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周/华滢/星佑】唐九洲在雪地里捡了个男朋友(上)
端着饭碗四处蹭糖,并礼节性产粮回礼
祝愿小朋友们都出道顺利!
主十周、华滢、星佑,全文结尾会带一点点院人,不认识也不影响阅读
今天着实是写不完了,先发个上吧,OOC瞎写写,请谨慎阅读
1.
星历311年12月12日,平日里气氛温馨又平淡的小镇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第九街拐角空置了有些时日的独栋小屋搬来了新的住户,忙碌的搬家工人们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进进出出,没熄火的小卡车停在街口,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段星星叼着烤肠蹲在花坛边上打量着那边,看上去是屋子新主人的青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样子,戴一副眼镜,正笑脸迎人地和好奇的邻居们打招呼,介绍...
端着饭碗四处蹭糖,并礼节性产粮回礼
祝愿小朋友们都出道顺利!
主十周、华滢、星佑,全文结尾会带一点点院人,不认识也不影响阅读
今天着实是写不完了,先发个上吧,OOC瞎写写,请谨慎阅读
1.
星历311年12月12日,平日里气氛温馨又平淡的小镇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第九街拐角空置了有些时日的独栋小屋搬来了新的住户,忙碌的搬家工人们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进进出出,没熄火的小卡车停在街口,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段星星叼着烤肠蹲在花坛边上打量着那边,看上去是屋子新主人的青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样子,戴一副眼镜,正笑脸迎人地和好奇的邻居们打招呼,介绍自己姓唐,是个医生,来镇上开诊所的,大家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来找他。
看着倒是个好脾气的样子。
段星星吞下了最后一口烤肠,习惯性地动了动脖子,旁边传来拐杖的笃笃声。
“星星啊,怎么又爬到花坛上去了,快下来。”孙奶奶操心的声音响起,“那边是在搬家吗?”
段星星立刻乖顺地起身从半人高的花坛边上跳了下来,随手把手上的签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检查了一下手上没有沾上油渍,才扶住了孙奶奶的手臂:“搬家呢,听说是个医生,咱们观察一阵看看,要是医术不错,您以后的药就上他那儿配,也不用每几个月跑一趟中心城,大老远的,大龙也不放心。”
孙奶奶摇头:“我去中心城看病,刚好也可以去看看滢皓,他半年回不了一次家的,天天只知道报喜不报忧,我不放心。”
段星星噎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话,孙奶奶又自顾自接上了:“就是来回一趟确实有点贵,要是新来的大夫靠谱,我少去几趟城里也好。”
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那新来的唐医生似是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2.
段星星家里在小镇北区这里开了家小酒馆,有些年头了,镇上喝酒的人都是熟客,倒也没那么多,于是还兼营些餐饮业务,有的时候也卖点烤肠烤串之类的夜宵。
镇子不算太大,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也很难藏住。
比如从放学时常来买烤肠的小鬼们嘴里,就能知道镇上的高中新来了一个从首都星调来的老师。
这倒不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首都星的许多新入编制的老师,都会有前往偏僻的星球支教的任务,不过是小镇很久没轮上了,大部分来的老师,都会被中心城留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常老师偏偏乐意来这么偏远的地方。
又听那些小孩说,常老师有个还在念高中的弟弟,也跟着他一起转学来了,长得倒挺好看,就是不太爱理人,可能是城里人的高贵冷艳吧。
然后没几天,段星星就在家里的小酒馆门口,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秀稚嫩的小孩傻乎乎地张着嘴望着里面的客人吃烤串。
是张生面孔,他立刻就猜到了这是谁。
什么城里人的高贵冷艳啊,段星星心里好笑,从背后走上前去:“饿了吗?进来吃东西?”
乖巧白净的小孩转过来看他,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没带钱。”
早看出来啦。
段星星越过他走了两步,然后停在了酒馆门口:“那我请你吃吧。”
他转过头,望进男孩子清澈的眼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星星,这是我家的店。”
男孩子点了两下头,认认真真又慢吞吞地答复他:“我叫刘冠佑。”
然后眨了眨眼,再次确认道:“真的请我吃吗?”
3.
唐九洲的诊所开得还算顺利,小镇上的居民也开始逐渐信任起他的医术来。
住第七街的孙奶奶原本每隔几个月都要上中心城去复查开药,现在也改为光顾小唐医生了。
唐九洲很喜欢孙奶奶,过年的时候孙滢皓因为临时有三倍工资的兼职决定不回家,孙奶奶叫了孤身一人的唐九洲一起回家吃了年夜饭。
孙滢皓这个名字听上去文雅漂亮,像个女孩儿的名字,看家里摆着的合照,也好像是个长发的漂亮女孩儿,但唐九洲知道,他是个男孩子。
不仅是个男孩子,还有个非常威武霸气的曾用名。
这个信息是段星星出卖给他的。
段星星是除了孙奶奶之外,唐九洲最稳定的病人之一了。
每次他来的时候,唐九洲就很快乐,甚至愿意少收点钱。
小唐医生笑出八颗大白牙,从药箱最底下掏出宝贵的长针,和蔼可亲地招呼着:“段星星小朋友,来这边,不要怕,一点都不疼。”
段星星顿时如临大敌,但是哪怕他知道小唐医生手无缚鸡之力,摁也摁不住自己,但是一番犹豫之后,还是会乖乖遵医嘱。
“你是不是又去跳舞了。”小唐医生下针的手很稳,“都说了你这个毛病只能养着,我也就是能帮你缓解一下,最好还是去首都星的医院彻底检查一次比较稳妥。”
段星星没接话,首都星,那是多遥远的地方啊。
唐九洲扎完了针之后让他趴着休息一会儿不要动,屋子里好像是点了什么香料,有着一股沉静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段星星趴着睡着了,梦里在小镇东边的河边上,在暖色调的夕阳下面,他在水岸边跳舞,身体是轻盈又协调的,不会沉重,也不会疼痛。
刘冠佑趴在石桥的栏杆上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自己。
段星星梦见自己说:“嘴不要一直张着,会灌冷风进去,要肚子疼的。”
“哦……”刘冠佑乖乖闭上了嘴,然后擦了擦差点流下来的口水,诚实地招认,“哥,我饿了。”
段星星刚想说那我请你吃饭,就被唐九洲叫醒了。
“要睡回家睡好吧。”唐九洲无语,他手上利落地拔掉了针,“行了,滚吧。”
段星星摸了摸脖子,乖乖滚了。
第九街的小唐诊所离他家没多远的距离,走到路口,他就捡到了一只蹲在街心花园拐角的刘冠佑。
小孩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绕着自己的鞋带玩,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望过来。
“哥,你去哪儿啦。”刘冠佑声音软软地嘟囔着,“我都饿了。”
段星星走过去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走,我请你吃饭。”
4.
刘冠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他加快了脚步,进了家门,发现常华森正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尸。
“你吃饭没有哦!”刘冠佑凑过去小声问,“我带了饭回来,星星说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常华森死气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好,我一会儿就吃。”
然后忍不住抱怨:“这帮小孩就不能认真一点写作业?我加班批作业批得都快脑溢血了……”
刘冠佑听着他抱怨,从背包里取出了饭盒去厨房加热。
“常哥。”刘冠佑又从厨房探出了头,“我可不可以要一点零花钱啊?”
常华森不断输出的嘴立刻就停了。
“我在你书包的夹层里放了生活费……”他犹豫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发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冠佑蹦蹦跳跳地冲过来喜出望外地从书包里翻出了钱,挣扎着问:“你这半个月,是不是都没付过人家晚饭钱?”
刘冠佑乖乖点头,然后眉开眼笑:“但是明天,我就可以请段星星吃饭啦!”
第二天常华森就领着刘冠佑去段星星家道歉了。
他按着小孩的头鞠躬:“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们添麻烦了。”
段星星倒不在意:“他能吃多少东西,就当我请他的。”
但常华森还是坚持要把之前的饭钱都补上。
“段星星你在门口干嘛啊!”酒馆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你一个主人家不搬东西让我这个客人干活的吗!我要跟阿姨告状了啊!”
然后是一道人影气势汹汹地从门口探出头来,皱着的眉头看上去是在生气的样子,却给鲜妍的面容增添了一份生动的气息。
浅色长发扎着马尾的漂亮男人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毛看着门口这三个人:“段星星你钱多啊,不要可以给我。”
“孙大龙你闭嘴吧。”段星星跳脚,“我在跟人家讲话诶!”
就是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被刘冠佑带得有点偏。
长发的男人听了就没忍住笑出了声:“段星星你完了,你现在讲话语气都跟小朋友一样。”
然后他忍着笑转过头,和呆愣在一边的常华森和刘冠佑自我介绍:“别听他胡说,我叫孙滢皓,滢是三点水的那个滢,皓是月亮的皓。”
常华森这才回过了神,伸出手去:“你好,我叫……”
孙滢皓飞快地伸手握着他的手随意地晃了晃:“你叫常华森。”
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比生气的时候更好看一些,在浅金色的阳光下透着一层温柔的光。
“是镇上新来的老师,最近常来我家买花,奶奶说的。”
5.
唐九洲早起的时候才发现外头下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把整个小镇染成一片银亮的白。
他走到一楼窗台推开窗户,窗台上有一束不知道哪位晨起的邻居路过时留下的野花,他随手拾了起来,查到客厅的花瓶里。
然后换好了衣服,穿上外套,再戴上手套,背上自己的小药箱。
孙奶奶常用的药里有一味草药不太好买到,他平时都是去郊外采的,此时虽然落了雪,但最好也还是趁早出门一趟,免得大雪不停,库存告急。
回身锁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晨练回来的邻居路过:“小唐医生,今天还出门啊,雪看起来是要越下越大了。”
“嗯,我看天气预报了。”唐九洲推着眼镜笑着解释,“但是孙奶奶的药里有一味草药快用完了,外头不好买,我得自己去北郊采,我看这几天天气都挺不好的,趁着现在雪还没积太厚赶紧去囤一点,很快就回来。”
通往郊野的路上铺满了白雪,覆盖了路面,看不见一个脚印。
唐九洲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稳稳地行走在平时常走的道路上。
越发深入郊野的时候,却隐隐在视线一角,发现了微弱的黑烟。
他皱起了眉头,调转方向赶了过去。
雪地上落了一架折断了半边机翼的小型飞机,看着像是单人战斗机的样式,但驾驶舱的位置却是整个空缺的。
唐九洲在附近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弹出的驾驶舱,看样子是驾驶员提前发现了情况,选择了弹射驾驶舱逃生。
驾驶舱还是完好的状态,上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他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抹了抹掩盖住玻璃舱门的白雪,望见里面紧闭着双眼的年轻的面容。
6.
罗一舟醒来的时候,还恍惚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柔软的被褥像云朵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昏暗却舒适的房间里漂浮着浅浅的香气,木质的香味混合着肉酱的香味蔓延过来。
罗一舟吞了吞口水,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布置温馨的卧室,角落单人小沙发上胡乱地丢着一件外套,窗帘被拉了起来,可能是怕打扰他休息。
左臂的骨折已经被包扎固定好了,手法很专业,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更加居家柔软的。
罗一舟打量了一下周围,起身下床,踩在了柔软的绒毛地毯上。
拖鞋摆在一步远的位置,大小倒是刚好合适,他走到门边打开了卧室门,肉酱的香气一下子浓郁了起来,跟着传入耳中的,是清亮又欢喜的说话声。
“罗勒叶我加了!西兰花和胡萝卜一定要放吗?哦,配菜,不放也可以,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挂啦!”
挂断了通话的人心情明快地哼着歌,继续搅动着锅里的肉酱,另一口锅咕嘟嘟地烧着开水,正同步煮着意面。
罗一舟看着他毛绒绒的后脑勺,在温馨居家的氛围里,感到喉咙口一阵干涩。
“你好……”他放低了音量出了声,然后看到那个人唰地一下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紧了紧肩膀,又松了口气回过了身。
“你醒啦!”大约是他救命恩人的年轻人个子好像和他差不多高,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笑起来的幅度很大,眼睛都眯得快看不见了,手里还挥了挥汤勺,“饿了吗?客厅坐一会儿,肉酱面马上就好啦!”
罗一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指令转身往客厅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才发现不对。
他叹了口气,回头继续刚才的自我介绍:“我叫罗一舟,谢谢你救了我。”
那年轻人已经转回过身继续搅动锅里的肉酱了,闻言也没回头,只是晃了晃脑袋:“我叫唐九洲,刚好是个医生,你是一舟,我是九洲,咱俩还挺有缘的嘛!”
罗一舟跟着他轻快的声线勾了勾嘴角,语调也跟着轻松了起来:“是啊,还挺有缘的呢。”
tbc.
【蒲郭】蒲熠星:你和周峻纬是怎么生出这么像我的孩子的?
然后蒲熠星忽然动了,他走上来,伸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盯着郭文韬的眼睛,缓缓开口。
“别他妈放屁了,这一看就是我的种。”
✔蒲郭
✔带球跑 沙雕甜 破镜重圆 反正能生 俗得要死
✔影帝x经纪人
✔蒲·全网首位一眼认出自己孩子的影帝·熠星
✔OOC 勿上升
全文1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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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解除飞行模式的瞬间,屏幕上跳出齐思钧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刚接起来那边的声音大得半个飞机都听得见。
“郭...
然后蒲熠星忽然动了,他走上来,伸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盯着郭文韬的眼睛,缓缓开口。
“别他妈放屁了,这一看就是我的种。”
✔蒲郭
✔带球跑 沙雕甜 破镜重圆 反正能生 俗得要死
✔影帝x经纪人
✔蒲·全网首位一眼认出自己孩子的影帝·熠星
✔OOC 勿上升
全文1w5
00
手机解除飞行模式的瞬间,屏幕上跳出齐思钧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刚接起来那边的声音大得半个飞机都听得见。
“郭文韬!你回去干嘛?!”
郭文韬站在廊桥口,看着玻璃外熟悉的城市,声音平淡。
“给蒲熠星那个孙子送儿子。”
01
郭文韬蹲下身,“巧克力还是棉花糖,选一个。”
小男孩瞬间撅起了嘴,“不能都……”
“不能。”郭文韬迅速打断,一脸的看不出你爹我现在烦着呢。
娃娃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那,两块巧克力。”
郭文韬眯起眼睛。
早上刚拿时髦小帽子压下去的呆毛这会儿又翘起来了,随他爸,发量不大但胜在蓬松。
郭文韬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那就两块。”
手机震动。
拿起来是周峻纬的微信。
你真想清楚了啊。
郭文韬翻了个白眼。
周峻纬是刚才紧急被齐思钧叫来做游说工作的,据说人还在拍戏,肚子上还插着半把刀。
电话拨通的时候周峻纬上来就很猛烈,“你又疯了?”
郭文韬不甘示弱,“你才疯了。”
“你到底回来干嘛了?”
郭文韬那会儿还在走廊桥,步履坚定声音平稳,“我回来恶心蒲熠星来了。”
实话。
卑鄙但是实话。
在慢慢从二十岁的前半截往后半截移动的过程中,郭文韬很顺畅甚至于丝滑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并不高尚偶尔嫉妒并可能心怀仇恨的普通人。
没有人能够在抱着玩偶喝着稀粥颓废无比地躺在沙发里,而电视机正好播放了自己意气风发的前男友笑容满面地拿起影帝金奖杯时保持心气平和。
没有人。
就算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想起来的时候,那种恨不得蹿进电视把蒲熠星的脸划了的心情依然能在心头萦绕,甚至有随着岁月沉淀逐渐加深的趋势。
当时无处发泄,郭文韬把气全撒在了齐思钧身上,跟个泼皮无赖一样说你家电视机为什么能接中国的电视台?
齐思钧一脸莫名其妙。我是中国人啊。你想看哪儿?埃塞俄比亚吗?我给你接。
也没别的,他就是见不得蒲熠星好。
准确一点说,是见不得蒲熠星没他还这么好。
见不得蒲熠星身边没了他,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事业更顺利了,人缘也更好了。
“你这是心理疾病。”周峻纬准确评价。
郭文韬懒得反驳,“你不是学心理的吗?”
“弃笔从戎了。”周峻纬那边嘈杂,“刚跟你前男友拍了一场激冖烈的打戏,他演民族英雄,我演被他一刀结果了的反冖动头子。”
“真没出息。”郭文韬说。
话说给周峻纬也说给他自己。
他一直觉得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就算他的耳朵边儿上总有蒲熠星的消息,蒲熠星首度进军电视剧圈啊蒲熠星拍了第一部大爆上星剧啊蒲熠星又接了什么高奢的代言啊又去哪里做了粉丝签售会啊,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但就像穿越的人需要同样的契机穿越回去一样,三年后,在同一个客厅同一张沙发怀里抱着同一个玩偶,郭文韬眼看着电视机里的蒲熠星又一次捧起了同一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凭借一部小成本文艺片,他二度斩获了影帝。
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逐渐高昂,当台边的礼花喷射而出的时候,郭文韬啪一下关了电视机,转手订了第二天回国的机票。
决定虽然突然,但郭文韬做足了准备。
他花一天晚上查找了所有手头的网站,认真翻阅研究了所有的可用资源。
包括且不限于《霸道总裁的落跑小娇冖妻》、《带球跑的亿万老婆》、《落难公主复仇记》、《千万影帝的苦情妻子》等多部国内外经典作品。
最后得出结论,当可怜的人儿跑到国外疗伤生娃归来的时候,因为偶然和影帝见面,然后所有的影帝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这是别人的孩子,内心痛苦万分却毫无关心的立场,从而备受煎熬,而这个时候带着孩子的人总是潇洒,绝对不会说出孩子是谁的,然后甩开风衣大步走,留下风光无限的影帝陷入无限的悲伤和愤怒中。
看得郭文韬热血沸腾,当场觉得人生充满了意义。
他郭文韬,没有蒲熠星的每一天都过得不得劲,他现在也要让蒲熠星不得劲。
幼稚但坚定。
“你脑子有病吧。”听完计划的周峻纬由衷感叹。
“你才有病。”郭文韬今天气特别冲。
“你明明最后还是会告诉他孩子是他的。”
“凭什么?”郭文韬梗着脖,“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我一个人养大的,最多有齐思钧一份,再不济都有你一份,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当时有孩子的时候决定不告诉他的人是你对不对?”
郭文韬不说话了。
“快四年了,你不能放下了吗?”周峻纬像是叹了口气。
登时郭文韬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放下?!我生了个他的孩子,三岁了,外形上没继承一点我的优良基因,长得像个蒲熠星的粉丝周边,我怎么放下?”
“那当初坚持要生的也是你啊!”
“废话!这可是蒲熠星的粉丝周边!”
“……”
郭文韬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比他当年上高考考场的时候还足。
但站在vip通道外面,他还是紧张得小腿肚都发颤。
他承认他现在像做贼,蒲熠星这回是私人行程,没有粉丝和记者知道,用齐思钧的话说就是我用命给你换来的情报。
现在在阴天底下来回踱步联系假装偶遇的郭文韬每一秒都在想,他现在可不可以做下一班飞机再飞回去。
临阵脱逃不是好兵,但反正他也没想当兵。
但当他抬腿要走的时候,背后关了很久的门忽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最后他设想的画面也没有发生。他以为他会很自然地从那道门前走过,然后蒲熠星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叫住他。但事实是他像见了鬼一样在原地顿了少说有个十秒,等蒲熠星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时跟磁带卡了一样慢慢地回过头,然后不偏不倚地正正撞上蒲熠星的眼神。
他看上去绝对比蒲熠星震惊一百倍。
这种纯天然的演技比蒲熠星更值得影帝。
瘦了一点,还是很白,应该是坐了很久飞机了,唇边青黑,口罩拉到了下巴上,遮住了最好看的下颌线。整体总结,还是那个他。
郭文韬其实没怎么看清蒲熠星的表情,因为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像个扫描仪一样急切地从额头开始一寸寸地把整张脸精密检查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根本没有机会关注蒲熠星的表情。
他只看到那人停住了,身边的随行人员都自然地往前走,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忽然之间有点可怜。
旁边的工作人员有人是认识郭文韬的,小小一声惊呼就很有眼力见地拉开了别人。
一时间郭文韬不知道是该自己走过去还是蒲熠星走过来。
那一瞬间他只有种冲动,把手里牵着的孩子交到他手里说这是你的孩子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养的我以前自己都养不好但我把你的孩子养得很好我真的很想你。
但他克制住了,真正的战士不能被美人计诱惑。
最后是蒲熠星走过来了,每一步都打了个问号,走得颤颤巍巍的。
“文、文韬?”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郭文韬打牙缝里挤出来一个音节,“嗯。”
蒲熠星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按照小说,这会儿他应该看到孩子了。
果不其然,蒲熠星的眼神往下移了移,然后迅速抬上来,最后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郭文韬就静静地看着他,慢慢恢复了初衷。
“这是……”蒲熠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的孩子。”郭文韬拍拍小熠的肩膀,“爸爸的朋友,叫叔叔。”
小熠性格像郭文韬,见人都认生,躲在爸爸裤腿后面,怯生生地叫了一嗓子“叔叔”。
蒲熠星笑了,微微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脑袋但手指尖动了动又收了回来。
“你好呀。”他只应了一句,声音柔得不像话。
郭文韬似乎在蒲熠星眼里看到了落寞。
真看到的一瞬间,感觉完全没有想象中得好,甚至有种一脚踏下悬崖的失重感。
“你的吗?”蒲熠星的声音很轻。
郭文韬扬起下巴,“那还能是谁的?”
蒲熠星又看了一眼孩子,这一眼看了很久。
郭文韬眯着眼睛观察他,这会儿显得有点落寞的蒲熠星比电视上光芒万丈的人不知道顺眼了多少。
“还有……一个人是谁?”斟酌了一会儿用词,蒲熠星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郭文韬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快,“跟你有什么关系?”
蒲熠星咬住了嘴唇。
郭文韬心气大顺,他知道这会儿按照小说里的描写,蒲熠星的心“像给一只手攥紧了,喘不上气”。
蒲熠星的声音微颤,“那个人,我认识吗?”
最后的一击应该是致命的,郭文韬轻轻一笑,压低声音,“不认识。孩子在呢,别说了吧。”
蒲熠星深吸了一口气。
大成功。郭文韬心想。大成功。
然后蒲熠星忽然动了,他走上来,伸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盯着郭文韬的眼睛,缓缓开口。
“别他妈放屁了,这一看就是我的种。”
02
郭文韬坐在周峻纬面前抠手指,抠一下看周峻纬一眼,抠一下再看周峻纬一眼。
“那个,咳,”周峻纬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出门前看黄历了,今日不宜见人,我先……”
“大失败。”郭文韬抬起头,眼里含泪,“周峻纬,大失败。”
周峻纬吞了一口口水。
这时候说我早就料到了显得过于不在乎社会和谐了。
“怎么失败了?”周峻纬问。
“他死活都不信,他不但不信……”郭文韬欲言又止,“还让我给他看看孩子他爹。”
在被窝里看小说的时候,其实郭文韬也不是没想到过失败的场景,比如蒲熠星哭了出来或者更过分一点他自己哭了出来。
但没想过他会跟蒲熠星像WWE的赛前示威一样站在机场里熬鹰。
那会儿小熠已经给工作人员领到旁边花坛里去玩儿了,原因是生怕场面过于血腥不易儿童观看。
“他叫什么?”蒲熠星问。
“叫小熠。”
“小熠?”蒲熠星重复了一遍,“哪个熠?”
郭文韬如实回答,“熠熠生辉的熠。”
“熠熠生辉的熠?”蒲熠星像个复读机成了精,“然后不是我的孩子?”
“嗯。”郭文韬从容淡定,“算命的说他五行缺火。”
“那为什么不叫小燚?”
“也不能太火。”郭文韬面不改色。
蒲熠星咬后槽牙,“好。”
郭文韬一言不发。
按照原定计划,这时候他应该潇洒地迈开大步走,然后留下蒲熠星一个人黯然神伤地站在机场中央。
但他没有。原因一是看见蒲熠星他就走不动了,二是蒲熠星现在状态跟黯然神伤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郭文韬。”蒲熠星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特意来恶心我来了?”
“你别血口喷人。”郭文韬丝毫不示弱,“我……”
“我三年没看见你了。”
郭文韬还想说个我只是碰巧路过,被蒲熠星突然的一句话整个挤回了喉咙里,甚至整个塞在喉管里无法呼吸。
蒲熠星看起来有点疲惫,“你怎么做到让我一点都找不到的?是出家了吗?”
这么深情缅怀的话都说得夹枪带棒,不愧是你。郭文韬心想。
想了很久,郭文韬开口,“不是三年。”
蒲熠星挑起眉毛。
“是四年。”
蒲熠星沉默了一会儿。
“行。”他换了个站姿,“行。”
郭文韬不知道他在行什么。
“既然这样。”蒲熠星温柔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小熠,又转回脸来,“让我见见他的爸爸吧。”
“他……”
郭文韬话没出口,被蒲熠星瞬间打断,“别跟我说他车祸死了绝症没了或者你又分手了。”
不知道这几个字里哪个字忽然之间刺激到了郭文韬,如果按照道理讲的话应该是那个“又”字。
结果是郭文韬脖子一梗声音一提。
“见就见!”
周峻纬一个战术后仰。
“你别和我说,你要……”
郭文韬瞬间凑上来双手合十,“我求你了。”
“小齐……”
“我问过小齐了,他没意见并表示了百分之两百的支持。”
周峻纬吐出一口气。
真是亲生的好男友。
“我们先不说别的啊,就你这个孩子,”周峻纬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的爸爸,有可能长得这么,”手从自己脸面前滑下来,周峻纬斟酌了一个词,“欧式吗?”
“可能啊。”郭文韬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他的一头卷毛,夺欧式。”
周峻纬紧急喝了一口冷萃。
“你可能是忘了,我帮你复习一下。”他凑到郭文韬面前开始掰手指,“你前男友是中国内地最年轻的拿过两次影帝的男演员,中国福布斯年度影响力名人排行榜上三四年的前十,微博好几千万粉丝,见面会门票两秒售空,大半个娱乐圈的剧本都要从他手里掉出来才有别人的份。”
郭文韬眨巴眨巴眼睛。
“我刚刚进娱乐圈里两年,昨天刚和你前男友搭戏,演的男八号。”周峻纬把巨大一个八举到郭文韬眼跟前,“你现在要我给你演孩子他爹,到他面前,说他的孩子是我的。”他顿了顿,“你要不直接杀了我。”
郭文韬声音软软的,“这么可怕啊。”
“当然!”周峻纬抓着头发,“哪个在中国混娱乐圈的敢得罪他啊!”
郭文韬拍周峻纬肩膀,“没事的,你不是加拿大人嘛。”
周峻纬要疯了。
“干嘛?!加拿大人不是人吗?!”
03
周峻纬看着蒲熠星,蒲熠星看着郭文韬,郭文韬脚踩黄土头顶天心里南无阿弥陀佛。
周峻纬简直发挥了炎黄子孙最大无畏的民族主义精神。
只要我勇敢直视深渊,深渊就无法将我吞噬。
蒲熠星被周峻纬盯得浑身发毛,不敢看他就只能看郭文韬。
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蒲熠星也不记得上一次见郭文韬的时候那人大概长个什么样子,只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最后衣摆被揪得没有一块是不皱的。他说不出这个人变没变,郭文韬的脸重骨相,本该是显老的,但眼睛又生得干净,当年还二十多岁的时候能看成个大学生,这会儿依然适合白衬衫和单车。
郭文韬被蒲熠星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盯着周峻纬只能看天看地看桌子上咖啡冒起来的热气。
结局是谁也没敢说话,像个静坐修行。
准确一些,静坐示威。
郭文韬心里想着,来之前忘记和周峻纬说了,他那个体量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别人的时候看上去凶得要死。
就算桌子底下周峻纬的腿肚子抖得像要发射了,但是依然,凶得要死。
最后是蒲熠星先说话了。
太久没开口,刚开口的时候哑进去了半句话。
“你不会就是……”
周峻纬是不敢点头的,等郭文韬的反应。
“是。”郭文韬说。
伸手要去够周峻纬的手,毫无默契,两个人眼睛盯着蒲熠星两只手在桌子上蚂蚁抢食一样摸摸搜搜了半天最后以郭文韬象征性地抓了一把周峻纬的袖口告终。
为了缓解尴尬,周峻纬喝了一口咖啡。
“那你们解释一下,”蒲熠星语气克制,“为什么你俩的孩子能长得这么像我?”
“噗——”
周峻纬紧急拿餐巾纸擦嘴。
郭文韬面不改色,“那不是像你,那是像我。”顿了顿,“而你又恰好长得像我。”
周峻纬把半张脸埋在餐巾纸里。
你俩真是棋逢对手。
“那你俩是怎么认识的?”蒲熠星问。
来之前对过剧本,防止穿帮,周峻纬这个角色没有一句台词。
“在国外认识的,我工作的时候带过他。”郭文韬语气平稳。
“带他干什么了?”
“拍戏啊,我是个经纪人,”郭文韬顿了顿,“你忘了吗?”
“没有,”蒲熠星微笑,“我的第一部戏还是你帮我抢来的呢。”
“是的,差点跟人打起来。”
“你还真不见得打得过人家。”
“少来,”郭文韬扬起下巴,“我那时候肱二头肌比你脸都大。”
蒲熠星看着他,“如果那时候真打起来怎么办?”
“那就打呗,”郭文韬耸耸肩,“要是我跟别人打架你就有戏拍也省得我这么个不善言辞的人天天跟别人聊天了。”
周峻纬眯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用人类有限的语言系统来描述,诡异又和谐,美好又淡然,美中不足就是看上去他的存在多少有点没必要甚至是多余。
蒲熠星忽然转过头,“你不生气吗?”
“啊?”周峻纬一震。
“我这么跟他聊天,你不生气吗?”蒲熠星声音冷淡。
周峻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生气,在磕,勿cue。
“哈哈哈,”周峻纬干笑了几下,“没事。”
他看着蒲熠星收了脸上的笑,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周峻纬的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昨天那个穿着军服一把刀插冖进他胸冖口的军官。
蒲熠星不看他了,慢慢转过脸去看郭文韬。
两个人就隔着不大的桌子对视着,至少看了有一分多钟。
是正常人都能看出点心动的时长。
如果刚才是静坐示威,现在这一段就是静坐默哀。
不知道在默哀谁,为了什么默哀,反正就是在默哀。
最后还是蒲熠星先开的口。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蒲熠星伸手把没怎么喝的咖啡往前推了推,“如果你是希望我永远也不来打扰你的世界,或者说假装前几天我们没有遇见,我都可以轻易做到。”手里的勺子轻轻地放在杯碟上,“不要牵连无辜的人,”顿了顿,“和孩子。”
然后蒲熠星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最后也很绅士,轻轻地带上了门,没有看一眼里面的人。
郭文韬目光呆滞,“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觉得……有可能……往好处想……”周峻纬吞了口口水,放弃挣扎,“是的。他生气了。”
有一个人类行为学的专业术语可以用来描述郭文韬现在的情况。
玩脱了。
再科学严谨一点。
又玩脱了。
齐思钧在厨房里冲咖啡,一个小小的胶囊咖啡给他弄出了灾后重建的动静,嘁哩喀喳叮的隆冬。
最后郭文韬忍无可忍了,“你能不能小点动静?”
齐思钧从厨房里出来,把咖啡杯狠狠地砸在郭文韬面前的桌子上。
“我进来一个小时多了,你一句话都没说。”齐思钧插着腰,“蒲熠星干嘛了?把你声带摘了吗?”
郭文韬把脸埋进手里,“我宁可他把我声带摘了。”
齐思钧点头转勺子,“喝不喝?”
“不喝。”郭文韬的声音闷闷的。
“恋爱时没有一个正常人。”
“恋爱时?”
“分手后也一样。”
郭文韬把眼睛从手后面挤出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齐思钧继续转勺子,“真不喝?不喝就冷了。”
郭文韬打齐思钧手里抢过咖啡杯,猛地灌下去一口,苦得龇牙咧嘴。
“忘加糖了。”齐思钧咧嘴笑。
“我说谎说上冖瘾了。”郭文韬抹了一把嘴。
齐思钧没说话。
“我说我是回来恶心蒲熠星,骗你骗周峻纬最后到骗自己,到头来你没信周峻纬没信蒲熠星没信,就我一个人当真了。”郭文韬吐出口气,“就像我当年一样,跟每个人都说我真的没事。”
齐思钧眯着眼睛,“我警告你啊,我一个小时之后有个通告,主持喜剧节目,你让我现在哭出来我真的会打哭你的。”
郭文韬回答简短,“想屁吃。”
“小熠呢?”齐思钧问。
“被周峻纬带去玩了。”郭文韬扶着脑袋,“他这么喜欢小孩子你给他生一个吧,省得他天天抢我儿子。”
齐思钧说得无意识,“生孩子哪是这么轻易的事情啊。”
郭文韬的语气飘忽,“是啊,生孩子哪是这么轻易的事情啊。”
齐思钧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没事,”郭文韬摆手,“我知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小小的杯勺倒在杯壁上,咔哒一声。
“哎。”齐思钧开口了,“你还记不记得我陪你去检查那天。”
郭文韬都快睡着了,眼皮子都懒得抬,“干嘛?”
“你还记得你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说的第一句是什么吗?”
“什么?”
“你说。齐思钧啊,怎么办呢,蒲熠星连他自己都搞不定,我还给他弄出个孩子。”
04
那天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郭文韬和齐思钧两个人隔着医院过道对瞪了十分多钟。
大眼瞪小眼,郭文韬是那个相对大的,齐思钧是那个绝对小的。
齐思钧咬牙切齿,“你俩,平时,只进攻不防守吗?”
郭文韬整个人都懵了,“防、防守啊。”
“那怎么还是……”齐思钧不知道该怎么说,“堂堂当红一番男主,不会买的是路边自动售卖机里一块钱三个的吧?”
郭文韬憋红了脸。
齐思钧差点跳起来,“卧槽真的啊?!”
郭文韬头低得要把自己扎穿了,“太急了嘛……有过几次……”
齐思钧站起来原地跺了两圈脚回来又坐下了。
“那现在怎么办?”
郭文韬眨巴眼睛,“什么怎么办?”
“孩子啊,你总得告诉他吧。”
“那当然了啊。”
齐思钧从旁边椅子上拿起郭文韬的手机塞进他手里,“那你现在说。”
“干嘛这么急?”
“现在不急,你待会自己一想指不定要干嘛了,快说。”齐思钧把手机使劲塞进郭文韬手里。
许是刚才的突然消息也给郭文韬吓到了,这会儿很乖觉,两只手接过手机,像个走丢的小孩在警察叔叔的帮助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一样,一个一个数字输入蒲熠星的电话号码,联系人跳出在下面也没管,安安稳稳地输完,然后慢慢地按了拨通键。
郭文韬抬头看齐思钧。
齐思钧双手叉腰看着他。
那边通了。
“喂,阿蒲,我……”郭文韬话还没说出口,被那边极其雀跃的声音打断了。
“韬韬!我提名最佳男主角了!”
齐思钧看着郭文韬浑身极其剧烈地抖了一下。
“真的啊?”郭文韬的声音听不太出情绪。
齐思钧探头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真的,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那边蒲熠星的声音抖得厉害,听着高兴极了,“太好了!韬韬,太好了。”
“嗯。”郭文韬从齐思钧身上移开了眼神,“那我待会回去准备通稿。”
“辛苦你了。”蒲熠星的声音温柔,“等我回到北京就去找你。”
“好。”郭文韬低下头,“我等你。”
电话挂了。
齐思钧摊开手,“孩子呢?”
郭文韬抬起头,目光略显呆滞,“他提名影帝了。”
“嗯。”齐思钧根本不关心,“孩子的事呢?你说了吗?”
郭文韬重复,“他提名影帝了。”
“我问,”齐思钧火气上来了,“你告诉他孩子的事了吗?”
“我说,”郭文韬像没听见,“他提名影帝了。”
05
“卡!”
导演打椅子上站起来,“好了好了休息一下。”
蒲熠星打地上爬起来,跟周围人工作人员简单说了谢谢,长出一口气。
助理拿着外套走过来,“去车里吗?”
“不去了。”蒲熠星接过外套,戴上口罩,“我自己走走。”
助理也跟了三年了,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不让人跟着,随便嘱咐了几句知道他也不会听转身就走了。
蒲熠星其实走不动,连轴转了好几天,身心俱疲。
但人要是坐下来,空气特安静的时候,脑子里会忽然之间涌上来很多东西。
蒲熠星懒惯了,不愿意想。
心理疲倦和物理疲倦,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取景在个有点年头的公园,剧组圈起来了一块儿地,但外头还是开放的,这会儿正当下午三四点,日头相对好些的时候,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或者年轻人带着父母在公园里走动。
蒲熠星只是想走走,没想看的。
要不是一眼看见他自个儿的儿子了,脚步都不带停的。
他看见小熠坐在树底下的长凳上,人还远远不够高,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悠晃悠的,手里攥着个七彩风车,呼啦啦转着,带起来的风给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对着旁边的大人笑。
那人蒲熠星见过,是周峻纬的助理,在剧组有一面之缘。
周峻纬上礼拜就给蒲熠星一刀捅杀青了,大概是不知道剧组在这里,只是带着孩子来玩的。
但这巧合属实整得蒲熠星心情挺微妙。
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说微妙。
蒲熠星没怎么犹豫,几步走了过去。
上跟前把口罩一摘,周峻纬的助理自然认得出蒲熠星,赶紧站起来,“您好。”
“嗯,您好您好。”蒲熠星笑着,“周峻纬呢?”
“去买点东西。”助理回答。
“他的孩子?”
“没有没有,朋友的孩子。”助理笑着。
蒲熠星没忍住笑出了声,“能说两句吗?”
助理面露难色。
“没事,他朋友我也认识,是不是郭文韬?”
助理表情缓和了一点,“您认识啊?”
“嗯,以前是我经纪人。”蒲熠星顿了顿,“你是不是刚入行不久?”
助理一愣,“是的,峻纬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
蒲熠星指了指石凳,“能坐吗?”
“啊,”助理后退了两步,“您坐。”
蒲熠星坐下来。
小熠看见生人的表情极像文韬,一双眼睛无辜又温柔,但整张脸的其他部分都是冷的,看着跟多不乐意说话似的。
蒲熠星柔下声音,“你好呀,还记得我吗?”
“叔叔好。”小熠很有礼貌,“记得。”
“叔叔叫蒲熠星。蒲是蒲草的蒲,熠是和你一样的熠,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
“嗯,我知道。”小熠点头,“我爸爸和我说了。”小孩子想了想,“说得一模一样。蒲是蒲草的蒲,熠是和我一样的熠,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
蒲熠星的嘴角抽了抽。
他看了看周围,打地上折下一朵红色的小花来,“叔叔给你变个魔术吧。”
小熠眼睛一亮,“什么魔术?”
蒲熠星得意地把小花在小熠眼跟前晃了晃,“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好看!喜欢!”小熠声音奶奶的,“送给我的吗?”
蒲熠星笑着把手合上,把花包进去,“不行哦,要小熠自己来抢哦。”
小孩子最爱这种游戏,咯咯笑着来掰蒲熠星的手。
大概是天气有点热,小熠掌心包了点汗,贴上来的时候黏黏的,三四岁最是肉乎的时候,小手张开指节上全是嫩嫩的肉。
蒲熠星便顺着打开了手。
里面空空如也。
“哎呀,怎么不见了呢?”蒲熠星佯装遗憾。
小熠一脸不解地翻着蒲熠星的手。
蒲熠星指指小熠的口袋,“小熠翻翻自己的口袋看看。”
小熠打开衣服前袋,里面一朵小小的红花,有点压扁了,衬在白衣服里跟绣的一样。
按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孩子最惊喜的时候,应该大叫着问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但小熠很淡定,慢慢地把红花拿出来,然后开始鼓掌,“叔叔好厉害。”鼓完掌把手放下了,一脸纯真地看着蒲熠星,“我爸爸跟我说了,那个叔叔只会这一招。”
“……”
蒲熠星咬牙切齿。
郭文韬你就是这么教育我儿子的?
“没有啊。”蒲熠星伸手摸摸小熠的头,“叔叔还会……”
他忽然停了。
因为看见周峻纬打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冰激凌。
那边也站住了,一动不动看着他。
这场面很诡异,像极了电视剧里前任见现任的样子,整得蒲熠星居然还莫名其妙有点做贼心虚。
但周峻纬想得很简单。
他在很认真地思考,他该怎么向郭文韬解释,关于我跟你儿子一起呆了一天一分钟都没离开,你儿子说要吃冰激凌,我给他去买,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就让他亲爹找着了这件小事。
这缘分,你俩上辈子少说是个连体婴儿。
这不结婚,很难收场。
磕死了。
蒲熠星站起来。
小熠看见周峻纬手里的冰激凌一阵欢呼。
周峻纬蹲下去,“只许吃一点点。”
“在拍戏吗?”
“在休假吗?”
两个人同时开的口。
周峻纬站起来,“嗯。”
然后场面又变得很诡异。
蒲熠星其实没啥想跟周峻纬说的,连问个这个孩子跟你有没有关系都多余。一是周峻纬长得过于不符合遗传学理论了,二是刚才那个刚入行不久还不知道给自己老板兜底的助理已经打了明牌,三是随处扫听一下就知道这个从学术界转过来的演员和那个笑起来像个狐狸的主持人关系匪浅。
郭文韬根本不是存心想骗他。
郭文韬认真骗起人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蒲熠星自嘲地笑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嗯。”周峻纬拉起小熠的手。
蒲熠星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了一眼。
小熠拉着周峻纬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
蒲熠星挥挥手,用口型。再见哦。
小熠也对着他挥了挥。
“哎。”
刚走出没几步就被周峻纬叫住了。
蒲熠星回过头。
“你现在有时间吗?”周峻纬问。
“有。干嘛?”
“没干嘛。”周峻纬皱着眉头,“我就是被你俩弄烦了。”
06
蒲熠星是郭文韬从大街上弄来的。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大街上,弄来的。
如果说让蒲熠星刨除情感去客观理性地评价郭文韬这个人,他能数理化地整理出两个最大特点。
一看人很准,二办事很稳。
那天蒲熠星站在摊子边上买鲷鱼烧,奶茶点多了微信里没钱,正在手忙脚乱打开支付宝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根手臂。
“我来付。”
没等蒲熠星反应过来,滴一声,支付宝到账十七元。
然后那个人转过身,“你好,我叫郭文韬,是个经纪人,方便谈谈吗?”
“哪个公司的?”蒲熠星问。
“你叫什么?”郭文韬反问。
“蒲熠星。”
看着像个高中生的男孩插着兜笑着看着蒲熠星。
“那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叫熠星娱乐。”
其实郭文韬很不好聊天,那天的全部咨询过程基本上是蒲熠星一个人就各种问题进行各种提问和自我回答,郭文韬半天挤出几个字。
这倒不是蒲熠星有多迫切地想进入娱乐圈。
而是郭文韬长得属实有点好看。
聊着聊着蒲熠星甚至产生了我现在转行经纪人送你进娱乐圈的想法。
郭文韬最后真的给蒲熠星创了熠星娱乐。
一个老板一个艺人,注资五十万,base地下室,清洁工都是郭文韬亲自兼职的。
蒲熠星问这五十万哪来的,郭文韬大手一挥,我的首付,不娶媳妇儿了,等你红了,记得养我。
蒲熠星问那我要是没红呢。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的眼睛。那我就弄死你,我认真的。
然后郭文韬开始发挥他做事很稳的风格。
他跟蒲熠星说,给你找戏演是我的事,演戏是你的事。
然后蒲熠星就开始辗转在各个知名不知名的有用没有用的老师地方提高演技,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
蒲熠星瘫在地下室里支起个脑袋问郭文韬。我不能走偶像派吗?
郭文韬沉吟半晌,伸出两根手指,捏了一小团空气。怎么说呢,你的颜值离那种能爆红的偶像派,差了那么一点点。
蒲熠星的脑袋倒回去了。
他记得那会儿他和郭文韬还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郭文韬作为他唯一的领导,他作为郭文韬唯一的员工;郭文韬作为他唯一的助理,他作为郭文韬唯一的老板,关系错综复杂又异常简单。
蒲熠星大概沉寂了两年多左右,微博以郭文韬斥二十五块三毛六巨资买到的一万粉丝为基础,每天涨一个都可以敲锣打鼓。
郭文韬是个很轴的人,最万事都有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对蒲熠星更是拿出了咬碎青山不放松的气势。蒲熠星合理怀疑,但凡郭文韬有点黑道势力,他都大可能效仿吉安卡纳,提着枪进娱乐公司,拿着蒲熠星的照片顶着老总的脑袋。要不他红,要不你死。
但这里是北京,蒲熠星也不是玛丽莲梦露。
蒲熠星问过郭文韬。说我要是捧不红你不会换个别人吗?
郭文韬很认真地问他,你知道我找到一个买鲷鱼烧买出IPO敲钟仪式那种气势的男人有多难吗?
事实证明郭文韬没有看错人,蒲熠星最后因为一个男二,火了。
男二演的是个经纪人,为了女主角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生活到工作从剧本到营销,面面俱到一声不吭。
这个角色设定和郭文韬本人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
蒲熠星试镜的时候表现就很好,几乎已经定下了角色人选,导演看见他眉开眼笑,然后第二天收到通知,换了另一个人。
气得郭文韬在地下室里转了两圈半,然后提着铁棍就出门了。
蒲熠星问你干嘛去。
郭文韬说我去给你把角色抢回来。
蒲熠星吓死了说你可别跟人打起来。
郭文韬眼里冒火说这个剧本顶顶好一定能红今天我就是跟人打起来我也要让你演这个男二。
蒲熠星顺他毛,说算了算了就是个男二。
郭文韬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把门砸在了蒲熠星脸上,隔着门蒲熠星都听出了郭文韬的暴躁。
“就你这样的还他妈想演男一?!”
从那之后,蒲熠星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得到了自己的男主戏,得到了微博几千万粉丝,得到了别人拿不到高奢代言,甚至得到了影帝。
却弄丢了郭文韬。
告白是蒲熠星说的,分手也是蒲熠星说的,蒲熠星愿称之为,有始有终。
告白那天月亮圆得跟假得似的,蒲熠星记得清清楚楚。
打杀青庆功宴出来,酒壮怂人胆,当郭文韬开车来接他的时候,蒲熠星就一把子扑在了他身上。
蒲熠星喝完酒大多数情况是安静的,醉得越离谱就越安静,以昏迷为终极奥义。
所以那天给郭文韬吓了个好歹,使劲扒拉蒲熠星,“干嘛你?!别把酒气留我身上!我要开车的!待会我被判酒驾了传出去你就完蛋了大明星!”
蒲熠星哑着嗓子,“别动。”
这是郭文韬最听话的一次,真就没动。
“明天有行程吗?”蒲熠星问。
“有。”郭文韬回答。
“什么行程?”
“下午四点半一个杂志拍摄,晚上六点四十五一个二十分钟的采访,七点半有个造型师要对接。”
“早上没有吗?”
“没有,专门腾出来给你休息一下。”
“那你呢?”
“我也休息一下。”
“下午什么时候来接我?”
“路有点远,车三点四十五到,我在拍摄地点等你。”
“为什么你不来接我?”
“我要先过去安排妆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蒲熠星这辈子都记得那时候郭文韬长达一分半钟的沉默。
然后他开口了。
“好。”
第二天四点半的拍摄艺人和经纪人谁也没赶上,郭文韬给杂志方道了五分钟的歉。
那天蒲熠星二十二岁零三十天,郭文韬二十二岁零四十天,都实在太年轻了。
蒲熠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表白,郭文韬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会答应,稀里糊涂地滚到了一起,颇有种红尘交错命中注定的感觉。
这个年纪的人都自负,不守规矩是蒲熠星骨子里的事情,更别说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地位加持,日子过得简直是鼻孔朝天。
事业一帆风顺,背后还藏着既是爱人也是战友的郭文韬。
直到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那一天,蒲熠星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被提名影帝本该是这一切达到一个新的高峰的开始。
媒体也确实是这么评价的,郭文韬买的通稿里都写,“他将开启一个新的纪元”。
可是现实却是个抛物线,把蒲熠星送到顶峰却狠狠地砸进了尘埃里。
蒲熠星说不出郭文韬是从什么开始不对劲的,就像慢性疾病一样,慢慢得越来越奇怪。
他下飞机那天,郭文韬和往常一样带人来接,隔着千万粉丝和他对视,笑得和平时一样甜,他用口型告诉郭文韬。我想你了。
那边回得很快。我也是。
那时候郭文韬的公司已经被当时最大的经纪公司收购了,郭文韬除了蒲熠星也带了别的艺人,晚上有活动,只简单地在蒲熠星家里吃了一顿饭。
拿着筷子卷面的时候,郭文韬说。如果不出意外,你这次很有可能能得奖。
蒲熠星笑着开玩笑。能出什么意外。
郭文韬没有说话。
郭文韬走的时候一边整着蒲熠星的领子一边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新人提名,所有媒体都盯着你,巴不得你出错,最近小心一点,不要给舆论任何机会,这会儿但凡传出什么负面影响的消息,你可这辈子和影帝绝缘了。
蒲熠星嫌郭文韬唠叨,用嘴去封他。
知道了。蒲熠星说。
很久之后,蒲熠星才反应过来,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提名之后的日子进入了新一轮的连轴转,不停的采访曝光新的剧本邀约杂志拍摄商业合作全部一个接一个找上了门,身价跟着数量涨,郭文韬一向会算账,都给蒲熠星精心挑了最好的,忙得蒲熠星整天眼冒金星,十天半拉月都没见到郭文韬。
蒲熠星也没觉得有什么,各自忙各自的事业,闲下来再见也不迟。
直到他在晚会后台听到齐思钧躲在残疾人厕所里打电话。
“文韬啊,我给你约的那个心理医生见了吗?怎么样?”
当时蒲熠星就猛地推开了门,差点把齐思钧当场砸成残疾人。
他还记得那个世界名画一样的场面,齐思钧吓得手机掉进了水槽里,自己手里握着门把手失去了一个演员控制表情的能力,颤抖着问齐思钧,“什么心理医生?”
据说因为受到了惊吓,第二天齐思钧给自己也约了一个心理医生。
后来坚持不懈地把那个心理医生一路约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对此蒲熠星归为自己人生在世做过的少数的好事之一。
蒲熠星没问从齐思钧嘴巴里问出什么,也没有问过郭文韬。
郭文韬的固执最显著得就体现在,他不想说的话你就是老虎凳辣椒水他都不开口。
但不过问绝不代表不在意,蒲熠星一天好容易能挤出的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用来思考郭文韬到底看什么心理医生,到底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横竖想不通,第二天软着声音拜托化妆师给眼袋多上点遮瑕。
而郭文韬的消息也不断从同事嘴巴里传过来,说郭总最近脾气好大,又有谁谁谁因为一点小事给他骂了,郭总最近是怎么了。
蒲熠星恨不得自己也贴上去八卦几耳朵,问问他们郭总到底怎么了。
但他不行,他正在舆论浪潮里冲击影帝,这会儿最该远离的就是郭文韬,他心里也清楚,也知道郭文韬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他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郭文韬还在为他着想,他还好。
每次发过去的问候消息也只能换一句我没事,干巴巴的三个字。
表情包都没有。
最后忍无可忍的时候,蒲熠星在拍摄片场外面拉住了郭文韬的手臂问他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然后郭文韬转过身,问了一个蒲熠星至今没能想通的问题。
他开口的声音声音微颤。
“蒲熠星,你如果拿不到影帝会怎么样?”
蒲熠星皱起眉头,“为什么要问这个?”
然后郭文韬甩开了他的手,“没事。”
六月烈阳里,蒲熠星穿着厚重的戏服,忽然间就喘不上气了。
分手那天的月亮也很圆,蒲熠星还在车上看了日历,正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跟在一起一样,分手居然也很顺其自然。
小小的化妆间就两个人,沉默了半个多小时,空气都快压到脚底了,也没人说话。
蒲熠星做了最后的挣扎,“你到底怎么了?”
郭文韬在检查采访稿,键盘敲得飞快,“没怎么。”
“你别总是没怎么没怎么行不行?”
郭文韬转过来,“那你要我怎么样?”
就这么个简单的问题蒲熠星居然没答上来。
他其实可以说出那句最标准的答案。你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但就那一瞬间,蒲熠星自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了解郭文韬,郭文韬也了解他,大家都是聪明人,多年合作也有了无可比拟的默契,他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关头,郭文韬必须要向他瞒住的事情一定是他们解决不了的。
他其实也知道,不管内容是什么,如果郭文韬在这里说出来,他一定无法承受。
他意识到不管郭文韬说什么,他都不敢听。
所以蒲熠星在那一秒钟内做了他这辈子最自私的决定。
他沉默了。
他眼看着郭文韬望向他的眼神一点点冷却,一句话都没说。
郭文韬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到最后他们都是默契的,蒲熠星知道就差一句话了,这个坏人自己可以当到底。
“分手吧。”
然后郭文韬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把u盘拿下来放进了蒲熠星的手里,“里面有两个文件,一个是今天晚上的采访稿,另一个是我的辞职信,一起交给明天早上来接你的人。”
他走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
一直到最后,郭文韬都准备得很充分。
07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蒲熠星都把郭文韬那段时间的反常行为归结为压力过大或是受了什么刺激。
直到从周峻纬嘴巴里听到了这个词。
“产前抑郁。”
周峻纬的手指敲着桌面,“他那时候的心理医生一直是我。”
蒲熠星声音微颤,“后来呢?”
“后来我就转行了。”周峻纬咬着腮帮子,“被他整得我自己都快抑郁了。”
“……”
“他的心结其实很简单。他害怕他怀了你的孩子这件事情被媒体曝光,对你拿影帝有影响,所以很极端地选择谁也不说。因为怕你知道之后会去削减他的工作,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也没跟你说。但是因为没人知道他怀孕了,所以没人会在工作上照顾他,长期高强度工作加上心理压力就导致了抑郁。他的策略简单粗暴,就是一切等你捧起奖杯再说,但是你奖杯没捧呢,他孩子没生呢,你就先提了分手。”
周峻纬咬牙切齿,“就这点事儿,他跟我掰扯了半年多,死活想不明白。他的疗程结束之后,我自己去看了两个礼拜的心理医生。”
蒲熠星没说话。
“知道吧,那时候为了治他我都拿出催眠这招了。”
“然后呢?”蒲熠星问。
“哪有什么然后啊?催眠是解决那种根部型心理问题的,他本身的心理状态健康得很,催完眠睡得跟死猪一样。”
“后来他好了吗?”
“产前抑郁,生完就好了。”周峻纬顿了顿,“其实都不是生完,他看见你拿了影帝基本上就好了,生孩子的时候快快乐乐的,生出来之后抱着孩子第一句话就是叫小熠吧。齐思钧那时候很想问他勾起伤心事怎么办,孩子跟谁姓,熠字太难写孩子学不会怎么办,最后站在床边欲言又止十多回无果,出门的时候咬着牙跟我说,爱咋咋地。”
蒲熠星声音很轻,“他看见我拿影帝了吗?”
“看了。”周峻纬翻了个白眼,“气得差点把齐思钧家电视机砸了。”
蒲熠星半天没说话。
周峻纬看看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哎你别哭啊,不至于。”
蒲熠星一晃眼神,“没有。”
“他这次回来明确的战略方针是恶心你来了。”周峻纬叹了口气,“恶没恶心到你我不知道,反正我快被你俩恶心到了。为了防止我再去看两个礼拜的心理医生,我真的……”周峻纬凑上来,“你总比他像个正常人吧,知道怎么说话对不对?知道沟通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对不对?”
蒲熠星愣愣地看着他。
“你俩就不要在这里给我猴子捞月了,要不就彻底分开,这个孩子你以后都别见了,要不就现在结婚,我份子钱至少随个五位数,行不行?”
蒲熠星吐出一口气,“我还有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小熠知道我是他爸爸吗?”
“当然不知道。”
“他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只有一个爸爸吗?”
“这我不知道,你要问郭文韬。”
“郭文韬请你假扮他的爸爸这件事,和小熠说了吗?”
“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蒲熠星坐直了身子,“你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
“你帮我带一下小熠,我不给你打电话别让他回家,注意安全。”蒲熠星拿起外套站起来。
周峻纬一愣,“你要干嘛?”
“我跟他爹有架要打。”
蒲熠星跑出了咖啡厅,留下周峻纬一个人怀疑耳朵。
“有什么要什么?”
08
这已经是齐思钧这辈子第二次被影帝吓到了。
蒲熠星做影帝属实屈才,应该去鬼屋做个NPC,业绩一定漂亮。
这次影帝整个拿出了土匪进村的架势。
砸开门上来就是,“郭文韬呢?”
齐思钧给吓得有点结巴,“走、走了啊。”
“去哪儿了?”
“我、我怎么知道?”
“他儿子不要了吗?!”
“不是不是,”齐思钧连忙摆手,“我说的走了,是指走出了我的家门,两条腿的那种,不是火车飞机。”
“那你有他电话吗?”
“有……你也有啊。”齐思钧反应过来。
蒲熠星一愣,“他没有换过号码吗?”
“没有啊。”
“那我为什么从来打不通他的电话?”
“把你拉黑了啊。”齐思钧一脸莫名其妙,“很难理解吗?”
蒲熠星手一伸,“把你手机给我。”
“你不会用别人的手机吗?助理?经纪人?公共电话?”
“郭文韬不接陌生号码,认识他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快点。”
齐思钧一边嘟囔着我认识他五六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一边把手机递了过去。
蒲熠星极其熟练地输入郭文韬的电话号码拨通。
齐思钧看着他。
那边响了几声之后接了。
蒲熠星也不自我介绍,声音贼冲,“你在哪儿?”
然后过了两秒,“你别动,我现在就来。”
把手机还给齐思钧,蒲熠星电梯都不坐跑下了楼。
齐思钧握着手机怀疑人生。
郭文韬都不挣扎一下就回答了吗?
“不是。”扶着门框,齐思钧吼得像如萍,“你俩脑子有病吧!!”
郭文韬几乎就是开着门等着蒲熠星的。
是他之前在北京的出租屋,地方不大,后来赚钱了之后就没住了,这会儿应该是到北京没有落脚点,不好跟周峻纬齐思钧挤一屋才又腾出来住了,空气里还有股子霉味儿。
蒲熠星到的时候门不但没锁而且没关,半沿着,蒲熠星一拉就开了。
郭文韬就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表情靠向愤怒一边。
就这样还是郭文韬先说话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生气?”
“因为我就是在生气啊。”蒲熠星把门关上。
“你凭什么生气?”
“我凭什么生气?!”蒲熠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个是我儿子,我从来没见过,我没见过他出生没见过他长大我甚至不知道我有这个儿子,然后他可爱的爸爸前几天领了另一个男人过来,眼珠子有那孩子五个这么大,企图让我相信那是孩子的亲爹。你玩得还开心吗?啊?郭文韬,你玩得还开心吗?”
“开心?”郭文韬冷笑出声,“你看看我现在像开心的样子吗?你现在来跟我论资排辈了,那我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产冖房骂遍你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抱出来这大个胖小子都不知道跟谁姓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不是被你一个人扔在北京了吗?”
“我把你扔在北京?!”郭文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蒲熠星你讲不讲理?谁说的分手?”
“谁写的辞职信?”蒲熠星一脸难以置信,“是我说完分手以后一秒之内你给我变了个辞职信出来是吗?”
“有备无患是我一惯的风格你是不知道吗?”
“嚯。”蒲熠星翻了个白眼,“有备无患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你这辞职信不是咱俩在一起那天你就写好了吧,就等着我来跟你分手?”
郭文韬冷着脸,“你有完没完了?”
蒲熠星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有没有想过一次,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告诉我,从你刚知道消息那会儿就告诉我。”
“想过。”郭文韬靠回沙发上,“我话说了一半,你告诉我你提名最佳男演员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咽下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郭文韬重复,“我肚子里的孩子会毁了你的。”
“为什么?”
郭文韬笑出了声,“你卡带了吗这是?”
“为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毁了我?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哪怕试一试?”
“机会就一次,如果失败了呢?”
“那就失败了,我又不是就死了。”
“你少在这里给我马后炮了,我求求你了。”郭文韬满脸无语,“我要说的时候,你还不是不敢听?”
“你那时候是什么情况?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从头就知道这是一条危险丛生的路,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但你没有。你一直让我以为无事发生,一切都万无一失,成功唾手可得,然后在最后关头告诉我有一件我无法承受的天大的事背着我发生很久了,换做是你不会害怕吗?不会犹豫吗?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断定我不敢呢?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当我自己比你靠谱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拉倒吧,你找周峻纬当爹这个举动就能体现你绝对不会比我靠谱到哪里去。”
“……”
蒲熠星眼看着郭文韬沉默了十秒钟之久,然后就像休眠火山忽然觉醒一样,轰一声就爆炸了。
“蒲熠星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辛辛苦苦带着你从地下室一路奋斗到新大楼,眼看你影帝都到手了,这会儿跑路了,我干嘛来了?做慈善来了?到最后我都想的是你拿到影帝就好了。当时是什么情况?堂堂影帝,男朋友是个经纪人,还未婚先孕,这是我们可以解决的事情吗?现在跟我讲相信?你就在这给我厕所里玩游戏,你fun屁!我为什么能提前准备好辞职信?还不是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知道到那时候我跟影帝之间你肯定不会选我。你还在这里呜哩哇啦跟我说我跑路的事儿,我为什么要走你心里没数吗?等我呆在你身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你怎么办?还跟我这儿相信相信,我要是相信你你早就完了!蒲熠星!”
郭文韬这辈子第一次在这么短时间内这么顺畅快速地说出这么多话,说完觉得下一届中国新说唱应该有他的名字。
蒲熠星看着他,“骂完了吗?”
“骂完了。”郭文韬气喘吁吁地靠在沙发上,“轮到你了,开始吧。”
“对不起。”蒲熠星一脸真诚,“真的对不起。”
郭文韬满脸问号。
就这?就这?!
“不是,”郭文韬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有很多逻辑漏洞啊。”
“没听出来,”蒲熠星特别纯真地摇头,“就是觉得,真的对不起。”
郭文韬眯起眼睛。
“怎么了?”蒲熠星看着他。
“没什么,就感觉一拳打在屎上了,有点不爽。”郭文韬挎起手。
“你骂谁是屎呢?”
“……”
“我也有错。”郭文韬呼出一口气,“我要是当时听齐思钧的,直接告诉你,后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你是有权也应该知道的。”
蒲熠星眨巴眨巴眼睛,“咱俩都有错,扯平了,行不行?”
“不行。”郭文韬眯起眼睛,“你错得明明更离谱。”
“是是是,”蒲熠星挥手,“我错了,我错得太彻底了。”
“知道就好,”郭文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熠呢?”
“你还问我?不是你让周峻纬带着的吗?这不你儿子吗?”
“什么就叫我儿子?”郭文韬刚下去的火气蹭一下又上来了,“我一个人能变出个儿子吗?跟你没关系吗?”
“说起这事儿,”蒲熠星来精神了,“你怎么教育宝贝的?干嘛跟孩子说他爹只会变一个魔术?他爹会得可多了好吗?人是会进步会成长的!”
“第一,”郭文韬伸起一根手指,“我说的不是他爹,我说的是那个叫蒲熠星的叔叔。”
“……”
“第二,就会这一个你成功率都不到百分之五十!我当年亲眼看着你用这个烂招撩妹多次无果,但凡成功过一个,我今天也不至于沦落到站在这里跟你吵架,我早就在北京三环赚到大楼了!”
“那你属实小看北京三环的大楼了。”
郭文韬顺手抄起了个抱枕就扔了过去,“你是不是想打架?!”
蒲熠星顺手接住抱枕,把脑袋搁在后面,漏出个眼睛看郭文韬,“打完你就不生气了吗?”
郭文韬眯着眼睛,“别这样看着我,你都快三十了。”
“说起来,小熠从来没有问过你还有一个爸爸去哪儿了吗?”
郭文韬想了想,“问过。”
“你怎么回答的。”
郭文韬在沙发上晃着腿低下头,“我说,爸爸很厉害,能赚好多好多的钱,因为要赚好多好多的钱很辛苦,所以不能来看我们了,等你长大一点,就可以见到他了。”
蒲熠星的声音很轻,“你怎么骗人呢?”
“哪里骗人了。”郭文韬从沙发上跳下来,“这不是见到了吗?”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冲自己走过来,把脸从抱枕底下露出来,做好了得到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的准备仰起头,“现在怎么办?”
郭文韬甜甜一笑。
伸手从蒲熠星怀里抽出抱枕,噗叽一下糊在了蒲熠星脸上。
“还能怎么办?!把你儿子给我去接回来!别让他跟周峻纬呆太久!呆得越久就越不好骗了!”
FIN.
【十周】雨季不再来 (现背虐向)
全文1.5w,半现背,虐⚠️。 时间线从大厂到solo后。
建议点开《慢冷》/《无问》/《失落沙洲》配合食用
一句话summary: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00】
“接下来提问一下九洲,你最喜欢什么天气呢?”
“下雨天。”
“诶?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挺讨厌下雨的吧。”
“因为雨季....很浪漫。”
对我而言。
【01】
春冬之交,清风拂面,温和的阳光淡淡地洒在稀疏的樱树叶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枝繁叶茂的花藤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楼体表面,被少年跑过时刮起的风惹得花枝乱颤。...
全文1.5w,半现背,虐⚠️。 时间线从大厂到solo后。
建议点开《慢冷》/《无问》/《失落沙洲》配合食用
一句话summary: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00】
“接下来提问一下九洲,你最喜欢什么天气呢?”
“下雨天。”
“诶?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挺讨厌下雨的吧。”
“因为雨季....很浪漫。”
对我而言。
【01】
春冬之交,清风拂面,温和的阳光淡淡地洒在稀疏的樱树叶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枝繁叶茂的花藤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楼体表面,被少年跑过时刮起的风惹得花枝乱颤。
“jojo!等等我!”
“你快点儿!选管催我们上车了。”
常华森一手提着早餐一手端着水壶,三步并两步跑着追上唐九洲,偏过头来问他:“今天除了咱俩还有谁去录制有个局啊?”
唐九洲同样一脸懵:“你问我我问谁,快走吧,一会儿上车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两个是最后到的,差一点迟到,车上坐的满满当当,只剩下两个位子。唐九洲朝司机旁边副驾驶位努努嘴,示意常华森坐过去:“你要车上吃早餐的话坐前面好点儿,后边儿容易晕车。”话毕自己走到最后一个空座坐下。
旁边是罗一舟。
只在初舞台录制的时候远远打过一次照面,他们俩还不太认识,唐九洲扫了眼对方训练服上的选手名牌,率先打招呼:“hi一舟哥,我唐九洲,坐你旁边不介意吧?”
罗一舟似乎有点认生,只是腼腆地微笑,客气地移开腿方便唐九洲坐进临近窗侧的座位:“不介意。也别叫哥,咱们还说不准谁大呢。”
“我98的。”
“00。”
“嚯,还真是我大,罗一舟叫哥哥哈哈哈哈!刚白让你占嘴上便宜了,快叫回来。”
罗一舟慢半拍地刚张嘴,唐九洲就摆摆手打断了他:“我跟你开玩笑呢,不用在意。一会录制放轻松别紧张,我罩你啊。”
他本来确实挺紧张的,第一次录制综艺节目,即使只是唱跳选秀的衍生,也毕竟是他从未接触过也不擅长的领域。但现在听唐九洲活泼地一番打插诨科,紧张顿时缓解了不少。
趁唐九洲忙着在车上跟别人斗嘴,罗一舟悄悄地偷瞧他,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抓在前座的座椅靠背上借力站起来喊话,又重新笑倒,窝在座位里。
唐、九、洲,罗一舟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好听又霸气的名字,真像小说男主角专用名。
他进厂前就听说过这个乐华的训练生,尽管并没有看过他的节目,但总是知道这是个大热选手,凭借过人脑力常驻高人气综艺,所以很多粉丝不理解他来选秀的决定。
从个人角度出发,他并没有听过当事人的理由,不能随意评价,但已经很钦佩唐九洲的勇气。
小时侯部/队里常教,不仅要有运筹帷幄的智慧,更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唐九洲似乎就是这两者的完美结合体。
尽管他们还并不熟悉,但罗一舟莫名地对他有信心,觉得他是在放下一切认真追逐唱跳梦想。录完有个局第二天,他前去心引力组的训练室旁观练习,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凌晨两点的练习室里,唐九洲练完最后一遍《心引力》,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找他:“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呀?我练舞也没什么好看的,很无聊吧。”
“不会无聊,你很棒。”罗一舟着急反驳。
唐九洲哧哧地笑:“那罗老师有什么指导意见吗?”
“嗯——已经跳的特别好了,比我有镜头感,比我可爱,比我帅。”
“哈哈哈哈罗一舟你滤镜好厚啊!比我粉丝都厚。恭喜你,我宣布,你可以做一名合格的bubble了。”唐九洲大笑,蹲在地上窝成一团。
嗯,更像小兔子了,罗一舟暗暗想,好想rua一把。
其实他并不太愿意拿兔子来形容唐九洲,尽管从节目组到选手似乎都很乐意兔塑jojo。但他觉得,九洲本身就已经足够可爱够软萌了了,完全不需要再借助软萌宠物的滤镜来强化可爱度。
一连三日,他每天晚上收工后都来到心引力组陪练,被何德瑞调侃是“心引力编外舞蹈老师”“唐九洲贴身私教”。
认真练习起来的唐九洲偶尔会忘记他的存在,他便独自站在教室角落,手上复习着《英雄》的舞蹈动作,眼神随着唐九洲的身影转。
罗一舟很难不被他的努力所震惊和感染,唐九洲来唱跳节目绝对不是来闹着玩儿的。平心而论,换作是他自己,都不一定有这种练到暴瘦十斤的毅力。明明唐九洲是大他两岁的哥哥,但总让他想起小时候辛苦练功的自己,他看着唐九洲像是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不,罗一舟摇摇头否认自己刚刚的想法。他们两并不相像,唐九洲有着强大的精神意志的同时,又处处透露.出一丝脆弱感。
像是一块剔透的琉璃,看似坚不可摧,只顾着反射光辉给外界,却忘了琉璃也是易碎的。
心疼和怜惜占据了罗一舟的全部思维,他这辈子从未对谁产生过这么强烈的保护欲。
【02】
三月底的夜晚温度宜人,晚风轻柔和煦,飘荡着少年干净空灵的气息。罗一舟跟在唐九洲身侧慢慢地散步回寝,垂下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
明明才十多度,却没由来地感觉一阵燥/热。他怪罪于身上的羽绒服太厚。低头瞥见唐九洲单薄卫衣下突出的肩胛骨,血液里的燥/动似乎更加明显了。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隔着卫衣摸.向唐九洲背上的两片蝴蝶骨。
九洲好瘦啊,好易碎,他想,像展翅欲飞的蝴蝶,这骨头会不会长出两片薄薄的蝴蝶翅膀,让这个小生灵就此飞走了。
唐九洲不明所以,但也没挣脱,任由他捏着自己的骨头,扭过头来看他,一双睁大的眼里是不设防备的天真坦荡。
“怎么啦一舟?”
“嗯...没事,我有点热,明天不穿羽绒了,我们明天都穿卫衣吧?”
蝴蝶点点头,活泼的尾音上扬:“好呀,我卫衣也带了很多,可以借你~”
行至中途,天空飘起了一点毛毛细雨。唐九洲伸手去接,极细的雨丝乖乖降落在他手心。
他偏头看过来:“我带伞了,不过这么小雨,咱还撑伞吗?要不跑回去得了?”
罗一舟藏着私心,偏要让这段下班路再长一点,不声不响地拉开唐九洲的包,翻找出雨伞撑开。
“我来吧。”唐九洲想要接过伞,遭到了拒绝。他不依不饶地揪住伞柄下端,逼得罗一舟的手往上挪,给他的手腾位置。
等唐九洲握稳了伞,上面的那只手却开始一点点往下滑,尾指碰到下面那只手的大拇指,再是无名指,再是中指.....
唐九洲没有抗拒,放纵另一个人的手掌覆盖上来,直到完全包裹住他的手,掌心带着潮湿的薄汗,温热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
罗一舟悄悄长舒一口气,他刚才紧张得几乎要手抖,现在又因为这份的试探被默许而兴奋。
他偏头去看唐九洲,那人故意绷着表情不看他,却掩盖不住耳尖的微红。
人是得寸进尺的生物,尝到甜头的罗一舟变得贪心,想从哥哥这儿多讨取一点纵容。
“后天就要录二公组队了,我们一个组好不好?”
“嗯?”
“按排名你第五的话肯定可以选人的,选我好不好?”
“好。”
“那,再下一次组队也选我好不好?”
“好。”
“jojo,永远都选我好不好?”
空气变得安静,春日的晚风柔软,细雨增加了空气的湿意,裹挟着玉兰花香,钻进伞下,潜进少年的衣袖,溶进两人渐进的距离里。
除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蝉鸣播报春/意,伴着雨点打在树叶上的滴答声响,一路上无人再开口。
春雨滋润万物,野草疯长,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跟雨滴一起缓缓流淌。
野草丛生的青春里,罗一舟跟春雨交换了一个秘密。
【03】
三公录制结束,等唐九洲在后台换完演出服,《驯化者》小分队的其他人早就不知所踪,只有罗一舟穿着松垮的训练服,半倚在换衣间门外等他。
无需多言,像无数次夜晚下班那样,罗一舟默契地递过来帮唐九洲从训练室拎过来的包,两个人凑在一起往宿舍楼方向走去。
四月的夜晚是静谧的,安静得连心跳声都格外明显。
终于表演完舞台可以短暂地松懈下来,疲惫感袭来,唐九洲拖沓着步子走的很慢,晃晃悠悠的好像累到站不稳。
罗一舟默默接过他手里的包,和自己的包一起换到右手拎,左手握住唐九洲的手腕,给他一个向上支撑的力。
“jojo,你开心吗今天?”
“开心呀!”
自从一顺感言他说过“希望有一天我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能觉得特别爽”后,每一次完成舞台后,罗一舟都要问他这个问题。
“那你呢,我们一舟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
罗一舟捏着身边人细瘦的手腕,假公济私地磨.蹭他手腕内.侧细嫩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皮肤下的汩汩血液随脉搏流淌。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倒不是演出效果让我有多开心,只是能和你一起完成一个舞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我开心。
那晚的月色很亮,亮到适合见证每一对情侣在月下相拥。于是罗一舟悄悄地,在心里把“和九洲一起赏一次月”列入自己的“大厂之旅必做的100件事”清单里。
等回到宿舍洗漱完,罗一舟去敲唐九洲的房门,把他叫出来,生平第一次对他撒谎:“听说选管姐姐说,今天有流星雨,要不要一起去等等看?”
某些时候的唐九洲真的很好骗,他对他有着全身心的信任,连一根胡萝卜也不用,就能把兔子钓出洞穴。
唐九洲被他拉着坐在宿舍楼外的石阶上,两个人大腿紧紧挨着,抬头看着弯月倒挂在墨色苍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诶一舟,你有没有听说过星星的由来啊。”
罗一舟以为理工男学霸要给他科普,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讲起星球的形成,摇摇头:“唐老师要来给我补习物理了吗?”
“哎呀,罗书.记,你可真是老书.记”,唐九洲戳戳他的大腿,撒娇似的翻个白眼,“你怎么这么不浪漫,我们现在可是在等流星雨诶。”
“其实在我眼里啊,天空是一张巨大的白纸,有的树枝野蛮生长,想去撕裂天空,但却只戳破了几个微小的窟窿,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于是便被叫做星星和月亮。”
“一舟?你能get到吗?我的脑洞是不是有点奇怪?”
罗一舟被甜到了,心底一片柔软。他想,像唐九洲这样的天使,一定是被神宠爱的孩子,和爱神一起遨游过人间和天堂,才会有这么多温柔的奇思妙想。
有的树枝想冲破桎梏,有的情愫也在野蛮生长。
罗一舟定定地看向唐九洲。月色朦胧,少年新染的栗色发丝乖顺地垂坠下来,洗干净的素颜显得比镜头里更稚嫩,纤长的睫毛簌簌抖动,好似两只蝴蝶落在他眼睑。
穹顶洒下的清辉似乎偏宠于身边这个笑弯了眼的少年,为他渡上一层柔软的光,他的脸颊似乎都变得毛绒绒的,引/诱着狩猎者的触碰。
于是罗一舟便触碰了。
风吹散了云雾,皎洁月光下,爱意无所遁形。
【04】
成团后的日子像是一场乌.托.邦的美梦,成功携手出道的两人为本来临期终止的暧昧续上了一年半的末日狂欢倒计时。
托站位和合宿的福,唐九洲和罗一舟得以从白天到黑夜都如连体婴儿般粘在一起。
分团体别墅房间的时候,要通过抽签进行两两分配。唐九洲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笑嘻嘻地凑到团综制片人的身侧,拉长了波浪音撒娇:“姐姐,你就让我作个弊嘛~我想跟一舟住一起啦,他睡眠习惯好差,肯定会吵到别人睡不着的。”
罗一舟在桌子对侧脸不红心不跳地跟着点头,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睡品被污蔑。
制片人姐姐很严格:“达咩。那这样其他人也要求作弊怎么办?就抽签吧,不过允许你们私下换房间,拍完入住团综后可以不按抽奖结果住。”
“好~”唐九洲撑着下巴笑成一朵太阳花,在桌子下伸出长腿,鞋尖轻轻勾了一下罗一舟桌下的小腿。
罗一舟感觉到小腿皮肤被隔着西裤挠了一下,一抬头正对上唐九洲的调皮目光,瞬间从脸红到脖子根,支吾着应和:“唔,嗯,就,抽签挺好的。”
果然以这俩人的运气,抽签不仅没抽到一块儿,甚至都不在同一层楼。其他成员看破不说破,很默契地主动换了宿舍,让这俩人住进同一间房。
一年半的在团期,顶着好舍友的名头,罗一舟和唐九洲名正言顺地向外界炫耀着彼此的亲近和默契。
罗一舟在团综里假意抱怨责怪“jojo起床气好大,着急了还咬人呢,兔子牙可锋利了”,唐九洲就反击责怪“一舟总是很早就拽着我起床,非要我尝尝他煮早餐的手艺,烦死人”。
转头两个人又笑倒在一起,唐九洲发出鹅笑,分享着他和罗一舟半夜睡不着起来一起打蚊子结果一脚踩空从床上跌倒的蠢事。
说是晚上被叮了蚊子包,痒得风油精也起不了效果,罗一舟就捏着他胳膊给他在蚊子包上用指甲掐十字,说是“偏方”。唐九洲被掐疼了,气的大叫着扑到罗一舟的背上,把口水往罗一舟后颈的蚊子包上一抹,也美其名曰是“我奶说的偏方,唾液消毒止痒”。
采访里问“荒岛求生你只能带一个队友上岛你选谁?”,唐九洲脱口而出喊出罗一舟的名字。
问及原因,他扬起下巴很是骄傲“我们军草当然懂得求生技能了,再加上我的聪明大脑,迟早把荒岛建设成小康家园。”
同样的问题抛给罗一舟,他愣愣地回答:“我能谁也不选吗?我怕逃不出去害了其他人啊。”
记者被逗笑了:“这就是个假设问题,不用较真。不过你们队里有人选择带你哦,你猜是谁选你?”
话音未落罗一舟就抢答:“是jojo吧!”
记者有一丝惊讶:“哇确实是他,你猜的好准。为什么猜是他?”
罗一舟努力维持着嘴角,对自己说要收敛一点不要露出害羞的微笑,偏过头,想掩盖脸上不自觉上扬的苹果肌。
他要怎么告诉记者,他的毫不犹豫来自于唐九洲对他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偏爱给他的底气。
不能说不能说,这些幸福只能自己悄悄留着品味。
休息时,罗一舟靠在墙边候场,看唐九洲眉飞色舞地跟连淮伟分享昨天上网冲浪学到的新梗。
如果他能有其他更名正言顺的身份,或许此刻他就可以把唐九洲一把揽回怀里,戳戳兔子脑袋,让他以后都要优先跟自己分享。
但即使就像现在这样也很好了,罗一舟劝自己要学会满足,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一直这样默默注视着唐九洲,放任四肢肺腑都随他的喜怒哀乐而牵动。
他自我安慰式地想着,暗恋最大的好处便是,你永远是我的,只要我还有呼吸和心跳,你便会在我心里随我起伏。
暗恋,未曾道破,就永不结束。
【05】
可乌.托.邦美梦总是要醒的。
一年半的时间,够廊坊大厂迎来又送去新的一批孩子,够唐九洲从唱跳小白进化成成熟的男团艺人,够罗一舟接下第一部男主戏,却不够有情人捅破窗户纸许下一个幼稚的承诺。
解散演唱会后的搬离宿舍的那一天,北京下了一天的雨。出门玩的计划被迫泡汤,九个男孩便往别墅搬了几箱酒,打算不醉不休。
唐九洲拿起一瓶rio,笨拙地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往桌沿敲,试图磕开盖子,一个不小心磕破了瓶子,瓶口一角露出个玻璃豁口。
他没在意,把瓶身转了个方向,打算就着没破的那侧玻璃将就着喝,往嘴边递的时候瓶子却被罗一舟一把夺下。
罗一舟拉开易拉罐,递过来一瓶啤酒,不容拒绝地塞到唐九洲手里:“怕你割到嘴。你喝这个。”说着自己把瓶口破了的rio三口并两口灌下去。
唐九洲乖乖地捧着没什么度数的啤酒,一口一口抿着,甜滋滋地享受着罗一舟这偶尔强势的瞬间。
坦白说,他还挺喜欢被罗一舟这样对待的。
他的成长道路里,好朋友很多,待他友善的同事同学也不少,但大多都是他真心换真心的成果。只有罗一舟,不管不顾地追在身侧要对他好,要把他宠成小孩,也要做他不成熟的年下弟弟。
与其说是“强势”,不如说是“笃定”,无论是在帮助他还是选择他这件事上。罗一舟像黏人的大型犬,永远会选择摇着尾巴快活地奔向他,还要哥哥永远张开怀抱接住扑进怀里的狗狗。
不得不说,他一直很吃这一套,被多次坚定的选择总会给人带来安全感。
那天晚上罗一舟喝了很多,不仅仅是他自己被灌的,还有不少替唐九洲挡的酒,散场的时候又闹着非要扒在唐九洲背上。
唐九洲艰难地扶住罗一舟的挂在身上的臂膀,倚着他的身体往前挪动。毕竟是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的重量,即使神智完全清醒的唐九洲也被带得步伐不稳,一段直路走的歪歪扭扭。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唐九洲卸货般把罗一舟丢到他床铺上,长出一口气,愤愤地打了一下醉鬼的屁.股:“太坏了,就指着我霍霍,你重死了啊罗一舟。”
罗一舟发出哼哼两声,翻个面儿继续睡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唐九洲替罗一舟换下身上的衣服,用毛巾擦过脸,再收拾完客厅的残局回到房间,罗一舟已经在醒酒汤的作用下悠悠转醒。
但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踉跄着扑过来,哼哼唧唧的要唐九洲抱。
以战狼形象著称的罗一舟从来只会在他面前展现这样撒娇可爱的一面,唐九洲心底一片柔软,走过去坐在床垫外侧,把醉鬼毛茸茸的脑袋揽进怀里,安抚道:“怎么啦?”
罗一舟还有点口齿不清,大着舌头翻来覆去地嚼着同一句话:“你开心吗今天?”
“开心啊。”
“jojo,你开心吗?”
“我很开心。”
“你开心吗?”
“开心~”
他很有耐心地一遍遍重复回应着,不让罗一舟任何一个问句掉在地上。
“九洲”,罗一舟的手刮过脊梁骨,一路滑动到唐九洲腰间环住,用力箍得更紧了,努力把脑袋靠在哥哥柔软的腰腹,嘟囔着:“我好喜欢你啊。”
唐九洲觉得微醺的罗一舟很是可爱,决心要逗逗他,臭屁道:“你喜欢我呀?那喜欢我的人可多了,谁能不喜欢我呢。一舟你得去排队拿个爱的号码牌。”
“不是的!不是你理解的这样!”罗一舟酒醒了大半,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双手捧住唐九洲的脸颊,忽然凑近。
镜片染上鼻腔呼出的温柔气息泛起白雾,模糊视线里,罗一舟吻住了他。
唐九洲的大脑炸出短暂绚烂的烟花,又很快落入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由猎手宰割。
一舟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唐九洲已经彻底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他不清醒还是罗一舟不清醒。他们的关系正在踩向警戒线,一旦跨过,就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坠入万丈深渊。理智上他知道不应该沉.溺,情感上他又忍不住默许罗一舟吻得再久一点。
双唇分离,罗一舟摘掉他沾染上白雾的眼镜,目不转睛地直视向他眼眸,舌头还略微打结也要努力一字一句地认真说清楚:“我说的喜欢,是想跟你在一起,想抱你吻你,想和你一起变成老爷爷,想让你直到120岁都会因为想到我而幸福而心动。”
“jojo,九洲”,罗一舟的指腹摩挲上他被亲得红润的唇,手指冰凉,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瞧着他,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我们在一起吧。”
注视着罗一舟眼里的希翼与脆弱,唐九洲失语了。
屋外的雨声规律而舒缓,他却恨不得雨点再大一点再密一点,要狠狠砸在房顶上,最好砸出足够大的声响,盖过罗一舟的声音,好让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可惜,秋雨和罗一舟的语气一样轻柔,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唐九洲没预想过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他承认,从选秀时开始,他们两之间就缠.绕着说不清的暧昧情愫。理智和情感的互搏令人左右为难,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有着聪明人的默契,彼此都知道世俗约定的界线不能跨过。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让罗一舟突然不管不顾地自断后路。但他是大两岁的年长者,他要对两个人的事业、将来负责,有的错误弟弟可以犯,哥哥却不得不保持克制,将一切推回正轨。
“你只是喝醉了”,唐九洲温柔地拨开罗一舟被汗沾湿的刘海,试图维持表面上的体面,轻声哄,“一舟,你知道的,我们不可以。”
罗一舟从喉咙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小狗在舔邸伤口时弄痛了自己。他痛苦的皱眉让唐九洲心痛,不由自主地抬手碰上他的眉骨,试图抚平对方眉间化不开的哀伤。
但罗一舟退后仰头,躲开了。
这一躲像十字架刑.具上的针,把唐九洲的手钉在半空,动弹不得。
罗一舟的痛苦仿佛能通过空气中的酒气渡给他,同等程度的揪心让唐九洲的情绪也翻江倒海。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情绪阈值濒临崩溃,受不了地甩上房门,逃到客厅的沙发上。听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呆坐了一夜。
【06】
次日清晨,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成员们陆续叫来快递公司搬离,偌大的别墅不再有一群男孩快乐的吵闹声,显得空旷又寂寥。
打包了一整天,傍晚终于送走所有人,唐九洲松了口气,他实在很怕罗一舟再提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商高如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转身回到楼上打算给卧室拍一张最后的留念照,一打开房门,本应早就打车走了的罗一舟却站在里面。
罗一舟一步跨上前,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进房间。
他开门见山:“jojo,你昨天什么意思?”
下一秒罗一舟又意识到自己太过强硬,语气放软:“我不是想逼你,也不想你不开心,但是我真的,很需要很需要你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唐九洲苦笑:“一舟,你昨晚只是喝醉了。我可以不计较的,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罗一舟只是酒精上头,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多么认真。且不论他们还在偶像生涯的上升期,单论他们之间的相处,他自认为最多称得上“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以罗一舟的事业心,他实在想不出罗一舟有什么理由冒着这么大风险来爱自己。
“无事发生?”罗一舟气笑了,习惯性地磨了磨后槽牙,“你想掩盖过去,我不允许。别自我欺骗了,jojo,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体会不到我喜欢你。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早就超出了‘好队友’的界线了。”
“以前是我不敢说,但是既然我已经借着酒捅破暗恋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正式在一起?”
是,唐九洲不否认他能感觉到罗一舟很喜欢他。正是因为对他有情感寄托,所以才会一次次把他划进势力范围,能与他组队的时候都选他。
但这种寄托被他判定为吊桥效应的产物。罗一舟对他的索取度和依赖度很高,无论是肢体接触层面上还是精神交流层面上的。像初生的狗狗第一次睁眼看到把它抱在怀里的人类,对第一个保护者涌出一腔天然的信任,才会认定了要一直占有这个怀抱,要源源不断从这个人身上汲取温暖和关爱。
罗一舟的神情更认真了:“九洲,我没开玩笑,没喝醉也没发疯。团就要解散了,但我不能没有你。”
唐九洲叹了口气,近乎倦怠地捏了捏鼻梁,推了下眼镜:“一舟,你知道什么是吊桥效应吗?”
在大厂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罗一舟的直球就打得又快又猛,他也曾经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示好感到受宠若惊。
但慢慢熟悉起来后,他想通了。罗一舟跟他正式认识是在青春有个局的时候,他第一次录制综艺难免紧张,而他作为有着两年综艺经验的“老人”,自然而然地给予照顾,吊桥效应就开始了。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青春有个局是那座吊桥,而他是牵引罗一舟走过那座桥的人。
再之后的《无乐不作》舞台设计、《stop sugar》分part争吵,再到出道后其他综艺的录制,他都是尽职尽责的牵引者。
他忽然感到内疚,罗一舟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倔强,他也应该负一半责任。
是他贪恋年下者的温暖,是他舍不得这份偏爱,是他亲手放任罗一舟步步逼近,是他推波助澜。
但成年人有义务挽回自己的错误。若已知故事的结局有终点,有很大概率得不到美满,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扼杀。
唐九洲平静地说:“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你只是吊桥效应作祟,对我还有点雏鸟情节,才会太恐惧分别,才会想通过建立新的关系的方式留住我。”
“我不是——”
唐九洲打断他:“而且,你不要未来了吗?万一哪天被曝光,咱俩的事业都得完蛋。”
他又换上了那种近乎诱/哄的语气:“一舟,你别害怕。我们不会因为解散就分开的,我也不会不管你,我们继续做好朋友我也会能帮则帮啊,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相处,我觉得——”
罗一舟忽然捂住脸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眼泪夺眶而出,再顺着指缝间渗出,流经手背,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木地板上。
罗一舟恍惚觉得自己是一艘纸叠的小船,孤独航行在名为唐九洲的海上。
海的雨季不分一年四季,暴风雨席卷而来,波涛汹涌,船帆已经被打湿了大半,船头寻不清方向,舵浆摇摇欲坠。
他的灵魂撕扯着,一半甘愿放弃一切做一艘沉船,坠入海里两万里,永远溺于爱.欲和温柔。另一半灵魂又被呼啸的风声尖叫着鞭笞,要他看顾事业,要他拖着破碎的躯壳乘风破浪,驶入世俗的成功彼岸。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渺小,大海感同身受,却又无法代为承受。他的船底吸饱了海水,变得沉重,他想撕破自己的船躯,永远停摆迷失在这片海。
但海不愿。
海浸湿着他,又托举着他,在狂怒的暴风雨中,要让他浮到对岸。
罗一舟站在渐深的暮色里,略长的刘海随风扬起。他的眼框里已经噙满了泪,眼尾被染成晚霞一样红,捏着栏杆的手几乎要用力到扭曲。
背对着他,唐九洲看不清罗一舟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声线发着抖,哭腔仿佛带着山城的迷蒙雾气,声音几乎要被傍晚的风吹得支离破碎:“继续做好朋友?你不觉得残忍吗?”
“唐九洲,你好残忍啊。”
我们曾经一起在凌晨六点等待过大厂的初雪,一起迎接过午后第一朵绽放的樱花,一起赏过深夜的皎洁弯月,一起嗅过早春暖风送来的玉兰花香。
风、花、雪、月,我们都陪彼此一起看过,却终究无法成为对方的风花雪月。
【07】
解散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准确地说,是罗一舟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唐九洲。他们之间的纠葛太过于复杂,而他更无法先迈出那一步去联系罗一舟。
即使他真的很想罗一舟,想到会从旁人嘴里、从热搜里打听关于罗一舟的消息,但他实在不知道见了面该如何面对罗一舟,既害怕一个语言不当对他造成二次伤害,也怕自己情感战胜理智打脸当初的选择。
他甚至都没有梦见过罗一舟。唐九洲自我安慰式地想着,也许是罗一舟的脑电波也知道他浅眠,便不肯在夜晚钻入他的梦境里,像罗一舟那么温柔体贴的人,这很符合他的作风。
solo的第二年的二月,孙滢皓给他打电话,提议要在2.5给他开生日party,顺便全员出来聚一聚。
“所有人都会来吗?”
“对呀,tony和一舟去联系过其他人了,正好过年期间大家也没什么通告,都空了一个小时出来。你说你多大面儿啊,平时怎么喊都喊不齐人,这会儿为了你生日可都来了。”
唐九洲答应了。
那天他搭配了很久的衣服,请了造型师朋友来家里给自己化了两个小时妆。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隆重,明明已经可以预见到其他人肯定会因此而嘲笑他,连私下聚会也要做造型,偶像包袱太重。
也许就只是为了帅给某个人看吧?所以等到他赶往包间的时候,其他八个人早都到齐了。
隔着包间门,小连的大嗓门就已经透过门缝传出来了,“唐九洲再不来就罚他今天买单!还要发红包!”
“就是,迟到这么久怕不是想放鸽子!”
“一舟你一会儿可要好好惩罚唐九洲,不许包庇。毕竟只有你敢‘虐待’他,我们罚他恐怕都要被你撕碎哈哈哈~”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里面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
唐九洲停住了准备拉开包间门的手。
原来其他人眼里的他们俩还是那么亲密吗,那他现在进去,该如何与罗一舟相处,又该如何自处。
从来没有放过朋友鸽子的唐九洲,第一次临阵退缩,逃走了。
当晚孙滢皓发短信骂了他一顿,却没有再追问他突然来不了的细节原因,其他的成员也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再提这一次缺了寿星的生日宴。
寿星没有到场,成员们便陆陆续续把生日礼物通过快递寄给他。
罗一舟寄来的包裹里,除了定制首饰和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小恐龙玩偶,是他在一进场时因为没带什么礼物而顺手摘下来送给罗一舟的。
记忆里罗一舟好像很喜欢它,一直把它挂在羽绒外套上。小恐龙下面垫着一封信,展开是罗一舟熟悉的字迹。
“它本来也是你的书包挂件,谢谢你借给我那么久,现在物归原主了。”
【08】
后来的一年里,团员们还是会经常三三两两地时不时约他私下出来聚会,唐九洲能抽出空闲的时候都应承了,只是罗一舟再也没有和他出现在同一场聚会里。
慢慢地,年复一年,九个人渐行渐远,置顶的九人群已经很久没有人发消息了,偶尔也只是哪个兄弟的新歌要发了求群里大家转个wb帮忙宣传一下。
罗一舟很少在群里说话,哪怕唐九洲刻意地在群里与人打插诨科、斗图时发脆脆鲨表情包想激他出来,他不加入不应和,不知道是刻意潜水还是根本不看群消息。
这几年,罗一舟回归演员道路,出演了不少电影电视剧,也留下几个经典角色。唐九洲则是在各路综艺上大放异彩,有他出演的节目似乎就有了综艺效果保障。两个人的事业都顺风顺水,却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唐九洲不得不承认,罗一舟成长得很快,即使没有他在身边教他不要在镜头前发脾气,没有他去宿舍里给抹鼻子的他一个拥抱,也有在好好地长大了。
也许罗一舟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宽慰,身边的经济人、宣传助理,哪一个都可以替代他。
他当时退一步、亲手推出去的少年,终于飞的很高很远。
在各种拼盘晚会的后台,时尚晚宴的酒会,他们倒是会不可避免地遇见。
罗一舟走上演员路后好像换风格了,造型团队似乎急于去除罗一舟老干部的观众印象,越发往冷都男的方向打造。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眼尾染上烟熏眼影后失去了可怜兮兮的无辜狗勾感,衬得眼神愈发高冷疏离。
远远地对视上,眼波流转间,他抑制不住的想念从眼底倾泻而出,罗一舟的视线却是毫无波澜的平静沉稳。唐九洲看不清旧人眸低的深色,也读不懂那人潜藏的情绪。但他慢慢意识到了,罗一舟似乎,再也不会拿当年那种依恋又深情的眼神看他了。
他想起曾在豆瓣看到过的十周糖点总结。那些gif里,罗一舟隔着队友注视他的眼神他当时没有发现,人潮汹涌里罗一舟悄悄伸出的护住他的手他当时毫无知觉,咬pizza的时候他不知道罗一舟给他留下最美味的pizza芯,他不知道罗一舟等他擦泪前拒绝过别人的手,他不知道罗一舟曾经在他身后大步追上他那么多次。
那些他所不知道的温柔,他曾经拥有过的偏爱,早就沦为“曾经”了。
唐九洲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唐九洲,你当时在想什么?你为什么看不到他已经爱你这么久,为什么会以为罗一舟的吻只是一时兴起啊,为什么天真地认为拒绝罗一舟之后也能继续做朋友。
罗一舟说他好残忍,是,他当时真的好残忍。现在这份残忍一报还一报了。
兜兜转转,时间在画着圈圈。生命长河潺潺,人一辈子颠沛流离,不可预知未来的哪一天身边的哪个人会离去,哪一份感情就会尘封为历史遗迹。
20岁男生的初恋心动的保质期又能有多久呢?唐九洲不敢赌,他也没有资格去赌。人是他亲手推开的,爱情是他亲口放弃的。
让罗一舟求而不得的是他,求罗一舟而不得的也是他。
泰坦尼克号已经撞上冰山,分崩离析,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沟,永远地封存为“过去”。
【09】
七月,王牌对王牌打算做一次青3重聚,邀请了他们当年第一次上王牌的那七个人来录一期节目。
每年新冒头的艺人如雨后春笋,过去选秀出道的艺人也许会渐渐失去姓名,但秀粉的情怀永远是营销利器。经济团队看准机会,没有给唐九洲犹豫的余地,替他应承了这个通告。
直到落地杭州入住酒店的前一秒,唐九洲还有些晃神,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让他分不清自己的内心是期待还是紧张。
他无法跨过内心的槛,负罪感让他不敢再在私下的场合找罗一舟,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再见到他。
共同的工作却是完美的借口,为他的一己私yu蒙上一层遮羞布。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面对熟悉又陌生街区、行人和雨,他将以一种记忆中相似的方式再次遇见熟悉又陌生的人。
再遇见罗一舟了,他们会再亲近地互动吗?他的视线还会粘在我身上分不开吗?见了面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他还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保护我吗?他的手还愿意揽在我的肩膀上吗?他是不是还愿意问我一句“你开心吗今天?”
唐九洲几乎要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难掩兴奋地蹦到酒店的大床上,脊骨陷进被窝,忍不住掏出手机登录小号,点开罗一舟资讯站,补起了上周的物料。
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他。
“咚咚咚”,经纪人前来敲门通知他明天的行程安排,唐九洲做贼心虚似的立刻把视频外放调到静音,着急得差点打翻手机掉落地上。
对完明天的台本,经纪人担忧地看向他的脸色:“你看起来状态好差,不开心吗九洲?”
唐九洲下意识地撒谎掩盖:“没有,我只是担心明天的王牌录制。”
“没事的,虽然人没聚齐,但是余景天、孙滢皓、连淮伟都在,气氛不会尴尬的。”
“没有罗一舟吗?”
“啊,他大概率不来了吧,听说王牌录制会跟他新加的颁奖礼行程冲突,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被提名,新人演员首次入围这么大的奖他肯定去那边了。”
“嗯....."唐九洲试图尽量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却不出意外地失败了,酸涩感从心脏涌向喉口,层层叠叠蔓延到眼眶,浓烈得几乎要炸开他的身体。
没锁屏的手机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罗一舟新剧的剧组花絮,视频里他和对戏的男演员在候场等待拍摄暴雨追逐戏。唐九洲认得那个男演员,是大罗一舟两岁的中戏学长,跟罗一舟合作好几次了。
画面里的两个人站在洒水车旁,拿着雨伞当做武器打打闹闹,罗一舟被这位哥哥幼稚的行径逗得笑弯了腰,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臂,掐着不让动弹。
他低头看向学长的一双桃花眼里,是唐九洲似曾相识的温柔。
经纪人起身道别:“好了,你今天早点休息,看天气预报,要下大雨了,明天得提早出发免得塞车。”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就划破了半边夜色沉闷的黑,紧接着一道响雷炸开在杭城天际。第一滴雨,开始飘向酒店房间紧闭的玻璃窗。
廊坊的毛毛细雨、撑起的伞下紧紧相贴的手、黑暗里借着酒精献上的吻、秋雨声掩盖下真挚的告白,仿佛又因为这一声雷响开始回溯,穿越四年的时间,穿越从廊坊到杭州的一千多公里,合着风合着雨,涌到他眼前,再当头浇下。
裹挟着雨的空气是粘稠的,潮湿感层层叠叠蔓延上来,淹没口鼻,夺走呼吸。
明明隔着窗,瓢泼大雨也只能打在玻璃上,唐九洲却感觉置身雨中。
他的眼泪和说不出口的隐秘爱意都一起被雨水冲刷走,隐藏了他的泪,连他的失落沙洲也一道带走,融在雨水里,无声无息。
你留下如飞鸟过境般的痕迹,我却碌碌所求至今。
【10】
101系选秀自偶像练习生开始,在举办了6届之后终式微,秀粉厌倦了年复一年的套路,即使是再请海外训练生也回天乏术。直到创造营2025的项目重新提上日程,爱奇艺也不甘示弱地迅速推出青春有你6。
在两平台争夺飞行嘉宾的时间战里,当年青你3负责跟进唐九洲的选角导演凭借微信好友的优势率先联系上了唐九洲本人。
当年面试选拔的时候,乐华不支持他的爱豆梦想,反而是这位选导助力不少,唐九洲铭记恩情,一口答应下来见面聊聊。
翌日,唐九洲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但外面风雨交加,他觉得行动不便,干脆冲进路边的咖啡店里等人。
他把定位给导演发送过去,选了个靠落地窗的沙发坐下。这个位置的视野颇好,可以纵览对面的十字路口和商业中心,主要是方便观察人流,这样导演到了他能第一时间发现以打招呼。
出道多年,唐九洲也一直注重这样体贴人的细节。优先为别人着想的习惯几乎已经深入骨髓,有的人说他世故圆滑,有的人说他情商高,但这不过是一项生存本领罢了,在面对那些不会无条件包容你的人时,必要的生存技巧。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风有些大,雨伞挡不住斜斜坠落的雨滴,鞋尖洇湿了一小块,在空调房里一吹,冰凉得有些难受。唐九洲不适地缩着脚趾,想减少皮肤碰到水渍的面积。
导演走进来的时候颇有些狼狈,裤脚湿了一半。唐九洲快步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伞,堪堪合拢,凝聚在伞面的雨滴就汇聚在一起流出一地水迹。
“九洲,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呀,你怎么比当时选秀的时候还瘦了啊?”
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唐九洲对这些客套的社交环节早已轻车熟路。本意几句寒暄后直奔主题,导演的目光却忽然被马路对面的LED大屏吸引了视线。
唐九洲顺着导演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青春有你5的出道团的解散演唱会的大屏应援。
导演很是感慨:“没想到最后一届青你的团都要解散了,内娱要暂时没有任何限团了。当年办完青5以为再也不会办101,结果现在又重拾旧业。诶,话说,你们青3的团解散后还有联系吗?”
唐九洲得体地微笑道:“我们团感情真挺好的,每年都聚会呢。”
除了那个人,永远不会和他同时出现在团员聚会上。
“真好,即使分头发展你们也会发现还是当年一起奋斗过的兄弟关系最好,大厂那种高压环境下培养起来的感情啊,不一样。”
唐九洲盯着那块户外大屏不停地变换出不同明星的脸庞。有他一面之缘见过的,有他深度合作过的,统统被他打上“同事”的标签,但大厂——
他自嘲地想,大厂确实是不一样,以至于他都甚至分不清在那里经历的是一种什么感情,才会把自己陷进去那么多年。
导演突然惊喜地拍拍他:“诶?九洲,你快看那是谁?”
大屏上是罗一舟的新电影上映应援。
“正好呢,他这个新电影的首映礼还给我们爱奇艺寄了几张票,你说这孩子也是挺有心。九洲他也一定有邀请你去看吧?你们当年关系可是最好了。”
“我......嗯,没,可能他还没,没来得及想起来吧。”
唐九洲支支吾吾,对关于罗一舟的话题毫无防备。
导演却没有看出他的失态,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是吗?那我给你一张票吧。我还寻思你们估计天天联系,肯定叫上你了。我看他朋友圈都经常分享你的歌,你的节目观看感想什么的。”
“之前你去英国旅游的那段时间,我看一舟朋友圈也经常发英国的照片,拍的照片也跟你大同小异。你去日本拍写真的时候,我看他定位也在日本啊。我还以为你们经常一块儿去休假旅游的呢。”
朋友圈啊.....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过罗一舟的朋友圈了。他哪里还敢点开聊天对话框,多害怕看到一个红色感叹号和好友验证提示。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唐九洲接过导演手里的首映礼门票,紧紧地攥在手心,眼眶都几乎要变得温热。
“不过你们两个都忙,可能确实见面也少了吧,也就是你每年生日跟他见一下?哎呦上次我看一舟票圈发那个照片,可乐了,布置的跟个婚礼现场似的,我还都逗他说这架势说是求婚也有人信,结果他回复说就是跟兄弟们一起给你开生日party的而已,笑得我呦。”
回忆的潮水一瞬间涌来,唐九洲失了神。
所以,如果当时他推门走进了那个房间,如果他们在英国或日本的街头偶遇——
唐九洲不敢继续假设下去了,他的生命太薄,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悔恨。
见唐九洲一言不发,导演意识到气氛逐渐变得尴尬,给自己找个了台阶下:“哎呀,都各奔东西好几年了,不如原来亲近了很正常啦。”见他脸色不好,又迅速找补道:“但总归都是很熟的嘛!”
熟,当然熟。
熟悉到他会牵着我的手在雨中漫步;
熟悉到他会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珠;
熟悉到他会在我耳边落下细细的吻;
熟悉到,几乎是真正的恋人。
几乎……
我当时以为我放弃的,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唐九洲无意识地轻轻搅动杯中的咖啡。白色的牛奶与褐色液体混合,渐渐溶为一体,谁也分不清谁,谁也不如开始那样纯粹。
后面一小时的交谈里导演说了什么唐九洲几乎已经毫无印象,导演离开后他就一直出神地盯着手里的首映礼门票,自虐似的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关于罗一舟的一切。
他忽然想起生日后罗一舟寄给他的小恐龙,那个贴在罗一舟的羽绒服上一整个冬天的小恐龙。那是他送给罗一舟的第一个礼物,是被罗一舟珍重地固定在心口100天的玩偶。
它在哪儿呢?
唐九洲疯了似的跑回家,他甚至顾不上打车,顾不上打伞,此刻只有被无氧运动带快的心跳和肌肉的酸痛感能稍微压制住心脏的胀痛。
翻箱倒柜,清洁阿姨叠好的衣服被一股脑地扫在地上,整理好的箱子被倾倒洒出。
这些年他流离过太多住所,小小的一个玩偶早在不知道哪一次的搬家中就遗失了,他甚至想不起来最后一次在家里看到小恐龙是什么时候。
一片狼藉里,唐九洲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丢了它。
他丢了他。
他弄丢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珍视,弄丢了一份天真纯粹的喜欢。
是不是当罗一舟打算把小恐龙还回来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他了。
他在四九城的人潮里流浪,在名利场的波涛里沉浮,有的珍宝,就这样走散了。
跑回来的路上衣服早已被大雨浇透,湿湿嗒嗒地黏在身上。发丝上的水都滴干了,唐九洲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失神良久。
“叮”,手机上弹出经济人的消息通知:九洲,看天气预报明天终于开始晴了,北京的雨季可算是过去了,下周恢复外景拍摄。
唐九洲抬头看向窗外,大雨已经渐渐收住,乌云间一道微弱的日光透下来。
街边低矮的绿植被先前的雨点砸得七零八落,小广告和宣传单也被吹落一地。地上马路上积了水,倒影里反射着高楼冷冰冰的玻璃外墙和交通灯的刺眼红光。
四九城是荒诞的,凌乱的,狼狈的,凉薄的。
北京的雨季已经过去了。
他的雨季不会再来。
是OE不是be啦,点下一篇有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