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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见南子

杀手老实人

想看“霸总被下药和小白花419”套路的逆转版

1

攻,一个老实、正直,且贫穷的

杀手

在打工途中不慎失手,中了药

因为太穷,所以买不了解药也去不了青楼

自己随便找了个角落猫着

准备把药性捱过去

结果好死不死

撞上富商家的小少爷溜出门开开眼界

谁想不止开了眼还开了苞

第二天,杀手清醒了

那双抹人脖子稳稳当当的手开始发抖

心说这他妈得赔多少钱

但他是个正直的人,他没有逃避

扛起乱七八糟的小少爷就找到了人家府上

跪下开始磕头

“对不起,钱是真的没有,我给你家当牛做马”

人家爹妈气昏,啪啪拍桌子

“我儿子要是被搞出问题,讨不了老婆怎么办”

杀手毫不犹豫

“少爷...

想看“霸总被下药和小白花419”套路的逆转版

1

攻,一个老实、正直,且贫穷的

杀手

在打工途中不慎失手,中了药

因为太穷,所以买不了解药也去不了青楼

自己随便找了个角落猫着

准备把药性捱过去

结果好死不死

撞上富商家的小少爷溜出门开开眼界

谁想不止开了眼还开了苞

第二天,杀手清醒了

那双抹人脖子稳稳当当的手开始发抖

心说这他妈得赔多少钱

但他是个正直的人,他没有逃避

扛起乱七八糟的小少爷就找到了人家府上

跪下开始磕头

“对不起,钱是真的没有,我给你家当牛做马”

人家爹妈气昏,啪啪拍桌子

“我儿子要是被搞出问题,讨不了老婆怎么办”

杀手毫不犹豫

“少爷一天娶不到老婆,我也一天不娶”


2

当场立下字据,从此开始了卖命的日子

工钱只给自己留下几文钱买馍

剩下的全部换成话本点心玩具吃食

趁着夜色翻墙空投到少爷屋里

有空还会顺手把花修了,把水缸挑满

连信物也交了出去

是早死的娘留给他的平安锁

里头是铜,只外面包了一层银

他把平安锁交给少爷

说拿着这个去城东的来福客栈就能找到他

少爷接过锁,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便宜货

看了一眼就扔进屉子里再没想起来过


3

直到他们家买卖做大,树大招风

有钱的爹出门跑商,半道上让山匪绑了去

少爷和娘在家里慌作一团

这才忽然想起了屉子里的平安锁

听说少爷找上门来的时候杀手有点紧张

他委实没有太大本事

只有一手杀人的好手艺

要是少爷难得找他帮忙他却办不成

那他只能投江以全颜面了

好在听人把事情一说

正好专业对口

杀手心中暗喜但面不改色

“放心,我一定把爹救回来”

然后便飞奔上山

野路子土匪在专业人士面前真的很无力

他手起刀落干掉几个放哨的

扛起爹就连夜逃跑


4

跑回家,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杀手在旁边站着

哭到半截少爷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杵着个人

抽抽搭搭走到人面前

杀手紧张地收腹挺胸

然后少爷掏出当初立的字据,哗一下撕了

“我们两清了,你可以去讨老婆了”

杀手沉默了

这委实是强人所难

以前积攒下的微薄的老婆本

几年间已经尽数变成了少爷的桂花糕和泥人

此刻兜里干净得发光

他是个老实人

他选择把自己的困境如实相告

少爷听完了也沉默

桂花糕都吃了,泥人都玩坏了

对方的老婆本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少爷开始学着他爹算账

杀手拿了他的清白,还了一条爹命

另外又搭上了老婆本和零工

这笔账还不能算两清

少爷郑重地抬起头

做了人生的第一笔买卖

“老婆本花在谁身上,谁就是你老婆”

思路非常清晰


5

这之后同侪纷纷向杀手请教老婆是怎么讨到的

“用爹换的”


年照

【星慈】未知来电

全文一万三千字,一发完,he

纯属虚构,不喜欢就点叉,不要骂人,创作自由


正文:

睁开眼的时候,是清晨六点多。

一点微弱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在邓孝慈脸上印下一道明亮影子,也将暗里的眉眼一并吞没。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压下来,遮住眼底迷蒙水光,直到听到室友逐渐放肆的鼾声后,终于回过神来。

彼时晨光大盛,透过窗户尚能嗅见冬日寒意。

窗前的老树枝丫光秃秃的,不见麻雀踪影。

邓孝慈看了一会儿,突然又感觉到了冷。

这是他来到大厂的第二天。

置身一百多人的高楼中,仍旧觉得冷。

室友睡得黑甜,鼾声如雷。

邓孝慈慢吞吞地爬下床,顺手抄起手机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节...

全文一万三千字,一发完,he

纯属虚构,不喜欢就点叉,不要骂人,创作自由



正文:

睁开眼的时候,是清晨六点多。

一点微弱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在邓孝慈脸上印下一道明亮影子,也将暗里的眉眼一并吞没。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压下来,遮住眼底迷蒙水光,直到听到室友逐渐放肆的鼾声后,终于回过神来。

彼时晨光大盛,透过窗户尚能嗅见冬日寒意。

窗前的老树枝丫光秃秃的,不见麻雀踪影。

邓孝慈看了一会儿,突然又感觉到了冷。

这是他来到大厂的第二天。

置身一百多人的高楼中,仍旧觉得冷。

室友睡得黑甜,鼾声如雷。

邓孝慈慢吞吞地爬下床,顺手抄起手机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节目组今年鸡贼得很,信号屏蔽器比路灯还多,整个园区都像倒退到原始社会,手机连条天气预报的提醒都收不到,只好放在枕边当闹钟和音乐播放器。

邓孝慈把手机搁到洗漱台边上,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脸。

水龙头大开着,蒸腾的热气由上而下,不一会儿就模糊了镜中面容。

邓孝慈却像根木头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

没有动作。

他的眼前是这样一片茫然,连自己尚且不能看见,也就更看不清脚下的路,何去何从。

热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水花迸溅,烫到邓孝慈的手背。

仍然是冰凉的。

或许是水声太大,门外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惊醒,踩着拖鞋噼里啪啦地走过来,最终停驻在门边。

敲门声同时响起:“兄弟?”是室友喊他:“你没事吧?”

有种竭力隐藏的慌乱。

邓孝慈于是笑了,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有一点嘲弄。

他想果然是这样,室友大概也被选管细心交代过,要多多关照他这个麻烦的病秧子。

选管大概是从公司那里听说,公司又是被他的父母所托付。一环套一环的,他是个累赘,被不断传递到新的人手中,又很快被移交出去。

做每个人的负担。

室友的声音逐渐焦躁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可就在这瞬间。

邓孝慈终于开了口:“没事,”他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低头合上水龙头,头发便挡住了眼睛。

室友如释重负地“哦”了一声。

脚步声又响起来,渐行渐远了。

邓孝慈却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站着,双手撑在洗漱台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映出被高温烫伤的红,洁白的瓷台上,万分显眼。

他渐渐想起一些什么。

医院,亮得吓人的手术灯,深夜里落在脸上的眼泪,倒映出嘈杂的议论声。形形色色,人影憧憧地在脑海中交织奔腾。

晃得人头痛。

他像个溺水的人,不得不大口呼吸以盼得到救赎,却只是渐行渐深,四肢都被缠紧了,不得生机。

就在这时。

有道铃声自他耳边响起,像锐利的箭,划破长空,将他脑海中的画面击得粉碎,只留下空白。

邓孝慈猛地抬起头来。

他喘着气,眼中有一点红,见鬼似的死死盯着某个地方。

不敢相信一样。

就见洗漱台上,发出声音的源头。

那只黑色的手机,正源源不断地响起提示铃声。

屏幕亮起,通话页面清清楚楚映出四个大字:

“未知来电”。



工作人员找到甘望星的时候,他正坐在练习室的窗台边上背歌词。

男生皱着眉,近乎出神地看着手中的一沓稿纸。窗外有树木斑驳的影子,冬日的阳光穿过缝隙在他身上落下些许,竟勾勒出分明的轮廓来,有点英俊的样子。

结伴找来的工作人员是两个小姑娘,一瞬间就被蒙住了,大气都不敢出,差点拿出手机来拍照。

只是又听见了甘望星的声音,依旧是不怎么标准的乡音,尾调微微上扬,一点土气。立刻就将少女幻想捶个粉碎。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上天还是公平的。”

没有人能够完美。

她两总算想起此行目的,佯装出一副生气的面孔来,两步上前挡在了甘望星面前。

甘望星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来。

便见其中一个姑娘朝他伸出手来,掌心摊开,表情严肃:“甘望星,你是不是偷藏手机了?”

甘望星一怔,像是没有预料到的样子,被结结实实打了个猝不及防,只好略显僵硬地别过头去,很小声地说了句:“没有。”

心虚得要命。

两姑娘有点哭笑不得,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不会撒谎的人,语调也跟着柔和起来,说话之间好似是在哄孩子:“你健康打卡的事都上热搜啦,还在这装。”

一个姑娘挪到甘望星面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快交出来吧,晚了导演要发脾气的。”

另一个女孩跟着循循善诱:“你好好比赛,有时间玩手机不如好好训练,等真的出道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甘望星觉得这话耳熟得很,被高中班主任支配的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一个冷颤。

他抬头去看,工作人员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甘望星终于认命:“姐姐,”他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像在讨好:“我能打个电话吗?”

姑娘没有为难他,又或许是帅哥的请求真的很难拒绝,总之他得到允许。

甘望星于是站了起来,走到另一边的角落里去。

两个工作人员在原地站着,就看着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拨出号码,又放到耳边。

他似乎有些紧张,比在舞台上演唱时更甚,手心出了汗,局促不安地攥紧了衣角,整个人都绷紧了,像快被高温炸裂的玻璃。

轻轻一碰,就四分五裂。

周遭的空气都随着他的动作寂静下来,没有人敢说话。

漫长的空白后,他们终于听到甘望星的声音。

男人眼角有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像只被安抚了的斗犬,露出柔软的肚皮。

轻轻地,轻轻地说了声:

“喂。”



“喂,你是谁?”

邓孝慈举着手机,脸色不太好。

来电铃声响个没完没了,他犹豫后按下接听,一半是因为烦躁,另一半出于好奇。

但真正接通后,他却只听到尖锐的电流声。

他在无人回应的沉默中逐渐冷静下来,寒意便顺着脊椎缓慢慢慢地往上爬。

只是他这个人,向来有些迟钝,因此几百个恐怖故事闪过脑海的时候,还能认真地思考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二十四字真言。

他拿不定主意。

却终于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胆怯地响了起来。

是极重的乡音,颤颤巍巍,又结结巴巴的。

但比二十四字真言好用,顷刻就打消了邓孝慈所有的恐惧。

毕竟那么多恐怖片。

哪有普通话这么不标准的鬼啊。

他想着想着,居然没忍住,溢出一声笑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尽管并没有听懂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邓孝慈却觉得有些抱歉,他想说声道歉的话。

刚要开口,通话却戛然而止,被挂断了。

等邓孝慈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已经回到了主界面,应用图标整整齐齐,没有变化过的样子。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甚至疑心自己可能精神有点不正常。

门外有室友在喊他:“孝慈,”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要用洗手间的,有喊他一起吃早饭的,最后说:“你快点啊,待会还要录像呢。”

邓孝慈于是握紧了手机,一把拉开门,让出路来。

室友拉他去食堂吃早饭。

廊坊的冬天寒冷,每个人整整齐齐裹着黑色羽绒服,路过便利店时看到铁栅栏外坐着几个粉丝又或是代拍,互相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有个选手是rapper出身,觉得十分新奇:“她们都不觉得冷的吗?大冬天的干点啥不好,在这蹲一晚上有意思吗?”

大家嘻嘻闹闹地笑他,七嘴八舌,混成一团。

邓孝慈却突然开了口,他声音又轻又冷,像雪落火堆,不一会儿就冰封千里,让每个人都安静下来。

就听邓孝慈问那个rapper:“让你写一晚上歌词你觉得有意思吗?”

Rapper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邓孝慈还是淡淡的:“都是因为热爱而已,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没什么感情的语调,因此便听起来更加客观,像是在讲陈述句,不容置疑。

Rapper大都脾气火爆,习惯了直来直去,乍然遇见冷刀子,反而被浇灭怒火,说不出话来。只好自嘲一笑:“行呗,算你今天教训我教训得有道理。”

说完,他大步一迈,独自走到前面去了。

室友松了口气:“慈哥,”他伸出大拇指:“刚,真刚,不过咱们下次不跟他杠行不行,怪吓人的。”

邓孝慈眨了眨眼睛:“我没有杠,”他认真地说:“也没有教育他,”

他看了看那个选手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我挺羡慕他的。”

“啊?”室友不大明白,表情精彩。

就见邓孝慈指了指铁栅栏外边,顺着他的动作望出去。

原来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姑娘举着rapper的手幅正往里张望。

室友愣住了:“你不是眼神不好吗?”

邓孝慈笑了笑,没有接话,只说:“他们,”他指的是那个选手和那群粉丝:“都是有热爱也被期待的人。”

“所以会努力地训练,尽力去应援,也认认真真地生活。成全自己的热爱,也回应彼此的期待。”

室友点了点头:“偶像和粉丝确实就是这样。”他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就拍了拍邓孝慈的肩膀安慰他:“你以后也会有粉丝的慈哥,不要担心,好好加油。”

邓孝慈只是淡淡地笑,不说话了。

话题一来二去转到别的地方,邓孝慈不再发言,一时大家都算融洽。

录像的间隙里,他掏出手机来看,犹豫良久后,尝试地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没来由地,舞台表演时都没有过的情绪出现了。

邓孝慈觉得有些新奇,波澜不惊地活了这许多年,此时此刻他竟感到紧张。

接通的一瞬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笼罩了他。

可随后,他却听到冰凉的机械女声,就说: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手机,是无法接通的。



晚上邓孝慈跟其它人一起在练习室学跳主题曲。

舞蹈好难,最厉害的dancer也迟迟没能拿下来。

邓孝慈手脚都迟钝,并不能完全跟上动作。

短短一会儿,他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舞蹈老师站在原地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喊他:“邓孝慈,”舞蹈老师体贴地说:“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

邓孝慈闻言一怔,抬起头来,对上了几十道目光。

选手们都扭过头来看他,或羡慕或探究的一些眼神。

舞蹈老师以为他好胜,出言安慰:“你的情况导师们都清楚,评级的时候不会太苛刻的,没关系,你先回去吧。”

看似劝服,实则强势。

邓孝慈收紧了手指,一言不发地和老师对视。

他看到担心,也看到恐惧。

他是易碎的瓷器,被供奉在博物架上,人人都称赞它的美丽,却不会有人妄图触摸,恐怕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

人总是规避麻烦,于是将他高高奉于别处。

只是高处待得久了,自然感到孤独。

他都懂,也都习惯。都能明白,就不会叫别人为难。

邓孝慈于是松开了手,向老师鞠了一躬后抓起羽绒服走出门去。

夜晚并没有几颗星星,城市像荒芜的沙漠,浩瀚却吞并所有。路上空空荡荡的,间隙的路灯投落一些光明,看上去总算不能称为冷清。

邓孝慈插着兜慢慢走着,偶尔踩几脚路灯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换了地点,换了人群,他的生活却一如既往地无趣。

周而复始,逃不出去。

邓孝慈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从此身体状况便变得不太好。

上学和放学的间隙里,求医,吃药好像就成为了他的日常,说起来这其实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变化。

可回首去看,那些足以影响和改变人生轨迹的东西,往往就蛰伏在生活的细枝末节中。

他的人生,便因为这一点点的变化,而不再被期待。

父母也好,老师也好,人们并不会对他有任何要求,他们拿怜悯的眼神看他,用对待易碎品的方式对待他。一言一行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好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可这样的活着,没劲透了。

父母看见他便哭,朋友在他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室友也并不能理解他所说的热爱与期待,究竟有多么可贵。

那是他多么羡慕的东西。

心怀热爱,有所期待。

可惜他的未来是一片苍白,而过去,也早就是一场死局了。

头顶打下昏黄灯光,照亮他的面庞。

邓孝慈整个人就站在这盏灯下,周身都镀上一圈温和的光,看上去有些暖和。

可他其实冷透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就那么站在原地,仿佛披风戴雪。

一个人走了太久,渐渐地,也就走不动了。

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谁都不能真正理解他,已经没有人能听他说话了。

世人以严苛的标准审阅彼此,稍不留神就成为异类,譬如长发的男孩,喜欢女生的姑娘,再或者是一个病怏怏的男人。

而异类,都是格格不入的。

晚风真冷,吹得他眼睛都痛。

好半天后,邓孝慈才终于找回了知觉。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紧紧攥着手机,好像牢牢抓住救命稻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邓孝慈出神般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他突兀地想起那个冲破屏蔽器的来电,那个口音奇怪的陌生人。

鬼使神差地,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邓孝慈的眼睛亮的惊人,有了一些平时未曾见过的光彩,他像一个妄图翻盘的赌徒,祭出全幅身家,做一个孤注一掷的豪赌。

输赢不可知,生死不能卜。

三声忙音后,他听到耳熟的声音,依旧用那副口音对他说:

“喂?”

电话通了。

邓孝慈怔在原地,像是没有预料到一般,居然露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他生平第一次有些慌乱地抓紧了手机:“喂,你好,”他凭着一腔孤勇拨出电话,并没有预想好每个步骤,一时间口不择言,居然问出匪夷所思的问题来:

“请问,”他问:“你是鬼吗?”



甘望星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训练。

他满头大汗,头发都被打湿了。

就穿了件老头背心坐在训练馆门口吹风。

星星很亮,一颗颗倒映在他眼睛里,点亮了瞳孔。

手机有些老旧了,屏幕摔摔打打,磨损得厉害。

尽管如此,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甘望星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来电显示页面的四个大字:“未知来电。”

他怔了一瞬。

队友在远处朝他招手,大声地喊:“甘望星,”他们说:“我们先回宿舍了。”

甘望星并未抬头,摆了摆手当做回应。

队友们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甘望星这才凝神去看手机,犹豫片刻后,才试探性地按下接听:“喂?”他这样说。

话音落地的刹那,甘望星确定,他听到了对面呼吸骤停的声音。

那人像是被吓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没有发出声音,如果说是诈骗电话,那么未免太不专业。

甘望星握着手机这样想。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声音。

慌乱的,却带着隐隐的期待问他:“请问,”那个人说:“你是鬼吗?”

甘望星一下子就懵了。

这是一句本该让人恼怒的玩笑话,大概大多数人听到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大骂对方是个神经病。

然而莫名其妙地,甘望星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认真的。

他自认并不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却不知为何,轻巧地就听出对面这人话里的情绪。

他听到颤抖和期待,明明声音那么轻,却像溺水者发出的最后呐喊。

一句求救。

甘望星突兀地想起,小时候奶奶抱他在怀里,讲过的鬼怪故事。

他那时很小,喜欢故事里毛茸茸的狐狸,还有心善的鬼。

奶奶跟他讲陆判,又说到倩女。

甘望星觉得奇怪,明明主人公都是人,却要跟鬼交心缠绵,把心思都说给鬼怪来听。

奶奶却说:“因为没人愿意听他们说话。”她拍着甘望星的背哄他睡觉:“何况鬼有时比人可信。”

他那时并不能明白。

后来渐渐长大,就逐渐懂得一点。

世人皆苦,已经不能毫无负担地将苦水都倒给别人承受。

所以有人树洞里埋藏秘密,都是因为孤独。

往往对待陌生人,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甘望星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有点好笑,却说:“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有颗星星眨了眨,月亮便一寸一寸地从云后挪了出来。

他听到对方的笑声,轻轻的,雨打铃铛。

那人带着笑:“那你一定是我见过的,”

他说:“普通话最不好的鬼。”



其实话一出口的瞬间,邓孝慈就后悔了。甚至尴尬得想把手机摔破再找个宇宙重新开始生活。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不知道是傻还是什么,居然接住了他的话。但无论是哪一点,都是出于对他这个怪人的善意,他倒不至于分不清楚好坏。

邓孝慈想了想,还是跟鬼先生说了谢谢。

鬼先生不太会说话,三句变成三十句停顿,结结巴巴地和他交谈。

然而却很耐心,邓孝慈想,已经很久没有人听他这么唠叨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性格原来并不冷清。

邓孝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鬼先生聊天。

讲他的小时候,又吐槽晚上的舞蹈课,兜兜转转,又说到自己的病。

他说:“虽然不想承认,可就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病,也会让大家对我的态度不一样,我很少遇到能完全平等对待我的人。”

鬼先生听了一会儿后却说:“我觉得是好事啊。”

他斩钉截铁:“生病也是件好事。”

邓孝慈不气反笑,居然骂起这个陌生人来:“胡说八道你,”他说:“你又不懂。”

鬼先生一本正经地:“我说真的咯,你怎么不信哦哎呦喂。”

他急了,便冒出家乡话来,像南方口音。

鬼先生急急地说:“就那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学过不啦。”

他说:“中学时候,好多女孩子每天到我们班门口来看我,拦都拦不住。还有人偷偷在桌洞里藏礼物给我。”

邓孝慈“哦”了一声,慢慢向前走:“你是在跟我炫耀自己很受欢迎吗?”

鬼先生笑了一声:“后来知道了我家不在县城里,就不怎么来了。”

邓孝慈愣住了。

他也曾有过青春年少的时候,大概是能明白一点的。

少女们也并非怀抱恶意,只是那个年纪,天真又无畏,幻想和憧憬都光明美满,太过热烈地追逐完美的月亮,便忍受不了它也拥有残缺的一角。

他清楚得很。

却听鬼先生说:“可那并不是坏事,否则你根本分辨不清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世人的爱慕,大都叶公好龙。

那些看清你真实的样子仍然选择在你身边的,才是真正的喜欢。

“所以我觉得你的病也有好处,”鬼先生认认真真地说:“你看你一生中会遇到那么多人,根本分不清该和谁做朋友,谁真的对你好。那可能老天爷它就是怕你遇人不淑,所以给你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挫折,它让留在你身边的都是真正喜欢你又善良的人。”

他笑出来:“这不比被骗强啊?”

都是歪理。

邓孝慈在心里默默地想。

不知不觉,他走到宿舍楼门口,房间亮着灯,嬉笑吵闹声从里面传出,偶尔闪过一两个打闹的影子。

他走到终点。

邓孝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挂了。”

那边便没了声音。

氛围真不是个好东西,路灯骗人,月亮骗人,连夜晚的风都在骗人。

统统都在骗他,编织出一个虚假的融洽。

回归现实,邓孝慈才意识到,他们也只是茫茫人海中机缘巧合下偶尔交汇的陌生人,萍水相逢尚且算不上,更不必谈进一步的深交。

都该到此为止。

他不说话,鬼先生也不说话。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手机听筒却又传来了声音。

鬼先生很平静:“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邓孝慈眨了眨眼睛:“你说。”

鬼先生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邓孝慈一怔,竟有些不合时宜的忐忑。

不该说出名字,不该相信别人,可要是再深究的话,他明明不该打这通电话。

眼前有百家灯火,属于他的人生现实,比起听筒中的冒失鬼,来得更加真切。

只是,邓孝慈抬头看了看夜空,突然发现原来有颗星星,被层层云朵遮住,这会儿挤了出来,正一闪一闪地迷离。

又孤勇,又像梦。

他就开了口:“我叫,”他说,一字一句地:

“邓孝慈。”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头顶夜色如洗。

邓孝慈抬步走进宿舍楼,灯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瞬间包围了他。

他回到真实。

这天晚上,邓孝慈久违地做了个梦。

他看到星星,水井,有人在田野中奔跑,背影好像一道光,跌倒又笨拙,仍然向前奔去,伸手便碰到月亮。

隔天早上,邓孝慈是被室友叫醒的,彼时太阳初升。

他醒来,便看到手机上有条新消息。

打开来看,也只有短短留个大字。

邓孝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盯着这则消息看,看着看着,露出一个笑来。

就见原来屏幕上写着:

“早上好,邓孝慈。”

——来自,未知来电。



邓孝慈也曾问过鬼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却轻巧地就躲了过去,堂而皇之地说:“等见面那天,我再告诉你。”

邓孝慈心里想真是不公平,对方把他打听得彻彻底底,连大厂的地址都知道了,他却近乎是一无所知。

可又莫名其妙地有点开心。

他心中有种隐隐的期待悄悄萌芽,日复一日地壮大。

他觉得这其实不妙,他从前是个没有热爱与期待的人,人生赤条条的来,也无所牵挂地离开。如今却被惯坏了。

天上的云彩好看,老旧墙角下路过一只猫,连便利店里饮料涨价也要告诉他。

偏偏对方是没有底线的,将他全部容纳。

于是他清醒地沉沦,画地为牢,越陷越深。

“你又被老师赶出教室了?”

这语气带着笑。

将他从沉思中牵扯出来,邓孝慈戴着蓝牙耳机:“什么叫又?什么叫赶?”

他纠正:“我是被请出来的。”

耳机里传出无可奈何的声音:“好好好。”

邓孝慈冷哼一声:“这位鬼先生,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那人无辜地笑:“没有吧。”

邓孝慈刚想说什么,有个选手迎面过来了。

选手和邓孝慈曾经同组练习,结伴上下课,彼此熟悉。

他们打了个招呼,谈起专业上的一些问题。

直到选手走出好远,邓孝慈才意识到耳机那头的沉默:“怎么了?”

他问。

鬼先生若有所思:“我只是在想,”他说:“你是怎么长大的?”

邓孝慈愣住了。

就听鬼先生接着说:“刚刚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邓孝慈连忙说:“我一个月前也是不懂的,术业有专攻嘛,所以你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慌张,仅靠本能就想解释给对方听,你看啊,我和你是一样的。

对方对他谈过家乡。

有山水,有书院,他觉得新奇又向往。

只是每个年轻人都想过背井离乡。

你看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那样快,他已经见过数据营造的繁华,便总想要亲自去见一见那片天地。

不然怎么好甘心呢。

邓孝慈突然说不出话来。

大多数时候,他觉得对方像一棵树,在很深的地方扎根,竭力向上攀爬,终有一天,枝叶都要融进云里。

他相信这一点。

还是对方先开了口:“邓孝慈,”他说:“我很喜欢我们家。”

“但我也想要出来看一看。”

“不是因为虚荣,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我有些好奇而已。”

“我想这就是读书上学的意义,”他说:“不断学习,不断攀爬,慢慢提高自己的能力,像爬山一样,等到登顶的那一刻,你才知道这一路上所见,都不是假的,才能选择,自己到底何去何从。”

人生来世上一趟,原本就是要从低处往高处走一走,去看花的开放,海的呜鸣。

那都没有错。

他今天出奇的会说话,邓孝慈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只能听见他说:“还有就是我也想站到你站的地方上去。”

“看你看到的风景。”

堂堂正正地站到你身边去。

他从前是困在逼仄井口中的一只兽,而邓孝慈是他干涸水井中所唯一落下的那盏月亮。

舒适圈里当然也很好,安逸的生活,祖辈相守的土地都是他所有离不开的养分。然而只有走出过舒适圈的人,才有资格选择这些。

他已经见过月亮,便不能再忍受没有光明的夜晚。

可他又钟爱这明亮,就不能拉他共同沉沦,要自己去努力奔跑。

不断向前,直至顶峰相见。

最后,他说:“我会去见你的,邓孝慈。”

“你就,等一等我吧。”

“好不好?”



邓孝慈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丢下一句“手机没电了”就挂断电话。

做个懦弱的逃兵。

然而人真正无法逃脱的,都是自己所造的桎梏。

庸人自扰。

他躺在床上不去想,又忍不住不想,翻来覆去把每一句都拆透了,耳尖滚烫。

邓孝慈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他长了这样一张脸,也就习惯了背上一个招蜂引蝶的名声。

只是大多数人的喜欢,都是一时起意。

世界善变,人心也是,新人总是胜旧人,再热烈的深情明天也会被抛诸脑后。

所以他从不在意。

不在意,也就不必背负。

可那人要的,是一句承诺。

承诺的分量太重了,要两个人双双奔赴,一人放弃就要压垮对方。

而他是个麻烦。

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记得妈妈在他喊痛时流下的眼泪,从此便学会了忍耐。也记得同学被老师叮嘱多多照顾他时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因此学会了远离。

所有的热爱,都是会被琐碎折磨到消失殆尽的。

他不想这样,尤其不想对方这样。

邓孝慈想,那个人并没有见过这世界真正的样子,需要时间,需要等待,等他有朝一日登顶,就会发现,芸芸众生中,邓孝慈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毫不起眼的那一个,也就不会再执着在他身上。

至于他自己。

邓孝慈垂下眼睛,他才不会心动。



后来的生活,风平浪静。

邓孝慈再没主动打过电话,手机铃声偶尔响起,又被他摁停。

绕过插曲之后,一切都恢复到本来的样子。

邓孝慈照旧上课录影。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水平真的有在慢慢提高。

而第一次公演马上就要来了,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恨不得吃睡在都在练习室里。

分组那天,不出意料的,没有人选择邓孝慈。

反正都是走个过场,剩余的人组成一队,节目也能照常播放,说不定还能剪出个逆风翻盘的效果。

他原本是不在意的。

只是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跟他说:“你什么都不去做的话,当然找不到自己热爱的东西,就像我没跑步以前,我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当个体育生。”

那人吊儿郎当地冲他念课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邓孝慈,你得好好先好好活着啊。”

“试一试吧,邓孝慈,”他循循善诱:“万一呢?”

角落里,有人举起了手。

摄像机跟着拍过去,那清清冷冷的美人脸便出现在镜头里。

邓孝慈怔了一瞬,才说:“PD,”他喊:“我想要自荐。”

他确实有很多不足,不会跳舞,不会唱歌,甚至体力也不好,性格又冷清。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月亮。

可…

他一咬牙,微微低下头来弯着腰:“我会努力的!”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听到掌声,雷鸣一般,打在心上。



队友揽着邓孝慈往回走。

队友是个一米九几的壮汉,护小鸡崽子一般揽着他的肩膀,只是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一张嘴又是满嘴东北味,十足的反差。

邓孝慈猛然之间有些凌乱,就见队友冲他竖起大拇指:“牛啊兄弟,”他说:“平时看你不言不语的,关键时刻还真有胆子。”

邓孝慈笑了笑,却说:“是别人教我的,他是个没脑子的人,做起事来又傻又不顾后果,大概我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

队友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邓孝慈不明所以。

就听队友问:“不是吧兄弟?”

邓孝慈一头雾水。

队友问:“你谈恋爱还敢来选秀啊?”

邓孝慈便怔住了:“你说什么?”

队友摆摆手:“你可别跟我说你说的那个‘别人’不是你对象啊,哥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那表情比偶像剧男主角还腻歪。”

邓孝慈说不出话来了。

队友的每个字,都变成十倍音量在他脑中循环播放,震出一些自己不易察觉到的什么,那些暗藏在细枝末节之中的什么。

从前是自己不愿意多想,不能多想,然而一旦被人戳破,便一发不可收拾。

每句话,每个字,都成了催化剂,发疯一样地推波助澜。

他后知后觉,又后知后怕。

邓孝慈有一点不敢置信,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自言自语地呢喃:“我喜欢他吗?”

队友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傻子,被吓懵到说不出话。

他从没见过这么一个失魂落魄的邓孝慈。

就看见对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自己,说:“可我是个麻烦,谁离我越近就会越累。那么有一天,他就会受不了离开的。”

他用的是否定句,然而声音颤抖。

一刹那,队友就明白了。

他是在要一个答案。

可这个答案,不应该由自己来给。

队友想了一想,才问:“小邓,”他说:“你是在替那个人做决定吗?”

邓孝慈僵住了。

就听队友说:“所以我想答案你是知道的,他的意思,你都清楚,也都明白。”

他给出结论:“只是你自己害怕罢了。”

队友突然觉得有些虐狗,明明眼前这个人,自己都不肯接受自己,却有那么一个人,不顾一切地爱这样的他。

爱这残缺美丽的月亮。

他还想说些什么,远远却看见曾经和邓孝慈发生冲突的那个rapper过来了。

他脸色一变,拉起邓孝慈就要走。

对方却更快,直接挡住了去路。

队友脸色不好:“有什么事?”

Rapper指了指邓孝慈:“有几句话跟他说。”

邓孝慈面色不好,抬起眼来:“以后再说吧。”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轻描淡写,轻而易举踩中对方雷区。

Rapper直接动了手,伸手出来拉他,被队友拦下,推搡之间,惊动好多工作人员上来劝架。

最后不知是谁推了一把。

邓孝慈只听到清脆一声响。

人群的喧闹都变成定格动作,褪色成黑白,他是唯一的光彩,却慢动作一般怔怔地回过头去。

就看见那只黑色的手机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的,整个屏幕都裂开了。

手机,碎了。



邓孝慈起得很早,到练习室去练舞。

路上遇到好几个选手,他一一和对方打了招呼。

中午时分,他和队友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餐厅做了糯米鸡,被大小伙子们一抢而空。

老旧的墙角下卧着一只晒太阳的三花,肚子撑得圆晃晃的,餍足地打哈欠,十分可爱。

邓孝慈没有多看,径直去了练习室准备下午的录影。

晚上他去了趟全时便利店,返程路上听到几个队友在骂黑心老板又给饮料涨价。

墙外有七八个小姑娘,举着单反喊他的名字。

邓孝慈停住脚步,回身挥手,惊起一阵尖叫。

这本该是与往常无异的最普通的一天。

可惜他走到了一盏路灯下。

他曾在这盏灯下,给某个人打过电话。

只一刹那,邓孝慈就绷不住了。

这是手机维修好的第二个星期。

勉强拼凑好的电子产品像骨折的重症病人,删除了所有的原始数据。也丢失了那个号码。

他再也没有接到未知来电。

不知是因为对方放弃了,还是手机真的坏了。

似乎哪一种都不能算好回答。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邓孝慈才意识到,他们之间仅存的联系,也只有一通电话,他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身份,茫茫人海也不知道上哪里去寻找。

一旦被切断,便再不可能失而复得。

他的心意刚刚明了,就被扼杀。

真可悲,他喜欢上了素未平生的陌生人。

因此不敢逗猫,不敢看天,甚至不敢看一瓶饮料的价格,都是怕通过点点滴滴就想起他。

习惯真是可怕。

也是这时,邓孝慈才能察觉,对方已经糅杂在他的世界里。

做最难割舍的那部分。

他变成了这世上,最讳疾忌医的病人。

无人知晓。

时间不咸不淡地往前走,推着人远离过往。

才一转眼,春天就要到了。

廊坊迎春花开的那一天,邓孝慈到门口传达室去拿家里寄来的衣服包裹。

传达室的大叔捧着个茶水缸子,架着手机支架刷抖音。

邓孝慈跟大叔问了好,拿起包裹准备离开。

大叔却瞄了一眼快递单,叫住了他。

邓孝慈不明所以转过头去。

就见大叔的表情有点惊讶,问:“你叫邓孝慈啊?”

邓孝慈“啊”了一声,不大明白。

大叔盯着他看,上上下下端详了个遍,就笑了:“这还挺有意思的。”

他说:“小伙子,你别见怪啊,就是,有个事还挺奇怪的。”

邓孝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听他讲。

大叔说:“两年多前吧,我们这收到了一封信,开始以为是哪个小粉丝送来的,结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有人来认领,我们就拿到宿舍楼那边去找节目组了。”

“结果节目组把选手名单对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封信的主人。”

邓孝慈一怔,心中有种隐隐的预感。

就听大叔说:“那个人他叫,”

“邓孝慈。”

话音落地,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邓孝慈怔在原地,一些从未有过的想法从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来。

是对方偶尔的抱怨,琐碎聊天时透露的稚气。

他觉得荒唐,却又期盼成真。

门卫大叔以为他把人吓住了,刚要开口。

就听邓孝慈说:“叔,你知道那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吗?”

大叔想了想:“好像是,”他沉吟一瞬:“湖南吧。”

话一出口,他便见到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居然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他竭力隐藏着话语里的颤音,说:“那封信,我能看看吗?”



大叔从床底下挪出几个装过期报刊杂志的箱子。

时间久了,扬起灰尘。

邓孝慈呛得连连咳嗽,可他又像不在意一般,直接蹲在地上,上手翻起来。

2020年6月不对,2019年5月也不对。

报纸和邮件被他扔到地上,满地狼藉。

邓孝慈却视若无物,伸手去翻另一沓报纸。

他像个对过去迟迟不肯放手的仓鼠,执拗地,想要挖出一点旧时光的回忆来珍藏。

大叔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柜子前,从顶上取下一个蒙满尘埃的文件袋。

“别找了,”大叔说:“在这呢。”

邓孝慈的背影便僵住了,机械地回过头去。

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称不上好看。

头发上落了尘,身上也沾了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灰尘的原因,连眼角都泛着红。

然而他却什么都不管了,就直愣愣地朝大叔走来,伸手接过了这封信。

信封的边缘已然有些磨损,封面上的字迹也有些褪色了。

那字有些潦草,但又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规整写出几个大字:

“邓孝慈,收。”

邓孝慈撕开信封,一张照片便晃晃悠悠地掉了出来。

大概是有信封保护的原因,那张照片并没有氧化得太严重。

阳光肆无忌惮地撒在上面,少年的笑容灿烂夺目,仿佛就在昨日。

照片上的少年眸光清澈,举着一张证书冲镜头笑的张扬。

证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中南林业科技大学高水平运动队招生测试,合格证书。

那是迟来近三年的告白。

那通电话通往三年前的教学楼下。

那是过去时光里的少年,不顾一切,不断奔跑,越过时间的鸿沟,跨过一切障碍,终于来到了他面前,笑着对他说:

“邓孝慈,”

“久等了。”



“那封信上,你到底写了什么?”

室友磕着瓜子问甘望星,不禁直呼好家伙,他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还骗超哥,你唱那首永不失联的爱的时候,脑子里晃过的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甘望星不置可否。

他突然笑了:“那个时候,我本来是要放弃的。”

室友有点懵:“哪个时候?”

甘望星就不说话了。

体育生训练完的那一天,教练跟他说高水平运动队测试的名额稀少,依他现在的水平,还是很难达到。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未来的迷惘。

徒手摘星需要勇气,更需要机遇,他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赌,又输不输得起。

那天晚上繁星如许,月光流泻九千里。

他坐在训练馆前望星星,被一通仓促的未知来电打乱了手脚。

那个人问他:你是鬼吗?

月亮落在他的怀里,让他有了奢求。

也有了勇气。

他不想再做个局外人,孤独地望星,偶尔也想试一试,奢望能追逐月亮。

甘望星想着,慢慢地往工作人员的房间走。

还是那两个小姑娘,正挤在一张桌子面前,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被不速之客甘望星吓了好大一跳。

一个姑娘连忙捂住电脑屏幕,有些生气:“你干吗呀?”

甘望星从手指缝隙里看进去,依稀就看见了某视频网站绿色的标识。

他有点好笑,我方工作人员居然偷偷看敌台的选秀节目,这传出去还得了。

他绕过这个话题,只伸出手来:“今天放假,我想用一用手机。”

小姑娘立马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又是给上次那个人打电话?”

她一边说一边递过手机来:“上次都拨通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甘望星便有一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真的能拨通。”

小姑娘“啊?”了一声。

甘望星就解释:“这个号码,我已经打了快三年了,没人接过。”

他在姑娘逐渐同情的目光中摸了摸脑袋,看上去憨憨的:“所以一紧张,就给挂了。再后来就又打不通了。”

小姑娘有点不解:“三年了,还在等吗?”

甘望星手指一僵,却脱口而出:“嗯。”

小姑娘有点五味杂陈,整整三年,杳无音信,他是怎么过来的啊?

她真诚地点了点头:“那就祝你这次成功吧。”

甘望星刚想点头说好。

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说:“大家好,我是冉翼文化训练生,”

“邓孝慈。”

甘望星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就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安静地站在一边的人。

他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百般滋味涌了一遍,还是不知所措。

近乡情更怯,蓦然回首,心就乱了。

梦里想他千百回,原来他是长这个样子的。

甘望星什么都不想了,就像一个终于走出沙漠的旅人,莫名其妙地,淌下泪来。

他像座石像一般站在那里,风吹也好日晒也罢,恐怕都挪不走一般的虔诚。

就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里。

他那,素未谋面的心上人。

总有人会在未知处爱你,在你们还不认识,还不知道的时候,在所有遥远的空白时间里,等待着你。

从那时起,就已经期待,与你的相遇。



传达室里,有道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邓孝慈怔怔地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看着手机。

就见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愣了一秒,按下接听。

于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终于如期而至的声音。

这一天阳光很好,落在邓孝慈的身上,也落在照片里少年的脸庞上。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终于填补上三年前那迟迟未说出口的话语。

“你好,邓孝慈。”

他说:

“我是鬼。”

“我是甘望星。”

AKMU

闪光恋人 1

“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留学模特x网球新人选手

青梅竹马兜兜转转重新走到一起的狗血小故事。


———————————


张悦轩从朋友的公寓走出来。

他打开车门,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脸,表情不大好,久违的宿醉带给他熟悉的头痛感。

天刚亮,他在柏林大教堂附近停好车。

在这个清晨时分,路上行人不多,一张黄种人面孔显得更加突出,于是他很快就找到了田雨橙。

她坐在一家咖啡馆外面,扎着高马尾,露出漂亮的脸和修长的脖颈。虽然张悦轩可以通过电视和网络及时收到她的近况,但这还是他们今年来第一次真正碰面。

张悦轩走过去,抽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田雨橙看了他一眼,第一句就是:“...

“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留学模特x网球新人选手

青梅竹马兜兜转转重新走到一起的狗血小故事。


———————————


张悦轩从朋友的公寓走出来。

他打开车门,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脸,表情不大好,久违的宿醉带给他熟悉的头痛感。

天刚亮,他在柏林大教堂附近停好车。

在这个清晨时分,路上行人不多,一张黄种人面孔显得更加突出,于是他很快就找到了田雨橙。

她坐在一家咖啡馆外面,扎着高马尾,露出漂亮的脸和修长的脖颈。虽然张悦轩可以通过电视和网络及时收到她的近况,但这还是他们今年来第一次真正碰面。

张悦轩走过去,抽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田雨橙看了他一眼,第一句就是:“你穿得太少了。”

张悦轩都能想到她这句话开场白,微微挑眉:“怎么见面就教育我啊,Cindy小朋友。”

他穿当季的亚麻衬衫和深色风衣,宽松慵懒的款式和本人的气质和身材相得益彰,就是过街的冷风不断往他身上钻,更别提裸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踝。

田雨橙不理会他的调侃:“会感冒的,你看着不太健康。”

“模特不怕冷,健康标准也和你们不同。”他随意地摆摆手,“要吃什么?”

“我不能吃。”说完,她喝下一口有机果汁。

“哦,对。”张悦轩才想起来了似的点下头,“你们运动员的饮食有限制。”


五分钟后,他从服务台端着浓缩咖啡和糖霜牛角包回来。

“你来德国训练?”他撕下面包往嘴里送。

“集训一个月。”

“不比赛?”

“等明年澳网。”

“恭喜了。”

“天天。”田雨橙很久没再这么叫过他,她停顿了一下,说,“叔叔阿姨他们很想你。”

张悦轩笑了一声,盯着她:“原来你今天来还有别的任务。”

“不是,顺便而已。”田雨橙微微皱眉,“你夏天也没回来。”

她并不擅长口才,特别是在张悦轩面前,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能有效还击,或者轻巧地曲解成另外一个意思。

“我忙着工作嘛。”张悦轩吃完,拍掉手上的面包屑,“合适的时间我知道回去的。”

“嗯。”

两人陷入沉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逐渐变得生疏起来。

当他们单独在一起总说不到几句话,只能围绕对方的工作爱好礼貌性寒暄一二。从小一起长大玩耍的同伴无论曾经多么亲密,照样以不按人意志转移的残忍沦为平淡。

随着生活轨迹的分裂,他们各自的世界正在撕裂开来,最终会变成完全独立的个体,没有交叉。

爸爸曾安慰她这是人之常情,可田雨橙始终不太适应。


她为了逃避此时的气氛,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七点整,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我要准备去报道了。”

“好啊,我送你吧。”

她下意识拒绝:“很远。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她不想两个人坐在车上也是这种尴尬的氛围。作为运动员,她需要养成良好稳定的心理素质,但是和张悦轩的见面让她心里有些烦闷,又难以发作。

张悦轩没勉强:“那也行。”

他们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一下。”田雨橙从包里掏出包装过的纸盒,放在他手上。

“生日快乐。”

昨天是张悦轩的生日。

她本来打算提前一天飞柏林,结果倒霉碰上坏天气,只能按原计划抵达。现在喝咖啡这两个小时都是她硬挤出来的。

接过礼物的张悦轩愣了一下,然后双臂虚抱住田雨橙,拍拍她背:“谢谢你。”

没预料对方的回应,田雨橙措不及防地定住,闻到了冷冽的沐浴露香味。

张悦轩迅速放开她,他的皮肤白得接近反光,脸部线条流畅紧致,英俊的眉眼笑起来有些动人。

他看上去似乎比刚过来的时候心情好些了。

田雨橙回过神来,耳朵染红了一小块儿,喃喃:“不用谢。”

虽然彼此在疏远,可他们本来一直还保留给对方准备生日礼物的习惯,今年4月她在北京也收到了从欧洲寄过来的限量版球鞋。


张悦轩替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用德语跟司机说了地点,然后又转头看田雨橙,下意识叮嘱道:“训练不要太拼了。”

“知道了。”

“拜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拜拜。”

他们挥手告别。

然后,直到张悦轩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坐上回国的飞机,他们彼此都非常具有默契地没有联系过对方一次。

他们现在也只是这样的普通关系了。



子见南子

之一

      楚子航时常会想起他离开伊甸的那一天。

      他坐上那辆漂亮的商务小轿车,从后视镜里看着身后巨大的白色建筑群渐渐缩小。

      司机在大门口的时候就被赶出去了,现在是恺撒握着方向盘,而楚子航坐在他的副驾上。

      这样很好。

      楚子航望着窗外想。...


      楚子航时常会想起他离开伊甸的那一天。

      他坐上那辆漂亮的商务小轿车,从后视镜里看着身后巨大的白色建筑群渐渐缩小。

      司机在大门口的时候就被赶出去了,现在是恺撒握着方向盘,而楚子航坐在他的副驾上。

      这样很好。

      楚子航望着窗外想。

      坐在后排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件被运走的货物,但这个位置就很好,就好像……

      “是我的Omega了。”

      恺撒忽然开口。

      楚子航转头看他,但恺撒仍专心致志看着前方,扮演着一个称职的好司机。他的衬衣袖口卷起了几道,露出结实的小臂,下巴微微抬着,嘴角勾了个笑,显得自满又得意。

      “你很高兴。”楚子航说。

      尾音平平地低下去,模糊地卡在疑问与肯定之间。

      恺撒用食指敲着方向盘,车载收音机并没有打开,但他却像正听着舞曲似的敲打出欢快的节拍。

      “世界上最好的Omega之一在半小时之前刚刚通过了我的结合申请,我当然高兴。”

      即使放在恺撒贯来夸张的表达方式里,这样盛赞也过于令人羞愧了。楚子航把视线移开,盯着挡风玻璃的右下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问了句:

      “真的吗?”

      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出来是什么意思,但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补救之前,恺撒就飞快地答了。

      “假的。”

      眉梢微挑,楚子航没出声,只是搭在车窗沿的右手忽然动了动,手指屈起来,指尖轻轻在窗户上扣了一下,指甲与玻璃碰出清晰的“哒”的一声。

      恺撒嘴角的笑意愈深。楚子航这种隐晦委婉至极的暗示愤怒的方式只让他觉得可爱。

      “是假的……”

      恺撒在红灯前踩下刹车,右手摸过去与楚子航的五指交缠,语调悠哉。

      “‘之一’只是谦辞。”

南风 。

臣服

我愿生而徘徊,我愿生而动荡,我愿生而你便是我的王

                                              ...

我愿生而徘徊,我愿生而动荡,我愿生而你便是我的王

                                              ——国境四方

是夜。

我裹紧破烂不堪的棉被,大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我的师兄弟,倒也不是那么冷,昏暗的烛火跳动着,我扭头看向窗外,大雪纷飞,呵,又熬过一年了呢。

这样漫无目的的活了几个年头了?不记得了,父母从未见过,懂事后我便一直生活在戏班子里了,虽然被抛弃,倒也没有风餐露宿多久,说来也算幸运。师傅养着我们一大班子人,靠出门卖艺过活,师傅开心了,便会赏我们几个新鲜果子吃,不开心,打骂是必然的,小小的院子,几乎每天都有师兄弟们的惨叫声,也是见怪不怪了。

迷迷糊糊没睡多久,就被吵醒,师兄弟们眉宇间全是喜气,几个小师弟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我才明白,今天师傅可谓是接到大生意了。轩军爷的母亲大寿,他特地找遍全城,寻找昆戏班子,最终寻到我们。如今世道,京剧兴起,昆曲慢慢没人听了,觉得咿咿呀呀的听起来不过瘾,我们戏班子也是越来越难活了,这位军爷的来访,也可谓救了我们一大班子人的命了。

师傅让我们打点好,便前往将军府,门匾上的轩字潇洒自然,据说是军爷自己亲笔写的,如果字如其人的话,那这位大将军定是一位风雅之人。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走向戏台,不敢放肆的四处张望,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老夫人要的是牡丹亭,我唱杜丽娘,用师傅的话来说,整个戏班子这一次就靠我了,我仔细的化着妆,扮好相。唱戏与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可以带上面具,暂时忘掉我自己飘零的一生,唱绝别人的人生。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伴着调子,用自己的嗓音诉说着别人的故事。看啊,人就是那么奇怪,有人常居深闺,为了一个梦而神伤,那我呢?我寻什么?

一出戏终于有惊无险的唱完了,老夫人很高兴,单独赏了我一支玉簪,师傅献媚的感谢一番,便带着我们准备离开,却在途中被遇到了轩军爷。

军爷慢慢走过来,看清他的面容之后,我宛如听到我心中暖风吹过,沉寂多年的心开始跳动,他真的很好看,剑眉星目,英气逼人,阳光斜打在他身上,宛如天神一般的出现在我死寂的生命里。

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看呆了,慌忙低下头,轩将军停在我面前,带着白手套的手抬起我的下巴,眼睛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兴趣。“叫什么?”声音低沉,蛊惑人心,呼吸声缠绕着我颤抖的心脏,小心翼翼的低下眼帘,“妖扬”我轻声回应,师傅看出门道,便凑过来道:“嘿嘿,军爷您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们的台柱子妖扬,十几年前我捡到的,当时他差点冻死在路边,人看着小小一个,但五官清秀,倒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军爷您若是......他抬手打断师傅的话,轻抚着我的脸,上好的布料摩擦着我的皮肤,我也是不争气的红了脸,片刻后,他抚上我的眼角,轻笑:“妖扬?倒是符合你这长相。”随后拂袖而去。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沉沦了,他就宛如我人生中那夜色将至时的微光,让人甘愿披荆斩棘的前往

 

那之后,我便住到了轩府上,他让我称他为轩总,他让我安心呆着,偶尔会来我的房间,让我给他唱戏,我唱着,他闭眼听着,手指轻轻打着拍子。

我不是一个好的戏子,每每他闭上眼时,我总会用眼神深深的刻画他的容貌。他总是温柔的,他会在天冷时从后面给我披上大衣,搂紧我。带我吃我从未吃过的美味,然后擦干净我的嘴角,欣赏我受惊害羞的模样。记得才住进来的时候,他和我说,让我安心住下,随后在我额间留下温柔一吻。我不想去探究这些动作背后的含义,我只知道,他是我梦中虚妄,是我残败人生中的无上理想,我后半辈子,甘之如饴。

 

平安且平静的生活到年关,我为轩府的人唱了一出又一出的戏,气氛很好。这应该是我这小半生过得最奢华的年了。华服,佳肴,是我从来不敢想的。

夜深,他微醺的来到我的房间,眉宇间带了一丝平时没有的稚气,笑得像个孩子,神神秘秘的从他身后拿出一个金色的鸟笼,里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新年礼物!”他傻乎乎的笑着,带着酒气倒在我怀里,“妖扬,你是金凤凰,我的金凤凰!你得一辈子呆在我的金鸟笼里,知道吗?”我点点头,轻声回应,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他或许不知道吧,我轻抚着他的头发。在我的世界里,他是带着夜风冰凉,铩羽而归的勇将。世人可能不懂,但在我兜兜转转的人生中,看过太多的人情聚散,莺飞草长,爱有时候就如同初春的薄霜,看似温暖却转瞬即逝。但在那一日,他挑起下巴,低头与我相望,那一刻,我知道,他是我的王。

 

我确实是他养的金凤凰。自从住进轩府,我再也没出过门,对于外界一概不知,直至那日他醉醺醺的闯进我的房间,满眼的煞气让我心惊,暴虐的砸坏屋内的东西,粗暴的撕开我的衣服,闯入我的身体......疼,撕心裂肺的疼,却莫名满足,我臣服于他,心内安宁,如此而已。

第二日,他站在窗边,我撑着不适的身子坐起,他望向远处,缓缓开口,同我说起大门外的世界。那是一个我不懂的世界,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体会不到那种血腥,但我看得出他眼底的疲惫,我的王不应该是这样。他扭头看向我,声音沙哑“扬扬,我该怎么办?”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扬扬,足够了。我壮着胆子抱住他,乖巧的所在他的脖颈处。我是一个没有野心与抱负的人,这个男人便是我一生的野心昭昭,叫喊痴狂。

 

几日之后,府上来了客人,便是府中人一直一直讨论的那个财权都极大的刘老爷。轩总让我扮上相,唱戏助兴。席间刘老爷对我表达出极大的兴趣,轩总也未说什么。

我一直是个愚昧之人,太多事我不愿探究太多,累。

隔天我便被送到刘老爷的府上,这位老爷可能是想展示他儒雅的一面,没有那么猴急的直奔主题,也真是为难他了,五六日后,他也憋不住了,露出了真面目,我懒得与一个老头多纠缠,直接把他咬伤了,一顿毒打之后,我被关入了潮湿的大牢。

大牢的日子倒与曾经没什么两样,能活一日是一日,苟延残喘着,只是甚是想念轩总,不过这里太脏了,他不该来。

 

最终,牢房的门被踹开,“砰砰”两声,折磨我的狱卒死在我的脚边,他如初见一般又一次降临,带着我用一生去试图触及的温暖。我抬头仰望着他,笑着告诉他,我是干净的,我是你的。

他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他的部下站在他身后,他说我是叛徒,他说养我只是一时兴起,他说他的金鸟笼换人了,他扣动了扳机......

我知道结果,我什么都知道,他征服我,一时兴起,我臣服他,一生相许。不一样的,但是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着磕磕盼盼的悲哀一生的戏子,看太透会累的。

我费力的最后拉住他的裤脚,笑着仰头望向他:“扬扬我这一辈子啊,都只愿沉沦在军爷你的眼神里。”

 

蔑视也罢,鞭鞑也好,请接收吾之供奉,勿留吾孑然一身,茕茕于世。


南风 。

初雪

我巨可爱的轩扬~~~


北京的冬天真的让人不好过,灰蒙蒙的天配上干冷的空气,呼吸时鼻子都可以感觉到阵阵刺痛,寒风席卷这这座喧闹繁华的城市,玻璃上蒙了一层白雾,咖啡机里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不大的办公室被浓厚的香醇包裹着。

汐玥敲门进来的时候,轩正在看剧本,头也不抬的示意把咖啡放在桌上,“你去和那个剧组沟通一下,叫他们尽快把剧本发给我们。”轩抿了一口咖啡,将桌上的文件夹向汐玥那边推了推。“好的,知道了。”汐玥小心翼翼的回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抱着文件准备离开。“等一下。”轩清了清嗓子,“你差不多也早点回家吧,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记得注意保暖。”汐玥笑了笑,打起精神:“好嘞,你也早点...

我巨可爱的轩扬~~~


北京的冬天真的让人不好过,灰蒙蒙的天配上干冷的空气,呼吸时鼻子都可以感觉到阵阵刺痛,寒风席卷这这座喧闹繁华的城市,玻璃上蒙了一层白雾,咖啡机里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不大的办公室被浓厚的香醇包裹着。

汐玥敲门进来的时候,轩正在看剧本,头也不抬的示意把咖啡放在桌上,“你去和那个剧组沟通一下,叫他们尽快把剧本发给我们。”轩抿了一口咖啡,将桌上的文件夹向汐玥那边推了推。“好的,知道了。”汐玥小心翼翼的回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抱着文件准备离开。“等一下。”轩清了清嗓子,“你差不多也早点回家吧,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记得注意保暖。”汐玥笑了笑,打起精神:“好嘞,你也早点回去吧,这一个星期真的累了。”

这个星期是真的忙,要配的角色基本排满,轩靠在椅背上按揉着太阳穴,这几天整个团队基本没有睡过什么好觉,都是从录音棚出来,在沙发上随便趴一会儿,然后起来继续工作。

“对了。”叫住快出去的汐玥,“帮我把灯闭了。”说完自己都微微愣神,轩眯起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躲在房间里关着灯录手表广告的傻子。本能的绕过这个回忆点,总觉得今天的咖啡有些苦,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刻更加需要的是一杯烈酒。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像约好一般,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妖扬。工作很累,生活很忙。有时候轩会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学着慢慢遗忘这个人了,可是在梦里见到那双眼睛时,他还是会挣扎的醒过来,然后揽更多的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睡觉。

他们是相爱的,在那么多个情欲缠绵的夜和在充满牛奶香气的早晨,轩都是这么告诉自己。

妖扬爱了轩很多年。虽然有一个相对开明的家庭,但在面对自己的性取向时,要上一代的长辈来接受,终归需要一些时间。好在妖扬是一个佛系少年,一切可遇不可求,万事都随缘。可是当轩吻住自己时,他有希望自己是那寒冬里的红梅,那样的鲜活明亮,用永远炙热狂跳的心脏和滚烫的血液,回应他的每一次亲吻。

轩也喜欢了妖扬很多年,曾经自己说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会害怕,在妖扬面前却勇敢的像一个战士。和家里人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后,自己被利落的扫地出门了。轩自己内心无所谓,却蹲在妖扬家门口,嗷嗷的求包养,装可怜。搬进妖扬家第一天,醒来洗漱时,看到一整套属于自己的与妖扬配套的洗漱用品时,忽然就想这么抱着这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

回忆这种东西啊,有时候就像一场雪,寒冷,却抵死缠绵。

轩重新睁开眼睛,天已经完全黑了,居然还飘起了雪花,四面八方的灯光撑起整座城市的黑暗,桌上的咖啡已经完全冷掉了。突然的降雪,让轩感觉到有些冷,偏偏今天自己的车限号,只能走回去。一个星期的高强度工作,加上要人命的天气,轩感觉到头有些沉,只好裹紧衣服快步往家赶。

妖扬其实对北京的雪挺不屑的,每次下雪,他总是微微扬起脸,骄傲的说:“在我家那旮块,随便一下,就是到你脚脖子的大雪。”也不知他在开心些什么。

但每次下雪,妖扬总喜欢拉着自己在下雪天漫步,说这样,他们就真的是一起到白头。自己总是逗他,笑问他哪学来的那么多骚话。他也不反驳不炸毛,拍拍衣服上的雪,用微凉的手拉住自己,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自己,里面满满的眷恋。“我喜欢北京。”

总算回到了家,突然的降温真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脸颊滚烫,头也是昏昏沉沉的。轩察觉到了空气了一丝甜甜的牛奶味,却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了,没开灯跌跌撞撞的走向卧室,最终跌入一个怀抱,轩蹭了蹭,便陷入昏睡。

“真是拼命啊。”

妖扬离开之前,他们发生了最激烈的争吵,人在激动的时候,总有一些话会不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轩记得他离开时的那一个受伤的表情,本想道歉,但一觉醒来却面对一间只有自己的屋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之后,轩便会用酒精麻痹自己,淡黄色的酒精流到喉咙里,一瞬间的恍惚,迷蒙中看到自己牵挂的人,然后挣扎的清醒,随后继续工作,恶性循环。

办公室外,帝都永远的是那么热闹繁华。这是北京最冷的时候,轩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发红,寒风犹如刀子,切割着暴露在空气里的每一寸皮肤。

妖扬作为一个东北人,对于抵御寒冷他总有自己的办法,这些年在一起,每次降温,衣柜里总会多出妖扬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大衣和围巾。

烈酒入喉,轩摸了一把脸,手里蹭得一片冰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在默默落泪。这是干嘛啊,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矫情得像小说里面后悔的忠犬攻一样。

倒在床上,脑袋昏沉,感冒发烧让自己浑身疼痛,迷蒙间全是妖扬他叉着腰,像一只炸毛的猫一般,喋喋不休的职责自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脑袋里宛如在捣蒜一般突突的疼,轩撑开眼皮,吃力的抬起胳膊想去拿床头的水杯。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拉住塞到了被子里,耳边是那个熟悉的炸毛声。“动动动动!动什么动!你给我安分一点儿!”顺便趁自己没有力气,被人狠狠的揉乱了头发。费力的看清眼前的人,他还是穿着那亚麻色的家居服,头发软软的搭着,带着一些水汽。

轩的手被他抓着,视线被吸到他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往下,是自己最喜欢的,犹如小鹿斑比的眼睛。看到他就好像打开了身体的某种开关一样,拉过他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脸轻轻蹭着他的手心,视线变得模糊,最后化作一滴温热,从眼角划过,落入那人的手里。

“........对不起..”

“你也知道自己过分啊!啊!”

“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哭了,说好的高傲总裁呢?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对不起........别走......”

“傻瓜,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