动。
魏延等也混在其中,看着像是在专注得凑热闹,余光却扎实地落在人群外另一处暗角。
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商贾打扮之人独酌一壶,遗世独立。但仔细一看,却见他左顾右盼,似乎正焦急得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魏延苦钓几日的大鱼,终于咬钩了。
-TBC-
[玄亮/hpau]诸葛·孔明与章武之刃01
即将升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三年级的夏天,诸葛亮离开英国,去中国的叔父家度了个长假。
他的叔父诸葛玄住在浙江兰溪市乡间的八卦村。那是个非比寻常的村庄,它坐落在八座山之间,山谷里散落着百余栋古色古香的房子,古树、怪石与建筑交互错杂,包裹着正中圆形的湖。青砖小路四通八达、时断时续,令人感到晕头转向。
八月傍晚,风凉飕飕的,自湖畔吹至叔父家的小楼。诸葛亮坐在二楼窗边,百无聊赖地看这村子的日落。云霞像凤仙花一样,把层层叠叠的屋顶染成黛青色。忽然,一只灰白相间的大猫头鹰背着暮色,冲他歪歪斜斜飞过来。
“天哪,”诸葛亮很惊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猫头鹰晕头转向地...
即将升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三年级的夏天,诸葛亮离开英国,去中国的叔父家度了个长假。
他的叔父诸葛玄住在浙江兰溪市乡间的八卦村。那是个非比寻常的村庄,它坐落在八座山之间,山谷里散落着百余栋古色古香的房子,古树、怪石与建筑交互错杂,包裹着正中圆形的湖。青砖小路四通八达、时断时续,令人感到晕头转向。
八月傍晚,风凉飕飕的,自湖畔吹至叔父家的小楼。诸葛亮坐在二楼窗边,百无聊赖地看这村子的日落。云霞像凤仙花一样,把层层叠叠的屋顶染成黛青色。忽然,一只灰白相间的大猫头鹰背着暮色,冲他歪歪斜斜飞过来。
“天哪,”诸葛亮很惊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猫头鹰晕头转向地啄了啄玻璃,身子一抖,几乎要从窗台上掉下去了。
诸葛亮连忙拉开窗户,把这可怜大鸟抱到房间里,解下它腿上系着的包裹。包裹里装了朵漂亮的折纸玫瑰,被人细细折出二十四枚花瓣,紧紧地卷成花苞。花苞缓慢绽放,展开成一张花里胡哨的波点纸。把纸翻过来,背面画着一个戴墨西哥尖顶草帽的青年人。
青年人夸张地鞠了一躬,咧嘴说道:
“亲爱的……呃,尊敬的诸葛先生:晚上好。
格兰芬多六年级生刘备向你致以最诚恳的假期问候。说句实话,真希望你从没听过我的名字。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毕竟是个如此聪明、如此漂亮、如此可爱的小巫师!不论你对我有什么烂印象,我想和你谈谈。这小家伙叫北斗,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愿意见见我,就让它飞回戈德里克山谷221号。我们在回学校的火车上见面,好吗?”
刘备脱帽致意。那顶五颜六色的帽子被他高高抛起,丢向天空;波点纸哼着歌把自己折起来,叠成草帽的样子,花纹和刘备画的一模一样。诸葛亮拿着它翻来覆去看了一通,眨眨眼睛:“你朋友真有意思。不过,你真的想飞回英国去吗?”
北斗惊恐地摇摇头,展开翅膀,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
诸葛亮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把草帽塞进口袋,挠了挠北斗炸毛的翅膀根,下楼去了。
一楼是叔父家的客厅。房间不算小,但地上贴的瓷砖、墙上挂的山水画、高高低低的桌子和柜子以及桌柜上数不清的木制摆件让它显得眼花缭乱。诸葛玄躺在电视前的沙发上,抬起头看了侄子一眼。
“刚才什么动静,孔明?”诸葛玄问。
“没什么。”诸葛亮说,“我在学校的一个,嗯,朋友,寄了封信来。他的猫头鹰飞了几万里才到这儿,都累晕了。真可怜。”
“猫头鹰?”诸葛玄莫名其妙地重复道,“挺有意思的。”
诸葛亮吐吐舌头,钻进厨房找了些生肉,放在水龙头下面哗啦啦地冲起来。天色渐暗,窗外街灯依次点燃,把这男孩幼小的脸照得很明亮。
他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他放假以来收到的第一封信,即使来自那个从没说过话的格兰芬多打架王,也让他倍感欣喜。不知道是该怪叔父家太远,还是刘备傻得冒泡,总之我得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就孤单坏了。诸葛亮暗暗想着。
诸葛亮的家在伦敦。二十多年前,他的父亲诸葛珪去欧洲留学,毕业后在英国定居,和同为华人的妻子生了三个男孩。长子诸葛瑾已经拿到了律师执照,幼子诸葛均九月就要前往斯梅廷中学就读。原本,诸葛亮的人生也应该像他的兄弟,在平凡却令人艳羡的轨道上运行,可自从两年前,猫头鹰丢下那封魔法学院录取通知书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说起来,孔明,”诸葛玄的声音从客厅远远传来,“你在那霍什么的学校,过得还好吗?”
诸葛亮收拾了水池,来到叔父身边,纠正道:“霍格沃茨。”
诸葛亮正是诸葛家唯一的小巫师。十一岁的八月末尾,女巫穿着长袍从壁炉里走出来,把这懵懂男孩牵进对角巷。他稀里糊涂地登上那辆深红色蒸汽机车,被分院帽扔到拉文克劳高塔,那顶破帽子竟试图让他笃信“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天老爷,或者梅林,随便什么玩意在上,那东西有什么好追求?如果谁追求才智过人,只能说明他是蠢货——诸葛亮觉得拉文克劳们多少都有点蠢,不过,倒是也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说到底,霍格沃茨的日子精彩又愉快,没什么好抱怨的。唯一令他不满的是:为什么和巫师朋友讲话的时候,非得管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叫“麻瓜”。
“我要说,巫师们真没礼貌。麻瓜是哪种瓜?”诸葛亮推了推沙发柜上摇摆的木制小牛,郁闷地鼓起嘴巴。
诸葛玄关掉电视,打量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子。那男孩一整个暑假没剪过头发,软软的黑发已经长到了脖子后面。他微微垂着头,黑眼珠倒映出沙发垫上的玫瑰花,睫毛在花瓣上颤抖,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瞧你。”诸葛玄拍了拍沙发垫,语气很柔和。“孔明,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
诸葛亮在叔父身边坐下,茫然地摇着头。很奇怪,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仿佛对村庄有种悠长的怀念。孤孤单单的假期里他无数次出门游荡,青石小路上漫无目的行走,穿过一层又一层树篱,徘徊在无人的湖畔。 诸葛宗祠就在湖边的小坡后面,人影往来,支离交错,途径它腐朽的门楣,却在又一重房屋、枝干与铺满青苔的怪石之间迷失。他迷茫地上前去,扫去台阶上厚厚的灰尘,下面刻着一行凌乱的小字:长相思,毋相忘;爵禄尊,寿万年……
“村子里被下了混淆咒!”诸葛亮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道:“谁干的,为什么?”
“回屋换衣服。头发梳精神点,拿好你的魔杖,现在我们去宗祠。”诸葛玄从沙发上起身,伸手压下诸葛亮翘起的发梢。“该让你知道这里的秘密了。”
客厅的亮光熄灭时,夜幕已然笼罩了这村庄。一轮圆月当空悬挂,白日那些屋、树与石投下重重淡影,显得尤其辽远而迷茫。诸葛亮把魔杖插在衣袋里,一手提着马灯,一手牵着叔父,在盘桓扭曲的小径中穿行。北斗蹲在他擎灯的大臂上,两只圆眼黄澄澄的。
“千百年来,我们一直生活在八卦村。”诸葛玄慢悠悠地说,“相传天神途径此地,布下九宫八卦之迷阵,自村外八座山起,房与路相对,木同石相依,生出万物。凡人至此,必会在这八阵中迷失,永远无法到达正中,诸葛宗祠恰好就在阵眼之处。诸葛氏世代在村中出生,也在村中死去,但从未有人找到通向宗祠的路。”
“但是,”诸葛亮不解道:“我们为什么非得——”
二人一鹰停在岔路口。路旁树影骤然扭曲,挥舞着枝叶,笞向三个半浓半淡的影子。如同墨溶进了水,人影被鞭得几乎消散。诸葛亮惊得后退半步,北斗自他肩头飞起,振翅一击,那些张牙舞爪的树便恢复了原样。
“天神什么天神,肯定是哪个无聊透了的巫师在搞鬼。”诸葛亮小声咕哝,“见鬼的巫师保密法。如果我有十七岁,一个咒立停就能让这些玩意儿统统消失,可惜我没有。还好北斗帮了大忙。好孩子,那个刘备还教你打架吗?”
北斗张开短喙,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清啼。远处,三两只乌鸦扑啦啦鼓动双翼,遁入夜空,落到一栋高大宫殿金光闪闪的屋檐上。
脚下那羊肠小径霎时消失,变作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这路由正方形砖石铺就,地砖上刻着些凹凸不平的花纹,古旧而难以辨识,看起来也像字迹。二人沿大道向前,登上长长的台阶,停在那宫殿宽阔黢黑的大门前。
“看来我们到了。”诸葛玄抬起头,研究着两只银质门环上精致的龙纹。“诸葛家长久的努力莫过于此。宗祠里有件古往今来最为珍贵的宝物,正是天神交给我们保管的。谁能将它唤醒,它便忠诚于谁。”
“……是什么?”诸葛亮问。
宫殿以外,台阶和道路又骤然无影无踪,留下一地黑夜。诸葛亮的尾音沉没在夜色里,像石子投入幽深的湖。门环自顾自地落起,在门上叩了三下。门后传来许多机关和齿轮滚动契合的喀吱声,像是有人在深渊中低语。
诸葛玄以同样细微的声音答道:“‘章武’。”
大门吱吱呀呀敞开了。北斗激动地张开翅膀,飞进一片漆黑的门厅。诸葛亮提灯四顾,却见殿中空无一物,只有一柄红黑相间的长剑悬挂在后墙上。
“乐竟为章,止戈为武。”诸葛玄快步上前,以目光抚摸过剑鞘上繁复的纹饰。“唤作‘章武’的箴言在我们家族中世代相传:丝竹声的终结与乐章的圆满具有同一个释义,惟有刀兵相接,才能止息无可避免的战争。章武剑象征着无上的力量,唯有命中注定的一人能使其动摇。”
诸葛玄伸手握住剑柄,咬紧牙关,手臂上绷出坚硬的肌理,但章武剑纹丝不动。他叹了口气,朝诸葛亮招手:“孔明,你来。”
“不,可是……我不懂,”诸葛亮疑惑地说,“什么命中注定,我为什么要……”
然而事情已经容不得他再问为什么。清风簌簌,大江一样淌过殿堂;章武剑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发出一串短风铃般的叮当轻响。诸葛亮想要拒绝,可双腿不由自主挪动,缓步朝那剑走去。北斗在头顶盘旋,鸣声犹如星空下迸裂的烟火。风愈来愈烈,高高鼓起他扎紧的鬓发,魔杖在衣兜里发热,几乎迫不及待地跳入主人的掌心。
没人顾得上什么巫师保密法了。诸葛亮一下子抽出魔杖,折纸草帽从兜里掉出来,却浑然不知。他手中握着滚烫的杖柄,心脏在耳旁扑扑狂跳,喊出脑海里仅存的那条咒语:
“mousa stuppa!”
草帽在地上颤了一下。朦朦胧胧的、月白色的微光从它周身升起,裹挟着它慢悠悠飘上半空。这小东西在空中打着旋儿,摇起绶带,用一种忧伤舒缓的调子,颠三倒四地唱起格兰芬多男孩记在它身上的话:
“我们……,好吗?
……这么可爱。
如果你愿意,
那是……可能的。
刘备……诚恳的……希望,
亲爱的……诸葛先生,晚上好。"
歌声落地。黑暗像砚上研磨的松墨,发出一阵阵金石撞击般的嗡鸣。无休无止的冷风终于停歇,诸葛亮捧着草帽抬起头,脸颊冻得薄红。他站在八卦村正中的地上,面前圆形的湖里天光浮沉,身后立着一栋灰扑扑的木头房子。那座宫殿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存在过。
北斗自檐下起飞,落在诸葛亮肩头,啄了啄他冰凉的侧脸。诸葛亮猛地回头看它,那灰白相间的大鸟却长啼一声,朝微光乍现的天际飞去了。
诸葛亮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来到叔父身旁,和他一起注视着那房子歪歪扭扭的门闩。房门高大、陈旧又腐朽,边角的蜘蛛网挂着晨露,味道湿漉漉的。仰头望去,屋檐上挂了一个斑驳的黑色牌匾,上面写着:诸葛宗祠。
当,章武剑掉在宗祠前的地上。
TBC
助宣重光(二十一)
作者明天开始又要休假出去玩啦!下下周二才回来~
(因为是去云南躺平,还在纠结要不要带电脑,码字)
北伐提上日程!
——————
夏至已过,成都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田野里的稻穗在微风吹拂下泛起层层波浪,树木葱茏茂密,青翠欲滴,蜀地的繁盛景象如同这个季节般热烈而充满生机。
一日午后,烈日高悬,整个皇宫沉浸在暑气之中,远处的空气都在热浪之中波动着。大殿内静得出奇,只有偶尔几声蝉鸣从远处的树荫中传来。刘备脚步如风,穿过宽阔的宫廷甬道,一旁的侍从几乎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这位年已六旬的天子。
穿过竹林小径,便是诸葛亮的书房。
诸葛亮并未开府治事,刘备便选定皇宫中......
作者明天开始又要休假出去玩啦!下下周二才回来~
(因为是去云南躺平,还在纠结要不要带电脑,码字)
北伐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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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已过,成都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田野里的稻穗在微风吹拂下泛起层层波浪,树木葱茏茂密,青翠欲滴,蜀地的繁盛景象如同这个季节般热烈而充满生机。
一日午后,烈日高悬,整个皇宫沉浸在暑气之中,远处的空气都在热浪之中波动着。大殿内静得出奇,只有偶尔几声蝉鸣从远处的树荫中传来。刘备脚步如风,穿过宽阔的宫廷甬道,一旁的侍从几乎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这位年已六旬的天子。
穿过竹林小径,便是诸葛亮的书房。
诸葛亮并未开府治事,刘备便选定皇宫中此幽静之所作为诸葛亮的办公之处。清幽的竹影随风轻轻摇曳,带来一丝凉意,似要暂时驱散这午后的暑气。
随行的侍从正要通报,刘备摆了摆手,径直跨入大堂,只见诸葛亮依旧端坐在案前,神色专注,竹简在他手中翻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书房内一片静谧。
刘备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我的好丞相,天气如此酷热,怎么不午后小憩片刻”
刘备忽然出声,诸葛亮微微一惊“陛下前来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如此不声不响,臣几乎不查”他急忙起身,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嗔怨。
“欸,见丞相如此全神贯注,朕怎好打扰”刘备摆了摆手,大喇喇地往诸葛亮身旁一坐,笑道“吓到丞相倒是朕的不是了”
刘备随手拿起一旁桌案上的茶杯,微微啜饮一口,随口问道“听说今早文仪前来述职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点头回应道:“文仪治政有方,尤其在盐务上,颇有建树。今岁以来,官府盈利颇丰,核算之时,账目做得也颇为精细,亮所不及也”他的语气中满是赞许
刘备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轻轻点头道:“文仪才识过人,是我大汉栋梁,朕常听丞相称赞他,朕也深以为然”
“朕听说,孔明前些时日与子初商议如何调动蜀中之民力财力,筹备北伐之事?”
诸葛亮微微颔首,“正是”
“朕还听那刘子初所言,孔明打算借助益州诸多豪族之力,以图中原乎?朕思来想去,未终未得其深意。孔明能否为朕详细解惑?”
诸葛亮略一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蜀地之豪族,馆舍布于州郡,田亩连于方国。不为编户一伍之长,而有千室名邑之役。荣乐过于封君,势力侔于首令*。虽有《蜀科》律令约束,然我大汉朝廷目前偏安于蜀中一隅,朝廷士人多为益州之人,决策之时,难免偏重豪族之利益。”
刘备听得入神,身躯不知不觉中前倾了不少,“孔明所言甚是有理!”
他略作思索,随即催声道:“故而,孔明之意,是将这些豪族势力……分化削弱?”
诸葛亮目光闪亮,轻声答道“正是!这些豪族势力虽强,但若将其分为多个小户,以消其势”
“昔日曹操将汉中之民尽数迁走,如今汉中虽沃土千里,却人烟荒芜。蜀中道路崎岖,日后北伐,粮草辎重运送是一大难题,故而亮想,这些豪族子弟在乡闾间多有横行不法之事,若将他们迁徙至汉中,以垦良田,一来可分豪族之势,二来也可为我大军日后北伐提供粮秣之保障”
“此计大善!”刘备抚掌而笑,眸中尽是赞叹之色,“只是如此一来,蜀中豪族心中必有不平”
“这便是亮第二个计谋了”诸葛亮狡黠一笑,“既是朝廷北伐用兵之际,陛下可敕令蜀中豪族子弟,出家资以募劲勇为其部曲,朝廷根据其募兵多寡授予官职,他们既受朝廷之官职,便需听朝廷之调度,为防其势力过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势,陛下可派麾下元从之臣的子弟前往军中,以形成节制。再者,待日后进取雍凉、光复关中,便可按照功劳和能力就地授职……”
诸葛亮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刘备便哈哈大笑“孔明之计大善!”
刘备随即作出一副佯怒之态,故意摇头叹道:“好哇,蜀中名流皆称赞孔明贤名,对你的风度敬仰不已,没想到你暗中竟出此计来算计他们!”话音未落,他便再度笑得前仰后合。诸葛亮见状,亦与刘备一同大笑,大堂内顿时回荡着两人爽朗的笑声。笑声持续了许久,才逐渐平息。
“孔明所言极是,是时候让这些小辈们出去历练一番了”刘备叹息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感慨,“朕已经至耳顺之年,日后终归还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孔明素来称赞安国才学俱佳,他也素来羡慕其兄长随云长征战在外,朕看之后便可让他出仕,历练一番吧”
“陛下圣明”诸葛亮拱手一笑
两人你来我往,叙些闲话,笑声在室内回荡。
待茶过几巡,刘备渐渐收敛笑意,他缓缓放下茶杯,问出了他最关切的问题
“孔明以为,届时出兵北伐,何处最佳?”
诸葛亮毫不犹豫,立马出声“陇右”显然早有思量,成竹在胸。
“哦?备愿闻其详”
诸葛亮手指轻轻滑过羽扇“北伐逆魏,出兵不过关中、襄阳、陇右天水、走阴平道入陇西河首之地,此四处可选”
“若取陇西河首之地,可图金城与河湟谷地。河湟地区四通八达,向东可去陇右关中,向南可至四川松潘,向北则通往河西走廊。此地为我军所有,便可切断河西四郡与中原之联系,顺河湟谷地东下渭水,便可直逼长安。然而战线太长,粮秣辎重转运不便,逆魏若是发大军攻阴平,我军将首尾不能相顾也”
“取关中,则是弄险。自曹操死后,曹丕对陛下多有忌惮,故而在关中以及雍凉二州驻军颇多,且从雒阳、河东驰援进军关中,旦夕而至。我军若进入关中,兵少则难以与逆魏匹敌,兵多则粮草难以为继。我们此时仅有荆益二州,兵力不如逆魏之众,且无骑兵可长驱直入相互策应。故而,关中之地,非一战可定,需徐徐图之”
“若是从东三郡顺汉江而下出襄阳,与云长合力一处,看似为可行之策。但南阳、襄阳皆平原之地,我军无骑兵之利。逆魏为防云长大举北上,一直在迁徙南阳周边百姓,竖清壁野,一来让我军无坚城可依,二来可尽展逆魏骑兵之优势。且襄阳离雒阳不过咫尺之地,若发大兵去攻,逆魏必然倾全国之力以拒之,因此,从襄阳而出,实非上策”
“而取陇右,则是不同”
“其一,乃地利。陇右有四塞之说,若我军夺之,可屯田蓄力而自守,犹如再添一汉中郡也!”
“其二,乃民心,逆魏在雍凉二州杀戮太过,又强制迁徙许多羌胡部落,民怨沸腾,我军若至,必有响应,可事半功倍也!”
“其三,乃兵力。雒阳及关中进军陇右,救援非一日之功。我军出陇右,可扼守于道而却逆魏援军于外”
“其四,乃军资,得陇右后,便切断逆魏关中与河西四郡的联系,届时我军西去夺取河西四郡并不难。有河西四郡后,可重开丝绸之路,巴蜀豪族为逐利西域,必然鼎立襄助朝廷征战。朝廷可分豪族户,迁徙来陇右,解决豪族并田侵民动乱等。再者,自西域凿空以来,丝绸锦缎便广受青睐,蜀锦更是上品,甚至连逆魏都争相求取。丝绸之路重开,蜀锦便可远销西域,所获之利亦可成为我北伐之军资”
“其五,便是战马了。陇右畜牧丰盛,牛可耕田,马可征战。夺取陇右后,无需十年之功,朝廷必粮秣丰足,得骑数千。届时,不论从汉中及陇右席卷关中,亦或是从襄阳直指宛洛,克复中原,兴复汉室,则指日可待!”
刘备听罢,楞然半晌,宛如当年三顾茅庐,初闻诸葛亮“隆中对”之时,心中升起一种醍醐灌顶之感,眼前的北伐大局在诸葛亮的言语中豁然开朗。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对诸葛亮一作揖,声音里带着激动与感佩:“闻孔明之言,备茅塞顿开!若非孔明,我安能窥见此等大局?
“陛下言过矣!”诸葛亮笑得眉眼弯弯,满是自信与从容之色,“陛下莫要行此大礼,真是折煞臣了”
“孔明之才,十倍于曹丕也,我有孔明,何愁大业不成”刘备喜笑颜开
“陛下又在引喻失义了,如何拿曹丕来比臣”诸葛亮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两人又笑闹了一会,诸葛亮敛起笑容,正色道“好了好了,臣要办公了,不然又耽误了许多事,陛下在此喝茶取乐,不如帮臣一块看看奏折”
刘备闻言,作势叹息“好哇,朕在孔明心中地位竟都比不上奏折了”话虽如此,刘备还是伸手从一旁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取出一册,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
魏国宫殿内,数十盏青铜油脂灯具,将偌大的厅堂映得明暗交错,灯芯偶尔迸出的火花让光影在墙壁上摇曳不定,宛若鬼影般跳跃着,愈发衬得整个殿堂气氛阴沉。曹丕端坐在殿内,神色凝重,正在与四位心腹大臣议事。这四位大臣,正是当年他为太子时的“太子四友”。
“朕听闻,刘备已于四月在蜀中称帝”
“逆蜀关羽,从去岁起便不断派人修缮樊城城墙,且处处阻碍我大魏迁民之策,明目张胆勾引百姓南下汉水”
“襄樊之战结束已近两年,朕担心,届时关羽会自襄阳出兵,以图我中原之腹地啊”
曹丕语气沉重,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朕担心,关羽大军压境,会出现建安二十四年,各地会纷纷起兵造反呼应关羽的局面啊”
“况且襄阳与洛阳不过咫尺,若南阳盆地被关羽所占,那么洛阳便危在旦夕,一想到此,朕寝食难安啊”
言及关羽,曹丕眉宇间流露出沉沉忧色。若从襄阳向北,越过鲁山县,沿嵩县西侧向北的陆浑,即抵达伊川,则洛阳在望。
曹魏代汉还不满一年,天命威信未立,黎庶未附,根本无法抹去四百年刘姓汉室的深入人心。关羽一旦出兵,以他威震华夏的战绩与号召力,各地若是纷纷起兵,局势便不堪设想。思及此,曹丕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安。
“今日召集诸卿,便为商讨此事,朕意发兵攻打关羽,夺回襄阳”
四人沉吟片刻,陈群率先拱手谏道“陛下,天下九州,逆蜀刘备不过据蜀、荆二地,其疆土与人口皆远逊于我大魏。我大魏前些年连年征战,国力有所损耗,若能休养生息以恢复元气,不出十年,我大魏必然有定鼎天下之力,陛下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逆蜀少骑兵,关羽虽勇,然自大将军镇守宛城以来,南阳平原已立壁清野,关羽即便出兵,也难以占得便宜。陛下大可不必忧虑。”
见陈群出言反对,曹丕沉默了片刻,便将含着询问的目光,投在了列坐另一侧的侍中司马懿身上。
“臣以为,襄阳为水陆之冲,御寇要害,不可弃也”
见状,司马懿不敢怠慢,连忙作礼说道,
“不过,臣有一思,乃昔日魏武皇帝之谋略。臣听闻,逆蜀刘备称帝之时,封东吴孙权为太尉,领寿春侯。孙权原本与刘备平起平坐,今刘备称帝,孙权心中必然不服,且其偷袭江陵之计未成,必然耿耿于怀。陛下何不以重利诱之,离间孙刘两人,许诺孙权吴王之位,若孙权能出兵攻打荆州,便是我大魏之利,即使他不出兵,若接受陛下封赏,刘备与关羽听闻,必然不敢倾巢而出,发大兵攻打我中原腹地”
闻言,曹丕顿时大喜,赞叹道“仲达好计谋,吴王之位,朕自然愿意相赠,只是,不知彼孙权是否有意与我大魏结交”
司马懿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可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关羽此时据襄阳,旦夕便可发兵而至江夏,江夏若破,则东南危矣。想必孙权也和陛下一样,对关羽占据襄阳如芒在背,视关羽为心腹大患。即使他明面上不得罪刘备,暗中必然怀有不满,此时正是离间二人的绝佳时机。”
吴质向来与陈群不对付,见状也出言附和道“仲达所言极是,臣也以为,襄阳不可弃,陛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威胁?”
“大将军虽为经世名将,但他一人督荆、扬、益州军事,难免力有不逮。陛下不如派征南将军领军前往宛城协助大将军,这样纵使关羽入寇,有二位将军在,陛下可高枕无忧”
陈群见吴质附和司马懿,眉头微蹙,依旧不肯退让,继续谏言道:“陛下,逆蜀刘备若从汉中出兵而出窥伺我关中之地,则洛阳亦有危险,倘若我大魏同时面对刘备与关羽的两路大军,粮草压力倍增,后方难以支持”
“长文此言差矣!我大魏国力强盛,人口殷实,若要论后勤压力,若逆蜀刘备双线作战,则他的后方必然先崩溃矣!”吴质却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反驳道
“况且镇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坐镇关中,纵使刘备从汉中出兵,也短期内无力威胁关中。况且关羽之兵当前虎视襄阳,眼下之患不解决,贻害无穷”
眼见陈群与吴质的争论愈演愈烈,曹丕眉头微皱,随即发话:“此事无需再议,朕意已决。”“先派遣使臣前往东吴,试探孙权之意。若其有心臣服,则加封为吴王,命其出兵攻打刘备。待到秋收之后,雨季结束,便调兵征讨关羽。”
————————
1. “馆舍布于州郡,田亩连于方国。身无半通青纶之命,而窃三辰龙章之服;不为编户一伍之长,而有千室名邑之役。”出自《后汉书》
2. 曹魏的大将军——曹仁
征南将军——夏侯尚
镇西将军——曹真
3. 附上地图
(作者制作的简易版地图lol,给大家一点直观的地形和各个地方的位置)
以及陇右是哪些地方
汉中的各个通道和郡县
助宣重光(二十)
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就多些了一点
恭喜备备称帝!丞相正式上线!标题的由来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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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臣紧锣密鼓地准备刘备称帝事宜之时,日子在忙碌中悄然而逝,时间一晃便已至元日。
一日,汉中王府中,刘备正与众臣商议政事。忽听门外侍卫通报“征南将军求见!”
刘备闻言,微微抬手,示意众人暂且停下,随即朗声道:“请征南将军入内。”
片刻后,随着一阵迅捷的脚步声传来,赵云迈步入堂,向刘备躬身一拜:“末将拜见大王!”随后又对堂中众臣拱手行礼道:“云见过诸位大人。”
刘备召集而来的大臣并不多,但皆是他的心腹之人。军师将军......
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就多些了一点
恭喜备备称帝!丞相正式上线!标题的由来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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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臣紧锣密鼓地准备刘备称帝事宜之时,日子在忙碌中悄然而逝,时间一晃便已至元日。
一日,汉中王府中,刘备正与众臣商议政事。忽听门外侍卫通报“征南将军求见!”
刘备闻言,微微抬手,示意众人暂且停下,随即朗声道:“请征南将军入内。”
片刻后,随着一阵迅捷的脚步声传来,赵云迈步入堂,向刘备躬身一拜:“末将拜见大王!”随后又对堂中众臣拱手行礼道:“云见过诸位大人。”
刘备召集而来的大臣并不多,但皆是他的心腹之人。军师将军诸葛亮、昭文将军伊籍、尚书令刘巴等尽端坐于大堂之内。
刘备温和地看向赵云,问道:“子龙此来,所为何事?”
赵云恭敬一拜,说道:“末将有一疑惑,适逢诸位大人在此议事,故斗胆前来请教。”他顿了顿,继续道“去岁大王委我以重任,令我前往荆州襄助前将军,其间孙权暗中勾结逆贼糜芳、傅士仁等,欲图我荆州之地。幸赖大王委派汉中王椽出使东吴,两家重修旧好,未再追究此事。如今大王即将践祚,孙权必会知晓。军师素来主张与孙权结好,云思来想去,不知之后如何处理与东吴关系,故想请各位大人为云解惑”
此言一出,刘备与诸葛亮相视一笑。刘备赞许地看着赵云,笑道:“子龙心思缜密,不愧为我大汉栋梁!”
“不瞒子龙,今日孤正与群臣议事,其一便是关于江东孙权之事。”
“既然子龙有此疑虑,不妨现在就议一议。诸卿以为,如何对待江东孙权?”
随即,刘备目光转向赵云,微笑道:“子龙既有此问,必然有所思,不如先说来听听”
赵云略一拱手,谦逊道:“云斗胆作抛砖引玉之论”
“云以为,当今国贼乃曹丕,故北伐国贼为首要大事,因此应当继续维持与孙权之联盟。然而,孙权多有小人行径,屡屡觊觎我荆襄之地,若之后我们大举北伐,后方空虚,孙权又故伎重演,恐对我军不利。所以云之所思,故末将之意,不仅要安抚孙权,还需以威震慑,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刘备听罢,深以为然,赞叹道:“子龙所言,亦是孤之所想,子龙所惑,亦是孤之所虑”
随即他转向各位大臣,“诸卿尽管畅所欲言,集思广益”
众人思索片刻,伊籍率先发言
“臣以为,大王与征南将军之见甚为英明。依臣拙见,大王践祚后,可加封孙权以高位,孙权如今只是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大王不若加封其为骠骑将军,进爵位,此一来,孙权必然感激”
伊籍话音刚落,刘巴便微微摇头,接着说道:“孙权岂是轻易被封号所惑之人?他觊觎荆襄已久,若只是加封高位,恐难以遏制他的野心。”
刘备听后眉头微皱,问道:“子初的意思是?”
刘巴答道:“大王,孙权多次在我大汉与逆贼魏国之间反复无常,若仅靠加官进爵,恐怕难以消除他对荆襄的觊觎之心。臣以为,除了虚名,还应给予实质利益,方可令其暂时安分。”
刘巴话音刚落,黄权便出声反对:“臣以为不可。自古以来,君主赏赐臣子讲求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孙权屡次背盟,觊觎我大汉领土,所幸天佑大王,此人狼子野心未能得逞。
大王仁厚,更为形势所迫,不得已继续与孙权结盟。大王若要在封以高位之外还予以实利,则是赏罚不明,助长其野心”
此言一出,便有几位臣子点点头,刘备亦出言赞同“公衡言之有理”
他轻哼一声,冷冷道:“孤看,封孙权以高位便可,若还许以实利,那便宜了他。”显然,刘备对孙权数次背盟极为不满。
随即,他看向一直未出声的诸葛亮,“军师有何高见?”
诸葛亮微微一笑答道“昭文将军与治中从事所言俱有道理。臣也认为,当今国贼乃曹丕,为北伐大计,大王仍需以安抚孙权为先,可加封其官职爵位,同时以军事实力震慑,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前将军去岁已据襄阳,我军现在几乎全据汉江上中游”
“荆州诸郡,以长江为脉”
“诸郡中,以天下言之,若要北伐,则荆州重在襄阳;若论东南半壁之稳固,则要害在江夏”
“孙权早年便在夏口修筑坚城,防止曹操顺汉江而入江夏”
“臣以为,为北伐安全计,当巩固荆州防线。大王已令傅肜和习珍坐镇江陵与公安,留季常辅佐云长,且经糜芳叛变一事,云长定会加倍警惕东吴。臣以为,权衡利弊之下,孙权不太可能会明目张胆背盟”
诸葛亮稍作停顿,随即加重了语气
“但倘若孙权真有贼胆,那么,控扼长江咽喉之地的江夏,大王便要牢牢掌握在手中”
“江夏一旦为大王所得,则长江上游要害之地尽归大王所控,到那时,荆南震恐,淮泗可窥。”
“以云长之远见,必然比亮更为清楚此中道理”
诸葛亮略微露出一丝苦笑,“然臣有此计,但孙权所思,毕竟不为亮所能知晓,还望他知晓唇亡齿寒,以及两家相争,曹魏得利的道理”
刘备与诸臣听罢,纷纷点头。
刘备笑着问赵云,“子龙,方才众人之言,可解你之惑否?”
赵云亦笑道“闻诸位大人高见,云受益匪浅”
刘备点点头,“诸卿所言,孤皆认同,只是这骠骑将军一职,孤已心有所属,至于以何官职许于孙权,时日尚多,待来日再议也不迟。”
见刘备发话,众臣纷纷称诺,而对于孙权具体封赏,诸臣的脸上又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不知不觉中,阴雨连绵的春季渐渐远去,成都的初夏悄然而至。
四月,成都西北,武担山。
云阴悉敛,日光皎然,山川苍翠,天地间一片肃穆庄严。
山脚下,数百位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序列庄严站立。他们身后,数万汉军士卒披甲执戟,白羽飞扬,银甲映日,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盛大的礼乐声响起,一辆尊贵的车驾在数千甲士的护卫下,缓缓出现在数万双眼睛中。
数百位大臣的眼神,随着车驾前行而流转。那目光中,有兴奋,有激动,有感慨,亦有敬畏,更多的是灼灼的期待!
他们纷纷俯身,肃然朝着刘备的车驾拜去,神色间透着无比的崇敬与激动。
时值初夏,微风轻拂,万物欣欣向荣。数千士卒兜鍪上的白羽在风中轻轻摆动,阳光下,那雪白的羽毛在空中闪闪发光,仿佛随着风的方向向刘备低首致敬,宛如他们用白羽齐齐俯首,向天子拜服。
刘备的车架最终在武担山下停稳,刘备从车驾上步履沉稳地走下,一身天子冕服,肃穆而威严。他仰首望天,目光如炬,步伐稳健,迈向祭坛。
数万双眼睛齐齐凝望着这位即将正式登基的君王,敬畏与臣服之情溢于言表。
“万岁!万岁!”武担山下响起前所未有的欢呼声,如海潮般汹涌澎湃,滚滚冲向天际。无数飞鸟被这激昂的呼声惊起,盘旋于天空中,不敢再栖息。这阵由数万人发出的呼声,震撼了整个武担山,仿佛天地也在与这欢呼声共鸣。
在数万名大汉子民震天的欢呼声中,刘备迈步拾级而上,很快就登上了祭坛。
在天地的见证下,刘备燔燎告天,开始了祭祀大礼。文武百官无不屏息凝神,静候天命昭示。太傅许靖手捧祭文,站在坛前,肃穆朗诵: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皇帝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
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
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羣臣将士以为社稷隳废,
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虽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荅,祖业不可以乆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
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邦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天神,惟神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祭文宣毕,刘备接过天子玉玺,宣示着他正式继位为皇帝。
文武百官齐齐拜服,高呼“陛下万年,大汉万年!”呼声如滚雷般在武担山下响起,滚滚波涛一般冲向九霄,震撼天地。数万士卒在这声势下齐声应和,白羽齐齐挥动,天地之间仿佛燃起了一股磅礴之气,直冲云霄。伴随着礼乐再次在武担山下响起,数万士卒再次欢呼。
刘备站在祭坛之上,目光越过群臣,眺望远方,仿佛要将整个天下尽收眼底。他心中澎湃,今日不仅是他继位为帝之日,更是大汉复兴之始。
群臣们无不心潮激荡,礼乐再度升腾,武担山下的万众沸腾如潮,山呼声响彻苍穹……
在举行登基大典之前,许多大臣纷纷为新年号献策。刘备一眼便看中了诸葛亮所拟的年号之一——章武。“乐竟为章,止戈为武”诸葛亮在得知刘备的心意后,笑着解释道“乐竟为一章。从音十。十,数之终也,今大王即将即位,再续汉统。武,则寓意止战安民,臣愿与大王以文功武治平定这乱世,再现大汉盛世之景”
在重立汉统之后,刘备便开始对群臣进行封赏。
第一件事便是确立丞相一职。无论是刘备,还是百官心中,早已有了共识——诸葛亮无疑是此重任的最佳人选。以诸葛亮之能力、功劳还是德行,由他担任丞相一职,可谓是众望所归。
“朕遭家不造,奉承大统,兢兢业业,不敢康宁,思靖百姓,惧未能绥。於戏!丞相亮其悉朕意,无怠辅朕之阙,助宣重光,以照明天下。君其勖哉!”
在宣诏之后,诸葛亮从容俯身拜谢。刘备亦缓步上前,轻轻扶起诸葛亮。刘备深深注视着诸葛亮,眼中既有感激,亦有坚定,诸葛亮眼中亦是对他的君父的敬爱。在这一刻,二人无须言语便能理解彼此心中的重托与信念。
在任命诸葛亮为丞相,假节录尚书事后,刘备便转向了三公的任命。
尽管此时三公的实际权力已不复往昔,但其象征性的地位依然重要,常由大儒担任,以彰显朝廷的正统性与权威性。目前在刘备的麾下,论名望,唯有许靖适合担任三公一职。
因此刘备便当众拜许靖为三公之一的司徒,并遥拜东吴孙权为太尉。
至于三公中的司空,因为目前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刘备决定搁置一旁,宁缺母滥。
刘备继续下达了一系列对成都中主要人员的封赏。而剩下的大部分官员升迁,等日后丞相自然会一一代为下达皇命。
接下来便是目前不在成都的重臣的封赏,他们大多统兵在外,未能返回成都。
而在那些统兵大将中,还有谁能比的上关羽在刘备心中的地位呢?
“拜前将军关羽为大将军,进封寿乡侯,持节都督东方诸军事!”
当刘备宣布对关羽的封赏时,祭坛下数百位大臣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一消息,仍不禁流露出艳羡之色。大将军的封号,代表着无上的名位与权力,堪称人臣巅峰。
见诸人脸上流露出的艳羡神色,刘备的脸上流露笑意。他遥遥望向东方,云长,除了你,还有谁堪为我的大将军呢?
接下来便是对其他大将的封赏:
“拜左将军马超为骠骑将军,领凉州牧,进封斄乡侯。”
“拜右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进封西乡侯”
刘备对于张飞与马超的封赏,亦在群臣的意料之中。
在原本的四方将军中,后将军黄忠已经于去年八月去世。
而如今身为四方将军之首的前将军关羽成为大将军,而作为当年身份稍逊关羽一筹的张飞与马超的官职,自然不会太低。卫将军已经由于禁担任,因此,骠骑将军与车骑将军只会在马超与张飞二人中产生。
随后,刘备封魏延为镇北将军,又命赵云以征南将军之职领中护军。
群臣心中激荡,纷纷拜谢新天子的皇恩。
刘备环视群臣,声若洪钟:“诸卿,今曹逆篡汉,天下共怒。朕意欲北伐,以正大汉正统,恢复先祖基业!”
刘备的一番铿锵之言让群臣心潮澎湃,皆山呼道“愿随陛下扫平逆贼,兴复大汉!”
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刘备即皇帝位,改元章武,大赦天下,设百官,立宗庙,祫祭高皇帝刘邦以下历代祖先。
五月,立皇后吴氏,子禅为皇太子,并以粮草为北伐之基石为由颁布禁酒令。
六月,以子永为鲁王,理为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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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各种诏书引用均出自《三国志》
考据党特意查了一下汉代称帝的过程,感觉比较重要的就是读策文与授玺礼,然后是进谒宗庙。故而在文中提及了这些仪式
写的时候有看三国演义备备称帝那一集,朋友们简直太帅了,什么叫龙章凤姿啊!!!(✧◡✧)
助宣重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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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汉中王府的一室内,碳炙烟气袅袅,食物香气萦绕其间。正中央,一具兽首衔环的云纹方炉静静伫立,炉火微旺,将炉上的炙肉烘得香气四溢。鹿肉切得极为整齐,泛着诱人的红褐色油光,旁边的鱼肉则白嫩剔透,隐隐透着鱼脂的光泽。炉火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热气徐徐上升,环绕在室内,和着些许的酒香茶香,气氛显得格外温馨而雅致。
刘备端坐在上首,神色舒展,时不时向门口张望,眼中闪着笑意,显然心情甚好。
“军师到了”门口响起通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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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端坐在上首,神色舒展,时不时向门口张望,眼中闪着笑意,显然心情甚好。
“军师到了”门口响起通报声。
刘备喜上眉梢,连忙站起身来,笑道:“我的大军师,可把你盼来了!”
诸葛亮一踏进屋内,还未及寒暄,便被屋内的美食香气包围。他嘴角微扬“早知大王备下如此珍馐美食,亮必然早些赶来,岂敢迟到?
两人相视一笑,诸葛亮也不推辞,行了一礼便在案几旁落座。
刘备一边倒酒,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前些时日云长来信,也说自曹操病逝后,不少百姓因惧怕魏国的迁民之策,纷纷举家南迁,荆州户籍数量增加不少。云长还趁着魏国局势未稳,派出士卒开始着手修建樊城城墙,为日后出兵做准备。”
他眼中满是喜悦,停顿片刻,又说道:“今年蜀中大丰收,加上年初你建议扩大蜀锦生产,蜀中许多大户争相抢购,府库也充盈了不少”
说罢,他举起酒杯,微微倾身对着诸葛亮,眼神中满是感激:“全赖军师和各位属官这些时日的辛劳,查点账目、收粮入库,这才有今日的喜事。来,我先敬孔明一杯”
说话间,早有仆从将炙好的鹿肉和鱼肉夹入盘中,摆放整齐。鹿肉外焦里嫩,色泽油亮,透着一股扑鼻的香气;鱼肉则白嫩如玉,细腻柔软。
“孔明,尝尝这道鹿肉,正是昨日新猎的野鹿,味道极佳。”
诸葛亮不推辞,夹起一块鹿肉细细品尝,点头赞赏道“确实肉质鲜嫩,滋味香醇。”
刘备见诸葛亮满意,笑意更深,又示意仆从将鱼肉多拿些给诸葛亮,“知道你喜欢吃鱼,这是今日午后刚捞出来的河鱼,你多吃些”
两人享受着美食,时而交谈,时而畅笑,气氛轻松愉快。
然而这份闲适很快被突如其来的急报打断。屋外有侍卫匆匆上前禀报,神情紧张:“尚书令刘巴有急事请见。”
刘备和诸葛亮的笑容顿时收敛,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这么晚了,刘巴竟有急事来见,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诸葛亮放下手中筷子,拿起羽扇站了起来。
不多时,刘巴步入室内,他的脸色苍白,步伐略显踉跄。往日镇定自若的他,如今几乎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刘备和诸葛亮心中顿时一紧,顿感到事情不妙。
“子初,发生了什么事?”诸葛亮出声询问,声音仍然平静,但隐约带着一丝紧张。
刘巴双腿一软,几欲跪下,哽咽着说道:“大王,军师,四百年大汉,亡了。”
刘备和诸葛亮闻言,瞬间面色铁青,心头巨震。
刘巴继续道:“前将军与汉兴太守的急报几乎同时而至,言逆贼曹丕于十月底威逼天子,窃取神器,僭位称帝”
一时间,刘备与诸葛亮皆沉默不语。煌煌大汉,就此陨落,这个消息压得二人几乎喘不过来气。
刘巴双手奉上关羽和陈到的奏报,刘备须臾间便看完了奏报的内容,他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心中怒火翻涌:逆贼曹丕,真当天下忠于大汉的人都已死//// 绝了吗?
早前刘备已听闻魏国重臣纷纷劝进曹丕称帝的消息,但他认为这不过是曹丕的试探,且不会这么快采取实际行动。再加上曹丕有意隐瞒,蜀中与中原相隔甚远,刘备掌握的确切消息有限。
然而,刘备万万没有料到,曹丕在继承魏王爵位尚不足一年之时,竟如此胆大妄为,急不可耐地迈出了这大逆不道的一步。
刘备将奏报紧紧攥在手中,面色铁青,声音低沉道:“逆贼曹丕,真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诸葛亮也神色凝重,随即谏言:“大王,还请明日暂且停止休沐,立刻召集群臣前来府中议事。
刘备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刘巴得到王令之后,立刻领命而去。
不久,成都静谧的夜晚被侍从和卫士们的脚步声打破。来往于各府之间,传递王命的使者如影般穿梭,一道道急令迅速传至蜀汉各位重臣的耳中。
第二日一早,各位大臣便匆匆赶到刘备府中,神色各异,心中隐隐不安。是何急事竟让大王暂停休沐?事出反常,恐非小事。
未至议事厅内,人人心头已掠过诸多猜测,众人交换着眼神,但似乎并没有人知道确切消息。
众臣进入议事厅,见刘备端坐于上首,眉宇间布满了从未有过的沉重和愠怒,而诸葛亮则立于一旁,亦是神情肃然。
看到这一幕,诸位大臣心中一紧。
见诸位大臣均已到达,刘备缓缓起身,眼中掠过一道寒光,沉声道:“昨夜,孤收到云长和叔至的急报——逆贼曹丕,已于十月底僭位称帝,窃取大汉江山。”
刘备的声音响彻大殿,顿时让殿内所有人陷入惊骇之中。
“大汉亡了?”
这四个字如惊雷般轰击在群臣的心头。一片死寂中,忽然不知是谁捶胸顿足,悲怆高呼:“我四百年大汉啊!”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积蓄已久的哀痛,瞬间,殿内的悲声此起彼伏,原本尚能强忍悲伤的大臣们纷纷潸然泪下,垂泪恸哭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见此场景,刘备也红了眼眶。
他从黄巾之乱投军起,至今已三十余年。三十年来,他历经了多少挫折与磨难——多次妻子分离,兄弟生离死别,无数次死里逃生,但无论如何坎坷,他从未动摇过“匡扶汉室”的志向。然而他坚守了半生的志向,竟被曹丕的悖逆之举摧毁得支离破碎。
他仿佛又看到了许都的皇宫,年少的天子在许都,忍着愤怒和恐惧,偷偷拉着他痛哭。那时,孱弱的天子以自身之血书写了“衣带诏”,托付给国舅董承,联络忠臣以诛杀曹贼。
虽然他之后离开许都前往徐州,但那份承载着汉室尊严与希望的诏令,始终铭刻在他的心中。
天子的重托、满腔的悲愤、匡扶汉室的决心,此刻化作了他心中一阵阵无法抑制的痛苦。
当年那位敢于发出“诛曹”诏命的天子,如今竟在逆臣曹丕的逼迫下,禅让了帝位,生死不明。想到此,刘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泪流满面。
他猛然抬起头,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坚定:“曹丕篡汉自立,天子下落不明!”
殿内只余刘备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回荡:“孤意欲起兵北伐逆贼,上慰先汉祖宗英灵,下告天下黎民百姓!”
这声音在群臣的哭声如同惊雷,让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脸上逐渐显现出同仇敌忾之色。
就在不少大臣纷纷出声应和之时,位于群臣之首的诸葛亮却出列言道
“大王,虽然逆贼曹丕窃取神器,人神共愤,大王起兵讨贼之志,乃是顺应天命,承大义以安天下,臣并无异议。但当此之时,府库尚未充盈,蜀中士卒亦需整备,不可贸然间仓促兴兵”
诸葛亮此言一出,本来群情激奋的大殿之中瞬间安静下来。诸葛亮作为刘备最亲信的股肱之臣,说话的份量不可谓不重。
群臣的目光都汇集在诸葛亮身上。
随即,诸葛亮下一句话令群臣为之侧目,就连刘备脸上都浮现出诧异之色
“曹丕载肆凶逆,篡汉自立,酷烈无道,今天下人心惶惶,靡所式仰。大王身为汉室后裔,本支百世,仁覆德积,是以四方归心,愿大王应天顺人,速即洪业,以宁海内”
诸葛亮很明显是在劝刘备称帝。但群臣纷纷侧目之时,心中亦有着对诸葛亮的敬佩。
虽然此时众人心中心思各异,但是他们皆知一旦曹丕篡位称帝,刘备若不顺应天命,再续汉统,否则即便现在有能力北伐,北伐之举也将面临“师出无名”的窘境。试想天下间已无汉室,匡扶汉室的口号又如何再能被人信服?
虽然明白这一道理,但在这敏感的时机,诸葛亮却不顾将来可能引发的非议,率先站出来劝进。
否则以诸葛亮的权位之高和在刘备心中的信任程度,若他想私下劝谏,甚至通过暗示几位亲信臣子代为进言,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他并没有选择这些迂回的方式,而是当众表态,直言劝进。诸葛亮感到下方一些大臣们投来审视的目光,但他却毫不在意,如一株青松立于朝堂之前
刘备见诸葛亮率先出列劝进,却是陷入了沉默。
群臣见刘备迟迟没有表态,有些人心思也活络起来。
太傅许靖亦缓步出班,他恭敬一拜,对刘备言道“大王,军师将军所言,确为国之大计。曹丕篡位,逆天而行,天下民心动荡。然大王为汉室正统,四方皆倾心于大王。若大王不早顺天命、应人望,则军民无所依托,北伐之志亦难以振行。臣以为,当此时机,唯有应天承运,方能令四海归心。”
诸葛亮乃刘备手下实权最高者,而许靖则是以名声闻名天下。在名声方面,许靖与魏国的三公之二华歆、王朗不相伯仲。见此二人皆出劝进之言,众人心思越发活跃,不少大臣亦出来劝进,他们之中有如诸葛亮和许靖等明事理之人,但善于投机者亦不少。
面对众臣的劝进,刘备始终一言不发,他一双英目在群臣之中扫过
“传令给云长和叔至,让他们多方打探,天子之安危”
“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劝进一事,诸君勿复言之!”
很多跃跃欲试打算引经据典的大臣脸上闪过失望之色,但刘备已经发令,他们也只好噤了声
之后刘备便让群臣退下,单独留下了诸葛亮。
刘备从王座上起身,踱步到诸葛亮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刘备的目光沉凝,仿佛陷入了回忆。
“孔明啊”刘备悠悠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与沉重,“当年在许都,天子曾亲自召见于我,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天子自继位以来,历经董卓之残暴,李郭之攻伐,朝廷四分五裂,诸将专权,肆意妄为,天子于这乱世之间,犹如飘薄万里之衢,险阻备经,终于回到雒阳,却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刘备停顿了一会儿,仿佛眼前浮现出当年在许田围猎时的场景。“许田围猎之时,天子眼中的屈辱与痛苦,我至今未曾忘记。”
“他对我这位汉室宗亲寄予了多少希望,可惜那时的我,兵微将寡,虽心存忠君之志,却无回天之力。”
“后来我先后辗转于袁绍、刘表,虽未得寸土,却无时无刻不思报国之事”
“现在我跨有荆益,带甲十万,北伐在望之时,天子却被那曹贼所逼,生死未卜。”
刘备说到最后,声音微微颤抖,浸满了浓浓的痛苦,“为何上天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
刘备这番言语让诸葛亮陷入了沉默,这个问句,即使聪慧过人如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两人静静地站着,殿中气氛凝重。
过了一会儿,刘备似乎收敛了些许情绪,缓缓转身看向诸葛亮,声音平静却依然带着一丝决绝:“孔明之意,我怎会不知。只是先等云长和叔至的回信,若天子果真有危,局势危急,我自有考量。”
见刘备情绪稍安,诸葛亮心中稍感宽慰,微微摇了摇羽扇道
“大王放心,亮已算过,蜀中再闭关休养一年,待到明年秋收之后,便可着手北伐”
刘备听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孔明知我心意,只是你也要注意休息,不可操劳过度。如今正是冬季,万物皆藏,孔明务必要加餐食,照顾好身体”
两人踱步出了大殿,刘备望向北方,忽然出言问道“孔明,你见过长安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对于那座承载了大汉无数辉煌的古都,他从未有幸见过。他的唇齿间缓缓念道“长安长安……”这两个字仿佛沉淀着百年间大汉的光辉与苍凉。但对于他而言,童年所见的大汉,就已经日薄西山了。
刘备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些许遗憾:“我亦未曾见过。”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却忽然变得高昂起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妨,待日后北伐功成,你我一同携手共赴长安。
……
成都的冬季一日冷似一日,凛冽的寒风透骨而来,天地间笼罩在一种肃穆的气氛中。陈到与关羽的急报接踵而至,皆言逆魏大臣苏则与宗亲曹植,为天子刘协发丧痛哭。
刘备听闻此消息,心中愈发悲痛,他下令群臣挂///孝,并为天子上尊谥为孝愍皇帝。
刘备的思绪不禁回到不久前,诸葛亮与他的一番对话
“昔吴汉、耿弇等初劝世祖即帝位,世祖辞让,前后数四。
耿纯进言曰:“天下英雄喁喁,冀有所望。如不从议者,士大夫各归求主,无为从公也。”
世祖感纯言深至,遂然诺之。今曹氏篡汉,天下无主,大王刘氏苗族,绍世而起,今即帝位,乃其宜也。
士大夫随大王久勤苦者,亦欲望尺寸之功如纯言耳。”
那时,刘备虽未承诺,但心中已隐隐动摇,当天子的死讯传来之时,刘备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开始崩塌。
如今,面对殿中群臣的再一次劝进,刘备没有犹豫,他缓缓起身,目光如炬,环视着满殿的大臣。
在众人期待的神情之中,他终于开口“若天命在孤,孤当嗣武二祖”
此言一出,殿中大臣的脸上浮现喜色。
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张裔、黄权、大司马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人,纷纷以经书和图谶为依据,劝谏刘备称帝。
这些大臣多是益州本土士族,他们在益州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许多人借助自身的声望,积极为刘备称帝///造势。
数十日后,随着益州士族群臣上书劝进的声音日渐高涨,蜀汉政权中的核心重臣们——那些执掌大权或地位尊崇的大臣们,也加入了正式的劝进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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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写注释了~
1. 刘备称汉中王后,刘巴迁为尚书,在尚书令法正死后正式接任尚书令。
2. 《魏略》记载:“初,则(苏则)在金城,闻汉帝禅位,以为崩也,乃发丧;后闻其在,自以不审,意颇默然。”
《三国志·苏则传》记载:“初,则(苏则)及临菑侯植(曹植)闻魏氏代汉,皆发服悲哭,文帝闻植如此,而不闻则也。”
连子建都以为汉献帝崩,发丧痛哭,故而身处蜀中的刘备以为汉献帝遇害了也很正常~
3. 亮亮拿来劝谏老刘即帝位的一段,出自《三国志 诸葛亮传》亮子也不把老刘当外人,直截了当和老刘说,你要是不当皇帝,手底下的人都要跑光啦!
4. 各位大臣们的劝进,皆出自《三国志 先主传》
5. 作者自己的吐槽~写第一段的时候,忽然想,之后不如搞个舌尖上的季汉,但是似乎有太太写过了?(很久以前好像看过有太太写)而且我文笔实在不行,也就想一想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