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神话哪吒*灵珠丙 葵霍倾阳(番外3)
这个也是金主宝宝的点文,但是我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啊啊啊啊,金主宝宝给的太自由了,心慌慌,但是我写的是甜的!!!
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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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鼓涌起巨大的浪潮,浑身白袍的人张翅身上白羽拍开数百枚骤降的冰锥朝上掠去。
他想逃?
哪吒抱着龙蛋回撇,“铿锵”声响,动作利落狠辣,那偷袭的白跑人惊骇这人灵力之磅礴,刀刃沿着箭羽拉出一路的火星,白袍人撑不过用力撤开这样的近身缠斗,才退一步,千里巨浪猛的从底部拔出巍峨之势,席卷包裹般兜头像他冲来。
龙纹冰锤挥过来他飞...
这个也是金主宝宝的点文,但是我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啊啊啊啊,金主宝宝给的太自由了,心慌慌,但是我写的是甜的!!!
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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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鼓涌起巨大的浪潮,浑身白袍的人张翅身上白羽拍开数百枚骤降的冰锥朝上掠去。
他想逃?
哪吒抱着龙蛋回撇,“铿锵”声响,动作利落狠辣,那偷袭的白跑人惊骇这人灵力之磅礴,刀刃沿着箭羽拉出一路的火星,白袍人撑不过用力撤开这样的近身缠斗,才退一步,千里巨浪猛的从底部拔出巍峨之势,席卷包裹般兜头像他冲来。
龙纹冰锤挥过来他飞快的闪避不想龙的腿长,一脚腿骨别住他的膝盖,砍妖刀凌空而下,白袍人偏头以极扭曲的姿势躲开,没来得及喘息一口,龙纹冰锤直接将他的护体灵罩击碎了,身体沾水的地方冰封凝结得非常迅速。
白袍人折过手肘反把羽箭飞掷出去,哪吒侧身极速贴近去拦,结果敖丙抬腿一脚把那箭羽踢了回来。
“哪吒。”
听到这声唤,哪吒动作迅速的改刃橫刀接住了踏过来的小龙,龙身带起的海水成匹,绕在手腕间轻柔似纱,甩出的却有催山之力,瀑布般的海水被仓促截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龙纹冰锤翻花一击直接锤得他吐了一大口血来。
不可能!
这条幼龙怎么会这么强!!?
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立在刀身来回如燕的龙再次攻过来,他顾不得一切,甩出捆仙索去缠龙的腿,六甲镇山印的口诀念到一半刀光撩到了他的眼睛,他遁地想跑,结果冰锤直接擦过他的法袍,抬头去看,那捆仙索居然被哪吒攥在手心挣扎不得。
敖丙的动作很快,没有废话,冰锤直下往那人脑袋去。
“你龙族叛乱还敢自立为王,天下妖族共击之!你敢杀我?!”
“碰——”的一声。
方圆百里海水击分出巨大的陆路,那人神魂开裂一身虚汗,翅膀断了般的收不回来,谁说这条幼龙好下手的!?他要弄死那个老头!!
小龙没有留手。
白袍人被逼得疯狂后退,海天决的修行难度极高,他本以为这就是龙的全部了,没想到接二连三的云止决、百歹术、寒霜残雪使得行云流水。
他越接招身上的冷汗便越多,一条不过四岁的龙怎么可能修习出这么多的法术,除去天赋外这条龙难道没有休息过?
浑浊的液体滚出鬓发,他攻不过去,几次被冰锤砸到骨骼发颤。
哪吒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敖丙的方位,盯着那不断出招收合的龙。
只道,他的龙,手好白。
砍妖刀飞快贴上去,白袍人人手臂被拉穿,他吃痛要往上腾跃,稠密的白羽箭疯狂反扑,大有鱼死网破之意,哪吒劈砍得飞快,那人神行闪烁东躲西藏。
“敖丙!与天为敌,你护得住龙族那些幼弱之辈吗?天庭杀不了你,杀那些追随你又没用的海族却不过弹指一挥。”
“你逆天而为,却没想过要背负多少生灵性命,天真又残忍,只会有无数的人死于这场叛乱!!”
汇凝成柱的浪潮外裹着腾烧的三昧真火,哪吒往那人嘴巴打的,真是太吵了。
明知道龙在意什么,居然还用生灵性命压敖丙,哪吒下手极重。
龙做什么,轮不到别人置喙。
那人的鲜血洒得四处都是,可瞬间洒出的血水诡异的弥漫成雾,哪吒反应迅速的要去查看敖丙方位,结果手臂立马多了抹熟悉的温热。
“我在。”
龙的声音让哪吒安心下来,腥臭的血水逼得他咳嗽了声,敖丙担忧的催动海水涤干净那遮蔽视线的血雾。
天光乍开,之前那气势汹汹的白袍人不见了。
哪吒道,“他跑了。”
敖丙拍了拍哪吒的背问,“好点了吗?”
哪吒笑了下,“没事。”
“就是底下这群海匪小龙打算怎么解决?”
那黑金色瞳仁转过来底下妖族一阵发抖,畏畏缩缩的全往一块聚。
敖丙见他们如此,给还在咳嗽的哪吒拍了拍背,“他们估计也是被人坑害逼迫的,搅入东海也是非他们所愿,不如罚他们把海底破坏的珊瑚林修复好吧。”
哪吒“嗯”了声拔刀劈开锁链把那群海妖全放了。
哪吒收刀入鞘,下瞬凌厉的灵力突然波动,哪吒眼神骤暗一抓,冰霜凝结的芍药花化成水一下从他手心溜走了。
哪吒无奈的回头,喊了句,“小龙。”
“哪吒怎么知道是我?”
想捉弄哪吒的龙没得逞,眨了眨眼。
“因为你是小龙。”
敖丙觉得这个答案牛头不对马嘴,但他没有计较,熟稔的上前牵着哪吒的手往东海走。
“我们回家。”
“敖丙,最近东海的动乱特别多。”哪吒提醒道。
“哪吒不要担心,我在哪吒的身边呢。”
龙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哪吒回头看了眼那群海族,没有再说什么。
只有他知道,叛乱过一次的人,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百次千次。
敖丙摸了摸哪吒怀里的小龙蛋道,“哪吒,下次打架,小龙蛋还是给父王照顾吧。”
哪吒点头,“好。”
小龙蛋灵力滋补得很好,同其他龙蛋不同,似乎孵了十月他便快到破壳的日子,龙崽快出来了,这名字却一直没有着落。
为了这事,一堆人抱着龙蛋一会这个师祖抱抱颠颠,一会又那个阿爷抱抱颠颠,争论了好几日。
总归得不出个好名字。
敖丙对此倒是觉得奇怪,于他而言小龙蛋从肚子里生出来也只是从肚子里生出来而已,除了疼得要死之外,他并不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有了小龙蛋,世界上会多一个人爱哪吒。
所以哪吒问他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敖丙脱口冒了“爱哪吒”三个字。
敖光嘴角一抽,见哪吒张嘴要说话他立马一脚过去,虽被哪吒躲开,但他也气得不轻。
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小白脸真会顺着敖丙叫他的小龙孙“爱哪吒”。
敖爱哪吒?
这是龙能取出来的名字吗?
敖光叹息了声,“丙儿,取名不能这般儿戏的。”
“小龙说叫什么那就叫什么。”
哪吒避开敖光那一脚侧身拦住了床上大半的龙,他身量高,龙很小一只,抱臂立在那,动作的圈护意味太过明显。
敖光实在不肯,手中金色灵力闪烁了下汇成个“钰”字。
敖光的眼神颇不自在,哽着嗓子道,“有位故人给他赐了个字。”
钰。
拆字金玉,意为金玉良缘。
取这字的人,恭祝他们新婚喜乐。
字是好字寓意也好。
但哪吒瞥了眼,冷声重复道,“小龙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敖光没理会,这人脑子是坏的,病得不轻,敖光只探过身去问敖丙,“丙儿,你觉得这字如何?”
钰,珍宝。
应当也是亮晶晶的吧。
敖丙拽了下哪吒的衣料,“哪吒,我觉得叫敖钰,小龙蛋会更加开心的。”
哪吒没犹豫的偏过头来道,“我只听你的。”
敖丙摸了摸怀里快被各个叔叔伯伯师祖师伯祖抱熟的小龙蛋,小声重复了句,“敖钰。”
小龙蛋的灵力波动了一下,敖丙笑了起来,“他能听懂我说话,哪吒!”
哪吒从敖丙怀里接过龙蛋,捏了捏小龙的手,“他重了不少你抱着容易手酸,我来。”
小龙蛋的尊严得到挽救,敖光却还对着抱了个龙蛋还在给敖丙揉腰的哪吒皱眉。
这小白脸的脑子还好吗??
吾儿冰锤一个能有三万六千斤,抱个龙蛋会累?
敖光从哪吒手里接过小龙蛋,没忍住还是横了哪吒一眼,“我来。”
他怕他的小龙孙,会被人带成傻子。
敖丙善棋,于是被骂成无脑至极的某藕拎着棋篓子给自己找了个师傅。
围棋之道,哪吒对此并不甚熟,太多的杀伐让他鲜有宁静的时候,杨戬也忙,他们手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云子入手没有刀剑冷硬,夹于指腹很温润,脑海里小龙执子落子的模样浮现,他搓磨了下云子,清脆扣盘。
他想,龙是这样下棋的吗?
弈位上的申公豹对着面前落子天元的家伙咬紧了牙,谁这样下棋的?
“愚……愚……”
哪吒抬眼,把黑子盖在白子上替申公豹补全了后话,“愚不可及?”
见他这动作申公豹更是两眼一闭气得手抖,“朽……朽木……”
“朽木不可雕也?”
哪吒慢吞吞把黑子挪至下一目后申公豹这才终于喘出了口气,用力“嗯”了声。
顺了气。
哪吒叉着腿捏着手里的黑子玩了会,申公豹这气急模样逗得他想笑,原来不必杀人他好像也能得来开心。
哪吒勾唇要怼回去,结果一张嘴血水就先呛出来,他反应很迅速,棋盘上的红点转瞬就散了。
申公豹被他吓到,急把他的手拽过来要探灵脉,哪吒反手挣脱申公豹的桎梏,把手收了回去,冷声道,“我没事。”
哪吒抬眼看他,眼中毫无波澜,这样的伤他受过不下万次,“到你了。”
哪吒脖颈处鼓涌的经脉很奇怪,申公豹直问道,“你的神魂是不是没有凝好?”
申公豹见过这人磨破丁点的皮肉也要哄得龙亲亲舔舔的模样,可现在这会他身上凝重带着厚重得杀意。
来找他学棋恐怕打的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主意。
哪吒没答,继续捏着棋子示意申公豹落子。
“你今日去北海,是不是把那一万八千赢鱼乱党都杀了?”
哪吒依旧没答。
持续的沉默让两人心知肚明,申公豹叹了口气道,“以杀止杀治标不治本,玉虚宫、宫并非朝夕可除……除…”
这人杀欲太重,修行易遭反噬,敖丙与他结连理,申公豹忍不住忧心,这到底是好是坏。
“况且……”
申公豹语气一转,“丙儿棋道以入化境,你要学,大可以去找他。”
且不说以后,这人一个人杀了万人,戾气散不走,不敢见敖丙反倒拿他当幌子,申公豹有苦难言,日后要是敖丙知道这事他也成共谋了。
他才反应过来就已经入了这人的局。
心思太深……
哪吒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篓,申公豹以为劝服,正等他坦白神魂一事,不想哪吒开口第一句居然是——
“与我对弈,折辱了他的棋术。”
申公豹张嘴,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突恨自己为何结巴,没骂得这人狗血淋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下棋?他点醒的还不够?
“你……你……”
他不肯落子,哪吒便没管他,自顾灵力往申公豹棋篓里卷了颗白子随意落下,灼热的灵力一转直接绕到了申公豹的脖颈处,威胁道,“敖钰最近吃乃闹得他病了一场,昨日才好,你要是叫他掉一滴泪,我便……”
他不在乎神魂的痛楚,更不在乎这头豹子精的教导。
柔软的灵力乍然锋利,“我便杀了你。”
他的动作并不张扬,下颌敛收起来,平白的透着死气。
龙那日夺刀自伤之事有如引颈扼喉,他怕龙哭,也最怕龙这样,“你知道的,我随意嫁祸谁,你都可以立马去死。”
看着临到面前的利刃,申公豹叹息了声,问,“你可想过,要是他发现了,这罪过可全在你、你?”
敖丙很聪明,瞒不住多久的。
申公豹把棋盘上哪吒替他下的白子挪到星位上来,道,“我下这。”
哪吒愣了下,灵力一下收回体内又呛了大口的血来,不过这次他咽得快,没叫申公豹瞧见。
黑子落在下一星位,申公豹的视线并没有移开,他此前瞧见的红蛛网样的经脉已经不见,应该是障眼术。
哪吒又把那些遮盖起来了。
“这事我不会说,只是海域妖族并不稳固,你如果……”
“不会有如果。”
哪吒打断了他,棋子落盘,泄出击玉之声,“你还是想想怎么拿回我手中的十三目吧。”
申公豹低头,原本被白子截断的黑子随着那目落下整个半壁江山又全活了过来,他两眼一瞪,直骂,“你会下棋!”
“嗯。”
他还嗯。
申公豹反应过来,所以这人前面是故意装不会气他的???
身型不正,脸也搁在手心撑在案上,申公豹这会看他活脱脱一个捉弄人的坏小孩。
哪吒抬头看了申公豹一眼,“对不起。”
这三个字迸的毫无波澜。
申公豹又是一气,情愿他不说。
对不起三个字是龙教的,本意有礼貌,但申公豹觉得这话听来格外刺耳,讽刺他才愚不可及一般。
夏日力苦,龙不怎么出内殿了。
鲛纱轻透,龙后背崩出的蝴蝶骨突得厉害,薄白得要透出皮肉般,哪吒眯了眼,逆着光去勾那碎碎的流苏。
他走近些,温润的珠光渐渐褪去,只留下一片白,隔着三步的距离,他的目光丈量起那节腰肢的尺寸,夜里双手掐上去,能全把那处盖住,很细。也很细腻。
龙似乎又瘦了。
感受到目光的重量,敖丙动了下,正要说话,水晶帘外的人眨眼就不见了。
敖丙疑惑,想动一下又发现衣料摩挲得破口发红,他疼得揪抓了下被褥,听见隔壁水池声响。
哪吒,又去沐浴了。
似乎这段时间,哪吒格外爱洁,一日至少能沐浴个两回。
怀里的龙崽熟睡后敖丙起不了身,他浑身酸痛,混天绫懂事的托了下,敖丙才勉力把小龙崽放回了小床,拢着湿透的衣衿往水池去。
冷池里泡了许久,身体冻得发颤,多余的水迹延着下颌汇聚低落,他起身去着衣。
沉檀香先到,然后才见那嫩生生的小白手从后腰处环过来。
脸肉贴在硬硬的背肌处,蹭了蹭,很软懦。
“哪吒,你不开心吗?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哪吒的喉结滑动了下,觉得这水还是不够冷。
“怎么来这里了?你身体才好,不要过多劳作。”
下一瞬敖丙的身体腾空被哪吒一手抱了起来,“你要什么唤我就是。”
龙委屈,明明就是哪吒最近一看他就想躲,都不怎么理他了。
“我刚刚将小龙崽送去父王那里,哪吒我们去人间玩好不好?”
龙的眼睛大大的,里面是风吹过的蓝色稻田,稻子一低头,鳞鳞的水面就漏了出来。
自小龙崽破了壳后因为喂湩一事哪吒闹了好几回,只是他闹不是吵,只用幽怨的眼神看他,活像打入冷宫已久的后妃。
敖丙有时候被他看得受不住,捧了他的脸问,“到底怎么了?”
哪吒把脸往下埋了埋,问,“从前我吃的东西,现在凭什么都分给他?”
“你不爱我了吗?小龙。”
哪吒很少说这样表露情绪的话,唇也崩着,脸也崩着。
小龙被他这少见模样逗笑,“父王说,小龙崽才吃湩的。”
某根东西不认这个理,非装幼儿的拱龙怀里,喊了句不顾伦#理#纲#常的话。
羞得整条龙熟烫,哪吒张嘴衔住龙的手指又喊了一句。
太……太过分。
龙怕他再蹦那乱了人#伦#的话,急忙捂住哪吒的嘴,半推半就把那处敞开许他多吃了好多,好久。
整个鼓包都肿得厉害、可怜。
昨日哪吒吃得多了,白日里小龙崽吃不饱吮得他疼出了眼泪来,他受疼没忍住骂了哪吒一句,“坏人。”
龙的泪水蓄在眼睛里,脖颈延及整个上胸膛的痕迹都烙印般的格外重,哪吒有时候吃得上头,不顾床上床下,龙还抱着小龙崽就要被他闹,现在他咬着唇,也就骂一句。
也就骂一句的,结果哪吒生气躲去沐浴,回房都不看他。
小龙受不住哪吒不理他,想哄哪吒,可扯开衣服那处伤痕累累的,他自己也不敢碰,仔细考虑了许久才放弃再忍忍的可能。
小笨龙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龙宫琐事困得哪吒只把注意放在他的身上了。
龙宫以外,还有无垠的天地,他想可以带哪吒去人间玩。
“哪吒,去人间吧,好不好?”
龙的触碰,让那体内火烧穿了水,滚滚窜了出来,哪吒不敢动,眨了眼应声,“好。”
“小龙等我沐浴完再去,好不好?”
可是哪吒不是才洗完吗?
敖丙不解,但还是乖乖点头被抱回了内殿,看着爱干净哪吒又去沐浴了一回。
凡人是活在土地上的,他们耕种、渔猎、劳作,长在了土地上,而神是活在时间里的,田野、河流都会推移转变,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神却没有依托的根系,时间把他们带到哪里,便是哪里,亘古不变。
飘忽的神落在土地上,莲花藕茎也探到了沮壤的神奇,他看到种出来的麦子变成饴糖,又变成画出来的小人,然后龙张嘴含住那糖画,轻轻舔了下,他的眉眼眯起来,上下睫毛错在一块,他欣喜的把糖画举到哪吒的面前道,“哪吒,好吃!”
龙的嘴很小,他吃小莲藕的时候就常被撑得唇瓣发白,现在水晶糖沾在上面,像糖葫芦。
敖丙见他眼神不对连忙伸了舌头把遗留的糖液卷进去了,混天绫察觉到后在敖丙脖颈处动了下,漏出些红斑痕迹。
小龙企图转移注意的把糖画又往前递了递,“哪吒,吃这个。”
只拿糖画打发他,想吃的却不给。
龙小气。
哪吒就着龙递过来的糖画张嘴,舌头穿进空心的糖圈中间,没啃,往前勾住了糖画。
这画面敖丙太过熟悉,脑子里那些好不容易抛开的,一下又被勾想了起来,敖丙羞赧把糖画扔给了哪吒,“都、都给你吃,我不要了。”
哪吒见他往前走就知道龙肯定生气了,连忙追上去,见龙还偏过头去不肯看他,哪吒一下急了,慌忙喊道,“小龙。”
“你不许喊我。”小龙的语速很快。
哪吒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的,明明每次这样做小敖丙都会冲他吐口水,很喜欢的啊。
“敖丙,对不起。”他的声音很沉。
外间游人众多,敖丙羞得不肯与他说这些,推了下靠近的哪吒道,“哪吒,你自己一个人去玩会,不要总呆在我身边。”
敖丙看了眼那糖画恨不得直接扔了才好,他怎么会想起那些事来,他真是坏龙。
哪吒愣了许久,表情凝重,不要总呆在他身边?龙不要他了吗?是不是他屠杀赢鱼族的事被龙发现了?他生气了?生气得不要他了?
可是那群人必须死。
敖丙见他还不动催促了句,“怎么还不走啊?”
“敖钰很小,需要人照顾。”哪吒道。
“小龙崽有父王。”
见那个孩子不能让他留在龙的身边,他又道,“四海琐事繁多,我可以替龙族处理更多的事情。”
哪吒总把一切都放在自己的前面,他考虑敖丙考虑小龙崽还考虑龙族的事务,似乎从遇见到大婚,敖丙没见过哪吒休息,只有一日东海降了暴雨,小龙崽破壳,哪吒在他面前睡过一次。
雷霆劈得空气焦灼,风卷得海水摇晃,哪吒将自己做的那些小玩意堆在刚破壳的龙崽床上,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新奇的看了好久的小龙和小龙崽。
事实上过去和现在,他都是那种愿为信念去死的人,他不崇拜生命在体内流淌的声音,圈成团的小小龙突然成了叉开支流,他好像感受到除了生命本身外,血脉的神奇。
那是溢出来的“哪吒”,爱得多的疯魔,成了生生不息的氿。
夜里他枕在龙的大腿上很安静,敖丙同他说小龙崽长得很像混天绫,细细的一条,以后也可以攀在哪吒的手臂上,敖丙问他喜不喜欢小龙崽,哪吒没答,静默太久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小龙低头去看,才知道哪吒睡着了。
他一直都知道,神,是会累的。
敖丙的心皱巴了,他吸着鼻子道,“这些你都不用弄,你也不要再想这些,哪吒。”
龙也想哪吒开心。
“你就一个人去玩一下,好不好?”
哪吒的世界里不能只有敖丙。
哪吒压着嗓子祈求龙别这样对他,“我不弄那些了,敖丙,我……”
他只是放肆了一点点,下次杀多了要把尸体清理得更干净些的。
“把小海螺给我。”敖丙打断了哪吒,摊了小手示意。
这句话落进心海,涟漪下暗流汹涌起来。
神魂似乎开始猛烈的痛,龙要把小海螺收回去?龙不是说送给他的吗?是反悔了吗?那龙鳞呢,龙鳞是不是也会要回去?
敖光说要给龙退路,他清楚,如果龙不想要他了,不想要他了……
不想要他了,他会走的,只是……
哪吒没有给,他抬手把小海螺塞进衣服里,试探的去看敖丙,就算龙要他走,能不能不要……
不要把什么都收回去?
能不能允许他多贪心一点点?
留个小海螺和龙鳞给他吧。
见哪吒把小海螺收了起来,敖丙便以为哪吒已经知晓传音如何启用,放心的嘱咐道,“你往前走便是丘处街,那处很热闹的,你可以多玩一会,知道吗?”
龙没有强要回去,哪吒发紧的喉咙松懈了些,他把睫毛盖住眼下琉璃,“我不想去,可以吗?”
小龙鼓着脸,“不可以!”
哪吒不走出去,怎么会知道人间的好玩呢。
小龙怕他犟着不肯去,把他担忧的那些全解释了,“小龙崽不要你担心有父王,我也是,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你要是不去,我就不开心。”
龙不开心?
哪吒的神魂动荡得愈发厉害,脑袋里尖锐的疼痛叫他没办法思考龙为什么厌弃他,可又想,自己确实做得差劲,龙和他在一块哭比笑多。
是他不好,是他不好龙才厌弃他的,都是他的错。
忍下倒涌出的血水,舌苔格外的苦腥,“我去。”
只要龙开心,他可以做被丢弃的,废物。
敖丙见劝说有用正放心下来,还没得及夸哪吒呢就被塞了一个小周目袋。
“里面是我……”哪吒顿了下。
又想龙可能厌烦他这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不会喜欢他的东西,改了口道,“里面是青花云子,你要是下棋……”
哪吒没说下去,另起了一口道,“我这就走。”
他送龙的云子,便是龙下棋时不会用又如何?龙不开心扔了也没关系。
他走得极快,敖丙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要是下棋什么呢?哪吒的话太过奇怪,是他把哪吒惹得更不开心了吗?
周目袋里的青花云子颗颗磨得形状均匀,沉而不滑,做工很是考究,瞧着很像哪吒自己做的。
他的手很巧。
敖丙捏了一颗,呈在光下,透出的青影里果然还有大小两条龙纹的模样。
是小龙和小龙崽。
没有哪吒。
敖丙把云子圈在手心,想哪吒怎么不把自己也刻上去呢?小龙崽那么喜欢他。
敖丙盯着哪吒飞快消失的背影,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是不是不该凶哪吒的?
哪吒从来都没凶过他,倒是他总耍脾气。
神魂重聚本就有违天道,当初为见敖丙他强行附着灵珠复生凝聚实体,太急太快则欲速不达,上次云虚宫一战他被那处的雷鼓震了下后就总会莫名神魂动荡。
龙不要他也挺好的。
他再上一次天庭逼那天帝降下册封龙族为下界之主的诏书,这样东海便不会这样一直总有叛乱了,龙也不会顾虑那些生灵受他所累。
原本他早可以做此打算的,但那时顾虑这样的叛乱能让龙一直需要他,依赖他。
哪吒将体内的神魂强行阵压。
经脉鼓出,皮肉下透出鲜红颜色,这样的身体,等拿到诏书他便再没有什么能给龙的了。
敖丙不远不近的跟着哪吒往西走,见哪吒还要继续往西敖丙有些着急,丘处街那边有许多哪吒会喜欢的小玩意,他怎么走错路了,西市很偏僻的。
哪吒走得很快,神魂的痛苦让他脑子昏沉,他不记得神魂痛会这般难忍的。
他哽着喉咙加快了步子,那簌簌的触感突然砸中他眉角,哪吒眨了下眼睛,骨朵大的芍药掉在地上。
带着青脸獠牙面具的龙从小巷中走出来,他压着嗓子道,“公子是不是迷路了?丘处街在东面,这边西市闹鬼,不安全的。”
脚下的芍药花落了泥,他盯着龙看。
他怎么这样看自己?
敖丙从没觉得哪吒这般呆傻过,这面具难道不丑得吓人吗,怎么一副这般模样看他。
敖丙指了指丘处街方向,“在那里。”
怕哪吒又走错路,他多问了句,“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哪吒没有动作,指甲从掌心拔出,血水渗出了一点他就立马用灵力抹干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龙丢了他又换一个身份来见他。
是担心他不会老实的离开吗?还是说丘处街那边有什么龙想要他去做的事?
哪吒要去捡起地上的芍药花时敖丙急按了他,“地上很脏,都是泥水。”
哪吒透过豆大的面具孔洞看到里面的蓝色眼睛,“不脏。”
哪吒把芍药捡起来用身上的衣袖擦干净捧在了手掌心。
“我擦一下就好。”
瘦长的手指拨弄花瓣,敖丙一把打掉了那朵粉芍药,龙掏出身上带的巾帕一如初见的帮他把泥水擦掉,他就是不喜欢尘泥弄脏他的哪吒。
龙的手指很柔软,触碰的每寸皮肤都能叫嚣出喜欢。
他真的很喜欢龙。
很喜欢,很喜欢。
只是龙不要他了。
手指飞快的抽回去,他想再去捡那朵芍药,结果龙抓住他的手往外走,“你想要花,我给你买好不好?那朵真的太脏了。”
龙的步子不大,只是这次他没有走上去并肩,他怕再多一些妄念,他就不会听龙的话离开了。
龙的脑袋很圆,显得很乖。
“哪……唔公子。”
下意识叫出的名字让龙心颤了下,他转过身问,“谁牵你走你都会同他走吗?”
敖丙忧心,哪吒怎么对谁都不设防,他一个带着丑面具的陌生人牵他走他就走了,那是不是谁都能把哪吒骗走啊。
敖丙有些担心的握紧了哪吒的手。
“不会。”
“那你怎么同我走了?”龙歪了下脑袋,有散开的发从他肩膀上滑下来。
“因为……”
哪吒谨慎的思量了才到,“因为你说给我买花。”
“哦。”
小龙轻轻的应了声,带着哪吒拐过条小巷一下就走到了丘处街,寂静被破开,热闹一下扑过来,周围都是小贩叫卖的声音。
敖丙转过头来撞见了哪吒躲开的眼神,他的手指在抽离,敖丙察觉触感不对,掰过了哪吒的手要去看,哪吒却把手藏到了身后。
敖丙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身份不对问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花呀?”
六月时节,此处的花类繁多,哪吒也很能藏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从来发现不了,他想对哪吒好,却不知道哪吒喜欢什么。
哪吒没有回应,龙偏过头盯着哪吒的眼睛又问了句,“公子喜欢什么花啊?”
“芍药。”
撒谎。
那花铺的姑娘盯着哪吒的脸看出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芍药”两字吐出来,小姑娘才急急忙忙把花递过去道,“公子的容貌真水,新开的芍药这般漂亮,公子拿手里不得赢得路上各个姑娘小姐芳心暗许的?”
那个姑娘还在看哪吒,敖丙抿了下唇道,“不要芍药。”
哪吒意外的侧过脸去看龙,龙回视过去,认真道,“你要挑你自己喜欢的。”
挑自己喜欢的?
他没有喜欢的。
他什么也不喜欢。
他只喜欢龙。
小姑娘瞧出什么似的,把芍药放回了花瓶中打趣道,“公子身在局中,确实该顺遂心意挑喜欢的,不然在意的人买不来公子的开心也是会伤心的。”
哪吒听出了暗示,去看龙,龙又躲开了他的眼睛。
“你看花,不要看我。”
哪吒听话的把目光移到了花铺上,太多繁杂的花朵簇拥在一块,粉的红的蓝的,清雅的雍容的典雅的,各色有各色的美,他扫了一眼。
抽了支毫不起眼的蒲苇。
龙也意外了下,这不是花。
“我喜欢这个。”
小龙,他就是花,想做蒲苇。
蒲苇韧如丝。
小姑娘也没有想到哪吒会挑这支几乎不值钱的蒲苇,她急忙解释道,“公子要是喜欢其他的花,我也可以免费送的。”
敖丙飞快把珍珠塞进那姑娘手中,“是我买的,不用姑娘送。”
花铺姑娘被这拇指大的珍珠惊大了眼,敖丙放下珍珠颇为阔气的道,“你喜欢什么便拿什么,我给你买,除了蒲苇之外还有吗?”
小龙仰着脸一副愿为美人一致千金的模样,接收到信号的哪吒却没有放纵,他摇了摇头,不要了。
哪吒肯定不开心了,敖丙笃定。
“是这里的不喜欢吗?我们可以再去其他铺子看看。”
说着龙从他的身侧走过,哪吒下意识的伸手过去要牵龙,可半路又收了回来,想起自己已经是个弃夫了。
龙冲还落在后面的哪吒招了招手,“这里,这里还有更多的。”
哪吒擒着蒲苇走过去又从那间花铺挑了支蒲苇,敖丙见此极快的付了钱,生怕有人抢一般把价值不菲的珍珠塞进了花铺老板手中。
“你很喜欢这个吗?”
龙觉得这白绒绒只有一个颜色的绿植过于的朴素,可又想哪吒喜欢什么他都该认可的,送了哪吒花他还要带哪吒去吃好吃的。
小龙抽了一大束的芍药塞进哪吒怀里,“刚刚打掉了你的花,我赔给你了,以后不许去捡地上的,知道吗?”
哪吒点了点头。
哪吒的脸低得快被芍药盖住了,敖丙想看他,低着身子凑过去抬着大大的眼睛,水津津的,直白的看着哪吒。
“我叫小饼,你叫什么呀?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哪吒的睫毛颤了下,芍药的香味没有盖住沉檀香,他听见自己的小龙妻问能不能和他做朋友。
朋友?
龙怕他不同意,又道,“我很好说话的,而且我很有钱,我可以请你吃好多好吃的。”
“哪吒。”哪吒应答的很快。
“我和你做朋友。”原来龙只是不想和他做夫妻。
小龙也没有怎么来过人间,小龙对人间的一切也都充满了好奇。
在酒楼点菜为了挑出哪吒喜欢的,他几乎快把整个新鲜的全给哪吒点了个遍。
哪吒执箸夹了块排骨下意识的要去喂小龙,抬眼对上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后发现,小龙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小龙对着那块鸡翅咽了下口水,喊道,“哪吒你快吃呀。”
哪吒放下筷子不肯动,敖丙耐不住,自己伸了筷子,“哪吒,看我。”
被召唤的哪吒转过头去就被喂了一筷子的糖醋小排,龙见他终于张嘴,温柔的笑了起来,“哪吒,我喂你吃饭好不好呀?”
就像哪吒喂他吃饭一样的,他也可以照顾哪吒。
糖醋的味道在口腔泛滥,哪吒突然失了味蕾,觉得好苦。
为什么龙要丢掉他又要对他好,他像悬在枝干顶端被风吹得摇来摇去的藤须,生命叫他疯狂往上长,风却又把他拼命往下压。
“好。”他放任龙对他的一切处置。
小龙喂得起劲,一会问问喜不喜欢这个,一会问问喜不喜欢那个,哪吒每一个都答喜欢,惹得龙忙出了满头大汗。
小白手一下被攥住,敖丙疑惑,哪吒把他手里的筷子解开,这次哪吒很老实,没有多摸龙,他很快的松开手,正经的别过脸道,“我吃饱了。”
不能累到小龙。
龙喜得站了起来,他的语气很欢欣。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今天还有事,哪吒我就不陪你了。”
见他要走哪吒急要去拽敖丙的袖子,但软纱蹭过指尖龙错开了他的触碰,他走得好快好快,哪吒这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心脏跳动下的每一寸割裂。
到底还是没有再牵上他一次。
没牵上。
茶盏中的水纹摇摇晃晃的散开。
没牵上也挺好的。
茶水多盐而已。
应该先去追查那个白袍人找出玉虚宫遗党,凡是有过牵扯的都该诛杀干净,尸体的焚毁要选在殷墟那里离东海远尸体多不会被发现,天庭的那帮……
“哪吒!!”
身上肌肉猛的缩紧,哪吒手中的杯盏一下碎裂,敖丙见此吓得急忙跑过去抓住了哪吒还在扣紧的手指,“松手,哪吒!”
取了面具的小龙急得眼眶发热,他才离开一会幻回原来的模样,没想到才一会哪吒就受伤了。
哪吒不可置信的看着龙红透的眼尾,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松了手,温润的灵力沿着七经八脉再次流转。
原本干枯而死的花,一下的,又鲜妍起来。
“这是在人间,敖丙。”
灵力的使用会引来麻烦。
敖丙气得把自己的唇咬得鲜血淋漓,哪吒想去碰,小龙一下又躲开了,气冲冲道,“在人间又怎么样。”
哪吒不说话了,两个人安静下来。
稠密的空气要把某根藕压成两截,他想说话,但又怕。
敖丙看着那被捏得皱巴的芍药和蒲苇,觉得自己像个小小的蚂蚁一张嘴被人塞了颗巨大的酸橘。
“哪吒。”
某根藕飞快凑过去,“嗯。”
原本红了眼睛的龙一下调整好了情绪,声线柔柔的,“为什么会弄伤自己啊。”
“不小心,太用力了。”
龙原谅了这个笨蛋,转了话题问,“人间好不好玩啊,哪吒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新朋友?
“是不是有新朋友给哪吒花了?”
哪吒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含糊的“嗯”了声。
“那哪吒以后都一个人出来玩一下好不好呀?不要总是一个人忙着龙宫的事,好不好呀?”龙引导着笨蛋学会爱自己。
他问了两个好不好,哪吒良久良久才反应过来……
龙,没有丢掉他。
敖丙凑了过来问,“怎么在发呆?”
哪吒回神的点了头,“好。”
听到哪吒同意走出龙宫出去玩的计划达成,龙轻轻踢了下哪吒的小腿,“你忽视我,哪吒,你要喂我吃饭。”
小龙惯有的颐指气使让哪吒呆呆愣愣的拿起碗筷,伸手去夹想起桌上都是他吃剩的,起身要去叫小二重新上菜的,结果龙把他拽着坐下,“不用做新的,我就吃这个。”
哪吒挣扎了下,“这都是剩下的,不好。”
龙嗔了他一眼,“你吃我吃剩的时候怎么不说?”
藕妃张嘴结舌,百口莫辩。
“我就吃这个,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哪吒做不到,他做不到给龙一丁点不好的。
见哪吒不听,小龙顿时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喊了句,“敖哪吒!”
小龙大王的声音很威武,藕妃立马乖乖坐下拿起桌上碗箸去挑还能看得过去的菜。
小龙吃了口哪吒喂过来的炙牛肉恨不得尾巴都漏出来晃,小龙咀嚼着牛肉吧唧一口亲了哪吒的脸,夸耀道,“哪吒真好。”
“以后我都带哪吒出来玩,让哪吒交好多好多的新朋友。”
这样哪吒就不会孤独得只有他一个人了,朋友、亲人还有他和小龙崽都会很爱很爱哪吒的。
小龙越想越开心,又亲了哪吒一口,“好喜欢哪吒啊。”
筷子掉到了地上,哪吒要去捡,结果龙把之前哪吒用过的筷子塞进哪吒手里,指着那碟桂花糯米藕饼道,“还要吃。”
“好。”
糯白的牙齿漏出来,龙的嘴巴只能咬到藕片的一小点,龙不满足放松了嘴巴努力又塞了点,桂花的糖浆糊到了脸腮上,哪吒脑子里闪回了许多画面,全是温热的,馨香的,湿哒哒的龙。
他真的太疯魔了。
上次敖光警告过他,不能太频繁,敖丙的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
不能太频繁啊,哪吒挪动了下腿,避开了些小龙。
结果小龙贴过来,直接碰到了他的大腿,“哪吒我想吃好多好多的东西,等会我们再去吃寒酥和酪乳吧!!”
“好。”
他想*龙了,轻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龙真的胃口大开,酸甜苦辣咸的每一个都不放过,哪吒担忧的去看龙的肚子,敖丙转过身来大方的给他看,“没事的,我的肚子吃不坏。”
哪吒虽不怎么让他双修了,但其他的那些也常弄得龙下不了床,龙觉得今日得多吃点,双修的时候才有力气不睡过去。
吃饱喝足的龙开心得到处乱走,哪吒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周围是热闹往来的凡人,他们像两条穿行其间的游鱼,无数颗风的心,跳动在掌心,鲜白柔荑几次擦过哪吒的手背,他抬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想握上,可龙一下又远离了。
龙拿着小波浪鼓晃了晃问,“哪吒,你瞧,小龙崽会喜欢这个吗?”
那试探的手指慢慢的又收了回来,“喜欢的。”
敖丙立马买了两个小波浪鼓,把其中一个塞到了哪吒手心,“这个是给哪吒的。”
哪吒不解的看着小龙。
“看我干什么呀,哪吒不是说喜欢吗?”
他的喉咙干拧,神生太漫长,他早就忘记了儿时一切,一个个颠倒又尖锐的执念如抵,他淬炼得刀尖刚硬,那些柔软被剔除的血沫肉丝突然回旋,他也只干巴巴的道,“这是小孩才会用的东西。”
三千岁,他风蚀成了瘪瘪的一片薄刃。
敖丙就着哪吒的手指晃了晃,牛皮小鼓砰砰的响了起来。
砰、砰、砰……
“哪吒也是小孩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哪吒也是小孩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小孩才吃湩。”
龙把那柔软的,细腻的,塞进了瘪瘪的薄刃。
“哪吒,我们回家吧。”
回家。
磨磨蹭蹭了一晚上也没有牵上的手,主动的摸过来岔开手指从他指缝中找到了舒服的位置扣住。
“回家了,哪吒。”
“好,回家。”
在心惊胆颤的夜里,神魂痛突然消失了。
哪吒把累得走一半就下意识往他怀里钻的龙一下抱了起来,龙舒服的在哪吒怀里蹭,嘟嘟囔囔的冒出些发软的句子。
哪吒听不清,只能辨出几个大概的词语。
“开心”
“……要……”
“唔。……休息……”
哪吒把脸贴过去,龙呼吸的兰息很潮热,连带着哪吒觉得那块咬过吮过舔过的脸肉也像块化了的糖。
“小龙。”
他偷偷等龙睡着喊的,结果那纤密的睫毛移开,下面是双狡黠的眼睛。
“哪吒。”
他没睡。
被骗到的人下意识要撤开身子,结果龙勾住他的脖子,很严谨的道,“我终于知道哪吒为什么不开心了。”
“是因为今天我没有让哪吒叫我小龙,对不对?”
哪吒逃不开,龙把他锁死了,还用力的捧着他的脸。
“哪吒,你想要做什么要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会不开心。”
哪吒垂下眼上帘幕,不看龙。
“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也要不说话了,哪吒,我们是夫妻,父王说一辈子也要在一块的夫妻是不能隐瞒对方的。”
“你要丢掉我。”
他用的是“丢掉”而不是离开,小龙这一刻乍然的明白。
原来魂誓、大婚还有小龙崽都不能让他真正的安心。
“哪吒。”
龙衔住了他的唇,然后又松开,“是我做得差劲。”
“是我不好。”
“你好。”哪吒打断了龙的自谴。
“敖丙就是最好的。”
“那哪吒是不是最好的?”龙严肃的问。
他不答,敖丙也不生气,龙很有耐心,“你得跟着我一块说,‘哪吒就是最好的’。”
他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很生疏。
“哪……”他哽住了。
去看龙,龙没有讨厌,里面流淌的都是蓝。
“哪吒就是……最,好的。”
他说得断句也错了,但龙还是亲了他。
“对,哪吒就是最好的。”
“以后每天都要说给我听。”
然后龙凑到哪吒的耳边,极小声的说,“说了才有糖画吃。”
龙自己把自己蒸熟了,红得全身都是。
哪吒听此立马又重复了句,“哪吒就是最好的。”
察觉到他的意图,龙后知后觉的缩了下腔囊。
哪吒夜里去给芍药松土的时候发现,湿润的新土已经覆盖在了上面。
他转过头去,身上全是斑驳青紫的小龙倚在门口,全靠灵珠强大,昏过去两次的小龙还能站起来,只是龙已经说不出话了。
而爱,不用说也会从眼睛里淌出来,潺潺的蓝色是柔软的,也是坚韧的。
小龙告诉他。
芍药可以一块种。
拨浪鼓摇啊摇。
砰,砰,砰。
小孩啊,今夜安眠。
三尺下的鹤骨被碾成齑粉,哪吒想,尸体不能再埋进芍药圃了。
(1v1线end·)
【藕饼】缚龙 全文完
全文共计17.8W字,全部免费,有部分内容缺失,缺失原因懂得都懂,主线剧情的内容都在合集里。
提醒:文中关于龙母庚辰,若木树的具体设定在前传《紫府旧事》里有详细描写,不过也不重要,随便看看吧~
新开藕饼架空文《如龙》,无情无欲人形兵器藕X前尘尽忘一心修仙救父丙
那陈塘关外,云霄、碧霄和琼霄三姐妹已率六百截教弟子摆下九曲黄河阵。那阵恰如其名——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
那陈塘关百姓方才劫后余生,不想尚来不及喘息灾祸又至。敖丙抬头看向云上列阵而来的众截教弟子,又回头看了看李靖夫妇。
“是祸躲不过,这场硬仗非打不可了。”
太乙从敖丙那一眼中看出...
全文共计17.8W字,全部免费,有部分内容缺失,缺失原因懂得都懂,主线剧情的内容都在合集里。
提醒:文中关于龙母庚辰,若木树的具体设定在前传《紫府旧事》里有详细描写,不过也不重要,随便看看吧~
新开藕饼架空文《如龙》,无情无欲人形兵器藕X前尘尽忘一心修仙救父丙
那陈塘关外,云霄、碧霄和琼霄三姐妹已率六百截教弟子摆下九曲黄河阵。那阵恰如其名——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
那陈塘关百姓方才劫后余生,不想尚来不及喘息灾祸又至。敖丙抬头看向云上列阵而来的众截教弟子,又回头看了看李靖夫妇。
“是祸躲不过,这场硬仗非打不可了。”
太乙从敖丙那一眼中看出了深意,走到敖丙身边低声道:“那三姐妹道法了得,又有金蛟剪和混元金斗二宝在手,山河社稷图只怕在阵中无用。”
“若我束手就擒,师伯可有把握救下陈塘关百姓?”
太乙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待回答就听殷夫人厉声道:“做此决定,可曾想过吒儿?”
“……”
敖丙咬着牙,仿佛只是在舌尖念出那个名字就已让他痛彻心扉。他何尝不想放手一搏,可他身后是哪吒的至亲,是满城的百姓,若护不住他们,自己如何面对哪吒?
“截教布下这灭世杀阵,就根本没有想过要留活口。敖丙,退一步未必是生路,更有可能是万劫不复。”李靖亦上前一步,伸手按在敖丙的肩上:“吒儿要是在此,定不许你不战而降。你只管放手一搏,不必顾及我们。”
“我与师兄联手,或可以结阵暂做抵挡,护住这里的百姓。”
敖丙没想到在这危难之时,黄龙真人竟会摒弃前嫌与他并肩作战。太乙却只是微微笑道:“我那徒儿不是说过,只要守住本心,是魔是仙又有何区别。”
敖丙的目光又看向李靖夫妇身后的陈塘关百姓。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哪吒的生辰宴上相见,那些百姓看着他的目光尽是恐惧和憎恶,而如今,他们明知眼下的灾祸全因自己而起,却没有一人因此怨他厌他。
他闭上眼,轻轻转过身。
云上战旗烈烈,杀声震天,而敖丙却感到周身的一切都陷入了万古的长寂之中。
他袖中长风摆荡,白衣翻飞如龙,那曾经已被魔气所摧的神剑昆吾在他的手中忽然绽出耀目的精光。
立在云端之上的云霄、碧霄、琼霄三姐妹见此情形不由大惊,通天教主费尽心力所炼化的魔剑怎会在他手中又现昔日光华。
甚至连这魔龙身上,都再无半分魔气。
“龙母庚辰羽化之时,曾口含混元珠孕出一枚龙蛋。”敖丙立在风中,银发如雪,回眸浅笑:“父王非妖兽出生,乃是盘庚龙元所化,天生神脉。在不周山底,父王用最后一丝元神为我除去了烛阴的魔气。”
“难怪混元珠也愿认你为主,你继承了敖广的血脉,亦是真龙之子,如此而言一切就说得通了!”
太乙望着敖丙的背影,那清姿瘦影似是有撑开混沌天地的力量。他将长剑横在身前,蓦然化作一道龙影飞上云天。
黑云之下,雷霆怒叱,三霄娘娘并六百截教弟子同时做法,黄河九曲阵开,周天星辰尽皆黯淡,天地无光,日月无色,唯有一道裂天血口横贯在陈塘关上。
血口之中,魔气涌动,黑色的龙影撕开裂缝,呼啸而出。
“敖孪……”
李靖一眼便认出那条魔龙就是屠城的真凶,当年在陈塘关外伤他的亦是此龙。不过敖丙当年以将他亲手斩杀,为何他又会现身此地?
“敖丙,你当年为了讨好哪吒,不惜亲手斩杀血亲,奈何我命不该绝,姑姑将我的神魂注入碎渊剑中,又得通天教主所救,以昆仑山的琼浆玉液灌注宝莲重铸肉身。”
“琼浆玉液和七色宝莲皆来自于昆仑山,通天教主从何得来?”
太乙和黄龙真人听到这话,皆脸色大变,只有敖丙似在意料之中,沉声吐出四个字来:“南极仙翁。”
“什么?”
南极仙翁既能承诺以这两件宝物为敖广重塑肉身,自然也能帮通天教主做到此事。不同的是,敖广宁可身死魂消永无轮回也不愿再受天界恩惠,而敖孪却已成了通天教主的门下走狗。
“你倒是不傻。”
在那龙影之后,传来南极仙翁的一声冷笑。太乙与黄龙真人见他现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却不慌不忙,面色从容道:“二位师弟啊,看来今日不能顾念师门之情了。”
“你!”
“你什么时候投入了通天教主门下?!师尊将整个昆仑山交予你手,你竟叛出师门!”
“三界都要完了,区区一个昆仑山又算什么?”
南极仙翁素来以慈眉善目的长者之姿示人,如今他立在龙首之上,周身魔气缠绕,哪里还有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枉你修行千年,到头来却贪生怕死,助恶为孽。”太乙从前对这位师兄甚为敬重,从不曾有半分怀疑,此刻知晓真相,不啻于五雷轰顶。
“谁为正,谁为邪,从来都由胜利者决定。”南极仙翁踏着龙首,一身白袍在风中翻飞,尽显狂态:“鹿童,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七十五
沧海龙吟,昂霄耸壑。自万年前龙母盘庚羽化后,这是龙神第一次发出震吓九霄的龙吟之声。
东海之上血雨如泼,四海水族应召而来,陈塘关外龙腾蛟舞,百鳞毕汇,海面上浪涛如山,翻滚如雪。
鹿童手中的箭矢金光灼目,似疾风暴雨一般射向跟随敖丙冲入阵中的群龙。端坐云端的三霄娘娘口念咒语,祭出金蛟剪与混元金斗,霎时间紫光冲霄,双蛟出海,一左一右杀向敖丙。
混元金斗内藏乾坤,可纳天地万宝,此物一出,地动山摇,海水倒灌,整个陈塘关都似要被它收入斗中。太乙和黄龙真人虽竭力压阵,奈何那金斗强不可挡,甚至连太乙的随身法宝都被它收了去。
“不好,要真的让它把陈塘关收入斗中,不消片刻,这血肉之躯便化乌有,你我二人顶上的三花也保不住了!”
敖丙此刻已入阵中,和那一龙二蛟缠斗在一起,他手握昆吾剑,日月光华弘于一人,背后龙魂荡荡,如擎天之势,魔龙敖孪趁金蛟左右突袭之际,张开双翼扑向敖丙,却不想那龙魂法相翻云穿海,将东海之水卷入阵中,一时间水柱如龙,漫天腾翔。南极仙翁口念咒语,周身真气涌动,现出老树真身,竟是一棵硕大无朋参天蔽日的若木树。
若木的长藤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生长,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要将整个陈塘关拖入金斗之中。
“龙族听令!护住陈塘关!”
龙族得令,攀着若木的长枝盘旋而上,尖利的龙爪如刀刃一般割开若木伸向陈塘关的枝条,血雾中,龙鳞飞舞如刃,那若木盛开之时漫天红霞,灿若流火,然而此刻那刺目的红与龙血的金混合在一起,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恐惧。
敖丙一剑格住蛟龙的血口,一手凝水成冰,化冰为剑,刺向敖孪。
金蛟被昆吾剑剑气所伤,骤然化作金光散去,敖丙得此机会,收剑又向敖孪的龙角一剑砍下。
敖孪受此一击,狂性大发,巨翼下雷电毕集,魔气暴涨,敖丙却笑道:“我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一次。”
“小子,休要张狂!”
那原本正在云端观战的三霄娘娘见金蛟剪与敖孪夹击敖丙仍不占上风,便架着青鸾鸿鹄飞身而来。敖丙将手中昆吾抛入半空,翻身跃上敖孪的龙首,一手擒住他的龙角,一手御剑杀退追逼上来的三霄姐妹。
三柄长剑朝着敖丙迎头斩下,敖丙却只是轻轻将昆吾剑在头顶一横,一股清正澎湃之力竟硬生生挡开了三霄姐妹的合力一击。
昆吾剑上龙影乍现,一声海啸龙吟惊得阵中众截教弟子神魂俱颤。敖丙就势引着剑锋旋身而过,化作龙爪的手坚不可摧,竟可一爪便将那三柄有开山裂石之能的神剑紧紧握住。
“!”
“这剑虽杀不了我,但断这龙角绰绰有余。”
敖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不啻于一道雷霆压在众人心上,那剑锋在敖丙手中运转如风,但却连他的衣角都难伤分毫,敖孪仰天长嘶,用力狂挣,却奈何敖丙不得。眼睁睁看着头上的龙角被剑锋斩断。
此际阵中天雷滚动,鹿童的飞箭又至,敖丙将袖一划,凝气成冰挡在身前,昆吾剑灵旋即飞出,金光化作星刃朝指向云端上的截教弟子,三霄姐妹见状忙将混元金斗掉转,太乙见此情形,忙念动咒语,将险些被混元金斗吸入其中的陈塘关稳住。
若木受昆吾剑灵所感,竟将法相收了去。鹿童不解,正要询问,却见南极仙翁朝着昆吾剑灵俯首下跪。
“师傅,这……”
“帝君。”
剑灵不语,只向着那云上列阵的截教弟子发出一声洪钟般的剑鸣。三霄见众弟子心神已乱,驾着坐骑飞冲下来,将那混元金斗朝着敖丙与昆吾剑劈面罩下。
“敖丙,小心啊!”
太乙话音刚落就见敖丙已被那道金光罩住,三霄见状大喜,以为敖丙已被金斗所制,只要将他收入金斗之中,管你是仙身还是神脉,都难逃神消魄散的命数。
“将陈塘关拖入东海!”
敖孪被敖丙斩断龙角,心中恨意正盛,不顾断角之痛便冲下云端,似是要将陈塘关百姓一口吞入腹中。他双翼遮天,魔气如焰烧红了整个东海,龙族方才与若木抢夺陈塘关已有伤亡,被这魔龙的毒焰一烧,一时竟不能挡。太乙凌空抛出九龙神火罩就要制住这魔龙,可不想鹿童从旁掣肘,竟用箭阵挡下了太乙。
敖丙被困在金斗之下,眼见陈塘关已被魔焰包围,太乙亦被鹤童缠住脱身不得,若再耽误,陈塘关百姓必无活路。
哪吒,我答应过你,一定护下他们!
敖丙周身俱被混元金光所制,动弹不得,为今之计只有一法能冒险脱身!
元神出窍!
七十六
“敖丙,你快住手!此时万万不可元神出窍!”
太乙虽想阻止,可惜为时已晚。那金光之下,神魂离体的敖丙现出真龙之身,那白龙鳞光覆雪,角露峥嵘,沧海碧涛化作擎天水柱,龙身盘附而上,衔火而照天地,闭目则为幽冥。
“他神魂离体,必撑不了太久!”
敖丙此刻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强行离开肉身,只是为了护住正被围困的陈塘关。此刻三霄娘娘的杀招已至,敖丙以神魂御剑,那昆吾剑上龙魂咆哮,剑势如潮,水汽凝聚成龙形,又似一柄巨刃摧风断浪而来,那三霄娘娘虽有神兵利刃在手,却也不能抵挡,被那股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劲逼得连连后退。
敖丙挡开三霄娘娘就飞身往陈塘关而去。魔龙喷吐着毒焰盘旋在半空之上,见敖丙杀至,正满心想着要报方才断角之仇,却不想敖丙只是将昆吾剑轻轻一指,那剑光如虹,横贯天地,魔龙自恃有鳞甲护身,竟也不躲,敖丙见那魔龙不管不顾地扑杀上来,只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为何执迷不悟。”
魔龙双目血红,凶光逼人,似是恨不能将敖丙一口吞入。
“是你辜负了龙族!辜负了父王!”
敖孪口喷魔焰,烧向敖丙,然而那昆吾剑却化作一道参天巨壁挡在敖丙身前。敖孪望着那剑光中浮现的龙影,顿时惊住。
“吾儿,执迷不悟的人是你。”
片刻错愕间,剑光穿喉而过,喷溅而出的龙血在清光之中散作一缕缕淡烟,敖孪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已与剑光合二为一的敖丙,敖丙负手立在剑光之中,却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又魔气重塑的龙身转眼溃散,周身龙鳞却如飞花万盏,萤火千丛,飞向敖丙手指的方向。
那龙鳞既是三界最坚硬的甲,亦可是世间最锋利的刃。敖丙看向云端之上的截教众仙,只这一眼便已叫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之人胆战心寒。
“佛不渡我,仙不容我,我便只能让这世间的规则,为我改写。”
“好个狂妄的妖龙!今日就要你与这陈塘关一并埋葬!”
飞鳞瀑卷,寒光向日,敖丙踏着刀丛剑浪,如一柄无鞘之剑冲上九霄。
踊云音天,而得自在。万象诸法,皆为因缘。
九重云霄之上,阵光交织如网,层层压下,而那尾白龙却溯流而上,龙尾摆荡,惊起千重浪,万堆雪,乱石穿空,云碎风卷。
“敖丙——!”
太乙看到敖丙竟释放出龙元之力硬破九曲黄河阵,此法就算奏效,神魂一灭,肉身俱消。他这岂不是在以命相搏?
“昆吾剑,助我破阵!”
敖丙沉声一喝,昆吾剑化作两道金光附在敖丙身后,那两道光如一对巨翼迎风展开。龙生两翼,乘云驭气,鼓以雷霆,润以风雨,是为龙祖之姿。
而就在此刻,敖丙眉间竟火纹一转为二,混元之气合二为一。
飞龙翼下陡生火光,赤焰红莲焚天烬地。
“哪吒!”
“敖丙,我在。”
那混元二珠竟在敖丙体内隔空相融。一股灼热之气自他体内喷涌而出,那本无肉身所依附的神魂似是坠入一个无限温暖的怀抱,天地间万物俱寂,唯有耳边那声温柔低语令他神魂荡漾。
“哪吒……”
“来晚了。还好,不算太晚。”
哪吒一语落地,敖丙尚不及反应就听到云天之上传来金鼓之声,轩辕弓已在哪吒手中撑开满弦,长箭在弦,蓄势而发。
箭破苍穹,射向那正困住敖丙真身的混元金斗。
身着红莲之火,幻化千臂金身。哪吒射出的这一箭如破晓之星,燃涅槃之火,破天地混沌,肃邪魔之气,正乾坤清明。
箭锋破处,星辰易位。
混元金斗应声而裂,金光散去,龙身坠下云端。哪吒一手将敖丙神魂护在怀中,一手催动混天绫化作赤焰红莲,接住正坠入东海的龙身。
“哪吒……”
敖丙几不可信地望着近在咫尺之人,只来得及念出他的名字,双唇便已被炽热如火的吻覆上。那漫天红绫和火光交织在两人身畔,阵法溃散的清光犹如凋落的星子划破长空,倒映在海面上,恰似浮灯千里,灿烂已极。
“龙儿,我来娶你了。”
七十七
漫天红霞落满头,敖丙目若秋水,唇如染朱,万般深情皆在这凝眸之间。
“我今日就要这漫天神佛好好看着,你敖丙已嫁我为妻,天若不许,我便指枪向天,地若不允,我便踏碎山川。往后的千世万世都许给了我,你可愿意?”
“绝无反悔。”
四字既落,天地为证。
“好一对有情人,好一对混元珠!”
那九曲黄河阵已破,可笼罩在陈塘关上的浓云仍未散尽,那云上传来雷霆之声。声声入耳,荡人心魄。
哪吒与敖丙认得那声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通天教主!
“来得正好!新仇旧怨我们一并清算!”
“尔等何不向四方看看,你们正身在何处?”
敖丙元神归位,尊贵无双的群龙之首鳞光向日,对天长吟,哪吒纵身跃上龙背,身后的千臂法相如巨翼怒张,乘风破浪直上云霄。
“我倒要看看你这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什么通天教主有何通天之能。”
黄河阵破,截教弟子却并未作鸟兽散,此时东南西北四角杀气森森,阴风阵阵,再看东海之上云海翻涌,雷鸣不绝,苍风呼啸着将黑云卷成一个漩涡,源源不绝地将浊气吸入其中。
“糟了,是诛仙阵!”
那诛仙,戮仙,绝仙,陷仙四剑俱已归位,然而阵眼又在何处?
“混元双子,可怜事到如今你们竟还不知,这诛仙阵的阵眼并非昆吾剑,而是你们!”
血云之下浮现出一张无相人面,四方剑阵下三千截教弟子御剑而来。此刻那东海之上血海翻涛,阵光映天,兵戈之声四起,杀伐之气通天。
“吒儿,我们中计了,他以红沙阵,黄河阵困住我们,就是要逼灵珠魔丸二气归一,如此方能用混元珠之力打开诛仙阵!”
“卑鄙。”
哪吒回头看了一眼正被阵光笼罩的陈塘关,太乙和黄龙真人真气几已耗尽,龙族亦是死伤大半,一旦阵光落在城中,城破人亡只在须臾之间!
“吒儿,你我将混元二气分开,先救人,再破阵!”
“好。”
哪吒低身轻轻吻住龙角,那龙鬐刚硬如铁,却在他掌心之中化作缕缕柔丝,敖丙回首看向哪吒,那千世万世相守的承诺似是都在这彼此凝视的一眼之间。
混沌未明之时他们就已是一体,为孕化这世间万千生灵,他们化作清浊二气,升而为天,沉而为地,往后的万千年,地火不熄以补元阳,天布德泽以润元阴,阴阳相生,万物始新。
万千年前的分离,是血中带骨的痛,今日的分离又何尝不是。
诛仙阵下,混元珠骤然化作红蓝二光飞出剑阵,那守阵的三千截教弟子御剑追来,剑鸣交错,剑光汹涌如潮。哪吒脚踏风火轮,身劈黄金甲,千臂法相手握日月之辉,光明炽盛,巍如须弥。
“好徒儿,为师来助你。”
太乙手挥拂尘,头顶清光杀入战阵,哪吒杀得战意正盛,周身业火滔天,大地震动睹者皆怖。太乙见状惊叹道:“不想红沙阵里走了一遭,你这修为大有精进啊!”
“好说,师傅代我守护陈塘关,大恩不言谢,徒儿记在心上了。”
“哈,若没得好酒,算不得谢。”
哪吒朗声笑道:“管够!”
这笑声方落,只听得云天之上雷声如鼓,杀喊震天,四海龙族穿云过雨尽显其威。那通天教主召出青萍剑来,那剑如有千峰之高,矗立在海天之间,剑上清光浩荡,凛冽逼人。龙群却不为剑气所折,折鳞为刃,斩关杀将而去。
此时,那四方剑阵之下,忽见金光攒动,祥云缥缈,正是那昆仑众仙从西岐赶来助阵。黄龙真人在陈塘关中苦撑多时,早已力竭,见此情形不禁大喜。遥望仙影之中,姜子牙身跨四不相,手执杏黄旗,见那敖丙与哪吒二人正被困在诛仙阵中,忙将那杏黄旗扬天一指,但见金莲万朵,又化作白黑赤青黄色华光分向四方剑阵而去。
“姜丞相,久见了。”
姜子牙将眼前这一身银鳞龙甲,清光夺目的敖丙上下细细看了一番,再回想初见时的情形不禁感叹道:“一别多日,龙首风采更胜往昔。”
“客套话自不必多说。”敖丙因九尾之故对姜子牙并无好感,但此刻他率领昆仑众仙前来相助,着实是解了陈塘关燃眉之急:“四方剑阵已成,可有破阵之法?”
姜子牙刚要提起轩辕弓之事,可话到嘴边又忙按住。
哪吒在红沙阵中拼死保住武王,为的就是逆转敖丙的宿命,若此时让他知晓开弓之法,岂非是……
“龙儿!”
姜子牙正迟疑间,那哪吒已浴火而来,敖丙化作龙身腾云而起,两人之间的默契自不用说。只是姜子牙却感觉哪吒看向自己的那一眼,虽无声却如万钧雷霆压下。
“这阵眼有我二人守着,其他四剑交给你们去破。”哪吒话音刚落,阵中剑光如林鸮啼鬼啸,哪吒祭出莲华真身挡住剑阵,敖丙顺势御剑而上,那昆吾剑与青萍剑皆是上古神器,神器有灵,甫一交锋便是气劲如山,海拍浪涌。哪吒跃上龙背,朝着那阵光最为灼眼处冲去。千臂法相化作真龙之翼,所过之处烈焰焚天,业火燎原。
“吒儿,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龙回头看向正目光如火盯着阵眼处的哪吒,哪吒闻言心头一震,低下头看向对方时竟发现原已在心中酝酿多时的‘谎言’,在面对敖丙时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的心意,如何瞒得过敖丙?
“轩辕弓,乃是破阵关键。”
敖丙听到这话,反倒是释然一笑。
“我知道。”
敖丙的这一笑,仿佛令这漫天的红莲火光尽皆失色。他那双倒映着哪吒身影的眼眸清亮而温柔,就如同他们初相识时那片倒映着夕阳的海面。
万般柔情尽收眼底。
“龙角为臂,龙筋为弦,龙血为漆,龙脊为箭。”敖丙的目光越过哪吒,看向那被阵光所笼罩的陈塘关,看向仍在与截教弟子厮杀的龙族,看向那倾崩欲裂的天地四极……
“可这不是你的命数。”
哪吒将额头轻轻抵住敖丙,那灵纹与魔纹分毫不差地契合在一起。
“弦在我身,弓在你手。敖丙,我们再拼一次。”
“什么?”
敖丙一个恍惚间,那张轩辕弓已被哪吒按在他的手中。那轩辕弓原本只认哪吒为主,旁人莫说将它举起,便是连靠近都难。而此刻轩辕弓在敖丙手中却轻如鸿毛,但一握紧弓臂,敖丙便感到一股丰盈之力灌注全身。
“这弓……”
“混天绫!”
哪吒一声召唤,混天绫化作红光缠住敖丙的手腕,哪吒从背后拥住敖丙,举弓朝向诛仙剑阵的阵眼方向。
敖丙大惊,可此时他在哪吒怀中竟挣脱不了分毫。
“吒儿……你做了什么?!”
敖丙原已决意不惜自断龙筋自毁龙骨以补此弓,却不想哪吒早已察觉他的用心,以肉身为缚,将他困在怀中。
“龙儿,这世上不是只有龙筋才能补这轩辕弓,亦非只有龙骨才能重铸轩辕箭。”哪吒精魂出窍,如一缕披着金辉的淡烟落在敖丙面前,他望着灿然一笑,将手伸去轻轻抚着敖丙的面孔:“我亦可以。”
“哪吒!你敢!”
敖丙陡然明白哪吒的用意,脸色骤变,神色凄惶地甚至带着几分含血的怨恨。
“不许!听到没有!”
周天之下,惊雷四起,诛仙剑阵已启,那阵眼处剑光如千峰断云,倾轧而下。轩辕弓在敖丙手中发出夺目金光,震得他心颤欲裂。
“说什么千世万世……”
敖丙咬着牙,字字泣血:“你骗我——!”
“我说过,往后余生,绝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做夫君的,要说到做到!”
哪吒的精魂覆在敖丙的面上,如一片绯红的轻纱落在那张白玉面容之上。
长箭在弦,弓已满张。
补全了弓弦的轩辕弓在剑阵中发出龙吟虎啸之声。箭势如虹,贯入长空,那血云之下又现通天教主的无相真身,他口吐雷霆,身若擎天,将两掌相合,似要将哪吒与敖丙碾碎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力之下。
但那飞箭如披日月之光,穿云过海直射入阵眼而去。此际被困在哪吒肉身之中的敖丙眉心灵光大盛,他元神骤然破出哪吒所设的桎梏,化作一道龙影直追箭光而去。
那沛然清光缠绕着浴火神箭,化作天地间一声沉钟般的长鸣,隐没在血云的吞噬之中。
如同那撑开混沌的第一缕破晓之光。
日映万物,雨泽万灵。
“混元之气注入阵眼,只会令诛仙阵威力大增,你二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阵眼之中,火舞凤灵,水泽龙魂,那两股纠缠在一起的灵光盘绕旋转,终成一体。
混元二气历经万年又再度相融相合。
灵光中,那两缕精魂相拥相缠,化出无形无相之力,顷刻间血云散去,风静云止,浪平波定,天地间一片清光朗照……
四极剑阵在灵光之下,消散而去,五色灵光骤然飞入杏黄旗中,姜子牙仰头看向苍茫云海,星移斗转,日月同升,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卷封神榜,竟在风中化作一片淡光随风而去。
何为天命?
天地尽头,正有一双人影踏着海浪清风相携而来。
============写在最后=====================
五年零一个月,终于算是对这个文有了一个交代,从结果来说,这个文也许是失败的,从过程来说,还是很开心的。从五年前第一次看完《魔童》到五年后再次喜欢上这个cp,能吃上藕饼这个cp真的很开心,虽然一直单机码字,但很高兴能遇到真正喜欢这个文的小伙伴,无数次因为各种原因想要弃坑,但或许就是为了那一点初心,和小伙伴一直一直的鼓励和支持,最终坚持到这里。
最后还是想在说几句,作为混了十多年同人圈的文手,面对当下的创作环境,我真的感到自己很不合时宜,以前总以为努力总有一天会被看到,现在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即便你努力了也并没有什么结果。但还是希望圈子给真人写手一点空间,哪怕他们没有ai产出速度快,哪怕他们没办法带来太多盈利,但他们至少是这个圈子里剩下的那点点初心。
现在的藕饼文我真是看吐了
有没有好同人文推荐了?求求大家给我推点好的吧,老文都行,急需洗洗眼睛,现在老福特是咋了?被娇妻文学轰炸了么?动不动标题就擦边,看着热度挺高的文点进去发现是一坨,下面还不忘来个彩蛋,这种到底是谁给的热度啊?好文全被这种屎刷没了,古早大佬回圈都刷不到
啊,对,还有那种截个资源图,下面一堆求资源钓鱼的🙃
啊啊啊啊啊啊孩子们不要被骗啊啊啊啊!!!怎么评论区那么多花钱买资源的!!!
下面放一些评论区大家推荐的还有我这几天陆陆续续看过的好文,大家多多推荐!!
最近评论区有些因为某几篇文中有部分借用《敖丙传》设定而抵制全文的现...
有没有好同人文推荐了?求求大家给我推点好的吧,老文都行,急需洗洗眼睛,现在老福特是咋了?被娇妻文学轰炸了么?动不动标题就擦边,看着热度挺高的文点进去发现是一坨,下面还不忘来个彩蛋,这种到底是谁给的热度啊?好文全被这种屎刷没了,古早大佬回圈都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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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评论区有些因为某几篇文中有部分借用《敖丙传》设定而抵制全文的现象,我想说你们真正应该抵制的难道不是靠着藕饼tag恰烂钱的文么?那种ooc的多了去了,人家大大为爱发电为了剧情的合理性去查阅并借用了相关作品的设定,可能瓜都没吃全,甚至没时间吃瓜,莫名其妙文就被抵制了,甚至有些就借用了一下人名,不知道有些人是跟风还是什么情况,如果真抵制请去漫画和漫画作者下面去骂,和写同人文的大大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本身因为哪吒2爆火这个圈子素质已经参差不齐了,请保持清醒独立思考,以后看到类似的我会删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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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此生如簪雪 (我心中的短篇最神没有之一,格局太大了,文笔特别细腻,让人沉浸其中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一定!一定!要看这篇,感谢给我推荐这篇文的人让我没有错过这个宝藏🙏🏻ps:我不信有人能忍住看这篇不哭!!)
缚龙 (内含地笼)
倾城记 (这个大大的文写的都很不错,可以去翻合集)
锦绣前程 (文笔超好!有点小虐,大大的文都可以放心看)
阴差阳错(和上面的同名)
【封神榜】十绝阵(我太喜欢这种封神向的了,能写好这种的真的很牛!)
听说中坛元帅吃醋了(虽然有彩蛋,但是不影响正文观看,写的真的很好)
老婆偷偷生下孩子后 (原大大因227事件退坑,文也快被删没了,这个是好心人搬运的版本)
老婆偷偷生下孩子后 (大大回来了!!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
他不会暗恋我吧 (校园pa)
穿心针 (哇,又找到一个神仙大大,文笔真好啊)
my soul pearl (刑警藕×神偷饼)
星君大人想离婚 (哪吒除妖归来发现老婆和天帝跑了(误))
占有欲和归属心 (这个里面的大藕太会撩了)
藕丝长 (又是新发现的神仙大大!写的超级好,但是很虐哇啊啊啊!!)
华盖星君又在逃命 (神话历史大乱炖,大藕饼带小藕饼的爆笑温馨日常,超可爱)
焰色反应 (校园pa,一发完)
那个和影帝炒cp的绿茶能不能别蹭了 (娱乐pa,连载中,影帝藕×新人饼)
最好的朋友不愿同我成亲 (两个小孩子青涩又懵懂的爱情故事)
跟仇人在天庭当差 (封神向)
请问你掉的是哪个哪吒 (簪雪同作者,这次是真he了!!)
天尊,借根柱子盘盘 (封神向老夫老妻藕饼,又香又甜又搞笑,强推)
我恨仙骨无死生 (这个巨好看,超甜,本来都已经好久没磕藕饼了,这个文一下重新给我拉入坑)
藕饼近期新文推文
内容如题,感觉最近刷到很多条藕饼推文,但内容大半都是些比较古早的文,近期的占比很少。于是想把近期自己读到的比较喜欢的文列出来推荐给大家,文章排序不分先后,含部分个人观点,皆无付费彩蛋
评价部分词穷见谅,在下的语言水平也就到这儿了TAT
n编补充:如你所见,这篇推文会诈尸性更新加几条新的。如果您收藏的话可以隔几周刷一下,也许有惊喜(什
第n+1编:是这个亚子的,在下皮下高三牲,因个人原因目前看不了现pa校园设,即使老师文笔剧情再好也会看得莫名胃疼。所以评论区推荐类似设定的小伙伴们可以直接把相关链接贴上去,在下就先不把它们加进列表了(泪
n+2编:在下看到评论区有人说某位老师在xhs有瓜,...
内容如题,感觉最近刷到很多条藕饼推文,但内容大半都是些比较古早的文,近期的占比很少。于是想把近期自己读到的比较喜欢的文列出来推荐给大家,文章排序不分先后,含部分个人观点,皆无付费彩蛋
评价部分词穷见谅,在下的语言水平也就到这儿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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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1编:是这个亚子的,在下皮下高三牲,因个人原因目前看不了现pa校园设,即使老师文笔剧情再好也会看得莫名胃疼。所以评论区推荐类似设定的小伙伴们可以直接把相关链接贴上去,在下就先不把它们加进列表了(泪
n+2编:在下看到评论区有人说某位老师在xhs有瓜,疑似塌房种种。所以这边写明一下个人观点,在下一向是作者作品分开看待的,只要不是作者政治意识形态有问题或触及hdd的底线,作者品行如何在下懒得关注。那篇文章从立意点与问题在下个人看来都算得上上乘,还请诸位关注作品本身,如果有类似事件再发生,也麻烦不要在评论区提了。
祝诸位阅读愉快❤️
连载:
1.但为君故 (正文完结)
Summary :一个旁人眼中已经疯魔的鳏夫寻找亡妻的故事
he 魔童世界接封神设定
(作者自认只有好好活着才算he)
内含战损 揣崽(龙雌雄同体设定)
:老师文笔一绝,刀中含糖,藕他真的很爱饼饼。
2.不替珠
Summary:魔童宇宙封神之后,藕饼向天帝求了一纸婚书,成婚第三个月,饼忽然沉睡,醒来时却发现一切虽然如常,却许多奇怪,首先就是他的身体极差,其次就是哪吒对他处处冷眼相加。
:就好这口双向救赎,老师文笔细腻叙事娓娓道来。刀糖比例刚刚好,甜而不腻刀而不虐。
3.什么宿敌,那是小爷的宝贝! (正文完结)
Summary:继封神大战许久后,早已死于这场战役的敖丙不仅死而复生,还成仙封神,引起天宫众神的轰动与议论。议论的点有以下几种:
1.三太子如何复生的
2.威灵显赫的中坛大元帅为何对他的宿敌关心备至
3.传了几百年的宿敌之论是否不实
4.天帝为何亲自为这位新神仙设立仙府
:含少量地笼雷者自避,感觉像拿糖做的刀,甜的同时无法忽视它刀子的形状,小情侣都要好好的啊——
4.笑疏狂 (正文完结)
Summary:接电影哪吒2魔童闹海,大概是一个混元珠大闹天宫的故事。有群像,有私设,微虐,但保证是 HE结尾!
:双强是非常非常好的,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
5.华盖星君又在逃命 (正文完结)
Summary:华盖星君在日常逃避中坛元帅的追杀中,意外闯入了一个敖丙和哪吒是好朋友的世界
非典型神话藕饼+魔童藕饼
:披着搞笑外皮但立意颇深的一篇文,这个非典型神话可太非典型了,在众多封神藕饼中凭实力创出一条独特的路。
6.魔丸驯化指南
Summary:全员原著向,跟着敖丙老师学恋爱,长篇
我是不会放弃写到藕饼结婚生孩子的!!!
ooc是我的,幸福是藕饼的❤️
:感觉不用驯化,藕他超爱的()
Summary:两个小朋友互相喜欢但是不会谈恋爱,各路神通教他们怎么谈恋爱的小故事
:两个小朋友间感情的拉拉扯扯,让周围人替他俩操碎了心
8.共潮生 (正文完结)
Summary:正剧向强强双重生
:中期反转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丙丙是畅游星海的最自由的龙。
*作者新开的连载赴海潮
Summary:正剧向 强强
真・从小一起大
带有灵珠灵力的魔丸藕x带有魔丸魔力的灵珠饼
9.在公公和嬷嬷之间选择让饼饼当社畜 (正文完结)
Summary:看了上美哪吒广告想出来的怪东西。是听信了传闻觉得饼对自己又惧又怕一时起了逗弄之心的藕和 其实早就不care抽筋那件事但如果是陪藕玩也不是不行的咸鱼社畜饼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传统还离谱的人设,大概已经跟oc差不多了吧【烟】
:是上美藕饼,雷者自避。如文章合集简介所述,包阳间包甜的。藕饼能成80%靠哪吒他自我攻略,剩下还有10%靠绝赞助攻天庭好表弟熬烈同志,这cp你就嗑吧,一嗑一个乱吱声
短篇/合集:
1.唯一挚友🔥🧊
:合集内几篇都很值得入手,老师笔下的藕饼自带佳人天成之感
2.藕饼
:合集内几篇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封神/西游,藕饼恩恩爱爱地秀了所有人
:感觉合集简介已经把主要内容风格概括完了()
偏爱电影原著风,爱写酷哥藕和有点清冷温柔情感纠结期的丙;想要保留他们的幼稚,也想书写他们的成熟。
4.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老合集,新文,旧人。老师真的算圈内元老级别的了,藕饼有您是它的荣幸TAT
5.吒吒丙丙吒吒
:如评论而言是很温柔的文风,没有太多的情绪爆发与剧情跌宕起伏,像是夏夜的晚风,温和舒适
❗️是藕饼藕无差,洁癖慎入
6.都不许哭哦
:文笔流畅描写细腻,博主这几天语文阅读理解做太多想不出赞美词了……总之入手不亏!
:后劲很大,无论是剧情还是文笔,物理意义的看哭了TAT
8.【藕饼】浮生录
:对角色性格把握的真的恰到好处,多一分浮夸少一分失真。老师真的特别特别尊重角色,虽然“道歉信”与相关原文都已经删了,但那种对角色的敬重与感情流露真的令人动容。
9.【藕饼】天庭纪事
合集简介:三坛海会大神藕*四方镇海大司令饼,就这个双强爽!拒绝娇妻饼,拒绝某oc传。主要魔童背景,全员存活,时间线混乱,非必要不留刀。
:概括如上,总之是很好很好的藕与特别厉害的饼
❗️合集第二章有敖甲敖乙及未出场的敖光妻子(无具体姓名)提及,含量约一段,雷者自避。这边贴一下原作者解释:【由于某oc传,修改了部分情节,不接受oc传设定,但大哥二哥的名字仍使用敖甲敖乙,毕竟之前我还真以为就是甲己丙,多顺嘴啊!我不磕地笼,也不磕应龙,应龙就真的只是一位上古时期的前辈而已。都是二创,全当我私设,以防万一,再杠就不礼貌了啊。】
如果大家也发现什么很好的新文欢迎在评论区分享,在下看完后觉得不错的会一一加上w
【藕饼】错子未错
-是封神藕饼穿越到魔童世界的故事
-封神藕饼叫名字,魔童藕饼称灵珠魔丸
-封神吒略疯,狗血ooc预警
-全文免费9k一发完无彩蛋
-Let's go go go
(一)
华盖星君没想到,自己会有要与中坛元帅一同出任务的这天,毕竟他俩在天庭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哪吒当初抽了敖丙的龙筋,之后又在李靖的逼迫下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因果报应促成二人之间的冤孽,有这血海深仇在身,哪吒敖丙二人一开始确实见面即动手,那段时间里天宫的建筑总是报修,愁的天帝头发都白了几根。...
-是封神藕饼穿越到魔童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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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吒略疯,狗血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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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s go go go
(一)
华盖星君没想到,自己会有要与中坛元帅一同出任务的这天,毕竟他俩在天庭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哪吒当初抽了敖丙的龙筋,之后又在李靖的逼迫下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因果报应促成二人之间的冤孽,有这血海深仇在身,哪吒敖丙二人一开始确实见面即动手,那段时间里天宫的建筑总是报修,愁的天帝头发都白了几根。
时光悠悠,曾经剑拔弩张,终在岁月中化作风轻云淡,那一份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也很少出现在梦里了。
敖丙如此,哪吒亦然。
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了,两人碰面时敖丙没有再提着冰锤问候哪吒,反而主动向他问好,青年沉寂许久终是向敖丙点了头。
二人关系有所缓和,但也止步于此。
近日有只鼠妖偷吃了仙丹化作人形,摸了宝库里的幽冥镜就要溜。那面镜子有跨越时空的效果,若被带到凡间引起时空错乱,后果不堪设想。
鼠妖精通水法,天帝本是不想让哪吒去的,但眼下天庭除了哪吒别的仙家都有要事在身,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哪吒说:“请天帝让华盖星君同我前去,他习冰法,正好克制鼠妖。”
天帝一摸胡子,眯起眼睛看着哪吒,最终点头答应:“善。”
(二)
“这是哪儿?”
哪吒和敖丙刚在追逐鼠妖时,不小心闯入鼠妖提前布好的雾境中,哪吒使出三味真火驱散雾气,不料却唤醒了幽冥镜,眨眼间身边的雾尽数散去,眼前只剩一片茫茫大海。
敖丙沉吟片刻答道:“三味真火激活了幽冥镜,只怕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敖丙觉得面前这片海有点熟悉,“元帅在此处等等,我下去寻这片海的主人问问。”
“我同你一起。”哪吒抱臂,“现在这番情况,结伴是最优解。”说完,他朝敖丙一摆头示意人跟上,自己抬脚就往海里走去。
眼见二人离岸边越来越远,正要扎入海里时却忽然听上头有人喊:“喂!干啥呢,最近陈塘关不兴死人,要殉情你俩挪个坟!”
敖丙回头望去,一少年身着红色马褂,抱着长枪落在他们不远处,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二人,周身散发的威压与他旁边的杀神倒是有几分相像。
那人身旁还跟着一位披着白斗的少年,斗篷把少年捂个结实,却依旧难掩少年温润如玉的气质。
瞧着那白斗蒙面人,敖丙只觉得亲切,刚好有问路人也省去他们去海里折腾一番的功夫,当即运功,两下三跳回岸边,他冲两人行了个拱手礼,“叨扰二位,我乃...”敖丙顿了顿,决定先不暴露仙职,“我乃东海龙王三太子,我们二人因一些意外迷失在此...”
敖丙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红衣少年打断,“你是敖丙?”
敖丙应下,“正是。”
少年指了指身旁的白斗少年,“那他是谁?”随着红衣人的话,白斗少年摘去兜帽,露出一对晶莹剔透的龙角来。
似乎是龙族三太子的少年也朝着敖丙行了拱手礼。
一旁的哪吒看着俩人如出一辙的礼貌,挑了挑眉,语气中带了点挪揄的意思,“两个龙王三太子。”
敖丙略有嫌弃地瞥了哪吒一眼,这人是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吗,还有闲工夫在这打趣。
不过是片刻功夫,红衣少年已经提了枪冲来,“哪来的怪物,龙角都没有就敢冒充敖丙,看小爷打出你原型来!”
“宵小狂徒!”不知道少年的话哪里触及身旁这位大神的逆鳞,哪吒怒喝一声,也召出火尖枪迎战。
敖丙抬手唤出一面冰墙,停住两人即将相撞的枪尖,对面少年的实力如何他不知,但若是让他身旁这位杀神动起手来,难免祸及附近的百姓,要打也要让人寻个无人处再动手。
在天庭与哪吒交手那么多次,敖丙一眼便认出对面少年耍的也是火尖枪,他看着枪尖的莲花拢了花瓣,分明是一副进攻的样子,估计下一刻就要喷出火焰融了自己的冰墙,但贸然收了冰层,后果也难以想象。
正是进退两难时,白斗少年及时赶来踢偏对面人枪尖的走势,并一脚踩灭了枪尖蓄势待发的火焰,“哪吒,冷静。”
哪吒看着被冰封住的枪尖若有所思。
“元帅,请收手。”
中坛元帅冷着一张脸收起火尖枪,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红衣少年打量着哪吒脖间的金圈,按他对乾坤圈的了解,围在青年脖间的金圈就是乾坤圈了,但他总觉得这乾坤圈有些不对劲。
察觉到少年的目光,哪吒侧了身子,狠狠瞪着少年,红衣少年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激起一阵无形的火花。
敖丙和这个世界的龙族三太子不约而同地挡在哪吒们的身前,生怕这俩人再打起来。
四人坐在海边交换了信息,灵珠沉吟片刻后说:“太乙师伯或许有办法,但他出了远门,若二位不嫌弃,不如来李府暂住几日,也好过在外漂泊。”灵珠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后歉意地笑道:“李府房间恐略有紧张,不知二位可否接受合宿?”
“不...”
“如此甚好。”哪吒拒绝的话被敖丙堵了回去,敖丙无视身旁人的眼神,“多谢收留。”
“那便劳烦两位委屈一段时间了。”灵珠站起身,又向敖丙行一礼,敖丙连忙起身回礼,“不敢,不敢,是我二人叨扰了。”
魔丸看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一谢我一拜,我一拜你也一拜的,不知道他俩要扯到什么时候,“哎哎哎行了行了别拜了,你拜一下他拜一下你俩在这拜拜拜的要拜到什么时候。”
魔丸利落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沙子,牵了还要行礼的灵珠就走,灵珠冲俩人笑笑以表歉意,转头跟在魔丸身后,叮嘱他不要和哪吒打起来,魔丸连声应好,但他眼珠子一转,又道不好。灵珠由着他的小性子安抚道:“到时候我陪你踢毽子好不好?”这回魔丸倒是喜滋滋的应下了。
“为何答应。”炽热的视线落在后背,像是要把敖丙烧穿一样。
“我们被越多人看见时空紊乱的风险就越大,把范围圈定在可控范围内才是最优解。”
哪吒不置可否,反而悠悠道:“我看那龙族少年功力深厚。”是否拿回龙筋,你的修炼能更加轻松。
敖丙以为哪吒在嘲笑他,他猛地转头注视着哪吒犹如一潭死水的黑眸,讥笑道:“我看那少年的火焰,更加旺盛,方才在我的冰层中,那少年枪尖的火焰都要融了我的冰墙,元帅的枪可是半点反应也无。”
哪吒后半句话被噎进肚里,他沉默半响,不再搭话。
敖丙错开他的视线,哪吒的双眸平静无波,宛如幽谭死水,里面不见一丝涟漪,他不喜欢那样的眼睛,索性不再看了。
敖丙记得,他们初见时,哪吒的眼睛还不像现在这样。
初见时哪吒还小,那双黑眸恰似夜空中最纯粹的墨色,小孩抬头见到他时眼眸亮晶晶的,很是可爱。
说来可笑,敖丙天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瞧着那双眼睛欢喜,一分神就被小孩用乾坤圈砸死了,那有着天使般面容的小孩还在他死后抽了他的龙筋...
“哐当”一声将敖丙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低头一看,脚边正躺着火尖枪。敖丙默默往旁边移了两步,“元帅这是什么意思。”
“星君。”哪吒垂眸看着敖丙脚边的火尖枪,枪尖上燃着他的火焰,哪吒喉结微滚,抬眸直盯着敖丙,“请踩灭它。”
敖丙觉得哪吒大抵是疯了,“元帅在开什么玩笑。”
“敖丙,踩灭它。”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好脾气如敖丙也难忍怒火,冰晶在敖丙指尖聚了又散,他深呼几口气压下心中烦闷的情绪,末了他卸了力气,向哪吒拱手作揖。
“元帅,请自重,不要妄呼小仙名讳,折煞小仙了。”
这副样子,与他在天庭时一样,了无生气,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哪吒瞧着敖丙这样,顿时失了兴致,恹恹地收回了火尖枪,大步越过他,循着魔丸灵珠的气息摸索着回了李府。
(三)
哪吒与敖丙赶到李府时,灵珠和魔丸已经将他们的情况与李靖夫妇简略说明过了。
“吒儿!”殷夫人见着哪吒便上前双手捧住人的脸,“哎哟大吒儿长得真俊,可是随了我?”
许是被一声吒儿喊得恍惚,哪吒一时间忘了推开殷夫人,在妇人关怀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殷夫人一双手在哪吒脸上又搓又揉,笑道:“好好一张俊脸老是拧着眉做什么,瞧瞧你瘦的,你在那儿可有好好吃饭?日子过得可还顺心?可结伴侣没有?”
哪吒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发懵,他还在思考怎么回答妇人的问题,就听见殷夫人又笑着说:“吒儿和丙儿同我说时我还半信半疑,但当下见了你这张脸我就信了,吒儿的长相随他爹,你这眉眼倒是随我,大吒儿今晚可有什么想吃的?”
殷夫人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喊道:“李靖!去杀只鸡,不对,两只!今晚做吒儿喜欢吃的烤鸡!”说完又转头对着哪吒说:“烤鸡是吒儿爱吃的,你可爱吃?今个儿时间太赶了,你喜欢吃什么同娘说,娘明日给你准备,昂。”
“哎!”在厨房忙活的李靖应声喊到:“杀三只吧,炖个鸡汤补补。”
“我...”哪吒儿时自刎后便不用进食了,早就忘了自己喜欢吃什么,但看着殷夫人眼中的笑意,他还是说:“夫人补必操劳,窝耶爱次烤鸡。”
哪吒被殷夫人揉着脸,嘴里吐出的音词模糊不清,听起来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在牙牙学语。
“噗。”敖丙看着哪吒窘迫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很快他便轻咳几声,整理好神色对殷夫人行礼道:“多谢夫人收留。”
殷夫人扶起敖丙,牵着他的手,眼神在他身上转了半圈,眼中满是担忧,“怎么也这么瘦,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爱好好吃饭?”
敖丙沉默一瞬,他明白刚刚哪吒为何那般不自在,九重天上众仙之间淡漠疏离,平日里见了顶多相互问一句好,毫无情感可言,置身那样的环境中千年,就算你是一腔热忱的少年也要习惯冷漠。
他和哪吒位列仙班已久,两人在寒冰中生活千年,突然面对别人由心递来的好意,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垂眸讪笑道:“劳夫人操心,我...”敖丙不善说谎,他眼神飘忽不定,话说了一半便抿唇不说了。殷夫人不愿让他为难,双臂张开将敖丙圈入怀中,轻拍他的背温声说:“好孩子,好孩子...你们受苦了,就当此行是休假,歇息歇息吧。”
妇人看着呆站在一旁的哪吒,招手示意哪吒也来让她抱一抱,哪吒全当没看见,抱臂低头数地上走过去几只蚂蚁。
灵珠与魔丸在一旁对视一眼,两人悄悄绕至哪吒背后,合力将发呆的人推入殷夫人怀中,殷夫人向两人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收紧手臂,生怕哪吒逃了。
魔丸与灵珠原本在一旁击掌庆祝,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李靖一同推到殷夫人怀中,李靖与殷夫人手拉手形成一个环,把这四个小孩圈在里面。
“小爷要...要被压死了...”挤在中间的魔丸发出抗议。
(四)
吃完晚饭,敖丙跟着灵珠进了屋子,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很有敖丙的作风。灵珠在地上铺好了被褥后便躺了进去,敖丙见状连忙道:“哪有客人占据主人床的道理,还是让我睡地上吧。”
灵珠摇头拒绝,“地上不比床铺,眼下已入秋,晚上冷得很。”
灵珠点到为止,敖丙知道他看出自己失了龙筋,怕他睡地上冻着,也没有了推脱的意思,脱了鞋子就躺进被子里。
敖丙裹着被子背对着灵珠,等到人呼吸变得绵长后才小心翻过身,可一翻身就在黑夜中对上了那双闪着蓝光的眼睛。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裹被子方式不禁笑了起来。
左右睡不着,敖丙索性裹着被子坐到一边,给灵珠留了一片地方让他上来,灵珠不墨迹,也裹了被子坐在一旁,两团粽子说起悄悄话来。
“嗯...我原以为,你要和那个哪吒住一屋的。”
“你同那个哪吒关系不好?”
“点头之交罢了...”迎着灵珠好奇探究的目光,敖丙犹豫片刻后说:“有些旧仇,一开始我俩见面就要动手,关系确实算不上好,现在不了。”
察觉到敖丙不想继续说下去,灵珠转移话题,“父王可好?在你们那龙族生活如何?”
“父王身体健康,龙族隐居深海,因着在封神战里立了功劳,天庭对我们龙族的偏见也少了许多。”
灵珠不住点头,又摇头,“我们这边情况要复杂一些...”
两人相谈甚欢,聊到深夜仍意犹未尽,临睡前灵珠问敖丙:“你明日可否陪我练招?你身手不凡又与我一样习冰法...”灵珠话说了一半声音渐渐弱了,最后竟蹦出一句道歉来,“抱歉,是我唐突...”
敖丙看出灵珠担忧自己的身体,安慰到:“我得了仙身后,有无龙筋都对我修行无碍,只是能不能化形罢了,明日我不会手下留情,你可要当心了。”
“我亦会全力以赴,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两个意气风发的人怀着对明日切磋的期待沉沉睡去。
哪吒们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那时敖丙和灵珠已经切磋过,正坐在石桌边下棋。
哪吒散乱着一头乌发,眼下一片青黑,要不是脸上没有那两抹魔纹,敖丙都以为他是头发垂落的魔丸了,敖丙不确定问到:“元帅?”那人冲他点了点头后便提着杯子洗漱去了。
灵珠挪动一子,忍不住多瞟了哪吒几眼,随后低声说:“看来昨夜哪吒打扰到元帅休息了。”
敖丙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疑惑道:“难不成他俩昨夜为谁睡床铺争论了一夜?”
“当然不是!”魔丸打着哈欠坐到灵珠身旁,显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半夜睡不着,他也没睡,我俩干脆就随便聊聊呗,我问他为啥对我爹恨意那么大。”
魔丸嗤笑一声,“那小子刚开始还嘴硬说没有,我说没有你晚上吃饭的时候瞪着我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恨不得把他拆之入腹的样子是干嘛,觉得桌上菜不合口味,我爹的肉更香?”
敖丙抬手要落子,漫不经心问到:“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小时候着急救一条小白龙,李靖拦他不让,怪他连累父母,逼他以死谢罪。”
“啪嗒——”敖丙手一抖,棋子从他指尖溜了出去,摇摇晃晃地落到棋盘上。
(五)
“救小白龙?什么小白龙,不会是敖丙吧,你俩关系看起来也不咋样啊。”魔丸侧着身子,撑头问哪吒。
“我们关系当然不怎么样,他死于我手下。”无视魔丸震惊的眼神,哪吒继续道:“我还在他死后抽了他的龙筋,我们合该是仇家的。”
“你不是好奇华盖星君为什么没有龙角吗?”哪吒轻蔑地笑了笑,“没了龙筋,失去化龙的资格,自然没有龙角。”
魔丸一把揪住哪吒的衣领,眼中盛满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扒皮抽筋,“你这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敖丙?!”但当他对上哪吒一双死水一样的眼睛,他愣住了。
魔丸放开哪吒,皱眉道:“你不对劲。”
“你那双眼睛和死人一样,你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小爷?”
哪吒波澜不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抬起那双没有光彩的黑眸,淡淡道:“执念如锁,心魔如障...”他抬手唤出一朵莲花,“吾命将尽。”
魔丸看着那朵莲花,花瓣边缘卷曲,泛着枯黄的色泽,莲心干瘪,已然是一朵枯莲。
(六)
哪吒出生时伴随异象,男身女相,身带异香,李靖从他诞生时就不亲近这个怪模怪样的孩子,即使后来太乙真人解释他是灵珠子投胎而来,他的父亲依旧不喜他,甚至视他如妖孽。
哪吒年幼时,性子不是这样的。他生性活泼好动,聪慧过人,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于是总想做出些丰功伟业来,让李靖正眼瞧他。恰巧在他三岁时,东海上有一海夜叉闹事,哪吒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当即踏着风火轮就要去收服海夜叉。
正是那时,他遇见了敖丙。
敖丙原身是一条漂亮的白龙,哪吒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东西,他见了敖丙就欢喜他,一时愣神,手下的夜叉察觉哪吒的失神要钻空溜走,哪吒想逞威风,手上使了十足的力气,举起乾坤圈就要将海夜叉就地伏法,谁料那条漂亮的小龙为护海夜叉生生挨下他一击。
不出意外的,小龙受击后便没了生息。
哪吒怔怔望着不再动弹的小龙,忽然想起师父曾说,龙筋乃是龙族最为宝贵的东西,小孩想,只要他保存好小白龙最宝贵的龙筋,师父会有办法复活小白龙的。
于是小孩抽出敖丙的龙筋,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龙筋就要去找师父,却被闻讯赶来的李靖拦下了。
哪吒欣喜地想告诉父亲,他杀了作乱的海夜叉,却不小心误杀一条小龙,此刻正要去找师父救回小白龙,但李靖只看了一眼哪吒手心捧着的龙筋就大惊失色,怒道:“你这妖孽!竟然杀了龙还抽了它的龙筋,你可知龙王怪罪下来陈塘关的百姓都难逃一死!”
李靖话音刚落,平静的海面突然变得波涛汹涌,浪花翻腾,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直插云霄,水花四溅,在这水柱之中一条巨龙缓缓现身,“你竟敢杀了我儿,还抽了我儿的龙筋!”
随着龙王的怒吼,海面上风起云涌,浪涛拍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我要整个陈塘关为我儿陪葬!”陈塘关即刻降下瓢泼大雨。
“不是的...”哪吒不知大家为什么对他抽了小龙的龙筋这么愤怒,明明他抽龙筋是想复活那条漂亮的小白龙的。
“妖孽!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狡辩!”李靖冲上前扬手甩了哪吒一个巴掌,他眼中皆是对哪吒的恨意,仿佛哪吒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必须铲除的祸患。
哪吒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他抬头望向李靖,问:“在您眼中,我一直都是个妖孽?”
李靖甩手不看他,也不答他,聪慧如哪吒,哪能不知道李靖的意思。哪吒看向海上的龙王,“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罢,他抽出别在李靖腰间的长刀,猛地插进自己肋骨处,一点一点将自己活剐了去。
(七)
“那你的执念不是消了吗,怎么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哪吒目光炯炯,收起那朵枯败的莲花放入体内,“李靖不配成为我的执念。”
“那时年少,只认为有龙筋就能救回敖丙。后来才知道,龙筋不能救回一条死去的龙,抽筋这种行为无异于将人杀了还要把人的遗体反复鞭笞。”
“我以为见不到那条小白龙了,但后来我得知,小白龙也进了封神榜。他刚得了封号我就去找他,但我忘了对他来说,我是他的杀身仇人。”
“敖丙第二次见到我,我们话还没说上,他便提了冰锤来打我,我们打的难舍难分,还是太乙师父分开了我们。”
“我找不到机会与他解释,后来我干脆不想着纠正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误会解开又如何?说开之后保不准他过不了几日就会忘记我,世人皆说恨比爱长久,我和敖丙之间不会有爱,不如让他恨我,恨入骨髓,起码记得我。”
“而且他每次见了我就生气的模样很有生气,不似天庭别的没有灵魂的木偶。”
“这样也很好的,我以前是这样想的。”
“但后来有一日,敖丙见了我,不再动怒了,反而是规规矩矩向我行礼问好。”
“哪吒。”哪吒声音轻轻的,魔丸分不清他是在叫自己,还是在叫他自己。
“敖丙不再恨我了,我的纠缠显得白痴。”
因爱生执,因恨生念。他与敖丙,本该纠缠一生,但他高估了他在敖丙心中的地位,低估了时间的威力。
“那天晚上,敖丙一改常态的那天晚上,我悄悄把他的龙筋送到他的寝宫,但第二天早上那个木盒原封不动的出现在我的案边。”
“哪吒。”魔丸这回知道哪吒在叫他了,那人眼中似乎浮现出凄凉的情绪。
“华盖星君不想与我扯上任何关系。”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时,心魔已成。”哪吒原本挺直的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弯了,他的肩膀微微下垂,脑袋也跟着低下去,默默望着戴在脖间的金圈。
魔丸看向哪吒的目光十分复杂,他既同情这位灵珠子转生的哪吒的经历,又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半响,他打破沉默:“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哪吒抬头,此刻散落在他脸上的头发让这位平日俊美非凡的青年看起来显得阴森,“你和灵珠能救我。”
这回换魔丸诧异了,他不解挠头,“为啥?”
哪吒摇头,“我不知,我偷了师父的卜卦替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说我和敖丙到这里或许能解救。”
“我喂鼠妖吃下丹药,为他指引天库方向,帮他引开天库守卫,指使他偷走天库的幽冥镜,之后用三味真火激活幽冥镜,最终我和敖丙如愿被送到这里。”
魔丸捂脸长叹一声,随后又止不住笑起来,“原来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你们灵珠一个比一个疯...”
“你根本没想活着!”魔丸发了狠地扯过哪吒带在脖间的金环,“你的本命莲花没有挣扎的欲望!小爷早觉得这金环不对,你这乾坤圈里头嵌着敖丙的龙筋!”
哪吒仰起头,诡异地笑了,“这里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凌乱的头发散乱的披在哪吒的脸上,遮住他大半张面容,哪吒本就生的白,在黑夜里脸上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没有生气的黑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平日里威风无边的三坛海会大神此刻看上去竟如同鬼魅一般。
“不是吗。”
魔丸松手,凝视着哪吒挂在嘴角的笑容,轻声道:“疯子。”
他抬头看向门口,“你们灵珠盛产疯子。”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浑身淬着寒意,双手握锤的灵珠踱步走来,他低头看向哪吒,幽蓝的双眸里是藏不住的杀意。
(八)
灵珠落下最后一子,“将军。”
敖丙低头一看,自己竟下了一局死局,往哪走都逃不过被将军的结局,他笑道:“是我输了。”说罢起身就要走,“下了这么久棋,我有些乏了,先告辞了。”
有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灵珠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着幽光,“仙君想知道元帅为何要救小白龙,吗?”句子与疑问词被他拆分开,灵珠的声音平稳而低沉,语调末尾的上扬与其说是在询问敖丙,不如说是在诱惑他了解事情的真相。
敖丙垂眸看着虚虚搭在他手腕处的手,他稍微挣脱一下便可离开,魔丸与灵珠将选择权交在他手中了。
敖丙眯了眯眼睛,坐回石桌前,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茶,缓缓问到:“死局亦有解法?”
(九)
“倘若棋子的位置本来就是错的呢。”灵珠抬手掠过棋盘,已成定局的棋盘恢复如初,原来棋盘开始时,“马”与“车”的位置互调了。
敖丙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我发现了。”
“棋子错乱,哪吒抽龙筋的乌龙,我都知晓。”
魔丸怔神,“你恨他?”
敖丙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孩犯的错有什么好记挂的,我不恨他抽我龙筋,但我恨他不与我解释,恨他将错就错让我错恨他千年,像逗弄宠物一样蒙蔽我多年。”
“第一次见面是我没控制住怒火,但他有很多机会像我解释的,他都没有。”
敖丙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一次都没有。”
灵珠将错子归位,率先挪动一子,“你爱过他吗?”
“进展这么快?”敖丙轻笑,思考片刻后答:“有吧,他小时候眼睛亮亮的,人也生的可爱,是挺招人喜欢的。”
敖丙跟着落子,接着说:“但那么长的时间,恨都难维持,别说那丁点零碎的爱了。”
魔丸不懂象棋,看着这棋盘发愁,最终在灵珠赞许的目光中挪动了最不易出错的棋子。
“你不来下一个?”魔丸看着抱臂站在敖丙身后的哪吒,哪吒梳好了发髻,半点没有昨夜疯魔的样子,仿佛昨夜种种只是魔丸做的一个噩梦。
敖丙坐直身子,神色如常地吹着热茶。
哪吒挪着“兵”向前走了一步,刚好送到对面的“卒”面前。
“元帅这是要我输?”
哪吒看着刷在棋子字上的红漆,一言不发。
灵珠毫不犹豫地吃掉对面的“兵”,随后摆了个请的手势。
哪吒刚要动手,被敖丙抬手拦住了,“这一轮到我,元帅不要抢跑。”
四个人就这样,一人一轮,诡异地下完了这盘棋。
哪吒每一动都是抱着送棋去死的想法下的,按理来说有这样一个捣乱鬼在,敖丙很难赢下这局,不过好在灵珠那方有一个完全不懂象棋的魔丸在,哪吒和魔丸送的棋子差不了多少,最后敖丙险胜下这盘棋。
棋刚下完,殷夫人就来喊四人去吃饭,灵珠先拉着魔丸走了,给哪吒敖丙二人留些独处空间。
敖丙盈盈起身,捋捋久坐后在衣服上留下的褶皱,视线追着二人的身影远去,轻声道:“这里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满意地看着哪吒震惊的神情,敖丙又轻飘飘补上一句:“不是吗。”
敖丙的视线落到乾坤圈上,朝哪吒伸出手:“我的东西你要戴多久,还给我。”
“你不是不要...”
“龙筋有保人神智的作用,但既然它难护元帅的心神,那不如趁早还我,不要让我的龙筋沾上煞气才好。”
哪吒握住眼前洁白修长的手,缓缓将它贴上自己的侧脸,亲昵地蹭了蹭。
“敖丙,对不起。”
“我没有原谅你,哪吒。”
哪吒点点头,“我知道,是我自以为是,独断专行。”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
敖丙抚上哪吒的脸,他在那谭死水里看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光亮。
(十)
天庭的仙人们觉得他们疯了。
自从哪吒敖丙两人一同出了一个任务后,三坛海会大神竟然开始大张旗鼓地追求华盖星君,每日敖丙到哪哪吒就黏到哪里,而敖丙竟然不拒绝哪吒的亲近,甚至常常主动去找哪吒。
更有甚者,一小仙娥说华盖星君已经答应了中坛元帅的追求,她上次撞见两个人私下里手都是紧握着的。
对此,天帝只是一摸胡子,笑道:“善。”
———END———
【藕饼】他有龙
简介:封神中坛元帅喝了假酒误入魔丸世界被塞了一嘴狗粮。
中坛元帅哪吒是参加蟠桃大会的,原本蟠桃会上的酒他并不看在眼里。
但是不知为何今日的酒格外醉人。
喝着喝着,他便有些混沌。
半醉不醉的时候听路过仙女八卦:“哎哎你们听说了吗皂衣仙女找东海龙三太子告白被人家拒绝了。”
“啥啥展开讲讲为什么?”
“三太子说了他心有所属。他喜欢的那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眼运精光,仙风道骨,翩翩少年。”
“男的啊。”
“男的就没办法了……”
“倒是还挺礼貌的,总比那不干不脆拖泥带水的强些。”
“可是是谁呢?天庭有这般人物吗?”
中坛元帅当场就酒醒了。
是我!...
简介:封神中坛元帅喝了假酒误入魔丸世界被塞了一嘴狗粮。
中坛元帅哪吒是参加蟠桃大会的,原本蟠桃会上的酒他并不看在眼里。
但是不知为何今日的酒格外醉人。
喝着喝着,他便有些混沌。
半醉不醉的时候听路过仙女八卦:“哎哎你们听说了吗皂衣仙女找东海龙三太子告白被人家拒绝了。”
“啥啥展开讲讲为什么?”
“三太子说了他心有所属。他喜欢的那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眼运精光,仙风道骨,翩翩少年。”
“男的啊。”
“男的就没办法了……”
“倒是还挺礼貌的,总比那不干不脆拖泥带水的强些。”
“可是是谁呢?天庭有这般人物吗?”
中坛元帅当场就酒醒了。
是我!
没错正是小爷我啊!
没想到爷姿容绝世敖三太子都被爷杀了还会爱上爷。
行吧,区区小龙,恩准你喜欢本尊。
中坛元帅踏上风火轮跑去华盖星君府去找敖丙,找了一圈发现天上没这个人。
呵,暗恋我,躲着我。
中坛元帅没把这点诡异当回事,一旋身下了东海。
果然在东海岸上抓到了化了半个龙身坐在石头上戏水的敖丙。
敖丙龙尾尖尖卷着一个小海葵一根一根地拔触手:“你说我今日是不是莽撞了,我说我心上人说得是不是太具体了,他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办?会不会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怜的小海葵没过几分钟就被薅秃了。
就在敖丙准备荼毒下一株海葵的时候,中坛元帅现身了。
只见那神将——丹凤眼尾上挑,眉峰如刀,乌发高束,耳坠金环,火尖枪上凝着三昧真火,混天绫缠在臂间无风自动。
“敖丙,我已知你心意,本尊也不计较昔日打杀了你……”
敖丙茫然地看着半空中浮着的中坛元帅,眼里一片陌生:
“仙友你谁?”
话还没说完,天边骤然裂开一道赤红,风火轮碾过云层,卷起烈焰般的尾焰,将碧蓝的海水炙出一层灿金,哪吒跳下风火轮大跨步地来到敖丙面前,将他一把抓到身前。
“敖丙,你说你心有所属的是谁?!”
敖丙撑着眼前青年坚实的胸肌,脸腾地红了起来。
“你……你都知道了。”
哪吒怒目圆睁,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答案,他红眸如利剑一般刺向在场的“第三者”。
“原来就是你这小白脸!!”
哪吒一整天都气不太顺,自东海龙族与天界划界而治之后,许久都不见敖丙的影子,问就是东海事务繁忙,也不知忙个什么,反正他在天界不是喝酒就是吃席,再不成就是打架,从来不忙。
原本他今日也不打算去什么劳什子蟠桃大会,而是找个去降魔的理由出去打一架散心,却听说许久不见的东海龙三太子列席,于是他半路折返,就是想把那找不见的小龙抓来问个清楚。
——敖丙,你是不是与小爷生分了!
可他折返回来,蟠桃大会上没见着敖丙,却听某位仙子哭得伤心。
原来是王母座下的皂衣仙女,据说是分水大会上对东海的敖三太子一见倾心,念念不忘,鼓足了一百二十年的勇气将人请来表白。
可敖三太子竟然心里有人了。
“三太子说,那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眼运精光,仙风道骨,翩翩少年。”皂衣仙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打第一眼见就喜欢他,心里再住不下别人了。”
魔丸的戾气顿生,哪吒也不顾忌听人八卦要隐去身形,直接踏上风火轮像一簇烧穿九天的业火,就这样刺入了东海。
远远的,他就看见敖丙立于海上。
他……他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原来就是你害得小爷与小灵珠生分了。
狗男人,去死吧!
这一架,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三太子,我们这鱿鱼须都熟了,能不能让他们别打了。”
敖丙施了一道冰封诀,霎时东海之上冰布千里,一片晶莹,他祭出盘龙冰锤,一声怒喝:“去!”
盘龙冰锤撞在火尖枪上,生生将空中两团火球分开,飞弹回去。
敖丙接住冰锤,将两把冰锤在胸前一撞。
一声悠远绵长的龙吟自冰锤撞击处响起,空气中弥漫的燥热被涤荡一空,一圈圈的声波荡了出去,冰海碎裂,层层叠叠,方圆百里的海妖都被这威压所震慑,潜入海中匍匐朝拜。
中坛元帅愕然看着敖丙。
他从未见过敖丙这模样,他印象中的敖丙,除却前生毫无生气地在东海上飘着,便是孤僻地住在星官宫中,偶尔在宴上远远地见一面,也不过是安静地走过,表情淡淡,像条孤魂野鬼。
哪像现在这般生机盎然,意气风发。
那两万斤重的冰锤在敖丙手上宛如织女的绣花针似的转了转,被他收入袖中。
啊,这小龙还有两副面孔呢。
中坛元帅十分满意,忍不住嘴角挑了起来,但当他看到敖丙握住了那个跟他打架的丑八怪的手的时候,他的笑容变淡了。
那丑八怪紧紧抓着敖丙的手,眼里又是深情又是委屈:“敖丙,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是,我不认识他呀。”
“胡说,你也不必这般骗我,我分明见你跟他说话了。”
“是他同我说话。”
“你们说什么了?”
“他说,敖丙,我已知你心意……”
“还说你们不认识!!!气死小爷了!!”
眼见着眼白开始占据眼瞳,哪吒就要入魔,敖丙急上了火。
那厢中坛元帅也气笑了,他指着敖丙:“好,好你个敖丙,你到处散播喜欢本尊的谣言,却背地里和这妖魔纠缠不清,真是好不要脸,我竟信了你的鬼话,来东海自取其辱……”
哪吒入魔的眼白陡然间散去了。
正在想方设法阻止哪吒入魔的敖丙:“唉?”
哪吒突然扭头,定定地看着中坛元帅,火尖枪已刺向他的咽喉:“你敢骂他?”
哪吒怒发冲冠,魔纹在脸上肆意生长。
他放在心尖上的灵珠,凭什么被人糟践。
就算这人是敖丙喜欢的也不成!
中坛元帅只觉此子戾气颇重,还与自己用同一种法宝,断定是某种妖物拙劣地模仿自己,更加恼怒,口不择言起来:“你这妖魔丑八怪,拿着这破烂法器,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今日本尊便杀你,送你入畜生道!”
话音刚落,一记冰锤就砸在了中坛元帅的后心,中坛元帅当即就呕了一口血在冰面上,心神摇动。
敖丙凛若冰霜,他眉峰微蹙,唇线紧抿,墨蓝色的眸子凝成漩涡,冷冽得几乎能冻住周遭的空气。
“你说谁是妖魔,谁是丑八怪?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中计了。
中坛元帅想。
果然东海龙族至阴至毒,将我骗下来,联合妖魔想置我于死地。
中坛元帅身负一千七百杀劫,从尸山血海里走来,自是不会轻易败在敌手之中,他当即祭出六臂,现出莲花法相,燃出三昧真火。
霎时间,莲花香溢东海,漫漫而去,哪吒神识广布天地。
敖丙与那丑八怪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呵,怕了吧,中坛元帅冷笑,两指并拢,指向敖丙,神识威压,要将其逼出原形,再按住七寸打杀一遍,报今日受辱之仇。
只见那丑八怪挡在敖丙面前,张开混天绫,也显出六臂法相,竟与他不相上下,硬扛了他一神威。
敖丙从丑八怪身后探出头来。
“咦,哪吒,他怎么也有莲花法相?”
不对,十分的不对!!
“谁是哪吒?!”中坛元帅大喝,“你这小龙有眼不识神尊,莫不是中了障眼法?”
中坛元帅心想,如此,倒也情有可原,看来这妖魔十分厉害,不仅善于模仿,还善幻术蛊惑龙心,自己定要救这小龙脱离苦海。
只见那丑八怪将火尖枪一挥,蔑视着他:“我是哪吒,你要怎滴?”
“你是哪吒,我又是谁?”
“你爱谁谁。”
“过来受死!”
“我还怕你?”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敖丙终于看出不对了,他急忙喝止了两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中坛元帅几遍,躬身拜了一拜:“不知阁下,是哪路神仙?”
中坛元帅眼中精光暴现,法相大盛,口吐梵音:“我乃中坛元帅,降魔天神,三坛海会大天尊……”
那丑八怪打断:“太长不听直接说名姓。”
“……李哪吒。”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丑八怪收起法相,杵着火尖枪看他:“稀了奇了,我也是李哪吒。”
金光洞中,太乙真人摸着两撇小胡子,下了判断。
“这位哪吒不是这个世界的。”
敖丙若有所思:“怪不得你一见面就说打杀了我,所以那个世界的敖丙死在你手上了?”
“什么?你怎么下得去手?”魔丸哪吒唰的一下闪现到敖丙面前,把他护在怀里。
中坛元帅看着魔丸哪吒一副护短的模样,颇有些眼红。
眼红这个世界的哪吒一副丑陋皮相,却偏偏拥有一条小龙。
中坛元帅淡淡道:“也多亏我杀他,他才能入封神榜,做天上神仙。”
敖丙摇摇头:“他愿不愿入封神榜你又没问过他,怎一副他还该感谢你的模样。”
“天上仙寿命无穷,自是比龙族尊贵,他不该感谢本尊?杀劫乃天道,本尊不过顺应天命。”
魔丸哪吒挑挑眉:“你多大了?”
“本尊一万两千岁。”
“原来是孤寡老人,说话一股老人味儿。”
三昧真火冲出了金光洞。
太乙真人一边跳脚一边灭火:“瓜娃子嘴恁地又毒又碎。”
魔丸哪吒才不觉得,抱臂哼笑:“难道不是?若没灵珠陪小爷,要那漫长寿命有何用。若不能畅快遨游天地,要仙人之尊又有何用,你说是不是,敖丙?”
敖丙鼓掌:“哪吒你说得真好。”
中坛元帅:……他说的充其量是语句通顺,哪里好了,读点书吧。
中坛元帅面上冷笑:“你还妄想他陪你地老天荒,他心里可有人了。本尊亲耳听说,那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眼运精光,仙风道骨,翩翩少年。”
魔丸哪吒才想起来还有这茬,目光灼灼地盯紧了敖丙。
敖丙每听一句,便脸红一分,匆忙打断中坛元帅:“不要说了!”
中坛元帅哼了一声:“本尊是鲁莽了些,误以为三太子对我情有独钟。不过三太子所说这人,我纵是想破脑袋,也不知是何人,难不成是那二郎真君梅山杨戬?”
魔丸哪吒攥紧拳头:“是他吗?”
“那……那我说的也是翩翩少年,杨戬都多大了!”
魔丸哪吒抓耳挠腮,敖丙看他胡乱猜了一通,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别瞎猜。”
魔丸哪吒几乎把仙妖两界都猜了一个遍,见敖丙这般咬牙不肯说的模样,知道是从他嘴里撬不出来什么了,他有些心灰意冷,坐在莲座上,抱着他的灵珠。
“敖丙,你别害怕。我自打知道你心里有人,便开始难过。我怕你以后心里只他一个,不再理小爷了,又怕那人薄待了你,让你受了委屈。你若真是喜欢他,小爷我不拦着,但若是他像这腌臜泼皮一样待你……”
魔丸哪吒指着中坛元帅,中坛元帅怒啐一口:咱俩到底谁是泼皮!
“你一定要来找我。”魔丸哪吒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他额头抵着敖丙额心灵珠的印记,“可是我只是想不通,这三千世界里,还有哪个比小爷我更爱你。”
金洞中死一般的寂静。
太乙真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应该在洞底,徒儿啊徒儿,为何告白都不打声招呼,为师单身千万年与猪做伴容易撒?非得这时候动我道心?当我这么容易感动吗,不可能哒,怎么突然好想哭啊。
中坛元帅亦是惊愕,他突然觉得悲哀,又觉得好笑,原先他羡慕这个世界的敖丙哪吒是友非敌,还能日日相伴。现在他倒有些可怜哪吒,明知得不到半分回应,还是剖了一腔真心给这瞎龙看。
良久,敖丙捧着哪吒的脸:“那你为何猜了百十来个神仙,独独不猜自己呢?”
魔丸哪吒睁大了眼睛。
中坛元帅也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吧!”中坛元帅怒吼,“你真瞎啦!”
敖丙嗔怪地看过来:“中坛元帅慎言。”
中坛元帅难以置信:“他哪里面如傅粉,唇似涂朱?”
敖丙:“哪吒是莲花托生,粉嫩可爱。”
“眼运精光,仙风道骨?”
“他功法深厚,气吞山河。”
“翩翩少年?”
“就说是不是少年吧?”
这厢魔丸哪吒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嘿嘿,嘿嘿,小爷也没有那么帅吧。”
敖丙正色,捧着他的魔丸亲了他脸颊一下:“你就是很好很好啊。”
三昧真火又冲出了金光洞。
魔丸哪吒踩着风火轮兴奋地在天地之间大喊大叫。
太乙真人再一次灭干净了火,悲叹了一声:“敖丙娃儿,听闻你前一阵子随通天教主修法,日进千里。”
“是啊师伯。”
“你修的是美颜吧。”
中坛元帅哼了一声,看着像个猴子一样漫山遍野跳来跳去的自己,表示实在丢人。
一股酸涩却涌上心头。
他在舌尖似乎尝到了些许苦意。
“中坛元帅?天尊?”
中坛元帅自蟠桃大会上醒来,身旁的仙女叫他。
“本尊睡着了?”
“是,天尊。”仙女说,“今日这酒许是和天尊真身相冲,喝下去之后天尊竟然离魂了,好在……”
仙女们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什么?”中坛元帅凤目微眯,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子。
仙女们登时不敢不答:“华盖星君调了苦海海水,闷头灌了天尊一壶,天尊才醒的。”
怪不得舌尖苦涩非常。
“他人呢?”
中坛元帅拔地而起。
“星君也是为了天尊好,天尊切莫责怪啊。”
仙女们苦求,中坛元帅也不再理,直飞向星府。
中坛元帅落地,一个指风便解了星府结界,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府中,那小龙歪歪地倚在榻上自己与自己弈棋,见到他来,面上便带了三分讥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天尊来找我寻仇?”
中坛元帅盯着敖丙看。
他想起那个世界敖丙的神采飞扬。
他想,悔不当初。
他走上前去,看着敖丙眼睛深处的戒备与警惕,坐在他对面,拈一颗棋。
“倒也不是,就是想问问星君一个问题。”
“我恨。”
“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眼运精光,仙风道骨的翩翩少年,入得了星君的眼吗?”
“……啊?”
【END】
彩蛋是封神世界藕饼的追妻故事,与正文无关。
【藕饼/ABO】就算世界无童话(1w+一发完,HE)
来自@starryyy的点梗,先婚后爱
预警:
架空星际ABO,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重点:
只有沙雕和狗血,没有渣男和其他人
(一)
“砰!”
李哪吒蓦然睁开眼,战时练就的敏锐让他在听到异响的瞬间便从沉睡中清醒。他从枕下摸出手枪别在后腰,一把掀开被子,戒备地轻轻打开房门。
别墅的防御系统没有发出警报声,事实上,屋内也没有其他闯入者,然而他的伴侣倒在楼梯下,水色的长发散落一地,好似枯萎的,被称作蓝色妖姬的那种玫瑰。
哦,是他名义上的伴侣。
李哪吒飞快地从旋转楼梯跑下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托起来,勉强依偎在自己怀里,低声唤道:“敖丙?”
...
来自@starryyy的点梗,先婚后爱
预警:
架空星际ABO,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重点:
只有沙雕和狗血,没有渣男和其他人
(一)
“砰!”
李哪吒蓦然睁开眼,战时练就的敏锐让他在听到异响的瞬间便从沉睡中清醒。他从枕下摸出手枪别在后腰,一把掀开被子,戒备地轻轻打开房门。
别墅的防御系统没有发出警报声,事实上,屋内也没有其他闯入者,然而他的伴侣倒在楼梯下,水色的长发散落一地,好似枯萎的,被称作蓝色妖姬的那种玫瑰。
哦,是他名义上的伴侣。
李哪吒飞快地从旋转楼梯跑下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托起来,勉强依偎在自己怀里,低声唤道:“敖丙?”
倚在他怀里的人睫羽微颤,慢慢地睁开眼来,似有一两秒的恍惚,依恋地往他臂弯里窝了窝,而后,清醒过来,紧张地抬目看向他:“……哪吒?”
“怎么回事?”李哪吒声音微沉,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不容许他挣扎。
“抑制剂……”事实上,敖丙也没有什么力气动弹,简短的解释道:“副作用,有一点儿头晕。”
Alpha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头丢着个注射抑制剂的一次性针筒,而他怀中人的身体体温偏高,馥郁的信息素香气正逐渐散去。
他没有再多问,一用力将敖丙横抱起来,在那人紧张地注视下淡淡地解释道:“不做什么,抱你回房休息。”
敖丙垂下眼帘,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暗自嗅着那一点儿莲花香气。Alpha非常克制,以至于信息素这般淡,对处于情期的Omega也几乎没有影响。
敖丙的房间布置得简单舒适,唯独吊灯瞧起来十分别致,像是一连串的小星星。李哪吒进这房间的次数寥寥无几,毕竟他们从来都分房睡。他俯身将人放在浅色的床褥上,欲要起身,却被敖丙捉住了指尖。
敖丙似乎很紧张,睫毛像是蝶翼般轻轻的颤,因为低烧而盈满水光的眼透出略微的渴望。
Alpha重新伏低了身子,俯在他上面,如同捕食者锁定了自己的猎物:“怎么,想要我咬你?”
Omega的气息急促起来,手心里紧紧的捏着那一截指尖,睁大的眼里满是水雾。
李哪吒等了片刻,只见那眸中的雾气凝作水珠,顺着漂亮的眼尾落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抽出被握着的手指,扯过被子给人盖上,背过身说:“抑制剂注射太多不好,下次情期之前,我们……就结束吧。”
敖丙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偏过脸去,闭上了眼睛。
直到听到房门关上,过了不多久,外边又传来大门开合的系统提示音,他才重新睁开眼,爬起来拉开床头柜,在后颈处喷上阻隔剂,而后悄悄地出了房门,走到李哪吒的房间里,窝进那一团凌乱的被子里。
被窝里已经没有了暖热的温度,但还残留着些许莲花的信息素味道,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烧灼与疼痛。
敖丙在这稍微令人安心的环境中昏睡过去,直到被手腕上的微型通信光脑唤醒。
他连接了通讯,只听对面一个冷静的声音礼貌客气地说道——
“敖先生,三个月的冷静期已过,如果您还没有改变想法,可以来签署腺体摘除的协议了。”
(二)
“喜欢我,不喜欢,喜欢我,不喜欢……喜欢我,不喜欢,唉……果然还是不喜欢。”
“李哪吒,你能不能再幼稚一点,这筒里总共就十支飞镖,哪怕你换个开头呢?”
事实证明,李哪吒,帝国战功赫赫,少年封将的元帅大人,无数Omega和Beta的梦中情A,他就是这么幼稚。
李哪吒把空了的飞镖筒丢在桌子上,叹着气对杨戬说:“今天明明是他主动拉我的手,怎么我想咬他他又不肯呢?唉,我为什么不直接咬……”
“……”杨戬听得头脑发昏,怒斥道:“当初又是抗婚又是赌咒发誓不肯娶人家闹得满城风雨的到底是谁?”
“你懂什么,一见钟情知不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撸狗。”
“呵,我至少有狗。”
“……”
李哪吒瞧着这人嘴脸,心里考量着要不要离婚之后就把啸天抢来炖了。
哮天犬:?
可是一想到离婚,顿时又没了气焰。
杨戬说得对,当初那道赐婚的诏令一下,他想尽办法反抗,闹得人尽皆知,订婚现场就差被绑着去了。然而在那场酒宴上,他第一次见到敖丙,那人着一身白,踏着满地的玫瑰向他走过来,明眸低垂,轻轻的,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Omega的脸色是苍白的,唇上被他自己咬出了好几道痕迹,可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那灼人的艳色,远比这满堂的玫瑰耀目。
他忽然就心动了,在周围人或是焦急或是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中,将订婚戒指戴到了那人手上。
他以为这一切是天赐良缘般的童话开始。
没想到,一个月后,他与敖丙的第二次相见,也是他们的婚礼过后,那人拿出了一式两份的协议书,对他说,这场婚姻谁都不愿,不若签下协议,互不干涉,三年之后和平结束。
他问敖丙,为什么不愿,那人只低着头回答,他已经有了所爱之人。
……
李哪吒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杨戬已经不见了踪影,逮着进来倒茶的下属问了一句,那人挠着脑袋答道:“杨署长刚走,听说前几日帝星出了件大事,归署长查,有些棘手呢。”
“哦?”李哪吒忍不住问了句:“出了什么事?”
“是四公爵的小儿子差点儿被人杀了。”那下属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听说那家伙仗势欺人,做了许多恶事,闹出过几条人命,但有他父亲撑腰,总不了了之。出这事,帝星的百姓都叫好呢,杨署长也不想查,这不才跑到元帅这儿来躲闲么?”
“看来就是那家伙该死。”李哪吒转念一想,又道:“做得这么干净,下头查不出来,还请动杨戬了?”
“是啊,什么痕迹也没有,找不着半点线索,都传言是星之神显灵降罚呢。”
“……什么年代了还显灵?”
“哈哈,就那么一说,因为有人曾经在星星祈愿屋写心愿条,想要四公爵那小儿子恶有恶报。”
“星星祈愿屋?”
(三)
和平年代,堂堂中坛元帅无所事事,想翘班就翘班了,怀着些许好奇来到了那间传闻中的星星祈愿屋。
说是祈愿屋,其实不过是家十分特别的甜品奶茶屋,一进门便能问道一股清甜的味道,是微冷的茶香混合着温暖的奶香。
李哪吒脚步一顿,使劲嗅了两口,觉得这味道特别像敖丙的信息素。
奶茶屋里装潢舒适随意,但特制的吊顶绘成了星空的模样,上头悬挂着一颗颗星星模样的琉璃灯,格外浪漫。
李哪吒环顾四周,豁,那坐在角落喝奶茶的不正是刚刚从他那离开的杨戬吗?于是,他一步三晃六亲不认地走过去,在杨署长对面大喇喇地坐下来,指尖轻叩桌面,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喝茶怎么不叫我?”
杨戬嘴角抽了抽。
正当此时,侍者礼貌的上前问询是否要添点吃食。
李哪吒看了看吧台上挂着的牌子,点了杯招牌星光奶茶。
祈愿屋的奶茶不太甜,茶香的苦与牛奶的浓醇相得益彰,里头的珍珠丸子别出心裁地做成了一颗一颗的小星星模样。
李哪吒尝了尝,竟觉得意外的合口味,侍者还送上一张星形便利贴,指着另一侧的祈愿墙解释道,若是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完了贴在上头。
李哪吒扫了一眼那被贴得密密麻麻的祈愿墙,问杨戬:“写便利贴的人找到了吗?”
杨戬一顿,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微微颔首,片刻,沉声道:“可是失踪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密封袋,放在了桌上。
那密封袋内是一张同李哪吒手中几乎没有区别的星形便利贴,正面触目惊心的一个“死”字,而背后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四公爵小儿子的罪行。
杨戬道:“是个女孩,跟她哥哥相依为命。四公爵的儿子看上了他们家的家传古玉,她哥哥不肯给,就被杀死了。”
李哪吒捏着那证物袋,沉默了半晌,才道:“那她不去警局申冤,来这贴个纸条能有什么用?”
“自然是因为有人想一手遮天。”杨戬低声说:“我这回表面上调查凶手,实际上……不可言说。”
他拿起桌上的彩笔递过去:“不过听说在这家许愿真的很灵,你要不要试试,总比你丢飞镖有效。”
李哪吒拿着笔沉思了半晌,写道——
“想吃金桂芋泥千层。”
(四)
其实他和敖丙之间,也不是一开始就关系这般僵硬的。
虽然他一气之下随手将那协议签了,也同那人分房而居,但最初的时候,每天早上他都是被一阵阵的香气叫醒的。
并不是敖丙的信息素,而是食物的香气。
与总要睡到最后一秒的他不同,敖丙总是起得很早,然后安安静静的在厨房里做早餐,连同他那份一起。
有的时候是最简单的三明治,但里头的蛋和火腿肠都仔细煎过,带着一股子脆香,面包沾了一点儿蜂蜜烤过,咸香甜蜜;有的时候是炸好的西多士,里面注入苦香的纯可可,外面刷上自制的海盐奶酱,一口下去,苦与甜糅合于舌尖,品到最多的是香;也有时是黑森林切块,松软可口的蛋糕夹着一层一层的巧克力和蓝莓酱,上头缀一枚车厘子,他能一口气吃好几块……
每当这个时候,在美好的晨光中,敖丙双手捧着杯温热的红茶拿铁,坐在餐桌对面,若有若无地悄悄望着他,好似他们真的是平凡而又幸福的一对。
那年入秋之后,敖丙摘了许多桂花晒在天台上,只要他靠近窗户,都能嗅到那浓郁的香气。
而后某天早上,摆在桌面上的是一盘子金桂芋泥千层。掺入桂花粉的蛋糕色泽金黄,层层叠叠地包裹着淡紫的软糯芋泥,最上面刷了一层桂子蜜,散了几颗干桂花,一口下去,是云朵般温暖柔软的甜。
他吃完整碟千层,嘴角留恋般沾了一颗米粒似的桂花,敖丙轻笑着抬手一拈,细白漂亮的指尖玩闹般递到他眼前。
也许是鬼使神差,又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暗藏心底的渴望,他捉着那只手,咬住了那白嫩的指尖。
Omega血液里苦甜的茶奶香气诱惑着他释出了心里困锁的魔,等他稍稍回神时,他已经将那人紧紧按在餐桌上,捏住了脆弱的腺体。
敖丙的目光迷离恍惚,眼里含着欲落未落的水色。
Alpha的本能叫嚣着让他就在这里标记那个人,让Omega哭叫着求饶,却迫不得已地成为他的所有物。
可是就这么僵持了半晌,仍是理智占了上风。
倒不是因为那见鬼的协议,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名义上的伴侣,故而,竟然于心不忍。
自从那件事后,他靠着按时上班的借口,再也没有吃过敖丙做的早饭。
他们好像一间屋子里的陌生人,几乎没有了交集,从此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平衡,却又楚河汉界般再分明不过。
(五)
李哪吒怎么也没想到,他提前回家,并没有吃到金桂芋泥千层,却在自己的被窝里捕捉到了正沉睡的Omega。
他心想,这可是你自投罗网呐,敖丙。
李哪吒捏着门把手好半天没动,床上的Omega窝在他凌乱的被子里,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半张脸,面色潮红,似乎仍有些低烧。
大概是需要一点Alpha的信息素罢了。
李哪吒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拉出床头柜的抽屉,给自己扎了一针抑制剂,而后隔着被子抱住了那柔软又纤细的一团,释出微量的信息素安抚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
虽然不是他真正的伴侣,但确实是他看上的,喜欢的,想要保护和爱惜的人。
他这样拥抱着他,就像是揽住了遥遥挂在天上的、心尖上的一颗星星。
敖丙腕上的微型光脑发出提示音时,李哪吒睁开眼看向柜子上的时钟——七点二十,正是他平日里快要到家的时间。
怀里的人迷糊地按停光脑,随即似乎发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在被子里翻过身望向他:“……哪吒?”
李哪吒觉得他裹在被子里蠕动的模样颇有些可爱,心底也柔软起来,圈住仿佛投怀送抱般翻进他怀里的人,问道:“好些了吗?”
敖丙有些怔愣地点点头,他不知应当先道歉抑或道谢,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无论是哪一句眼前的人都不想听。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了片刻,谁都没有打破沉默。敖丙低着眼,瞧见哪吒手臂上扎抑制剂的那一个血点,心底半是温暖半是酸涩,好不容易按下那些悸动,转开了话头,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平日里李哪吒在军部吃过晚饭回来,应当过几分钟到家才对。
李哪吒没回答,圈在他背后的手悄悄地卷起一缕水色的柔软长发,忽而问道:“敖丙,你不怕我吗?”
敖丙眨了眨眼,甚至弯起唇角微微一笑,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李哪吒低声道:“怕我强行标记你,让你变成我的所有物,这辈子只能做元帅夫人。”
敖丙从被子里钻出来,跪坐在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坦然平躺着的Alpha,抬手轻轻落在他颊边,却又被烫到似的一触即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被你标记吗?”
Omega水色的长发滑落迤逦在他胸口,好似一朵易碎的昙花。即使有抑制剂,心跳也依然不听话地加速,所以,并不是什么AO的必然吸引,他李哪吒确实喜欢上了这个人,只可惜……
他有点自嘲又有些无奈地道:“可你不是他们。”
敖丙的神色在暗淡的光线里不甚清晰,他将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轻轻地说道:“你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脾气暴躁、性格乖张、不可一世的元帅大人。”
他说:“哪吒,你比他们想象的,温柔多了。”
(六)
打小被称作混世魔王,少年封将在战场上宛若一尊杀神的李大元帅头一回被人夸温柔,飘乎乎的简直不知今夕何夕,连着翘了几天班,连个卯都不点了,腻在自家Omega身边,扬言怕他再出什么事。
敖丙身上抑制剂的副作用似乎格外严重些,每日注射过后便会发低烧,李哪吒将自己的被窝贡献出去,他也不推辞,乖乖地躺好,在清甜的莲花信息素包裹中昏睡。
连续几日后,终于熬过情期,敖丙的精神好了些,李哪吒不情不愿地被迫离开温柔乡,准备去军部瞄上一眼。
恰在这当口,杨戬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是否有兴致去四公爵的宴会上看热闹。
李哪吒从垃圾桶里拈出自己刚刚从信箱里掏出来就丢进去的请柬,问一旁茫然看着他的敖丙:“宴会去吗?”
敖丙:“……”
(七)
自打结婚后,除非必要,他们几乎没怎么共同出席过什么宴会或典礼,故而,关于他们婚后不合的传言早就人尽皆知。
这一回四公爵的宴会是五十寿宴,别出心裁地开在贵族靶场,不但将整个靶场包下来,还在草地上搭设了漂亮的玻璃房供给宴会自助。
好不容易和平年代,帝国的贵族们倒将这些当作了逗趣的玩意儿,机甲不是每个人都能开的,但隔个十几米用手枪打中靶子,也可被人吹捧恭维一番。
李哪吒对这练到腻味的东西无甚兴趣,但他有点紧张,先前杨戬说的好戏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他满心把这宴会当做一场约会,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年般手心里滚烫。
可这场合,根本没人知道元帅大人那点儿心思,他话没来得及同敖丙说几句,四公爵便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举着酒杯来同他寒暄。
李大元帅好容易应付完了这位寿星,却不见了敖丙的影子,还不待他拨开人群去找,又被其他人簇拥起来。他向来对这些个场合看不上眼,这回大驾光临,自然惹得不少人凑上来攀谈。李哪吒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一边暗想,要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再多废话头都给你打飞。等他环顾四周终于又瞧见敖丙的身影,这才稍稍安心,打起精神回应。
敖丙倒是落得清闲,传闻中他与李哪吒的婚姻风雨飘摇,当然事实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故而没什么人不长眼地上来讨好一个随时会被休弃的Omega。
他在一大片喧哗热闹里安然自若地享用自助餐,吃了半份牛排一个烤羊腿一大盘鲜虾再加两碗水果沙拉,勉强觉得这宴席上的伙食不算难吃。
只不过这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一回倒是吃撑了。
敖丙隔着衣衫摸了摸略微鼓起的胃部,决定去外头的靶场透透气。
下午时分,初秋的天气甚是舒服,阳光暖暖地照下来,驱散些微的凉意,又不让人感觉灼热。
靶场上人也不少,多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时不时发出着赞叹与欢呼。
敖丙在阳伞下的柜台处取了杯柠檬水,还没喝上一口,便听不远处有人切切察察地谈论他。受了四公爵邀请的都是些名门贵族,那些人根本没打算避着他,又或许是堂而皇之地想要说给他听。
他们谈论着他与李哪吒这场赐婚的来由,说那不过是上头为昔年敖家蒙受冤屈数载而落下的恩泽;又讲笑话般地说当初李哪吒为了抗婚,开着他那宝贝风火轮将帝国广场处伫立百年的雕塑给轰了;最后甚至打赌他们何时会离婚,能不能撑到明年。
敖丙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柠檬水,打算径自离开,却不料刚转身,便有人朝他撞过来,是个Omega贵族少女,似乎不小心崴了脚。
敖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臂膀,却不料那贵族少女一抬手,娇笑着从他后颈撕下阻隔贴,轻快地跳后两步,执扇掩着唇,假作惊讶地道:“哎呀,元帅夫人,结婚三年,元帅大人都没标记你吗?”
扇坠上的家徽显示着她的身份高贵,故而一堆男男女女围在她身侧纷纷附和,那贵族小姐便愈发高傲起来。
这点小事敖丙没有打算计较,小时候父亲蒙冤入狱,整个家族一落千丈,他在学校里便遭人奚落冷眼,从惊惶不安到淡然处之,早练出一副铜墙铁壁似的态度。
然而,他淡淡然放下柠檬水,转身却撞进了一个满是莲香的灼热怀抱 。
“哪吒?”敖丙微怔,正打算退开,却被按着后颈捂在了那人怀里。
李哪吒环顾四周,眉梢微挑,盯住那为首的贵族Omega,冷笑道:“我夫人身体不好,向来是要捧在手心里的,我没标记他,是要等到他同意为止。我不是将他当做自己的物件,自然要尊重他的意愿。”
这话可算是骇世惊俗,全不像那个气焰滔天的混世魔王会说出口的,然而李哪吒全不顾那些人一边畏缩一边掉眼珠子的神色,接着嘲讽道:“Alpha能标记的Omega多的是,一个标记能说明什么。与其关心爷的家事,不如关心你的Alpha是不是只标记了你一个,毕竟感觉不到爱意才会只把标记当做筹码吧?”
那贵族Omega被他说得脸色发白,连背后都因为无形的威压而出了一身冷汗,却因为惯来的骄纵不肯轻易服输,咬牙道:“元帅大人说得好听,你喜欢他什么呢,怕不是因为家丑而不敢外扬吧?”
比起生气,李哪吒现在更是满脑袋疑问,他很想反问,但凡你看看我媳妇的脸,也不至于说出这话来,不喜欢他难道我还能喜欢你?怕不是八百度近视还没戴眼睛。
然而还不待他说出口,敖丙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后从他怀里出来,十分从容地对着那些人笑道:“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说着,他穿过簇拥的人群,拿起靶场处的手枪,上膛,开保险,射击,一气呵成。
砰!砰!砰!
一连三枪,对面靶子连上的光屏显示环数——
十环。十环。十环。
敖丙放下枪,奇道:“不计小数点么?”
众人:“……”
“这位小姐,”敖丙走到那贵族Omega身边,轻巧地一转枪身,递到她手上,问:“要不要试试?”
李哪吒可算知道为何人们总说衬着枪炮的玫瑰最为美丽,敖丙握枪的姿势,片刻间锋利冷冽的眉眼,简直要命似的直击他的心脏,仿佛那三枪打中的不是十环靶心,而是端的在他心尖。
正当他愣神的当口,敖丙走回他身侧,眉目柔和,声音温柔:“哪吒,我累了。”
心脏怦怦直跳的李大元帅话不多说,一俯身捞过Omega的膝弯,将人横抱起来,不顾旁人的赔礼挽留,转身就走。
出了靶场,李哪吒将人放在副驾上,俯在上头忍了好一会儿,沉声道:“敖丙,你再这样我会喜欢上你的,你对我负责吗?”
话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人家都明说有喜欢的人了,一式两份的协议也签了,临到要离婚,却又没把持住。想到这,他不由得抽了自己一下,挽救道:“是我混账了,敖丙,你别生气。”
“嗯。”
Omega应着,抬手轻轻摸了摸他不听话的头发,像是安抚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般。
(八)
杨戬说的热闹倒真的是个大热闹——四公爵在宴席上向众人展示珍宝,不料揭开箱子,里头竟都是罪证。于是,当即被逮捕,直接下了牢狱,结党营私欺压平民等等好几项重罪压下来,怕是再无翻身之地。
杨戬还说,这回真找不出是谁帮了忙,趁着热闹瞒天过海,用几项罪证调换了宝贝,给他们制造了极大的便利。
可李哪吒离开得太早,半分热闹没看着,还叫杨戬笑话道,他分明是去制造热闹的,如今元帅大人爱的宣言成了星网上的流行语录,狂热的追捧者遍及各个星球,甚至出现了“李哪吒不屑”的表情包,上书:“哦?你能十环吗?”
李哪吒:“……”
那能咋的,凑合过呗。
敖丙这几日不在家里,说是外出有事,可李哪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躲着自己。
其实,躲也是应该的,为了双方都好。
李大元帅怅怅地在外流连,莫名走到了那间星星祈愿屋,他想,可能是那苦甜的茶奶香气很像敖丙的信息素。
李哪吒要了一杯星光黑森林摩卡,立在那祈愿墙前漫不经心的看。一张张的便利贴上大多写着些缥缈不实的期许,诸如天天开心、万事如意、和伴侣白头偕老、考试低空飞过等等,却也有一些特别的,比如有一张上面写道:“听说仙华星上会盛开水晶样透明的玫瑰,真想在去另一个世界前能看一眼啊。”
李哪吒不禁向侍者打听,得知那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孩子留下的,那孩子如今似乎已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再不能来这里了。
如果真的有星之神,会实现他的愿望吗?
李哪吒抬头看了看那张便签条,又瞧了瞧自己那张“想吃金桂芋泥千层”,心头沉沉的,滋味难辨。
他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门铃便响了。李哪吒一边心里暗骂一边打开门狠狠瞪向来者,看清是谁后却瞬间僵直了:“……二哥?”
来者不是他亲哥李木吒,却是敖丙的亲哥敖乙,李哪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敖乙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你跟小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有标记他?别给我搬星网上那套说辞,倒不如直接说你不行的可信度高。”
李哪吒:“这……说来话长……但我真的可以……”
敖乙面不改色,甚至冷哼了一声:“那你长话短说。”
李哪吒想,反正他们要离婚这事双方家长迟早要知道的,倒不如坦白从宽,于是没有反抗就倒豆子似的招了:“其实真的是敖丙不想让我标记他,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结婚当天就拿了协议给我签。”
敖乙的表情就仿佛听到公鸡下蛋母猪上树似的万分精彩,李哪吒赶紧补救:“我不怪他,你们也别苛责他,我们会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好聚好散,尽量不让双方家族蒙受损失。”
敖乙沉着脸,盯着他好一会儿,说:“当初上头为两家赐婚,是他自己选的你。你说,你两个哥哥脾气比你这杀神好得多,他为什么选你?”
此时,李哪吒的表情就同敖乙刚刚一样,仿佛听到公鸡下蛋母猪上树似的万分精彩:“对呀……为什么?”
敖乙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九)
敖丙离开的第十天,李大元帅忍不住溜进了他的卧房,一面心说礼尚往来,一面强占了那张整洁柔软的床,抱着枕头形如吸猫。
然而一低头,却瞧见了压在枕下的一份文件,李哪吒原不打算窥探,可白纸上的黑字刺目地显示:腺体摘除协议。
李哪吒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连一向稳定的手都有些抖,他打开那协议书,飞快地翻看,只见上边写着道——
腺体摘除原因:患者使用各种抑制剂时均出现严重不良反应,包括且不限于低烧、肌肉酸痛、浑身无力、偏头痛等,经诊治确定,继续长期使用可能造成肌肉萎缩及神经系统损害,详见附件一。
腺体摘除常见后遗症:无法感知信息素、免疫能力下降、味觉减弱甚至消失、寿命缩减及其他与个人体质相关的,详见附件二。
……
最下方,是那人端正秀致的签名——敖丙。
李哪吒脑子里嗡嗡直响,如果不是上边写的拟定手术时间是三个月后,他估计能开着风火轮直飚到医院去。
坐在床上冷静了好一会儿,李哪吒用光脑联系了杨戬,沉着声音道:“帮我查一个人。”
“谁?”
“敖丙。”
杨戬在那头沉默了片刻,道:“怎么,终于忍不住想知道自己情敌是谁了?”
李哪吒凉飕飕地笑,锋利的眉目沾染上炮火里淬炼出来的杀性,说:“我不仅要知道,我还要揍他。”
(十)
过了几日,李哪吒收到杨戬的通讯时正在拆包裹,杨戬道:“情敌没查到,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李哪吒边听边撕开了包装纸,手上随之一顿——
那里头竟是一包金黄的干桂花。
(十一)
敖丙回到家那日,李大元帅就坐在沙发上虎视眈眈,强烈的信息素味道像是几个月没见主人的大狗,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扑。他觉得足腕隐隐酸软,却还是佯作无事,将手里的花插进瓶子里,又灌了些水进去,这才端放在餐桌上。
那是簇水晶般的玫瑰,薄如蝉翼的花瓣瞧起来一触即碎,故而显示出梦幻的美丽。
李哪吒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道:“敖丙,这栋别墅的地下有射击场,带小数点那种,你跟我去比一场。”
敖丙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好像只要微末的一点儿火星子,眼前这人便能给他烧出一片火海来。他心跳略微加快,还没开口拒绝,便被李哪吒握着手腕,往楼下去。
给手枪上子弹时,李哪吒盯着他说:“玩个游戏,谁要是输了,就说一个秘密。”
敖丙手上略微一顿,低着眼帘没有答话,片刻,柔软的唇微微一抿,如水的眸好似凝成冰玉,他拉开保险,沉下呼吸,扣动扳机向对面的靶子开了第一枪——
10.8。
李哪吒盯着他,连靶子都不看,枪子儿随手打在了墙上。
敖丙诧异地看向他,目光交汇,Alpha的眼里似乎烧着莲花烈火,熊熊的想要将他吞没。
李哪吒道:“那天我无意间在你房里看到了腺体摘除协议,就找杨戬调查你,想知道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是哪个混账,竟然不要你,逼得你要去做那个手术。”
敖丙躲避着他的目光,心脏却止不住地一阵狂跳,他强制让自己冷静,对着靶子开了第二枪。
10.6。
李哪吒不在意地又往墙上开了一枪,接着道:“杨戬没有查到那个混账是谁,但是意外的查到了别的东西。巧合太多,就说明不是巧合。仙华星的玫瑰,寄到家的干桂,还有那次在四公爵宴会上的偷天换日……所以,星星祈愿屋的老板,是你,杨戬他们都没有抓住的凶手,也是你。”
他说到这些,敖丙反倒真的冷静下来,他不再在意Alpha灼热注视的目光,也没有辩解否认,兀自朝着靶子开了第三枪。
10.9。
“那些我都不在乎。”李哪吒也在墙上留下了第三个弹孔,咄咄逼人的语气却忽而沉宁下来:“最后一个秘密,敖丙,我对你再没有别的隐瞒了。我最讨厌的被旁人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拼命地反抗赐婚,可是见到你的那一刻,给你戴上订婚戒指,是我自己的决定。”
那话里暗藏的汹涌如同烈焰,终于烧化了他强撑起的冰壳,可是他不知道究竟要如何面对哪吒。敖丙的手开始不稳,第四发子弹脱离枪口时,他便知道自己肯定打偏了。
8.6。
李哪吒看了一眼光屏,扯着唇角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来,他舔着上颚的尖牙,为了落到手心的猎物而兴奋万分。
抬手瞄准,屏住呼吸,砰——
10.9。
敖丙反应过来,李哪吒这家伙可就是故意的,就在这儿等着他自投罗网呢。偏偏那人仿佛大发慈悲似的环住他的腰,说道:“敖丙,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好。”
敖丙没有反抗,事实上,他也不想反抗,任由Alpha将他压在地下室冰凉的墙面上,滚烫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尖牙悬在他的后颈,逼问:“你现在,想不想要我咬你?”
Omega颤抖着,因那浓烈的信息素而快速的抽着气,身体也迅速热起来,他抓住李哪吒掐在他腰上的手,低声答道:“想、我想……没有别人,只有哪吒。”
李哪吒片刻没多等,一口咬在了他后颈的腺体上。
敖丙如愿得到了那个标记,Alpha的信息素迅速占领他的全身,让他连手里的枪都再握不住,落到地上去。
(十二)
敖丙被李哪吒从浴室抱回床上时,早累得不行,沾着枕头似乎就能沉到梦里去。然而那人还不放过他,温热的舌尖轻轻舔他后颈的伤口,不依不饶地问:“丙,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唔……很久以前。”敖丙被他闹得受不住,翻过身去窝进他怀里,低笑着小声说:“这是我的秘密……等你下次赢过我,再告诉你……”
这么说着,他便在那萦绕心中多年的莲花香中睡着了。
也许梦中,会见到儿时记住的那个小少年。
小少年赤手空拳,像个小英雄似的,将嘲笑欺凌他是罪臣之子的孩子们全都打跑了,然后摘下腕间的金圈套在他手上,骄傲的说:“以后谁要是还敢欺负你,就拿这个吓他!”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但这一点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却支撑着他走过那些最艰难的岁月,直到重新抓住光明。
当家族沉冤得雪,他却意外的分化成了Omega,得知上头为敖李两家赐婚的消息,他抱着隐秘的渴望,请求父亲在李家三子中选择了哪吒。
他没有想到,他的小少年会为此发好大的一场火。可是,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他被愧疚勒得难以呼吸,只好做了那一式两份的协议,想好等时机一到,一定重新给哪吒自由。
只要他的小少年可以幸福,什么都好。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眼前的你,可是,你不会喜欢我。
……
这才是敖丙没有说的,最大的秘密。
(十三)
李哪吒不知道他怀里的小星星究竟有什么秘密,但他并不着急,像是抓住了猎物的大猫,并不急着吃到嘴里。
也许他会在星星祈愿屋写下他想知道这个秘密,然后等着那个神秘的星之神自投罗网。
也许他会在下次射击比试的时候花十二分的力气,胜过他的夫人,光明正大地逼问出真相来。
又或许,用些不那么恰当的手段,让他的小星星落在床上,边哭边说呢?
————END————
我发现我的abo都没有蓝条条!泥石流(?)
【藕饼】rua龙龙是要负责的(5k+一发完,HE)
抽到@应如是.的点梗,关键词:rua龙龙,封神pa
预警:
封神背景,狗血与沙雕齐飞,强制行为
(一)
中坛元帅有一个秘密,他的方向感极差,指东往北,混天绫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好在风火轮跑得快,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李哪吒下凡除妖降魔时,人间绕上几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日他要去北方的冰原绞杀现世的魔物,踩着风火轮,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一大片海——
哦,又飞歪了。
李哪吒正打算离开,只见天际浓云聚集,海面波涛翻涌,强烈的妖气与神息碰撞交织,却是正有人在降服恶蛟。
那恶蛟浑身黝黑,鳞片坚硬如铁,一双竖瞳幽绿摄人,此时在海水中兴风作浪,与...
抽到@应如是.的点梗,关键词:rua龙龙,封神pa
预警:
封神背景,狗血与沙雕齐飞,强制行为
(一)
中坛元帅有一个秘密,他的方向感极差,指东往北,混天绫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好在风火轮跑得快,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李哪吒下凡除妖降魔时,人间绕上几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日他要去北方的冰原绞杀现世的魔物,踩着风火轮,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一大片海——
哦,又飞歪了。
李哪吒正打算离开,只见天际浓云聚集,海面波涛翻涌,强烈的妖气与神息碰撞交织,却是正有人在降服恶蛟。
那恶蛟浑身黝黑,鳞片坚硬如铁,一双竖瞳幽绿摄人,此时在海水中兴风作浪,与一名身着银甲的神官战在一处。
蛇百年成蛟,蛟千年入海化龙,若是正当修行,倒也可功德圆满,褪去妖身,得封司雨正神。可眼前这蛟,虽已入海,却仍妖气浑浊,可见是用了歪门邪道的修行法子,为天道不容。
李哪吒落在海中的礁石上,握着火尖枪,打算多瞧两眼。
只见那银甲神官身姿轻灵,一杆方天画戟削铁如泥,在恶蛟身上挑下乌黑的鳞片,留下道道血痕。
那恶蛟岂能罢休,昂首释放出更为强烈的妖气,怒道:“堂堂东海三太子,却不敢现出真身来战,是特意给咱家挠痒痒,还是你如今已经不配称为‘龙’了?”
那神官不起波澜,挺戟便刺,再度与恶蛟战作一团。
李哪吒闻言,心中却涌起一二分前尘往事的涟漪来。
东海三太子,不但被他当日下重手打死,还抽去了龙筋,就此魂归封神台,后来好似成了司掌星轨的神官。而那时,他也是因这小龙剖腹剔骨,偿还父母,成了无心之莲。
登天之后,他们再未见过,倒算是半个故人,可惜不是什么好交情。
李哪吒回神时,只见那头激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神官一手握戟,一手掐诀,引动星辰之力,欲击毁那恶蛟元神。恶蛟已然是强弩之末,躲避不及,却垂死挣扎,一个摆尾,铸铁似的长尾打在神官身上。
那神官落了海,恶蛟亦在星辰之力下灰化,怒号着消散成烟。
此时,天际浓云渐消,乌黑的海水亦渐渐化为碧色,一切消散无踪。
李哪吒驻足片刻,正打算离开,却见一块浮冰随着海水缓缓地飘了过来,上头软绵绵地趴着一条小白龙,大约是力量耗尽又受了重伤,只有指头粗细,瞧起来脆弱得紧。
但那是一条极漂亮的小龙,细细的鳞片,水色的鬃毛,玉一般的龙角,与方才那丑陋的恶蛟全然不同。
不错,他一直知道,那条小龙是好看的。
李哪吒抿了下唇角,俯身将那昏迷的小龙揣进了怀里。
(二)
敖丙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睁开眼,便看见一片光洁紧致的皮肤,他抬爪按了按,硬邦邦的,却热气腾腾。
他好像被人给揣怀里了。
他尝试去扒拉那人的衣料,可他现在这幅样子,全然没有力气,撕扯了半天,那衣服只有折痕的样子变了点。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手伸进来把他捞了出去。
“醒了?”
重见天日的小龙眨了眨眼睛,趴在那暖暖的手掌上歪头去看,只见眼前的人面如冠玉,目似流星,一头披散的乌发以红绫随意束着,耳上还缀着个金环。
那金环真好看呐。
可这个人更好看。
小龙的尾尖轻轻摇了摇,勉强用爪爪支撑起一点身子,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君?”
那人眉头一挑,道:“你不认得我?”
“我们见过吗?”敖丙有些茫然地仔细回忆起来。他大多时候待在紫薇垣,乐得安闲,并不爱外出,对天上的神君许多都是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抱歉,我忘记了。”敖丙见眼前的人沉默了,一双乌黑的眸中隐隐泛着点如火的金红,便用爪爪挠了挠他的掌心:“你别生气。”
李哪吒不说话,被他弄得掌心微痒,便抬起指头将他拨开。可这龙儿真的太小了,哎呦一下被他弄得翻了个身,四爪朝天,漂亮的鳞片下白软的肚皮露了出来,看起来像一块香甜可口的糖糕。
李哪吒没忍住在那肚肚上戳了戳,凉丝丝的,还软绵绵的。
小龙赶紧用爪爪把肚皮护起来,艰难地把自己掰成盘在一起的形状,将那被人觊觎的白肚肚藏起来。
李哪吒哪能轻易罢休,轻易地把小龙又摊在掌心,用一根指头蹂躏了个遍。
“……坏人。”被弄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龙咬着他的指尖磨牙,发现自己根本咬不动之后,不情不愿地松开,锲而不舍地用爪爪把自己团成一团。
李哪吒看出他行动有些笨拙,便道:“你们龙不都挺灵活的,你怎么这么笨?”
“……哦。”敖丙轻声说:“我没有龙筋啊。如果……如果不是受了伤不能化形,也不会变成龙的。”
李哪吒不说话了。
敖丙大约是习惯了,反似并不怎么在意,道:“谢谢你救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哪吒注视着那双水色温柔的眼眸,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阿莲。”
(三)
“阿莲,你要去哪里啊?”
“北山冰原。”
“哦。”
龙龙困惑了好一会儿,扒在他以乾坤圈化成的金环上晃荡着问:“那你为什么往西走?”
李哪吒停了片刻,问:“那我该往哪儿走。”
“……”小龙沉默地用尾巴尖给他指了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敖丙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你为什么不用腾云之术?”
李哪吒道:“你要是再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便将你煮了,炖龙汤。”
小龙立刻噤声,软软地挂在金环上,假装自己是条死龙。
然而没过一会儿,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似乎有几分高兴地说:“阿莲这么好,才不会这么做的。”
——这么……好?
李哪吒唇角微抿,半晌,道:“你是不是重了,我耳朵疼,给我下来。”
“好像是变大了一点,对不起。”敖丙轻轻地从乾坤圈上滑下来,落在他肩膀上:“你的金环真好看,我可以用珍珠跟你换吗?”
李哪吒将他扒拉到手上,狠狠地揉弄了一通,然后取下乾坤圈缩在套在那细细的龙爪上:“闭嘴吧。”
(四)
随着敖丙伤势痊愈和法力的恢复,小龙渐渐变大了。原本只有指头大小,如今已然同李哪吒的胳膊一般粗细,也可以靠着法力自如地行动,而不用靠爪爪费力地搬弄软绵绵的龙身。
只不过仍是没有其他龙族那般灵活的。
实在有些可惜,明明他比其他龙都要好看的,李哪吒这般想着。
此时正是夜里,他盘膝坐在一方宁静的荷塘边,支着下颌,目光好似漫不经心却又分毫不移地注视着那在塘水里游动的小龙。
皎皎月色下,那小龙好似一段流转的月光,偶尔触碰到亭亭的荷花,便撩起几分幽香。
敖丙在荷塘里畅游一回,有些累了,便将爪爪搭在岸边,浮出水面凑到李哪吒身边,另一只龙爪探出来,将一个莲蓬递给他。
李哪吒坐在水边剥莲子,小龙便爬上岸,使个法术去了身上的水珠,悄悄地缠过他的腰,衔起一颗莲子尝味道。
新鲜的莲子有一股清香,里头的芯却苦得小龙直吐舌头,尾巴绷得直直的。
李哪吒看得好笑,抓住那条活泼漂亮的尾巴在手里把玩。小龙的鳞片细密微凉,一点儿也不硌手,鬃毛柔软丝滑,像是泉水在他指尖流动。
“阿莲,尾巴……尾巴不可以乱碰的。”小龙委屈巴巴地试图用爪爪救回自己的长尾。
“哦?”李哪吒捏住他的爪子搓了搓,意外的发现坚硬的指爪下竟然藏着一块软弹的肉垫,好像那些个在锅子里翻滚的汤圆,皮薄馅嫩,一戳一个印子。
“别玩了……”敖丙软绵绵地摊在他怀里,半露出雪白的肚腹。
李哪吒遂将他翻过来,玩弄那白糖糕似的肚皮,摸到两爪之间的位置,指尖忽而触到一处绵软的微凹,那儿仿佛有什么吸力,吮着他的指尖往里陷。
“呜……!”小龙突然低吟一声,被火烧般从他身上弹起来,滚到了水里去,只咕嘟咕嘟冒出两个泡泡。
李哪吒若有所失,怔愣了片刻,继续剥手里的莲蓬。
许久,小龙才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探出个脑袋,细声细气地嘟囔着:“龙的尾巴不可以乱碰的,除非你要同他交尾……阿莲你以后也不要乱摸别的龙……”
李哪吒盯着他,慢慢捏开手里的莲子,拔去苦涩的莲心,递到小龙面前:“那只摸你的,行吗?”
敖丙睁大了眼看他,顿了顿,蓦地一头扎进荷塘里。
这一晚都没有出来。
(五)
第二日敖丙将自己变回了小指粗细,盘在李哪吒的手腕上,一语不发。
一天,两天,三天……小龙就似是冬眠了一般,不动弹,也不与他说话。
李哪吒忍不下去了,冷声道:“你若不愿便走罢,我不勉强。”
若是从前,他该是将这小龙抢回去,锁在自己宫中,从此成为自己所有物的。
可是,那仿佛就失去了什么意义。
像是去了芯的莲子,再清香甜脆,没有人愿意吃,就是味如嚼蜡。
敖丙从他手上落下去,在一阵烟雾缭绕中化作了人形,他身上披着遮面的斗篷,只露出一双水色的眼。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慢慢揭下那斗篷。
那是张清冷也绝艳的脸,然而,右侧脸颊上蜿蜒着一道纠结可怖的伤疤,从眼角到下颌,从如玉的颈项,至背后不可见的部分。
他的手不可控制地发抖,指尖揪着斗篷用力得发白,低眼不敢看对面人的表情,咬着唇轻声道:“阿莲,我知道你是厉害的神君……你这么好,我一个残废的丑八怪,不敢奢望。”
李哪吒看着他,眼底似有岩浆翻涌。
他知道,那是他亲手烙下的痕迹。
撕开皮肉,剥离筋骨,究竟有多痛呢?
是否他剖腹刳肠剔骨也抵不上。
敖丙见他不语,以为他恨自己欺他,便解释道:“我前几日法力不足以化作人形,非是有意骗你的,你不要讨厌我,我、我这便走……”
他话音未落,便被锁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那人似要揉碎筋骨般抱着他,在他耳边道:“不准走。我不在乎你什么模样,你也不要在乎我是谁,行吗?”
敖丙有些不可置信地轻轻抬手圈住他,梦呓似地问:“真的吗?”
“真的。”
李哪吒低头,托着他的面颊,在那道经年的伤疤上落下一个吻。
(六)
李哪吒知道,真相总有揭开的一日。
他没有再刻意地去隐瞒,却也不想提前揭露,只打算平静地等到一切自然发生的那天,也许是一个结束,也可能是个新的开始。
敖丙的灵力还不稳定,所以时常仍是化作小龙的模样,缠在他腕上,或绕在他颈上,微凉细致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会渐渐染上些许温度。
小龙也会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化作人形,大胆又羞涩地亲吻他的额头。
有时候李哪吒并不睁眼,只静静地感受那一点蝴蝶样轻飘飘地触碰,有的时候他会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抱着,似笑非笑地问:“这么喜欢我?”
敖丙贴在他的胸口,小声地说:“是,阿莲不嫌弃我,也不害怕我,对我很好。”
每当这时,惯来无所顾忌的中坛元帅心中便隐隐有些空落,希望两人之间并无什么纠缠不清的前尘往事,这般谁都不亏欠谁,才有无限的以后。
而末了,他仍无法直截了当地将真相说出口,只道:“敖丙,你是唯一一个说我是‘好人’的。”
他的父母,没有说过,他们认为他是惹事的祸根;他的战友,没有说过,因为他像是个无心无情的杀伐工具;他的师父,也就希望他是这样无心无情的;而凡间供奉他的人,将他摆在神位上,祈求庇佑,仿佛神,原本便该是无喜怒哀乐的。
他没有觉得不足与怨恨,也确实如他们所想一般,毫无所谓。
可是,却会为这天真的一句,飞蛾扑火,动了凡心。
(七)
敖丙一直知道,他的阿莲是厉害的神君。
可直到那日在冰原上,见到他三头六臂的法相,才知道,伴在自己身边的,究竟是谁。
原来他手中雕镂莲花的是火尖枪。
原来他束发的红绸是混天绫。
原来他缀在耳上的金环,便是当日打死他的乾坤圈。
敖丙喜欢独自待在紫薇垣,也知自己同中坛元帅恩怨太深,若说仇,已是偿了,故而再见自是不必。
他不想纠缠于过去,所以向来避着李哪吒,且他一介星官,原也是不在那人眼里的。
可是,过去可以不论,他却没办法坦然接受与那人在一起,所以只好……落荒而逃。
(八)
李哪吒收拾了魔物,冰原上却已经不见了等他的小龙。
他怅然若失,也如释重负。
或许他可以等。
但不能等太久。
(九)
敖丙回了紫薇垣复命,人间虽已过去许多时日,天上却连一日都未过完。
他躺在华盖星宫的云榻上,也生出些不实的感觉来,好像那许多的温柔缱绻,都只是凡世一枕黄粱。
回到天上,他再不会遇到他的阿莲了。
可是,那乾坤圈却牢牢锁在他腕上,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
起初他每日都在想法子摘那东西,后来竟也习惯了,戴着便戴着,龙毕竟喜欢闪闪发光的漂亮玩意儿,取不下便算了。
可没想到,有一日他值宿回到星宫,便被混天绫捆住,绑在了云榻上。
李哪吒坐在榻边低眼看他,藏着火星的眸冷冷的,他捏住他的下颌,沉声道:“敖丙,你这个骗子。”
敖丙动弹不得,却是偏过了头,驳道:“元帅这话,当是说自己才对。”
李哪吒道:“你答应过,我不在乎你什么模样,你也不会在乎我是谁。”
他的话听起来真深情,就像真的一样啊。敖丙想着,眼底发酸,无声的红了一圈。
李哪吒将他的脸掰过来,低头咬住了那柔软的唇:“你是我的。”
他透着血色的眼里藏着尖利生长的疯狂,如同要吞食猎物的野兽,下定决心,不留余地。
敖丙在他解衣带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人想要做什么,可他无法反抗,情急之下,将自己化作了龙身,妄图逃走。
李哪吒哼笑了一声,那混天绫如影随形,将小龙缠得结结实实,红绸的两端缚着两只后爪拉开,露出那雪白柔软的肚腹来。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分外柔软的弱点。
“李哪吒!你疯了?!滚开唔唔——”小龙在榻上徒劳地扭动翻滚,却被混天绫将口封住,连视线也遮挡了,只见得一片绯红。
“我确实疯了,也是因为你。”
那个人沉声在他耳边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那团火烧进了他的身体,几乎将他烧死了。
他在波涛汹涌的海水里翻滚,被人带上雪白的云端,又打入万丈深渊、无间地狱。他分不清楚究竟是快乐还是痛苦,只知最后背脊上仿佛被剖开似的疼痛。
这让他不由得想,那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祗,是不是想用这不堪的方式,再杀他一次?
果然他那个表面有些冷漠内心却温柔的阿莲,是从来不存在的。
(十)
敖丙几乎想不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可他醒过来之后,却又不禁怀疑昨夜只是个梦罢了。
因为他的身体一点儿也不疼,甚至下榻走了几步,也无甚痛觉。
他恍惚又浑噩,看着手上的金镯,呆呆坐了一个上午。
李哪吒没有再来找过他,他便如此昏昏然地过,直到某一日,他沐浴时,偶然瞧见池子里自己的倒影。
起伏的水波中,映出的,是一张完整无暇的脸,没有撕裂血肉的经年伤疤,白皙光洁,同另外半边一般无二。
那个人……做了什么?
敖丙匆匆地穿上衣衫,往云楼宫去,一路却听紫薇垣的仙人们议论纷纷,一个说天宫那边遭了大祸,被一只猴子打得落花流水,连哪吒三太子也受了伤。另一个却窃窃地道,听闻三太子动了凡心,自己剖了一根仙骨,原本便伤着呢,哎,真真是疯魔。
敖丙脚步一顿,腾云飞起,化作了一条蓝鬃白龙儿,闪电般破风而去——
自打失了龙筋,他便难以掌控这完整的龙身,可如今一试,竟能灵活如初!
他直直地闯入了哪吒的寝殿里,只见那人盘膝坐在榻上,正闭目调息,听见声音,沉沉的抬目看过来,薄唇勾起一点儿似笑非笑地弧度。
敖丙化作了人形,指着他道:“李哪吒,你做了什么?!”
李哪吒抬手轻轻覆在肋下,并不回答,只说:“我的小龙想要同其他龙族一般身姿矫健,遨游四海,有何不可。”
敖丙好半天没有说话,想要开口,泪便先落了下来,珍珠似的缀了一襟。
李哪吒握住他的手腕一拉,便将人拖进怀里,捏着他的后颈轻轻摩挲,沉声道:“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要你体内永远藏着我的骨头……它贴着你的脏腑,磨着你的血肉,让你永远带着我的印记……”
敖丙在他怀里抖了抖,却缓缓地抬手抱住他,闭目道——
“哪吒,你摸了我的尾巴,是要永生永世负责的。”
——END——
你看我甜吗(?
【藕饼】明明如月(一)天庭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藕
√非典型带球跑生蛋文学
√失忆藕和主动撩人饼
√一点都不考究的仙界论坛
√沙雕与狗血齐飞私设奇多
三界鸿蒙>>六合八荒>>神隐区
《天庭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藕》
如题。
虽然这根藕很香,但他没有心!
云片一
火尖枪警告。
云片二
混天绫警告。
云片三
风火轮警告。
云片四
云主你说,你是想被火尖枪扎个对穿,还是想被混天绫倒吊南天门,抑或被风火轮烤上三天三夜?
云片五 云主...
√非典型带球跑生蛋文学
√失忆藕和主动撩人饼
√一点都不考究的仙界论坛
√沙雕与狗血齐飞私设奇多
三界鸿蒙>>六合八荒>>神隐区
《天庭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藕》
如题。
虽然这根藕很香,但他没有心!
云片一
火尖枪警告。
云片二
混天绫警告。
云片三
风火轮警告。
云片四
云主你说,你是想被火尖枪扎个对穿,还是想被混天绫倒吊南天门,抑或被风火轮烤上三天三夜?
云片五 云主
警告无效,神隐区没法查户口。
况且小仙自认为说得并没有错。
云片六
众所周知,三太子身带莲花清香,但,谁提谁死。
云片七
斗战胜佛:女的。
云片八
上边凉了。
云片九
哟,啷个娃儿看上哪吒嘞?
云片十
真人你从云里出来了,我看到你在盯着鸿蒙令了。
云片十一 云主
小仙哪有那个胆子恋上威灵显赫大将军,倒是真人您身边这位,从宴席开始就一直看着你徒儿,小仙不过是有感而发。
云片十二
云主在蟠桃宴,我确定以及肯定。
云片十三
真人身边是谁,让我看看!
云片十四
坐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不过他全身裹在斗篷里,看不看得清似乎区别不大。
云片十五
哦?他引起了我的兴趣。
云片十六
是华盖星君。
云片十七
嗯?依照星君的职位,似乎不应当位列太乙仙长身侧。
云片十八
换个说法吧,星君其实是如今的东海龙王。昔年他整治海底炼狱,平定四海,让龙族获得神位,故而四海妖族皆奉他为主。
云片十九
竟然是他,这些事我都有所耳闻,没想到他在天庭的职位只是区区一个星君?
云片二十
非也,华盖星君乃是当初封神之战时所封,依照功勋而论,实际上不应当是这个闲职,但星君拒了封赏,换取了处置海底炼狱的权力。
云片二十一
如此说来,星君与三太子应该早就相识才对。
云片二十二 云主
一根藕果然没有心!
若是我被这样水光潋滟脉脉含情的眼睛凝望,他要什么我都答应!
云片二十三
云主胆子不小。
云片二十四
说起来,华盖星君他……长得好看吗?为什么要捂得这么严实?
云片二十五
应当是不怎么好看,否则何必遮遮掩掩。
云片二十六
妖就是妖,能好看到哪儿去?
云片二十七
?
我是在看五百年前的三界鸿蒙吗?
云片二十八
我也有此疑问。
云片二十九
二十六的兄台是否闭关太久,如今各族早已平等,为何还带着这种歧视的目光看他族?
云片三十
有这般各族平等的一日,也少不了华盖星君出力,不论美丑,小仙都十分敬他。
云片三十一
说起来我曾机缘巧合看过华盖星君的模样,不过只是匆匆一瞥。星君应当本来是个美人,或者肯定不丑,但脸上似乎有伤,血红血红的。我来不及看清,他就化龙穿云而去了。
云片三十二
啊,真是可惜,难怪他总是披着斗篷。
云片三十三
其实龙族女子大多十分美艳,男子嘛……
云片三十四
实不相瞒,听你们说的,我脑海中自动呈现了一个曲折动人虐恋情深的故事。
云片三十五
虽然……但是……三太子本人根本看都没看这边,一脸冷漠地散发着莲花的清香。
云片三十六
你凉透了。
云片三十七
不慌,不慌,三太子不耐烦看鸿蒙令的。
云片三十八
你们想他看吗?
云片三十九
?
云片四十
??
云片四十一
???
云片四十二
还有,其实华盖星君挺好看的,你们想看吗?
云片四十三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片四十四
……
云片四十五
……清源妙道真君你!!!
云片四十六 云主
杨戬!!!老娘记住你了!!!
……
仙音袅袅,云雾缭绕,九十九重天阶两侧,山石流泉,花香鸟语,排满了桃木小几,上各盛数只仙桃,个个粉白粉红,灵气饱满。
众仙一面寒暄交流道法,一面对着蟠桃纷纷称赞,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其中却不乏几个开了小差在袖中观鸿蒙令者,有的额角挂着冷汗,有的掩着嘴角幸灾乐祸,有的好整以暇,捧好了桃儿预备看戏。
他们偷眼去看处于高位的哪吒天尊,只见那红衣青年原是百无聊赖地倚着混天绫,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腕上的乾坤圈,却在隔壁清源妙道真君递来个白玉令牌后,凝神坐起,飞扬的眉拧了起来。
成圣数百年,三太子看了云帖没有立即暴起毁了蟠桃宴,着实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只见那红衣青年抿着唇角从头到尾看完云帖,这才握住火尖枪,凌厉的眉眼往下方冷冷一扫。
发了云帖的众仙纷纷在心里倒抽冷气,又努力安慰自己,不慌,不慌,神隐区查不到,查不到……
却见哪吒站起身来,目光看向了太乙真人,随即,转向那人身旁的华盖星君。
目光遥遥相接,华盖星君微微一怔,却并未躲避。
哪吒不言语,又往他身侧扫了几眼,径直走了过去,火尖枪的枪尖拖在地上,在美妙的仙乐中掺入了一点冰冷刺耳的杂音。
众仙此起彼伏地抽气,还有人表面正襟危坐,实际借着桌上仙桃的遮掩,拿出鸿蒙令,在云帖里头议论纷纷。
——这三太子,不会要当众给华盖星君好看吧?
——完了完了,天庭难道要被迫跟四海龙族开战了?那龙族可是今非昔比,真打起来如何是好……
——谁能把喝醉的太乙仙长叫醒啊啊啊!!!
——华盖星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杀神都提着枪要上了,他那是什么柔情似水的眼神???
——仙友你……?疑车无据。
就在这么一片焦灼的寂静中,众仙眼睁睁看着那红衣杀神拖着火尖枪,缓步走到了华盖星君……的对面?
众仙:?
嫦娥怀抱玉兔,曼妙的美目微微一眨,怯生生,娇柔柔地看向桌前长身玉立的青年,轻声道:“三太子,有何指教?”
哪吒抬手,一枪扎穿了那桃木桌,道:“云帖,删掉。”
嫦娥:!
众仙:!
嫦娥广袖轻抬,似有些害怕地遮掩着面颊,美目抬起,轻飘飘地悄然打量眼前人,口中却低声道:“我不知天尊在说什么。”
哪吒忽然皱起了眉,记忆深处,似乎也有谁曾这样看他,那清澈的眼带着些微的躲闪与慌张,蓝盈盈如同碧空下的浅海。
随即,他额心一烫,头疼欲裂,手上下意识地用力,火尖枪将地面都扎出数道裂纹。
正当此时,一只温凉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神智略微混沌,拔出火尖枪便往身后一扫。
只听“当”地一声巨响,明晃晃的火光与蓝凌凌的碎冰四下绽裂,强大的气劲掀起一阵烈风,刮得杯倒盘翻,桃木桌掀出去撞上山石,流泉四溅。
离得近的仙人们纷纷拿出法宝抵挡,醉得不省人事的太乙被飞来的桌角正磕在肚子上,整个人一弹,鸿蒙令砸在了脸上。
“……是谁要毁我英俊的容颜?”
真人拿起鸿蒙令,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只见上边早已炸了锅。
——华盖星君是不是疯了,这种时候还敢上去,见过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没见过这么昏的。
——等一下,你们怎么就确定华盖星君爱上三太子了,不就多看了几眼吗?去帮嫦娥仙子也是人之常情啊。
——人之常情个鬼!你看除了他还有谁敢动!
——不敢动,不敢动。
——不是,你们别盯着鸿蒙令了,看看清楚,华盖星君接了天尊三招,没事人一样气都不带喘的,你们究竟在激动什么?
——……很玄幻。
——……不科学。
——华盖星君的武器怎么是锤子,不应当啊,不应当……
——在你们的想象里华盖星君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嗯?
——根据云主的描述……额,柔情似水小龙女?
——人家是平定四海的龙王,你晃晃你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海的声音?
——?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与三太子吗?我不可以!
——太乙真人!我看到你了!别看鸿蒙令了!这九十九重天阶都要被你徒儿打塌了晓得不!
豁!
太乙真人醒过神来,还未抽出拂尘,只听“轰”的一声,天阶当真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嗖嗖地冒着冷风。
烟云散尽,分立两旁的人倒是毫发无损,只是哪吒手里攥着一方银白的斗篷,而另一人缓缓放下遮面的广袖,抬眼向他看去。
仙雾缭绕,染上他眼角眉梢都极尽温柔,不说那水色的眼眸,就算是淡蓝的眼睫,也如同蝶翼般惹人心怜。
便是仙人,也少有这般风华绝色。
哪吒按住额心发烫的魔丸印记,紧紧盯着他——那额心,赫然也有一枚印记,淡蓝色,愈发衬得那肌肤如同冰玉。
华盖星君轻轻一拱手,笑道——
“三太子,无恙否?”
——TBC
肉炖多了贤者时间搞点清水(
补充设定
神隐=匿名
出云=掉马
云片=楼层
云主=发帖人
不负责地提问:
藕霸怎么知道是嫦娥姐姐发的帖呢?
【藕饼】镜花水月(1.1w+一发完,封神paHE)
封神与魔童交汇的故事线—主封神部分
发个完整版,因为增加了预警内容(。):
有变身术女装/怀蛋提及/狗血误会/封神背景设定提及
不识七情六欲的神明藕x因为前尘而轻微黑化的星君饼
前文—我心安(可不看,一句话总结就是封神藕之前因缘巧合见到了灵珠,因而对被自己杀死的小龙产生了疑惑和好奇)
(一)
华盖星君在星宫门口捡到一个人。
这人有一头不羁的黑发,额心和双颊带着火焰般的红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可以看出是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臂上缠着一段鲜艳的红绫,腕间有个漂亮的金圈,虽然昏迷了,手里却还紧紧握着一杆雕镂莲纹的长枪。
华盖星君迟疑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在...
封神与魔童交汇的故事线—主封神部分
发个完整版,因为增加了预警内容(。):
有变身术女装/怀蛋提及/狗血误会/封神背景设定提及
不识七情六欲的神明藕x因为前尘而轻微黑化的星君饼
前文—我心安(可不看,一句话总结就是封神藕之前因缘巧合见到了灵珠,因而对被自己杀死的小龙产生了疑惑和好奇)
(一)
华盖星君在星宫门口捡到一个人。
这人有一头不羁的黑发,额心和双颊带着火焰般的红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可以看出是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臂上缠着一段鲜艳的红绫,腕间有个漂亮的金圈,虽然昏迷了,手里却还紧紧握着一杆雕镂莲纹的长枪。
华盖星君迟疑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在少年脉上一搭,片刻,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少年手臂上的那段红绫却自发地飘起来,委委屈屈的缠住了他的手腕。
(二)
哪吒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瞧见的不是熟悉的营帐,而是一张冰玉似的床,床顶垂下薄纱般的鲛绡,在烛光的摇晃中显得晶莹剔透。
这景况,莫不是被哪个妖怪虏到洞府去了吧?
他一骨碌坐起来,牵动胸腹间的伤口,不得已又低哼一声倒了回去。
“醒了?”清冽如水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随即,一只素白的手将床帐挽起,勾在了一旁:“既醒了,便请回罢。”
这声音熟悉得很,哪吒放下心来,抬眼望去,只见敖丙立在榻边,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锦衣,长发披散,面色微寒。
见着心上人,哪吒一时忘了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以为小龙生气了,连忙道:“小灵珠,你别生气,小爷下次一定听你的,再不敢这般莽撞了。”说着,还忍痛坐起来对着那人张开双臂,打算讨个拥抱。
华盖星君有些发怔,榻上热烈如火的少年那双明亮的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因为不好好穿衣而露出来的胸腹肌骨匀称,劲瘦漂亮,似乎正等着他投怀送抱。
然而……
敖丙略微低眼,目光一冷,道:“天尊认错人了,若是伤了脑袋,赶紧去寻药王治治。”
哪吒皱了眉头,这才仔细打量他。
烛光暗淡,那人又立在背光处,面目不甚明晰,此时仔细看,他才发现虽然面容一模一样,但那人额上并没有灵珠印记,而且那对龙角也比他的小龙要大些。
他霎时有了许多不妙的猜测,可又不敢深想,挣扎着坐起来,提了手边的火尖枪指着那人道:“你是何人?!”
“我是谁?”华盖星君低声反问,手上运起星辰之力,一掌将那火尖枪挥开。哪吒伤势沉重,被他的掌风波及,撞在床栏上,咬牙忍着,硬生生将涌到喉咙口的血又咽回去。
华盖星君俯下身来,冰冷的手掐住他的喉咙,微微用力,道:“你将我剥皮抽筋,还要问我是谁?”
哪吒回忆不起自己何曾做过这事,也无从辩解,暗自握住了腕上的乾坤圈,挣扎着哑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尽管冲着我来,但你将敖丙怎样了?!我不允许你用他的脸……”
他想,若是这人害了他的灵珠儿,拼得入魔也要同归于尽。
“……敖丙?”华盖星君略微疑惑地松了手中的力道,问:“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是夫妻!”哪吒怒道。
“胡言乱语!”敖丙烫到似的松开他,退后两步甚至撞翻了床前的矮凳:“谁和你是夫妻?!”
哪吒捂着喉咙,不顾疼痛地大声宣告:“敖丙和我是夫妻!”
华盖星君:“……”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看着榻上戒备着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少年,问道:“阁下究竟是不是李哪吒三太子,天庭的中坛元帅?”
“中坛元帅……”哪吒歪着头:“是个啥?”
(三)
“原来这就是敖丙跟我说过的‘另一个世界’?”哪吒趴在窗棱上,看着外头的万里星河,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天界还挺好看的,以后小爷要带他来抓星星!”
华盖星君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虽然听了你们的故事我很理解……但拜托你换个称呼。”
哪吒在方才同他交换两界讯息时调息了一阵,凭着莲花金身恢复了不少精力,闻言凑到他身边,抓着人肩膀看了好一会儿,道:“你的龙角比小灵珠大,以后他的也会长大吗?”
“……”敖丙拂开他的手,冷下声音道:“不知道,放手,不许碰。”
哪吒乖乖松开手,盘腿坐在混天绫上,嘴上嘟囔着:“别那么小气嘛。”
敖丙眉头微蹙,片刻,似放弃一般道:“我说过了,我同那李哪吒,有抽筋剜骨之仇,虽知不是你,但看到你这张脸,我便不得不回忆起当年之事……所以,你离我远些。”
“这好办啊!”哪吒说着,掐了一道变身术,变作了殷夫人的模样,指着那张温婉柔和的脸道:“怎么样?”
华盖星君嘴角抽了抽,道:“你……你快些变回来,若让旁人瞧见殷夫人在我宫里,我如何同他们解释。”
“就是来看儿媳妇呗。”
“李哪吒!”
“呸呸,我错了。”哪吒赶紧变回来,随即疑惑地歪了歪头,道:“那我这么出现在你宫里,传出去岂不是更糟?”
华盖星君沉默片刻,忽而轻轻一笑,举起袖子微微掩唇,道:“那你且变作女子,只别化成你母亲的模样便是了。”
“行。”哪吒应着,竟真的开始使术:“你要是高兴,变啥都成。”
随着一阵烟雾,他当真化作了少女模样,黑发挽成两个髻儿,用红绳扎着,披着一身红衣,胸前两只白团儿,呼之欲出。
敖丙倒吸一口冷气,颤着指尖将那松散的红衣往上提了提,勉强觉着能入眼了,却见下头那白生生的小腿正肆无忌惮的乱晃。他不禁掩了脸去,片刻,却又有些好笑,轻声道:“你平日,便是这般哄他吗?”
“啊?”哪吒反应过来,笑意染上眉眼,那模样真真是柔软了两三分,他说:“小爷当然得哄他,但也不是每次都哄他的。他也得哄哄小爷啊,变出尾巴来让我……”
“停……停!”敖丙受不了了,听着那毫不知羞的话,脸上烫得快烧起来:“你还是好好养伤,赶紧想想该如何离开吧,在此处待的久了,怕是有麻烦。”
“我也想啊。”哪吒揪着绑头发的红绳,苦恼道:“小灵珠肯定担心极了。”
华盖星君不再说什么,留他在房里歇息,便径自出了门。
他心里像裹着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无法言说。静静在门口立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安宁下来,想着,终究是旁人的事,与他有什么相干?
只要,不再乱了心神便好。
(四)
然而还没过一日,紫薇垣里便流传开华盖星君在星宫里养了个妖女的传闻来。
敖丙:“……”
他站在星宫的围墙外,指着上头姿态妖娆侧躺着还衣衫不整的“妖女”,怒道:“成何体统?有辱斯文!李哪吒,你给我下来!”
哪吒的变身术还未解除,但他浑不在意,口中念念有词:“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墙上等小龙,就是不下来。”
华盖星君险些被他气笑了:“你这模样……毁我清白!”
他以为那家伙还会接着耍宝,却不料哪吒忽而正色起来,缓缓在墙头坐直了身子,目光凝定在他身后。
敖丙心下亦觉不对,只觉一阵强大的威压凌空而至,让他如芒刺在背。他捏了捏拳头,转过身去,只见与那墙头“妖女”面目相似的神祗抱着胳膊,正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身红衣莲纹银铠,红绫束发,金圈在耳,眸中幽幽如深潭,不见丝毫情感。
冤孽。
华盖星君只觉后背隐隐作痛,却也知不可在此时输了气势,否则,他难以预料这位中坛元帅会做出什么事来。
故而,他略一抱拳,道:“不知天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红衣银铠的神祗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墙头的人,冷冷说:“滚回你来的地方去。”
区区变身术,对于中坛元帅而言,实在障不了目。
魔丸从墙头跳下来,手握火尖枪,身披混天绫,活脱脱也是凶性难测的模样,反问道:“小爷的去留,与你何干?”
“哪吒!”华盖星君低声斥了一句,抬手拦住他,道:“你伤势未愈,又被乾坤圈锁了功力,尚未成神,不是他对手的。”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开,下意识地一掌劈去,手腕便被死死掐住。那中坛元帅将他扯得失足跌到怀里,低头问:“你叫谁?”
敖丙紧紧捏着袖口,受制于人,却不愿露怯,硬着一口气,道:“自然不是叫天尊,请自重。”
他自问再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剥皮抽筋,他不也受过了吗?便是将他的龙鳞一片片剜下来,丢到斩仙台上剖了仙骨,他也不会对这人低头的。
更何况,他现在,连龙形都是化不了的。
然而,正当他想着种种血腥可怖的死法时,那人却真的放开了他,说:“我是来帮你的,你却还向着他。”
语气甚至有几分不忿委屈。
敖丙:“……?”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熟知的李哪吒。
然而,那人盯着他,真正透出血色的煞性来,低声道:“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哈。”
华盖星君不由全神戒备着,手掌背在身后,慢慢凝聚起一团灵息。
然而,中坛元帅终究没有动手,只是仿似失望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瞬便没了踪影。
(五)
“喂!我说,你究竟来这儿干什么?”
魔丸大喇喇地坐在混天绫上,问那个坐在屋脊上一动不动的红衣天神。
不是别人,正是那离开半日的中坛元帅。
李哪吒盯着魔丸看了一会儿,眉毛不禁皱起来:“你为何要化作这副模样,着实丢人。”
魔丸眉头一挑,磨了磨牙,道:“若不是你作下些冤孽,惹那华盖星君嫌弃,小爷寄人篱下,犯得着吗?”
中坛元帅沉默片刻,说:“他果然一直都恨我。”
“你既知道,还来这儿做什么?”
“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什么?!你想到哪儿去了!”魔丸被他激得头发险些又倒竖起来:“我又不是你,还能把他……把他杀了不成。”
“你不是我……”李哪吒支着下颌,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我。”
魔丸突然琢磨出一点儿不对来:“你不会是对敖……华盖星君图谋不轨吧?”
那红衣银铠的青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
正当此时,空中现出个金光烁烁的法阵,一条蓝鬃白龙越阵而出,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璇儿,便朝着魔丸扑过去:“哪吒!”
“小灵珠!”哪吒张开手臂,将那小龙拥进怀里,使劲蹭了蹭。
小龙绕着他转了一圈,化作人形来,清雅俊秀,正是个翩翩少年。少年红着脸推了推搂着自己的魔头,将那一对儿软软的白团子推离了自己胸口,轻咳一声,道:“哪吒,你怎么这副模样?”
“哎,一言难尽。”魔丸不管不顾,将人拖回来,一头埋在他胸口,极尽撒娇无赖之能事:“你赶紧安慰下小爷。”
敖丙脸上愈发红了些,虽有心同他亲呢片刻,却又顾及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便有点儿心虚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坐在屋脊上的红衣天神。
他愣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些什么,并不避讳地招呼道:“是你啊。”
(六)
华盖星君值宿回来,对于星宫里又多了个同自己一样的龙族内心已经没了波动,简单询问,得知那灵珠儿是借了太乙真人的法宝,来到此境接引哪吒回去,更是松了口气,答应他们可以在星宫的后院里布置阵法,子夜时借由星辰之力开启法宝。
两个少年就在后院的池塘边布起了阵法,华盖星君原想帮忙,但见那两人配合无间,全无他人插手的余地,便作罢了,倚坐在回廊下,翻看从人间寻来的话本。
星宫寂寞无聊,神官也需有些消遣。
上回这本已看了大半,不多时他便将剩下的看完了,正打算回屋去拿下半册,不料一抬眼,却见那册子书就在自己手边,书卷下压着半卷红绫。
华盖星君心下微惊,顺着那红绫瞧去,只见那中坛元帅就坐在星宫主殿的屋脊上,黑发披散在肩,眼帘低低的垂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华盖星君立时收回了目光,手边的书仿佛是个滚烫的山芋,他不敢也不想去碰,便假作不知,起身要走。
岂料,刚一转身,那截红绫便缠上了他的手腕,任他如何用力,都挣不脱。屋脊上那人捉着红绫的另一端,轻轻落在他身后,道:“不是你自己要的吗,我给你,你为何不拿?”
“不需要。”星君没有回头,也不想看他,冷声道:“你放手。”
“为什么?”身后的人好似疑惑,仍旧没有松开他。
华盖星君动了怒,捏着拳头,深吸一口气,便打算将这莫名其妙的人骂上一顿,谁知刚一张口,便被他从后头捂住了嘴。
“安静点。”
他身后的神祗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平淡的声音如深潭似的冰凉。华盖星君心下一寒,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那水塘边,一对恋人不知说到了什么,嬉闹起来,魔丸捧着灵珠儿的面颊,爱怜地往那唇角亲了亲,羞得小龙晕红的双颊。
那一刻,华盖星君好似忽然明白了那杀神究竟在做什么。
但他觉得可笑,十分的,万分的可笑。
他冷静下来,拉开李哪吒捂着他嘴的手,转过身去,退后了两步,道:“三太子且想清楚了,尊上乃是灵珠子转世,身负一千七百杀劫。在下从前是你乾坤圈下一缕亡魂,而今也不过区区一介星官,断非与你同体双生的半身。”
他拾起廊下的书,略微欠身一礼,道:“多谢,告辞。”
(七)
子夜时华盖星君送走了魔丸与灵珠二人,临别前那魔丸对他道谢,还不着调地说,欢迎他下回去那边玩玩。
他只是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好像添的麻烦还不够多似的。
那灵珠却是犹疑了一会儿,说其实哪吒也不坏。
华盖星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挺喜欢这两个小少年的,虽然他们遇到过许多的波折与偏见,但只要相互认同和支撑,便能这般保留着纯洁赤诚的心,永不改变。
多好啊。
可他跟那中坛元帅如何能同他们相较呢,一个是孤冷的寒星,一个是无情的杀神,隔着血海深仇,连相互取暖都不行。
(八)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不需要值宿的时候,华盖星君偶尔也会去人间待一段日子。
他喜欢坐在东海边的礁石上,一坐就是许久。
海族总会觉得海里才是归宿,便是成了神仙也一样。
可他并不下龙宫去,只是坐在礁石上吹着湿润微咸的海风,听那不曾改变的波涛声。岸上有人,他便披上斗篷,天上下雨,他便穿上蓑衣,风若大了,他便将如水的长发绑成一束。
这日偏是风雨交加,他披着一身蓑衣,赤足走在被海浪打湿的沙滩上,低头瞧着那些急急忙忙的螃蟹。
忽而,冰凉的风雨中透出一丝灼热的温度,敖丙慢慢地抬头,只见那红衣银铠的天神不知何时现身在他前方。
敖丙没有说话,李哪吒抬手,将掌心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枚灵气强盛的辟水珠,只要带着它,万里海浪就会在眼前分开,如同迎接游子归乡。
就像他原本能做到的那样。
华盖星君歪着头笑了笑,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天尊跟着在下多久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自从你第一回见了那个‘敖丙’,就时常观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失望,觉得我同他不一样?”
李哪吒没有否认,唇角微抿,并未将手收回来。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敖丙绕过他,淡淡道:“能下东海的法宝,我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人会再认为我是兴云步雨,于海中来去自如的龙族。至于原因,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毫无征兆的,那人消失了。
敖丙回身去看,辟水珠静静的躺在沙滩上,像一颗被海浪冲上来的珍宝。
还真是,任性啊。
(九)
对于第二次在同一个地方捡到同一个人,华盖星君无话可说。
听闻天宫那面遭了一场大劫,本着同等相待的心,他将中坛元帅安置在了星宫里。
仙莲塑造的金身很快便能恢复,并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这么想着,敖丙如常地去值宿,归来时果然见那人已经醒了,静静地坐在床榻上。
华盖星君淡淡道:“既醒了,便回去罢。我只当是还了你给我辟水珠的情,你我之间,不拖不欠。”
李哪吒没有动,只道:“那珠子,你收下了?”
敖丙坐在桌前沏茶,似嘲似笑地答:“你将它丢在沙滩上,若教不知情的人拾去,控制不了其中灵力,反可能误了性命。”
那红衣银铠的天神闻言,略微垂了眼帘,不再看他,也不再言语。好似一尊漂亮的雕塑,望之生寒,触之冰冷。
敖丙便也不理他,兀自品茶看书。
那人乃是中坛元帅,威灵显赫大将军,人人得尊称上一句三太子,他小小一介星官,如何惹得起。
待得倦了,敖丙见李哪吒还没有走的意思,只好自己起身离开,倚在后院回廊处的长椅上歇息。
天阶夜色凉如水,纵有万点繁星,也难驱散那冷意。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他感觉到些微的暖意靠近,似乎有一团温暖的火焰将他裹了起来。他险些就沉溺下去,但潜意识里的警觉终究让他一激灵清醒过来——
他被那天神横抱在怀里,正往屋里去。
“放开我。”敖丙皱起眉,抬手推他,想要从那怀抱里挣脱下来。
“别动。”李哪吒被他一掌打在胸口,轻微的闷哼一声,却将人抓紧了,并不允许他逃开。
敖丙直觉不对,以他的功力,似乎并不足以打伤那人。然而,不待他想清楚,李哪吒将他放在床榻上,凝视片刻,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下纱帐,便径自离开了。
敖丙咬住下唇,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翻来覆去许久,快到天明时才勉强睡去。
这一觉睡到羲和当空,他清整一番,打算到后院的池子里去喂鲤鱼,推开门却发现这一夜的梦魇的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回廊下,怀里抱着火尖枪,不知在想什么。
敖丙走过去,问:“天尊还不离开,是要等在下送客吗?”
李哪吒慢慢的抬眼看他,答道:“我只是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敖丙不打算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你何时才能放过我?”
那红衣银铠的神祗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也可以使那变身术……”
“好啊。”华盖星君亦是动了怒,冷笑着指了那池塘,道——
“我池子虽养了些鲤鱼,但还缺几株莲花,就请天尊施法,圆了这念想罢。”
(十)
华盖星君后院的池塘里多了一株莲花,瞧起来与普通的莲花无甚区别,碧叶红瓣,亭亭净植,不蔓不枝,还有清淡渺远的香气。
敖丙硬着一口气,连着几日不闻不问,除了喂鲤鱼的时候瞧瞧,别的时候全当没这回事。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他终于放弃了,在喂鲤鱼的时候开口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一道金光闪过,莲花化作了红衣的天神,那神祗靠近他,湿润的指尖捏住他的下颌,轻轻抬起来。
目光相接,青年的声音低哑而冷清:“想要试试……”
敖丙有点儿想笑,却真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他说:“李哪吒,七情六欲乃是凡世之苦,你身为天尊,为何偏要去试?”
那人不依不饶,道:“若是什么都没有,如何能度过万万年无尽岁月。”
敖丙回道:“就是什么都没有,才能度过万万年无尽岁月。”
李哪吒盯着他,说:“那你为何还执着于东海?敖丙,你骗我。”
言毕,他仿似惩罚一般,低下头去,在星君唇上狠狠地咬出了一个血口。
(十一)
自那日不欢而散,敖丙有几日不曾见过李哪吒,然而,他后院的那个池塘里,当真长出一株仙莲来,小荷才露尖尖角,还幼嫩得紧。
这事是谁做的自不必问,敖丙看得心堵,恨不能将那莲花拔了,剁碎了做一盘儿荷叶酥。
末了,又觉得自己魔怔,怎么说也不至于恨屋及乌。索性值宿告一段落,他干脆眼不见为净,下界去了。
正逢人世更深,沙滩上空无一人,繁星自天穹投落至海面,将深夜的海化作另一道银河。
天上人间,此境无别。
正这么想着,只见火光划过天际,浑似流星一般。那流星落到他身侧,是红衣银铠的神祗踏着风火轮而来,一身滚烫灼人的气息。
华盖星君抿唇不语,那红衣天神却骤然腾身一变,身化巨龙。
那是一条通体银白的龙,仿似莲花的雪瓣,而龙角与鬃毛却是红的,恰如腾腾燃烧的烈焰。
那龙围绕着他,灼热的气息温暖了这冰冷的夜:“敖丙,我带你回东海。”
纵然知道这是变身术,星君却还是怔住了,有些茫然地抬手,似乎想触摸那坚硬的龙角。那巨龙便将头微微低下,主动用龙角蹭上了他的掌心。
那手掌冰凉,像是一块冷玉。
敖丙却是被他的温度轻轻灼了一下,略略回神,道:“天尊这般,成何体统。”
李哪吒道:“我想如何做,不需他人置喙。”
敖丙轻轻摇头,说:“东海龙宫的人,都视你如仇敌。”
如同红色琉璃一般的龙目清晰地反映出他的身影,也流露出浑不在意的孤冷:“那我驮着你下去,岂不正让他们解气?”
“不必了。”敖丙闭上眼,转过了身。
巨龙缓缓在沙滩上摆了尾,定要看着他,唤他:“敖丙。”
敖丙无可抑制的心软了。
太可恨了,明知是个万劫不复的陷阱,却还是一步一步,踏了进去。
他抬手轻轻触摸那坚硬却温热的龙鳞,道:“不回东海。若是可以,你便带我看这天地罢。”
于是,那天夜里,他伏在温暖的龙脊上,吹过九霄的狂风,触摸过汹涌的云雾,也见过万家灯火,还有仿佛无边无际的,落满星子的大海。
仿佛他还是一条龙的时候那样。
天光破晓的时候,他们降落在熟悉的海岸,看那火红的太阳从金色的波涛中跃起,带来崭新的一天。
敖丙看向身侧重新化为人身的神祗。
那人似有所觉,也低眼看向他。
纵然是金红的烈日,也无法掩去他的光芒,即使他的话多么虚幻如梦,也让人无法拒绝。
他说:“敖丙,在凡间陪陪我。”
(十二)
中坛元帅铁了心要体验凡世的七情六欲,而华盖星君鬼迷心窍,竟答应了他。
他们约定不使用任何的法术,在凡间从秋日待到了深冬,游山玩水似地走过了许多地方,看那些不曾见过或是只匆匆扫过两眼的风光。
有一回夜里宿在间破庙,敖丙支着下颌,望向那提着火尖枪烤鱼的青年,说了个野庙里书生遇上狐妖的故事,讲到一半时,似笑非笑地问:“书生这才发现,夜夜与自己相会的竟是只狐妖,那精怪,不过是图他的精气修炼罢了……若是你,会怎么做?”
李哪吒思考半晌,道:“杀了他。”
敖丙看着火光映照下青年那俊美无俦的侧脸,叹了口气:“为什么?”
“他骗我,不过是心怀不轨罢了。”那青年如是答。
敖丙颔首,没有再将那故事讲下去。
李哪吒用火尖枪捕鱼的本事不错,但烤的鱼实在难以入口,好在神仙吃不吃东西无甚分别,只是庙里烟熏火燎的,气味着实不太美妙。
是以更深露重,两人却坐在高起的门槛上,看外头夜雪纷纷。
寒风一吹,不知从何处飘来冷冷的幽香。
敖丙不禁起身,循着那香气去寻,原来是破庙的后头有株梅树。月光下,一切都是冷色,那花朵与雪堆在一处,分外皎白。
他站在梅树下仰望,却不知也有人在雪中凝视他,直到他略微踮起足尖,去嗅那梅花香,被人环着腰抱住了。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梅花扑簌簌的落了他们一身。
于冰雪中相拥,如果不想觉得寒冷,便只好更靠近对方。
冬日将要结束,冰雪渐渐融化为小溪的时候,他们路过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头竟有一潭不结冰的热泉,烟雾氤氲缭绕。
敖丙抑制不住龙族喜水的本性,披着单衣踏进那潭水中,瞧着四下没有旁人,连龙角也不加掩饰地现出来。
美人戏水,温泉洗凝脂,不外如是。
如此春光,合该做些什么才不算辜负。
李哪吒在湿润的烟雾中抱住了那一尾小龙,亲吻他眼角不经意现出的细密鳞片。
敖丙的胳膊轻飘飘的绕在他身上,如水的眼低着,正是惑人心神而不自知的锋利艳色。
在这一刻,被他据为己有。
(十三)
话本子里头总说精怪善于迷惑人心,这话也许不假。一夜云雨情缘,即是来如春风,去似朝露。
李哪吒不见了怀中人,回到天上,等了半日,才见到值宿回来的星官。
华盖星君仍似平日里的清冷淡漠,对他不假辞色。
他抓住那人的手腕,沉声唤道:“敖丙。”
华盖星君眉梢微挑,应道:“天尊为我化龙,我许天尊红尘一梦,已是两不相欠,回了天上,便应不再执着。”
“我不许。”李哪吒并不放手:“你为何定要同我两不相欠?”
敖丙抬眼看他,如水的眸中不见分毫情意,片刻,他甚至轻轻一笑,这才答道:“自是因为你爱的是那镜中花,而我喜欢的是……”
他微微一顿,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接下去:“水中明月。”
李哪吒定定注视着他的双眼蓦然睁大了,他抓着敖丙的衣襟将人抵在门框上,让他无处可逃,这才厉声问道:“你喜欢的是水中明月?即使……你同他相处不过两日,当真?”
那滚烫灼热的气息几乎让敖丙无法喘息,他的心往下坠去,好似落进个无底洞,飘飘摇摇的不知深浅,但面上却持住了冷定,答道:“是。”
李哪吒闻言,抓着他衣襟的手用力捏紧,青筋跳动,骨节作响,敖丙不由得怀疑,他会不会就在这里杀了自己。
然而,等了半晌,并没有血溅身死的痛苦,却是那人缓缓地松开了手,低低说道:“好。”
敖丙没有料到他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自己,几乎不可置信地抬头,却见那杀神落下一滴泪来。
那张俊美的脸上仍是无表情的,可眼泪却是如此灼热。
也许连李哪吒自己也没有料到。
他唤出风火轮,如飞火流星般离开了紫薇垣。
敖丙慢慢地坐倒在地,半晌,轻声道:“我骗你,不过是心怀不轨罢了,你怎么不如约杀了我……”
(十四)
云楼宫的侧殿毁了大半,全是三太子滔天怒火下砸的。
砸完之后,那人提着火尖枪坐在废墟里,身侧红绫飞舞,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偌大的云楼宫,无一人敢靠近,仙侍们躲得远远的,商量着要不要悄悄去告诉外出的李天王。只是,他们父子素来不睦,能像如今这般井水不犯河水已是难得,若真将李天王寻来,只怕便是将三太子锁到塔里去。
李哪吒将他们的议论听在耳中,手里握紧了火尖枪,片刻,似不屑般冷哼一声,踏着风火轮离开了。
他也不知应当将身去往何处,便如昔年剔还骨肉散去魂魄一般,杳杳冥冥,飘飘荡荡,随风定止,不知何故,竟来到了翠屏山。
当日李靖于此地毁去他的行宫,亦是散尽了他们的父子情义。可数百年过去,不知是谁竟又在此地建了座庙宇,那庙门高悬一匾,书“哪吒行宫”四字,庙中所塑神明形相如生,左右站亦立鬼判,与当年几无差别。
李哪吒索性隐去形影,寄身于神庙之中。
从前他居于此时,为了受些香火托生,便尽己所能地去实现人们跪拜时的愿望,但庙宇被毁之后,百姓们碍于总兵之威,怎还敢提自己拜过那山野的无名神仙。
此时他坐在神像后,一片安静之中,心头的躁动也渐渐冰冷止息。
他原是至宝灵珠子化现,藉了精血,故有魂魄,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历经一千七百杀劫,方成圣为神。
有了魂魄,自然便有喜怒情仇,可无论天界还是人间,都不需要李哪吒,他们要的是灵珠子,是强大的力量,是见血封喉的刀刃,是不沾因果的凶煞。
七情六欲,皆是无用之物。
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件器物,不管他是不是至宝,有没有喜怒。
可是,真不公平啊。
为什么,那魔丸便能与父母和睦,与恋人亲呢,甚至,连华盖星君也喜欢他。
可真是笑话。
也罢,何必去想,不若就如他们的愿,做个无情无心的神,从此,不再问什么因果。
(十五)
华盖星君值宿时听星官们说,那中坛元帅毁了半个云楼宫,被李天王收进了玲珑塔里。
奇的是,他并没有如释重负,更没有复仇的快意。
时光平淡的流转,后院池塘里那株莲生出个花骨朵来,也许不久便会开放。
不过种下它的人,应当再也不会来了罢。
(十六)
李哪吒在玲珑塔里待得倒是安静。
这塔里的三昧真火如今已是奈他不何,此处与外头便也没有差别。
他以为这回李靖要将他关上十天半月,没料到才将将五日,便被放了出来。出来后也没有见到那人,唯有他的母亲,有些怯怯又有些担忧的望着他,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哪吒闻言却是奇了,反问:“何出此言?”
“那日见了你,我同你父亲便觉得不对,而他拿出宝塔,你竟逆来顺受……”殷夫人道:“他亦是担忧你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方出此下策,你莫怪他。”
李哪吒颔首,无所谓地道:“从他打我金身,烧我行宫,令我无处栖身那日起,我与他便无父子情义,自然不怪他。”
言罢,转身便要离开。
殷夫人却鼓起勇气捉住他的衣袖,道:“且听我一言。昔日他做那事,一是妄下断论,以为你愚弄百姓;二则,商朝权臣当道,你父亲身为陈塘关总兵,却不与那些贼子交接,倘被他们捏造,参一本假降邪神,便是灭门之祸,也许,连陈塘关内拜你的百姓都要遭殃。”
她见李哪吒皱眉不语,便接着道:“如今你已是正神,虽不必受那些香火,他却自为你重修了行宫,只是从未同你说过。”
“你说什么?”李哪吒蓦地转过身:“那翠屏山行宫,是他所修?”
“正是。”殷夫人道:“他知你心中从未原谅,但前事已定,这微末的弥补,也就不与你说。哪吒,我不求你再待他如父,但求你别再恨他,昔年你留他的最后一物,他虽不忍用,却也还保存着。”
李哪吒略有恍惚,问道:“何物?”
殷夫人叹了口气:“是……是那龙筋。”
(十七)
池塘中的莲花盛放时,敖丙仍没有见到栽花的那个人,却收到了一个匣子。
一个很普通的匣子,周围也不曾留下任何字条。
然而,他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条龙筋!那龙筋与他有极强烈的感应,分明便是属于他的。
只是,就如血肉分割数百年,再难融为一体般,纵然如今将这东西还给他,也理应无用。
可这龙筋却显然被人用特殊的术法炼制过,他方一触碰,便化作道金光,融进了他的身体。
犹如暖阳照身,热泉围绕,体内的经络寸寸舒展,久违的力量重归于躯体。他抬手便召来云雾,足尖轻点,腾身而起,便化作了一尾蓝鬃白龙,乘云踏风,转瞬万里。
他于天地山海间畅游,自由得不像是悬挂在夜空的星星,直到倦了,累了,方才化作人形,回到星宫里头去。
翻遍了那个匣子,也不曾找到它主人留下的任何标记。
可他心中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从李哪吒离开的那日他便知晓,那人并未将他当做镜中繁花,看作谁的影子。高高在上不识情爱的天神,早已经不自知地将真心给了他,却被他以为是无聊时消遣的假意。
所以不屑一顾。
所以抵死顽抗。
所以……给他那样残忍的回击。
只是,他从开始就想好了结局,难道便真的全身而退了吗?
(十八)
云楼宫的侧殿重新修过,换了番模样,同主殿之间建起了一道曲折宛转的回廊,殿后又开辟出个引来仙泉的池塘,主人家在里头养了些莲花与几尾金红的锦鲤。
这天晚上,中坛元帅房间的窗户被偷偷的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一尾细细的蓝鬃白龙从那缝隙里溜进来,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床帐里。
李哪吒早在他对窗户做手脚时便醒了,睁着眼任由那拇指大小的白龙儿攀上他的手腕,尖尖的爪子划过肌肤,带出些痒意。
他掐了个诀,漆黑的帐中便浮起一团火光来,悠悠的悬在半空,将里头照得亮堂堂的。
那小龙吓了一跳,倏忽变作个美人来,低眸咬唇,无措地趴在他身上。
“星君这是做什么?”李哪吒将他推开,自己也坐起身,靠在床栏上。
他歇息的时候没有披衣束发,黑发散落下来,略略遮去了些许面上的神色。
华盖星君低着头,小声道:“深夜造访,想求些天尊的神息。”
李哪吒全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一时也怔住了。
却听敖丙道:“我便如那心怀不轨、想要吸食凡人精气的狐妖,天尊怎的不杀我?”
李哪吒忆起雪夜里他讲了一半的那个故事,想到那时自己的答案,如今看来,却是好笑。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在掌中聚起一团神息,递到那人面前,道:“你既要这个,便拿去。”
敖丙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叹了口气,眼圈无声地红了一半。他没有立刻去接那神息,只是道:“听闻天尊与父母已然和睦了许多……”
李哪吒眉梢微挑,道:“还算不得和睦。”
“或许要为人父母,方知不易。”敖丙说着,下定决心般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处:“若是你不愿,便趁现在毁了他。否则、否则我便要做那图你神息的精怪,每夜……”
他话未说完,那人便已逼到面前来,一双锋锐的眸如同烧着业火般艳红。敖丙下意识地后退,却被灼热的手掌握住了后腰,退无可退的陷在他怀中。
李哪吒盯着他,一字字道:“你呢,你愿吗?”
敖丙抬手抱住了他的颈项,在他耳边轻声说:“上回是我骗你,我是龙族,岂会去捞那水里的月亮?”
他感到那禁锢着自己的手捏紧了,便低笑着,仿佛媚/人的精怪一般,将自己缠在那人滚/热的躯体上——
“我腾云驾雾,自是要在天上,触碰那真实的月光。”
————END————
【藕饼】镜花水月(上)
预警:
封神与魔童交汇的故事线—封神部分
有变身术女装(
还是沙雕+狗血
前文点→我心安
(一)
华盖星君在星宫门口捡到一个人。
这人有一头不羁的黑发,额心和双颊带着火焰般的红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可以看出是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臂上缠着一段鲜艳的红绫,腕间有个漂亮的金圈,虽然昏迷了,手里却还紧紧握着一杆雕镂莲纹的长枪。
华盖星君迟疑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在少年脉上一搭,片刻,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少年手臂上的那段红绫却自发地飘起来,委委屈屈的缠住了他的手腕。
(二)
哪吒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瞧见的不是熟悉的营帐,...
预警:
封神与魔童交汇的故事线—封神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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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点→我心安
(一)
华盖星君在星宫门口捡到一个人。
这人有一头不羁的黑发,额心和双颊带着火焰般的红纹,擦去脸上的血污后,可以看出是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臂上缠着一段鲜艳的红绫,腕间有个漂亮的金圈,虽然昏迷了,手里却还紧紧握着一杆雕镂莲纹的长枪。
华盖星君迟疑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在少年脉上一搭,片刻,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少年手臂上的那段红绫却自发地飘起来,委委屈屈的缠住了他的手腕。
(二)
哪吒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瞧见的不是熟悉的营帐,而是一张冰玉似的床,床顶垂下薄纱般的鲛绡,在烛光的摇晃中显得晶莹剔透。
这景况,莫不是被哪个妖怪虏到洞府去了吧?
他一骨碌坐起来,牵动胸腹间的伤口,不得已又低哼一声倒了回去。
“醒了?”清冽如水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随即,一只素白的手将床帐挽起,勾在了一旁:“既醒了,便请回罢。”
这声音熟悉得很,哪吒放下心来,抬眼望去,只见敖丙立在榻边,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锦衣,长发披散,面色微寒。
见着心上人,哪吒一时忘了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以为小龙生气了,连忙道:“小灵珠,你别生气,小爷下次一定听你的,再不敢这般莽撞了。”说着,还忍痛坐起来对着那人张开双臂,打算讨个拥抱。
华盖星君有些发怔,榻上热烈如火的少年那双明亮的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因为不好好穿衣而露出来的胸腹肌骨匀称,劲瘦漂亮,似乎正等着他投怀送抱。
然而……
敖丙略微低眼,目光一冷,道:“天尊认错人了,若是伤了脑袋,赶紧去寻药王治治。”
哪吒皱了眉头,这才仔细打量他。
烛光暗淡,那人又立在背光处,面目不甚明晰,此时仔细看,他才发现虽然面容一模一样,但那人额上并没有灵珠印记,而且那对龙角也比他的小龙要大些。
他霎时有了许多不妙的猜测,可又不敢深想,挣扎着坐起来,提了手边的火尖枪指着那人道:“你是何人?!”
“我是谁?”华盖星君低声反问,手上运起星辰之力,一掌将那火尖枪挥开。哪吒伤势沉重,被他的掌风波及,撞在床栏上,咬牙忍着,硬生生将涌到喉咙口的血又咽回去。
华盖星君俯下身来,冰冷的手掐住他的喉咙,微微用力,道:“你将我剥皮抽筋,还要问我是谁?”
哪吒回忆不起自己何曾做过这事,也无从辩解,暗自握住了腕上的乾坤圈,挣扎着哑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尽管冲着我来,但你将敖丙怎样了?!我不允许你用他的脸……”
他想,若是这人害了他的灵珠儿,拼得入魔也要同归于尽。
“……敖丙?”华盖星君略微疑惑地松了手中的力道,问:“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是夫妻!”哪吒怒道。
“胡言乱语!”敖丙烫到似的松开他,退后两步甚至撞翻了床前的矮凳:“谁和你是夫妻?!”
哪吒捂着喉咙,不顾疼痛地大声宣告:“敖丙和我是夫妻!”
华盖星君:“……”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看着榻上戒备着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少年,问道:“阁下究竟是不是李哪吒三太子,天庭的中坛元帅?”
“中坛元帅……”哪吒歪着头:“是个啥?”
(三)
“原来这就是敖丙跟我说过的‘另一个世界’?”哪吒趴在窗棱上,看着外头的万里星河,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天界还挺好看的,以后小爷要带他来抓星星!”
华盖星君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虽然听了你们的故事我很理解……但拜托你换个称呼。”
哪吒在方才同他交换两界讯息时调息了一阵,凭着莲花金身恢复了不少精力,闻言凑到他身边,抓着人肩膀看了好一会儿,道:“你的龙角比小灵珠大,以后他的也会长大吗?”
“……”敖丙拂开他的手,冷下声音道:“不知道,放手,不许碰。”
哪吒乖乖松开手,盘腿坐在混天绫上,嘴上嘟囔着:“别那么小气嘛。”
敖丙眉头微蹙,片刻,似放弃一般道:“我说过了,我同那李哪吒,有抽筋剜骨之仇,虽知不是你,但看到你这张脸,我便不得不回忆起当年之事……所以,你离我远些。”
“这好办啊!”哪吒说着,掐了一道变身术,变作了殷夫人的模样,指着那张温婉柔和的脸道:“怎么样?”
华盖星君嘴角抽了抽,道:“你……你快些变回来,若让旁人瞧见殷夫人在我宫里,我如何同他们解释。”
“就是来看儿媳妇呗。”
“李哪吒!”
“呸呸,我错了。”哪吒赶紧变回来,随即疑惑地歪了歪头,道:“那我这么出现在你宫里,传出去岂不是更糟?”
华盖星君沉默片刻,忽而轻轻一笑,举起袖子微微掩唇,道:“那你且变作女子,只别化成你母亲的模样便是了。”
“行。”哪吒应着,竟真的开始使术:“你要是高兴,变啥都成。”
随着一阵烟雾,他当真化作了少女模样,黑发挽成两个髻儿,用红绳扎着,披着一身红衣,胸前两只白团儿,呼之欲出。
敖丙倒吸一口冷气,颤着指尖将那松散的红衣往上提了提,勉强觉着能入眼了,却见下头那白生生的小腿正肆无忌惮的乱晃。他不禁掩了脸去,片刻,却又有些好笑,轻声道:“你平日,便是这般哄他吗?”
“啊?”哪吒反应过来,笑意染上眉眼,那模样真真是柔软了两三分,他说:“小爷当然得哄他,但也不是每次都哄他的。他也得哄哄小爷啊,变出尾巴来让我……”
“停……停!”敖丙受不了了,听着那毫不知羞的话,脸上烫得快烧起来:“你还是好好养伤,赶紧想想该如何离开吧,在此处待的久了,怕是有麻烦。”
“我也想啊。”哪吒揪着绑头发的红绳,苦恼道:“小灵珠肯定担心极了。”
华盖星君不再说什么,留他在房里歇息,便径自出了门。
他心里像裹着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无法言说。静静在门口立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安宁下来,想着,终究是旁人的事,与他有什么相干?
只要,不再乱了心神便好。
(四)
然而还没过一日,紫薇垣里便流传开华盖星君在星宫里养了个妖女的传闻来。
敖丙:“……”
他站在星宫的围墙外,指着上头姿态妖娆侧躺着还衣衫不整的“妖女”,怒道:“成何体统?有辱斯文!李哪吒,你给我下来!”
哪吒的变身术还未解除,但他浑不在意,口中念念有词:“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墙上等小龙,就是不下来。”
华盖星君险些被他气笑了:“你这模样……毁我清白!”
他以为那家伙还会接着耍宝,却不料哪吒忽而正色起来,缓缓在墙头坐直了身子,目光凝定在他身后。
敖丙心下亦觉不对,只觉一阵强大的威压凌空而至,让他如芒刺在背。他捏了捏拳头,转过身去,只见与那墙头“妖女”面目相似的神祗抱着胳膊,正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身红衣莲纹银铠,红绫束发,金圈在耳,眸中幽幽如深潭,不见丝毫情感。
冤孽。
华盖星君只觉后背隐隐作痛,却也知不可在此时输了气势,否则,他难以预料这位中坛元帅会做出什么事来。
故而,他略一抱拳,道:“不知天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红衣银铠的神祗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墙头的人,冷冷说:“滚回你来的地方去。”
区区变身术,对于中坛元帅而言,实在障不了目。
魔丸从墙头跳下来,手握火尖枪,身披混天绫,活脱脱也是凶性难测的模样,反问道:“小爷的去留,与你何干?”
“哪吒!”华盖星君低声斥了一句,抬手拦住他,道:“你伤势未愈,又被乾坤圈锁了功力,尚未成神,不是他对手的。”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开,下意识地一掌劈去,手腕便被死死掐住。那中坛元帅将他扯得失足跌到怀里,低头问:“你叫谁?”
敖丙紧紧捏着袖口,受制于人,却不愿露怯,硬着一口气,道:“自然不是叫天尊,请自重。”
他自问再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剥皮抽筋,他不也受过了吗?便是将他的龙鳞一片片剜下来,丢到斩仙台上剖了仙骨,他也不会对这人低头的。
更何况,他现在,连龙形都是化不了的。
然而,正当他想着种种血腥可怖的死法时,那人却真的放开了他,说:“我是来帮你的,你却还向着他。”
语气甚至有几分不忿委屈。
敖丙:“……?”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熟知的李哪吒。
然而,那人盯着他,真正透出血色的煞性来,低声道:“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哈。”
华盖星君不由全神戒备着,手掌背在身后,慢慢凝聚起一团灵息。
然而,中坛元帅终究没有动手,只是仿似失望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瞬便没了踪影。
(五)
“喂!我说,你究竟来这儿干什么?”
魔丸大喇喇地坐在混天绫上,问那个坐在屋脊上一动不动的红衣天神。
不是别人,正是那离开半日的中坛元帅。
李哪吒盯着魔丸看了一会儿,眉毛不禁皱起来:“你为何要化作这副模样,着实丢人。”
魔丸眉头一挑,磨了磨牙,道:“若不是你作下些冤孽,惹那华盖星君嫌弃,小爷寄人篱下,犯得着吗?”
中坛元帅沉默片刻,说:“他果然一直都恨我。”
“你既知道,还来这儿做什么?”
“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什么?!你想到哪儿去了!”魔丸被他激得头发险些又倒竖起来:“我又不是你,还能把他……把他杀了不成。”
“你不是我……”李哪吒支着下颌,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我。”
魔丸突然琢磨出一点儿不对来:“你不会是对敖……华盖星君图谋不轨吧?”
那红衣银铠的青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
正当此时,空中现出个金光烁烁的法阵,一条蓝鬃白龙越阵而出,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璇儿,便朝着魔丸扑过去:“哪吒!”
“小灵珠!”哪吒张开手臂,将那小龙拥进怀里,使劲蹭了蹭。
小龙绕着他转了一圈,化作人形来,清雅俊秀,正是个翩翩少年。少年红着脸推了推搂着自己的魔头,将那一对儿软软的白团子推离了自己胸口,轻咳一声,道:“哪吒,你怎么这副模样?”
“哎,一言难尽。”魔丸不管不顾,将人拖回来,一头埋在他胸口,极尽撒娇无赖之能事:“你赶紧安慰下小爷。”
敖丙脸上愈发红了些,虽有心同他亲呢片刻,却又顾及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便有点儿心虚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坐在屋脊上的红衣天神。
他愣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些什么,并不避讳地招呼道:“是你啊。”
(六)
华盖星君值宿回来,对于星宫里又多了个同自己一样的龙族内心已经没了波动,简单询问,得知那灵珠儿是借了太乙真人的法宝,来到此境接引哪吒回去,更是松了口气,答应他们可以在星宫的后院里布置阵法,子夜时借由星辰之力开启法宝。
两个少年就在后院的池塘边布起了阵法,华盖星君原想帮忙,但见那两人配合无间,全无他人插手的余地,便作罢了,倚坐在回廊下,翻看从人间寻来的话本。
星宫寂寞无聊,神官也需有些消遣。
上回这本已看了大半,不多时他便将剩下的看完了,正打算回屋去拿下半册,不料一抬眼,却见那册子书就在自己手边,书卷下压着半卷红绫。
华盖星君心下微惊,顺着那红绫瞧去,只见那中坛元帅就坐在星宫主殿的屋脊上,黑发披散在肩,眼帘低低的垂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华盖星君立时收回了目光,手边的书仿佛是个滚烫的山芋,他不敢也不想去碰,便假作不知,起身要走。
岂料,刚一转身,那截红绫便缠上了他的手腕,任他如何用力,都挣不脱。屋脊上那人捉着红绫的另一端,轻轻落在他身后,道:“不是你自己要的吗,我给你,你为何不拿?”
“不需要。”星君没有回头,也不想看他,冷声道:“你放手。”
“为什么?”身后的人好似疑惑,仍旧没有松开他。
华盖星君动了怒,捏着拳头,深吸一口气,便打算将这莫名其妙的人骂上一顿,谁知刚一张口,便被他从后头捂住了嘴。
“安静点。”
他身后的神祗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平淡的声音如深潭似的冰凉。华盖星君心下一寒,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那水塘边,一对恋人不知说到了什么,嬉闹起来,魔丸捧着灵珠儿的面颊,爱怜地往那唇角亲了亲,羞得小龙晕红的双颊。
那一刻,华盖星君好似忽然明白了那杀神究竟在做什么。
但他觉得可笑,十分的,万分的可笑。
他冷静下来,拉开李哪吒捂着他嘴的手,转过身去,退后了两步,道:“三太子且想清楚了,尊上乃是灵珠子转世,身负一千七百杀劫。在下从前是你乾坤圈下一缕亡魂,而今也不过区区一介星官,断非与你同体双生的半身。”
他拾起廊下的书,略微欠身一礼,道:“多谢,告辞。”
(七)
子夜时华盖星君送走了魔丸与灵珠二人,临别前那魔丸对他道谢,还不着调地说,欢迎他下回去那边玩玩。
他只是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好像添的麻烦还不够多似的。
那灵珠却是犹疑了一会儿,说其实哪吒也不坏。
华盖星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挺喜欢这两个小少年的,虽然他们遇到过许多的波折与偏见,但只要相互认同和支撑,便能这般保留着纯洁赤诚的心,永不改变。
多好啊。
可他跟那中坛元帅如何能同他们相较呢,一个是孤冷的寒星,一个是无情的杀神,隔着血海深仇,连相互取暖都不行。
(八)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不需要值宿的时候,华盖星君偶尔也会去人间待一段日子。
他喜欢坐在东海边的礁石上,一坐就是许久。
海族总会觉得海里才是归宿,便是成了神仙也一样。
可他并不下龙宫去,只是坐在礁石上吹着湿润微咸的海风,听那不曾改变的波涛声。岸上有人,他便披上斗篷,天上下雨,他便穿上蓑衣,风若大了,他便将如水的长发绑成一束。
这日偏是风雨交加,他披着一身蓑衣,赤足走在被海浪打湿的沙滩上,低头瞧着那些急急忙忙的螃蟹。
忽而,冰凉的风雨中透出一丝灼热的温度,敖丙慢慢地抬头,只见那红衣银铠的天神不知何时现身在他前方。
敖丙没有说话,李哪吒抬手,将掌心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枚灵气强盛的辟水珠,只要带着它,万里海浪就会在眼前分开,如同迎接游子归乡。
就像他原本能做到的那样。
华盖星君歪着头笑了笑,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天尊跟着在下多久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自从你第一回见了那个‘敖丙’,就时常观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失望,觉得我同他不一样?”
李哪吒没有否认,唇角微抿,并未将手收回来。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敖丙绕过他,淡淡道:“能下东海的法宝,我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人会再认为我是兴云步雨,于海中来去自如的龙族。至于原因,你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毫无征兆的,那人消失了。
敖丙回身去看,辟水珠静静的躺在沙滩上,像一颗被海浪冲上来的珍宝。
还真是,任性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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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藕饼】脱单演义(1)
**封神藕饼,近似于原创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神仙的日子也发展到了现代
**硬核强制爱,没有追妻火葬场,全靠敖丙的求生欲HE,对受控不太友好,慎入,勿上升角色人权等问题,不接受质疑和讨论
**近似原创所以人设自创了,不存在OOC
**这次的说明意外的多,OK?
(1)
李哪吒做完新发型后,闲着无聊看了场动画电影,主角是他自己。看完觉得剧情不错,特效还行,人设可以。更多的评价就没有了。
那晓得这部电影还有后续,华夏人民跟疯了似的,在一个月里将这部电影吹捧成了神作。杨戬也跟风去看了回,回来找李哪吒喝酒,说起这个。
杨戬说:“你那电影,好看是好看,我就是奇怪。看的...
**封神藕饼,近似于原创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神仙的日子也发展到了现代
**硬核强制爱,没有追妻火葬场,全靠敖丙的求生欲HE,对受控不太友好,慎入,勿上升角色人权等问题,不接受质疑和讨论
**近似原创所以人设自创了,不存在OOC
**这次的说明意外的多,OK?
(1)
李哪吒做完新发型后,闲着无聊看了场动画电影,主角是他自己。看完觉得剧情不错,特效还行,人设可以。更多的评价就没有了。
那晓得这部电影还有后续,华夏人民跟疯了似的,在一个月里将这部电影吹捧成了神作。杨戬也跟风去看了回,回来找李哪吒喝酒,说起这个。
杨戬说:“你那电影,好看是好看,我就是奇怪。看的时候总有小姑娘乱喊乱叫,扰人。”
李哪吒“呿”一声,慢悠悠说:“素质极差。”
杨戬嬉笑,三只眼睛都眯起,朝李哪吒勾了勾手指:“后来我回去一查,你猜怎么着?”
李哪吒:“怎的?”
杨戬:“那些凡人小姑娘,说你和华盖星君是一对夫妻!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李哪吒放下酒樽,扣了扣桌面,问:“我和敖丙?夫妻?呵……”
杨戬说着,笑得不能自已,直接把李哪吒笑毛了。
李哪吒撂下酒樽,冷哼一声,惊得杨戬一哆嗦。
他说:“有甚好笑?我难道还娶不得那条小妖龙?”
杨戬怕他闹事,劝慰几句:“你别胡来,华盖星君好歹是紫微垣的下属,打狗且得看主人面。我跟你讲个新鲜笑话,你怎么还发起火来了?”
李哪吒:“我觉得不好笑。再说,敖丙那条小妖龙,几时就是他紫微垣的狗了?他还不是沾我的光,躺得一个星官位置?”
杨戬这才感觉到,这三太子恐怕要来真的。他立刻站起身来,想要阻一阻哪吒,谁知恰好这时,哮天犬跑了来,说南极仙翁设宴请。杨戬无法,只好拍了拍哪吒的肩,让他冷静冷静,最后只好离开了。
李哪吒便独自坐在花园里醒酒。
月光正好,隐约看见嫦娥正给吴刚倒酒,玉兔一旁作陪,跳舞助兴。
母胎单身数千年的三太子又是一声冷哼,别开眼懒得看那俗人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成亲有什么好处,烦。”哪吒耙了耙头发,招来风火轮,朝北方紫微垣飞去。
敖丙对镜梳头,理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打理齐整。他此前随紫微帝君赴南极仙翁宴,被南斗天机上生星君挤兑刁难,倒了一头一身的琼浆酒,不得已提前离席,回府整理。只是他位卑,单独再去,便不让进了。最后只好灰溜溜回家呆着。
敖丙也是气的,但终究只能自己生闷气。他在紫微垣孤苦伶仃几千年,父王与诸多亲眷都是地仙,跟星宫八竿子打不着,几百年难见一面。唯一稍亲近的血亲,就是西方佛国的金身广力龙祖佛敖烈。
只是佛祖事多,也无法时时照看一个道统天庭里的小星官。
再加上敖丙有些自重,不愿意在人前露怯,受了些许欺负,就都自己受着了,和着天庭玉酿吞进肚子里去。
对着镜子里的人叹了口气,敖丙不愿多想了,起身打算去内室休息,就听见府门被敲得哐哐响。
敖丙没有警惕心,毕竟这是在紫微垣,北斗紫薇帝君辖下。扬声问:“有何事啊?我今日打算歇了,有事明日再来吧。”
来者不答,只顾敲门。
敖丙无奈,以为是帝君寻他有事,只好不情不愿去开门。
谁承想,门一开,看见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头发也不成体统,朝天翘着,眉间耳骨穿着钉环,颈上戴一条挂着铁质骷髅头的吊坠。
这人是莲花圣人三太子,李哪吒。
敖丙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背压住门栓,头都开始发晕。
李哪吒又砰砰砸了两下,说:“小妖龙,开门。”
他说话声音低沉,听起来无端就有股怒意在里头。
敖丙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能给他开门?结结巴巴回答:“三、三太子大人,这么晚了,您来小仙这里做什么?您回去吧,小仙、小仙隔日再去拜会您。”
李哪吒嗤笑:“你算哪门子的仙?给爷开门!”
敖丙这下子,直接跌坐在地,门外的哪吒心念有感,使混天绫从门缝钻入,拉开门栓,堂而皇之走进去。
华盖星小巧,星君府也修得小而精致,进门就是一扇红珊瑚屏风,用珍珠和宝石嵌成华夏河海图,屏风里就是起居间,梳妆台和五斗柜最占地方,塞不下的华服首饰从抽屉缝隙间漏出来,再往卧室去,门框坠着五色珍珠帘,里头的床榻是白玉雕成,床具都是用鲛纱做成。
李哪吒大摇大摆看了一圈,得出结论:“穷奢极侈。”
直说得敖丙满面通红。
这是敖丙本性,他所值星位华盖,正则清高超然,反则浮华好逸,是天道让他如此。就像北斗的那几位凶杀星,比阴曹地府的恶鬼更像恶鬼。几千年来,敖丙都不觉得自己所值星象有何不妥,如今被李哪吒说了一句,就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太过羞耻,耻为此仙。
哪知道,李哪吒的下一句是:“你喜欢这样,我可不喜欢,以后便改了。起来,跟我走。”
“走去何处?”敖丙腿还是软的,根本站不起来,挪了两次,都跌了回去。
李哪吒看得不耐烦了,揪住敖丙的后衣领,将他一把提起,直接踩上风火轮飞下界。
敖丙吓坏了,把手藏在广袖里攥成一团,不敢出声。
隐约听到李哪吒说:“跟我结婚去。”
李哪吒在人间的行宫在蜀首府,一栋花园洋房,带两个车库,贷款限十年还清。
这房子是他自己挣来的,没动用半点神仙手段——他给华夏的特殊兵种做教官,酬劳不低,还有住房公积金。
回家之后直奔卧室,把敖丙丢去床上,左右打量了一番,摸了摸下巴。
敖丙攥紧自己的衣领,发着抖说:“三、三太子这是要、要做什么……”
“杨戬告诉我说,凡间有人把你看做是我妻子。”
敖丙连连后退,靠上床头软包:“胡、胡言乱语!我这样的小仙,怎么攀得上三太子大人……”
李哪吒酒还未醒透,闻言就怒,直接跨上床,撕开敖丙的衣襟,将他按在枕头上。
“你也觉得这是个笑话?我李哪吒还娶不得你这条小妖龙,是吧?”
敖丙的手已经被不知何时钻过来的混天绫牢牢绑住,定在头顶,只能无力地摇头,不断求饶:“没有、没有,小仙不敢的,三太子大人,饶了我吧、我不敢……我为你另外寻一个仙娥做妻子!三太子大人!求求你——”
再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李哪吒嫌弃他聒噪,用乾坤圈撑住了他的嘴,让他只能呵呵喘气,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词句。
#因为藕饼再次爆火了,导致这篇旧文被抄底哈哈,短短两三日收到这么多评论和喜欢确实很意外。其实可以从发表时间看得出来本文跨度还挺长的,而且连载时藕饼圈热度已经下去了(原因都知),我出于一种非常个人的喜好原因写了这篇近似于原创的文,设定中的很多东西都是从西游本传及后续影视作品、封神本传及后续影视作品中拼凑得来。鉴于本人的主攻派属性,在角色设定上相当激进,实际上,我在写其他cp时也会如此,这篇文不是我写的第一篇文,也不是最长的文,也不是设定最新奇的文,也不是人设最大胆的文,也不是热度最高的文……总而言之,本文排雷多年前就已经标注在首章开头,本人属性也多年前就置顶于主页,所以希望大家都可以按个人喜好看文,不要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也希望喜欢本文的朋友能够获得轻松的阅读体验,看文爽到就好……言而总之,谢谢各位的喜欢和支持!#
【藕饼】锦绣前程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电影线,HE,与天斗。1.7w字全文完。
微博同名@兔洛琳,番外沉醉东风请见微博置顶传送门
【零】
“哪吒回来了么?”
太乙在诛仙柱前抬头,柱上盘踞着一条小白龙。那还是条幼龙,却已是造化钟灵,甲光粼然,龙目湛湛,被一道狰狞疤痕蜿蜒割开的脊背秀峻如云山。
可他没机会再长大了,抽了龙筋的龙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太乙真人踩着碎鳞,站在小白龙淌下的血泊里:“还不曾。”
“莲花三太子随姜尚出西岐,破三十六路征伐,已擢升先锋官,战功勇名,彪炳宇内。”
小白龙不由笑了,目光盈盈,眼底尽是神往。他声音清越,吐字却有...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电影线,HE,与天斗。1.7w字全文完。
微博同名@兔洛琳,番外沉醉东风请见微博置顶传送门
【零】
“哪吒回来了么?”
太乙在诛仙柱前抬头,柱上盘踞着一条小白龙。那还是条幼龙,却已是造化钟灵,甲光粼然,龙目湛湛,被一道狰狞疤痕蜿蜒割开的脊背秀峻如云山。
可他没机会再长大了,抽了龙筋的龙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太乙真人踩着碎鳞,站在小白龙淌下的血泊里:“还不曾。”
“莲花三太子随姜尚出西岐,破三十六路征伐,已擢升先锋官,战功勇名,彪炳宇内。”
小白龙不由笑了,目光盈盈,眼底尽是神往。他声音清越,吐字却有些含混,听去像含着什么东西:“我一直在等他。”
“他不会回来。”太乙盘腿坐在猪上,静静同这条重伤垂危却不肯解脱的小龙对视:“他已经不记得你。”
小白龙眸中神光光恍恍惚惚地暗淡下去,如同罡风过处一尾不堪摇的孱弱风烛。可那点飘摇烛火终究寂寞而倔强地亮着,小白龙张开口,口中有一点樱色。这一次太乙看清了——他衔着一枚左旋的海螺。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昔日的龙三太子轻声说,端然而静,乖巧得一如往昔堂前行弟子礼。他眼瞳莹润,目光悠悠然落在极远处,映照着天河里的星星:“他的心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壹】
数载前,天劫后。
可怜太乙三花聚顶被一道天雷削了个干净,还要骑着猪为两个孩子四处寻找重塑法身的材料。魔丸灵珠却是在社稷图里逍遥自在,图中哪吒早已玩熟了,成日拉着敖丙嬉闹。偌大幻境只有他们两人,流风过处,影皆成双。
偶尔敖丙也会教他些新奇玩意儿,哪吒自小不怎么出李府,社稷图中又只能见到敖丙一人,自然他教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臭棋篓子申公豹的首席大弟子教昆仑第一臭棋篓子太乙真人的徒弟下棋,哪吒还以为撇去申公公,敖丙棋技三届第一。
输了一晚的哪吒空出一只手挠头:“我可以悔棋么?”
敖丙笑得如沐春风:“你这局已经悔到第十六次了。”
他话音未落,哪吒五只胳膊已经开始行云流水地提子,也不知道要悔几步:“债多了不愁,多悔一次不多。”
灵珠依然笑得温雅纵容:“你悔棋归悔棋,把偷的子放回去吧。”
“还有,都答应你悔棋了,等会继续下的时候,可以不拽我尾巴了吗?”
哪吒两只胳膊枕在脑后,咬着草茎望天哦了一声,伸手又捋了把手感颇好的小龙尾才恋恋不舍收了手。敖丙悄悄把尾巴收回袍摆下,玉琢似的脸上依旧端方镇静,龙角尖儿却已然红了。
一晚棋下得热火朝天,哪吒输急了眼,干脆现了法身以示认真,鏖战酣处六只胳膊忙得不可开交,一手执子一手扶枰一手挠头,另有三臂不忘偷子、捶桌和揩油。敖丙倒是气定神闲,颇有几分任尔三头六臂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气度。可他架不住哪吒闹起人来蛮不讲理又强词夺理,说自己法身都都被看光了,敖丙也要给他瞧瞧漂亮尾巴。
龙三太子被磨得无奈,板着白壁样的脸儿不假辞色,一截明如练的粼粼长尾却自桌下悄声探了出来,在哪吒脚踝上不轻不重地一扫,旋即又远远逃开。
敖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他的话,他对这个天命里另一半的魔丸从来没有办法,几分情难自禁的纵容,几分心绪莫名的悸动。
哪吒五只胳膊一起挠头,冥思半响,终于收了法身,投子认负。他一掀幻术变出的棋枰,躺倒在山石上晃着腿看天:“你又赢啦!没意思。有什么想问小爷的,问吧!”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连赢一夜的敖丙低头,很认真地掰着手指:“你是陈塘人士,李家三子,父系总兵,母亲殷氏,幼时……”
“停停停停!你查户籍啊?你有妹妹要嫁给我啊?”哪吒心头冒火,抱着火尖枪翻身坐起,迫到敖丙身前,满心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郁:“翻来覆去都是这些问题,那换小爷我问你好不好?”
他解了乾坤圈禁制,已然比敖丙高了,欺近的时候,颀长的身影几乎能将敖丙整个人笼在其下:“我问你,天劫时你为什么要救我。”
两人间不盈寸,近得呼吸相闻,敖丙望着他,龙角尖稍的红一点一点蔓延到耳根,却是咬着唇笑了:“你一晚上又是偷子又是悔棋,是不是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我答过你: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见哪吒一探手又要揪自己领子,敖丙忙一把握住哪吒腕上乾坤圈,急道:“不用在说我傻了。我早说过,不傻,谁和你做朋友!”
哪吒被他握住手腕,不退亦不进,黑瞳神色晦暗,只照着灵珠眼睛。
敖丙被他看得心虚起来,微微垂头避开他的视线,垂落的手指在身侧空空握了握,似还有热度残留指腹,一路烫到心尖。
他等得心都慌了,哪吒也未发一言。流风来来去去,似乎吹散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敖丙还未回神,哪吒已俯身在他角上亲了亲。
亲完一把抱过龙尾,往脑后一垫,悠然自得地睡去了。
他睡得逍遥自在,敖丙却是慌了神,尾巴这般被人抱在怀里枕于身下,走不开,亦离不远,只能跪坐在一旁,看哪吒舒舒服服翘着腿,枕着他从不示人的尾巴午睡。
敖丙犯了会儿愁,被日光晃的炫目,便顺手摘了片莲叶遮在哪吒头顶,不让正午日头晒在他脸上。
他看着荷影垂落,落在哪吒眉目英挺的脸上,不由抿着唇笑了笑,忽然想在他身边一同睡去,不问外事,忘却明天。
敖丙抱着龙尾小心翼翼地和衣卧下,不让它惊动哪吒睡眠。两人近在咫尺脸对着脸,共享头顶一片小小荷叶。灵珠阖了眼,睫羽一颤,忍不住又睁开。
他目光垂落,瞥见哪吒腰间小袋挂着了线,那从不离身的护身锦囊开了个小口,露出海螺的一角尖尖。
【贰】
重修法身道阻且长,图中寂寞,两人修炼闲暇便一同瞧月瞧海瞧星星。哪吒枕着手臂,抬头看星垂穹庐笼盖四野,声音困惑:“敖丙,你为什么总在看星星?”
敖丙托着腮,有些出神:“山河社稷图中星野瑰奇,我从没见过,想记下来,日后讲给父王叔伯们听。”
哪吒打了个哈欠,一引混天绫,红绫匹练般展开,化作个载着他们荡荡悠悠的秋千:“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东摆西凑乱七八糟。还是月亮好,和外面一样又大又圆。”
他伸手框住月亮比了比:“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如今人不见人,连月亮看的都不是同一个。”
敖丙低下头:“可我家人却是连外面的月亮星星也看不到的。”
哪吒听出他语气低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敖丙话音未落,魔丸啪的一声变作盒月饼跳进他手里,还给自己捆了个同心结:“怕什么,等我们重修法身,就带着风火轮去东海瞧瞧,不但请他龙王老人家看月亮,还给他尝尝陈塘关的点心。”
敖丙忍着笑,抱紧点心盒,认真道:“龙族百鳞之长,我们虽是妖族,但不吃人的。”
哪吒索然无味地坐回秋千另一侧:“没劲,小爷还想吓吓他们。”
他侧过头望向敖丙,目光中褪去玩笑意味,一厘一毫尽是认真:“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陪你回家如何?你陪我天雷里走一遭,有什么事我也断然不会让你自己独抗。”
“你那法宝碎了,咱们一起想法子陪一件;你家要你封神登天,我们便一同建功立业;你要为亲族伸冤,我也一同陪你找神仙老儿们理论去。”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月野下,哪吒黑瞳中似藏着淬火的枪尖,他对敖丙说的话,句句算数,一诺千金。
敖丙十指在衣袖下悄悄握紧,他望着唯一会为他着想的朋友,目光深深,尽是说不出口的万语千言。
许久许久,他才开口,声音轻轻:“没关系。这些都是我使命所在,我该去承担的。”
他抱着膝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哪吒,忽地笑了,眉眼间鲜见地露出几分柔软的孩子气:“不过你要一起去龙宫看看,也是可以。”
“他们会喜欢你的,你像太阳。”
哪吒像太阳。
起于旸谷、归于虞渊、亘古不易、泽被万里,让所有生灵共沐其中的太阳。
当日陈塘关上火莲焚天,煌煌然如东暾。
幼时他灵珠托生,是东海底唯一自由的生灵,所有的叔叔伯伯都在等他长大,一点一点看他从壳中不足丈余的灵慧幼龙长成翩翩少年,不光为了龙族等待千年的转机,更因为他是死寂天牢里仅有一丝生气。
他是自由的,昔日的血战三千里的苍龙们看着他自海天间潇洒来去,依稀便是从前的自己夭矫于天际。
每次敖丙同师父出东海修炼回来,荒冢般的天牢总有几分热闹生气,叔叔伯伯们争相问他地面上的事。他们问草木葳蕤,问明月潮生,问重峦碧水,问这世间再平凡不过、他们却只能在梦中一见的景色。
然而问得最多的,还是太阳。
他们被困在天牢海底,看不见太阳。
龙族和天日间隔着天令,隔着他们的功勋,隔着千重锁柱,隔着深不见底的缥蓝海水,一层又一层地滤过光。
百鳞之长们自海底向着东方仰首,三千尺太长,入目只有无尽波光。
【叁】
哪吒并不懂敖丙千回百转的心思,只知道日后灵珠要做什么自己陪着他做便是。但敖丙夸他像太阳,太阳是重要且讨喜东西他还是知道的。转念再一想,这世间比太阳更厉害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一时间更是得意,很有些飘飘兮登仙的意思。
他受了夸就要表现,有想法立刻付诸实践。要为灵珠讨说法,首当大事便是好好修炼重塑法身,拎着枪说话才硬,有功业便有话语权。
敖丙还在出神,良久等不到哪吒回答,转头一看,只见哪吒头上祥云一片,人都已入定了,顿时哭笑不得,只能下了秋千盘腿坐在哪吒身边。
自从进了山河社稷图,敖丙便发现哪吒打坐时有个很坏也很邪行的毛病,就像午睡一定要枕着小龙尾巴一样,缠人无赖,心安理得。入定之时敖丙只要一离开他立刻就醒。反之灵珠在身边,且不知山崩于前海水倒灌会如何,反正敖丙怎么捏他的脸都没有反应。
真不知这是混元珠的奇妙天性还是他故意。
可敖丙对哪吒从来也没有办法,只跪坐在他身边,灵珠气息纯和,默默在一旁为他护法。闭目的哪吒敛去了平素的顽劣嬉闹,眉目深挺,刀锋般抿起的薄唇透着股英气。而这英气里又蕴着三分桀骜,一如他的火尖缨枪,不惧神佛。
敖丙凝视着他刀雕而成的侧脸,忽然想起灵珠现世后那一道打向哪吒无可转圜的天雷,激灵灵轻轻一颤,心底满是酸楚涩然。他想,我怎么能让他死,换自己的锦绣前程呢?
他们该是一起的,天生如此,失了谁都是活生生剖去一半。
哪吒教过他,若是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
这个世上,定然还是有天理的罢。若是没有,他们就一起斗一个出来。
念及此处,再无可惧,背负无数的龙三太子唇角忽然泛起个安恬宁和的笑。这一笑如冰河乍破,生机过处尽是杏花雨杨柳风。他心中安定,悄悄握住哪吒的手,有几分甜蜜地想,山河图是化外之境,他们的约定连天地诸神也窥探不能,只有风知处。
【肆】
两人日复一日在社稷图中苦修,可惜铸基塑身一事非朝夕能成。世间事不待人,过个几百年再重回人间,只怕烧纸都赶不上热的。两人勤耕不辍却进益缓慢,急在哪吒心间,愁在敖丙眉头。
又一日,消失已久的太乙忽然骑着猪大喜奔入,手拈一片荷叶手舞足蹈:“娃儿,你有救了!”
“这仙藕千年化生,灵根天成,邪祟莫侵,是塑身的最好材料。你快随我去乾元山闭关,仙藕灵气自生,还能中和你那与生俱来的魔丸戾气。”
哪吒当即警觉,一握敖丙的手,扬首问道:“我有灵珠在身边,还要什么仙藕灵性抑制魔气?我若走了你们打算将灵珠怎么办?有这等法子,为何不让他先去?”
敖丙大急摇头,生怕他冲动之下怠误天赐良机,急急抓住他手腕:“我不要……你先随真人去罢,我总有办法的。”
哪吒不答话,只径直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太乙看着双手紧握的两个孩子一眼,一瞪眼:“锤子!那要得个铲铲!小娃儿们不知世事口花花,龙身修炼何其不易?人间早也等不及。譬如你爹娘,纣王残暴嗜杀倒施逆行,施炮烙设虿盆,如今忠臣良将日益凋零,你躲在山河图中,又要谁来看护他们?”
说罢眼望流云,很昧良心地补了一句空话:“何况天尊总有办法复原灵珠。”
他开口提及李靖殷氏,一下便捏住要害关节,又补了对灵珠的承诺。哪吒抓着敖丙的手,一时有些踌躇,但下意识想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还是趁热打铁为敖丙讨个具体法子的好。
倒是敖丙开口劝解,捏了捏哪吒手心,安然道:“真人一诺千金,我们放心便是,不急这三五载。等我修炼好了,我去找你。”
哪吒依然蹙着眉,敖丙把他拉去一边,促膝一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太乙看着他那混世魔王样的徒儿坐在敖丙身边,耐着性子听他一句句说话,眉峰时展时攒却从不打断。两个人殷殷切切亲亲热热,像枝头两只幼鸟簇在巢里的嘁嘁喳喳着互相梳理羽毛,纯然是发乎本真的好,不由太息,没忍心告诉他们东海早已经反了,此时是万不能放敖丙这个未禀在册的龙太子暴露世间的。东海反叛一事直达天听,他力有不逮,只能尽力保全两个好孩子。
也不知敖丙当日安抚了哪吒些什么,哪吒最终竟答应先同师父去乾元山,太乙大喜,拎着酒葫芦纵猪先去准备,给他们留下点话别的时光。
两人在山河图中最后的时日,哪吒拉着敖丙坐在树枝上,一同看旭日红彤彤地跃出山峰。
哪吒靠着树干,赤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火尖枪,望着重山叠嶂出神:“小灵珠,你修行好后记得要来找我。”
说完向敖丙眨眨眼,黑瞳里不无得意:“你不是说我像太阳吗?我随你去东海,让你们龙宫千尺水深也有皦日东升。”
敖丙再次领略到了魔丸打蛇随棍上的厚脸皮,这人真是顺杆就爬攀藤上瓦,给他根绳索只怕能一路上到天上去。
可敖丙却笑了:“好。”
说完也有些出神:“不知道战后天庭会封我们作什么。只愿能赦了我家族,擢我去做颗星星。”
他融冰般的瞳子里神光浅浅,空濛地照在天际:“我想做颗星星,自由自在。父王抬头,随时都可以看到我在那里。”
“龙族会有一颗自己的星星。”
他望着天际,哪吒的目光却只在他眉眼间。龙族的小太子在天光下笑得憧憬,微熹晨光栖落侧颜,映得他眉目昳丽,半是暧暧半是明。
他忽然把敖丙抱在怀里,抵着额头,在他龙角上亲了亲,重复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师父说藕身空心,免不了忘尘忘情忘却什么重要的事。我把心放在你这,等我醒转回来,你还给我,告诉我往日的事,我们再一同去建功立业。”
“封神也是可以升星的。将来我是天将,你是星星。”
未来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晰、前所未有的近,他能看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锦绣前程里一定会有敖丙。
已然高过灵珠的哪吒搂着小龙,看他冰蓝的瞳子里神光怔怔,低低笑了笑:“敖丙,再陪我踢一次毽子吧。”
他还有很多话不曾说,那就等归来再说罢。
封神登天后,他们会有长长久久的一生,与天共老。
哪吒取了毽子,牵着敖丙的手自枝上跃下。
在遇到敖丙之前,他从未这么酣畅淋漓地游戏过。
敖丙灵珠天性,又被教养得水魄松风,举手投足自有其温雅从容,便是踢毽嬉戏也是矫若游龙回雪流风。但哪吒是懒得想去想什么辞藻夸他的灵珠的,他只觉得敖丙踢毽子的样子很好看,踢毽子的身法很好玩,能接住他陈塘关第一帅的毽子,本领也自然很不凡。总之从头到脚都好,好得叫人想和他踢一辈子毽子。
说来他连敖丙在海边抱孩子的模样都见过了,哪吒不无得意地想,全然忘了他把人在陈塘关上捆了个双喜临门的事。
两人玩到酣处,哪吒回风一脚,却是将毽子踢上空中,敖丙刚要飞身去接,就见毽子砰的一声,自头顶炸出一簇花焰。
山河图中四季如春,此刻却随着那声锐响,纷纷扬扬下了一场瑞雪,铺满两人双肩。
敖丙伸指,发现那雪却是杨花拂面,星星点点。
他只记得哪吒顽劣,一使障眼法他的屁股就要倒霉。却不知他看了什么话本子,能想出这一出幻术飞花作雪。
飞雪逆空间,哪吒笑嘻嘻地握住敖丙的手,将一枚海螺塞进他掌心,还要要顽劣地学他的话,说只要吹响这海螺,我必千里来相会。
敖丙脸颊发烫,白壁样的脸差点又红成一块很好看的海鲜。他张口欲言,忽而唇上一热,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印在唇瓣间。
敖丙怔怔地睁大了眼,睫羽轻颤着。漫空扬花飞雪,哪吒眉目含笑,消失在空中的身影如一缕墨迹化入水中。敖丙伸手去握,能抓住的只有掌心的海螺。
海螺被捂得温热,熨帖着手心,似有一颗心在其间轻轻跃动。
“小灵珠,等我。”
【伍】
回社稷图接走哪吒时,太乙发现他的好徒儿失了一缕魂魄。
他再三瞥了遥遥站在海岸边的敖丙几眼,终究没说什么。倒是哪吒魂不守舍,一副剩下的三魂六魄也齐齐丢了才好的模样,看得太乙怒其不争,恨不能赶紧把这瓜娃子塞进莲藕,将他空脑壳儿好生捶打捶打把水倒光。
魂魄收入宝莲前,哪吒频频回望,素来桀骜的眼瞳中第一次有了祈求之色:“师父,答应我,我不在的时日里,帮我看护好灵珠好么?”
太乙坐在猪上倒酒,闻言斜睨他一眼:“才几天就果不离枝瓜不离蔓的这么上心……他是你什么人啊?”
哪吒不理话里的讥诮,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瞳光烈烈,如透三秋:“他是我至亲至爱!”
好歹将这大爷哄进宝莲,太乙真人心力交瘁,回想起两个孩子依依惜别的模样,不由有些心酸。
他喟叹一声,一拍猪的额头,揭开酒葫芦:“猪,你讲做风火轮有个爪子好,红扯扯悬吊吊,还不如做头猪舒坦,想喝酒便喝酒。”
说着自饮一口给猪灌一口。那猪不负众望地嘁出酒水,甩头鄙夷地翻了他一记白眼。
太乙也不恼,哈哈笑着,抬头往那渺渺九天看了一眼,念及龙族反叛,战事之酷烈,如今还不忘利用这灵珠魔丸,不由得嘿然哂笑起来:“神仙。嘿嘿嘿嘿……神仙。”
他在坐骑臀后掴了一掌,带着宝莲直没九天云烟而去:“是神仙呐!”
烟云之下,便是陈塘。东海千里,血如残阳。
【陆】
山河图中时无寒暑,便是千载弹指也如旦暮。自哪吒走后,山河图中无人探访,敖丙日夜修行,偶尔拿出海螺一看,眉眼间笑意融融,再不觉时光难捱。
哪吒会来接他。
他这般笃信着,哪吒那一缕神魂早已融入骨血。他们自鸿蒙开天辟地以来便是一颗两仪天成的混元珠,相依相伴了这么长的岁月,痴痴缠缠,拆解不开。
哪吒从未对他食言,他信他不会食言。
又不知过了光阴几许,山河图却是换了天日。敖丙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昏昧阵法中,眼前是师父申公豹的脸。
他刚要开口,忽地发觉自己嗓音锵然有金石之声,敖丙惊奇回首,却见龙身在他昏迷中不知用了何种法子,已然重塑。他缓缓盘桓,烛火下鳞光濯濯,通身并无半分不适之意。引颈清啸一声,水魄风魂自在牵引,造化钟灵,又是那条夭矫漂亮的小白龙。
申公豹负手立在一旁,看敖丙打量着新身躯,满眼新奇,像只扑镜好奇的糯白猫咪,又想起初见时他不过一条丈许的破壳小龙,乖乖蜷在波水中,不觉也有了几分慈爱之色:“徒……徒儿,可还满意?”
敖丙落地化作人形,落落疏朗,神清骨秀,作揖行礼道:“多谢师父。”
申公豹大是满意。自陈塘关一劫,他游说龙王联手海底妖兽和西海龙王抗击天庭,自己则改投通天教主门下,行走人间襄助纣王。而今西岐势力渐长,自得哪吒加入后更是烈火烹油,眼见殷商就要砸锅,申公豹忙不迭趁太乙外出盗了山河社稷图,以借灵珠之助。
他如往日般拍着敖丙肩膀,循循诱道:“徒儿啊,当日你在陈塘犯下大错,辜负亲族厚望,这次龙族倾力救你,可莫再糊涂,三日后随我去西岐战场,会一会那打头阵的太子先锋。”
见敖丙目现疑惑,申公豹俯身,笑容意味深长:“是你的旧相识,哪吒。”
敖丙像是被当胸锤了一记,几乎站立不稳,猛然抬头,手指在衣袖下微微发抖:“哪吒?哪吒是我好友,他答应重修法身就回社稷图找我,他怎会……”
申公豹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抬袖一拂水镜:“自己看罢。”
水镜中烟云沆砀,一条西海黑龙御风而起直冲天际,攒射的箭矢擦着鳞甲溅出四散火星,却半点也阻不住他去势。黑龙奴电而行冲散天兵,烈烈咆哮着如入无人之境,追随其后的黑龙们亦是士气高振悍勇无惧,一时间天兵阵脚大乱,溃作一团。
敖丙只死死盯着天际一点红光,那火光来的好快,飒沓如火流星经天而行。人影未先至,烈焰已横空。敖丙瞳孔震颤着,亲眼看见一截雪亮枪尖自黑龙鳞下穿胸而过,血溅长空。
握枪的少年凌空而立,足下踏着烈焰风火,丰神俊朗,眉目似旧。他偏着头,看那濒死吃痛着翻滚挣扎的黑龙,如同看一只垂死的牲畜。
他手腕骤然发力,枪身拧转,已搅碎龙心,那黑龙死蛇般直直坠往沧海。长笑声中,火流星再起,脚踏风火的少年战神杀入龙群,鲜血泼天而起,烈焰隔着水镜灼烧着敖丙瞳孔,像是看到魔神亲临。
他浑身都在抖,抖得握不稳水镜边沿,抖碎了水中魂牵梦萦的身影。
身后申公豹扶住他双肩,悠然叹道:“哪吒?他早将已你忘得一干二净。”
“徒儿啊,莫天真了。世人成见如山岳,山岳之重,岂能轻易?灵珠魔丸,只能存其一。如今他们选了魔丸走那封神登天的坦途,你是便是弃子,爱你护你的只有师父亲族。当日东海龙族予你万龙甲,如今又倾全族神魂助你重活。你父王尚在征战四海,你要叫他灰心失望,叫龙族永生没于东海,世世代代不见天日吗?”
“时至今日你还想着那魔丸,糊涂!你们的大好前程,从来有你没他,有他没你!”
他言至激动处,已然显了豹相,字字炸如惊雷,炸得小龙太子几乎心神俱碎。
苍白十指痉挛着绞紧,他无意识地低喃着:“父王……哪吒……”
“我要去见他。”
他要去找哪吒。
他的心还在他这里,无论血海深仇还是兵戈相向,他都要先找到他,与他了结。
哪吒在西岐。
他一手提装着大料的青铜釜*,一手抱狗,口里哼着打油诗踢开院门,风风火火地呼朋引伴:“快快快,我终于把三眼的心肝宝贝命根子偷来了。咱们赶紧洗刷干净炖一锅!”
雷震子大惊,扑上来就想解救哮天犬于危急:“你疯了!杨戬宝贝这狗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得。你可以骂他三眼,但你不可以说他的狗丑!现在你居然还想炖它!你……”
哪吒抵住手舞足蹈的雷震子的额头,伸手将他推开了些,嘁地一声把哮天犬放回地上,掏出几根从厨房里偷来的猪骨头扔进锅里:“急啥。小爷我就是想吓吓他,叫他总不跟小爷试手。是兄弟的有肉同享,今晚叫他来吃火锅。”
雷震子心道杨戬回来找不见狗,又听到你要请他吃肉,这火锅他是万万吃不成了,定然当场提着三尖两刃刀来踹锅,遂了哪吒试手的心愿。
他虽叹气,却也不去苛责哪吒。西岐自得他加入,如有神助。这魔童虽生性顽劣,倒也义薄云天,他们同袍义笃,早已亲如异姓兄弟。
哪吒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他儿时在陈塘人憎狗嫌,除了父母家丁,无人待他亲厚。如今拜别爹娘,到得西岐,却仿佛到了另一个家,有兄弟,有朋友,恣意嬉闹,胡作非为。
想到此处,哪吒的心却忽然抽痛起来。曾经也有什么人,待他是不一样的。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要保护他。
那人是谁?他想不起来,莲身藕躯的三太子的心好似被生生剖去一半。
哪吒盯着滚沸汤水,眉宇间攒起几分厌色,杀伐戾气顷刻间便重了起来:“这几日我陪你们在西岐。希望那天尊老儿坐下金仙莫要再来烦我,我只答应征讨暴君,他们要镇压龙族,自己战去。”
雷震子奇道:“怪哉! 龙族与截教沆瀣一气,有何分别?这世间还有哪吒不愿除、除不掉的妖?”
哪吒不理他话里揶揄,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只是我总觉得我屠龙,有人会伤心。”
他想不起谁会伤心,只知道自从醒来,心里便空落落,丢了什么重逾性命的东西,不知该去何处找寻。
【柒】
敖丙没能去找哪吒,他甚至没来得及见父王一面。
龙族哀兵举义背水一战,本就有死无生,而海底妖兽两面三刀,说是襄助龙族共击天庭,实则被囚多年,跟龙族血海深仇,若是眼见不能成事,只怕会当即倒戈叛乱,把仇人生吞活剥。
他记挂亲族,更不愿助纣为虐进犯西岐,便恢复旧日打扮,本披白袍掩去龙角欲去寻哪吒做个了断,意外惊闻东海龙族一再溃退,已然被天军列阵围困东海之上。
那日东海百里风雨如晦,霹雳阵云绝天海而起。龙王遥遥望着巍峨如立垣的天丁天兵,满心举族玉碎的凄怆悲绝。
后悔赴死举义吗?不后悔。
他只后悔千年前信了天庭空口白牙的漂亮话,信他们海清河晏共享太平的空诺,带着全族投了死局。
他们是妖族,生来就是。天宫许下的海清河晏太平安宁,没有他们的位置。
敖广回首,东海龙族骁勇英烈,眼中尽是相似忿色,不见恐惧,不为瓦全。龙王哈哈长笑,不再去等王妹引西海援军的那一线渺茫希望,百龙齐齐仰首,向着东方扶桑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哪怕被炎阳灼成枯骨,哪怕被天矢射得残破,也好过囿于牢底,不见日光。
苍龙们直迎箭雨,咆哮着冲向太阳。
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天日。
他们在海底蹉跎的、荒芜的时光。
一千年那么长。
【捌】
天阵的东方守将若有机会重回当日,定要质问广目天王:都说东海龙族已尽困阵中,怎么还会有一条破空而来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的小白龙?
西方守将若有机会从头来过,也必定一同悲愤诘问:都说西海龙族早已溃不成军,那龙公主引来的,难道都是阴兵鬼龙?
十二金仙们心很累。西岐大乱斗,朝歌是敌营,截教不好与,妖孽又横行。自从混元珠现世,山野人间麻烦不断,坑多的像是雨后泥地里的鼹鼠洞,敲下一茬又冒一茬。
本来灵珠被盗已经够祸事了,不想祸兮福所倚,一道天雷下去,换了藕身忘了前尘的魔丸到是更好用些。岂料刚开心没几天,这灵珠又活了,历过天雷能把混元珠一半威力发挥个十之七八,拳打功曹,脚踢揭谛,一双大锤轮转如飞,将天兵们当鼓皮捶。你说你生的这样好,用兵器能不能斯文些?
四方天将苦不堪言。有机灵如太乙者,早想起昔日被混元珠对脸痛殴的情形,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即闪身后退,暗中一脚,将同门黄龙真人踢下云头去建功立业。
东海打成一锅粥,他却在云上远目注视着敖丙,目光中隐有担忧。
天宫在东海设下重围,纵灵珠动天之能也只有一人,妖兽尚在骑墙出工不出力,西海残部的援军也寥寥无几 ,龙族这一时反扑只是靠出其不意。不多时天军稳住阵脚,果然立刻重新结阵,开始合围分化切割战场。敖丙奋力鏖战,却离他父王越来越远。
百年后,陈塘关茶寮里还在说这一日:那东海上六月飞霜,烟波涌沸,卷浪成雪,横峙苍天,一白袍人同云间神将斗在一处,身姿落落流风回雪,却是比神仙还像神仙。
待到日薄西山,妖龙们尤在负隅顽抗。一白鹿童子落于白袍人身前,揖道:“天君有请。”
有言道:围师必缺,穷寇莫追*,龙族哀兵绝境,正应避其锐气分而化之。 见童子将白鹿引至白袍人眼前,十方天兵不再对群龙赶尽杀绝,改为结阵合围,枪指苍龙,弓如满月。箭在弦上,万双眼睛注目着两人一鹿,童子已然倒头再拜道:“天君有请!”
真正的骑虎难下。
有人看到白袍人伫立良久,终是颓然将武器化入虚空,转身遥遥朝那龙族宼首拜了三拜,跟着童子没入云中。
【玖】
云端之上有七十二宝殿三十三天宫*,紫气东来,赤霞金光。敖丙孤身拾阶上天陛,一身白衣尽是血迹,却走得坦荡从容,如月出空山,清风修竹,依然是那个在海边相救女童的翩翩龙太子。
他跪于殿前,天君问他,你可知罪。
“我不知。”
“但我恳请天地仁心,赦我亲族。”
司命星官闻言在云后暗笑:不认罪却领罪,这小龙儿还真是傻的可爱。等你领罪伏法,给你命簿里添上几笔,横竖都是罪业累累。
千年前大笔一挥,天牢成了龙宫,典狱长便是龙王,天宫的许诺可从没半点错。
龙三太子睁着双至纯至善的眼:“我奉还灵珠,前事一笔勾销。天兵天将,不得藉此伤东海龙族一鳞一须。”
有人教他,若命运不公,便和它斗到底。
那人的脸好像又在眼前,敖丙眼里有破碎的笑意。他隔着衣襟握紧海螺,尖尖一角几乎将他的指尖割破。
所有的不公,到他这里为止。
得到许诺时,敖丙笑了,灵珠清澈的瞳子能照朗朗天日,却映不清重云雾罩下的巍巍宫阙。
被缚于诛仙柱上时,敖丙轻声问:“我能见哪吒一面么?”
司刑星君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不发一言。
他被抽了龙筋,整个天宫都在等他阖眼,他却忍着日夜煎熬,拼命守住一口真元。
只有太乙来看他,目中尽是痛色。他告诉他,哪吒藕身重塑时被炼去了部分记忆:“仙界有令,灵珠和敖丙,在魔丸面前都是不许提的禁忌。他不记得你,否则拼死也不会让你变成这般模样。”
“你要活,天尊尚在闭关,无人能左右你的元神。他有神魂在你身上,你活着,挨过此劫,灵珠魔丸聚首之日,他自会想起一切。”
“哪怕借作兵解,也要守住元神不灭。师伯保你们青山流水,必有相会。 ”
小白龙便笑了,他应一声,轻轻衔住海螺:“我会一直等,他的心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往后刀钩钉凿,鳞落甲碎,敖丙都在剧痛中沁着冷汗,苦守最后一点清明不褪。
甚至被剖到心的时候,龙三太子婉约的双眼都未曾闭上。
他只望向东海。
风里有螺音低回,你曾说海螺声起,千里相会。
哪吒,哪吒,我吹起这海螺了,君胡不归?
随着幽蓝瞳孔褪去了最后一点火光,那妖龙双眼终于阖上。一枚灵珠自印堂上悠悠浮起,似一颗剔透的心在轻轻跃动。
司命官捧着灵珠犯了愁,天君望一眼银汉,淡淡道:“升他去做华盖星罢。”
混元本是一体,灵珠魔丸相合威力剧增。可现下魔丸已然可控, 灵珠靠近反会扰他心神横生枝节。不若让灵珠作了星星,叫魔丸看得见,又离得足够远,催逼潜力却不生变数。哪日魔丸用废了,还能起用灵珠取代。
一石三鸟,算无遗策。仙官奉承完,却又现愁色:“那东海逆贼……”
天君冷笑:“妖孽宵小,负隅顽抗。天兵不得伤龙族又何妨,封神榜上还未登仙籍者大有人在。差人传令,驰援陈塘。”
西岐月下,哪吒手握火尖枪,将一纸调令绞得粉碎。
杀龙,杀龙,一帮腌臜混沌不知是开不动弓了还是提不动刀了的天兵龟儿子,就知道请他去杀龙!
西岐的少年战神搅碎调令还不够解气,回身一枪劈断巨树,看那巨大枝干砸的四分五裂,心底灼天的烦躁才些微平复。
他不能不去,令中一笔一划写得清楚,东海惊涛,首先淹的便是陈塘。
他不能不理这骨肉至亲的故乡。
【拾】
当日眼见爱子被带走,敖广痛不可遏,也曾招集残军试图冲阵。天军严防死守滴水不漏,龙王几乎嚼碎银牙,无奈龙族死伤惨重,只能潜回海面,抓紧最后的时间休养整饬。
一日午后,但见海水沸涌,有人在空中叫阵。敖广本不欲理,突然听闻海上喊的是“西岐先锋哪吒来战”,龙王一声霹雳长啸,目眦欲裂,率众破水而出。
只见半空中哪吒黑瞳中赤炎烈烈,火尖枪扫过一道扇弧,正将一妖兽穿心而过, 下一刻枪尖莲花烈焰怒放,立时将妖兽烤了个透熟。
哪吒随手将焦尸抖下海去,肩扛长枪,懒洋洋地对着藏在礁石后的妖兽们伸出根小指:“你们东海岩浆下所有妖孽贼寇的本事加起来,也就这么一小截。”
说罢想了想,又掐出一截指尖:“除去龙族,剩下的分这么点儿都算抬举你们!”
此言一出,东海阵中顿时炸了个沸反盈天。众妖虽然惧他如鬼神,却也不甘受此折辱,妖兽们还未反应,咆哮声中,一苍龙已直往他枪尖而去。
哪吒挑眉一笑,焮赩再起,火尖枪锋虚晃,却是绕过苍龙,直取右翼妖兽。他乘着风雷烈焰杀入妖兽阵中,如同沸铁入膏腴,一切即融。妖兽们只顾四散奔逃,哪吒长笑,也不理奔袭的群龙,火尖枪混天绫齐出,只掩杀溃逃妖兽,东海之上,如有两轮烈日当空。
枪锋进退诡谲,刺击如骤雨如疾风,却有意无意,尽数避开青龙。
不知为何,莲花太子重活一遭,斩妖除魔是天道使命,从不手软,他却像亏欠了什么似得,独独不愿与龙族开战。
哪吒在妖群间纵横往复,他血液如沸,他心中空空。他枪尖鲜血淋漓如雨,却不敢去看那一双双激愤龙瞳。
哪吒处处容情,龙族却也没有怕死的种。长啸声不绝于耳,火尖枪熛焱到处浪卷塞空,敖广亲自阻住哪吒去势。他龙爪过处尽是霹雳雷电,同莲花三太子火雨狂风地斗在一处。
妖兽们如蒙大赦,一头扎入东海没命地遁逃。群龙亦是精神大振,正要结队为龙王掠阵,火云中却忽闻一声叱咤,龙王扫尾荡开追缠而至的混天绫,下一刹那,电光横空。
龙王竖鳞片片炸起,火尖枪锋色如霜雪,破烈焰携狂风,凝在苍龙眼前。
炙浪熏得敖广几乎睁不开眼,待到瞳孔渐渐聚焦,他看见哪吒长枪横指,枪锋不过咫尺之遥,凝在眼前。
西岐的少年战神用尽全力握紧枪柄,他的枪依然很稳,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颤抖,他在何处见过这一幕?
龙王须发皆张,眼中尽是奇耻大辱,暴怒咆哮道:“你为何不刺?”
哪吒听得这句话,却如同被三昧真火烫了一般,当即倒纵避开,脸色惨变, 几乎连火尖枪都抓握不住。
你为何不刺……
有谁?有谁曾这样问过我?
他茫然四顾,干涸的眼眶中露出惶惑的神色,刀刻般的英挺容颜上却是一片木然。红莲烈焰不知何时尽数熄却,暴雨冲打着火尖枪,顺着枪锋淋漓滴落。
敖广看着这孤悬天地间骤然失魂落魄的杀神,刹那间灵光电闪,似有所悟,龙瞳中的光彩却颓然灰败下去,像个一瞬苍老的父亲。他盯着哪吒眉心魔丸印迹,喉间是压抑的低吼:“你可还记得我儿敖丙?”
哪吒霍然抬头。
敖丙?
敖丙是谁?
他下意识望向天隅。长天阴云万里,不见星空。
【拾壹】
阐教碎嘴的小仙们私下议论,总说魔丸重活于世,莲心藕身,是天生将神,无畏无惧,不知疼痛,世间欲求,不为所动。
只有哪吒自己知道,他不能看星空,尤其是紫微垣。每每望见,无情无欲的莲花三太子都会疼得弓起身,疼的四肢百骸都觳觫起来。
紫微垣有一片寂寞星辰,华盖孤高,皎皎濯濯,在天之一隅自明自熄,凝望时如星夜下惊鸿一瞥的温柔眼波,过目又像一闪即逝的萤火。
哪吒握着枪,浑身上下疼得似要淌出血来。他摊开捂在胸前的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茫然地想 ,怎么只有心口不痛?
天神太子空空地叩着胸口, 他已经没有心。
他的心和一缕神魂寄托在一枚灵珠上,变成了星星。
天际观战的太乙遥望群龙中如失魂魄的徒儿,长叹一声作孽,挥手向天际抛出一页符纸:“风火轮,去接他们吧,接他们回家。”
那符箓乘着风悠悠飘过风雨,落入风火轮赤炎,一闪而没。
原本黯淡的风火轮焰光十倍百倍怒涨起来,如有灵识般引着哪吒向天柱而去。哪吒也不违逆,只拼命偏头向紫微垣方向看去,要透过重云,找一片星星。
风火轮在天柱前落下,自哪吒足下脱出,变回只憨态可掬的猪,趁着哪吒只顾仰头看小白龙发怔的当口,搓云在鼻腔扫了扫,嚏地一声,前程往事尽现空中。
天雷中,有人在他头顶张开万龙甲,对他说,不傻,谁和你做朋友。
社稷图里,有人握着海螺立在岸边,痴痴地目送远风。
诛仙柱前,小白龙衔着海螺,细细的身躯上尽是伤痕,向师父一句一句探听他的消息。
他伤的那样重,抽筋碎鳞,有死无活,却依然睁着双映日新雪般的眼睛,固执地说,他的心还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敖丙一直信他,信他会回山河图,信他会陪他去东海,信他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他食言了。
哪吒陡然一声痛极的长啸,爱恨痴嗔、五蕴炽盛,碓磨锯凿、锉斫镬汤*,人间地狱所有苦痛,他在弹指间尝了个遍。
半只脚已入仙门的魔丸向着小白龙伸出手,触及下颏的时候,一枚左旋海螺静静落在手中。
“只要吹响这海螺,我定千里来相会。”
“小灵珠,等我。”
刹那间枯木春芽白骨花开,前尘往事七情六欲刀劈斧凿似的嵌回这具藕塑的躯壳里,四肢百骸具是肢解般的痛。哪吒痉挛地握着海螺,望着柱上阖目的小龙,柱下的血,茫然地想,他的灵珠被抽筋剥鳞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
定然不止,这点疼比敖丙受的苦,只怕如礨空之在大泽,稊米之在太仓*,他受的是更酷烈百倍千倍的折磨。
灵珠一生良善,他们怎能这样对他。
他们凭什么!
【拾贰】
直到被谪去作个土地公,看守诛仙柱的小仙也不敢再提当日之事半分。
他只记得那魔童腾风火而来,周身尽是血腥杀伐之气。小仙们除了私逃报信,只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看那魔丸向着柱上的灵珠伸出手,乾坤圈在腕间急振。他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眉目温柔,声如丧钟。
一小仙大着胆子支起耳朵,他听清了,魔丸念的是: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
“急急如律令!”
追魂般的令咒甫一落地,烈火遽然腾起,层层将灵珠魔丸裹于其中。诛仙柱锁链尽断,小白龙落在哪吒臂弯间化作人形,颜如玉琢,水魄松风,天际华盖星熄灭,龙族小太子失却血色的唇莹润起来,显出渥丹般的光彩。
与此同时,乾坤圈铛然落地,炎阳烈纹爬满魔丸肩背,天宫之上,火莲盛开。
火莲一起,天宫戄然振动。天界太平太久,十二金仙在下界封神战场打的一塌糊涂,神仙们习惯在人间赶妖驱魔搅风搅雨,万不料今日祸起萧墙,忙一面遣差云仙请天尊出关,一面调兵遣将,将灵珠魔丸团团围住。
哪吒正把拦在陈塘方向的守兵一枪一个地扫飞,忽见祥云遮空,各路天神乘坐骑纵瑞兽,呼啦啦飞鹰走狗着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嗔眉怒目,大有同仇敌概此獠当诛之势。
哪吒定睛瞧了瞧黑压压一排坐骑,笑了,伸手抚过敖丙长发:“我懂了,生在你们的地界,就是祥瑞灵兽,而生在那苍莽山海间的动物,最好识相点别开灵识,开了灵识,便是妖,便要除,都是命。反正说来说去,命由你们来写,自然都是你们的道理。”
他摇头笑完,将敖丙护在怀中,沉下脸,枪尖扫开一道弧线:“好狗不挡道,今日小爷要带灵珠回东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天兵哗然,一功曹仗着护教伽蓝六丁六甲皆在身后,壮着胆子跃阵而出,指着魔丸喝道:“龙族窃了你灵珠命运,使得陈塘惶惶,你父母不得欢颜。天庭替你惩处妖邪,点你做西岐先锋,你不知感恩,莫非还要为这妖孽邪祟功业尽毁?”
哪吒抱着容颜如旧的灵珠,六臂法相尽显,正将他仔仔细细护在怀中。闻得此言,不由得纵声狂笑起来。那笑声,天柱动摇。
原来天庭许给他们的锦绣前程,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而映出那镜花水月的,还要用他至亲至爱的血。
他冷笑着,枪尖指着巍巍仙阙,淋漓尽是鲜血:“我是魔丸,他是妖孽。我们都不干净,总归做不得你们眼中不染纤尘的神仙。”
“谁他妈稀罕做你们的鸟神仙!”
长笑声中,风火轮腾云破空,哪吒枪势如龙,撞入十方天将阵中。
功名如浮云,仙籍做烟灭,混元珠生于天地千万年,要什么天庭来认他们封神登仙。
天生魔丸如何?妖孽邪祟又如何?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拾叁】
这一战直打得蓬壶摇荡,阆苑倾覆,火莲烈焰已烧透十二重天。
混元珠洪荒神物,如今灵珠魔丸契合一处,仅有几百上千年道行的神将们不敢撄其锋芒,只欺混元珠虽天生神力,哪吒毕竟还是藕身凡胎,卯足劲以多欺少,要一拥而上刺他几个透明窟窿。
哪吒在重围里左冲右突,身上尽是伤痕,怀里灵珠的脸颊却是不染鲜血。
火尖枪饮饱了血,哪吒手心满是汗渍血迹,滑腻的几乎握不住枪身。他抱着龙族的小太子半步不退,枪尖一一扫过畏不敢前的神将们的脸:“你!你们!”
“当初你们对付不了混元珠,就炼化我们,一道天雷妄图把我劈死,还要将灵珠收为己用。”
“现在灵珠托生在你们忌恨的妖族身上,就把他抽筋剥鳞。更欺我瞒我,要我一生为你们卖命。”
“这天地间一切都要为你们所用!不屈服的都赶尽杀绝。”
“这就是天理!这就是神仙!”
出关赶来的天尊遥遥听得那魔丸的浴血叱骂,摇头叹道:“冤孽,冤孽。”
他看着火光重围里紧拥一处的两个影子,手中的符箓忽然就有些扔不下去。
哪吒却不理有何援兵,纵使三清齐至亦是无惧。他只管带着敖丙杀出重围,混天绫如赤霞如长虹,火尖枪似惊龙破长空,迫得天兵天将节节败退,一路向陈塘方向突围。
握枪的胳膊灌铅般的重,可怀里的灵珠好轻。当日陈塘关上,敖丙化作条小龙在冰盖上连踩带蹦,逼得他显了法相方才托住,哪吒还有些发愁地想,他这么重可如何是好,幸亏六臂法身还能抱的动。
恍惚又看到当日小龙太子茫然无辜的眼神,陷在他燃起的红莲烈火中不知所措。哪吒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呢?小龙傻乎乎的,跑都不会跑,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至纯至善,本能地去信这世间都是和他一样好的人。往后可得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能有自己才能欺负他。
他已去过东海,东海的青龙们真漂亮,雪鬣苍鳞,雷霆万钧。敖丙尚是幼龙,长大后会和他的父王一样威风吗?
不过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的小灵珠。
他们还有好多事没做。
还没有牵着灵珠的手走过陈塘长街。
还没有和他一起看过李府春暖花开的时节。
娘亲会用雉羽扎五彩斑斓的毽子,入冬时会鞣制暖绒绒的风领,他一件,自己一件。
鏖战太久,眼前蒙蒙然尽是血色,哪吒却在笑,有些恍惚地想,他还没见敖丙穿过红衣。
他们不拜天地,也是要拜高堂的。
这么久了,小龙想家吗?
海畔有夕阳熔金,雉鸡尾的毽子凌空扬起,你说我吹海螺,你必然千里来相会。
如今春逐东风海上来*,陈塘关里柳花开,你赠我的海螺声再起,我们该回家了。
天君远远望着天兵们重整包围,车轮混战着欲将少年杀神压退,一颗坠悠悠的心终于落回腔内。那魔丸藕身显然有极限,继续轮番战下去,拖也能拖死。
只盼着龙妖灵珠莫要突然睁眼。
正得意间,东方却倏忽风雨色变,一驻守东海的小仙浑身被雷劈过也似,连滚带爬地扑到銮驾前:“陛下!魔丸临阵而走,天师力战不支,龙族贼寇已经打上来了!”
天君仙风雍容的脸登时变成了个紫薯。袖手一旁的天尊长眉轩起,如今箭在弦上,不得容情,挥袖间丹炉内三昧真火已熊熊燃起。
方要拈一个困字诀,天命有兆,天尊心头倏尔一跳,探手入乾坤袋,发觉闭关时丢了一样法宝。
不必掐算已知内贼,天尊抬眼,远远瞧见自己那最是玩世不恭、最为油滑世故的徒弟远远拿着一册牒书,正静静看着他。
太乙衣袍凭风,惯常沉湎酒气的脸上神情罕见的清正肃穆:“师尊,我知我辈合道成圣,所求不过太上忘情。可这世间自有无畏无惧不信神佛的情种,还是莫赶尽杀绝的好。”
他手中牒书平平无奇,然而仙神皆知天尊有两件可上天入地、追古溯今的法宝。
上下四方,山河社稷图为宇,古往今来,日月四时牒为宙*。
太乙被削了三花聚顶,此刻站在云头,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渊渟岳峙:“师尊,循道不贰,天不能祸。混元存本真,东海有功德,纵使是妖,被迫至绝处亦生义愤。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不给两个孩子、给这天宫一次机会?”
“你乃化外之人,纵使日月四时牒洄源溯昔,也不会忘记今日灾变。有回首之日,还请记得,人没了活路,便不会苟活。再莫把人逼到山穷水尽处。”
天尊皱眉不语,座下云仙已然断喝:“住手!即使你窃了日月四时牒,也没有能力发动!”
太乙退开一步:“我不行,他们可以。”
他扬手,传音四野,声如洪钟:“徒儿接着!”
哪吒一枪震退持国天王,飞身接住。他握紧灵珠的手,眉心印记赤红欲滴,四时牒朦朦然似笼着一层血气。于此同时,一缕至清至正的蓝光,在魔丸怀中悄然燃起。
敖丙在他胸口轻轻睁开眼睛。
混元珠元神合一,四时牒书页无风自动,呼啦啦千载日月翻涌。其威其耀光侵日月,照的一圈神仙个个面如土色。天尊却再不停留,一甩袖,指间掐算着,转身重修封神榜去了。
外围天兵众仙百相惊慌失措。而在白光中央,哪吒却盘腿坐了下来,任光华将他们吞没。遍身浴血的魔丸含着笑握紧小龙太子的手,如昔日一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小灵珠,这次我们一起走。”
“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
敖丙霍然回首,火尖枪如惊虹,凝在他眼前。
他回到了陈塘关上,哪吒的脸映在瞳孔间,咫尺之遥,却险些相隔忘川黄泉。
炙浪扑面,烫得龙瞳中茫茫尽是水雾,敖丙知他刺不下这一枪。就像四时牒送他们从头来过,他依然会握哪吒的手,张万龙甲,与他天劫共进退。
可这次自己再也不要他的心了,他们的心已经相守相成了千万年。
哪吒是他挚友,是他至亲至爱,是他命中倒影,是他一半魂灵,他们的手握在一处,六合四海再无可怖。
这一次他们要一同归家,一同修炼,一同斗出个天理,一同游遍锦绣人间。
天庭许的封神登仙不过一纸笑言,是魔是仙,他们自己说了才算。
霹雳云聚,天雷声动,灵珠衣袂飘舞,闯入阵中。
哪吒握他手时,敖丙望着他的眼睛,粲然一笑。
他是他的锦绣前程。
【尾声】
千年后。陈塘。
世事更迭,阊阖宫阙里换了几道主人,长街那点繁华烟火气却蓬勃如野草,春风吹又生。手艺人在小摊前捏着面人儿,歌楼上丝竹声声,小二在店前支起酒招风旗,而茶馆先生正拍案说到一卷惊奇处:
“话说戮魂幡现世,万鬼齐哭,要将那灵珠罩入阵中,却被乾坤圈打了个星飞云散。莲花太子的乾元藕身正是天生克星……”
那先生说得跌宕,台下鼓噪叫好声不绝,银角子铜板儿掷了一桌。人群外一游侠儿打扮的少年牵着个秀逸公子,立在角落静静地听。讲到精彩处,公子笑了,悄悄在游侠儿脸上啄了一口:“评书里夸你呢。”
游侠儿抚他长发,道了声彼此,借着衣袖掩映,牵着公子下了楼。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春雪如飞花拂面,两人都围着厚厚的风领。风领毛色雪白,更衬得小公子容颜雪雕玉琢。他眉目昳丽,却生了对龙角在额间。
长街熙熙攘攘,行人似早已对龙族熟若不见,无人以异色侧目。更有卖糖的孩童扑到敖丙膝下举起手:“哥哥,你生得真好看,送你一串糖葫芦。”
公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捏出只雪塑小狗放在她手心,趁着小孩惊喜之际,悄悄将一角银子放入她袋中。
哪吒噙着笑,一手牵他,一手握着对丑丑的面人。两个小人儿一高一矮,均是单腿扬起,一枚毽子落在足弓。
远山上是三太子庙,香火袅袅,供奉着守护陈塘世世代代的魔丸和灵珠。城里一对丰神俊秀的少年们肩并着肩,踏着春雪慢悠悠地走,两双脚印蜿蜒迤逦,一路纠缠到长街尽头。
有小孩儿童言无忌,指着两个仙人似的背影,牵着母亲衣角仰起头:“ 娘亲,他们好像庙里的人呀!”
-Fin.-
[appendix]
*参考了电影背景和封神背景,私设纯属瞎掰。请勿较真。
*结尾是全新的开始。可以看作走了物归原主的世界线,也可以是其他HE的可能。尾声算是我的一点寄托,希望故事最后龙族能沉冤昭雪,能在人间自由行走,有功业者可以像其他神祇一样受世人感念,受香火供奉。
他们是彼此的锦绣前程。
*日月四时牒是我杜撰,看电影的时候,想到《尸子》中那句话,既然山河社稷图可以代表空间,那也当有一个对应时间的法器才是,于是对仗山河社稷图起了这个名字,是个不严谨的私设,没有考据。四时牒发动后能记得往事的只有天尊和混元珠夫夫。
*文中有星号处是古文诗词化用,不再一一赘述。
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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