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01

 

崭新的周日。

 

王一博一边打着哈欠给肖战回了一句“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一边肿着脸蓬着头发睡到了日上三竿。最后迷蒙着睡眼，在身边左摸摸右摸摸，从被窝刨出一团不明事物来，小小一只，也跟他一样肿着脸蓬着头发。

 

王一博一掌把小孩拍醒：“起床了！”

然后认命地去衣柜里找肖战吩咐好今天祖宗要穿的衣服。

 

因为电视剧要补拍几个镜头，肖战这一周都在外面拍戏，留下孤儿寡父在家嗷嗷待哺，王一博在万众质疑中挑起父爱的重担，并且向肖战拍着心窝大言不惭“老婆，给我一点信任，还孩子一个未来”。

 

出门前，肖战为了防止王一博给王小琑乱穿衣服，在出门前精心挑选了七套男童时尚搭配，要求王一博就算自己要穿条纹polo和掉裆裤，也不能毁了他儿子的时尚品味。

 

于是王一博遇到了他育儿生涯中第一个难以跨越的槛。

 

靠恁娘，现在小孩的衣服怎么比大人的都难穿？

王一博强忍着没有骂出口，不然臭小子又要跟肖战打小报告，说他讲脏话带坏祖国下一代。

 

王一博粗手粗脚地鼓捣了半天，才把儿子软绵绵的胳膊从袖口掰扯出去，结果一戴帽子才发现穿反了，整个兜帽把儿子脸都给蒙住了。

 

无语，再穿一遍。

这回王一博折在了肖战给儿子搭配的那条同色系领巾上，丝巾软踏踏，完全叠不出平时肖战给小孩折的那种飘逸齐整海军风小领结来。

 

王一博这双手，擅长转话筒、转手机、转书本，摸摩托车把手、摸乐高、摸肖战屁股，还擅长解肖战纽扣、解肖战裤带、解肖战拉链，骁勇善战二十余年，如今败在他儿子区区一个领结上，真是英雄暮年，可悲可叹。

 

于是王一博沉思片刻，尝试着跟儿子商量：“喂，这破玩意不好看，我们不戴了成不？”

王小琑这时候比谁都精，拖长了奶音警告他：“不行，麻麻缩——则叫搭配！”

 

搭配你个头哦臭小子，这时候这么讲究！

王一博怒，但是由于怕儿子跟老婆打小报告，硬着头皮在百度搜教程，半天终于搞出个还算像模像样的结来。

 

打完还有点小骄傲，对儿子道：“咋样，你爹牛逼不？”

王小琑有点怜悯地望着他，半晌道：“把拔，偶觉得——你有一点点笨。”

然后在王一博一个暴栗要扣到他小脑瓜子之前，又狗腿地抱住王一博的胳膊，大发慈悲道：“但偶还四爱你。”

 

王一博被他搞得气没地出，揉吧揉吧他脑袋毛：“行行行，起开收拾行李去，明天爸爸带你去录天天向上。”

王小琑闻言极其开心，去天天向上，可以遇到会说故事的汪涵叔叔，肚皮圆圆的钱枫叔叔，还有好多好玩的叔叔阿姨，呜，就是大张伟叔叔会欺负他……但给自己吃糖的话，勉强可以原谅啦！

 

想着想着，王小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扯扯一旁开始拾掇自己的王一博的衣角。

王一博正穿着衣服呢，低头看见儿子睁着一双有点像老婆的凤眼看自己，大眼珠黑溜溜的：“把拔，没有麻麻吗，麻麻去哪里了？”

 

王一博也被整得有点郁闷：“你妈拍戏去了。”

王小琑摇头晃脑说话的样子像个诗人：“我很想念他。”

王一博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也是。”

 

遥远的横店，正在补妆的肖战突然“阿啾——”重重打了个喷嚏，助理焦急问道：“怎么了战哥，感冒了啊？”

 

肖战挠挠头，看到王一博发过来跟儿子的合照，父子俩如出一辙笑出两对小括号，王小琑的领结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某人笨手笨脚没系好。于是他一边回复着消息一边跟助理说道：“没有，估计是有人想我了。”

 

 

02

 

 

忙碌的周一。

 

王小琑小朋友昨晚跟妈妈通了电话，不禁夸赞了妈妈的新造型很帅，还自觉自发地担当起了督促他老爹王一博早睡早起、不要错过飞机的重任。

 

于是王一博在熹微的晨光中睁眼，看见自己儿子正义凛然的双眼：“把——拔——起——床——了——”

王一博一掌把王小琑薅进被窝里，压制住扑腾扑腾的小手小脚，咬牙切齿道：“起你个头啊臭小子现在才凌晨四点，给我睡觉！”

 

一觉睡到九点，王小琑穿着肖战亲自买的奶牛装，好奇地盯着穿着迷彩冲锋衣、限量耐克鞋，还要戴着黑口罩、黑鸭舌帽，一件件往自己脸上整配件，最后仅露出一双霸气侧漏眼睛的王一博，问道：“把拔，你为森莫要穿这么多？”

 

王一博给自己戴上air pods，一把把王小琑拎起来夹在咯吱窝底下，拉起行李箱就往外走，声音酷炫狂霸拽：“因为你爸爸很火，怕别人偷拍。”

王小琑奶里奶气的声音从王一博胳肢窝底下传来：“可四，刘海宽蜀黍说，你都结婚有小孩了，你要过气啦！”

 

王一博脑门青筋猛跳，内心默念三遍“王一博别冲动这是你儿子这是你儿子”，然后痛心疾首对王小琑叮嘱道：“少跟你刘海宽大爷讲话了啊！”

 

王小琑这人有点装逼，这点像他爸，在家走哪都要黏着要抱要亲，一到机场有叔叔阿姨拿着相机在拍了就起了范。非但不让王一博抱，还要帮爸爸推行李箱，一看王一博上前就十分冷酷地一摆手：“把拔，补药过来，偶独美。”

 

王一博一脸无语：“……行，你不跟我捆绑，你独着。”

然后昂首阔步往前走，甩那个小装逼犯好几米远，却偷偷叮嘱经纪人跟助理保镖，帮自己看着儿子。

 

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偷偷转头回去看，只见被裹得圆咕隆咚的小奶牛正举步维艰地推着箱子往前滑，小短腿还没行李箱一半高，推几下就“哧溜——”偏离轨迹。被经纪人一把推回来，小奶牛刚要再接再厉再继续滑行李箱，就被某养蜂人面无表情一把拦腰提溜起来，大手一捞托在小孩屁股上，王小琑最终还是被他爸抱在肩上。

 

只见王一博穿着一身肃杀迷彩衫黑裤子，黑色卫衣帽还叠戴在鸭舌帽外头，却一手抱着只黑白相间小奶牛、一手拿着手机，胳肢窝还夹着块滑板。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头跟怀里的王小琑商量：“今天怕迟到了先抱你，下次再自己走成不？”

 

王小琑考虑了会，点点头勉勉强强给了王一博一个面子，又问道：“把拔，你戴这个帽子还看得清路不？”

 

王一博在口罩里哼哼一笑：“Sure~”

结果下一秒差点没摔一跤，获王小琑苦口婆心劝导：“矮油，麻麻跟你缩了多少次，走路不要玩手机啦！”

王一博怒rua人小鬼大王小琑的奶牛帽子：“就你懂，给你厉害死了！”

 

小孩到底是小孩，飞机上闹了一路，一到长沙就没力气了，刚才还叫嚣着要独美的小奶牛此时正整个人软趴趴倒在王一博，被爸爸抱着下了飞机。

 

王小琑玩累了，软踏踏的包子脸挤压在王一博肩膀上，两坨白嫩嫩脸颊肉随着王一博步伐颤巍巍，上头两道被飞机软枕压出来的红痕。该小孩睡觉的时候嘴巴还张得大大的，亮晶晶的口水顺着水红小嘴直下，通通抹在他老爹还算比较心爱的那件潮牌外套上头。

 

“老板老板。”新来的助理看着王一博小心翼翼提醒道，“小琑口水——”

王一博闻言低头，被帽檐遮住的脸并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很宽很大的手，还算温柔地轻轻拿大拇指指腹揩掉自己儿子嘴角的口水，口罩后头无奈地叹出三个字来：“让他睡。”

 

03

 

 

同样忙碌的周二。

 

昨天王小琑同学由于睡懒觉，没能和爸爸一起去湖南台玩。于是第二天录制的时候，一秒不放地盯着王一博，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循环了一整个早晨“要去看汪涵叔叔”。

 

王一博拿他没办法，只好拎着个小孩去台里上班。

台里的人都认识王小琑，堪称芒果台吉祥物，于是小孩脚一落地就乱跑，比王一博还先，自己熟门熟路进了化妆间。

 

王小琑最喜欢戴眼镜的汪涵叔叔，一见面就扑到人怀里打滚，结果汪涵叔叔问他幼儿园教了什么英语，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就要逃跑，汪涵跟他开玩笑胳膊箍着小孩腰不让跑就奶声奶气吱哇乱叫。

 

化妆间大笑，大张伟一边乐呵一边问道：“一博，你和肖战谁英语好啊？”

王一博一边坐正好让化妆师给他画眉毛，一边余光瞥着摆脱汪涵跑去钱枫边上摸人家肚子肉玩的王小琑，回答说：“他呗，他前段时间还担心小孩以后上小学跟不上节奏，非要给小琑转校去什么双语幼儿园。”

 

王小琑闻言连忙用力挥舞着还有肉坑坑的小手：“不要转校，不要转校！小琑要跟小美一起玩！”

 

钱枫乐了，问道：“小美是谁啊，告诉钱枫叔叔。”

王小琑涨红了脸不肯说，低着头，脚别别扭扭地在地板上画圈圈。

 

王一博见状冷哼一声，一副我管不了的样子。

 

大张伟笑眯眯地从化妆台上拿出颗巧克力来，递到王小琑鼻尖前诱惑道：“告诉你大张伟叔叔，我再给你拿几颗来。”

王小琑咽了口唾沫，肉乎乎拿食指比了个“1”，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跟大张伟说：“那，偶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大张伟闻言很上道地点点头，把耳朵凑过去，和王小琑二人宛如特务头子街头一般进行着秘密交谈。

只见王小琑小手合拢在大张伟耳边，神秘地说着悄悄话：“小美四偶幼儿园的铝盆友！”

 

大张伟十分配合地瞳孔地震，鼓掌为幼稚园爱情鼓掌：“不愧是咱小琑，太厉害了！”

王小琑骄傲地红着脸，拿着出卖自己的八卦得到的满满一把巧克力，跑到王一博边上，炫耀一般地捧给他看：“把拔，我得到了巧克腻！”

 

王一博哼哼一下，拍拍儿子的脑袋，问道：“很不错小老弟，给我两颗吃吃。”

王小琑十分慷慨地拈出几颗，放到王一博摊开的手掌心上，剩下的都十分珍惜地藏在了自己灯芯绒背带裤的前面兜兜里，像只把坚果堆进树洞储存冬粮的小松鼠。

 

王一博见状不满道：“怎么只给我两颗，剩下的都吃了你会蛀牙！”

王小琑插着腰教训他：“你真是不懂得分享，我要留着给麻麻！”

王一博无语：“你妈真是要感动死了哦，儿子跟狗仔讲自己八卦换巧克力给他吃！”

 

真是拳拳赤子情，搞得整个化妆间都笑出来，没人回答王小琑上蹿下跳的“八卦是什么”和“狗仔是谁呀，哪里有小狗狗！”

 

王一博照惯例在开录之前给肖战打视频电话报备，肖战隔了一会接起，看背景正在转场休息的间隙。

 

王一博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戴着古装头套的爱人：“老婆，怎么感觉瘦了啊？”

肖战隔着屏幕飞给他的眼刀都明媚极了：“才分开不到三天好不好？”

 

王小琑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大喊着“麻麻”扑上前，结果被王一博一把压住帽子不能动，“别吵吵，安静。先让我跟你妈聊会天。”

肖战的声音隔着网线听起来有点模糊，眼睛还是很亮：“你别欺负他！”

 

王小琑很得意地霸占了屏幕，两只小手才捧得住王一博那只大手机：“麻麻，小琑好想你，我给你留了好多颗巧克腻！”

肖战声音很温和地纠正：“小琑，是巧克力，不是巧克腻。”然后又说道，“小琑对我真好，那你给你爸爸吃了吗？”

王小琑眼睛滴溜溜转一圈，甜甜地拿食指中指比了一个“V”：“我给他了~两~颗！”

 

然后肖战要开始拍摄了，王小琑红着眼圈，但还是乖乖地噘着嘴，在王一博手机上“啾啾”湿漉漉隔着屏幕亲了肖战好几下，才恋恋不舍还给王一博。

 

王一博的眼睛里难得温柔缱绻，声音也轻轻的，和肖战说：“拜拜，拍戏注意身体，我爱你。”

王小琑立刻“呕”了一声，很夸张地吐舌头嘲笑王一博：“你好又麻！”

 

获王一博头槌一记：“王小琑舌头给我捋直了，是肉麻！”

 

 

04

 

 

阳光明媚的周三。

 

回到北京，趁着天气好，王一博和板仔兄弟们约了出去玩，顺便把家里那个小的也带上。

独立照顾了王小琑几天，王一博终于掌握了给小朋友的穿衣之道，不但穿衣速度越来越快，还给今天穿得比较hip-hop的王小琑戴了一顶棒球帽。

 

王小琑和他爸亲子帽，连带着觉得自己很帅，嘚瑟这一张奶乎乎圆脸，给王一博的板仔朋友们萌得不行。于是大花臂、金链子的板仔们此时也为可爱倾倒，纷纷扔了滑板去捏小朋友的脸包子肉，脸上露出憨憨的微笑。

 

王小琑作为一个人来疯，又继承了他爹的运动细胞，在板场上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跑过去，没一会就玩得满头大汗。

 

王一博在一旁自己练了会动作，转头看儿子一点也不认生地尖叫着笑闹，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他手往小孩后颈衣服里头一探，一摸一手热乎乎的湿汗，立刻皱起眉头说：“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快把外套穿上。”

说着就拿起王小琑丢在一旁长凳上的羽绒马甲要给小孩穿上，得到王小琑噘着嘴的抗拒：“不穿不穿，把拔，好热好热！”

 

王一博沉着脸说一不二：“再热也得穿，你生病我就完蛋了。”

王一博心说，祖宗你感冒挨骂的是我好不啦？

 

王小琑鼓着脸，终于还是伸手让王一博给他穿外套。谁知王一博给他套上，刚要给他翻卫衣的兜帽，一甩帽子，“哗啦啦”一声，落了一地的夹心糖、巧克力、小饼干。

 

王一博哭笑不得：“这些你怎么来的？”

王小琑嘿嘿笑着，用力蹦蹦跳跳，接着从身上抖落了一地板小零食。他乐呵呵地一边捡一边跟王一博还有他那群板仔朋友们显摆：“这个小熊饼干，谢辣阿姨给的——这个巧克腻，涨杰蜀黍给的——这个小饼干，海涛蜀黍给的——”

 

板仔们猛男落泪：嘤嘤，好可爱。

 

只有王一博一脸无语揉儿子脑袋：“怎么还跑到隔壁大本营摄影棚去要糖了？”接着帮他把小零食装好，“下次零食放到盒子里，不要到处乱藏，听到没？”

王小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王一博照惯例，练了一个新动作就让谢文凯给他录像，美滋滋发给肖战，附上语音一句：“老婆你看，我学了个新动作，我帅不帅？”

肖战有点无奈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帅，你当心点别摔了，戴护膝了吗？”

 

王小琑听见妈妈声音就精神了，上蹿下跳抢王一博手机，王一博则顾着和肖战语音，手抬得高高的，根本不给小矮包拿手机的机会。

于是小的立刻开始眼泪攻势，眼眶里两秒内酝酿出一包眼泪来。王一博见状头疼，连声哄道：“行行行，你从那边帅气地跑过来，我给你录下来拍给妈妈好不好？”

 

王小琑立刻笑出来，眼泪瞬间蒸发，远远地做好助跑准备，一边奶声奶气大喊“麻麻偶来啦！”一边圆滚滚地跑过来。

 

三米。

两米。

一米。

 

“bia叽！”

 

王小琑光荣地摔倒在了手机镜头前。

 

王一博连忙上前把地上那坨肉球球抱起来，幸好快到冬天了衣服穿得多，摔在地上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王小琑一脸懵逼的模样，小手紧紧揪着王一博的衣领，眉宇间露出了十分忧伤的表情。

 

王一博疑惑：“怎么了？”

王小琑眼含热泪道：“偶的鞋子摔脏了啦！”

 

于是三分钟后，板仔们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整齐地坐在长凳上，整齐地低着头，整齐地拿着纸巾，整齐地擦着他们那双联名亲子限量球鞋。

 

 

05

 

 

平凡的周四。

 

今天王一博没有工作安排，也没有出门计划，决定带着儿子在家休息。

 

王一博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十分伟大的设想：“儿子，爸爸给你亲自做饭吃怎么样？”

王小琑吓得从《海绵宝宝》动画片里抽回思绪，怀疑地看着还躺在床上的王一博，提出了一个十分具有建设性的建议：“偶们可以叫保姆阿姨来做饭。”

 

王一博被儿子不信任的眼神激得斗志昂扬，三两下套上家居服，冲入厨房发誓要给王小琑小朋友大展身手，令儿子刮目相看。

 

在厨房乒乒乓乓鼓捣了半小时，搞出拍黄瓜一碟，白米饭一锅，番茄炒蛋一盘。

 

王小琑狐疑地夹起一筷放到嘴里，嚼了几下之后，面部表情十分苦涩，为了给他老爹一点面子，还是毅然决然地咽了进去，消化了半天之后对满脸期待的王一博说了一个字。

 

“酸。”

 

王一博沉思片刻，拿出手机认命道：“嗯，咱爷俩吃外卖吧。”

他给自己点了份河南面片，备注“加香菜，要生蒜！！！”，然后给儿子叫了份肯德基儿童套餐，备注“玩具要海绵宝宝！！！”

 

随后拍拍王小琑肩膀，情深义重道：“我给你点了肯德基，你别告诉你妈我给你吃外卖了啊！”

王小琑黑黢黢眼珠子机灵地滴溜滴溜转，狡猾地说：“封口费！”

 

王一博被他气笑了：“你小子哪里学来的！”然后满口答应，“下午给你买个乐高行了吧！”

王小琑昂着小下巴，伸出肉嘟嘟两个手指头：“两个！”

“臭小子，很精啊！”王一博笑着和他拉钩，“成交。”

 

外卖到了，王一博给儿子摊好，两个人同步吭哧吭哧开吃。

 

“王小琑，吃饭两只手。”王一博皱眉，“另一只手拿到桌子上来。”

于是王小琑另一只手也摆上来，油汪汪地抓着大鸡腿啃。

 

“王小琑，不准挑食。”王一博又说道，“胡萝卜和生菜不准挑掉。”

这回王小琑回嘴了：“可四，你也挑食，你的胡萝卜都四麻麻帮你吃掉的！”

王一博得意洋洋：“我有老婆，你有吗？”

王小琑气闷，怒气冲冲把胡萝卜捡回来，“嘎吱嘎吱”吃掉。

 

“王小琑，干嘛跷二郎腿？”王一博再一次问，“跟谁学的？”

王小琑一边吃汉堡一边思考道：“外公外婆。”

王一博闻言沉默了半晌，无言地继续吃着自己的面片：嗯，得罪不起，随他去吧。

 

 

06

 

 

充满期待的周五。

 

王小琑今天格外勤快，不但催着王一博起床，还自己穿衣服、自己挤好牙膏刷牙、自己吭哧吭哧叠衣服撞进小汽车行李箱，甚至还预谋偷王一博的香水来喷。

 

王一博一脸无语：“你干嘛？”

王小琑快要笑成一朵小太阳花：“要去看麻麻啦！”

王一博拍他：“那你见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开心？”

王小琑傻兮兮地伸手抱住王一博大腿晃：“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王一博忍住笑：“嗯，行吧。”

然后也给自己喷满香水，抓了抓头发。

王小琑罕见地表扬道：“把拔，偶觉得你今天有点帅。”

王一博学他的语气：“因为偶要去看老婆啦！”

 

 

肖战的戏份已经快杀青，于是今天下班的时间格外早。

 

刚进化妆间就被一个暖烘烘的拥抱裹住，鼻尖是蔚蓝有点奶气的后调，接着听到那人藏在喉咙口沉沉的轻笑声：“战哥，好想你。”

肖战很惊喜地把手放到王一博腰上回抱他，然后突然说：“小琑呢，他去哪了？”

 

王一博故作生气地把他搂紧一点：“怎么就记得问他啊？”

肖战笑了：“那不是正抱着你吗？”

 

仅花了五分钟就依靠肉肉脸、小奶音征服化妆间全体姐姐阿姨的王小琑终于跳出来，被肖战一把搂进怀里：“麻麻，小琑想里想得好苦啊！”

王一博在一旁抱着手，看着蹲下身和王小琑鼻尖顶鼻尖的肖战，愤怒地啧了一声。

 

晚饭是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吃的，王小琑左边坐爸爸，右边坐妈妈，高兴得小脸通红。

 

有一盘菜看起来香喷喷红通通，肖战夹了一点拨到碗里，正要吃就被王一博一把按住筷子提醒：“里面有茄子。”

 

肖战由于童年阴影，对茄子深恶痛绝，几乎到了闻到茄子味就要吐的地步。

于是王一博面不改色、轻车熟路，地和肖战换了一只碗，很平静地说：“我帮你吃好了。”

 

桌上的女性工作人员热泪盈眶：草拟吗羡慕死了啊！

 

接着王小琑有样学样，把碗里的胡萝卜夹到王一博碗里：“你帮我吃好了。”

王一博立马给他夹回去：“自己吃，你是我老婆吗王小琑？”

王小琑不服气：“偶四你儿子！”

王一博冷哼：“这一样吗？”

王小琑再一次战败，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把胡萝卜吃掉。

 

工作人员笑着跟王小琑开玩笑：“小琑，你爸爸妈妈好恩爱哦！”

王小琑一脸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成熟，托着腮道：“隐隐约约有被肉麻到啦！”

 

肖战欣慰地拍拍儿子的头，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嗯，都会说隐隐约约了，值得表扬！

 

 

07

 

 

幸福的周日。

 

王小琑今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麻麻终于拍完戏，他们三个可以一起坐飞机回家啦！

王一博今日也十分快乐，他嘿嘿嘿淫笑着，趁着王小琑拿着iPad看《海绵宝宝》的时候，偷偷在门外拿手机给老婆发语音，“老婆我今晚订了那家烛光晚餐法餐厅，我们把王小琑送爷爷奶奶那去一晚上，然后我们两个，嘿嘿嘿~”

 

屋里坐着的肖战看到王一博发来的消息，有点疑惑：为什么明明隔得这么近还要发语音？于是当着儿子的面外放了那条语音。

 

五秒后，屋外自以为玩到浪漫了的王一博美滋滋，戴着耳机点开老婆给自己发回的长达十余秒的语音。

 

然后被王小琑充满中气愤怒的嘶吼吓坏了耳膜：“为森莫次牛排不带我，为森莫！！坏男人！！！”

 

王一博无语啊，孩子真是婚姻生活的窨井盖，性/生活的墓志铭！

 

 

话是这么说，王一博还是在飞机上尽职尽责地搂着王小琑，给他当人工手机支架，让他自己滑照片，看王一博提前帮他在朋友那里订的那只小小的黑柴犬。

 

王小琑高兴得眼睛亮晶晶：“把拔，回北京就可以去接他吗？”

王一博点点头问：“可爱吗？”

王小琑一双像妈妈的凤眼眯起来，笑出一对小括弧，又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看了一会，有一张小黑柴怼脸丑照，非常影响形象，于是王小琑皱了皱眉说：“把拔，这张里面，狗狗看起来有点丑。”

王一博看了一眼，又问道：“嗯，那你爱他吗？”

王小琑不假思索，声音甜甜的：“嗯，爱的！”

 

王一博摸摸儿子的头，说话像个诗人：“你要承认你爱的东西也有不好的地方，这是成长必经之路。”

 

王小琑歪着头，努力消化着自己爸爸这番对他来说有点长的话，半晌后问道：“那妈妈有哪里不好吗？”

王一博被他问得一个结巴，转头看看自己肩膀上闭眼休息的肖战，笑了笑说：“那你妈妈没有的。”

 

王小琑很深沉地看着王一博，随后遗憾地说道：“把拔，你没有成长。”

王一博沉默了五秒，感恩道：“……知道了，谢谢监督。”

 

王小琑塞着耳机看飞机屏幕上自带的动画片看得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偏头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爸爸妈妈。

 

只见他们头倚着头依靠着，肖战戴着顶贝雷帽，把脑袋靠在王一博肩膀上，戴着副纯棉的黑眼罩，看样子睡得很安心、很熟。而王一博手上横着拿手机，屏幕上停在游戏人物死亡倒计时的最后一刻，看来是游戏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王小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他们往上拉了拉滑落的毛毯，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大人，没有我可怎么办呀！

 

 

-END-

 

01

 

作为一名文科生，肖战读书时最背不清的是哲学，而哲学里最头疼的是矛盾。伟大的哲学家马克思光辉遍洒神州莘莘学子，不仅说万事都是矛盾统一体、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还说了这是考点，高考要考。

 

不过马克思诚不欺人，打个比方，肖战觉得他自己就是个很矛盾的人，这点可以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很多方面。

 

 

02

 

从小肖战就被夸听话。

 

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但肖战就是站着把钱挣了的典范，用不着哭鼻子爸妈也会给糖吃。在人生的头几十年，肖战顺顺遂遂、漂漂亮亮地长大，跟重庆数百万平凡青少年的成长经历没有什么两样。

 

肖战的青春没有打架斗殴、没有早恋堕胎，连上大学都是爸爸开车接送，谈及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大概有两件：一是是趁爸妈上班看动画片，还要在下班前用电风扇把电视机吹凉；二是在爸爸给电脑上密码锁的时候，眯着眼隔着门在背后偷看。

 

肖战不打耳钉、不染头发的习惯保持到了二十八岁，最接近时尚弄潮儿的一次人生体验，是初中时去日本出差的爸爸给他带回了一条喇叭裤。他青少年时期就积极参与文艺活动、读书后耕耘于大学生创业活动，根正苗红、三观笔直，从小就知道用一张极具长辈缘的帅脸来讨多一点的压岁钱。

 

某些人的听话源于“怕”，是讨好，但肖战的听话源于“敬”，是尊重。就像班里考第一名的资优生上课回答老师问题总是最积极，不是要讨谁欢心，而是要获得被肯定的快乐。

 

因此肖战的叛逆期得以在二十几岁姗姗来迟，此后不听话的大事一共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二十三岁的时候，放弃干了一年的设计师工作，去北京追爸妈说“担心你活不下去”的梦。所以跳舞跳到指甲盖劈开都不敢跟家里说，心疼到妈妈对着摄像机说“盏盏，妈妈好像亲亲你，抱抱你”。万幸的是最后努力有了结果，爸爸也会学着他说“大家好，我依然是肖战”，妈妈回忆起名人轶事会讲“从小喜欢唱锅，小时候听到音乐就会扭屁股。”

 

第二次发生在更后边一些，大胆到肖战至今还不敢和任何人谈及。只是在过年长辈有意无意谈到他家大学毕业就购置好的婚房，说到“年纪不小，要不要接触一下”的时候，做出无可奈何的抵抗“我现在谈恋爱就等于失业啊”。

 

明明在化妆间拥抱过接了十秒的吻，在舞台上却要把那人要牵自己的手打掉。改签换航班只为可以和他手拉手头靠头在飞机，在机场却要刻意一前一后说“你先走”。花絮里听到“战哥我爱你”可以笑嘻嘻朝他吐舌头，采访的时候却连大腿蹭到一起都要激动半天。

 

像是高中生在瞒着家里人和班主任谈恋爱，十分叛逆。

肖战曾经深有感触地装文艺逼，分享给那人杨千嬅的粤语歌，让他听“沿途与他车箱中私奔般恋爱，再挤逼都不放开”，结果那头三秒后发来一条王者荣耀战绩，兴高采烈配文“战哥我超神，厉不厉害！”

 

但是肖战后来还是听到那人哼哼“祈求在路上没任何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他甚至还很听话地空出看比赛直播的时间，去看肖战喜欢的综艺，证据是年轻人在采访时候会讲“如果最爱的人不记得你，我想大概是世界末日的感觉”。

 

孺子可教，肖战点点头，感觉自己不听话的报偿还算差强人意。

 

 

03

 

除了脸，肖战在读书的时候被夸的最多的是温柔。

 

重庆工商至今还流传着“肖先生在雨中抱着一只小狗淋雨经过，画面多美自己品味”的传说，也只是他富有爱心、侠骨柔情的事迹代表之一而已。肖战过日子很柔软，所以会捧像小坚果那么大一点的小猫回家养，说它“是个姑娘”，会因为久不回家被小猫忘记而真情实感感到难过，还会在社交平台上拍狗说“旺仔”，拍猫说“粘人精”。

 

 

究其原因，是因为肖战从小就收获了很多温柔，在这种环境里生长的小孩一般都很了解、很擅长怎么去爱，也乐于跟别人分享。略微有些不一样的是，肖战的温柔是韧的，内里藏着山城人士特有的泼辣劲。

 

比如他会责怪不敢和他吐露性向的朋友，却一边熬夜发短信安慰人家说社会兼容并包。

比如他会流着眼泪为孙燕姿写追星小论文，一边和黑子大战三百回合“贫白无故发那些黑好耍哈?你会我不会所灭到起！”

 

比如他会给喜欢自己的粉丝朋友写小周记、拍Vlog，承诺“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会更挺拔”，但也会努力守住自己的私人空间，认为“互相保护不是说说而已”。

 

 

那个人是肖战所向披靡的温柔人生中碰到的第一个重大阻碍。

自己辛辛苦苦给他带早饭，在船上关心他有没有中暑，就要被小兔崽子追着怼九分钟，说“肖老师难道不看通告的吗”“哥哥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还蹬鼻子上脸对他大吼“来我们走一次！”

 

于是肖战瞪眼怒喝“那我们看看谁在剧组呆的时间多！”遂安生。

 

自己问他膝盖有伤为什么不戴护膝，担心他一天来回赶综艺辛苦，结果小屁孩拎着台摄像机追在屁股后面，对自己狂拍三分钟并鬼哭狼嚎“性感的腿毛”，“战哥的嘴唇”，不管怎么劝都不走。

 

于是肖战拳打脚踢，掏出手机拍回去。遂放弃。

 

 

肖战人生首次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大体来说一帆风顺，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差池。比如拍戏不小心把对方手背弄伤，就以此为据，被恶意要挟无数次。吵架的时候，那人要瞪大眼睛伸出手给他伤口“看你还敢不敢凶我”；采访的时候斗嘴斗不过，那人就笑眯眯手背朝外拿话筒，威胁自己当场投降。

 

 

后来事情变得很复杂，肖战有时要被迫扮演温柔，那时他会常常想到那个为非作歹无忧无虑的盛夏，更多是想到那个人，想那人贱兮兮又有点可爱的狗狗眼，想那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打手游戏，想那人笑起来有点温柔的小括号。想到肖战几乎想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王一博，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快过来让我打一顿。”

 

 

04

 

 

进了圈子以后，很多人夸肖战成熟。

他们说他耐得住、肯吃苦。指甲盖跳掉了只会流着眼泪问老师“还会再长吗”，二十多岁第一次学跳舞，跳到膝盖积水。他们说他有深度、不浮躁，每时每刻谨记“我依然是肖战”。

每天跑步吃素，因为“如果机会来了，我还是那个胖胖的肖战，我肯定抓不住。”

 

肖战原来很满意这个描述，也努力让自己足够强大到撑得起这个形容词。

所以他认真演戏、认真待人，给选秀节目里很亲的弟弟对方喜欢的艾锥鞋，然后语重心长地嘱托“有些事情不管怎么样，你要学会长大。”

 

但其实他那时候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北漂小青年而已，从小被爸妈宠着爱着养，到最后却莫名其妙做了好多人的哥哥。

 

只有一个人，从没夸过自己“成熟”、“稳重”沾边的词。

 

那人喜欢开玩笑，商业互吹的时候说肖战“虽然是91年的但是说是97年的都有人信”，谈到小龙女不老仙女美颜盛世的时候吹肖战“我觉得肖老师以后也是这样”，肖战说他年纪小的时候就要生气“我也没觉得你多老啊”。

 

说起来多奇怪，成熟稳重的肖战，却有个小朋友给他买零食、叫他跳不会的舞、帮他调电脑音量，最后发展到在平地上都怕他摔跤，。

人人叫肖战优秀青年典范，然而关系复杂、前途漫漫，他不敢懈怠，时时刻都瞻前顾后来看。最后幸好有一个人，年纪很小但肩膀很宽，能让肖战放下心安心来做小孩。

 

 

05

 

 

肖战自认是个很迷信的人。

 

肖战信命、信星座、信塔罗牌、信五行八卦，他把自己的手机屏保和桌面都换成财神爷，年轻的时候天天转发星座运势预测，配文“这周听说天秤座会走运，你呢？”他甚至还知道自己的上升星座是摩羯座，并且坚定地认为，快要奔三的自己性格越来越接近上升星座。

 

他迷信到在演唱会上唱到不喜欢的台词，眼神都要悄悄避开自己的灯牌，生怕触了什么忌讳，打扰了命运那双翻云覆雨手。

 

肖战年轻的时候谈恋爱，甚至还会偷偷去查星座适配指数，心里说着奇技淫巧，但手上却生辰八字输得起劲。

 

肖战知道自己的迷信是因为胆小，在探究欲、怀疑，这些隐秘情感驱动下，他将对于现实的不解都寄放在了满天星辰中。

 

但后来有个人，明明也迷信，说错了什么话就要拍一下桌子“呸呸呸”，却比他要无畏无惧得多。那个人玩些让自己胆战心惊的极限运动，在镜头前面看自己的眼睛热烈得吓人，笑眯眯叫自己“海绵宝宝”，坦坦荡荡地说“我对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执着”。

 

有个人在等待，毕竟是件很浪漫的事情。

那人让肖战可以不再去信在一起注定有多坎坷，去想爱一个人是否有所谓的对与错，去问如果这一步走错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可以在采访的时候说“我们”，可以在综艺里选《被风吹过的夏天》来唱，可以在主持人让他说祝福的时候笑着说“祝大家夏天快乐，四季快乐”。

 

肖战大学的时候会听如果的事，王一博虽然年纪小，却叫他知道爱情是没有如果。

 

王一博不像哲学题，反而像考卷最后那道多解的数学题，肖战得把他和其他事情分开来，需要一丝不苟地单独讨论。于是谨慎的肖战很坚决地打算，他这一回不再信命了。命里有也好，命中无也罢，不过就是逆天换命、事在人为而已。

 

这个打算得追究到2018年的某一天，追溯岁月的长河，逆转时空的齿轮。那个染五颜六色头发、戴耳钉，看起来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男孩，像颗流星插进来，“啪”地一下，就这么突如其来、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自己生命里。

 

那一刻肖战就明白过来，如果这辈子总得遇到某个人，来做他的单独讨论，做他的如果和例外，做他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那他找到了。

 

 

 

 

-END-

05

 

 

王一博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里面的灯是亮着的。

里头的人非常不客气地在他房间里的小吧台边泡咖啡，偌大的卧室香气飘得到处都是。

 

“皇上今天怎么不留宿肖妃寝宫？”那人看到王一博一张臭脸，幸灾乐祸地开起玩笑，“被踹出来了？”

王一博上前给了他一拳：“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只见王一博一脸清明，完全不见在肖战面前面醉醺醺路都走不稳的模样。

 

来人啜饮着咖啡道：“不记得也好，这样你就不必有心理负担。”

王一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人便接着不放心地叮嘱了他一句：“不管你多喜欢他，我是为你好也为他好，切记——”

 

“不要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我喜欢他。”王一博顺着接上他的话，表情很少见得生动，像个抱怨爸妈啰嗦的小男孩：“我有分寸。”

那人笑了，点点头说：“总之，山崎还活着一天，你的小男朋友就有一天的危险。”

王一博有几分不满：“什么小男朋友，他比你还大三岁呢。”

 

刘海宽这人过目不忘，相貌特征、车牌号码，只消一眼就能精准复述。所以他也永远忘不了，十三岁被福利院院长抱在大腿上，手从他领口伸进去时那种粗糙又恶心的触感。

以及王一博拿着铅笔整个捅穿院长左眼时，鲜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温热。

然后这个足足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小孩，用蹭脏的衣袖抹掉包子脸上的血迹，拉着自己跑出了福利院，一边跑一边跟自己说：“不要怕，我们一起逃走。”

 

刘海宽和王一博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但在那之后，他们彼此都有了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兄弟。

后来，刘海宽看着王一博变高、变强，变成了蓝山会的组长、二把手，变成是单枪匹马独闯龙潭虎穴的小王总，终于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他俩。

 

所以就算到了现在，喆市时时刻刻都在流传着王一博的传奇人生经历，有人敬他本事过人，有人憎他心狠手毒。但在刘海宽眼里，王一博还永远是十岁时候的那个模样。

他们两个的童年，分别在十岁和十三岁就被泡进了福尔马林，制成标本供人瞻仰消遣，然而从此再无生机。

 

刘海宽一度以为王一博会孤独终老，但幸好，年轻人长大，终归还是有想要保护的人了。那副浸泡在血腥里头冷冰冰的心肠也会因为别人牵肠挂肚，那张总像在执行任务的扑克脸也会因为别人皱眉叹气，也会开始替人着想。

正因难得，所以更要把那人提在裤腰带上，恨不得每时每刻带着，生怕离了自己一步就会惹上危险。

 

刘海宽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拍拍王一博的肩膀说道：“会顺利的，山崎的事会解决，肖战也会想起你来的。”

 

王一博在刘海宽面前自在很多，于是一副混不吝的臭屁样子，语调势在必得：“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大不了我就和他再来一回。”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担心：“你怎么突然回来，山崎没察觉到吧？”

 

“就是他派我来国内的，韩国和喆市这边有个交易出了问题。”刘海宽一边说着一边把吧台上的资料袋向王一博的方向推。

 

刘海宽说：“山崎暂时还不是很信任我，我近不了他身，他会客的时候我只能在门外。上次他和这个鬼佬单独聊了很久，我想尽办法只拍到这些，你认识这人吗？”

 

资料袋里有两张照片。虽然由于抓拍的原因像素极为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得出，照片上正在和山崎说话的人身材魁梧，有着区别于大多数亚洲人的深邃眼窝和高挺眉骨，以及一双极具标志性的绿眼睛。

王一博一眼就认出这双眼睛。蓝山曾经给过他和山崎一份名单，给他们列出一连串不能也不需要去招惹的人，这个绿眼睛的男人，E国头号毒枭F·L，荣膺榜首。

 

王一博说：“是F·L。”

刘海宽当然听说过这人的名汇，于是瞳仁缩了缩说道：“山崎要沾毒。”

 

刘海宽接着向王一博解释：“韩国那边很看重山崎，但山崎的目的是当老大，杀回中国来。要想向上爬，就必须立下大功劳。”然后他指着F·L说，“你一说我才联系起来，他们最近和E国有一个涉毒的跨国大项目，事成有十位数的收入。”

 

王一博了然地点点头：“山崎揽下了这个活，和F·L接头。”

 

蓝山会不碰毒，从蓝山在任到如今王一博当家，从没破过例。

没别的原因，这件事太危险、太不可控——毒枭们为了保证合作伙伴的绝对忠诚，通常需要一些保证，有时候是钱，但更多时候，是一支针管，让你也加入这场狂欢——然后就是万劫不复。

 

刘海宽很短促地叹了口气。

王一博很敏锐地抬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有。”刘海宽下意识摇了摇头，旋即对上王一博的眼睛，苦笑一声说了实话：“我只是常常在想……很多事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一博点根火柴，把照片仔仔细细烧了，橙色的火光在他没有情绪的眼眸里跳动。

二十二岁的人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路都是人自己选的。”

 

 

 

 

 

06

 

 

肖战顶着两枚硕大无朋的黑眼圈走出房门的时候，王一博已经结束早餐，留给他宽肩窄腰背影一个。肖战则僵立在门口，怀疑昨晚和王一博打的那很危险的一场架是他做的一个倒霉春梦。

 

王一博今天要做的事很简单，但他最讨厌。

他最近经手的一批货没有提前打招呼，刚要从码头走就被不知好歹的劳什子管理部门扣住，于是王一博不得不出面，请管事的出来吃喝消费。

 

刚把那个赵姓长官接上车，对方就笑嘻嘻地暗示王一博，问他会所营收情况。王一博按捺住心头的烦躁，装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示意司机掉头：“不去酒店，直接带找长官去紫屿。”

紫屿是王一博手下经营众多会 所中最出名的一个，表面上明亮宽敞、富丽堂皇，是唱K、喝酒、休闲的地方，但楼上数层的高档包间暗示着这里实际做些皮 肉生意。

 

 

王一博提前知会过紫屿的经理，于是轿车刚停在会所楼下，就有人出来迎接。王一博挑挑眉，眼神示意一个娃娃脸的去负责姓赵的。

 

老男人温香软玉抱满怀，乐得嘴巴把儿就开始关不上。他承诺完明天就即刻放王一博的船出海，还促狭地朝独自站在一边的王一博眯了眯眼睛：“小王总怎么一个人？听说是家里养了个新鲜玩意，就没有心思在外面了？”

 

王一博闻言几不可查地一愣。

他特意吩咐顾大顾二小心谨慎，因此把肖战带回家的消息理应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王一博只犹疑了半秒，就把这个疑问暗自放在了心里，成功换上很潇洒的微笑：“这点破事都让您知道了。”

姓赵的看到王一博一副很上道的样子，话匣子打开：“这边谁不知道，小王总现在饭局都不跑了，天天回家吃饭。”

 

王一博心里冷着脸，睥睨地看着眼前人把脸埋在女人脖颈里的急色样子，嘴上却斟酌着，装出一种非常随意的腔调：“怎么会，随便玩几天罢了。”

然后为了做足这场戏，王一博很敷衍地在身边围绕的男女中搂了一个还算顺眼的，和姓赵的各自进了紫屿顶楼的包间。

 

“帮我查一下，”王一博一边从顶楼的窗户向外望，一边烦躁地吩咐着电话那头的秘书，“那天在医院，看到过肖战的所有人，谁跟政界有关系。”

 

王一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肖战是自己的弱点。

而当这件事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把肖战用哆啦A梦的仙女棒缩小，最好变成手掌大那么一点，每天就捧在手心走，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他。

 

王一博甚至想现在就回家，跑到肖战身边去。然后他记得自己最好，忘记了也罢，至少自己可以每分每秒看见他，只有这个人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才可以放心，他才可以不焦躁。

 

但是现在不行，他要陪这个姓赵的在这破地方耗时间，演一场没意思的戏。

王一博把视线移到坐在水床中间战战兢兢哆嗦的人身上，穿一件薄到透肉的白衬衫，嘴唇下有一颗很眼熟的黑痣。

 

 

王一博回家的时候，肖战正在跟王一博那只杜宾玩。

 

杜宾聪明，但终归是警用犬，看到陌生人多少带点攻击性。但肖战和它相处得却意外得好，“王黑子”“王黑子”叫得亲热，因为家里暖气足，只穿着短袖短裤就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给狗扔球接。

 

然后肖战抬头，看见王一博身边跟了一个漂亮男孩，四肢很纤细，皮肤很白。

肖战很尴尬地看了看自己夏天晒黑秋天还没白回来的胳膊，还有被层腿毛盖着的小腿。突然又觉得这么坐在地板上怪冷的。

 

王一博垂眉看了看他，表情没什么波澜。他挥了挥手把顾大顾二叫来，让他们帮这位先生搬进客卧，并且以后不用再盯着肖战，改去保护这位新来的“Alex”。

 

肖战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伸手去撸王黑子的脑袋，心里想，看起来的确是人家比较柔弱，这样分配倒也是没什么问题。

王黑子被他摸得有点烦躁，撒娇地拱着尖脑袋在肖战下巴上蹭。

 

顾大顾二对视了一眼，犹豫地追问道：“王总，肖先生呢？”

肖战忍不住竖起耳朵要去听王一博的回答，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王一博像是直接忽略了有关他的安排一般。

 

肖战心里无法阻止地涌起酸涩感来，好像只要王一博对着除了他的人破例，都要叫他不好受那样。他知道这种情绪很不对劲，于是尽量埋着头，不让王一博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哒”，肖战的耳边响起皮鞋跟敲击瓷砖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视野里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接着，肖战短袖下头裸露在外头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施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王一博的手很冷，和温热的皮肤直接接触，激起肖战一阵鸡皮疙瘩。

 

肖战想甩掉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紧，王一博皱着眉头看着他，终于回答了顾大顾二刚才的问题：“他归我管。”

 

 

 

 

.

这天晚上，肖战又梦见了王一博。

这次的梦比以往的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王一博有些睡眼朦胧的脸，墨色的发铺了一枕，自己又老样子的抓了一缕在手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从手指间抽离。

王一博静坐了半分钟，才又转身看向自己，嗓音很温柔，说，“何时醒的？”

肖战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一博嘴角微微的挑起一点，俯下身来吻了下他的唇，说，“要不要再睡会儿？”

肖战：……

他抬起手，用手背挡住了唇，眼珠圆溜溜的，说，“你干嘛？”

王一博挑了下眉，似乎不惊讶这样的场面，再次倾身下来，在他的掌心落了个温热的吻，扭腰压在了他上方，手指熟练的从他长衫的下摆探进去抚到了胸.前，指腹摩挲了下小巧的挺.立，引的肖战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忙伸手去挡王一博，说，“你别……别，咱俩不是……”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放在枕边的手机就特别给面子的响了起来，把肖战从梦里解救出来。

肖战醒了之后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连不住作响的手机都不顾接，认真的思考了下梦里的发展，这个电话要是晚来半小时，估计他的清白都不保。

这也太邪门儿了。

在王一博那次在酒吧出手帮他之前，他可从来没见过王一博。

怎么一转眼，活色生香的梦都做上了。

肖战的脸色不太好看，捞过枕头旁边的手机来看，是发小给他打过来的电话，微信轰炸了他好几十条，废话和表情包占了一大半。

内容主旨却让肖战顿时愣在了那里。

学校今天才通知下来，今年过年校宿舍不让住人。

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为过，昨晚他才跟他姑姑吵过架，被指着鼻子骂了不让回家，一转眼，连过年都没地方呆了。

肖战握着手机苦笑了一下。

发小这时候又发信息过来，说，你今年要不来我家吧？

肖战叹气，发小早在半个多月前就跟乐队的几个炫耀过，今年全家出国去玩，总不能因为自己临时取消他家人计划了好久的新年旅行吧。

他稍微打起一点精神，说，没事，我有地方住。

发小秒回说，你别逞强，收拾东西到我家来，我妈上个星期还念着你呢，说让我带你回家玩。

肖战说，真不用，我有地方住，你放心好了。

发小说，难道你要回家看你姑姑和那个倒霉表弟的嘴脸？

肖战说，不是，我去我朋友那里去住。

发小说，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肖战含糊说，就是酒吧的同事，我们关系还不错，他一个人住，今年不回家，在这里过年。

发小过了很久才回，说，你考虑一下吧，我家随时欢迎你来。

肖战笑了下，回说，好。

他和发小聊完微信，认真的算了下自己手上的钱，如果一直到年过完不给姑姑打钱，节假日上班那几天拿三倍工资的话，应该可以在学校附近住个不算太差的宾馆，熬到校宿舍开放入住。

这样算一下的话，如果白天再找个兼职，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想到这里，肖战才稍微松了口气，点开某app找假期兼职，信息还不少，一样一样筛下来看，挑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投了简历过去。

肖战在群里通知了乐队几个小崽子最近暂停排练，他要赶在假期之前多赚点钱，不然这个冬天可难熬了。

肖战稍微收拾了一下，去学校旁边的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回来之后换了个衣服，去酒吧做准备工作。

到地方的时候几个同事也刚到，一起到换衣间换工作服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聊八卦。

反正就是常客之间的爱恨情仇，驻唱歌手的混乱私生活，外加各种时下当红明星的黑料。

肖战的半永久静音功能又飞快启动了，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出了更衣间的门，什么都没听进去。

“……然后那个王一博他今天……”

肖战：……我恨。

偏偏好死不死的，在一脚踏出了门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个名字。

偏偏这人‪今天早上‬还在他的梦境里为所欲为。

肖战闭了下眼，不管身后的人嘀嘀咕咕，抬脚出门干活。

他忙到一点多，休息时间的时候在吧台后面倒水喝，听见收银小妹妹特别兴奋的跟另一个服务生说，“……你看见了吗！今天超帅！”

肖战咕嘟咕嘟。

收银小妹说，“居然还扎了个小辫子，太萌了吧！”

肖战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收银小妹说，“就是他旁边那个男的没见过，不过也好好看，长发红唇受，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肖战摸了一课话梅糖扔在了嘴里。

收银小妹说，“这是这个月王一博换的第几个了？”

肖战：……

他默默的往离收银小妹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

收银小妹声音倏地大了起来，说，“上次的那个小男孩儿好好看，像那个男团里的那个忙内，屁颠颠儿的跟在王一博身后，我还拍了照片来着，我找找发你看一下啊……哎我跟你说你那天请假真的太可惜了，没看见真人，就被王一博带过来玩了一次……”

肖战仰头看天花板。

嗯，真好看，什么也看不见。

收银小妹继续说，“我前两天还听别人说他看上他们学校的一个学长呢，比他大好几岁，他喜欢的不得了，还跟着他……哎，28号桌结账是吧？一共1389，好的，支付宝扫这里。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还跟着他一起去路边的破面馆店里下面吃，真的是绝了……”

肖战默默想，嗯，对，就是那个，惊！太子爷竟为爱下面馆。

他端起托盘，把调酒师刚调好的鸡尾酒放了进去，对了一下桌号酒水的小票，推开小门从吧台里面出去了。

肖战端了托盘出去，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有多衰。

85号卡座，四位，坐在外边那个翘着二郎腿聊微信的，一头蓝发，略长的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

肖战咬了下嘴唇，飞快进入状态，走到他们身边，放下托盘把酒杯一支支拿出来放在桌上。

王一博没注意到他，在和身边的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子在用粤语说点什么，嗓音格外的低，又很性感，长耳饰只戴了右边的一只，说话间摇摇晃晃的撞向修长的脖颈，暗光隐隐约约，格外勾人。

王一博听见肖战的声音，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肖战一一报了酒水名，收回托盘挡在身前，冲这一桌的公子哥儿微笑点头示意，像没看见王一博似的，公式化的笑完转身就走，留一个身高腿长的背影，小西装勾勒的臀腰比特别漂亮。

长发男微微笑了下，手臂搭上王一博的肩，调侃说，“这人谁啊？”

王一博转头看他，说，“什么？”

长发男挑了下眉，说，“你刚刚看他眼神就不太对劲啊，怎么，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王一博捏住酒杯的杯壁，指腹被冰的发白，淡淡说，“不熟。”

“奥……”长发男长长的拖了声，说，“我怎么感觉这人我见过呢？”

王一博说，“哪里？”长发男笑眯眯，说，“元旦晚会呀。”

王一博拍开他的手，说，“滚蛋。”

他朝肖战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灯光昏暗，服务生来来回回，肖战的面孔被某一束凑巧打过来的灯柱照亮，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块阴影，脸上是和刚刚一样在自己面前淡淡的笑。

公式化到让自己有点不爽。

王一博忍不住站起身来，往肖战离开的那个方向去。

长发男在身后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跟着肖战一路到了洗手间，脑子里不断闪现昨晚那个梦境的画面。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温柔缠绵。

肖战在梦里与现在截然不同，热情且黏人，搂住了自己不愿意撒手，躺在身下吻上来，一遍又一遍。

王一博在洗手间里堵住了肖战，看着对方瞪的圆溜溜像猫儿一样的眼睛，忍不住开门见山说，“去我那儿吧。”

肖战被王一博猛地拽住了堵在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对方没头没脑的这么说了一句，茫然说，“什么？”

王一博抿了下嘴唇，说，“学校不是不让学生假期留宿了么。”

肖战说，“所以……？”

王一博盯着他的嘴唇，说，“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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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肖战又梦见了王一博。

这次的梦比以往的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王一博有些睡眼朦胧的脸，墨色的发铺了一枕，自己又老样子的抓了一缕在手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从手指间抽离。

王一博静坐了半分钟，才又转身看向自己，嗓音很温柔，说，“何时醒的？”

肖战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一博嘴角微微的挑起一点，俯下身来吻了下他的唇，说，“要不要再睡会儿？”

肖战：……

他抬起手，用手背挡住了唇，眼珠圆溜溜的，说，“你干嘛？”

王一博挑了下眉，似乎不惊讶这样的场面，再次倾身下来，在他的掌心落了个温热的吻，扭腰压在了他上方，手指熟练的从他长衫的下摆探进去抚到了胸前，指腹摩挲了下小巧的挺立，引的肖战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忙伸手去挡王一博，说，“你别……别，咱俩不是……”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放在枕边的手机就特别给面子的响了起来，把肖战从梦里解救出来。

肖战醒了之后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连不住作响的手机都不顾接，认真的思考了下梦里的发展，这个电话要是晚来半小时，估计他的清白都不保。

这也太邪门儿了。

在王一博那次在酒吧出手帮他之前，他可从来没见过王一博。

怎么一转眼，活色生香的梦都做上了。

肖战的脸色不太好看，捞过枕头旁边的手机来看，是发小给他打过来的电话，微信轰炸了他好几十条，废话和表情包占了一大半。

内容主旨却让肖战顿时愣在了那里。

学校今天才通知下来，今年过年校宿舍不让住人。

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为过，昨晚他才跟他姑姑吵过架，被指着鼻子骂了不让回家，一转眼，连过年都没地方呆了。

肖战握着手机苦笑了一下。

发小这时候又发信息过来，说，你今年要不来我家吧？

肖战叹气，发小早在半个多月前就跟乐队的几个炫耀过，今年全家出国去玩，总不能因为自己临时取消他家人计划了好久的新年旅行吧。

他稍微打起一点精神，说，没事，我有地方住。

发小秒回说，你别逞强，收拾东西到我家来，我妈上个星期还念着你呢，说让我带你回家玩。

肖战说，真不用，我有地方住，你放心好了。

发小说，难道你要回家看你姑姑和那个倒霉表弟的嘴脸？

肖战说，不是，我去我朋友那里去住。

发小说，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肖战含糊说，就是酒吧的同事，我们关系还不错，他一个人住，今年不回家，在这里过年。

发小过了很久才回，说，你考虑一下吧，我家随时欢迎你来。

肖战笑了下，回说，好。

他和发小聊完微信，认真的算了下自己手上的钱，如果一直到年过完不给姑姑打钱，节假日上班那几天拿三倍工资的话，应该可以在学校附近住个不算太差的宾馆，熬到校宿舍开放入住。

这样算一下的话，如果白天再找个兼职，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想到这里，肖战才稍微松了口气，点开某app找假期兼职，信息还不少，一样一样筛下来看，挑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投了简历过去。

肖战在群里通知了乐队几个小崽子最近暂停排练，他要赶在假期之前多赚点钱，不然这个冬天可难熬了。

肖战稍微收拾了一下，去学校旁边的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回来之后换了个衣服，去酒吧做准备工作。

到地方的时候几个同事也刚到，一起到换衣间换工作服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聊八卦。

反正就是常客之间的爱恨情仇，驻唱歌手的混乱私生活，外加各种时下当红明星的黑料。

肖战的半永久静音功能又飞快启动了，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出了更衣间的门，什么都没听进去。

“……然后那个王一博他今天……”

肖战：……我恨。

偏偏好死不死的，在一脚踏出了门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个名字。

偏偏这人今天早上还在他的梦境里为所欲为。

肖战闭了下眼，不管身后的人嘀嘀咕咕，抬脚出门干活。

他忙到一点多，休息时间的时候在吧台后面倒水喝，听见收银小妹妹特别兴奋的跟另一个服务生说，“……你看见了吗！今天超帅！”

肖战咕嘟咕嘟。

收银小妹说，“居然还扎了个小辫子，太萌了吧！”

肖战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收银小妹说，“就是他旁边那个男的没见过，不过也好好看，长发红唇受，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肖战摸了一课话梅糖扔在了嘴里。

收银小妹说，“这是这个月王一博换的第几个了？”

肖战：……

他默默的往离收银小妹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

收银小妹声音倏地大了起来，说，“上次的那个小男孩儿好好看，像那个男团里的那个忙内，屁颠颠儿的跟在王一博身后，我还拍了照片来着，我找找发你看一下啊……哎我跟你说你那天请假真的太可惜了，没看见真人，就被王一博带过来玩了一次……”

肖战仰头看天花板。

嗯，真好看，什么也看不见。

收银小妹继续说，“我前两天还听别人说他看上他们学校的一个学长呢，比他大好几岁，他喜欢的不得了，还跟着他……哎，28号桌结账是吧？一共1389，好的，支付宝扫这里。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还跟着他一起去路边的破面馆店里下面吃，真的是绝了……”

肖战默默想，嗯，对，就是那个，惊！太子爷竟为爱下面馆。

他端起托盘，把调酒师刚调好的鸡尾酒放了进去，对了一下桌号酒水的小票，推开小门从吧台里面出去了。

肖战端了托盘出去，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有多衰。

85号卡座，四位，坐在外边那个翘着二郎腿聊微信的，一头蓝发，略长的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

肖战咬了下嘴唇，飞快进入状态，走到他们身边，放下托盘把酒杯一支支拿出来放在桌上。

王一博没注意到他，在和身边的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子在用粤语说点什么，嗓音格外的低，又很性感，长耳饰只戴了右边的一只，说话间摇摇晃晃的撞向修长的脖颈，暗光隐隐约约，格外勾人。

王一博听见肖战的声音，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肖战一一报了酒水名，收回托盘挡在身前，冲这一桌的公子哥儿微笑点头示意，像没看见王一博似的，公式化的笑完转身就走，留一个身高腿长的背影，小西装勾勒的臀腰比特别漂亮。

长发男微微笑了下，手臂搭上王一博的肩，调侃说，“这人谁啊？”

王一博转头看他，说，“什么？”

长发男挑了下眉，说，“你刚刚看他眼神就不太对劲啊，怎么，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王一博捏住酒杯的杯壁，指腹被冰的发白，淡淡说，“不熟。”

“奥……”长发男长长的拖了声，说，“我怎么感觉这人我见过呢？”

王一博说，“哪里？”长发男笑眯眯，说，“元旦晚会呀。”

王一博拍开他的手，说，“滚蛋。”

他朝肖战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灯光昏暗，服务生来来回回，肖战的面孔被某一束凑巧打过来的灯柱照亮，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块阴影，脸上是和刚刚一样在自己面前淡淡的笑。

公式化到让自己有点不爽。

王一博忍不住站起身来，往肖战离开的那个方向去。

长发男在身后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跟着肖战一路到了洗手间，脑子里不断闪现昨晚那个梦境的画面。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温柔缠绵。

肖战在梦里与现在截然不同，热情且黏人，搂住了自己不愿意撒手，躺在身下吻上来，一遍又一遍。

王一博在洗手间里堵住了肖战，看着对方瞪的圆溜溜像猫儿一样的眼睛，忍不住开门见山说，“去我那儿吧。”

肖战被王一博猛地拽住了堵在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对方没头没脑的这么说了一句，茫然说，“什么？”

王一博抿了下嘴唇，说，“学校不是不让学生假期留宿了么。”

肖战说，“所以……？”

王一博盯着他的嘴唇，说，“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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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肖战的那些道听途说，王一博对肖战的了解可能更全面一些，想要一点资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情，甚至就在酒吧遇见的那天晚上，王一博已经把肖战的资料翻了三遍。

他甚至顺着肖战的上网记录摸到了学校的论坛。

关于自己的，肖战的那些帖子，王一博都一目十行的过了下。

肖战稍微想了想就猜到了大半，毕竟像他们这种人，交朋友之前都是要查户口本的。

他唇角的笑容未变，从口袋里掏出手冲王一博挥了挥，说，“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一博没追上去，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在酒吧里看见肖战之前，曾经在梦里见过他，而且还不止一次。

很奇怪的是肖战在他梦里并不是现实里他见到的模样，马尾高束，长袖飘飘。

王一博用鞋尖慢慢碾了下地上的石子，决定把那几个稀奇古怪的梦归类于巧合。

他转过身，朝着向肖战背对的方向去挪车。

削瘦的背影被正午的阳光映的很淡。

 

 

 

 

肖战回到宿舍里坐定，用网上银行转了一笔钱出去，再打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本有点年头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一点儿也不潦草的记下了转账的金额和日期，又算了下账，脸上稍微好看了点。

酒吧的领班发微信给他，说，晚上来不来？

肖战飞速回复说，来。

他回复完，把笔记本放回抽屉，长长的舒了口气。

再还一段时间，再多还一点，就能彻底的还清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又重新浮上笑容，甚至心情还不错的打开电脑登校论坛去看帖子。

排名第一的帖子名为，惊！太子爷竟为爱下面馆。

肖战：……有事吗？

 

 

 

肖战忙了一晚上，今天人多，下班的时候凌晨三点多，夜里温度降到几乎零下，他收拾好出门，被迎面刮在脸上的寒风吹的整个人都抖了下，连忙用外套拢住自己，呲牙咧嘴的往学校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看见远处灯光下的一男一女，微微怔了一下。

肖战的声音很低，比冬夜还要冷一些，说，“……您怎么来了？”

妇人二话没说，几步上前来，猛地扇了肖战一巴掌。他没想到她会当街打人，一时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下了。

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比寒风刮在脸上还要疼，肖战轻轻的倒抽了口凉气，舔了下破了一点皮的唇角，抬眼去看站在妇人身后幸灾乐祸的男孩，嘲讽的弯起唇角，说，“下午不是才打过钱吗？怎么，这么快就被表弟用完了？”

妇人破口大骂，说，“你放屁！要不是你表弟告诉我你在这种地方上班，我都不知道你的这些脏钱是在这种地方赚来的，我姐姐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垃圾东西！你在这种地方打工，被别人知道只会丢了你表弟的脸，丢了我们的脸知道吗！”

肖战乐了，眼底的讥嘲更甚，说，“钱再脏您不也是一直在用吗？”

姑姑挺直了腰板，唾沫横飞，说，“那是你欠我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肖战垂着眼，往前走了一步，说，“我当然知道。所以自从我到您家的第一天起，所有有关于我的开销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我也会一分不少的还。”

他挑了下眉，微笑着看了眼正瞪着自己的表弟，说，“您和您儿子脏钱用的太快，所以我只好在这种工资高的地方上班了。我脏——呵呵，”他慢慢笑了两声，地底钻上来一般的阴冷，说，“您儿子在这一条酒吧街上不少店都有会员呢，不知道是工作的脏，还是花钱消费的更脏？”

“你——！”

这回巴掌没再落下。

肖战略诧异的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身后的王一博，说，“……你怎么在这儿？”

王一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路过。”

他甩开了姑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下修长的手指，就像是刚刚碰到了什么垃圾一样。

姑姑没头没脸的也要喷王一博，却被表弟给拽住了，他在学校里这么久，天天更那群富二代混在一起，自然也认得王一博。

上次他想和王一博搭话，王一博看了他一眼就甩手走了，当众下他的面子，这让他记恨了好久。

他怎么和肖战混在一起了……？

肖战被王一博看到这样狗血八点档的剧情，还有自己红肿起的脸颊，一点也没有什么被人撞破的尴尬和丢人，反而很自若的对他说，“你先回去吧。”

姑姑甩了一下表弟的手，抱怨说，“你干嘛拦我！”

表弟拉低了声音，说，“这人家里特别有钱，咱们惹不起，要不先走吧妈。”

姑姑看了眼一脸不善的王一博，咬了咬牙，指着肖战的鼻子说，“你今年别回来了！就死在外面吧！”

肖战没说话。

姑姑又补了一句，恶狠狠的说，“我告诉你，你就算死了，死之前也要把我的钱给我还了！”

王一博不耐烦的皱起眉，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身边的肖战笑了起来。

他怔了一下，转头去看肖战。

肖战的眼圈微红，笑意不及眼底，却是无人能及的艳丽，冰棱一样尖锐的含在唇边，一字一句说，“谁先死这可就说不定了。”

 

 

 

 

 

车里的暖气烘的人昏昏欲睡，肖战勉强打起了精神，看着拿着什么东西重新坐进来的王一博，说，“刚刚谢谢了。”

王一博顿了下，嗯了声，说，“没事，刚好路过。”

肖战笑了下，在安全感充盈的空间里忍不住开玩笑说，“你的刚巧也太多了点吧。”

王一博侧过脸看他，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的立体，似乎是出去了一趟有点冷，嘴唇愈发的红，衬的面孔雪白，凝脂一样的肤感。

他用鼻息轻轻叹气，说，“疼不疼？”

肖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王一博说的是自己的脸，干笑了两声说，“没事，回去拿热毛巾敷一下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个冰的让自己倒抽凉气的东西就贴上了自己的脸颊上，差点没把他冰的挑起来。

王一博及时的按住了他的肩膀，说，“别动。”

肖战嘶的一声，说，“不是，这也太冰了……”

王一博沉声说，“那你干嘛不躲？”

肖战垂了下眼，又很快抬起来，眼睛弯弯的挤出笑容，说，“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下次我一定挡住。”

王一博说，“……还有多少钱？”

肖战懵了，说，“啊？”

王一博说，“我帮你还。”

肖战更懵了，说，“啊？？”

王一博说完，也觉得有点失礼，补充说，“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肖战从喉咙里闷闷的挤出两声笑来，说，“看来你真是把我给查透了，问都不问，却好像都知道一样。”

王一博没说话，静静的拿着冰袋贴住肖战脸颊，眼瞳乌黑，点点光斑之下，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脸。

肖战声音放低了点，说，“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他又勾起嘴角，像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他真正板脸生气或难过一样，笑着说，“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一博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我曾经见过你。”

“在梦里。”

肖战的瞳孔猛地缩了下。

王一博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说，“也不都是一样的内容，但都是你的脸，穿着很奇怪的衣服。”

肖战皱了下鼻子，说，“是吗，那是有点意思，我就没有梦到过。”

他从王一博手里接过冰袋，换了个角度往自己的脸上贴了贴，说，“这个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了，别放在心上。”

王一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肖战自若的对上他的目光。

王一博转过身去，重新启动车子，说，“知道了。”

肖战挑了下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王一博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明明是不相熟的人，说话或者相处起来，却像是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一样。

肖战调整了一个略微舒服点的姿势，说，“对了，跟你说件事儿。”

王一博说，“什么？”

肖战说，“以后如果再遇见跟我有关系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王一博皱了下眉，没说话。

肖战看他不回答，苦口婆心说，“你看，你好好的一个富二代，嗯……太子爷，”他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下，引得王一博转头瞪他。

肖战掩饰的咳了声，说，“富二代，嗯，对，富二代。你说你平时飙飙车，旅旅游，花花钱，谈谈恋爱，干什么不好，没必要，真的。”

王一博猛地踩了刹车。

肖战差点没撞玻璃上去，还好被安全带给绑着弹回去了。

他睁圆了眼睛，转头去看王一博。

王一博眉间的痕迹很深，看起来非常不爽，说，“你确定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肖战装傻说，“啊？哦哦哦，你说你那个对吧，没有，真没，我每天事儿那么多，收拾完就倒头就睡了，哪有功夫做梦，呵呵。”

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心里想，反正梦没梦到你又不知道。

想到这，他的表情更加诚恳，说，“长得像的人挺多的，你万一认错人了呢？”

肖战一拍大腿，说，“嗯，对，我看你就是认错人了！”

王一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肖战冲着他假笑。

梦见又能怎么样，根据调查研究表明，中国有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人都会拥有同样的梦境，又不是非常稀奇的事情，科学家都不能解释，做什么非要刨根问底的。

王一博说，“好。”

肖战说，“嗯嗯嗯？”

王一博转过头，目视前方，说，“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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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驾照吗？”

坐在副驾驶闷了半天的肖战突然开口对王一博说。

王一博也愣了下，转脸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浅蓝的发把他的面孔衬的雪白，落日金橙色的光落在他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

肖战见他不说话，当他是默认了，说，“……真没啊？”

王一博熟练的踩油门过马路，说，“没有。”

肖战闭上了嘴。

刚巧王一博的手机响起来，肖战余光扫到他的锁屏壁纸，似乎是辆摩托车，他接起电话冷淡的嗯了几声，又把电话挂了。

王一博说，“是茶馆那边。”

肖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奥了一声。

王一博说，“他们老板打电话给我说视频已经删掉了，你放心。”

肖战愣了一下，说，“嗯？这么快？”

王一博轻描淡写，说，“我是他们家的会员。”

肖战：……这可不是一般的会员吧。

他屁股不太安分的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去对王一博说，“那个，谢谢，又麻烦你了。”

王一博目视着前方，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说，“刚好路过而已。”

肖战抿紧了嘴唇。

这两次而已已经让他很不好意思了，上次可以说是举手之劳，可以说两句谢谢，送一把水果糖，但这次性质可不一样，毕竟是得罪人的事情。

肖战最怕欠别人人情。

他尴尬的挠了下头发，再一次主动开口说，“那个……要不我请你吃饭？”

王一博顺着挑眉的痕迹瞥了他一眼，说，“不用。”

肖战皱了下鼻子。

他又试探的开口说，“那……”

王一博打断了他，直接了断的说，“不用觉得欠我人情。”

肖战：哈？

王一博没说话，把车开进校园里，到停车场停了车，等到肖战拎着外套要跟他道别的时候才重开金口，说，“你是大四音乐系的？”

肖战点了点头。

王一博背着光，一手抄在裤兜里，淡淡说，“知道了。”

肖战见他没有别的话要再说，便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迈了没两步，停下脚又转过身来，面上带了点诚恳之色，说，“没什么欠人情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吃饭。”

王一博已经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了，听见肖战这么说，又重新放了回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没什么温度，说，“劝你离我远点。”

肖战：……嗯？

如果是光听传闻的话，一般人可能会真的把王一博归为有权有势的不良少年那一类去，毕竟那传闻里，他和家庭关系不睦，没有什么朋友，私生活又混乱，几乎不算是可值得一交的人。

肖战也不是凭借几面之缘就会给别人打上标签的人，毕竟他见过的豺狼虎豹也不少——今天下午还被王一博踹了一脚呢。

但是在深入了解之前，有些东西是一目了然的。

比如两次毫无关系却仍旧出手的帮忙，比如那双看起来冰冷却特别干净的眼睛。

还有。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没有，但的确不想欠别人人情。

肖战笑了下，说，“如果哪天你想有人请客吃饭的话可以叫我。”

王一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深深的看了肖战一眼，转身走了。

肖战看着他六亲不认的步伐想，还挺拽。

他在原地站了一分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哎？？他好像没有给王一博自己的联系方式啊？？

肖战回到宿舍，慢吞吞的洗了澡出来，在门口脏衣篓里沉默的盯着自己今天穿的那件卫衣看了几分钟，还是嫌弃的把它拎了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刚按了开机键，发小给他发微信说，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肖战疑惑的打字说，不是跟你说了去见负责人了么。

发小说，……那负责人身高一米八还姓王是吧。

肖战：？

发小说：！！王一博把你送回学校的照片都挂到论坛上了！

肖战：……

肖战说，靠！八卦不他们！

发小说，真有这事儿啊？？你打算签去王一博他老子的公司？

肖战愤怒的打字，说，屁，人家公司指不定还看不上我呢！

发小说，……这倒也说不准。

肖战没好气说，今天见的那个负责人是个垃圾，有点麻烦，王一博路过帮了我一把，就这。

发小那边好几分钟都没有回信息来，直到肖战有点不耐烦的拿猫猫表情包刷了他一屏幕，发小才幽幽开口。

他说，肖战啊。

肖战说，有屁快放。

发小说，那个……你觉不觉得……

肖战说，你能不能不要断句，一句话说完。

发小说，……你觉不觉得，你像被英雄救美的姑娘，他帮你解决了坏人之后送你回家……

肖战说，滚！！！

发小：我委屈。

肖战气势汹汹的点进论坛，这回没等他搜关键词，排在第一的就是他和王一博的帖子。

标题为，校园新剧，太子妃升职记第一场。

首楼是王一博和肖战隔着点距离面对面站着的一张偷拍照片。

肖战：……有病吗这群人。

他随便扒拉了两页，尽是没营养的调侃，肖战没什么兴趣的关了网页，翻出前几天自己补的英剧来看，看了没两集瞌睡虫就爬上来找他，便乖乖的上了床，被子一蒙倒头睡觉。

这回他梦到了些旁的。

主角还是他和王一博，他们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自己的手指上缠绕着王一博一缕头发，被对方搂在怀里，距离太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肖战茫然的挣开他的胳膊半坐起身，王一博也醒过来，铺的满枕的发垂下来，手指在肖战的脸颊边轻轻抚了下，动作很温柔，嗓音也是，说，“做噩梦了？”

肖战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了。

肖战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手机，按了接听。

“先生您好，请问您最近有贷款的需求吗？我这边……”

肖战抬起胳膊遮住眼，嗓音懒散，说，“我特别有钱，不需要贷款。”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说，“那先生，我这边有一些投资项目您要不要考虑……”

肖战闭着眼睛，声音特别欠揍的拖长了，说，“是吗，那我就投资一个新地球吧。”

电话挂了。

肖战把手机重新扔回去，翻了个身，嘀咕着骂了一句。

这回没再做梦。

一直到早上十点多，肖战头发蓬蓬的起身洗漱，收拾了一下拎着垃圾下楼去扔，打算去附近的餐馆吃个早午饭，下午去练习室，刚到校门口，有辆蓝色的车在自己身边猛地急刹车，刺耳的让他忍不住捂了下耳朵。

肖战微微拧着眉去看，车窗降下来，王一博胳膊搭着窗沿探出脑袋来，说，“去哪儿？”

肖战说，“……我去吃个早午饭。”

王一博紧追不舍，说，“吃什么？”

肖战说，“吃个重庆小面？”

王一博说，“好吃吗？”

肖战点点头。

“行，”王一博冲他招了下手，说，“上来，你请我吃这个吧。”

肖战说，“啊？”

王一博皱起眉毛。

肖战说，“哦好好好。”

他绕过车身去到另一边开门上车，在校门口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肖战坐上了车，扯上安全带给自己绑上，随口说，“怎么这么巧？”

王一博嗯了一声，说，“请完这顿，就算两清。”

肖战挑了下眉，说，“一碗面才多少钱。”

王一博说，“无所谓，有来有往，就算结清。”

肖战哭笑不得。

这种东西都是心意，太过于追求形势就偏离了原本的意思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万一昨天王一博只是说场面话，事实上是他不想见自己呢。

俩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一个小面馆里安安静静地面对面坐着吃完了一碗面——肖战还给王一博地那碗里加了俩蛋。

王一博吃的很安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肖战看见他垂着的睫毛，乌黑浓密，根根分明，忍不住在心里啧啧啧。

结完账出门，他们刚在门口站定，肖战还没来得及和王一博说点告别的话，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王一博跟他并肩站着，也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肖战只好接起电话来，他没看手机上备注的名字，一接起，电话那头略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张嘴就让他打钱过去，声音不算小，王一博也听见了，面色奇异的瞥了他一眼。

肖战连忙捂住手机，转过身去往旁边走了两步，嗓音很是无奈，说，“半个月前不是刚打过么。”

电话那头显然不是很买账，又咄咄逼人的说了点什么，王一博没听清，倒是肖战叹了口气，妥协说，“好吧好吧，我等会就转。”

王一博收回了目光，抬腕看了眼手表。

肖战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面色如常，转身回来说，“我们走吧？哎不对，你是不是不回学校了？那我就自己先回了啊。”

不等王一博回答，肖战就抬腿往学校的方向走，没走两步，被王一博给叫住了。

王一博说，“肖战。”

肖战没回头，脊背微微僵硬。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

他们俩之间，也从来都没有互相介绍过自己，却奇异的互相知道姓名。

王一博平静的说，“你没必要给他们打钱。”

肖战的肩膀抖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他，弯起了唇角慢慢笑了下，笑容很灿烂，却没什么温度。

他嗓音慵懒，淡淡说，“你昨天说的那句话，我今天也要说给你听。”

“劝你离我远点。”

“以后有任何情况，都不要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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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晚上还要回宿舍，聚餐便也没选太远的地方，学校附近好吃的就那几家，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定了去吃火锅，刚好发小和那家的老板有点交情，腾了个包间出来，给他们胡天胡地的喝到凌晨一点多。

肖战稍微克制了点，算是几个人里面喝的最少的，比起其他人晕头晕脑，他只是脸上浮了一层薄薄的粉，眉眼柔和。

他结了帐出来，几个人七扭八歪的互相勾肩搭背的，发小靠在肖战的肩上嘟嘟囔囔，还说要去唱K，被肖战忙不迭的给捂住了嘴，还好身旁的几个醉鬼没听清，要不然兴头起来，拉都拉不住。

他们往学校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隔壁西餐厅里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个人，前头那个在路边站定，幽幽点起一根烟来，路灯将他地上的影子拉的极长，后头的那个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深深看了他两眼，突然猛地扑了上去。

发小说，“啧啧啧。”

肖战说，“嚯。”

王一博皱起眉，还剩一大半的烟被碾灭在了脚底，一把甩开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那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肖战他们没听清，就看见他契而不舍的又要黏上去，王一博往后退了一步，精致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极其不耐烦，刷地拽下了外套的拉链，三两下的脱了外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回肖战他们听清了，王一博说的是，滚，离我远点。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人大跨步到前面去，掏出车钥匙把车门打开坐了进去，单手打着方向盘掉了头。

车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驾驶座的车窗半开着，王一博一手撑在车窗边，整个人像是在冰里浸过似得冷，在肖战他们面前扬长而去，留下那男孩失了神一般的站在路边。

肖战和发小看着那嚣张的车尾气，不约而同说。

“那啥世家啊。”

“他考驾照了吗。”

俩人说完，又同时看向对方。

肖战没好气的说，“你什么关注点？”

发小醉眼朦胧的看他，说，“你没看见吗？说扔就扔了。”

肖战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好笑说，“走吧你。”

十来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拖了半个多小时，肖战老妈子似的把人一个个送到宿舍去，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房间，他们宿舍都是两人间，之前因为一点事情室友搬走了，现在就剩个肖战，一个人也自在点。

他进来后先是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下了，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几分钟，才爬起来拿了睡衣去浴室。

肖战出来的很快，洗完澡人也清醒了点，坐在桌前把电脑开了机，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突然奇想的点开论坛来看，搜了下自己名字的关键词，一排排莫名其妙标题的帖很快出来。

排前几人气特别高且还在更新的标题名分别为，今天看见肖战了吗，一百零八个前男友和高岭之花的故事以及取经之路难于上青天。

肖战：……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对自己的帖子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标题一个个取的还挺有意思的，肖战粗略的扫了一下，重新滑回搜索栏，输入了王一博的名字。

这回出来的帖子更多了。

前三标题分别为，今天抱上太子大腿了吗，倒贴无用且不一定行，和无痛当妈云养儿的秘密。

肖战：……神经病。

他想了想，点进倒贴无用且不一定行的帖子进去，倒序去看最新的发言，发现实时更新了刚刚他们几个憨憨目睹的那场搂搂抱抱，还顺便贴上了那小男孩儿的姓名照片和班级。

肖战的眉尖飞快抽了下。

他其实不太赞同这种把别人信息贴上来的行为，便拿着自己刚注册的号，默默的对那楼点了举报。

肖战打了个哈欠，刚准备退出去睡了，却不知为什么在临关闭网页之前在搜索栏同时打下了自己和王一博的名字。

标题第一的是，新晋太子妃竟是他？

然后贴的是自己在化妆间和王一博的照片，角度刁钻，清晰度欠缺，明显就是飞快偷拍的成果。

肖战摔了鼠标，愤愤的关了网页。

他把电脑一合，倒回床上去，关灯睡觉。

这一觉睡的沉，他醒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肖战坐在床上发懵，整个人刚从光怪陆离的梦里抽身出来，还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的梦里意外的出现了王一博，不是那头嚣张的蓝发，而是一身古装打扮，乌黑的发垂在脑后，目光很平静很温柔的看着自己。

他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

肖战却没听清是什么。

而肖战自己，也是同样的换了一身长袖飘飘的装扮。

这个梦稀里糊涂的，不长，也没有什么中心思想，肖战记得比较深的还是王一博那个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在看爱人一样。

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的肖战嫌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肖战晚上跟酒吧那边请了个假，原因是元旦晚会之后，很快的有了音乐制作公司的负责人来联系到自己，其他几个队员都有事儿，肖战便自己单独去见。

约了不远不近的一个小茶楼，摆设小资，还算古色古香，包厢略日式的推拉门设计，肖战其实不太自在，但在负责人面前，还是装做没事人的在他对面跪坐了下来。

首先一阵寒暄，什么晚会表演不错，乐队实力中上，签他们公司会有更系统的培训和更好的发展前景云云，肖战面带微笑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在对方说干了口水端起杯子喝水的时候才开口，简单几句直击痛点，倒问的负责人愣了一愣。

肖战心里明白了大概。

这负责人没什么诚意，多半想忽悠他们完成一下今年度最后的KPI，再把不平等条约没头没脑的砸下来，把人捏在手里，怎么利用那还不是嘴皮子上下的事儿。

肖战便不说话了，捏起杯子老神在在的喝完了茶，只觉得齿间清冽，余韵悠长。

负责人其实约肖战出来有两个目的，前头的那个他已经说完了，看上去肖战还不太买账，他顿了一下，拎起茶壶半倾身过去，声音压低好几个分贝，委婉的说了一下他第二个目的。

肖战的瞳孔缩了下，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负责人仰头看他，只见对方的面孔冷冰冰，眸光中似是有利刃，一刀一刀割在自己身上。

不同于晚会上的美丽，却也更动人。

负责人脑袋里晕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去拽肖战，这个私人会所里没有监控，便有些不顾忌起来，嘴里半威胁半哄着，无非就是拿自己在圈里的那点人脉打压逼迫他就范而已，却没想到对方依旧不买账，转身推了门就要出去。

拉扯间，肖战跪久了的腿微微发软，扶着门摔在了地上，那负责人也没站稳，跟着摔下来，他从来没来过这种场所的肖战状态要好一点，在门口也不顾忌了，顺势就要搂上去，却被人猛地踹了一脚，往后摔了个脚朝天。

肖战转头往后看——一脸冰霜的王一博真站在他身后，抿着嘴唇架着他肩膀把人拉起来，让肖战扶住了门。

王一博松开扶住肖战的手走进屋里去，二话不说，又踹了负责人一脚，直接把对方给踹懵了。

肖战在王一博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默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动静的服务生这才轻手轻脚的跑上楼来，看见屋里景象，也懵了一下，转头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肖战说，“……先生？”

肖战指了指走廊上的摄像头。

就算没拍到完整的画面，但总不会让这个负责人倒打一耙。

服务生愣了一下。

肖战清了清嗓子，说，“这人是个猥琐男，我朋友刚好路过，出手帮了我一下。”

他本来没指望负责人能说什么好话，却没想到王一博认识这人，拎着对方的领子把人拽起来，说，“你要是还想在公司呆下去的话就闭嘴滚蛋，要不然……呵。”

这是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笑。

阴冷，没有一丝温度。

负责人在王一博冲过来踹自己第二脚的时候就认出来他了。

他连滚带爬的出了门，连自己的外套都忘记拿，还是在状况外的服务生发现了，从门口的衣帽架上取下来给他。

负责人就只留了一个狼狈的背影，灰溜溜的弯着腰走了。

肖战扭头去看王一博，刚要开口，对方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服务生，说，“拿这个给你们老板，让他把今天这个时间段走廊上的监控给删了。”

服务生讷讷接过，说，“……我去问一下老板。”

王一博嗯了声，转脸去看肖战，说，“走吧。”

肖战说，“啊？好。”

他拍了拍自己刚刚在战斗中落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在王一博前面往外走，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没结账，转身刚要再进去，却看见王一博站在前台扫支付宝，显然是已经到了付款的阶段，飞快的输了密码结账锁屏。

王一博看见停在门口的肖战，从屋里出来，台阶一阶阶下到肖战面前，说，“回学校么，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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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肖战。

小西装，小马甲，领口系着缎面的领结，特别干净的一张脸，眼瞳在晃来晃去的灯柱下格外的亮，唇边含了淡淡的笑，看起来有点距离感，有点像他平时一贯的作风。

可能搞艺术的人都有点清高，班长的女朋友曾经说过。

过两天就是元旦晚会，学校早就有放话说这次晚会除了本校师生，还会有其他人过来看。

至于音乐制作公司还是什么星探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总归有机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是了。

隔壁班的该排练排练，该提前去做脸买衣服的都麻溜出门了，早上还见肖战的乐队流水似的提着乐器进练习室，他怎么也没想到肖战晚上还会在这里做兼职。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跟肖战打招呼，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自尊，特别是在这种场所里。

还没等他犹豫完，肖战就看见了他，脸上的笑有了点温度，空的托盘被他松松的拎在身侧，两三步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说，“你们也过来玩？”

班长结巴了下，说，“啊……是，你……”

他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总不能直接问，你在这里兼职吧？

肖战笑了下，说，“我在这里兼职，等会结账了叫我，给班长打个折。”

末了，冲他眨了下眼，转身又去忙了。

虽说是一个班的，但平时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班长不太了解肖战，只是偶尔听别人聊八卦的时候听耳朵，但真实性就有待考究了。

但是总归，不是很好听。

他愣神间，身后的朋友撞了下他的肩膀，说，“发什么呆呢？刚刚那人是不是你们班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班长垂下眼，说，“没事。”

说完，便找了散座坐下来了。

期间他有点心不在焉，看见肖战偶尔出来，托盘上放着酒水和小吃，一一放在客人的小桌上。

看起来很自然。

肖战从来不怕别人说什么，跟他一起搞音乐的发小也曾经跟他说过那些有的没的，肖战当时正在打游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都没听进心里去。

来兼职也一样，见到同学也是面色如常的打招呼，管谁吃了他的优惠拍屁股走人出去就乱说话，他都只当不知道。

他做到快下班，客人三三两两的开始退场，他跟着其他的几个服务生慢慢收拾东西，还剩大半库存的酒杯刚被放上托盘上，就被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小姑娘给拽住了。

肖战微微皱起眉，说，“不好意思，您……”

女孩儿拎着包包的细链条就要往肖战身上靠，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在骂谁，中心思想一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得，肖战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直接把她扯开，扯了两张纸巾隔着扶了下她的手肘，说，“那个，您醒醒，我们营业时间快结束了。”

“关，关个屁，你跟我回家，不对，我跟你回家……你别，别弄这个了，我们就一起走呗……”女孩迷迷糊糊的，又要往他身上靠。

肖战往后退了退，似笑非笑，说，“男人又都是好东西了？”

他隔了段距离把女孩儿往外推了下，说，“您要不打个电话叫朋友过来接？”

肖战不是没见过来买醉的，来加微信的也不是没有，但这么急哄哄的黏在自己身上的还是头一次，还有客人没走，听见动静转头来看，也是挺尴尬。

一起过来兼职的同事也来拉，不知道这姑娘是喝了什么大力菠菜酒，一个小男孩儿都没能把他拽开，反而是肖战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不知道戳了她什么点儿，一把甩开了肖战的同事，像是恼羞成怒，端起了托盘里的那支杯子就要往肖战脸上泼点东西，手还没扬起来，就被人给撞了下。

肖战的眼睛微微瞪大了点，眼瞳滚圆的，看着那个姑娘被人撞了下肩膀，杯口倾向自己斜下来，反而被泼了一领口的酒水在身上，湿哒哒的顺着长裙上的亮片滴下来。

肖战啧了声，又要重新拖地了。

他在心里感慨完，才抬眼去看撞到她的人。

那是个男孩儿，估计就二十出头，染着一头的蓝发，两边耳垂都挂着长耳饰，食指大戒指闪闪亮，眉眼极冷，似乎是有点不耐烦，抬手扫了下肩膀上刚刚撞到女孩的地方，就像是有脏东西一样，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肖战却硬是看出了点嫌弃来。

店里剩着没走却一直在看热闹的客人这时才重新挪动了脚步，还有嘀嘀咕咕在不知道说肖战还是女孩儿的话，一边说一边慢慢出去了。

女孩有些迟钝的扭头看了下蓝发的男孩儿。

同事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忙抽了纸巾过去道歉，一边拿了女孩放在桌上的手机塞到她手里，说，“打个电话让朋友来接吧？”

肖战看着男孩儿的脸，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对方是帮自己解围还是真的只是普通撞上，犹豫了下没开口，这间隙里，对方已经潇洒的转身离开了，宽松长裤上挂着的裤链晃晃荡荡，单手抄在兜里，发顶被灯光打了一小圈银色。

同事后知后觉的说，“……我去。”

肖战转脸看他，说，“怎么了？”

同事说，“这不那谁么。”

没过两天，肖战就在学校里第二次看见了同事嘴里的“那谁。”

总共两间大化妆室，位置都不够用，但王一博在，还是硬生生的给辟了单独一角的空间，桌上瓶瓶罐罐摆放整齐，他早就上完了妆，却还坐在位置上，长腿架在化妆桌上，百般无聊的拿着手机打游戏。

肖战犹豫了下，还是在众人偷偷观察的目光里走到了王一博的背后，手虚虚扶住了椅背，没碰到王一博，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

王一博抬眼，从镜子里面看他。

蓝发红唇，被薄薄一层粉底盖住脸，细腻到脸毛孔都看不见，五官精致且冷冽。

肖战在学校里见过许多长得好看的同学，有些大一的时候就有接了剧在拍，但很少有见到长相这样出众的。

他昨晚见到王一博就在想，他气质长相都这么优越，不进娱乐圈似乎有点可惜。

一转眼，果然见到了。

肖战慢慢翘起唇角，露出一个看起来亲和的笑容来，但是说实话，有点傻。

王一博又低下头去，说，“觉得她吵而已。”

他这话一说，就是承认自己帮了肖战了。

虽然王一博在外面的名声不算太好听，但肖战也是流言蜚语的受害人，只要不是亲眼所见，就权当没有过。

他这个人，别人帮了自己一向是要还人情的。

肖战从口袋里抓了一把水果糖放在他桌上，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回王一博没再搭理他，专心操控手机上的人物进建筑里搜道具。

肖战只等了半分钟，见他没理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转过身的时候，肖战轻松的舒了口气。

说好听文艺点，他是有恩必报。

说现实点，他是谁也不想欠。

肖战组的表演很顺利。

至少在观众席前排里那几张被挂在百度上的面孔看起来还算满意。

乐队的几个商量好等晚会结束后就去喝一场，便乐呵呵的凑在了离舞台附近看演出。

肖战笑容淡淡的被勾肩搭背搂在中间，看一场一场的表演下来，实力强的也有，但总归水平线在那儿，没有太过突出的，偶尔表现亮眼的，跟他们这边也不撞，运气算是不错。

倒数第二个压轴的是个舞蹈节目，乐队的看累了本来想走，肖战一个队里的主唱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但看到站C位那个一头蓝发的，硬生生还是停下了脚步。

发小兴冲冲的搂过了肖战的肩膀，说，“我他们说你今天去找王一博说话了，说了什么？”

肖战失笑，说，“你们消息传的还真够快的。”

发小晃了下他，说，“快点说。”

肖战摇了摇头，说，“昨天我去兼职的时候遇上一点小麻烦，他路过顺手帮我解了个围而已，我在化妆间看见他就去说了句谢谢，就这也值得传啊？我算是知道那些营销号是怎么火起来的了。”

发小疑惑的拧起眉毛，说，“你俩认识啊？”

肖战诚实的回答说，“不熟。”

发小说，“那就算是顺手帮你也挺不容易的。”

肖战侧过脸看他，说，“怎么？”

发小用下巴指了指舞台上跟着舞点舒展开手脚的王一博，说，“我跟你说，这学校里但凡是知道他的，可能嘴上对他有点不屑，但心底里都一样，都恨不得跟他攀上关系，越亲近越好。”

肖战说，“嗯？怎么说？”

发小耸了下肩膀，说，“因为他爸是那个国内最大娱乐公司的老板呗，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家。他现在就是太子爷，我们是艺术学院，以后都奔着歌手演员爱豆去的，难保不会和他们合作，要是能提前抱大腿，还用等着那什么破制作人过来菜市场买菜的挑？”

肖战没想到这理由这么直接，摇头笑了笑，说，“那应该是要特别哄着他才对，怎么你刚刚的意思还有人对他不屑？”

发小说，“因为他自己的问题吧，我听说他的，嗯……私人生活好像很混乱的样子，不过也能理解，富二代嘛，说不定以后还会进娱乐圈，玩的过分一点也没什么，也没人会得罪他，只是表面上装清高，不跟他接触罢了。”

肖战跟发小说话也没耽误自己看舞，他虽然不算太专业，但还是能看出王一博的斤两的，他的水平，怕是现在圈里有出道的水平都会比他低一筹。

肖战听发小说完，觉得有点好笑，说，“不跟他接触却知道他私生活很乱？有点矛盾吧。”

发小不在意的摆摆手，说，“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你大一的时候就都在说你外面好多男朋友，传的沸沸扬扬的，结果呢，你规矩的就像是在过高中生活似的。”

肖战说，“……传我很多个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发小说，“嗯……？我昨天还给你看过那个帖子？肖战……！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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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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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肖战做完一份意见书发去助理邮箱，有些口渴，下楼喝水的时候听见小恩的房间里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来。他疑心是老鼠，又觉得不太可能。

放过玻璃杯后，门被他悄悄推开，终于听清是什么。他沉默了半晌，空气稀薄，仿佛被捶打过。

——小恩在哭。

他听见小动物般的哭音，心碎到几乎要流下泪来。他空长那么多岁，自诩通晓世事，竟然没看出来小恩那时候其实很难过。

小恩从小就很安静，很喜欢笑，也不闹着陪，学会说话后像个小炮弹一样叫他“papa”，他听到一耳朵就觉得全世界都融化成黄油。他几乎记不住小恩上一次哭是多久，以至于他可以骄傲地称“小恩从来不哭”。

墙角贴的感应灯亮了又熄，小恩注意到，打着哭嗝，坐起来：“晚，晚上好，pa，papa，对，对不起——”

“对不起，”门口到床头不过四五步，他连迈进去的勇气都要再三确定自己真的有，“对不起，小恩，对不起——”

“没，没关系，”小恩抽噎着说，“我，我，呃，……对，对不起，吵醒你了——”

小恩六岁，一百二十厘米，站直的时候到肖战腰侧，喜欢撒娇，不喜欢吃生菜，能被抱着就绝对不走路。功课厉害，头脑聪明，性格也很好，从来不给人添麻烦，把“请”、“谢谢”和“抱歉”用得很流利——可小恩百般懂事，也不过是个小孩。

他指腹擦掉小恩的眼泪，几乎要被灼伤：“对不起，对不起小恩。”

小恩还在发抖，强忍着不出声音：“没，没事，我……我没有伤心，我，我……”

“他……Elliot，他是不要……我吗？”小恩抽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我，他知道我，我吗……”

他艰涩地开口，不明白为什么平铺直叙的话都可以这样残忍：“不是，他之前都不知道……”

“所以，我，我不是没有人要的，唔，小孩？”

他又急又痛，抱紧了小恩：“你怎么会是没有人要的小孩——！”

他意识到自己的有多失职。他决定生下小恩，却没有给他完整的家庭，爱也没有——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会有一份反馈表单，小恩向来在“家长”必填栏的第二排写的阿姨的名字，他到底怎样想，竟然还会称赞小恩“好灵活”。他到底是对小恩过于放心又过于自以为是，竟然以为小恩不说就意味着不失落。

小恩在他怀中动了动，发烫的手腕环住他颈脖：“我没有事，你，不，不要难过。”

“好。”

他听见小孩子在尽力压住哭音，一时间更加心碎，小恩断断续续地对他说：“我，我一会儿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我ok，没事的，我，我有点累，papa回去吧，我也睡了，明，明天要上课。”

“好。”

他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说了好却没有走。他抿着嘴给小恩掖好被子，又给加湿器点了滴精油。小恩闭着眼睛，依然在掉眼泪。他眼睛适应了黑暗，看见闪着光的水痕从小恩睫毛一路往鬓角落，滴答一声要让他心如刀割。肖战站不太直，是被揉皱的纸，从喉头到肺腑都在痛。

天亮时他才在小恩房间阳台的沙发上靠了一小会儿，想来很是狼狈，让阿姨看见，吓了好大一跳。阿姨自己有两个小孩，一个留在本国工作，另一个还在念书。她是个善良又细致的女人，性子不快，做事也妥帖，几乎从来没失过分寸。

直到他从浅眠状态中被叫醒，勉强睁开眼睛，头好像被当作钟撞过。

阿姨把体温计递给他的时候手都在抖：“先生，小恩发烧了——”

他接过来，吃力地辨认，面前的数字几乎要形成重影。

——三十九度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