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辰 的推荐
xichen680.lofter.com
【佑灰】神迹（童年篇）
🌸主佑灰，澈汉有
🌸祭品圆x山神俊
🌸ooc有
在尚处于混沌的幼年时光中，全圆佑记得自己曾有一个哥哥。
他记得哥哥长得很漂亮，有着阳光一样灿烂金色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在笑起来时总会弯成月牙。哥哥很聪明，他认识好多种野菜和植物块茎，用来做汤填饱他们的肚子。也很爱他，不论什么危险都能胳膊一张护在弟弟面前。而且哥哥和村里面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处的很好，全圆佑记得哥哥帮忙播种后拿回来的土豆，埋在炭灰里等一会儿，挖出来热热的绵绵的，很香。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哥哥穿上漂亮的白色丝绸衣服，被放在涂着厚厚松...
🌸主佑灰，澈汉有
🌸祭品圆x山神俊
🌸ooc有
在尚处于混沌的幼年时光中，全圆佑记得自己曾有一个哥哥。
他记得哥哥长得很漂亮，有着阳光一样灿烂金色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在笑起来时总会弯成月牙。哥哥很聪明，他认识好多种野菜和植物块茎，用来做汤填饱他们的肚子。也很爱他，不论什么危险都能胳膊一张护在弟弟面前。而且哥哥和村里面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处的很好，全圆佑记得哥哥帮忙播种后拿回来的土豆，埋在炭灰里等一会儿，挖出来热热的绵绵的，很香。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哥哥穿上漂亮的白色丝绸衣服，被放在涂着厚厚松油的独木舟里。全圆佑当时只有5岁，看着哥哥在大雪中被冻得通红的脚腕，想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哥哥搭上，却看见独木舟被水流冲走，慢慢向下游漂过去。他跌跌撞撞跟了好远，膝盖磕在石头上咬出长长的血痕，手臂和脸颊也被树枝划破，最后被村里的大人钳住手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木舟被冰冷的水流推走，渐渐变得像一片叶子一样小，消失在视野尽头。
从那天开始，他没有哥哥了。
那之后他被村里的长老们扶养，算不上锦衣玉食但至少吃饱穿暖，他跟着长老认字，学礼仪，直到12岁那年，和哥哥一样大的那年。
他被套上轻薄的丝绸羽衣放在独木舟上，前一天喝的水里面被掺了药，他浑身发烫意识模糊，骨节突出的膝盖被烧得通红，就这样跟着独木舟慢慢漂向下游。
他能听见人群的声音渐渐远离，河水隔着木舟哗啦啦流动着，但是他睁不开眼睛，四肢无力根本挣不开绑在上面的绳索。
他忽然想起哥哥是不是也是这样被送走的，那他会不会去找到哥哥？不过哥哥大概也不会要他了，毕竟自己当年眼睁睁看着他被送走。
不论是长青的松树还是已经掉光叶子的树枝都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头。偶然有出来挖取深秋存储的坚果而从枝头跳过去的松树一闪而过，安静的森林里只有雪窸窸窣窣落下的声音。
森林深处的一处洞穴格外“奢华”，大大小小的空洞相互连接形成不同的“房间”。在采光较好又避风的一个洞穴里，有着阳光般灿烂长金发的少年正抱着一只半大的长毛猫睡得正香，他们躺在被阳光晒得热乎乎的牧草和毛草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小猫睡得整个肚皮都翻出来，粉色的肉垫在空中一抓一抓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热烘烘地惹着少年将脸埋过去。这时一只更大的猫科动物进入这个洞穴。
“呀文俊辉！我只是去看了看火炉烧得怎么样？就这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又钻净汉怀里去了。”
大猫崔胜澈将猫崽子从尹净汉的怀里叼出来，小毛团挣扎着把自己命运的后颈肉从哥哥嘴里救出来，弓着背冲哥哥炸毛。
尹净汉揉着眼睛爬起来，就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猫科动物相对怒视，无奈勾勾手“冷……谁都行让我抱抱。”
崔胜澈尾巴一甩钻进尹净汉怀里，徒留文俊辉咬着自己尾巴发脾气。
气！抖！冷！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追着自己尾巴转了两圈，文俊辉鼻子一撅直接从温暖的巢穴溜出去。
外面在下大雪，厚厚的雪层堆得好高，盖住了柔软的泥土和散发着香味的树根。文俊辉跳起来一个猛子就能把自己埋了，他一会儿张着嘴巴傻乎乎地接雪玩，一会儿蹦来蹦去在雪上留下一个一个印子，追着风跑来跑去。忽然他被一个雪白的影子扑到，他笑闹着和身上小云豹一起打了两个滚，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文俊辉一个使劲把自己翻到上面，对上对方的眼睛：“韩率啊，这么冷去哪啊？”
“想吃胜宽秋天腌的鱼，去问问他可不可以。”在吃方面崔韩率毫不含糊，冲着小熊家扬了扬脖子，文俊辉摩拳擦掌准备一起去蹭饭，却听小孩继续道：“对了俊哥，上游有船下来了。”
文俊辉一愣。
从小崔胜澈就在每年冬天带着他到这里——在冬天的某个大雪天，上游的百姓会将一些食物装进独木舟到下游，刚好够两只猫咪打打牙祭。文俊辉喜欢吃里面的甜甜糯糯的米糕，崔胜澈则对里面大桶装的香香的液体更感兴趣。文俊辉常常见哥哥咕嘟嘟喝下去好多，然后抱着还年幼的自己唱一天歌。
虽然自己当时只想捂着耳朵睡觉。那玩意闻着香，喝起来又辣又苦，也不知为什么哥哥那么喜欢。
直到七年前，顺着河流来到这里的除了香香的点心以外还有一个漂亮的、而且也是香香的人类。
那天文俊辉刚好有点发烧，在窝里睡得昏天暗地时感觉有人用雪水帮自己擦身体，还喂了自己好苦好苦的草。等他清醒后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好漂亮的男孩的怀里。漂亮哥哥温柔地帮自己顺毛，还会唱好好听的歌哄自己再睡一会。
这个漂亮哥哥就是尹净汉。
虽然尹净汉说俊尼已经是60岁的大孩子了，不要叫他哥哥。但崔胜澈说对于同族来说100岁才成年，60岁还是小屁孩呢。
“那胜澈喱几岁呢？”
“99岁。”文俊辉举爪说，粉色的肉垫可可爱爱，惹得尹净汉捞到怀里捏一捏。
然后被崔胜澈罚一周不能吃小鱼干。
文俊辉只知道尹净汉是和好吃的一起送来的，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和食物一起漂下来下来。小猫好奇心重，刚开始那两年他没少缠着尹净汉想问个清楚，却总在被漂亮哥哥翻来覆去撸成一摊后舒服到忘了要问什么。
只是从那以后，每次有小舟顺着水流下来尹净汉都要和他们一起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所以这是文俊辉第一次单独碰见小舟，寻摸着能不能提前吃一点哥哥们不让他多吃的米糕——他吃米糕总是积食，几乎每年都要被尹净汉追着喂消食的草药。
到了河边，他看到上游飘下来的独木舟被冻冰拦截，于是他轻巧地顺着冰面跑过去，小心翼翼攀上舟壁往里一看，吓得蓬松的尾巴毛炸起一片。
里面有人！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整个人已经被冻到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文俊辉赶紧伸尾巴在对方的鼻尖探了探，感受到一点点呼吸的动静后赶紧变成原型，一米多长的大猫先是一口咬断捆在男孩四肢上的绳子，接着小心翼翼将男孩驮到背上，几个蹦跳跑上陆地，但他毕竟还小，不是他哥那种两米多长的体型，背着那孩子走了几步就喘的厉害，只好找了个避风且没有积雪的地方把男孩放下，然后蜷缩起来将那孩子冰冷的身体团在自己怀里，蓬松的大尾巴还把对方赤裸的，冰冷的脚丫包住。
男孩渐渐缓过来一点，挣扎着醒来却对上对方湛蓝色的猫眼，霎那间吓得一个猛蹿挣出对方的怀抱。
“你你你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文俊辉赶紧站起来，却听见对方瞠目结舌瞪了自己一会儿，说了句“说话了。”接着那孩子噗通就给跪下了。
男孩的衣服很轻薄，淡蓝色的丝织物随着他的动作散在被发红的腿边。文俊辉透过对方胸口松垮的布料看到对方胸口被涂上的繁杂的符文。文俊辉觉得那些符文看起来不太舒服，赶快别开视线。
文俊辉一头问号，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人类社会新礼仪吗？
接着那孩子道，“我负长老之命，将自己献与山神，请山神保佑我族平安，明年风调雨顺，一切平安。”
男孩还很虚弱——体内的药物还没代谢干净，浑身发烫酸软无力，小小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连声音都打着哆嗦。文俊辉也不管这孩子在念叨什么奇奇怪怪的咒语，赶紧上前把小孩团一团塞回怀里“别说了，你快暖和暖和，一会儿跟我回家。”
等男孩缓过来一点，文俊辉就让他扶着自己的背慢慢往家的方向去。
“哥哥哥哥哥哥！”文俊辉驮着半路又晕过去的小孩一溜烟冲回巢穴，崔胜澈刚被尹净汉哄着睡熟，大猫贪恋着怀里温软的身体不想起来，尹净汉睡眠浅，寻思可能是咋咋呼呼的弟弟又逮了山鸡或者叼了小鱼回来，本着俊尼这孩子是要哄着养的爬起来。看见文俊辉的时候先是一愣，等看清楚对方背上驮着的人的脸时，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怎么会是圆佑？那群老东西明明担保会扶养圆佑长大成人？怎么可能……
他连滚带爬过去把全圆佑抱起来，不顾文俊辉的“净汉哥你没事吧摔疼没？”把那孩子抱到靠近炉火的地方，叫文俊辉去拿毛毯和烧热水。崔胜澈闻声也出来帮忙，看到躺在尹净汉怀里的孩子一愣，问，“是圆佑吗？”
他记得尹净汉跟他提过那个叫圆佑的、总是喂不胖的孩子，在提起那男孩的时候尹净汉总是有点欣慰又有点骄傲，说弟弟一定会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说弟弟那么聪明可能会成为学者或者诗人吧，又说弟弟长大要是结婚了他要偷偷去看。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差点就长不大了。
尹净汉点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滴在男孩脸上。崔胜澈见不得对方流泪，低头闭上眼睛，随着一阵温和的金光，大猫变成了一个英俊强壮的男人。崔胜澈坐到尹净汉旁边，伸手抚上全圆佑的额头，淡淡的金光在男孩的身体上游走，男孩的脸色逐渐好了一些，眉头也放松下来。
“谢谢。”尹净汉看向崔胜澈，得到一个温柔的吻：“跟我不必说谢谢，你弟弟也是我的弟弟。”
“呀，那你不要我了吗？”文俊辉在后面挥着爪爪抗议。
崔胜澈拎着弟弟后颈把小孩薅到面前，跟小鬼打商量：“圆佑是你净汉哥的弟弟，现在应该只有12岁，比你小那么多，作为哥哥你能好好照顾他吗？”
小猫挺起胸脯，自信地说自己会照顾好弟弟的，下一句问弟弟那么小要不要喝奶，需不需要他去找北边山坡上的羊群要点羊奶？
崔胜澈抽了抽嘴角，先解释了人类在12岁已经断奶了，又说但可以喝，你看你圆佑弟弟这么瘦，适合喝点羊奶补补身体。
小猫咪叼着木桶就去跟新生小羊羔抢粮食去了。
全圆佑醒来时，看见了一片金色。
“……哥？”他喃喃到，他怕只是从他房间那扇破窗漏出的阳光，又怕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却见对方转过身来，和记忆中一样柔软却微凉的手扶上自己的脸。他眨眨眼，看见和记忆中不太一样却熟悉的面容。
“圆佑还记得哥哥吗？”尹净汉将男孩有些长的刘海拨开，对着对方忽得湿润起来的眼眶自己也是鼻头一酸，忍不住将孩子揽到怀里，“抱歉，我不该留你一个。”
12岁的少年隔着身上的衣物感觉到哥哥几乎将自己灼伤的眼泪的温度，笨拙地伸手拍拍哥哥的肩膀，低垂着眼将眼泪逼回去，柔声道“没关系的，哥，要是没有哥我是活不到现在的。”
接着他愣了愣，抱住哥哥的肩膀问：“所以我们现在在哪里？我们都活下来了吗？”
“你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尹净汉松开全圆佑，吸吸鼻子，端了旁边的木碗递过来——里面装着一些糊状物，闻着很香——“你先慢慢吃点东西，俊尼给你做的奶汁土豆泥。”
全圆佑低头塞了一口在嘴里，很好吃，让他想起小时候哥哥给他做的烤土豆。接着他扫过周遭环境——干燥温暖的山洞连山壁都被摩得光滑，他则换上了干净柔软的棉织物，身上的符文也被擦洗干净。
“这里……应该算是山神的家吧，”尹净汉慢慢解释，“治好你的就是山神本人，叫崔胜澈，救你回来的是他弟弟，叫文俊辉。”
“他也是山神吗？”想起那只眼睛亮亮的大猫，全圆佑问。
“俊尼还小，胜澈不想让他成为山神。”尹净汉说，“换算成人类年龄，俊尼可能也就跟你差不太大。”
“那哥哥在这里是……是服侍山神吗？”
尹净汉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脸先红了。与其说他“服侍”山神，倒不如说在生活上他几乎被兄弟俩当祖宗供着，除了出谟划策让俩兄弟生活更“像人”一点，和做一些简单的编制和家用品，他几乎不用操心任何食物和家务的问题。而且每当从另一方面“服侍”完崔胜澈后还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脚不沾地的日子。
全圆佑看着哥哥的表情，斟酌着问：“还是，哥哥已经成为山神的妻子了？”
山神的妻子，据传说是可以与山神共享长寿与魔力的永生之人。
尹净汉还没说话，外面耳朵灵的已经喊起来了“没错！你以后也要叫我哥哦！”
“呀崔胜澈！”尹净汉鼓起脸，全圆佑目瞪口呆看着一只大猫优雅地进屋，并在一阵金光中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伸手将自己的哥哥搂在怀里。
“你小子是真的命大，要是俊尼没刚好出去撒欢，你可能早就冻死了。”崔胜澈道。
“谢谢您，”全圆佑微微欠身，然后继续道，“我也得跟文……俊辉？说声谢谢才是。”
“那小子说会好好照顾你，和他的小伙伴们跑到森林里逮野鸡去了，说给你炖肉汤喝。”崔胜澈笑道，“你休息一会儿，晚点我让他把他那边收拾出来，你就可以搬过去了——他那好几个洞穴连在一起，挺大的。”
尹净汉默默翻了个白眼——崔胜澈估计巴不得能来个人分散一下小电灯泡的注意力，好24小时粘着自己。
“还有点低烧，你再睡会儿吧。”尹净汉将全圆佑吃不完的土豆泥拿走——低烧让全圆佑没有胃口，吃了小半碗就撑了，接着摸摸弟弟的额头，“没关系，这里的生活会比在那个地方好得多。”
全圆佑乖乖睡下，身上的毛毯很厚但很轻，睡起来又软又暖和，很快就让他积攒起了睡意，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木门打开的声音，他睁开眼，刚好对上正准备从桌子上往床上跳的文俊辉，后者冷不丁被他一望，整条猫保持着正准备起跳的状态僵在桌子上，弓着的背上还炸起了点毛。
怎么还能变小的——全圆佑好奇的看着对方——很有特色的毛色和眼睛让他能轻易认出这是救他的猫咪，可是这个头看上去……只有自己小臂那么长。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崔胜澈的声音，“文俊尼！俊尼？自己逮的鸡自己处理，然后过来收拾你的狗屋……诶这熊孩子跑哪去了？”
不管是不是神明，首先他俩都是弟弟。
抱着这个“同龄人就是要互相包庇”的想法，他往里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毛毯。猫咪眨眨蓝色的眼睛，轻盈一跃落在他旁边，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缩成一团，底下铺的毛都是他和他哥的，往里一蜷就可以隐身。
全圆佑怕他冷，还用小被子给他盖住背。
“你好啊。”小猫小小声，好像还有点害羞，耳朵尖一抖一抖，“我叫文俊辉，哥哥们叫我俊尼，你叫我俊辉哥好不好？”
“可是我哥说你算起来和我一样大。”全圆佑说。
小猫眨眨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想放弃当哥哥的希望，“那叫我俊尼，但是你要当我弟弟哦！”
全圆佑还处于不敢惹神的状态，点点头。
小猫开心地打了个滚，又往他怀里钻钻，“你好冷啊，我给你压着毯子。”
等崔胜澈大哥处理完野鸡拎着厨铲决定来找弟弟算账时，看到毛毯里睡得流口水傻乎乎的弟弟们，自己也露出一个老父亲的傻笑。
尹净汉正在火炉边给全圆佑织毛毯，鸡汤炖上了姜和松茸，在火上咕噜咕噜冒着鲜香的水汽。他笑着看着崔胜澈以大猫形态爬过来，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到自己腿上，伸手揉了揉，“怎么笑得傻乎乎的。”
“只是觉得很幸福，”崔胜澈闭着眼蹭蹭尹净汉的肚子，“净汉的弟弟来了，净汉就不会想走了。”
“我从来就没有要抛下你们的意思，我也不会再回去我对人类社会一点留念都没有。”尹净汉放下手里的活计，伸手给大猫理毛，“但是圆佑来了我很开心，也很安心。你愿意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很开心。”
“净汉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崔胜澈拱起尹净汉的手，尹净汉会意，伸手给他揉脖子，“那孩子看起来很乖，希望俊尼不要欺负他。”
尹净汉手顿了一下。
要是俊尼这个小笨蛋对上圆佑这个小坏蛋……还真说不定谁欺负谁。
TBC
可怜的老父亲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傻乎乎被“看起来很乖”的小屁孩拐走哈哈哈哈哈哈。
【佑灰】第二道光
警察圆x制毒师俊
关于全圆佑去卧底的故事 3.2w+ 一发完
主佑灰副澈汉 同性可婚背景
/怕原来写的发不了所以大改故事背景均为私设
全圆佑是被早该退的咖啡机吵醒的。
要不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烟灰缸，他差点都以为自己睡梦中被人扛到顶楼的停机坪，又做起了礼仪先生的工作，去接直升机上下来的领导来视察工作。
他慢慢直起身来，脖子架在沙发坚如磐石的扶手上无疑会落枕。他试图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算是能活动。只是这沙发太硬，腰比脖子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你醒了？”咖啡机顺着话音结束了长达一分钟的轰鸣，崔胜澈从咖啡机下拿出杯...
警察圆x制毒师俊
关于全圆佑去卧底的故事 3.2w+ 一发完
主佑灰副澈汉 同性可婚背景
/怕原来写的发不了所以大改故事背景均为私设
全圆佑是被早该退的咖啡机吵醒的。
要不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烟灰缸，他差点都以为自己睡梦中被人扛到顶楼的停机坪，又做起了礼仪先生的工作，去接直升机上下来的领导来视察工作。
他慢慢直起身来，脖子架在沙发坚如磐石的扶手上无疑会落枕。他试图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算是能活动。只是这沙发太硬，腰比脖子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你醒了？”咖啡机顺着话音结束了长达一分钟的轰鸣，崔胜澈从咖啡机下拿出杯口上带有咖啡啧的白色茶杯，边喝热美式边朝他说话。
全圆佑直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到底为什么有人喜欢喝热美式，喝那个苦得没边的咖啡到底和喝中药有什么区别。
他本身就因为昨天宵夜吃的炸鸡有点反胃，闻到一股热美式的味道更是一点吃早饭的想法都没有了。他皱了皱眉头：“嗯。你昨天没回家？”
“我哪敢回啊？”崔胜澈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你又不是不知道楼上那位。”
“现在技侦手段在跟，那边口供又问不出所以然，在这边呆着也是浪费时间。”全圆佑略微不满，“而且次长不是昨天都说可以让你回去歇了吗？”
“我可没有要职场内卷的意思，我说的不是次长，”崔胜澈再指了指上面，“我说的是总警。总警待会就要过来了。”
全圆佑欣然一笑，看来刚才睡梦中的猜想倒也是踩在点上了。
崔胜澈被他的笑容吓到，甚至觉得有点惊悚的意味在里面了。他倒是接受得快，最近督察的来得是一次比一次勤，还就天天盯着他们刑事课督察。
尽管崔胜澈直觉近期频繁得不对劲，试探性地向李知勋打听的时候还是被他以“年底冲业绩”的理由被搪塞了过去。
“总警要来，我们总不能说，诶，那小子嘴严实我们又没证据，哪怕还有三个小时就要放人我们也问不出来东西了所以队员们都去睡觉了吧。”崔胜澈好像自己也觉得有点苦，就在咖啡机旁的一盒棒棒糖里挑了一根牛奶味的含在嘴里。
“所以你就故意煮个咖啡吵醒我？”全圆佑看他吃棒棒糖又笑出了声。
“这是重点吗？”崔胜澈翻了个白眼，“现在问题是，总警要来啊，他要来啊！他要坐着直升机来了！礼仪先生全圆佑！你还不快去迎接一下！”
全圆佑对于自己的形象问题倍受困扰了很久，他只是比平常男的稍微整洁一点就三天两头被推去做刑事课的门面代表。不管次长换了几任，每次去停机坪接人的一定是次长和他，但是他一定不会是次长。
当初让不太爱说话的他去陪同的时候他就很抗拒了，现在还要在大案子没有了结而且压力很大的时候，接受他们鸡蛋里挑骨头的所谓例行检查，对他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惜服从为先，他要是再不想干估计就是被甩脸子叫他卷铺盖走人了。走之前还要被总警丢下两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这样的话语。
预见到未来的情况，他拖着耷拉到脸颊的黑眼圈和刚睡醒的鸡窝头上楼找次长以表示一点点自己内心的不满。
累到什么程度。
累到哪怕只有一楼都不想爬楼梯，全圆佑等着电梯从一楼缓缓上来。年久失修的电梯停稳也并不容易，电梯门打开，全圆佑倒是和里面同样神色疲惫的次长打了个照面。
“次长，我正准备上楼找你。”全圆佑有点心虚，刚刚还在心里默默骂着的领导现在就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果然还是不能背地里骂人。
“没事，我们直接一起上去吧。”
若是往日，次长必定会和他计较为什么没有早点上去泡茶做准备迎检，可今天次长没有打算和全圆佑计较。说到底，总警来检查工作，烦恼的不该是他，因为要骂也是先骂领导，谁会记得一个警员叫什么名字。
全圆佑暗自腹诽，想得出神的时候次长冷不丁开口。
“圆佑，你从警多少年了？”
“啊？”全圆佑内心仔细盘算了一下，倒也不算短，“五年。如果加上在学校的时间算是十二年了。我也三十岁了啊。”
这么一想，全圆佑觉得还真是可怕。稀里糊涂填的大学，自己也没有对这份事业多大的热情，就这样领着死工资，干着干着就把整个二十代蹉跎过去了。即使嘴上说的是“我其实已经三十岁了”，他心里想着却是“我竟然才三十岁吗？那岂不是离退休还有三十年”诸如此类的。
“你是首都警大的？”次长转过头问，“你竟然还是研究生？”
“是啊。”全圆佑隐藏在镜框下的苦笑被次长五年来第一次捕捉到。
“那还真是委屈你高材生呆在我们这里了。”
全圆佑还想补充些什么，电梯却停下了。
“不去顶楼接总警吗？”全圆佑疑惑地发问。
次长示意他先走：“总警在会议室等你。”
这样的话题实在过于敏感，十多年的从警生涯，他从别人那听到过无数类似的话。结局或好或坏，但是对他来说肯定不算好事。
要么是升职了，要么是犯错了。
首先排除第一种可能性，他没有职场里的关系，在短时间里也没有取得什么样的功勋，要论集体的功劳崔胜澈作为组长肯定比他要先升职。仅仅只是当个门面给领导端茶送水，总不能说是总警想要潜规则他吧。
他无奈地摇摇头，最近也没犯什么错误吧。不小心超期羁押嫌疑人都是上半年的事情了，检讨也写了，绩效也扣了，现在要回头清算什么。
总警不像往常见到全圆佑那样笑面虎地指出他们刑事课的错误，倒是深色严肃地示意他坐下。全圆佑如坐针毡地等总警开口。
“圆佑啊，”总警亲切地不带姓叫他的名字，全圆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和胜澈是同一届的吗？”
“不是的，比胜澈哥小一届。”全圆佑局促地坐着，手也不知道怎么放，想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怕又显得太不郑重，最后只好把手虚放在桌面上。
“哦。”总警点燃了一支烟，顺手递给全圆佑一支。
全圆佑立刻摇手拒绝，不接总警的烟真是很大胆的行为，于是总警稍显惊讶，瞪大了眼睛问他：“你不抽烟？”
“抽。”全圆佑立刻解释道，“但是两分钟前刚抽过。”
如果说世界上只剩下两种人抽烟，那么一是作家，二是警察。
在这个行业里，不抽烟真的是少数，甚至于很多女警都会抽烟。再加上禁酒令的来袭和咖啡因作用的下降，通过抽烟缓解压力似乎成为了这个职业内部的普遍共识。
虽然还是会有意外的存在。
“我还以为你跟崔胜澈那小子关系好到连烟也不抽了。”总警恍然大悟，重点不在这，所以倒也没有纠结于他这个行为。
“那不一样，他家里有人管着呢。”全圆佑失笑道。
“净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孩子比胜澈还没大没小。每次来我办公室都直接让我不能抽烟。”总警有着上年纪领导普遍爱回忆过去的特点，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属下都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他毕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孩子是很要强的，将来一定大有所为。”
崔胜澈是这时候敲门的，总警以为有什么大事，让崔胜澈进来。
他一进门就标准地敬了个礼喊了句：“总警好。”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文件，只有两个茶杯放在桌上。总警那杯都快见底了，全圆佑的还一动不动。
“有什么事？”总警问他。
崔胜澈离总警两步远，熟练地保持好安全距离，笑嘻嘻地看着他：“没事就不能找您了吗？”
“你这小子。”总警果然伸手就要去打他，“有没有点正形。”
“净汉说你升总警后就飘了，不肯到家里来吃饭了。”崔胜澈继续加快速度地说出来，“跟您秘书约时间竟然两个月都没有一顿饭的时间。他还要我转告您，说他现在虽然在警校教书，但是很想申请回刑事课。”
“你们两口子威胁我是吧？”总警虽然话说得很严肃但是却神色淡然，“而且你们俩自己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去你们家吃饭吗？”
“总不能是我们俩做饭太难吃了吧。”
总警气极反笑：“是因为太好吃了，我无福享受。”
“不管咋样，我替净汉把话传达到这了。老师你别逮着全圆佑嚯嚯，这小子做饭更难吃。”崔胜澈说完就立马溜走了，走之前还不顺手把门给带上。
全圆佑对这画面人忍俊不禁，早就知道总警和崔胜澈尹净汉关系好，但也没想到是这种地步。
他起身去关门的时候手机屏幕正好一亮，是崔胜澈给他发来消息。
：我听说你在会议室生怕你出事。
：这不是来解救你了吗？
：哥够不够义气。
他还没坐下就听到总警的声音。
“胜澈还没有原谅我。”总警无奈地摇摇头，“关于净汉手臂的伤。那年我在行动里让净汉站在一线。我确实是没有考虑到他不是个长期训练的特警，把他丢在了危险里。”
然后又转头嘟囔着对崔胜澈的言论做出锐评：“净汉要是回来工作他第一个不愿意，还说我呢。”
全圆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底里觉得这份职业的风险性就在这里，你的时间健康甚至生命都要做好随时去奉献的准备。尹净汉拿着微冲，站在一线在战术安排上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是尹净汉站在一线，也会有别人要站在一线，也可能会有人中那一枪。
他还在接着刚才被崔胜澈打断的话题：“净汉哥实际上也做到了。他没让您失望。”
“他们俩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我怕的是这俩小子给我辞职，那我要写的报告就不止一星半点了。我倒是不怕他回来刑事课上班，反正崔胜澈会替我看着他，外勤是肯定不会让他出的。”
全圆佑对他这言辞很是不满，总警的报告他自己哪有写过一个字，会自己写报告的不都还是他们这样级别的小警员。
看全圆佑不说话，总警又把话题绕回了他身上：“那你呢？还没有对象？”
不会真打算潜规则我吧。全圆佑回复道：“没有。”
“也是，咱们这行要是不找同事就都得靠相亲，不然也没时间去认识新的人。那你父母呢？听胜澈说你好像是一个人住？”
“对的，他们都在国外。”全圆佑对这种翻户口本的问法没什么好感，入职时候的各种材料都汇报清楚，工作时候也要一年一更新的情况现在装模作样地来问些什么。
但是总警没有再说话，他有点犹豫要怎么开口。
他总不能说，太好了，你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就是最适合我们这次任务的人。
全圆佑低着头用左手去抠右手虎口处因为枪训形成的茧。
“镜子。”他听到总警浅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这是组织上给你的代号。”
全圆佑抬眸，释然地笑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就知道是这样”的得意，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打架，所以他只好对总警微微点了个头：“嗯。”
算是欣然接受吗？其实从次长问他的时候就有点预感了，这次的案子被发现和边陲地区破获的重大运毒案有所交集的时候，就有人开玩笑说这次要是没卧底的话，估计没办法拿到证据给他们判刑了。可是无论怎么样他也不会想到这种差事会轮到自己。
根本没有电视剧里演得临危受命的光荣，如果现在能从六楼的窗台跳下去，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但是他不行，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摔断腿被提前送到那边去装可怜。
“梭拉。”总警还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文件夹，“这次的头目，你估计也知道这个人。”
总警把照片推到了他的面前，不像想象中那样的有辨识度，能一眼就看出是老大的气质。相反，资料显示他应该只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从模糊的照片来看，长相也只能算是勉强周正。反倒是有些跟班还长得稍微顺眼。
“这还挺会隐藏自己的。”全圆佑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端详不出更多的消息，于是调侃道。
总警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这还是我们的线人混到了很高的位阶才弄出来的照片。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上次边陲的那个案子抓的就是他们的老板，可是端完团伙竟然交易链条没有断。”
“我们难道没有线人？”全圆佑看着集团内部复杂的关系网，对这些人的名字表示头疼。他不懂这些外国人的名字为什么可以这么一长串又这么难记，但是也不乏很多好记的三个字的名字。
“有。但是我们不知道是谁。”总警严肃地说。
全圆佑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线人是谁？”
“线人是上一任总警直接对接的，除了总警没有任何人有权限。几年前国内系统因为怕泄密，除了编内去做卧底的，像这种编外的线人都没有走完整备案流程。甚至只能算是他自己的单方面线人。你也知道，总警年初的时候突然心梗猝死，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你们要我找到这个线人是谁？”全圆佑翻阅着那一长串的名单，重点留意在像本国人名字的人上面。
“对，不仅要找到他是谁，而且要试探他。”总警向他指出名单中十几个名字，“这些名字是重点，可以放心的是一定会是我们国家的人。现在几乎一年过去了，总警走后，没有任何人联系过他，难以保证他的纯洁性和忠诚了。”
莫名有些好笑，全圆佑自觉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换位思考来说，我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犯罪团伙里做卧底，联系我的领导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快一年不联系我了，这时候有人来找他，他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下以为是天降救星，结果没想到救星怀疑他叛变了。
总警继续补充道：“这次你的任务是我和署长知道。你们次长估计有猜测，但是他应该知道怎么装糊涂，他没问你就当没有这回事。他问了你也说不知道。”
“胜澈哥呢？”全圆佑终于问道，“胜澈哥也不能知道吗？”
“不行。”总警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最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真的会来要我的命。”
“先送他爱人去一线，再送他弟弟去当卧底。我对不起他。”
“我家人……”全圆佑总算是说出了他的担忧。
“你家人你放心，大使馆那边已经有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了。”总警起身，提起公文包准备要离开会议室。
“那就拜托了，不要让他们知道这次的任务。”全圆佑也起身，送总警离开。
/
全圆佑结束了一个小时的谈话，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走路都轻飘飘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真实。
崔胜澈因为证据不足不得不放走那些人而焦虑，一回办公室就看到全圆佑在盯着窗外发呆。
“总警和你聊什么了？”崔胜澈说不担忧是假的，全圆佑这样被领导的领导叫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更何况是一对一的单聊。
“没事，就是问了点案子的情况。”全圆佑回过神来，佯装打开手机看着新闻。
可是世界的哪个角落又在发生战争，又有谁要流离失所，又有哪户人家中了彩票，那些悲喜在一瞬之间好像与他不再有关。
“那怎么不找我问？我才是组长啊。”崔胜澈不解。
全圆佑撇撇嘴：“你看他敢找你吗？”
“其实他要是敢来家里吃顿饭，我可能就原谅他了。”崔胜澈不再抓着全圆佑的问题不放，“因为净汉说他其实没有记恨过老师。我当然知道那种情况下不是老师的错，可是我就是不愿意。”
“我就是不愿意看到净汉受伤，如果当时轮班的是我，就是我替净汉去了。”
“你都不知道，净汉手臂中弹的时候，本来是该我押着嫌疑人回来的。可是老师二话不说就把我塞进救护车跟净汉一起走了，虽然我更担心净汉没错，但是如果我押着嫌疑人回来我肯定趁回来路上把他手给折断。”
全圆佑冷漠地朝他瞥了一眼：“你敢说你审讯的时候没有带他去上厕所？”
“哦，那倒是有。”崔胜澈嘟嘟囔囔地说，“那才让他挨几下，净汉可是中弹了。”
即使刑/讯/逼/供是写在明文条例上禁止的事项，遇到实在十恶不赦的嫌疑人，在审讯的时候问一下“你想不想去上厕所？”，然后强迫他们去上趟厕所再替天行道一下，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不是这件事，你们俩能这么快结婚？”全圆佑说的倒是实话。
尹净汉和崔胜澈是警校同一届的同学，全圆佑则是他们的学弟。崔胜澈本着养家糊口的态度，没读研究生就出来工作了。他把尹净汉留在校园里继续做大学生，自己倒是读个在职研究生时不时开着大G回学校上课，接尹净汉出来吃饭。要不是因为他们是从本科开始人尽皆知的校园情侣，大家都要怀疑尹净汉被外面的金主包养了。
毕业后的两人先后来到崔胜澈的单位工作，不得不说崔胜澈提前工作就是有点师兄的自满，工作流程熟悉，直接做了俩人的师父。还像模像样地签了个师徒协议，虽然他们俩都并不承认这件事情，但崔胜澈总是拿出来说事。
又过两年，崔胜澈升了组长，没想到尹净汉却出了事，右手臂中弹意味着现在抬手臂都有问题，更别说训练和拿枪。崔胜澈跟着急救车一路到了医院，尹净汉意识还在，但却签不了字。幸好是因公受伤要无条件先抢救，否则连崔胜澈都没有签字的资格。
尹净汉也就是在这时候突然选择和崔胜澈结婚了。
崔胜澈在尹净汉中弹后麻药都还没过的时候，趴在他床边和他说：“尹净汉，我们结婚吧。”
“你也不怕做鳏夫。”尹净汉笑着看着他，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下来。
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哭，尹净汉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全圆佑在病房外见到这样的场景觉得还有些奇特，特意留了张照片，最后把照片投稿给了他们的婚礼VCR。
半夜麻药过了，缝针的地方甚至比中弹的感觉还要痛。尹净汉疼得惊醒，额头上一直冒着冷汗，崔胜澈帮他擦拭着额头，吹吹他缝针的伤口，眉头比尹净汉还紧皱着。
有些时候就是那一瞬间，你就觉得——
就是这个人了。
十年前警校入学警训，在烈日下替中暑的他挡着太阳，给他递过来那一杯凉茶的时候，尹净汉也觉得，就是这个人了。
所以他说：“崔胜澈，我们结婚吧。”
崔胜澈因为这件事情，和当时还在首都警大侦查系双肩挑的署长，也就是现在的总警拍了次桌子。总警算是勉勉强强同意把他的得意门生送回学院先当个底层的教官。
没想到尹净汉铁了心要回来和他们一起工作，几次三番提出要归队，总警真是怕了他们俩口子了，趁着基层人才引进校园的计划把尹净汉的编制彻底转成了学校的讲师，让他安稳地朝九晚五。
说要归队都是幌子，尹净汉巴不得早点过上退休的生活，对事业有点热情但不多才是人生的常态。
一方面是工作安定下来，另一方面是偶尔还能以顾问的身份参与一下大案小事，找点和爱人师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感觉。尹净汉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说的也是。”崔胜澈不得不对全圆佑的观点表示认可，“可能没这件事，我们俩就没这么快结婚了。”
“可是如果要用净汉的手臂换来，那我宁愿不结婚。”
全圆佑不理解这些已婚人士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爱一个人真的有可能会到这种地步吗？他也就是将信将疑。
“你还在学做饭？”全圆佑怕再聊下去崔胜澈看出他的不对劲，看似顺着刚刚总警的话题，实则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嗯…”说到这个崔胜澈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工作多忙嘛。海带汤的咸淡至少不会出现差错了。至少不会让你半夜爬起来喝水！”
“那我还是吃净汉哥做的饭好了。你们俩现在做饭估计不是一个量级的。”全圆佑自己不会做饭，对别人做的饭倒是评价得很到位。
门外开始有着连续的脚步声，同事们聊天的声音传进了办公室内。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同事探头朝崔胜澈和全圆佑说：“两位师兄，还有五分钟开饭。今天中午有咖喱大虾。”
“老李真是越来越会做饭了。”全圆佑啧声不断，“我真怕次长升上去把老李给带走了。”
即使他知道很快就吃不到了。
“还五分钟开饭，你这么早下楼算翘班不？”崔胜澈对同事挑了下眉。
“办案区还四尊佛呢，给他们打饭才是第一要事。我自己抢不抢得到咖喱大虾都不好说。”同事直呼冤枉，连忙解释。
“羁押时间也真会选，早两分钟都不用给他们送这一顿饭。”崔胜澈不满地摆摆手，“那你快去。”
“楼下那四个现在都得放，关了两天两夜，先给他们放回去睡个觉明天再传/唤过来。”崔胜澈扭了下脖子，脖子也发出“咔”的声音，“上个案子抓的那两个，材料都整完了吗？”
“我这边材料都没问题，放在侦查卷里给法制审了，他们审完就移诉。”全圆佑从兜里掏出烟盒，正打算拿一根烟起来抽。
崔胜澈一把把他的烟盒给抢走，就往门外走：“不许抽了。走了，下楼吃咖喱大虾。”
全圆佑悻悻地收起打火机跟在他后面。
/
上次的案子判决书都下来了，全圆佑就好像没有这件事情一样过到了来年春天。
真没想到总警能给尹净汉这么大个面子，真还就跟他们一帮人一起到崔胜澈和尹净汉家一起吃饭。
和你的大领导同桌吃饭，哪怕说了是家宴，哪怕说了现在桌上没有领导只有师生和师兄弟，大家也有种在饭店应酬的错觉。
本就是因尹净汉组的局，他为了调节气氛也不得不率先打破这种不尴不尬的场面：“没想到总警大人这么大个面子，约你时间得提前半年。”
总警也不想产生在会议室吃饭的错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位置换你们来坐，我立马拱手相让。忙到我连如厕的时间都要被秘书规划。”
大家听到这话，不免低声地笑起来，崔胜澈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老师，吃饭不要讲那么有味道的话题。”
此言一出，笑声就响彻到了家里的每个角落。
即使是少了些耳提面命的饭局，毕竟也是和大领导同桌吃饭，不可能完全地放开。随意地聊了几句学校里的事情也就散场了，没有人在饭桌上继续对着国际形势指点江山。
因为是周六，大家喝了点小酒也没敢喝多。总警更是滴酒不沾，碰都不敢碰。
全圆佑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吹风，不仅没有消散醉意反倒加剧了他的头疼。
总警绕到全圆佑身侧，全圆佑欠身移了个位置，总警正准备从兜里拿出烟盒就被崔胜澈告状的声音吓到：“净汉，老师又要抽烟了。”
总警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就不能小声点。”
“给。”尹净汉在备餐桌的零食桶里拆了一盒pocky，一人塞了一包，包括崔胜澈。
崔胜澈举手投降：“我没有啊，我没想抽。”
“我家不许抽烟啊。”尹净汉拆了根棒棒糖，崔胜澈以为是要给他的，结果尹净汉拆完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也想吃。”崔胜澈嘟着嘴跟尹净汉撒娇。
全圆佑见状附和道：“我也想吃。”
总警：“我……”
“我拿！”尹净汉对这三人的厚脸皮产生了新的认知。
崔胜澈屁颠屁颠地跟着尹净汉去收拾餐桌，把全圆佑和总警落在阳台。
搁三个月前，全圆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和总警在尹净汉家含着棒棒糖，聊他马上要去送死的事情。
“什么时候去？”全圆佑对未知的恐惧似乎从心底里已经淡然了。反倒是时间越过，自己好像真的忘记这一回事了。
上年纪的总警还挺能吃甜，他含着棒棒糖，语焉不详地朝着外边的夜景说：“快了。”
但是全圆佑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复活节值班的那天，督察呼呼啦啦下来了一帮人要把全圆佑带走。
理由是他收受贿/赂。
正值节假日，也就是平常值班备勤的人在单位。全圆佑作为剩下这帮人里数一数二有资历的，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偷偷给其他领导传消息。
崔胜澈当然第一个不同意，从电话那头能听到他暴躁按着汽车喇叭的声音：“李知勋，我不管你们什么理由，我是他顶头上司，你也要给我安排工作的缓冲时间。”
次长闻言也打电话来问，哪有说把人带走就把人带走的道理。
可人家督察真就是警察中的警察，你再不愿意也没有用。
崔胜澈紧赶慢赶才赶上李知勋要把全圆佑带上车的时候。
他从自己的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全圆佑面前。
“我能去看他吗？”崔胜澈朝李知勋问。
李知勋摊手表示无奈：“留置。”
“那让我和他说句话。”
崔胜澈别的话都没说，他只是问全圆佑：“回得来吗？”
旁边的督察盯着他，他自然是不能说话。他甚至都没有点头，他只是重重地合上眼睛再睁开，崔胜澈的眉头就舒展了一半。
至少我相信他。
尹净汉让崔胜澈去找总警帮忙。
“他现在在警察厅。”总警只撂下了这句话，崔胜澈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哪怕是总警也没机会把他捞出来了。
崔胜澈走之前还是不忍问：“老师你是不是暗恋我？”
“？”
“怎么总让我身边的人去送死。”
总警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和他说：“崔胜澈，我们是警察。”
/
不算晚的夜市区，灯红酒绿的。烧烤摊的油烟眯眼睛，呛得老板也咳了几声。电动车和三轮车在逼仄潮湿的道路上不期而遇，和遍地的竹签塑料袋打个照面。
“老板，来三串牛肉串。”全圆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
老板看到黄色的大钞，面不改色地说：“我们这里十串起卖。”
全圆佑把手收了回来，透过镜片去观察老板的反应。
老板也是在这片地方干了些年头，见过的亡命徒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却还是冷不丁被他这眼神给吓出冷汗：“别别别，三串就三串。”
他没有说话，接过老板的三串牛肉串，多撒了点孜然，但是自己没有吃，放在了塑料袋里。
他皮衣夹克里不仅有两张黄色的钞票，还有一部仅仅可以用来通话的非智能手机。
手机没有铃声，是最传统的振动。在他左胸口的位置，连同着他的心脏一起。
“喂。”
“从烧烤摊走过来，在珠宝店东侧右转上楼，我在天台。”
珠宝店就在全圆佑的前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好。”
“你自己来，别带你的人。”
全圆佑没有说话。是他卖货又不是买家，他凭什么不能带人。
他招手把等在巷子口的手下叫来。他们手里提着两个装海鲜的红色塑料袋。外边还湿漉漉的，就像真去刚买了条鱼准备回家吃一样。
夜市里人来人往，吃着烧烤的小女孩或许不知道，她吃的孜然粉可能掺杂着罂粟壳磨成的粉末。所以也没人知道，那个看起来装鱼的袋子里其实足足有一公斤的海/洛/因。
“圆佑哥，怎么说？”
全圆佑把三串羊肉串分给两个手下，自己拍了拍手：“吃完上班。”
买家并没有对他独身前往交易抱有多大的期待，所以也就坦然接受。
“要试货吗？”全圆佑点燃了一根烟，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吐出。
全圆佑递给他一个打火机，买家有点犹豫。全圆佑失笑道：“我可没有随身带锡纸的习惯。”
“就按照原来说的价钱？”
“那不然呢？大哥。我是赚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全圆佑收回打火机，给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让人把钱拿来。”
“不用了。”陌生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紧接着一声熟悉的枪响。
“砰——”
买家的大腿中弹，他痛呼一声，而后整个人无意识地不受控地瘫下。
全圆佑的本能让他半跪着往前去看伤势情况。
“我听说有人想跟我们在这条路上分一杯羹？”全圆佑听到有个脚步声渐渐地朝他靠近了。
“可是啊，你们哪来的货？”
鱼上钩了。
这其实是你们的货。
一公斤的海/洛/因，上哪去找别的线人要这么大量的高/纯白/粉。警察厅开了一夜的会，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最后的办法就是去禁毒课拿货出来。
可是领导不开这个口，谁也不敢提这件事情。
倒是全圆佑看开了一样，反正一只脚进阎王殿，他无所谓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无非也就是想保命和完成任务。
货源就这样被敲定。
正是上次边陲缴获的梭拉的货。
全圆佑的心迅速紧张起来，他看着买家的裤子被血迹逐渐染红。暗暗地深呼吸了一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情且冷血。
有人往他的膝盖踹了一脚，全圆佑顺着力跪到地板上，他掰着全圆佑的头往上看。
是一个寸头，长得还算周正，黝黑的皮肤和健硕的肌肉，在他略矮的身长上显得有些违和。
很陌生的面孔，但却有着家乡熟悉的感觉。全圆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创均。”又是那个声音响起。
那个男人让开了：“俊哥。”
“戴眼镜？读书人啊。”文俊辉笑盈盈地看着全圆佑，把嘴里的那根棒棒糖拿出来端详了一下，好像在嫌弃它的味道。
全圆佑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甚至——
还有尹净汉家的同款棒棒糖。
文俊辉，梭拉的制毒师，名校化工专业毕业的博士。按照线报，他五年前第一次出现，算是团队里的新核心人物。
他看起来也有一米八以上，肩宽腰细，本来该是很有气场的体格，可那无辜的眼神却像是没长大的小猫。
若不是资料显示，他都不敢相信他和文俊辉是同龄人。
“打游戏打的。”全圆佑勾了下嘴角，用下巴朝他棒棒糖的方向抬了抬，“我口袋里有橘子味的。”
文俊辉没有客气，蹲在他身边掏他的夹克外侧口袋。
“在哪啊？”文俊辉颇为认真，掏半天结果没找到。
全圆佑往左下低头，示意他在夹克左侧：“内侧。”
文俊辉明显愣了一下，全圆佑就准备伸手帮他去拿，但他耳朵敏锐地先捕捉到击锤按下的声音，是创均把枪抵在他后脑勺：“别动。”
全圆佑把双手举高，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想法。文俊辉无害地朝他“嘿嘿”一笑，把手伸进他的夹克内侧，在他耳边低声说：“对不起啦，创均他就是这样的。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严肃的样子。”
“俊哥。”创均平静地叫了文俊辉一声，“出来太久了。”
“哦，正事忘记办了。”文俊辉撑着全圆佑的肩膀站起了身。
全圆佑觉得有些迷茫，不论是线报里说的冷血杀手，还是传统意义上实验室科研人的形象，都和面前这个男人完全不符。
“城东区上个月是被你垄断的？”
“垄断？”全圆佑嗤笑一声，“我哪能垄断啊，那把你们当什么了。我就是赚点小钱。”
“确实，”文俊辉认同了他的话，“目光太短浅了。你现在卖两千，这不就是扰乱市场吗？你要是就那样散着卖，我们也不至于来找你们麻烦啊。你说是不是啊？”
他走到那个买家身前，用脚尖用力地踩了一下他的小腿。痛苦的呼救被闹市的嘈杂给掩盖。全圆佑不忍地合上了眼。
文俊辉好像又在找着什么，全圆佑看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又在几个手下那边看了看，最后还是发问：“创均，我的珍珠奶茶呢？”
“在那边桌子上。”
文俊辉小跑两步到桌子上拿起他的珍珠奶茶，又重新蹲到了全圆佑面前。
边喝边用上目线看他：“你要不要喝？”
“不爱喝。”全圆佑警惕地摇摇头。
文俊辉先是想抨击一下这世界还有人不爱喝奶茶这么好喝的东西，而后又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然后问他：“你吸吗？”
全圆佑心里一颤，他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那么突然。
大多数散户在外都是以贩养吸，当初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先把全圆佑送到下线的一个组织。否则，以散户的身份接近梭拉，又不是瘾君子，必定会引起怀疑。
全圆佑淡定地回话：“不吸。”
文俊辉笑了。全圆佑抬眸看着他，皱起眉头表示自己的疑问。
“俊哥不喜欢吸的。”那个叫创均的跟班评价道。
文俊辉用手指了指脑袋：“大都这里不灵光，干事不利索。”
“我的人没有一个碰的。”
全圆佑看着文俊辉把奶茶递到他的嘴边。
“所以圆佑啊，你愿意做我的人吗？”
/
全圆佑自在城东交易起就没有隐藏自己的名字，所以对梭拉能调查到他的个人信息也不奇怪。
他捏造的经历像文俊辉名校毕业博士的身份一样的戏剧化，他的身边遇到的是一个接连一个的吞金兽，先是父母弟弟对他疯狂吸血再是男朋友让他人财两空，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可他已经彻底摆脱不了爱钱的困境。
他不花钱，没有很强的物欲，可是对钱又有极其强烈的迷恋。
原先所有人都在建议梭拉直接除掉他，没有任何的把柄，也不知道是不是瘾君子，如果不是的话就更难控制了。反倒是高材生文俊辉没有表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俊，你觉得呢？”梭拉问他。
“我都可以。他看起来脑子挺好用。”虽然说的是都可以，但是在座的人知道，这是文俊辉在点名要人了。
梭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但是他没有把柄。”
“那就让他有把柄。”文俊辉拿起全圆佑的照片看了看，眼镜倒映着打火机的火光。下一张照片，全圆佑吞吐着烟雾，靠在栏杆上数钱。
“你想要怎么做？”梭拉看着他的神情猜不出所以然。
文俊辉放下照片，眼底带着笑，和平时在实验室严肃的样子又截然不同了：“可以让我成为他的把柄啊。”
全圆佑以为文俊辉是要他做身边帮他处理小事的人，其实并没有。创均还是在负责自己的工作，在城区的日子里，全圆佑在文俊辉身边就是个陪玩，像是个从白马会所被文俊辉赎身的男公关，还是不用陪睡的那种。
每天的生活就是，陪他散步，陪他逛美食街，陪他吃夜宵，陪他聊天。即使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一旁听着文俊辉的自言自语。
“在想什么？”文俊辉舔了口冰激凌，被冻得牙酸。“
全圆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朝他说：“没什么。”
“你这么不爱说话的吗？”
“嗯，也没有，”全圆佑斟酌了一下到底该怎么说，“要我多说话我也可以。”
“没关系的，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有那么大负担。”
“都说了，我人很好的啦。你可以做你自己的。”
“我是不是一个很好的老板？”文俊辉把另外的一个冰激凌递给全圆佑。
全圆佑其实有点害怕的，往往这样的人背后才是最可怕的。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被文俊辉那张脸所迷惑，好像他真的可以在他身边为所欲为起来。
全圆佑自知还不能够轻举妄动，他在脑内搜索了几个集体研判后，比较有可能是线人的人选。根据他们的分析，线人是核心成员身边的亲信，名单上的那些人极个别在这周内有一面之缘，大多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到过。他思索再三，决定先从创均探听起。
试探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办完城里的事情，他们就回了家。
他们的窝点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一个只有他们自己人的海岛上，好几栋联排别墅，有花有草有狗有猫。相反，其实条件很糟糕，甚至手下住的宿舍比农民工的铁皮屋还要拥挤，天花板只要一下雨就是自动天窗，蚊虫多得根本放不住。每个人身上都是一个个红点。
全圆佑在城东混的时候也没有预见到这么凄惨的居住环境。仅仅只是一天，他就背后长满了红疹子，文俊辉倒是不掩饰他的心疼，连忙叫医生拿了药过来，还打算亲自给他上药。
“不用麻烦你了。”全圆佑推辞。
文俊辉把药膏和棉签丢在摇摇晃晃的木凳上：“那你自己抹得到？”
全圆佑有点纠结：“我让创均帮我。”
“你来？”文俊辉瞥了眼创均。
创均没有说话，到桌上拿起棉签和药膏。
文俊辉气急败坏地走了，全圆佑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
创均面无神色地帮全圆佑上药：“我没见过俊哥对谁这么上心。”
全圆佑沉默了一会，尴尬地说：“哦，是吗。”
“他对你很感兴趣。”
全圆佑对“感兴趣”这个词颇为不适：“他对美食也很感兴趣。”
“上一个他感兴趣的人死在了他手下。”创均没管他的话。
棉签似乎把伤口戳破了皮，全圆佑“嘶”了声，背后一僵。
“因为他背叛了俊哥。”
创均有意想警告他，全圆佑不可能没听出来。本想试探他的心思，也在他的警告后选择了沉默。
文俊辉似乎是等得不耐烦，冲进来拉着全圆佑的手腕：“你还没跟我去过实验室吧。”
“你等一下，我穿一下衣服。”
他这才注意到全圆佑为了抹药，左侧衣服脱了一半。但也足以展示出他宽厚的肩膀和手臂的肌肉。
“好。”文俊辉很想看，本着循序渐进不要在全圆佑那边留下坏印象的心理，默念三次“非礼勿视”。
“俊哥，今天要试四号吗？”创均把棉签和药膏装回药箱里。
文俊辉点了点头：“以后，你就不用陪我去实验室了，让圆佑陪我去。”
“可是老大说要我陪你。”创均手上动作一愣。
“不用啦，现在有圆佑陪我去。你连个试管都能给我洗坏了，圆佑起码还是个大学生。”文俊辉还是嬉皮笑脸地说，全圆佑却感受到他和创均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了。
“要不你去问问梭拉？”文俊辉搬出杀手锏。
“行。那圆佑你去吧，俊哥你有事情叫我。”创均径直走出门前，文俊辉又叫住了他。
“圆佑晚上搬我那边睡吧。你安排人帮他东西拿过去一下。”
创均：？
全圆佑现在很想去掐着总警的脖子，说过可能会被迫吸毒可能会暴露可能会死，怎么没有告诉过他还需要有陪睡这项业务的。
“你那什么眼神？”文俊辉不顾创均的眼光，“别嫉妒他，要怪就怪他长得帅了。”
创均走后，文俊辉开口和他解释：“你睡沙发啊，我只是怕你再被咬就没有人陪我做实验了。”
“嗯。”全圆佑只好应下。
到实验室，全圆佑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这里叫做实验室而不是制毒工厂。要是再修两层，估计可以叫实验中心。相比于住所条件，实验室甚至可以叫做五星级酒店。
敢情克扣宿舍维修的支出全放实验室里来了。
“把水放外面。”文俊辉到了这个地方脸色就变了。
变得很严肃，变得不像全圆佑认识的文俊辉。
文俊辉好像察觉到不该对全圆佑这样，于是又回过头把手套和口罩递给他：“这是实验室，没办法啦。要是一不小心，沾上毒真的会死。”
“而且今天我做四号。”
四号海/洛/因，纯度在90%以上，尽管市面上流卖的大多都不足90%。
配四号不算难事，苯丙胺类的制作大差不差都相似。但是怎么样才能用最少的成本，做出高纯度的毒品，这就是文俊辉每天钻研的事情。
或者说，至少表面看起来要高纯度。
或许以文俊辉的水平，做到这个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他实在不懂为什么，文俊辉的学历明明可以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按照他的性格，或许会把一个城市每个角落的美食都尝了个遍，又或者把店里的每一杯奶茶都试一遍。探究文俊辉入行的初衷对他来说暂时没有多大的意义，为了钱为了命，什么理由都有可能。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全圆佑疑惑的点在于：文俊辉也是个没有把柄的人，为了让他能继续做出更好的货，梭拉更不敢对他下毒。那梭拉要通过什么控制文俊辉？
“在想什么？”文俊辉看全圆佑不接手套。
全圆佑回过神，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手套带好：“没想什么。”
全圆佑在文俊辉身边是很特殊的存在，他本来想把自己放在一个手下的位置，但是文俊辉反倒把他当成了朋友，让他舒服地和他聊天。
“在想为什么梭拉对我这么放纵？”文俊辉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猜想。
全圆佑表情没有一点波动。
“被我猜中了。”文俊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圆佑，我们是朋友吗？”
全圆佑跟着文俊辉的脚步进了实验室：“是。”
他不得不说是，但是对于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甚至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漂亮的人，任何人都很难说出那种绝情的话。
如果他不是毒/贩的话。
“梭拉需要我。”文俊辉把移液枪递给他，全圆佑接过来看了眼，不知道是谁没有调至最大量程，本能地叹了口气。
“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他用这么低的成本打开这么广的销路了。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只泡在实验室。”文俊辉绕到桌子后面，对一桌的试剂瓶挑挑拣拣。
全圆佑当然知道，在城东的时候，说是陪文俊辉吃喝玩乐，但是实际上却注视着文俊辉给手下安排着各种和下线对接的工作，游刃有余。
“他也曾经试探我怀疑我，可是我就是这样啊，像你一样，除了钱，我没有什么在乎的事情。所以他短暂地抛弃了我两个月。”文俊辉拿了两个广口瓶朝他走过来。
“抛弃？”线报里没有提及文俊辉有回国的经历。
“把我关在地下室两个月。两个月，我连澡都没洗过。”文俊辉皱起眉头，像是回想起那段不太美好的经历。
外面的监/狱都不能问吃饱了，只能问吃过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关起来两个月，都不知道是何等的痛苦，文俊辉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后来呢？”
“他不知道上哪找了个大学生。每天闷头在实验室，也没有研究出所以然来。他怕被梭拉弄死，就骗梭拉说自己有成果了，结果梭拉找了个人来试，人竟然没死。”
全圆佑扶了下镜框：“纯度不够。”
“大学生就这样命丧黄泉咯，梭拉最讨厌背叛他的人”文俊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用口型告诉全圆佑“我也是”，再接着补充道，“结果他就不得不把我放出来。但他这人疑心太重，还是不信任我。”
“可是我看他现在挺信任你的，创均都拿你没办法了。”
“看得懂吗？”文俊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指了下显示屏。
他怎么可能看不懂。全圆佑本科就是毒化专业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写的就是苯丙胺类的方向，这里的每一个原料、试剂和对应配比他都烂熟于心。
全圆佑摇了摇头。文俊辉把手伸到显示屏背面，拿出了一个发着红光的监听器。他心下了然，又看着文俊辉把监听器重新粘回了显示器背面。
“因为我杀了个警察。还是个总警。”文俊辉平静地朝着全圆佑说，甩了甩手边够得到的四号海洛因，“所以我再也回不去了。”
全圆佑从三言两语中判断出前总警的死亡是由于四号海洛因注射过量。文俊辉没有说得很详尽，但是这明明是尸检可以检验出的事情，都不需要尸检，吸毒过量而死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警察面前都是肉眼可见的，可甚至连内部公告都说他只是普通心肌梗塞。
全圆佑知道文俊辉是在试探他，也是在警告他。他是文俊辉的人，但是文俊辉不算是梭拉的人。就这样大方坦荡地把自己的立场摆出来，反倒不会引起梭拉的怀疑。
文俊辉把白/粉丢到箱子里：“这袋货，就是让他死的那一批货。”
他竟然认得出每一袋货，全圆佑实在后怕。
也是啊，他可是制毒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第一次欲擒故纵的交易现场的货就是梭拉在边陲被劫的货。甚至可能那时候就知道他是条子。
文俊辉到底在保他还是在玩他，全圆佑后背汗涔涔的。
/
当天晚上，全圆佑为数不多的东西被打包丢到了文俊辉的卧室。
他当下对于知识的力量有了新的认识。文俊辉的独栋别墅仅次于梭拉，说他是二把手其实也不为过。文俊辉熟练地帮全圆佑把客房收拾出来，带着他参观他的一亩三分地。
一楼除了几张皮革都发黄的沙发，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上到二层，就好像发现了文俊辉的小天地。
全圆佑被眼前的健身房和游戏厅吓了一跳，恍惚一下才想起文俊辉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撇去他的身份也就是和他同龄的朋友罢了。
“我这里没什么人来，平常除了实在有急事创均会在我卧室外边叫我，连梭拉也不敢上我房间的楼梯。”
文俊辉迈上了去往三楼的台阶。
“为什么？”
文俊辉似笑非笑地从上而下看着全圆佑：“他们怕我啊，我可是同/性/恋。不过我真的想说，拜托，我又不是看见男的就喜欢。”
“没关系，”全圆佑低头笑了，“我也是啊。”
文俊辉被他的直接打个措手不及，仿佛这一刻才透过全圆佑的外壳接触到了他真正的灵魂。
他带着全圆佑到了客卧，东西被创均丢在了里面，从凌乱的布局可以看出创均对于全圆佑的待遇还是心存不满。文俊辉说着要带他去自己的卧室看一下，却拉着他的手：“圆佑，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这下变成全圆佑愣在原地。
他又俯身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没有想要怎么样，但你住进来，是我保护你最好的办法。你进了这里，如果不在我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会没命。”
全圆佑甚至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文俊辉这段话。
楼下传来声音：“俊辉，哥来了。”
“是梭拉。我们下楼吧，你迟早要见他。”文俊辉去找全圆佑的手，牵着他一起下楼。
梭拉表面上本着八卦的心态来视察一下文俊辉的工作。其实是来试探一下全圆佑对文俊辉的态度，或者说是对互相的态度。
他可太喜欢亡命鸳鸯了。
“听说你金屋藏娇了。这位就是？”梭拉指了下全圆佑。
“现在还不是，”文俊辉勾住全圆佑的肩膀，“还在追。”
全圆佑低下了头，他的脸红还真不是演的，培训没教给他这方面的内容啊。
“没事，你回来就闷头进实验室了，竟然还喜新厌旧把创均赶出来了。”梭拉递了根棒棒糖给文俊辉，文俊辉没接，反倒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拆开来吃。
“你这根别不是这小子买的吧。”
文俊辉没有否认：“我最近喜欢橘子味的。”
梭拉就是因为文俊辉坦荡又无拘无束的性格而对他放下心来：“下周还要出一个大单。”
“那么快吗？我才刚出差回来！”文俊辉本着讨价还价的心态，决定先言语推辞一下，“你不是要四号再降5%吗？我没空啊我没空。”
“我看你是要陪男朋友吧你，”梭拉没有管他，“多少人求我要负责这单，你还不接着？”
文俊辉只好悻悻地应下。
梭拉走之后，全圆佑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创均关系很好吗？”
“我和他可什么都没有啊，你别吃醋。”文俊辉对全圆佑先是问这个而不是那批货有点庆幸，“他是梭拉的人，更重要的是，他长得没你好看。”
全圆佑转头就问：“你下周又要走吗？”
“舍不得我？”文俊辉松开他的手，“下周会带你去的。”
全圆佑惜字如金：“好。”
“你看是要休息还是去找创均学点东西，我先睡一觉，晚点来找你。”文俊辉打算上楼。
虽然疲倦席卷了全身，但这是为数不多文俊辉能让自己接触创均的机会。他用发的电话号码给创均打了个电话。
创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最后却说：“那你在一楼等我，我现在过来。”
恍惚间，全圆佑真有被金屋藏娇的错觉。
文俊辉说到做到，真进了卧室就没有再出来。
创均事无巨细地把交易的地点，数额，方式等各种明细和他说了个遍。
“我需要在交易现场吗？”全圆佑也就是试探性地问问。
创均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没有带过新人。”
“我是第一个？”全圆佑觉得奇怪。
创均理所应当地点点头，不明白全圆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提出疑问：“你是第一个。”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创均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哦，他是个警察来着。”
所以不是背叛，是欺骗。警察两个字是上文俊辉死亡笔记的原罪。
楼梯传来拖鞋啪嗒啪嗒的声响，文俊辉下楼看见全圆佑和创均相对而坐却无言，到餐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来得这么凑巧？”
“确实凑巧。把圆佑还给你，我走了。”创均起身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欸！”文俊辉叫住创均，“你得叫圆佑哥啊小子。”
创均忿忿不平地摔门而出。文俊辉露出了"老顽固"成功捉弄到人的笑容。
“睡醒了？”
文俊辉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补觉失败，怎么更困了。”
“那就再睡会，还是要先吃点夜宵？我去做。”
文俊辉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待会叫阿姨做点送来吧，你别做了，你做饭咱俩都得进医院。”
他回头看见全圆佑眼底的疲态：“你怎么黑眼圈那么重啊？走，上楼睡觉。”
自从被督察带走以来，全圆佑就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没有一天不是在高度紧张中度过的，也就是运气好遇上了爱吃喝玩乐的文俊辉，能让他沉下来再重新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文俊辉走到三楼，指了指他的客卧：“你睡吧，估计也睡不了几天。”
全圆佑：？
“那总不能我来客卧和你睡吧，肯定要你来主卧陪我呀。”文俊辉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用口型示意他“有监听”。
“那看我能顶多久了。”全圆佑和他虚虚地拥抱了一下。
文俊辉虽然心里暗爽，但也想表示：好像我也没说有监控啊。
/
一公斤的甲基苯丙胺是什么概念？
是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死刑。
也是一箱子的现金。是全圆佑一辈子的工资。
全圆佑也曾思考过是不是一个圈套，但是他的主要目的不是决定行动，他要做的事情是找到那个线人，把他带回去。这都是他的额外任务，他只需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基础上，给他们传递消息就可以了。
保证自己安全的基础上。
保证自己不暴露的情况。
每周全圆佑都会定时定点换个手机卡发个消息。那时候在城东的闹市区里，五官真是能共感，叫卖声和争吵声钻进耳朵里，嘈杂得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动作。
现在住在文俊辉的地方，虽然他说没有发现家里有监控。可是全圆佑还是谨慎得没有轻举妄动，接连三四天的夜晚都在客卧每一寸地方排除针孔摄像头的可能性。
浴室算是被他排除。他眼见着文俊辉进了主卧三个小时都没有再出来，估计他是睡着了。在浴室洗完澡，把衣服都丢在了外面，换了个浴袍，就拿起电话卡到浴室准备换到非智能机里。
客卧的门被打开了，文俊辉同样穿着浴袍走到了他的浴室门口。
全圆佑掏手机卡的动作绝对被文俊辉看见了，他在脑内想了一百种解释的理由，尽量掩盖住内心的慌张，他张口先喊的是对方的名字：“俊尼。”
文俊辉一步步朝他走来。
“别动。”全圆佑明显感觉到文俊辉抵了一把枪在他的腹部，然后文俊辉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浅尝即止，两唇分离，枪还是抵在他的腹部。
全圆佑顺势低头，却看到熟悉的枪种，他的脑中瞬间一片混乱。
怎么会是92？这把枪是谁的？
文俊辉隔着他的外套摸进了他的浴袍口袋。他把手伸进去把SIM卡拿出来，又不动声色地放回去，亲了一下他的耳垂：“你还是适合做外面的警察。”
“你现在的眼神跟崔胜澈一模一样。”
全圆佑震惊地抬起头。
文俊辉卸了力气，把枪放在了梳妆台上。
全圆佑明明可以去抢那把枪的，但是他没有。
他在赌，他就等着文俊辉再开口。
“整整一年。”文俊辉终于释怀地笑了。
“全圆佑啊，我是猫。”
——我们不知道线人是谁，只知道他的代号是“猫”。
全圆佑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他的紧张没有卸下，仿佛变成了他在这个地方的枷锁，他用力地吻住文俊辉的唇，是即将在生活中溺毙的人通过接吻来体验痛苦的实感。他们紧紧地相拥。
他以为没有人能拉他上岸了。
良久过后，全圆佑才喘息着放过他的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第一眼是什么时候，是在天台的那一天，是他佯装交易的那一天。
怎么运气那么好，偏偏带走他的是文俊辉。
全圆佑都不敢想象，如果是别人来带走他，他还要多久才能找到“猫”。
“你在天台交易的那次，听到枪响却下意识先去看买家的伤口。就和尹净汉当年手臂中弹，还要问问嫌疑人疼不疼一样。”
再听到熟悉的名字，全圆佑猛然抬头：“你当年在场？”
“我不在，但是那批货是我的。那是我做的第一批货。”
是我走向深渊的开始。
文俊辉博士毕业的第二年，因为不想再继续做学术研究，就出来找工作。听起来好像是个没出象牙塔的学生，但文俊辉早就明白要在社会上立足，最重要的就是人脉。
于是他和化工厂的老板参加应酬，偶尔结识了当时的总警。也是正好缺个线人，那时候的梭拉还没有垄断市场，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把下线一锅端了而已。
说来真的好笑，当初的文俊辉根本没有什么大义情怀，单纯是因为钱给得多。
可直到总警死前，他才知道原来那都是总警自己的腰包。实际上他们的补贴甚至不到他博士工资的三分之一，却试图用情怀绑架住他。
“那总警大人，我属于是编外用工吗？”文俊辉跟总警开玩笑地说。
气氛好像真的很轻松，总警大手一挥：“任务完成给你一个编制！”
可是，梭拉的手段太过强硬，绝对的武/装力量前面，任何的心机，任何的牵制都是无用功。文俊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梭拉越发强大，逐渐占领了整个市场。
几次三番他都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做下去了，在监听和监控之下，找到死角和时机传递消息，在被强迫去制毒的时候，他也用尽办法一再拖延，用了毒性低、上瘾度低的替代品。
后来，后来他就被关到地下室了。
文俊辉下巴抵在全圆佑的肩头，全圆佑松开他一下，拨开了他脸上略微凌乱的头发：“总警是怎么死的？”
“是我。”文俊辉缓缓低下了头，“是我的错。”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梭拉自然清楚。既然警/方可以利用这副皮囊，那梭拉必定也要。
可文俊辉怎么都没想到，梭拉是要他去勾搭上总警。
前任总警丧偶多年，前夫算是他的战友。这些年来，他也从未找过别人。
梭拉本来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文俊辉和总警在咖啡厅制造了一场“偶遇”。误入歧途的男大学生无法逃离犯/罪分子毒爪的设定，怎么样也要拿到救赎的剧本。
文俊辉和总警商量过后，打算将计就计，顺着梭拉的思路演下去。
文俊辉好几次都不得不佩服总警出神入化的演技，他都不得不打趣道：“您别真爱上我了。”
“你在里面混久了是吧，说话也没个正形。我要是读大学年少不懂事，都能生的出你了。”总警拿起茶杯沿着杯壁吹了两口，确认茶水温度适中了才勉强送入口中。
“那我又不是你们警察，我没正形不是很正常？”
因为当时急于送他进来，警察厅备案的流程才走到一半，他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在第二天就被临时叫走了。文俊辉那时候真的慌得不行。
那可是毒/贩啊，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总警安慰他：“没关系，我们没教你的，梭拉都会教你。”
文俊辉：这是什么狗屁大饼！
事实上还真给总警说对了，梭拉觉得文俊辉此人大有可为，天天拉他去训练，说是贩毒集团的衡水也不为过。幸好是文俊辉有点武术基础，不然都等不到他进实验室就得先没半条命。
没想到在组织里一呆就是四年，睁开眼看到天花板甚至都不会再陌生，他很怕自己要开始适应这种为虎作伥的行尸走肉生活，在实验室做着违背良心的实验，替梭拉去交易，逐渐对血腥的场景无动于衷，甚至要装作乐在其中。
他只能用麻木来掩盖痛苦，否则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炼狱。
“你说他是注射甲基苯丙胺过量死亡的？可是内部公告说是普通心梗。”
文俊辉疑惑地抬头：“我是看着创均注射的，不可能是心梗。”
“有没有可能是上面商量过后决定要保你所以……”全圆佑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他发现逻辑其实是不顺的，他和文俊辉无声地对视了一眼，脑中闪过一种可能性。
“有内鬼。是吗？”全圆佑小声地问，“上面有梭拉的人。”
文俊辉轻轻地点了下头：“是梭拉身边的人。”
如果警/察内部说是因为普通心梗过世的，那么就不会怀疑到总警的死和梭拉这边有关系，就更不会去记起梭拉这边还有个线人。
要不是因为前总警将线人的存在透露给最信任的战友和同学，恐怕文俊辉的余生再也没有见到光明的时候了。
“他会用什么理由说服上面？”
“很简单，”文俊辉低笑道，“如果说是甲基苯丙胺的原因，那面子怎么办？”
舆/论的力量是很可怕的，谁都知道。
“他们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端掉梭拉，那为什么要让一个总警的死因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你们警/察…”文俊辉替全圆佑整理好被他弄皱的领子，“也太窝囊了吧。”
“我回房间了，你房间的监听一开始是我说要装的，这样梭拉才不会怀疑。但其实都被我撤掉了。”文俊辉眷恋地摸了摸他的脸，“你安心睡一觉，明天和我一起去。”
“那你房间的呢？”全圆佑知道文俊辉房间有监听，“还有我们的手机。”
“都有。”文俊辉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手机我刚才就放在房间没拿出来。那都是梭拉的，我现在还不能和他撕破脸。”
全圆佑当然明白，可他听到文俊辉长呼一口气，勾勾嘴角：“不过倒是可以借此提一提。”
“你明天交易完，搬来和我睡吧。”
/
梭拉太明目张胆了。但完全可以说是因为运气好，他总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总是选在大中午热闹的街区的小巷子里交易，文俊辉对梭拉这个人很不解。
他一面自信得敢光明正大地去做本该最见不得人的生意，一面又对身边的人尽数怀疑，简直要把我不信任你摆在明面上。
闹市区，巷子里，如果不是在边陲，如果所有看似交易的，逛集市的都是警/察，那他们被抓就是易如反掌。可是，几次三番跟上面提这个对策，都被驳回。理由是太容易打草惊蛇，文俊辉也就不再提。
满打满算也睡足了八个小时，可文俊辉和全圆佑却完全没有相认后的放松。在楼下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俩人对视一眼就知道昨晚都没有睡好。
门口的越野车已经停好，创均倚在车门吞云吐雾。文俊辉和全圆佑并排走出去，依着习惯，文俊辉坐到了驾驶室后面的位置，全圆佑正准备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文俊辉突然开口：“你坐到后面来？”
创均实在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盯着全圆佑的时候，又听到文俊辉的声音从后座上传来：“我很困，想靠着你睡一会。”
全圆佑无奈又宠溺的低笑被创均尽收眼底。创均趁他换到后排时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他们是肯定不能开高速的，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一直往前开。文俊辉是真的困了，颠簸的路上他也能沉沉地睡过去。全圆佑不知道他昨晚心里有多复杂，抑或是再想些什么别的对策，本想要和他说自己来的任务时，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口。
文俊辉对这个集团甚至有了执念，如果直接告诉他，我是来带你走的，文俊辉会真的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吗？
更何况，现在组织里好像不干净了。
车速不算慢，雨点斜斜地打在了车窗的玻璃上，道路逐渐变得泥泞。创均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避免陷在这泥地之中。文俊辉反倒是对雨声很敏感，醒了的瞬间先是呆呆地看着全圆佑，然后眼底逐渐变得清明：“还有多久才到？”
创均看了眼导航：“十分钟。”
文俊辉低头看了眼手表，离交易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五分钟的空档期是卖家的诚意。
也足够文俊辉在车里和全圆佑交换一个深吻。
买家有些迟到，但是这次货的量不算小。文俊辉在嘴边的脏话又吞了回去。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他有时候觉得梭拉作为卖方的服务态度还算是不错。
全圆佑是第一次陪文俊辉来交易。文俊辉在巷子里借着买家的火点燃了烟，递给全圆佑吸了一口又拿回自己手里，然后把口袋的棒棒糖递给他：“你不准抽。”
买家显然是老客户，和文俊辉寒暄了几句，就把一箱的现金递给了在旁边像雕塑一样的梭拉：“都在里面了。”
梭拉打开箱子，翻开钞票辨别了一下真伪，认真数了钱的份数。
买家的笑容僵在嘴边：“怎么？俊哥不相信我？”
“怎么相信你啊？”文俊辉没有掩饰地大笑起来，“上次少了五万是我贴钱的呢。你说呢？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枪上膛的声音清晰可辨，文俊辉把枪直指对方：“还是说，你的命值五万块钱？”
“我的错我的错，”对方毕竟也是个毒贩，也是亡命徒，没有被文俊辉的举动吓到，伸出手去把文俊辉的枪口往下压，然后转头对手下大吼，“上次是哪个人装的钱？”
头顶的乌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漏出一点阳光。替罪羊被推了出来，一声枪响，地面一片猩红。
文俊辉视若无睹，买家再次悻悻地开口：“那上次不是帮您杀了个人吗？”
“你杀的？”文俊辉挑眉，“你真的杀了？我还以为你就把人弄了个半死不活。”
全圆佑没听说这件事，他心里有点惊讶，但表面上还是忍住了，含着棒棒糖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等着创均清点那一箱的美金。
买家有点按耐不住：“都说了用比/特/币方便一点嘛，非要用现金。”
“是老大说要现金的。”创均冷冷地开口。
直到创均起身，买家才又开口：“俊哥，我们下面做生意也不容易的。”
“我们就容易？”创均把箱子盖上提在手里，对文俊辉点了一下头，示意没有问题。
文俊辉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了余烬，从全圆佑嘴里抢过棒棒糖：“上次那个人的命，还不值五万。不过你把他带来的这条路上有家五金店，门口的监控可能值五万。”
买家没有被他这段危言耸听的话唬住：“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吧。”
“诶？”文俊辉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我可没上你的贼船哦。那个警/察可是你带来的。”
“我莫名其妙地就看到有个警/察死在我家门口，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你说，为什么老大点名要这个人呢？有没有可能他是我们的人呢？”
对方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大颗大颗往下滴，明明没有任何人拿着枪抵着他的额头，可他却觉得子弹甚至穿过了他的眉心。
“我们老大要是知道，是你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你猜猜还会不会和你合作呢？”文俊辉伸手表示自己无法做主，“还是会让你去和你丢在我家门口的那位做交易我也不清楚。”
梭拉手段太强硬了，在赚钱这条道路上他都坚持谁挡路谁偿命。就凭文俊辉做的货，根本不缺他一个买家，他们是来从他们的地盘分一杯羹的，当然不能和地头蛇对立。
杀任何一个人都是小事，但是他原本以为替梭拉杀一个警察算是立功一件，所以他试探性地少放了五万块钱，没想到文俊辉这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当时真的以为算是买那个警察的命的钱。
可是杀错了一个警察，一个梭拉的警察，那就不是五万也不是五十万能赔偿得起了。
“你要庆幸，”文俊辉走上前去替他整理了领子，“梭拉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呢？我又比较好说话，我们今天三个人，请我们一人喝一杯奶茶算作封口费吧。”
他也只能先应下，挑挑拣拣给他们一人带了五杯奶茶，文俊辉玩味地看着他点头哈腰：“诶呀，太客气啦！我们挑个喜欢的味道，剩下的你们拿回去吧。”
文俊辉也不亏待自己，挑了个料加满的大杯奶茶给全圆佑，又给自己拿了一杯。创均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他们就顺着巷子走向越野车。
临到车门旁边了，文俊辉才好似刚想起来一般朝后方那群站得毕恭毕敬的人说：“对了，我听说牛奶洗脸护肤，不知道奶茶是不是呢，你们要不替我试一下？”
全圆佑顺着文俊辉的视线往回看，那些人正把奶茶从自己的头上浇下去，奇怪的场景像是宗/教的仪式。
而此时的文俊辉竟然笑得很轻松，从未如此轻松且愉悦。
全圆佑顿时有点毛骨悚然。
创均似乎有些困，全圆佑就主动提出和他交换了一下驾驶位。本来想坐到后排的创均，感受到了全圆佑的目光还是去开了副驾驶的门。
兴许是真的疲惫，文俊辉和全圆佑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可以看出来，梭拉确实对文俊辉很放心。文俊辉返回后，甚至都没有和梭拉打过一通电话报告一下情况，尽管全圆佑知道，创均估计早就和梭拉发过消息了。
全圆佑跟在文俊辉的身后，和他一起走到了三楼。但是他没有回客房，反倒是和文俊辉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门一关上，全圆佑密密麻麻的吻就落在文俊辉的唇上。接着，落在了他的脖颈里，一寸一寸地侵占他的领地，带着点橘子的甜味，喷洒着温热的呼吸。
待两人气息越发紊乱，喉结微微滚动时，全圆佑松开了文俊辉。
明明知道有监听，全圆佑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你杀过人吗？”
文俊辉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边摇头边略带着笑意说：“圆佑，我不可能没沾血的。”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全圆佑伸出手，把他脸颊边上落下的碎发别到了耳后，“以后我来做你的刽子手。”
文俊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投进了装满水的杯子里，手机没撑多久就黑屏了：“是时候了。”
他再次吻上全圆佑的唇，故意chuan出了声，半推半就地半躺在床旁，右手往床下摸索着，把监听器拿到了他和全圆佑视线交汇的地方。
全圆佑一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他配合着文俊辉的呼吸声，看着文俊辉把监听器丢在了地上。
文俊辉向他挑了下眉，脸上没什么波动语气倒是愤怒：“不做了，我们去找梭拉汇报一下今天的交易。”
一脚重重地踩在了监听器上。
门还没打开，文俊辉就听到梭拉在里面五音不全地唱着歌。
梭拉一看到他和全圆佑就朝他们招手，叫他们一起过去坐。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监听撤掉？”文俊辉不耐烦地关掉了设备。
这还是文俊辉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提出监听这件事情。
梭拉怔愣片刻，身边的莺莺燕燕见状都自觉地退了出去，留下的都算是心腹。他在那么多人面前碍于面子，只是一个劲地否认：“我怎么可能给你装监听？”
“你没有？”文俊辉把碎成稀巴烂的监听器丢在梭拉的怀里，梭拉神色坦然，丝毫没有慌张。
全圆佑对文俊辉的态度就算有些了解，不免还是会被吓到，那可是大毒枭，文俊辉这种态度对待他就不怕他一气之下把他杀了吗？
事实上梭拉还真就吃这一套，反倒觉得他坦率：“谁给你装的监听？给我查！”
“我到家前，不希望再被我翻出一个。”文俊辉冷冷地瞥了眼他身边的那些心腹，“知道今天坏了我多大的好事吗？”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文俊辉丢下这句话就摔门而去了。
梭拉的动作意想不到的快，日落前就手下从他房间里搜出五个监听器，拿给文俊辉过目的时候，文俊辉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叫他们赶紧处理掉。
本着谨慎的原则，他们还是一起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确认没有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全圆佑顺势就搬进了文俊辉的房间，本来还想着君子一会儿的，但根本招架不住文俊辉的诱惑，没两下就一起滚到了床上。
“明天我想去剪个头发，长得都挡住眼睛了。”文俊辉盯着天花板，手上的小动作却没停，玩着全圆佑放在他身上的手指。
全圆佑闻言睁眼：“嗯，我也去剪一下头发。三个月都没有剪头发了。”
“别再去剪头发了，留长点好看。你们条子就是在学校养成的坏习惯。”文俊辉顺了下他的刘海。
全圆佑握住他的手：“你也算是。”
“我才不是呢，我和你们不一样”文俊辉的目光有点闪躲，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了，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总不能给我多个人手吧？”
当然不是，卧底时候多人才是大忌，暴露和牵连的可能性更大。
“端掉梭拉。”全圆佑毫不犹豫地开口，“还有带你回去。”
“但是现在我多了点私心，我想把你干净地带回去。”
文俊辉过了半晌不开口，全圆佑才发现他眼眶里含着泪。全圆佑伸出手去摩挲他的双颊，听到他低声说：“五年了，全圆佑。”
“在这里我不能不是一个坏人，我的心理早就已经不正常了。我看到那些瘾君子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我看到梭拉身边的人被我设计到一个个死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心里没有自保成功的释然，反倒是一种愉悦的快感。”
“我很怕我病了，所以我没事就会到那个地下室去，想到我也被关在这里，总警那一天也是被关在这里，被梭拉逼着注射了从M国运回来一针一万五的四号海洛因。”
所以他那时候说他回不去了，是真的。
“你要干净地离开这里。”文俊辉似乎是忍着痛合上了双眼。
“相信我，”全圆佑替他拭去泪水，“你要相信我，文俊辉。”
接连的日子里，全圆佑和文俊辉仿若在过逃离世俗的热恋情侣的生活。没有旁人打扰，没有工作烦心，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像他们曾经待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的白天很长，夕阳堪堪落下的时候，也把他们牵手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文俊辉恨不得把自己和全圆佑融进这没有边际的落日里，只有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梭拉对这样的情况也不甚满意，文俊辉提出要和全圆佑出去逛逛，他也只是叮嘱着他们要早些回来。尽管文俊辉听梭拉的意思是要给他们小长假期以此对他们俩的不信任做个抱歉，但谁都知道是梭拉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甚至重要到他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尤其是文俊辉。
俩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在家里商量这件事情，反倒是在人来人往的烧烤摊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梭拉最近的交易情况打探出来然后一锅端了。
彼时的文俊辉正嘬着吸管，对珍珠奶茶没有奶茶的杯底摇晃。全圆佑递给他一串羊肉串：“你想杀了他吗？”
“想啊，”文俊辉就着珍珠咬了嘴羊肉串，全圆佑看他嘴里倒是忙，就把剩下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文俊辉也没有平常被抢食的怒气，“最好是用枪吧。”
文俊辉指了下心脏，又点了点太阳穴：“这俩地方不能打。”
“要打双腿，打手臂，打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死又不能让他马上死。”文俊辉突然皱皱巴巴，“珍珠没煮熟！”
“那我去把店给端了。”全圆佑没忍住笑出了声。
文俊辉眯起双眼，想往后靠的时候发现塑料凳子没有靠背，踉跄了一下说：“你现在倒是挺像毒贩的了，那你打他四肢，我拿刀剜他眼睛。”
他们说说笑笑的，全然不像在讨论杀一个人，反倒是像在玩什么新出的恐怖游戏。所有的恨像是被攒起来，搓成一个圆球丢在不知名的角落，等到有人来打开门，它就会自己滚到文俊辉的脚下，被文俊辉狠狠地扔出去。没什么威胁，但是却能在背后留下一块淤青。
巷子深处是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盯他们俩的人看到是在接吻也没有再走上前去。全圆佑熟练地换上电话卡，按下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
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对方沉默一会，听到全圆佑的声音才开口：“你最近为什么没有联系？”
“梭拉那边盯得紧。”
“我正有事情要和你说，”总警压低声音，“前总警的死好像有蹊跷，今天我去调尸检报告，他们说没有找到。我上系统查，发现我甚至没有权限。”
全圆佑和文俊辉对视了一眼：“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猫有给我透露消息。”全圆佑瞥见外面的手下，换了一个方向重新啄文俊辉的唇。
对面加紧问道：“猫是谁？”
“我暂时还没确定。”全圆佑还是选择先不透露文俊辉的身份。
他听到对面有打火机点烟的声音，过了两秒才接着说：“最近是不是有大单？”
“估计是，梭拉现在不让我们接触。”
他忽略掉全圆佑特意说的“我们”，没有追问，转言道：“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还不行。”
这批货没有交易完，文俊辉就一直会是危险的人，必须要让梭拉把这一批货全部卖掉，他们才能在下一次的交易里行动。两全太难了，既要让梭拉死在监狱里，又要让文俊辉不受牢狱之灾，全圆佑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只能先拖着。
巷子里的缠/绵不好持续过久，文俊辉和全圆佑牵着手再次走进混乱的人流。
“你不信他。”都快上车了，文俊辉才没头没尾地说，“可你却敢信我。”
“我当然信你，我爱你，我怎么能不信你。”全圆佑用力地牵住他的手，把他带入怀里，给了个结实的拥抱。他说的不是因为“你爱我”所以我信你，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信你。
或许是有文俊辉在身边，或许是今天逛街走累了，趁文俊辉去洗澡的时候，他竟然在窝在沙发里睡着了，自从来了这里，没有一天这么安稳地睡过。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却感觉唇上有突如其来的温热，熟悉又清冽的气息闯进了他的唇齿之间。
全圆佑昏昏沉沉睁开眼睛，文俊辉正眨巴着眼睛看他：“没想到你还说梦话。”
“我说什么胡话了？”半梦半醒间的声音低沉又性感。
“你说你喜欢我。”
全圆佑盯着文俊辉大大的眼睛，突然吻上去：“那不是胡话。”
吻变得深入了，外面是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声，卧室的灯很昏暗，他们只能听见对方沉重而灼热的呼吸声。
“你说你想回家，你和总警说不想继续这个任务了。”文俊辉开口道。
全圆佑握住他的手：“我想带你一起回家。”
“刚来那段时间，我那时候可没这么养尊处优住着独栋别墅，我就在那铁皮屋子里和人睡大通铺，我怕说梦话暴露，就天天晚上不敢睡觉。”
全圆佑不敢想象文俊辉这样细皮嫩肉的博士生，在那样的环境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后来不是不敢睡啦，是睡不着啊。怕那些吸毒死掉的冤魂来找我报仇。再后来，有个人和我说，你就把自己当成毒贩，其他的不用想了，要用我的时候会和我说一声。”
全圆佑知道那个人是谁。文俊辉接着说：“我都怕自己真的被忘记了，我不是毒贩啊，我真的不是毒贩啊，我每天都要默念好多遍。”
“你不是。你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们会一起，好好的离开这里的。”
手掌一下下顺着文俊辉略长的头发，像在顺猫的毛。
还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文俊辉被梭拉点名要来和他一起把最后这一批四号给卖出去，全圆佑作为男朋友兼下属自然是要陪同前往。
这次交易地点他直接选在他们附近村的村长儿子喜宴。
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附近村有一半人都在梭拉手下干，在这地方，他可以算是土皇帝。离国境线还有段距离，这里的警/察根本管不了他，反倒是上赶着舔他想从他手里分一杯羹。
全圆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两天前的通话内容。
“计划要提前。”
全圆佑不耐烦地说：“现在还不行。”
“有人要杀我。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证明猫的存在了。”对面语速加快。
文俊辉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开口道：“后天下午两点，喜宴结束后在村口桥洞下。”
“好，注意安全。”
梭拉对大批货物都很谨慎，一旦有大货都要亲自来盯。但是他也不会亲自动手，往往是身边信赖地那几个人，但他有个规矩就是，每一批货的头尾都要文俊辉来。这样买家有问题，他又可以大大方方地把人给推出去。
文俊辉神情泰然，像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不把这太当回事。全圆佑倒是很紧张，从坐在桌子上陪文俊辉吃席开始就把心提起来。
你不能是污点证人。全圆佑深知此事暂时没办法有转机，文俊辉手上沾血不重要，只要他们咬死没有，警方没证据，光靠梭拉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也没法给文俊辉定罪。但是现在如果文俊辉要去做交易，验货的时候就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最大的问题就是制作毒品和贩卖毒品的文俊辉，和系统里的“猫”还不能划等号。
“怎么了？不好吃？怎么不多吃点？”梭拉指着盘里满满的鱼虾蟹问。
“圆佑不吃海鲜啊，”文俊辉把海鲜都移到自己面前，“我吃我吃都给我吃。”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全圆佑就夹了几只虾到自己碗里，动手剥了壳，再丢到了文俊辉碗里。
整桌的人都开始浅浅地低笑。梭拉总结性发话：“把俊交给你，我放心。”
喜宴本来就算是个幌子，梭拉还非得上去表现一下自己，和村长勾肩搭背地给他们做了证婚人，这桩亲事就算是这么结下了。
文俊辉和一桌人交代了一下，就把全圆佑领去厕所抽烟。全圆佑刚拿出烟盒，文俊辉却从他手里抢过烟盒，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到他嘴里。
“不是你拉我来抽烟的吗？”
文俊辉挑眉：“我是想来抽烟的吗？”然后吻上他的唇，“我怕我们俩在人家婚礼上喧宾夺主了。”
全圆佑挠挠他的下巴：“那怎么呢？”
文俊辉踹开每一间的门，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把门给反锁，示意全圆佑没问题。
全圆佑接上耳麦，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信号已经近了。
突然杂音消失，崔胜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桥洞西北五百米，正南八百米两个狙击手。我在村口西南第二棵树后面。”
全圆佑着急地说：“这次任务根本不可能成功。村里那么多人你要怎么带走他们？”
“我知道，”崔胜澈没有犹豫，“但是我只能执行任务。”
“所以任务根本不是捉拿归案对吗？”
“是警察厅下来的命令，直接击毙梭拉。”
全圆佑冷笑：“可能不止他一个吧。”
“执行命令，全圆佑。”崔胜澈语气很严肃。
“来了多少人？”
“八十个我们的人，和当地借了四十个。”
“他们政/府同意？毁了那么大的生意。”全圆佑难以置信。
“那是外交层面的，不需要我们操心。”
“不了解清楚，我们俩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你就丢净汉哥一个人？”
尹净汉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圆佑，是我。交涉的结果是我们私下给两个亿，在这基础上我听说还让渡了很大的经济利益，如果梭拉不除掉，他们自己的实体经济也发展不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有危险就动手。”尹净汉说。
什么时候会有危险，无非是梭拉发现他有警察时才会有危险，那就要给梭拉这个机会去发现他是警察，实在不行的时候他不得不选择自我暴露。
全圆佑看到文俊辉用手点了点手表，示意他时间来不及了，他快速地和对面交代完最后一句：“别动我身边的那个人。”
文俊辉解了两颗扣子，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全圆佑，说了句：“走吧。”
梭拉见到文俊辉衣冠不整地出来，招呼着他们俩上车。
文俊辉没有想到梭拉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往常梭拉只会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监视他们的行动，今天竟然主动前往，他心里直觉不对，不免紧张了起来。
买家早已在桥洞下等候，身边跟着五六个人，后面四个人身后有枪。
梭拉虽然做毒/品生意，但他可不做军/火生意，还不至于眼尖到能看出微冲是警用的枪，但是全圆佑不可能看不出来。全圆佑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再回头和文俊辉对视，文俊辉就知道除了买家的头儿，其他人都被换成了警察。
文俊辉和全圆佑各提着一个箱子，与对面的箱子做交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买家老客户，肯出大价钱回购这批货，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信任，所以直接略去了验货和验钞的环节，梭拉就准备上前和买家畅聊几句。
“最近两三批货在内/地都有条/子盯着，你算运气好的。”
买家给梭拉点了根烟：“我这是托您的福，不然哪来的运气。”
全圆佑走到文俊辉身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向对面的四个人使了个眼色。转瞬之间，四人一齐把枪对准正在聊天的两人。
全圆佑正准备掏枪的时候，文俊辉压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却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正举着微冲的四个“警察”竟然把枪对准了全圆佑。
“果然是你。”梭拉笑着说。
全圆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梭拉今天要特地出来，一定是有人交代他，今天出来就能知道卧底到底是谁。但所幸的是还没有怀疑到文俊辉身上，梭拉的眼神这才慢慢看向文俊辉。
文俊辉死死地盯着全圆佑：“我的人给我处理。”
梭拉点点头同意，把手里的枪递给文俊辉。
文俊辉没有接他的枪，从后腰拿出92式手枪，神情很放松：“得用他们自己的枪处理他们。”
“怎么还有子弹？”梭拉问道，“还没杀到15个？”
他熟练地上膛：“那也要值得我用这把枪才行啊。”
文俊辉自然地走向全圆佑，轻声说：“你知道吗？你真的做卧底很差劲，我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警察了。你这种人，还是适合在光明正大的地方。”
他决绝又失望的样子令全圆佑恍惚，仿若文俊辉真的从来不曾站在他这一边。
“光明正大的地方？”全圆佑配合着他，一边向后退，“例如说天堂？”
文俊辉在心里默念了三下，把枪口对准全圆佑。
枪声响起，现场一片混乱。四周的警察全部冲出来将他们包围，文俊辉感觉到身后的人应声倒地，转头一看，子弹正中梭拉的眉心。
他推开全圆佑，眼看着二十几个警察上前实力控制了他们，有几个人试图反抗开了几枪，场面又重新陷入了混乱。
本来就是一群亡命徒，犯下的罪不是被判死刑也是无期，现在做一下死前最后的挣扎，运气好点能跑掉，运气不好就是提前执行死刑罢了，甚至还不用受那些罪，他们当然拼死拼活也要反抗。
文俊辉在远处看到了创均，和他对视了一眼，于是大声喊：“大家都别动。”
手下们看到文俊辉的手势就明白他是要拖延时间，于是不再开枪，一群人转而与警察形成对峙的局面。
崔胜澈从前面走来：“把枪放在地上！”
没有人行动。
“全部人把枪放在地上！趴下！”
全圆佑这时候已经到了崔胜澈的身后。
文俊辉知道自己必须放下枪，不然没有人会和他一起。
他放下枪，配合着警察的指令行动，四个警察铐一个，全圆佑上来正准备铐住他的时候，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混杂着碎裂的铁皮洒向四周，砸向了附近的人群。
崔胜澈神色大慌：“是指挥车！”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发现自己握着枪的手一直在抖：“净汉，净汉还在里面。”
全圆佑抢过崔胜澈的核对讲，低声向对面吼道：“总警呢？净汉哥？”
嘈杂的声音在对讲机里打架，尹净汉喘着气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雷管被安在了座位底下。”
“你有没有事？”崔胜澈对着对讲机说。
“我没事，我刚好在外围区，”尹净汉咳了两声，“车都被炸成碎片了。”
全圆佑听完这句话只觉得血液从头凉到了脚，他义无反顾地去拉文俊辉。可文俊辉却把手里的枪递给他：“我手上已经不干净了，圆佑啊，杀了我吧。”
总警死了，意味着再也没有人能证实有“猫”的存在，全圆佑清楚这点，文俊辉比他更清楚。如果回去，要遭受到的是调查，是禁闭，是讯问，与其那样，他宁愿现在就死在全圆佑的手里。
“会有办法的，俊尼。你要跟我回去，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回去的吗？”
创均在这时候带着村民们冲出来了，他们再不走就没有办法离开了。不仅这批交易的人一个都带不回去，甚至有可能自己也会被拿着长棍菜刀的村民活活打死。
全圆佑手里的核对讲不断传来声音：“你们马上撤退！”
“往这里开一枪吧。”文俊辉把枪塞到他手里，怼着自己的胸口。
全圆佑用尽力气把自己的枪口往下压：“你跟我回去！”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还要叫我回去面对那些吗？”文俊辉红着眼睛看他，“开枪！全圆佑，我让你开枪！”
全圆佑拼命摇头，要拽着他走：“这里有我送你的棒棒糖。棒棒糖碎了，就不好吃了。”
对讲机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全圆佑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把人带回，马上撤退！”
“有反抗的立刻击毙。”
文俊辉猛地把全圆佑往后一推。全圆佑踉踉跄跄地摔到了沙地上。
尹净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不要开枪！”
可是已经晚了，文俊辉的左肩瞬间被血迹染红，他顺势跪在地板上，眼睛快要不聚焦，可还是往全圆佑的方向看。
文俊辉倏地一下离他远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博物馆的展览品和游客，全圆佑像是在展厅里隔着厚重的防爆玻璃望着他，碰不到他，却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的意味。
他分明在用口型说“我爱你”。
/
兵荒马乱的半年突然画下句点。
文俊辉是因为麻药过后痛醒的，尹净汉在他床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见文俊辉睁开了双眼，尹净汉顺手打开了全圆佑的聊天框：他醒了。
然后放下手机对文俊辉说：“你好，我叫尹净汉。”
“我认识你。”文俊辉似乎想挣扎着爬起来，可左肩却痛得要把他身体撕裂，“是我该和你说声抱歉，关于你手臂的伤。”
“这和你没有关系，又不是你开的枪。”尹净汉按着他，不让他起身。
文俊辉也不再深究，于是问道：“圆佑呢？”
“他在配合调查，晚上估计就能来看你了。”
文俊辉皱起眉头，如果说自己身份不做好，才无可奈何必须去接受调查，那才离开半年的全圆佑为什么要去接受调查。
他听着尹净汉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死的死伤的伤，但是文俊辉的身份却没有得到怀疑。尹净汉跟所有人咬死了他是卧底，本来就在昏迷当中，也拦截了所有要来找他做笔录的督察。
全圆佑的速度来得比他快，甚至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就来了，来的时候还大包小包带了很多宵夜，对恩格尔系数很高但现在伤口发炎的文俊辉更是一种诱惑。
“还疼吗？”全圆佑坐在床边问他。
文俊辉伸出手握住他：“疼，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全圆佑反握住他：“你想抛下我一个人吗？你就敢说这样的话。”
“可是我更不想你因为我受到调查。”
全圆佑知道他估计听尹净汉说了什么，给文俊辉倒了杯水才开口说道：“我去配合调查，是因为要问我他们那些人的身份，不是因为你。”
“总警真的死了吗？”文俊辉问。
“嗯，”全圆佑低下了头，“但是他或许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直接把你的备案提交到了厅里。红色级别，只有三个人能看。”
“总警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净汉哥说他可能是猜的，我也不清楚。”
文俊辉知道红色级别的意味：“所以那个人看到了，设计了这个局是想要借梭拉的手除掉我们两个，再通过计划的提前除掉总警和梭拉。”
“而且梭拉那边一定不只有梭拉和他对接。”全圆佑把窗帘拉上，把病床调高，打开了保温碗，“不然他不至于留一手。”
文俊辉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全圆佑。
全圆佑点了点头：“是创均。”
倒不是说对他是内鬼安插在梭拉身边的人而惊讶，反倒是疑惑于为什么内鬼会找到创均，他其实并不属于梭拉的心腹，更接触不到很多消息。
“因为货源？”文俊辉正在住院，死里逃生的他不可能再回去，所以那位就异想天开地找到了每日监视文俊辉的创均，误以为他能制毒。
“对，”全圆佑蒯了一勺白粥，用嘴吹了吹气，往文俊辉嘴里送，“但是我知道创均根本做不出来，一旦我们抓到他，那个人必须进去。”
“贪心不足蛇吞象。”可惜利益面前的诱惑太大了，每个月少几百万的入账他又怎么能舍得放弃，“创均抓到了吗？”
全圆佑摇摇头：“村民一窝蜂冲出来，我们必须撤退。”
“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
全圆佑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往文俊辉的手心里写了个“3”：“这也只是我和净汉哥的推测，但是今天会有结果了。”
/
警察署迎来一年一次的全领导视察，他们正坐在会议室里听次长汇报这季度的治安防范工作。署长坐在旁边为次长补充，总警的位置目前仍旧空缺，几位厅/长就在署长的陪同下进行参观。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收到短信，崔胜澈打开自己手机看一眼，短信内容言简意赅。
领导，说好要保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桌上所有人眉头紧皱，崔胜澈却盯着其中一位的表情，他倒是显得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会议草草散场，那位领导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登录加密内网，嘱托手下：把创均处理干净。
网安课的次长把电脑递给厅/长，他不由得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过了半晌才说：“抓人吧。”
办公室被破门而入，手铐落下，这场荒唐且没有底线的交易才算告一段落。
/
崔胜澈荣升次长，全圆佑理所应当接过他组长的位置，文俊辉被新任总警劝了十次入警，他都坚决拒绝。
现在倒是想着随便找个实验室再回去做研究也得从头开始了。
于是他选择了，先在家里休息一下再出去找工作。
“那你这算是被圆佑包养了吗？”尹净汉边择菜边问。
文俊辉很怕尹净汉做饭，从他手里接过备菜：“算就算呗，反正我无家可归，看他收不收留我。”
“不收留我，我就来你们家打地铺。”
尹净汉得了空倒是如偿所愿，在一旁继续打趣道：“那不知道是你先受不了还是圆佑先受不了？”
“你说什么啊，我要做饭了。”文俊辉闻言脸红，明知尹净汉在说什么，他就是装不懂。
崔胜澈和全圆佑在这时推门而入，崔胜澈洗了个手就先去吃桌上的炸鸡，全圆佑倒是先去帮文俊辉做饭。
尹净汉在客厅看着电视，朝厨房指了指，恨铁不成钢地对崔胜澈说：“俊尼也栽在全圆佑手里了。”
“我看圆佑也是。”崔胜澈拿了两份打包的鱼饼汤坐在尹净汉旁边，“我看我也栽在你手里了。”
尹净汉不接话了，自顾自地吃起鱼饼汤。
“呀，尹净汉，你怎么不说栽我手里了！”
崔胜澈发着小脾气，尹净汉就无奈地呼噜呼噜他，“不吉利，栽你们警察手里这话不吉利。”
“两位哥，别愣着了，快来端饭吧。”全圆佑对自己领导在家的样子很是无奈，下午还指着他破口大骂，晚上回家就这撒娇的死样。
尹净汉手机收到一条工作群的消息，他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这件事情，他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崔胜澈看，崔胜澈觉得没问题，尹净汉才提出来：“俊尼，我们学校毒化专业在招编外老师，你要不要去？”
“可以啊，”文俊辉两眼放光，“我又不是真的想被包养。”
“被我包养不好吗？”全圆佑语气平淡，给文俊辉夹了两块肉。
文俊辉打哈哈地笑，接着问：“可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进。”
“可以的，”尹净汉把手机递给他，“这个岗位是总警给你留着的。”
早在创均还没有给总警注射那一针之前，这个位置就为他一直留着了。
桌上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崔胜澈先开口：“你们俩明天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
“嗯。”尹净汉示意沙发旁边有两套黑色的西服。
总警生在春天，死在春天。
警察们都穿着制服来送他们的领导，除了制服外就是清一色的黑。尹净汉和崔胜澈一起站在队伍的前面，身为警察的全圆佑自然也要站在警察的队伍里，只有文俊辉一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后方。
他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的缝隙仔细去瞧墓碑上那位他未曾谋面的领导，可他却几乎是因为他才丧命于惨烈的爆炸中。
他不敢再沾染一丁点的奉献，他怕哪一天全圆佑会不会也因为为哪一个人奉献而离开他，关于这种可能性，他想都不敢想。
他好想劝全圆佑不要再当警察，事实上喝完酒的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全圆佑却只是笑着说，不当警察我能做什么啊。
是啊，我们还要活着，没钱怎么活着啊。
可是我怕为了活着，你会去送死。
明明是个悖论，可放在他的职业环境里却无比贴切。
文俊辉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人渐渐散了，大家逐一下山，文俊辉没有走，他等着全圆佑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是葬在附近吗？”
“嗯，”全圆佑牵起他的手，带他往上走，“就在上面。”
文俊辉好像看到那个和蔼的男人坐在咖啡馆对面看着他，还在骂他没个正形，那是他晦涩无光的五年里，唯一的希望。
直到全圆佑来，带给了他第二道光。
“走吧。”文俊辉释然地笑了，牵起全圆佑的手，最后再留恋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那行字。
——凛冬已去，山河无恙。
end.
想要评论～
拖延症是真的，忙也是真的。
为了活着快要死去的也是我。
羡慕有存稿的人。
【SVT/非经典6＋1】我寄人间 00
*这是一段阅前须知💎请各位宝宝看过来～
①CP铁打的非经典6＋1，架空古风＋架空民国，俗套的前世今生喜相逢
②全文存稿，正文共六卷六十章，另有不确定数量的番外（暂时想法是七篇），以每对CP为主视角的故事会分别在每一卷展开。由于六卷并非独立故事，因此出于需要，这里有对算是主线人物的〖奎八〗
③继续解释每一分卷，即便每一卷的主CP不同，但本文是一个完整的大故事，因此每对CP并非只在以他们自己为主视角的分卷里出现，并且所有人的故事都会随着剧情发展而进一步补充，大家的命运是互相交织的🎀以及，小灿虽然没有单独分卷，但在文中他同样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④算是群像，意思是十三个人...
*这是一段阅前须知💎请各位宝宝看过来～
①CP铁打的非经典6＋1，架空古风＋架空民国，俗套的前世今生喜相逢
②全文存稿，正文共六卷六十章，另有不确定数量的番外（暂时想法是七篇），以每对CP为主视角的故事会分别在每一卷展开。由于六卷并非独立故事，因此出于需要，这里有对算是主线人物的〖奎八〗
③继续解释每一分卷，即便每一卷的主CP不同，但本文是一个完整的大故事，因此每对CP并非只在以他们自己为主视角的分卷里出现，并且所有人的故事都会随着剧情发展而进一步补充，大家的命运是互相交织的🎀以及，小灿虽然没有单独分卷，但在文中他同样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④算是群像，意思是十三个人都发音，除了爱情还有挣扎着出镜的亲情与友情🥰
⑤私设如山❗️文中涉及到的所有神鬼元素全部为本人瞎编，完全私设没有考据，如有冒犯鞠躬致歉🧎♂️民国部分同样纯架空（且单薄），千万不要有人较真啊啊啊
⑥因为是全文存稿，所以本文除特殊情况外日更🫰
⑦故事有点长，但其实也没啥剧情，本人能力有限，写成什么样都尽力了，请大家降低期待Orz
废话有点多了Orz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吃得愉快🫶
另：
🌸在这里我会持续编辑文章进度喔（可戳）↓↓↓
亚洲网同步更新～
合集封面感谢@小星星 绘制～
【2348性转】女寝不是修罗场（二）
整点女大学生文学，2348性转注意，内含佑灰奎八澈汉牙刷
前情见女寝不是修罗场（一）
——————————
这节专业课是出了名的难水，任课教授每节必查考勤，缺勤的会被毫不手软扣掉平时分，她俩上次就因为闹铃没响迟到了一次，要是再被扣分说不准要挂科的。
徐茗好来不及洗漱，连滚带爬地下楼扫了辆共享小电驴，载着迷瞪的文珺慧像被狗撵了一般地飞驰。
两人终于在九点零二分的时候卡点到达教学楼，处在上课时间的公教楼格外安静，依稀听到文珺慧呼哧带喘中夹杂着一句“好饿好饿”。
徐茗好带着文珺慧做贼一样地趴在后门的小窗上看，教授正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
到底是现在冲进去还是等他不...
整点女大学生文学，2348性转注意，内含佑灰奎八澈汉牙刷
前情见女寝不是修罗场（一）
——————————
这节专业课是出了名的难水，任课教授每节必查考勤，缺勤的会被毫不手软扣掉平时分，她俩上次就因为闹铃没响迟到了一次，要是再被扣分说不准要挂科的。
徐茗好来不及洗漱，连滚带爬地下楼扫了辆共享小电驴，载着迷瞪的文珺慧像被狗撵了一般地飞驰。
两人终于在九点零二分的时候卡点到达教学楼，处在上课时间的公教楼格外安静，依稀听到文珺慧呼哧带喘中夹杂着一句“好饿好饿”。
徐茗好带着文珺慧做贼一样地趴在后门的小窗上看，教授正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
到底是现在冲进去还是等他不注意偷偷溜进去，她有些犯难。
……
“24级文珺慧。”
“24级文珺慧，文珺慧在吗？”
唐突被点名的文珺慧抹了两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刚起床的样子，她绕过徐茗好刚想推后门进去，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一声诡异的“到”。
这声“到”简直奇怪得无以言表，给人的不适程度无异于wwe决赛上两个剑拔弩张的壮汉突然从裤裆里掏出粉饼开始补妆。
见鬼了？
徐茗好震惊地望向文珺慧，后者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表示这声鸭叫不是自己发出的。
同样，教室内，声音的主人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教授盯着坐在最后一排戴圆框眼镜的男生，又看看手里的花名册。
“就你叫文珺慧啊？”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尽管他已经脚趾扣地，全圆佑依旧顶住所有人探究的目光厚着脸皮点点头。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想偶遇文珺慧所以来蹭课结果她迟到了又赶上点名，为了挽救暗恋对象的学分只能捏着嗓子代答吧。
教授果然露出了“任谁看你都是帮人代课的吧”表情，问道：“哦？你学号多少。”
“206499”
“几班的。”
“五班。”
“这学期必修有几节？”
“三节。”
“上节课什么内容。”
“近现代西方艺术史导论。”
……
站在门外的文珺慧目瞪口呆，她到现在也没跟全圆佑正式说过一句话吧！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就只能是金珉奎泄露的，文珺慧立马用眼神把徐茗好刀了一百遍：诡秘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跟金珉奎好了，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都快把她户口本都抖搂出来了。
徐茗好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全圆佑天天跟个背后灵一样，你这大馋丫头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吃的能发现个啥。
眼看再问下去就要露馅了，徐茗好头一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推开后门带着文珺慧往里闯。
她先报上各自的姓名，再态度诚恳地道了歉，顺道在心里对没叫她起床的尹静涵洪知秀翻了个白眼。
幸运的是，教授看在她俩脸都没洗的份上答应网开一面。
徐茗好还没松口气，转头一看文珺慧还在门口杵着，眼神飘忽，就是不往全圆佑的方向看。
她恨铁不成钢地把这人往座位上一拽，自己则坐在了两人中间。
讲台上的教授一脸戏谑，盯着全圆佑和文珺慧呵呵了两声：“你小子敢帮女朋友答到，当我分不清男女啊。”
文珺慧和全圆佑不约而同地把头扭了过去，谁也没否认这个称呼。
一个纯暗爽，一个装鸵鸟。徐茗好两眼一眯，已然看穿这两个衰人。
于是接下来短短两个小时的专业课是徐茗好度过最漫长的两年。
先是文珺慧要从比脸还干净的书包里找笔，然后顺理成章借到全圆佑的文具。
再是全圆佑不经意靠在椅背上打哈欠，趁机偷瞄文珺慧三四五六眼。
不是文珺慧你再假装认真听课记笔记的试试呢，全圆佑你再装松弛试试呢？
徐茗好疲惫地捂住脸，简直要被这干柴烈火的氛围烧掉头发。
好笑吗？你茗好姐只看到了一个为闺蜜爱情擦屁股的绝望直女。
终于，在下课前接到金珉奎一起看演唱会的申请后，徐茗好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她把文珺慧往前一推：“我有约了，你跟实名……全同学去食堂吧。”
站在全圆佑身边的文珺慧无辜地眨着她的大眼睛，企图告诉闺蜜她一个人真搞不定。
然而徐茗好铁石心肠，根本不管文珺慧在那挤眉弄眼和做出的一些像是在空中抓苍蝇的肢体动作。
她扫了一眼全圆佑，这小子已经急得开始顶腮帮子了。
但愿一会别给全圆佑爽死了，徐茗好当即决定火速逃离此地。
文珺慧望着好诡秘逃难一样的背影，很有先见之明地意识到晚上又要在宿舍群被审判。
只是现在，要先解决犯人饿肚子的问题。
“一会吃什么？”
“一会吃什么？”
……
沉默中只有文珺慧尴尬地摸摸鼻子。
“去吃螺蛳粉吧。”全圆佑提议。
！
文珺慧眼睛亮起：“好哇好哇，我们现在就走，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面前是透过几百度眼镜也百分百不打折的美貌，全圆佑好像理解为什么纯爱日漫男主见到女主笑就会化身飘起来的线条小人了。
简直幸福到就算舍友李硕珉在旁边用喇叭鬼叫一小时也不会发火的程度。
“17号请准备！”
“17号！17号李硕珉同学在吗！”
带着学生会工作人员胸牌的文艺部女学生焦急地望着门外。
“怎么办，知秀，还差一位选手没到，比赛要开始了。”
洪知秀脸上的妆容即使是在下午光线正充足的时候也不会有一点瑕疵，但此刻她却连从包里翻出口红的时间都没有。
尽管是受关系好的学姐委托来帮忙，洪知秀却依旧不想在自己手里出岔子，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着急，但还是出言宽慰同学。
“没事别怕，我们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把他的顺序往后调。”
女学生听到她的话稍稍平复一下，接着去将印有“s大第十三届校园十佳歌手总决赛演唱会”的立牌海报放到门口。
“只能这样了，知秀，那现在开始验票吧。”
洪知秀点点头，利落地将礼堂的过道用隔离带分开。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这里这里这里！”
简单穿着白t和牛仔裤的男生一边道歉一边扒开人群，有些狼狈地挤到洪知秀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17号李硕珉，很抱歉来迟了。”
洪知秀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选手证。
“没有很迟啊，也就差两分钟比赛开始而已。”
明眼人都能听出她的阴阳怪气，李硕珉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真诚地解释起来。
“学姐，是我的舍友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为了帮他才耗费了一些时间，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洪知秀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把入口处让开。
“希望你下次不会因为无用的善良迟到。”
李硕珉说了声“谢谢”，进门时却突然转过身。
“学姐，善良不是无用的”他说得诚恳，让洪知秀愣了两秒。
等反应过来时门已经关上了，洪知秀气得瞪大眼睛：“那家伙刚刚说什么？自己迟到还有理了是吗？我不让他跪下来道歉已经很网开一面了！”
她撸起袖子：“不行，我今天必须要把他的伴奏换成土味dj。”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洪知秀深呼吸了几下，最终选择赛博开庭。
群聊 绩点不断加加加加到厌倦（4）
全款购入华尔街：你们知道我刚刚遇到多让人无语的男的吗？
哎一古兔(轻断食中）：有崔胜澈让人无语吗
全款购入华尔街：？0个人提到崔姓男子，你超爱。
憋叭叭了：有金珉奎让人无语吗？
全款购入华尔街：茗好你也是跟尹静涵学坏了
欢螺喵：家人们我刚才跟全圆佑交换微信了（小猫捂嘴笑.jpg）
全款购入华尔街：我宣布这个群以后不许再聊男人！
哎一古兔(轻断食中）：快进到“姐妹们我刚跟全圆佑睡觉了”
欢螺喵：啊啊他刚刚扫码的时候看到这句话了
哎一古兔(轻断食中）：迟早的事嘛
……
真是没一天让人安生的，洪知秀看着已经排了两大列乌泱乌泱的观众，企图学习徐茗好当场冥想。
然而第一位观众就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金珉奎？？你怎么在这？”
面前的金珉奎穿得人五人六的，他龇着大牙，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开心。
“我跟茗好一起来的。”他手里还拎着徐茗好画画的全套装备，顺带一提尹静涵称之为“那堆砖头”。
金珉奎却像完全感受不到重量一样，甚至有余力乐呵呵地拿着两杯饮料。
“茗好我先进去占座啦！”金珉奎验了票就摇着尾巴走了。
徐茗好这才磨磨蹭蹭地从后面过来。
“你怎么在室内还带墨镜？”洪知秀很少见她这么局促的样子。
“低声点，难道光彩吗！”
“你中午不是还在群里说金珉奎要约你去演唱会吗？搞了半天就这啊。”
徐茗好的脸更臭了：“谁知道是这个会啊！我还以为是L的大师场呢！”
L是徐茗好一直很崇拜的演奏家，今年在本市的公演也只有两场。
洪知秀把票还给他，早已看穿一切。
呵呵，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来了，徐茗好你跟那个尹静涵一样超爱。
佑灰｜失温17
牙医圆✖️编辑俊
——想到你会好的那种生气
17
全圆佑其实当初买车的时候有很多顾虑，最后选择沃尔沃也是一时冲动，其实他更喜欢骑行，可是无奈上班不方便，他的车和他的房间很相似，基本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挂着木质香片，味道很淡，放着他用了两年的咖啡杯，虽然除了去外带咖啡以外只会装热水，后座放着医院宣传发的门牙靠枕，他的车除了里程在增加，其他都像新车一样。这并没有什么，可是此刻文俊辉坐在他的副驾这件事，让全圆佑还是很紧张，他会不会看起来像是没有生活的样子？这个味道文俊辉会不会不喜欢？在意让人变得畏手畏脚，尤其是在黎明将至前的黑夜。
全圆佑的慌张看起来很明显，两个人坐定很久也只是发动...
牙医圆✖️编辑俊
——想到你会好的那种生气
17
全圆佑其实当初买车的时候有很多顾虑，最后选择沃尔沃也是一时冲动，其实他更喜欢骑行，可是无奈上班不方便，他的车和他的房间很相似，基本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挂着木质香片，味道很淡，放着他用了两年的咖啡杯，虽然除了去外带咖啡以外只会装热水，后座放着医院宣传发的门牙靠枕，他的车除了里程在增加，其他都像新车一样。这并没有什么，可是此刻文俊辉坐在他的副驾这件事，让全圆佑还是很紧张，他会不会看起来像是没有生活的样子？这个味道文俊辉会不会不喜欢？在意让人变得畏手畏脚，尤其是在黎明将至前的黑夜。
全圆佑的慌张看起来很明显，两个人坐定很久也只是发动汽车没有别的动作，文俊辉扣了扣安全带，呼吸又放轻了一些，全圆佑大概不是一个喜欢香水的人，只有淡淡的木头香味，整个空间很是简单，像一辆新车，他想起来自己的车，他有两个车挂，车载香薰会随着季节变化，虽然他并不经常开车，朋友送的盲盒和抱枕都被文俊辉好好的安置在车的角落，他和全圆佑好像真的不太相同，可是此刻却都在经历一种平淡的紧张，大概是因为车里的环境框定了呼吸的范围，他们之间的距离固定着，热量好像可以直接传递，他们都是单身。
“我家应该和你家离得不是很远。”
打破沉默的是全圆佑，或者来说这段说不明白的关系都是因为全圆佑的主动，他不觉得怎样，反而有些沉迷这有目的地的旅程。全圆佑猜测文俊辉家应该和自己家应该离得不远，上次偶遇文俊辉吃泡面的便利店就在他家小区门口。所以全圆佑一边说话，一边故作松弛的递上自己的手机，地图软件展现在文俊辉眼前的时候，文俊辉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全圆佑应该不是那种情场老手，他的试探总是带着青涩的感觉，可是又让人无法拒绝，文俊辉想起来全圆佑要他联系方式的时候也是这样，伸过来的手的手指看起来很干净，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大概是牙医的原因，文俊辉抬头看到医院的住院楼觉得有一丝疲惫，此刻他想允许自己沉沦于感情，他不想思考任何事情，所以抬手拿手机的时候握住了全圆佑的手指。
是很短暂的触碰，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因为全圆佑的手指冰凉，而文俊辉的指腹像是燃着一团火焰，所以车内的气温进一步上升，文俊辉输入的目的地离全圆佑家只隔着一条街，他忍住惊讶，懊恼于他们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可是现在他只是礼貌的操作着控制屏，缓慢的音乐流出，文俊辉带好安全带，拉了一下衣服的领口。
“走吧。”文俊辉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全圆佑的方向，好像不用再去客气什么，这好像是一次微妙的情绪转换，全圆佑猜测这是不是可以意味着他们会有一些不同，他已经表明过很多次自己的心意，而文俊辉完全的知道。
“好。”
路灯划过车窗，每隔几秒就会擦过文俊辉的脸庞，初春有大胆的迎春花已经迫不及待的绽放嫩黄的花朵，晚风似乎是怜惜，褪去了凉意，一切好像都恰到好处的暧昧，就像旁边这个好像并不好路怒的男人一样，在前车不知道第几次急刹后文俊辉忍不住抬手抓住了车门的把手，红灯又一次的拦住了他们的路，全圆佑拉起手刹，然后不经意的瞟过文俊辉抓着把手的手腕。
“其实我车技还是可以的，你不用太紧张。”
“啊，我没有，不是因为你，前面那个车很莫名其妙的，圆佑安全驾驶很合格。”
“我会保持车距的。”
终于打破了窒息的安静，可是对话又太过客气，全圆佑有一些不满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他其实想问问文俊辉是否对他的车满意，或许他还能孔雀开屏一般的说出他家里也很整洁，兴趣爱好是洗碗什么的，可是都没有，文俊辉始终没有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他们好像只是普通的驾驶员和乘客。
“圆佑好像都不会生气呢。”文俊辉好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我会生气的。”全圆佑在尽可能自然而又诚实，说完了以后有些后悔，但是文俊辉明显来了兴趣，他的身体微微侧了过来。
“是什么样的情况？”
抵达文俊辉住的公寓楼下，音乐声随着全圆佑停车戛然而止，安静又一次袭来，全圆佑双手抓着方向盘回答
“失去控制的时候，比如我第一次做病理实验失败的时候，后来他成为常态，我选择了接受，但是第一次让我觉得我抓不住那个答案，很多时候相比于其他感情，其实生气才是比较珍贵的感情。”
“很新奇的角度，我觉得我反而时常生气，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我这里，反而是后悔比较珍贵，我不喜欢后悔，也不喜欢后悔带来的悲伤。”
“那文俊辉先生在认识我以后有过后悔之类的情绪吗？”
全圆佑问的直白，而且目光不曾移开，文俊辉犹豫后摇了摇头，随即问全圆佑是否在认识他后有过生气，全圆佑关掉了车里的顶灯，陷入黑暗后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文俊辉只听到全圆佑很轻很轻的叹息。
“有过，很多次，不争气的掉头只为了多看你两眼的时候，在冰冷的早晨在郊区咖啡厅遇到你的时候，把我独自留在那里等冰汤圆上菜的时候，只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你会好的那种生气。”
（抱歉，很迟(T⌓T)）
【佑灰】无条件流浪（十）完结章
*社畜绑匪圆✖️小少爷俊，非典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ooc在我
29
全圆佑最后还是被尹净汉高薪聘了回去。
文俊辉本来想和尹净汉展开全圆佑拍卖大战，但是全圆佑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想要报答尹净汉的意思，文俊辉就主动放弃了竞选资格。
不能和全圆佑每天黏在一起的文俊辉自然不高兴，但是又不想让全圆佑难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生起了闷气。最后这场战争以全圆佑的承诺作为结尾：
“我是俊尼安插在尹氏的间谍，有机密情报第一时间告诉俊尼，有特殊情况第一时间上报俊尼，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求助俊尼，最优先听俊尼的命令，全圆佑宇宙第一最爱俊尼……”
“最后一句是什么东西啊！”某只猫...
*社畜绑匪圆✖️小少爷俊，非典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ooc在我
29
全圆佑最后还是被尹净汉高薪聘了回去。
文俊辉本来想和尹净汉展开全圆佑拍卖大战，但是全圆佑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想要报答尹净汉的意思，文俊辉就主动放弃了竞选资格。
不能和全圆佑每天黏在一起的文俊辉自然不高兴，但是又不想让全圆佑难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生起了闷气。最后这场战争以全圆佑的承诺作为结尾：
“我是俊尼安插在尹氏的间谍，有机密情报第一时间告诉俊尼，有特殊情况第一时间上报俊尼，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求助俊尼，最优先听俊尼的命令，全圆佑宇宙第一最爱俊尼……”
“最后一句是什么东西啊！”某只猫一下子炸了毛。
文俊辉去公司竞选董事长那天，市区里下了很大的雨。股东大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全圆佑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给持有5%股份的Joshua发消息。
“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好。”
“什么意思？”
“你现在就动身来接人吧。”
全圆佑早就已经换好了衣服，甚至还准备好了文俊辉的外套和雨衣。看到Joshua的消息，全圆佑立刻提着东西出了门。
全圆佑进了文家企业大门时，股东大会还没有结束，他只好先坐在文俊辉的办公室里等。
文俊辉的椅子很大，全圆佑刚一坐上就陷了进去，舒服地左右转了转。
雨依旧下得很大，窗户玻璃上汇成了有声响的水流，不知疲倦地冲刷着。
办公室外面的突然嘈杂起来，全圆佑赶紧从椅子上起身，扒开百叶窗偷看了一眼。外面围了一圈人，中间穿着熟悉的黑西装的——是文俊辉！
全圆佑赶紧拉开了门跑过去，拨开人群走到挤到中间，文俊辉脸上挂了彩，嘴角被打破了，冷脸站在那里。
“俊！”全圆佑冲上去，抓住了文俊辉的胳膊，“谁打的！”他环视一周，没看到嫌疑人。
文俊辉动了动脚，冷着脸低下头，“是他。”
全圆佑跟着低头，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文叔父，刚才又被文俊辉踢了两脚，脸上比文俊辉还精彩。
“都回去工作吧。”文俊辉平时总是一副可爱的样子，在员工间风评很好，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文俊辉冷脸打人。
员工都散开了，只剩下全圆佑、文俊辉、Joshua，和倒在地上没爬起来的文叔父。
“发生什么了？”全圆佑看文俊辉是占上风那边，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文俊辉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掐住了文叔父的脖子。Joshua赶紧把全圆佑往旁边拉了拉，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等着吧，这是第一步，以后会更精彩的。”文俊辉的嗓音沉下来，“青出于蓝胜于蓝，我能走到今天，当然离不开您的，悉、心、教、导。”
文俊辉站起身，准备走进办公室里，文叔父却在后面笑出了声。
“你流着文家人的血，你和我，和你父亲，和所有文家人一样，注定会被自己的狠心逼上绝路。”
文俊辉没有回头。
全圆佑走上前去拉住了文俊辉的手，这才发现他在隐隐颤抖着。文俊辉没有挣脱，只是自顾自地带着全圆佑进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文俊辉僵立在原地。
“俊呐……”全圆佑把握着的手紧了紧，对方却依然毫无反应地伫立在那。
不知道在沉默里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文俊辉像是突然缓过神来，转过身把全圆佑抱进怀里。
全圆佑拍了拍文俊辉的后背，没有开口说话。
“是他杀了我的父母……只是为了钱。”文俊辉开口，就着窗外的雨声，“他还杀了很多人，包括他的妻子，还有我父母的律师，只是为了钱。”
文俊辉又沉默了片刻，“原本他也要杀了我。”
全圆佑收紧了怀抱，安抚着止不住颤抖的文俊辉，以为他是在害怕自己会死。“别怕，无论如何你还活着，而且会继续好好活下去。”
“我不怕死。”文俊辉哽咽了一下，“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会变得跟他一样。”
30
文俊辉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头枕在全圆佑的腿上，被轻轻安抚着。
“当初他和我父亲互相设局，最后是他赢了。他说这是属于亲兄弟的默契，也是属于文家人的默契。文家人身上流着为了金钱和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肮脏的血。”
“如果他没有那点运气，也许现在活着的是我父亲。”文俊辉说这话时并没有多少高兴或向往的情绪。
“但是他赢了，他拿到了爷爷留下的遗产，还要拿走属于我的那份，所以他又杀害了我妈妈。他还害了很多很多人，不知道欠下多少命债。”
“他是个为了钱无恶不作的人，他说，这是每个文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为了金钱和利益可以抛弃爱和人性。”
“他说，文俊辉你看看你自己，在我手掌心里憋了这么多年，还是无师自通学会了扳倒我的办法……他说，文俊辉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和我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文俊辉睁开眼睛，看着全圆佑的脸，本来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助和迷茫。
“我以后，会不会害了你？”
“可是他说错了，文俊辉不是这样的人。”全圆佑摸了摸文俊辉的头发。
“文俊辉是一个很会做菜的笨蛋，总是喜欢看别人吃他做的好吃的，只是这样就会露出可爱的笑。
“文俊辉是一个很执着的笨蛋，面对困难时总是很努力地坚持，哪怕自己受伤了也不肯喊疼。
“文俊辉有点小聪明，但是本质上是个笨蛋，他很会做生意，但是挣到的钱总是很舍得花给朋友，还有花给我。
“最重要的是，文俊辉是一个很爱我的笨蛋，他会为了我熬夜把游戏打通关，会为了我宁可扔掉仅有的八百万，会为了我偷偷准备戒指，会为了我改掉自己黏人的毛病，尊重我的所有决定，哪怕有些决定让他不开心。”
全圆佑脸上带着笑，眼泪却擅自逃离眼眶。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把吻轻轻地印在文俊辉的唇上。
“文俊辉是我最爱的笨蛋，不许你这么说他坏话。”
文俊辉的眼眶也一下子红起来，埋了许久的泪水决了堤，滑到抚在脸边的全圆佑手上。
两人都流着泪，全圆佑只是继续在他的唇上落下细碎的吻。
“圆佑，如果我保证我不会变成那样，你可不可以保证，不要离开我？”
文俊辉漂亮的眼睛依旧流着泪，全圆佑不忍地把唇凑过去，亲了亲泪珠滚落的位置。
“不需要前提条件，我保证不会离开你。”
31
文俊辉整理好心情时，窗外的雨已经变小了一点。全圆佑开着车，两人在雨夜里朝着家的方向靠近。
“我一直想问，”文俊辉看着车窗上的水珠，思绪飘得很远，“那天晚上，我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流浪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干脆就同意了？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原本有那么安稳的工作和生活，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走？”
全圆佑握着方向盘，嘴角微微提起来，“我不知道。”
“别敷衍我！”文俊辉不高兴地喊了一句，脸上却分明是撒娇的表情。
“我真的不知道，就是想和你一起。”
“那假如我现在重新问你呢？你还会和我一起吗？”
“当然了。”
“为什么？”
刚好遇到红灯，全圆佑停了车。雨敲打着车身，窗外是夜色里被雨珠折射得绚烂的光。
“无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生命本质上都是一场几十年的流浪。人从来都没办法逃避流浪的命运，只是在活着的短暂瞬间里不断寻找虚无的安稳，直至归于死亡。
“如果找到了这份安稳感，生活的具体形式就不再重要。而我在那个晚上就已经找到了。”
全圆佑转过头，和坐在身侧的文俊辉对上视线，握住了他的手。
“俊尼，是你让我免于流浪。”
文俊辉闭着眼睛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听着车窗外的雨声，想着等下回家要炖汤喝。
车停稳之后，文俊辉睁开眼睛，却发现不是自己家的地下车库，而是郊外河边。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全圆佑已经打开了他那边的车门，伸出手邀请他下车。
“这是哪啊？”文俊辉一脸懵。
“河边啊。”全圆佑一脸理直气壮，对着文俊辉晃了晃伸出来的手，示意他牵住。
“我当然知道是河边，来河边干嘛？”文俊辉把手搭上去，又急急忙忙缩回来解开安全带，然后重新被牵着手拉下车。
“检查一下文小少爷的生存技能，抓鱼。”全圆佑牵着文俊辉钻进芦苇丛中。
“这么突然？我还穿着西装呢怎么抓啊！”文俊辉抱住了自己的头，两人站在河边，全圆佑笑得鼻子都皱了。
“我不知道怎么抓鱼，我又不会抓鱼，”全圆佑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但是我抓到了一只猫替我抓鱼。”
全圆佑一屁股坐在河边，抬头看了看还在惊讶和发疯之间来回切换的文俊辉，拽了拽他的衣角。
“笨蛋，我带了鱼竿。”
“某种意义上是和你一起流浪，某种意义上是你的出现让我停止了流浪。”
The end.
感谢读到最后的大家陪我一起流浪💫
附上我真诚的手写封面
请小红心小蓝手尤其尤其尤其请评论！
（应该没有番外orz）
【佑灰】未达八级的春汛
甜饼/演员佑✖️编剧辉
全文1w+ 一发完
1.
“大发啊，编剧老师完全是帅哥啊。”
“啊没错没错，放在我们国家完全是可以出道做爱豆的水准呢。”
“认证认证，门面水平。”
“哎一古，漂亮的好像什么山巅上经年不化的积雪。”
“kkkkk,你那是什么比喻嘛。”
“就，漂亮的不会有俗世情感的感觉啊。”
饶是见惯美女帅哥的剧组化妆师们在看到，穿着白T扎着中长发，比演员还像演员的编剧老师过来指导定妆时，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可惜被评头论足的编剧老师——中国人文俊辉完全不懂韩语。要不然他定要表演一个原地蒸熟。
所以，他只坐在凳子上沉浸式工作，也就是跟导演、...
甜饼/演员佑✖️编剧辉
全文1w+ 一发完
1.
“大发啊，编剧老师完全是帅哥啊。”
“啊没错没错，放在我们国家完全是可以出道做爱豆的水准呢。”
“认证认证，门面水平。”
“哎一古，漂亮的好像什么山巅上经年不化的积雪。”
“kkkkk,你那是什么比喻嘛。”
“就，漂亮的不会有俗世情感的感觉啊。”
饶是见惯美女帅哥的剧组化妆师们在看到，穿着白T扎着中长发，比演员还像演员的编剧老师过来指导定妆时，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可惜被评头论足的编剧老师——中国人文俊辉完全不懂韩语。要不然他定要表演一个原地蒸熟。
所以，他只坐在凳子上沉浸式工作，也就是跟导演、美术指导、制片主任一起观看大屏里的照片。
刚刚翻过去的是男主角的第一套造型，大屏里的青年宽肩窄腰，被白绸衬衫柔软地包裹出身形，穿着黑色西裤的腿又直又长。身材是相当不错，但更出彩的是五官。
淡薄、锋利又俊朗。
帅的像是春天会举行的青少年选美比赛会获得优胜的第一名。
文俊辉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手中的演员表，男主角的一栏写着演员名字，啊，圈圈杠杠，完全看不懂。
好在下一行有中译，全，圆，佑，手指经过，嘴唇就无声地跟读了一遍。
全圆佑，名字寓意很好嘛。
全部都圆满，保佑！
导演转头问文俊辉和美术指导的意见，美术指导说了一堆专业性的意见。
到了文俊辉，这位小说的原作者以及负责此部中韩合拍电视剧编剧工作的编剧老师，只有简单的、负责任的、明确表达出审美的三个字，
“啊，好帅。”
男主定妆的进展异常顺利，原作者兼编剧文俊辉对男主演所呈现出来的感觉表示认可。
编剧发小、本片导演对作者的感觉表示认可。
美术指导说我没有不认可，我也认可。
于是，名字叫全圆佑的男主演，在桌子的一边站起来鼓掌道谢鞠躬退场。
直到来自中国的女主演进场，文俊辉才把自己从那句“康桑哈密达”里拔出来。
声音也很好听嘛，会说中文就好了，可以省下配音支出。
干着编剧操着制片心的文俊辉如是想。
2.
和国内开机齐刷刷的“上香”“发红包”不一样，韩国开机仪式更注重于开机日晚上的“团建式喝酒”。
头一次参加中韩合拍项目的文俊辉感到神奇，听说女主演打算留下入乡随俗参与后半程“韩式”团建，自认比她早入行多几年的大哥不由得操心。
啊东北姑娘酒量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语言不同的大前提下，酒桌游戏真的问题很大呀。
随着饭桌上剧组中国工作人员的面孔越来越少，他隔着长桌向在初出茅庐但自来熟的新人女主角眨眼，示意其找机会尿遁。
来自中国东北的女主角却大大咧咧地冲他笑着说话，文俊辉辨认了一下口型是，
“没事奥，文哥，我罩你”。
酒桌游戏开始，文俊辉稀里糊涂地就输了两局，女主演隔着长桌地给他补小课，说这叫什么平底锅游戏，用八拍和名字怎么指定下一个人攻击，还演示了一下胳膊和脑袋的律动节奏。
文俊辉茫然的眼神渐渐清醒，你懂规则？你是朝族？
女主演清醒的眼神慢慢茫然，啊，文哥，你不知道吗？
文俊辉的表情是显然不知道的，他扫视周围，发现刚刚还坐在他左边的导演不知何时已然遁走，现在身边坐着的是韩方阵营补位过来的副导演。
往右一看更有压迫感，秃脑门的美术指导变成了男主演全圆佑。
完了。这位私服造型更是帅得没边，魅力型高手一定不会缺乏酒桌聚会经验，再不走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天要我遁，我不得不遁。
这个想法只在文俊辉的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没落实，新的游戏就开始了。
游戏主要受攻击的对象明显是男女主，女主如鱼得水，男主也不逞多让。
文俊辉坐在座位上甚至找不到空拍逃走，这时男主角好像也发现了隔壁无所适从的“邻居”，于是下一秒，“……圆佑圆佑，文俊尼，four.”
文俊辉瞪大了眼睛，文俊尼？four？for what？
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按照刚刚学到的节奏动起来了，“文俊辉，文俊辉……”
当然是没有过关，节奏不对，文俊辉喝下了第三杯烧酒，但获得了攻击主动权。
“全圆佑，six”。
全圆佑很好地消化了，并非常友好地又给了文编剧机会。
“文俊尼，four”。甚至跟刚刚一样。
文俊辉确实four了，for drinking。
“全圆佑，six”。全圆佑终于发现异国的编剧不太擅长游戏，在接受了文编剧传过来的游戏节奏后，又顺畅地把游戏传递给了其他工作人员。
但别的工作人员没有全圆佑的细致，只传了两位，远方又传来了“…文俊尼，eight”。
空了两拍都没有开始。
全圆佑好奇地转头，发现身旁的文编剧脸色酡红，迷离着双眼，已经似睡非睡了。
“文编剧的睡眠质量很不错呢。”全圆佑对发起攻击的工作人员反馈，“所以，得换个攻击对象了。”
工作人员非常顺畅地，“圆佑xi，six”。
……
“文老师，文老师”。文俊辉抬了抬眼皮，没睁开眼睛，但是还是非常顺从地“诶”了一声。
“文哥，你如果再不起来，我可拍照发朋友圈了。”熟悉的女声，像是他这部剧的女主角。
女主角？女的？怎么在我房间？
文俊辉三魂吓没七魄，眼睛刷一下就睁开了。
然后，就对视了，
和——男主角。
全圆佑的帅脸以俯视的角度看他，从他的角度可以明显地看到男主角眼神幽深地盯着他，再往下看是高耸的鼻梁，刀削斧凿的下颚线，锁骨，胸肌，腹肌……
腹肌？腹肌？！
自己喝醉酒，滑下凳子，靠到全圆佑腿上睡觉，还拉着人家毛衣盖头的文俊辉。
被醒来的这一幕吓到，惊恐地胡言乱语，
“来人，救驾！”
3.
文俊辉像同福客栈的佟掌柜一样后悔，具体表现为，他从开机团建宴后，新添了碎碎念的毛病。
“饿错了饿真的错了,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卖版权,如果饿不卖版权过来饿的形象就不会死,如果饿的形象不死，饿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是伤心的地方,如果我不沦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
这么伤心的地方是灯光指导身边，即便只是春季，在一大片补光灯后面，文俊辉依旧是热的满头大汗。
虽然当天晚上就和当事人全圆佑道了歉，但自觉尴尬的文俊辉还是选择尽量避开和男主角的交集。
于是他甚至没有挨着导演、美术指导凑显示器，而是加入角落里的灯光指导。
“叮咚。”微信响了，是来自女主演的表情包，满头大汉.jpg
文俊辉手指在键盘上纷飞，“我文公子从来没有求过人，我现在求求你。”
句末附上一个擦汗的黄豆人。
捧着水杯喝水的女主演忍不住乐了，然后一口水呛住了，吭吭吭地咳了起来。
全圆佑扬了扬眉毛看向过于激动的对手演员，女主演摆了摆手，切换成韩语，“要不要猜猜文编剧现在因为不好意思躲在了哪里？”
全圆佑的视线在嘈杂的片场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文俊辉没等到女主演的回复，抬头往演员休息凳那块看，就看到女主演站在全圆佑身边小手一指，指向了大灯圈后的自己。
全圆佑明显顺着视线看到了自己，甚至还点头微笑致意。
唔，多么春风拂面般的帅气啊。
文俊辉在抬手打完招呼后，发觉自己好像更傻了。
“叮咚”微信又响了。“不用客气。”
后面跟着小猫吹风扇的表情包。
文俊辉在屏幕上戳戳戳，“回头我就给你加两页台词。”
对面发来三个黄豆人流泪。
文俊辉又默默地坐回了导演那一堆，蹲在显示器后面。
画面里是男女主的初遇，在便利店打工的中国留学生其实是天师身份，而在货架前挑选着泡面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身上寄居着大妖九尾狐。
便利店里没有几个人，收银员趴在桌面上翻爱豆杂志。
随着谁的脚步靠近，她渐渐皱起了眉头，手腕上越来越烫的五帝钱在向她示警，附近有一只大妖，距离她越来越近。
大妖自带的威慑感使得她缓缓抬头，“啪”一桶泡面放在了她面前。
抬头只看见了戴口罩的少年漏出来的一双眼。
鎏金色的美瞳。
如果是在上映阶段，画面里一定有绚丽的特效。
但这只是拍摄阶段，只有中近景在捕捉演员的情绪。
文俊辉扣着衣服裤缝盯着特写框，男女主在视线对上的瞬间，一个是藏得很好的惊讶，一个是不在意的冷漠。
交错后的瞬间。
一个变成嘴角微勾的势在必得，而另一个是不耐的眯眼，透出淡淡的烦躁。
文俊辉激动地开始啃指甲，对味儿，太对味了。
4.
对味有对味的好，比如说初期对立状态下的角色贴合，进展很快。
对味也有对味的不好，比如拍摄进入第二周，本该因为接触而逐渐改观的演员依旧是一个比一个的高贵冷艳。
导演给主演讲戏，文俊辉跟着作逻辑上的补充。
“这个时间段是你通过相处发现固有认知和你的观察得到细节存在矛盾，你开始迟疑、动摇，而不是下一秒要动手，懂吗？”
女主演乖乖地点点头，导演给文俊辉了个眼神。
文俊辉歪头，用剧本敲了敲手心，补充，“即使是为了发现大妖的弱点而接近他的，但在拉进关系的出发点是不是为了拯救这个少年？你要割裂一点看待“少年”和大妖，即便他俩在一个身体里，但确实是两个个体吧？”
女主演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剧本。
然后轮到全圆佑接受指导，导演看着带着银边眼镜梳着浪奔头，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全圆佑，和文俊辉小声嘀咕，“他这气势也不像高中生啊”。
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两句韩语的文俊辉，发出了赞同声音，“马甲马甲。”
导演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文俊辉头上的隐形天线“biu”一下接受到信号，自动发射到了全圆佑身边。
全圆佑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翻译姐姐也严阵以待。
但文俊辉一句话也没讲，他只是在一味地靠近，靠近到全圆佑有都点想后退的距离时，摘下了全圆佑的银边眼镜塞进他校服外套的兜里，然后把挂在自己衣领上装饰用的黑框眼镜又给全圆佑原路带了回去。
最后，伸手把刘海往下扒拉扒拉，然后毫无造型的拨乱。
全圆佑全程屏住呼吸，眼睛放大但一声不吭。
文俊辉退后两步，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导演，“怎么样，这样是不是青涩很多？”
看着耳朵都红透了的男主演，导演露出一副“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的表情，最后憋出来一句，“嗯，好多了。”
于是，自认为又兼职了美术指导任务的文编剧开心地笑出了月牙眼，他蜷起手臂在头顶握拳，做了一个招财猫加油手势，“fighting,圆佑xi。”
全圆佑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地，“嗯……嗯！”
翻译老师看着走远的导演和编剧，又看看原地的男主演，动作无奈地摊了下肩膀。
5.
因为男女主上了“小课”需要消化，今天剧组收工的很早。
文俊辉摩拳擦掌地准备回酒店煮螺蛳粉，微信却“叮咚”“叮咚”响不停。
“来人啊，文俊辉抢活啦！”是今天水土不服拉肚子的美术指导。
“代班不讲价，V我50一下。”文俊辉笑眯眯地把手机里存的下午化妆师调整后的男主角的新造型发过去。
划出聊天框，紧接着进来的是女主演的消息。
“文哥，我请你出去吃中餐，请在用餐时间再指导一下我”。
附了三颗流泪黄豆。
在斟酌如何拒绝的时候，女主演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不是一对一的课，你放心，文哥，一对二，我把全圆佑也叫上了。”
又跟了一张“Help help”小猫求救的表情包。
男女主都在场，加一个编剧，怎么说都合理，此饭可吃。
文俊辉思索了一下，在表情包里挑了一张，“你好，我就吃一口饭”的扛铁锨表情包发了过去。
还有一个新加好友提醒，头像是一个在草地上奔跑的灰色小猫。
点开好友申请，印入眼的里是一行像乱码的拼音，“nihaowoshiquanyuanyou。”
文俊辉皱起个小猫脸，开始拼读，你好，我是全圆佑。
嗯？韩国人也能注册wechat？身份证那关他是怎么过去的？
疑惑的文俊辉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发出去一张黑底彩字闪烁着“为我们的友谊干杯”的表情包。片刻之后，他又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发出去一句“drink for friends。”
因为三个人在剧组，所以由本地人全圆佑开车载俩外国人去吃饭。女主演哒哒哒跑过去拉开后座坐上去，文俊辉没得选，只能坐到了副驾。
“我问了别的朋友，听说附近有一家很正宗的川菜，好在文哥和圆佑xi都可以吃辣，所以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女主演在后座用中文和韩语各叽里咕噜说了一遍，文俊辉抓住时间开始学韩语，“所以，称呼的时候就是应该说圆佑xi才对吧？”
“嗯”。比女主演回复更快的是男主演全圆佑。
文俊辉惊讶地张大了嘴，“啊，你懂中文啊？”
“学过，一点点。”全圆佑谦虚地用中文回复。
女主演看看编剧，又看看男主演，两张不一样的帅脸太有cp感了吧。
“完全，大发。”女主演的韩式反应让文俊辉摸不到头脑。
三个人的座位分布在桌子的两边，文俊辉看了看一人一边的男女主，最终坐到了全圆佑身边。
文俊辉很会吃辣，全圆佑也是。只有女主演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啜。
“文哥，其实你下午讲逻辑的我都听懂了，但我真的有些困扰还是决定追问，”女主演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中的玻璃杯，“为什么针对主演的讲戏只对我讲了呢？”
复杂的语句听不懂，但突然静下来的氛围能感受到，全圆佑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因为女主演确实更难演绎一些，天师身份在面对大妖时的好胜心态，与在作为人类少女开朗善良并不是很矛盾的事情，不是吗？”文俊辉进餐中场休息，拿手边的可口可乐碰了碰女主演的牛奶杯，“我相信你能很好的完成。”
女主演的眼神一下亮起来，“我会努力的！”
“我看了他作为男团爱豆时期的一些物料，”文俊辉看向换了自己私服顺毛刘海的全圆佑，“感觉私下的性格比起冬天来说更像春天？是和角色一样礼貌又温暖的人，不贴合的地方更像是被妆造束缚了，所以导演的建议也是给他改善一下妆造。”
女主靠在座椅上，看看文俊辉，又看看全圆佑，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文哥。”
6.
课后辅导果然有用，角色终于呈现出天师少女与大妖寄生体的少年感，是第二层身份下本来应有的底色。
两位主演明显从文编剧的课后辅导中收获很多，那文编剧都收获了什么呢？
一个饭搭子。
他发现他与全圆佑的饮食偏向真的高度雷同，再加上全圆佑是本地人，有车，同为男性，他俩的搭子情谊与日俱增。
“你 想吃 什么？”
甚至经过文俊辉的指导，全圆佑已经会发语音消息了。
文俊辉在手机里储存的食物图片里挑挑拣拣，没有挑到满意的，于是也发语音，“mollayo。”
随着约饭日程的深入合作，两位的日常沟通也逐渐无障碍化。
直到某天，导演过来找文编剧谈剧情节奏，敲门后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全圆佑开的房间门。
“你们俩在这房间干了什么？”导演皱起鼻子，辨别了一下空气中复杂的味道。
文俊辉举着小电锅献宝式地跑过来，“螺蛳粉！加辣加臭！”
导演捂住鼻子嘴巴，瓮声瓮气，“不吃，谢谢。”
文俊辉遗憾地收回高举的手，“你果然不如圆佑有审美。”
导演看看文俊辉端着的螺蛳粉，又看看全圆佑手里的火鸡面，痛心疾首，“你就带着男主角吃这些热量炸弹？！”
没等文俊辉开口，观察两人表情后得出安利不成功结论的全圆佑字正腔圆地中文推荐，“真的，好吃！”
导演瞪圆了眼珠子，踢了踢坐在地垫上开始吸溜螺蛳粉的文俊辉，“你这什么情况，汉语桥还是小饭桌？”
文俊辉嘴里塞了一包粉，嘟嘟囔囔的摇头，“叮。回答错误。那，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们是中韩语言互助小组，游戏合作伙伴，饮食探索队友，文俊辉，全圆佑，穿梭在片场的探店博主，就是这样，喵呜～”
导演一脸无语，而旁边的全圆佑“o”字型地笑了。
说归说，闹归闹，文编剧从来不拿工作开玩笑。
于是，饭后的游戏时间被取消，文俊辉目送全圆佑拿着switch远去。
导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纠结了三个来回，看着文俊辉关门回来掏出剧本，最终还是先回归他前来的目的。
“学生和少女的感情没有一个具体情感迸发的点，剧情变得有点不上不下的。”
“像上一部戏那种在剧烈冲突环境里激烈一点的感情表达吗？”
导演想了一下上一部剧广受好评的出圈片段，“是啊，迸发的感情不是更有看头吗？”
文俊辉摊开后面的剧本，指了指情感变化的重头戏，“这部戏其实偏向治愈向嘛，第一个重头戏就是这里啊，但你不说韩国导演更会拍细腻情感嘛，这部分交给副导演了不是？”
7.
自从因为工作把准备打游戏的全圆佑赶回自己房间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全圆佑突然变得开始热爱钻研剧本起来。
每天晚上收工都要带着好吃的拿着剧本来找他聊会天。
终于，连吃了一个星期宵夜的文俊辉终于被打动了。
“说吧，圆佑xi，你想在哪个场次加点戏？”
翻译器翻译完这句话之后，文俊辉总觉得全圆佑的脸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剧本边沿被手指压出月牙状白痕，全圆佑低头推了推银丝眼镜，用韩语嘟囔了句什么，翻译器机械地吐出：“文编剧像传说中不解风情的济州岛玄武岩。”
"是夸我像山一样可靠？还是夸我的剧本像岩石一样扎实？"文俊辉叼着年糕签笑出猫纹，全然不知自己错过好脾气的男主演炸毛的瞬间。
韩国的春雨来的缠绵，附带了新一轮的倒春寒，在文编剧的喷嚏中，贴心男主角全圆佑为全剧组准备了御寒姜汤。
女主角揣着感冒药捧着姜汤去找窝在椅子里的文编剧，“文哥，我这里有从国内带来的感冒冲剂，你要不要喝一点？”
文俊辉发烧烧的眼睛都泛红，看着懵懵的，“你也有广告合作吗？”
“啊？”女主角不明所以。
文俊辉指了指面前的小桌板，上面摆着一瓶粉色的药剂，还有一个散发着热气的保温桶。
“全圆佑说他有药和保温桶的代言，让我不要客气。”
女主演看了看药剂上的韩文，儿童速效退热剂。
又看了看保温桶里散发热气与众不同的姜汁红糖鸡蛋。
忍不住用感叹，“这…全老师代言范围还挺全面。”
文俊辉作为早入行的前辈，一贯地鼓励支持引导，“加油，你过两年也可以的。”
“嗯嗯！”女主握拳，暗下决心。
导演也听说平日里壮如牛的发小发烧了，在拍摄的间隙，频频转头看过去。
就只能看到，男主角一喊卡就靠了过去，倒药、倒水、量体温。
在导演第三次把目光从监视器上撕下来时，全圆佑正将装着温水的玻璃杯的边沿贴上自己嘴唇试温。
首尔的寒风扑进棚内，男主角的灰色羊绒围巾却严实裹在编剧肩头，流苏随着呼吸起伏。
在温水蒸腾的热雾里，文俊辉迷迷糊糊就着全圆佑的手喝药。
导演猛吸一口热姜茶，被呛得咳起来，上次果然该和文俊辉谈谈剧组恋情禁止公约的。
8.
文俊辉病愈后第七天，剧组开始流传某个都市传说，每当监视器显示NG次数达到双数，编剧保温杯就会凭空续满滚烫的姜茶。
灯光师言之凿凿地说曾看见狐狸虚影盘踞在饮水机上方。
场务老师在找道具时在全圆佑的折叠椅下发现了同款保温杯以及蓝牙温控垫片——印着首尔某科技公司的logo。
女主演眼尖地发现好像和前两天见到的保温桶logo一模一样。
传言发酵到顶峰时，导演也好奇起来戳了戳旁边窝着修改台词的文俊辉，“听说你的保温杯自动续茶？”
文俊辉头也没抬，手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全圆佑的助理帮忙倒的，我和全圆佑关系好嘛，他就连带着照顾照顾我。”
导演摇头表示不信，“他喝的都是自己倒的，他助理为什么要给你倒？”
文俊辉扭头往全圆佑那边看，发现他确实自己在冲姜茶。
片场晃动的照明灯，把全圆佑的骨节分明的手照出陶瓷般莹润的光感。他正用长柄银勺从玻璃罐里舀琥珀色的酱，勺尖随着动作拉出晶莹的丝线。
“啊，完全画报人生啊，不拍下来简直犯罪。”文俊辉迅速掏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动作之流畅让导演目瞪口呆。
全圆佑寻声看过来，文俊辉抓住时机“咔嚓”又拍了一张。
于是，全圆佑端着保温杯过来了，他对导演点点头，自然地站在了文俊辉身后。
文俊辉往后靠仰着头举起手机向他展示成果，全圆佑拍拍他的肩膀，躬身去看屏幕，手指自然地从肩膀划到小臂再到手腕，最后停在手机界面上，“拍的不错。”
这个氛围，这个氛围？导演的表情像一个眼看着庄稼被偷的农民，想深深地叹口气。
“那个……那个，俊辉啊，”导演烟嗓响起的瞬间，全圆佑的睫毛在镜框后颤了颤。随着文俊辉转头，全圆佑保持着微躬的姿势，自然地更换了文俊辉椅子杯架上同款的保温杯。
目睹流畅动作过程的导演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哦？这个操作？”
文俊辉不明所以地转回来，全圆佑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两人微妙的高度差，导致文俊辉的额发擦过全圆佑的唇峰。
导演突然理解了文俊辉刚刚突然举起手机的那句话，这两人在拍什么偶像剧吗？这个构图不拍下来简直浪费！
“啧啧！”
“咋啦你？”听到导演的动静，文俊辉的头又转回来了。
而男演员若无其事直起身来，起身时单手扶住编剧的椅背，五指阴影正好笼住对方后颈，像抓住天鹅脖颈的猎人。
9.
是夜。
导演在编剧的门口徘徊，他想敲门找文俊辉，又怕开门的不是文俊辉。
走廊那头跑过来一个拎着巨大外卖包装的外卖小哥，然后导演面前的门开了。
文俊辉探出头来，然后被面前的导演吓了一跳。
“哦呦。真吓人，吃了吗你？”边说着边签收了外卖。
“买的什么好吃的？”导演跟着文俊辉进门，然后就看见了他不想见到的但此刻坐在地毯上正在打游戏的全圆佑。
“霸王花无花果猪骨汤，苦瓜黄豆排骨，虾仁肠粉，还有凉茶。”
“粤菜，那我今天岂不是赶上了？”
“那还得是你鼻子灵。”文俊辉把外卖放到桌上，全圆佑把游戏机放到一边，踩着拖鞋过来帮忙摆盘。
没眼色的导演坐在了中间的座位上，全圆佑看了一眼导演，在导演左手边落座，文俊辉坐在了右边。
菜色一列呈开，导演的筷子在菜上飘了半天，没有落下。
文俊辉咬着苦瓜片咯吱咯吱，还在招呼导演，“你什么时候挑食了？吃啊。”
导演的筷子悬在霸王花汤碗上方，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无花果清热润肺，苦瓜明目降火……姜茶挺上火啊。”
全圆佑的翻译机丢在游戏机附近，他完全没有听懂导演的调侃，但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文俊辉瞥了一眼有点呆的全圆佑，把筷子举起来夹了夹，示意他继续吃。
“听说是他拜托家里人特意熬的姜糖酱，朋友的一番好意嘛，总不好拒绝。”
朋友？导演啃着排骨一顿，大胆发问，“你俩是谈朋友的朋友吗？”
正在盛汤的文俊辉手一抖，把汤勺里的汤全撒回了汤碗。
“啊？？？”文俊辉疑问的声音都激动地走调了。
导演擦了把脸肯定，这是做发小的近二十年来，他头一次目睹文俊辉第一次如此大惊失色。
有眼色的全圆佑起身拿了纸巾过来，然后略过导演递给了桌子另一边的文俊辉，文俊辉抽两张擦了擦手，又抽了两张递给导演。
导演接过纸擦了擦自己滴水的发型，“看来你还不知道，剧组已经在传你俩的奇幻爱情故事了。”
叽里咕噜的韩语同时从全圆佑的手里传来，导演扭头一看，这小子在拿纸的时候把翻译器也取过来了。
文俊辉强忍镇定还是透露出震惊，全圆佑表面云淡风轻但从耳朵到脖子都整了个通红。
导演眼睛一扫，直接了然现状但又忍不住感叹，好小子，下了戏都没舍得卸妆就来勾引你的颜粉俊辉。
饭桌上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导演扫视的眼神里，全圆佑清了清嗓子。
握着翻译机金属外壳的掌心沁出薄汗，霸王花汤腾起的热气氤氲镜片，却依然可以清晰得看到对面文俊辉慌乱扑簌的睫毛。
“还没有成功。”全圆佑说的是中文，说的很标准，甚至没有什么口音。
“我确实在追求文编剧，但还没有成功。”一大串没有停顿，没有迟疑，没有口音的中文。
导演张大嘴，扭头给旁边的西红柿文俊辉一拳，“你真行啊你，活脱脱培养出来一个汉语桥冠军。”
10.
文俊辉又开始躲全圆佑了，甚至躲得比上次更隐蔽。
微信不回。敲门不应。现场也找不到踪迹。
即便好心又眼尖的女主演帮忙了，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全圆佑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袋里的红色水笔，这是文俊辉有次修改台词后，夹在剧本里递给他的。
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担心哪天也许编剧会找不到，然后他恰好拿着红水笔出现。
但编剧房间桌面上有满满两桶红水笔，而且也许现场的每个能和编剧搭上话的演员都有一只水笔。
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这支水笔。
水笔的塑料边缘在掌心硌出浅红印痕。
全圆佑在补妆间隙偏头看向监视器，监视器前本该有编剧的身影——按照惯例，文俊辉此刻应该卷着剧本，靠在折叠椅里，用水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可那个位置这几天只有孤零零的折叠椅，椅背上搭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
全圆佑认得那件衣服，在那天晚上导演参与的晚饭之前，文俊辉就是裹着这件衬衫蜷在暖风机旁改剧本，后颈翘起的碎发被白炽灯镀成毛茸茸的金边。
"Action！"导演的喊声惊得全圆佑睫毛一颤,他终于收回视线投入工作中。
热爱工作的编剧文俊辉也在工作，不过这几天他一直跟着在另一个取景地的b组。
副导演拿着全圆佑同款的翻译机一阵叽里呱啦，文俊辉勉强听懂这是要和他商量那场男女主情感的重头戏。
副导演和导演持相反态度，他并不认为心动要像爆破戏般动魄惊心，他说即使是微风在平静的湖水面前也会有波澜。
文俊辉几乎是立刻，就想到并念出了那句诗，
“我这样死板的山，竟会为你哗然”。
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一直回避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到底在躲什么呢？
太心动了，太害怕了。
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久了，连剧组聚餐与女明星的座位距离间隔都要考虑好的文编剧，在发觉自己在听到告白时候的剧烈的心跳后，落荒而逃。
太久没有经历这种心脏跳出胸膛，只剩下想要逃跑想法的感觉。
b组收工下班，只留下剧务忙忙叨叨地布景，为过两天的重头戏做准备。
文俊辉窝在场景取景地民宿酒店的床上，老式弹簧床随着打字节奏发出微弱的金属叹息。
笔记本散热口烘着膝盖，漂亮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动机分析》文档的目录树在左侧幽幽发蓝，最新分支闪烁着《"山体哗然"细节分析》。
这是他从刚入行就开始的习惯，在遇到角色有解决不了的情感问题，他就打开文档开始解构情感，论证分析。
当然，与往日不同的，这次分析的是他自己。
先开始是名词解释，什么是山体哗然，附上了百度提及的地震、山洪两个参考方向。
文俊辉噼里啪啦地写自己的感受，写初见时候那张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写不小心趴在腿上看到的腹肌，写并肩靠在一起坐在地板上打游戏，写一起笑，胸腔发出频率相似的共鸣。
窗外呼隆隆的响起来，是春雷。
然后是噼里啪啦打到窗户上的雨声。
文俊辉盯着紧紧拉上的窗帘看了会，把漏在外面的脚，缩进柔软的被窝里。
不像山崩，也不像雨，那种心情是逐渐软化的。
然后他继续写生病时交叠的围巾，写粉色的药，以及喂到嘴边带着辣味的甜。
写着写着陷入回忆，文俊辉都没发觉地微笑起来。
雨声突然变得更加绵密，除了雨声外世界好像静悄悄的。不，还有什么声响，像是汽车的轰鸣声。
文俊辉光着脚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玻璃将世界切割成模糊的色块，楼下全圆佑的黑伞却锐利得像裁纸刀，雨水顺着伞骨成串坠落，在他脚边溅起银亮的水花。
全圆佑听见“shuala”窗帘被拉开的声音便抬头往上看，于是两个人隔着一整片的雨幕对视了。
“你在cos香菇吗？”文俊辉拿起手机给全圆佑发消息。
楼下的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迅速地回复，“我在看你。”
文俊辉听到心脏泵出的血流的声音，像冰河解冻碎随着水流顺流而下。
好喜欢他，好想奔向他。
文俊辉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他急急忙忙穿了拖鞋，拿着手机就往电梯跑。
在电梯向楼下运行的时候，他在手机上完善他的分析。
[山体震颤未必需要八级地震，当积雪融化时...]
“叮咚。”电梯来到一楼。
光标闪烁三下，他终于颤抖着补完，
[当融雪渗入岩缝，春汛就来得猝不及防。]
积雪几乎是扑进了春天的怀抱。
贝露赛布之轮 01
重生文，星际哨向
一句话summary：上一世文俊辉含恨而死，重生后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报意思啊真的很土
主cp 佑灰
副cp 澈汉hozi，其他不一定有有的话大概率新6+1
老规矩请勿上升正主！请勿代入现实！
第一章 重生
“滴，检测到您已解除休眠状态，接下来为您进行常规播报！今天是星历105年1月6日，当前时间上午10点46分，外界气温零下5摄氏度，空气湿度与生物菌落群指标正常，着装建议是穿秋裤！您的待办行程为，上午8点30分，前往C区第二教学楼301教室进行营养学课程学习……”
朦胧混沌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耳...
重生文，星际哨向
一句话summary：上一世文俊辉含恨而死，重生后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报意思啊真的很土
主cp 佑灰
副cp 澈汉hozi，其他不一定有有的话大概率新6+1
老规矩请勿上升正主！请勿代入现实！
第一章 重生
“滴，检测到您已解除休眠状态，接下来为您进行常规播报！今天是星历105年1月6日，当前时间上午10点46分，外界气温零下5摄氏度，空气湿度与生物菌落群指标正常，着装建议是穿秋裤！您的待办行程为，上午8点30分，前往C区第二教学楼301教室进行营养学课程学习……”
朦胧混沌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絮叨些什么，声线像是卡通人物配音，带着不自然的机械感，倒是很有活力。
可文俊辉无心去听，只觉得头痛欲裂，胡乱伸手想关掉声音的来源。
他整个人正沉浸在巨大的悲恸和困顿中，根本睁不开眼睛。浓烈的痛苦伴随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情绪如狂风怒涛的大海，将他牢牢困住。
就在刚才，他死了。
众叛亲离孤立无援，背负沉重却莫须有的罪名，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地被推上了绞刑架。
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在围观人群的憎恶与声讨中，不经意与一个人对上了视线。那是他的未婚夫，或者说是前未婚夫，全圆佑。
全圆佑眼神冰冷，像看垃圾一样注视着他，淡漠的神情中分明隐忍着悲痛和愤恨。
对，他以为是我害死了他所有的朋友，可是不是那样的……文俊辉想辩解，他张嘴，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意识和颈椎一起随着“咯嘣”的脆响而断裂。
确实是死了。
可是人死了不应该什么都不存在了吗，为什么我还在痛苦？为什么我还在茫茫识海中挣扎沉浮？
文俊辉不甘心，可又无法醒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恍惚是一个溺亡千百遍都无法靠岸的游魂，等不来渡他的那条船，自己手中也空无一物。
“您已经迟到了2小时16分钟，再不起床今天上午就不用上课了！”聒噪的机械音在耳边大叫。
这个叽叽喳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我死都不得安宁吗？文俊辉脑袋快炸了，胡乱地伸长胳膊猛地一捞，啪嗒一声，有样东西在他手边倒下。
是个猫猫头形象的小机器人。
“痛——！！”小机器人脸着地摔了一跤，不满地跳起来抗议，伸出一只细细的机械臂，哐哐给了文俊辉两拳。
“痛……”这下换成文俊辉捂着额头呻吟。混沌的意识从黑暗中探出无数条触手，拖住他继续沉沦，而来自现实世界的真实痛感终于让他挣扎片刻，从无尽识海中清醒了过来。
他努力睁开眼，许久未见的耀眼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洒满整间卧室。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和床幔，米白色窗帘被干冷的北风吹开一角，他自己挑选的月亮风铃发出不堪撩拨的凌乱声响。
猫猫头机器人还在生气，坐在床头柜上不爽地揉脑袋。而它的身边，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和一个名牌——
[普莱蒂斯高等军.事学校 后勤学院 一年级A班 文俊辉⎦
文俊辉愣了半分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梦呓般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小机器人不高兴地回答：“星历105年1月6日，你刚刚没有在听我说话吗？”
“105年……现在不应该是110年吗？”
“傻了吧你，睡糊涂了？不要以为装傻就可以不去上学哦。”小机器人叉着腰对他指指点点。
文俊辉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是尸体也会做梦吗？他应当是23岁，被指控泄露国家最高军.事机密，以“一级叛.国.罪”为名被处以极刑。
但现在身边的一切分明是17岁时的景象，他刚刚踏入自己梦寐以求的普莱蒂斯高等军.事学校，正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
我该不会是，重生了吧？是老天也觉得我上辈子活得太悲哀了吗？
文俊辉抚摸着属于他的学校制服和名牌，觉得荒唐想笑一笑，一滴泪却不由自主地滑落，滴在凸起的暗纹上校徽的正中心。
精神体感受到了主人的难过，小小的挪威森林猫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喵呜喵呜地拿毛绒绒的脑袋去蹭文俊辉的脖子。
“哭啦？”小机器人也疑惑地把头伸到面前来看他，“那你今天还去学校吗？”
“去！”文俊辉擦擦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这个“家”里没有人希望他去上学，他们只想将他困在一方井底，不与外界建立任何联系，不与任何人产生羁绊。
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上辈子活到最后，文俊辉彻底成了一座孤岛，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被污蔑也好背上沉重的罪名也好，没人在乎他的冤屈，没人帮他寻找事情的真相。
在这里就只有他的精神体真正关心他，只有这只他亲手制作的小机器人会坚持不懈地催促他去上学。
而小机器人后来被砸烂，变成了一堆废品回收站的破铜烂铁，精神体也永远无法长大，在茫茫暴雪中呜咽着死去。
他们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夺走了。
感受到主人情绪波动剧烈，小猫咪不安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文俊辉把小猫收回图景中，快速换好衣服，收拾重要物品塞进书包。
钱没有多少，能换钱又方便携带的物件在这房间里也找不到很多。看了一圈勉强塞了几样，为了尽可能轻便，换洗衣物也只拿了两三件。
确认证件和终端之类的东西都带齐，文俊辉把小机器人揣进口袋，又郑重地戴上了一条低调却工艺繁复精致的项链——是父母在10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本命石项链。
收拾好这些，他在这个“家”中再无可留恋的东西了。
趁管家和佣人都还没发现，文俊辉贴着墙角偷偷摸摸下楼，大气都不敢喘，一步不停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两条街，拦下一辆出租悬浮车，毫不犹豫地报了普莱蒂斯军.校的地址，直到悬浮车开始行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终于有精力坐下来，静静地在脑海里梳理一下前世今生乱糟糟的思绪了。
他，文俊辉，出生于功勋家族文氏。联盟建立之初，为表彰在联盟独立战.争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军官将领们，有64个来自不同源地球国家与人种的家族受封为功勋家族，文氏正是其中之一。
而到了他祖父那一代，家族又发展出了实力同样强劲的旁支，为了便于区分，本家通常被称作大文氏，旁支则是小文氏。
文俊辉的父亲是大文氏家主，延续着家族荣光，不惑之年已经做到某边境星系的最高指挥官，母亲也是有名的外交官。
小文氏的家主，文俊辉称呼为叔父，也许是旁支的资源人脉比不上本家，发展始终略逊一筹，一代不如一代。
本该幸福的生活，在文俊辉10岁那年被打乱，帝国与联盟发生了一场规模较大的军.事冲突，他父亲所在的边境星系正是主战场。这场战役联盟损失惨重，大文氏一脉几乎牺牲殆尽，在主星上学而逃过一劫的文俊辉，成为了残酷战争中被遗留在人世的孤儿。
他的家族因牺牲而被歌颂和铭记，小文氏立刻收养了他，叔父高调宣布自己将视如己出，好好抚养他长大。
起初文俊辉还小，只觉得叔父一家确实待他非常好——贴身管家和仆从安排了一大堆，对他百依百顺，几乎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锦衣华服玉盘珍馐，任何东西只要他走在路上多看一眼，哪怕不说想要，也会立刻捧到他面前来。
叔父一家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哄着，常常把亲儿子都冷落在一边。他们的亲儿子文熙哲比文俊辉小两岁，可叔父和婶婶无论什么都叫弟弟让着他这个哥哥。
弟弟不服气的时候，叔父会大声呵斥他不懂事：“小辉这孩子有多不容易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大伯一家都是了不起的人，是为了和平和安定才牺牲的，你要多让着点小辉，不要什么都斤斤计较……”
文俊辉不是恃宠而骄的孩子，特殊的优待并没有让他感到得意，反而是受宠若惊的同时，在心中埋下了亏欠的种子。
他总觉得叔父一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才是不该计较什么，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他们的。
可随着长大他渐渐感觉到了许多别扭之处，例如仆从们跟得太紧了，让他基本没什么私人空间，学校里有点风吹草动家里人都会知道……而这种越界的“关爱”，在他考上普莱蒂斯的时候，终于突兀地显现了出来。
普莱蒂斯高等军.事学校，是联盟最顶尖的军.校之一，建校以来培养了数不清的战略人才。联盟军.界叫得出名号的人物百分之七十都毕业于此，站在顶端的十位大将更是有六位都是普莱蒂斯出身。
正因为校友资源丰富，进入军.界处处有前辈提携，想要报考军.校的孩子都将考入这里视作毕生的追求。
而普莱蒂斯六大学院中，又以综合学院为顶点，每年面向联盟三大星系招生，综合学院的录取比例达到了夸张的十几万比一。
文俊辉拼命努力，却因为向导与哨兵不同的天赋特性，在招生考试的体能实战测验中表现平平。幸好他的理论知识测验取得了近乎满分的成绩，总分算下来是比较高的，就算不能去综合学院，也应该能去战略研究学院或者机甲学院……
却没想到被分到了后勤学院。
营养学概论、食材处理与烹饪、十大行星特色菜系、野外可食用生物理论、极端环境物质特性及保养、基础护理学、空间整理与收纳……这些课程也许能让人成为一个不错的后勤兵或者炊事兵，但和自己的理想相差甚远啊！
文俊辉拿着成绩单和录取结果去找招生处理论，却被告知这是他家里人的安排。
他忿忿地跑回去，第一次与叔父发生争执。
叔父家对他有求必应，表面上看也确实做到了视如己出。文俊辉心中始终带着寄人篱下的自觉，觉得他们待自己够好了，平时根本不会再主动提什么要求。
那天他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质问叔父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去后勤学院，叔父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了起来——
“对不起，小辉，我只是直到现在都一直在愧疚。如果当初我的救援再及时一点，你的父亲、你的家族，就不会被埋葬在那颗小行星上再也回不来。战争太残酷太无常了，想要吞噬一个人的生命就像大象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发誓过要好好保护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你再被卷入其中，不希望你再走上战场，哪怕做法忽视了你的感受，但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于是文俊辉在他的泪水与告解中心软得一塌糊涂，也暗暗埋怨起了自己——他只是想保护我而已，对我已经这么好了，我还跑来大吵大闹的，真是太没良心了。
他便也不再提别的，安安静静接受了被分到后勤学院的结果，打算凭自己的努力，在半学期后的二次分院中继续争取分到综合学院的机会。
可是开学后没过很久，就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他因此被全校所有人孤立、唾弃，身体又接连出状况，在心心念念的学府中仅仅只待了不到两个月，就黯然退了学。
退学后的人生逐渐进入怪圈，仿佛沼泽一般令他越来越无望地深陷。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叔父家说是在军.校里落下了病根，以此为由长年累月把他留在家里休养。
起初确实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可等到文俊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基本是实质上的软禁了。
他没有社交，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生活起居都被完全监视。试图逃跑，可是房间被安排在了过高的楼层，他小心翼翼地顺着雨棚和栏杆往下爬，爬到二楼的时候踩到有人事先洒在那里的水，不小心摔断了腿。
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只能躺在床上。叔父家请来了所谓的精神科医生，提出要对他做精神鉴定。
文俊辉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上套，说话足够理智客气，可这些都没有什么用，没过多久一纸鉴定送到他面前，上面明晃晃地写着病人精神异常，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
至此，他成了“精神病”，彻底被监.禁起来，就连自己父母留下的遗产，都被叔父一家以“监护”为由全部霸占。
没有金钱，没有人脉，没有社会资源，摔断的腿也得不到好好医治，逃出去的唯一希望只剩下了当初的一纸婚约——父母在世的时候，曾为他与全氏家族的孩子全圆佑订下了婚约。
他只在小的时候和全圆佑一起玩过几次，被收养之后便甚少有交集，军校期间两个人在不同的学院，也没有往来的机会。
他一向很鄙夷向导需要依附哨兵才能成就事业的迂腐观念，对于婚姻也很不以为然，可如今，婚约居然成了能带他逃离小文氏的仅剩的救命稻草。
他等着稻草的到来，像溺水的人等待一支能挽救自己的浮木。可没想到浮木没等来，却先一步收到了来自最高检察院的逮.捕.令。
他被指控向帝国泄露军.事.机密，导致了一场局部战役溃败，造成了好几位家世显赫、炙手可热的军界新秀的牺牲。
而多年前那场令他的家族覆灭的战役，不知道为什么也被翻了旧账，重新调查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曾经被歌颂被敬仰的大文氏，居然在这一次的调查中，被定性为真正通.敌叛.国的罪人。
文俊辉心急如焚，可是被关押在拘留所里做不了任何事，甚至没有办法厘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直到行刑前夕，文熙哲来到了他面前。
“你终于要死了。”这是他的堂弟带来的第一句开场白。
纵然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手笔，文熙哲此刻的神情，仍旧陌生得让文俊辉遍体生寒。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文俊辉死死盯着他，漂亮的眼睛遍布红血丝，被不甘与愤恨填满，“我和我家族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给你们了，看我不顺眼杀了我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损害我们的名誉，爸爸……妈妈……他们都是正直忠诚的人，不是什么叛.徒！”
“当然是因为，”文熙哲甜蜜温柔地微笑着，轻轻凑近他的脸颊，喷洒的气息如毒蛇吐信般冰冷，“真正出卖情.报、与帝国串通的人，是我们。”
“你……！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妈妈，还有那些牺牲的将士们！”文俊辉瞳孔剧烈一缩，怒火爆裂般涌上心头，他抓住文熙哲的衣领想给他一拳，一直没治好的那条腿却站不稳，被轻松地一把推倒在地。
伤腿传来绵密的痛楚，文俊辉站不起来，伏在地上像只流浪猫一样喘着气，愤恨却无能为力。
文熙哲上前一步，昂贵的靴子越过牢房的铁栏杆，碾上文俊辉的手。
他喜欢这种把人狠狠踩在脚底的感觉，痛快无比地大笑，笑到捂着肚子蹲下来，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位曾经哪里都比自己优秀的堂哥。
“这些年你身上大病小病不断，都是我们暗中下的药，留你到现在，也是在等合适的时机，让你全家都给我家当替罪羔羊。文俊辉，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命，原本是很好的。”
文熙哲故作惋惜，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给他数：“你的命里有一份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爱情，有团圆美满、声名显赫的家庭，你会取得很多的荣耀，站到很高的位置，和你的家族一起备受赞誉……但这些现在都归我了。大文氏覆灭的那场战役，是小文氏一手促成，你的气运和命数，也早已全部转移到了我身上。你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抢走了。”
文俊辉痛得嘶声，却仍然撑着自尊不愿有哪怕一句示弱，仰着脖颈恨恨地盯着他。
文熙哲“啧”了一声，挪开靴子，撇了撇嘴：“可唯独有一点令我很不爽，那就是圆佑哥始终不愿意解除与你的婚约，他好像觉得你有什么苦衷，总想跟你面对面坐下来谈一谈。”
“什么？”这令文俊辉很意外。他印象里全圆佑并没有维护他的理由。
心中窜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全圆佑……如果全圆佑肯帮他，至少弄清楚他这几年的处境，就会知道那些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
可是下一秒，最后一点火苗也被扑灭了。
“但现在不会了，他现在很恨你。”文熙哲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微笑，快乐地欣赏着文俊辉燃起希望又再度被碾碎的痛苦，“毕竟他关系最好的朋友们，全都在‘被你出卖’的那场战役中牺牲了。全氏已经更改了婚约，圆佑哥将与我在一起，我们会在明年夏天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惜你看不到了，哥哥。”
文熙哲站起来，轻松地掸掸衣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阶下之囚。
文俊辉想站起来，可只能用手肘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往前挪。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知道了一切真相却无能为力，他目眦欲裂，一滴血泪顺着脸颊徐徐落下：“还给我……还给我……！”
“别想了，没人能帮你，也没人会救你。乖乖替我去死吧，和你愚蠢又可悲的家族一起，成为我们荣光与财富的垫脚石！哈哈哈……”文熙哲大笑着离开。
…………
全身血液逆流冲顶，山呼海啸的愤怒和迟来的真相一起燃成了一把熊熊烈火，几乎将文俊辉吞噬殆尽。
他不想再回忆了，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从浓重得化不开的负面情绪中抽离。
上辈子他败就败在太善良太懂得感恩，总以为是自己得到了照顾与恩惠，面对小文氏一次一次无形中的控制，他其实早有感觉，却总是选择了忍让和谅解。
这一世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这次他一定要把所有机会都牢牢抓在手里，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逃离这个家庭，逃离这个把他生吞活剥、敲骨吸髓的地狱！
文俊辉用力揉揉眉心，让自己振作起来。
沉浸在过往没有任何用处，必须好好谋划未来才行。
他在心中初步拟定着计划。
首先，小文氏绝对不能再回去了，得从今天开始住校，多和同学们打交道，利用业余时间打工赚钱，建立起自己的社交网，也给自己增加一些傍身的财力。
然后，距离二次分院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拼命努力练习，提升体能，在二次分院中成功转入综合学院，一是实现自己上辈子没能实现的梦想，二是综合学院人才辈出前程远大，在这里能让自己的羽翼一步一步更丰满，将来才有对抗的能力。
但这些也不宜操之过急，至少不能让小文氏发现不对劲并警惕起来。
他现在17岁，从1月5日到6月10日，还有半年的时间才能成年，父母留给他的遗产暂时动不了。小文氏与他的收养关系是合法的，如果提前让他们察觉了不对，很有可能趁他没成年，将他父母的财产想办法侵吞。
拟定了大致的思路，文俊辉攥起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珍重地把名牌别到了胸前。
这一次，不会再受人摆布了！
【佑灰】《酸砂糖衣》下
非典型先婚后爱 6比4小一岁设定
Y.
喂 我说
这段关系是我们一起搞砸的
谁都难辞其咎
MOON.
文俊辉上火的时候智齿就会发作。
6.
周五，天气晴，气温19度，晚上9点30分。
全圆佑准时推开了居酒屋的木门。
早上开会的时候收到了崔胜澈发来的信息，说晚上来这家居酒屋有事情要聊，前提的跟工作无关，不用带电脑不用带纸质文件，人到了就行。
来这边处理海外工作，崔胜澈某种意义上属于他的直属上司，自带霸气气场说话又非常有分量，是个从长相就极具压迫力的男人，工作能力跟他的容貌一样也非常般配，也手把手教了不少海外的业务...
非典型先婚后爱 6比4小一岁设定
Y.
喂 我说
这段关系是我们一起搞砸的
谁都难辞其咎
MOON.
文俊辉上火的时候智齿就会发作。
6.
周五，天气晴，气温19度，晚上9点30分。
全圆佑准时推开了居酒屋的木门。
早上开会的时候收到了崔胜澈发来的信息，说晚上来这家居酒屋有事情要聊，前提的跟工作无关，不用带电脑不用带纸质文件，人到了就行。
来这边处理海外工作，崔胜澈某种意义上属于他的直属上司，自带霸气气场说话又非常有分量，是个从长相就极具压迫力的男人，工作能力跟他的容貌一样也非常般配，也手把手教了不少海外的业务如何处理的方法。
既然跟工作无关，那就是跟生活有关。
要知道，崔胜澈是文俊辉表哥尹净汉的合法伴侣，婚很早就结了，而尹净汉属于这边的基石员工，也是文家曾经选定的继承人候选者。不过尹净汉很早就说自己不太适合做这些，又说想早点结婚早点成家，跟他的家里其他弟弟们的情场对比，经历真的天差地别。
全圆佑下班前特意把助理叫了过来。
这边的助理是文家带过来的新助理，虽然不算是特别熟悉，但是助理第一次看到全圆佑这样的表情，显然有点让他意外，“您说您说，我正在听。”
“如果我周一没来上班，你不用担心。”
听起来简直就像今晚就要英勇就义而留下的没什么狗用的遗言。
可不是吗，全圆佑开门就看到居酒屋早就被清场，而吧台的位置上正坐着两位大神。
这九成是送给自己的周末的鸿门宴。
平日里开着复古老式电视，喜欢放着点80年代老歌的居酒屋，此时一点浪漫都没有。
吊灯只开了吧台一排的，背景音乐都被关掉。
崔胜澈和尹净汉坐在吧台上似乎很久的样子，摆着的炒白果剩下的最多，大概是因为温度滚烫；芥末章鱼和土豆沙拉被分放在小碟里，明显是给自己留了一份；风干鱿鱼丝和生火腿片倒是就酒的好搭档，底下垫着层层生菜丝，看起来是要今天喝很久的样子。
但全圆佑今天不敢有胃口。
崔胜澈已经帮他倒好了一杯加冰的梅酒，示意他先喝几口，全圆佑也没办法推辞，为了希望他今天能完完整整地回到家里，全圆佑直接喝了半杯。
然后不小心忽略了尹净汉算计的眼神。
他还记得自己长了张嘴，开口道，“胜澈哥，净汉哥，今天我们是不聊工作的对吗？”
尹净汉刚要说话被崔胜澈用手臂挡了回去，“没错，今天我们并不聊工作。”
“那净汉哥帮我拍张照片，用你自己的账号发到动态里面，可以吗？”
这一招倒是打的两个人措手不及，而全圆佑只是很平静地去阐述一个事实，他将长袖卫衣的左边袖子撸到小臂处，露出了今日佩戴的两串水晶手链，一串是蓝晶石，一串是蓝月光，两串手链上都有一个银质的隔珠，上面印着一个很美丽的logo。
尹净汉找到一个好看的角度拍了这两条水晶，在问全圆佑发什么文案的时候，男人声音依旧平稳，“净汉哥，你就写，俊尼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好。”
也不知道是说手链还是说人。
但是尹净汉还是照着全圆佑说的去做，确定发出动态了之后，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这个都发出去了，”尹净汉清了清嗓子，“所以快一个星期了，你怎么没有反应。”
“哥哥们想要我什么反应？”全圆佑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变得有一些尖刻，但是他本身声音低沉，听起来倒不是像在发脾气，“要我放着工作不管来跟你们发疯吗？策划案是你们两个手把手教我一起写的，背后团队这么多人大家忙前忙后的，每个人都要吃饭，主讲者又是我，方案文件也是我一次一次加班亲自更改亲自沟通的，难道要我听到我的婚约被解除了，就要立刻放下马上周三就要签约的工作飞回国去找俊尼吗？就要牺牲这么多人的利益去来成全我的生活吗？这不是哥哥们当初指导我的时候想要的结果吧？”
崔胜澈倒是没生气，他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你看，我就说他会这么回答你的，净汉。”
“我讨厌你的自信，全圆佑，”尹净汉纤细的声线里渗着干涩，“我讨厌你能这么沉得住气，我讨厌你能对待感情这么冷静自持，而我们俊尼却在异国他乡人跟心都赔给你了连渣都不剩下，我们做哥哥的还要听你这么说话。”
还没等全圆佑反应过来，身高一米八二的大男人就这么径直地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我还没诈他呢，他就先倒了啊！”
“对不起，好像今天有点手重……哈哈哈……”
全圆佑的脑子好像在过电影胶片。
上周六的晚上，在那串海蓝宝手链突然断掉的时候，全圆佑还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慢慢回味着崔瀚率用手机从社交软件上跨越千山万水以及痛人的时差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文俊辉，头发还是金发，做了一点点造型，耳朵上戴着钻石耳钉，小烟熏妆衬着本来就很像猫儿一样的大眼睛更有神，眼角处珠光深蓝色的眼妆晕开，妆花了也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美貌程度。
上衣是暗纹深蓝色五分袖衬衫，领口开的有一些过分，脖颈中间横亘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衬衫还做了收腰的设计，身材曲线一览无遗，下身则是颜色相对安全的深色西装裤和休闲鞋，低调又不失气质。他双手握着立麦话筒，左手手腕戴着一条价格不菲的闪灵钻。
又清纯又妩媚的结合体，初见时都会有些心慌，在哪里看到文俊辉都很难移开视线。
没办法忽略的事实是，从大学校园，到站在他身边，就算时间过了几年，无论怎样，文俊辉都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用多年老友的原话说，三年多后再见面，全圆佑还是会把整个心都先赔了进去。
也不管人家签收不签收。
还好老友因为职业特殊，嘴也特别严，跟文俊辉还不熟，的确是需要点距离才有安全感。
不然他那点心思，如果换做大学的某位同学，6点半同学知道，7点半整个寝室楼知道，8点半整个大学就都知道了！
“じれったいこころをとかして じれったいからだもとかして
もっともっとしりたい かわいためはやっかいにゆれてる
ひとりずつじゃよろこべそうにない
くいちがいにきざまれたままで 伤つくほど爱しているのに”
美人站在在酒吧中心的小舞台上里慢慢摇曳着身体，唱着一首老歌叫《じれったい》。不过听起来酒吧演奏的版本像是2012年一张名不见经传声优翻唱专辑的版本，安全地带的原版听起来像十代毛躁男孩的恋爱冲动，声优翻唱版更像是三十代上来一些成熟韵味的欲擒故纵。
那文俊辉唱的呢?
显而易见……
唱的是全圆佑的怦然心动。
因为哪怕是在手机拍摄的收音那样差的条件限制下，都能让全圆佑听出来他每一个尾音都带着钓人的钩子，明明只是在唱歌，全圆佑听到的是“拿下我，带我离开”。
“じれったい”，再次默念了这句日语。
翻译过来叫心慌，或者叫心焦。
这个词还有一个更接地气的翻译，叫，心急火燎。
那是说对文俊辉喜欢的感觉吗，哎，心里那团火种都已经燃烧了不知道多久了。
而且至今，依然未能燃烧殆尽。
男人将手机随意放在桌上，开了房间最亮的灯，去捡散落在地毯上的水晶珠子。
浅色的羊毛地毯跟魔鬼蓝的颜色正好不重合，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所有。
全圆佑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他知道，水晶手链只要没有任何预兆地断了，就是已经在提醒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而断了的手链，则是先帮主人挡了灾。
可是这条手链真的很美。
湛蓝色的冰体魔鬼蓝，即便没有串成手链，捡到两颗放手心里，也像极了家里布偶猫美丽的眸子，每次跟猫咪对视时，猫咪的眼睛却仿佛如同大海般深不见底。
就像文俊辉一样。
上次见文俊辉站在舞台上唱歌，还是自己大二下学期，大学每年都有的欢送晚会上。
总去社团活动的人很难不喜欢上文俊辉。
无论是对他本身人格魅力的倾慕，还是单纯对他那张美丽脸蛋的喜爱，有文俊辉的社团活动日，男生女生都总是很多很多。胆子大的人上前送奶茶想要美丽学长的联系方式，而文俊辉身边不知何时，有了一个染成浅金色短发的甜美小可爱，看起来软乎乎的，脾气是相当的不好惹，一来二去的都知道，想要认识文俊辉，似乎得先跟这个弟弟打好关系。
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文俊辉的节目不容错过，尤其是他下学期就到文家的公司直接实习了，自己还特意跟安排座位的学长打了声招呼，原话是希望能有一个很好的观看体验，方便他写报告和制作公众号，学长立刻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安排在前排不用抬头的正中间，风景真的独好。
欢送晚会每一个节目质量都高的要命，可是全圆佑除了像模像样地记录一下，他根本心不在焉，恨不得直接made in heaven到活动结束。
终于，倒数第二个节目，文俊辉亦是穿着件蓝色上衣，拿着话筒出现了。
第一首歌是非常适合热场的《King of party》,副歌部分“I'm gonna be the last man dancing，you really got me overdrive”一出，全圆佑轻轻一笑，虽然台上的人在唱着overdrive，可真正overdrive的人可是坐在底下的各位啊。
可当唱到“when all is done then you will see,who's master of the party tonight”的时候，文俊辉的舞蹈动作是指向观众席做开枪射击，恰好就站在自己的前面shoot了一下。
哇，这感觉，真的是被击中了。
第二首歌完全没想到是一首老歌叫做《Friend》。
“想い出には、できないから”还是“君の影の中に、今涙が落ちてゆく。”
“もうFriend、心からFriend”“いつまでもFriend、今日からFriend。”
唱的好像让熟悉这个语言的同学感同身受，毕竟是一首不能做恋人只能做朋友为结局的歌曲，全圆佑隐约听到有人在小声啜泣。
结果第三首歌竟然叫《BYE BYE》。
隐约听过原曲，是非常出色的女团演唱，开头是献给爱丽丝的采样。
不过他更喜欢的女团的另外一首神曲，《Kingdom come》。
“Too bad too bad 참 안타까워 너는 다른 곳을 보네
I tried I cried enough 정말 우린 Break up
뻔한 Drama처럼 우린 Dumb dumb”
真的好难过，你在看向别处吗？
这歌单真的绝了。
E.
其实社团报道签字的时候，全圆佑暗暗多翻过几页，看过文俊辉的签名。
除了自己的名字，后面会加上一个Moon,有点时候用圆体，有的时候用花体，但是看起来像小猫咪乱扒拉字一样，名字还整整齐齐的，但是英文无论圆体花体，文俊辉的签名都不好看。
原来看起来这么完美的人，竟然还有小缺点。
全圆佑当做小秘密将它收入囊中，那天心情都好起来，甚至食堂新来的阿姨搞错了一些饭菜，把他点的糯米鸡里放了虾仁，他吃的一点都不剩下。
好像学生时代喜欢上校园的风云人物，是必然经历的一环。
就像动漫里那种一定要在很多樱花衬托下的场景里，主人公们相遇相知的王道爱情。
从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漂亮的文家大少爷有了莫名的情愫开始，全圆佑就在词典里学会了一个新的英文单词。
Moonstruck ，因爱发痴。
下面还有两行注释：
Insane and believed to be affected by the phases of the moon.
The word lunatic, which means moonstruck, comes from luna, a Latin word meaning moon.
因为月相而变得癫狂，全圆佑在图书馆合上了大词典，他觉得解释地挺有道理的。
这个单词有一个读起来更浪漫的近义词。
Lunatic。
明面意义甚至可以翻译成，为月亮女神而疯狂。
说的很好，他不也正为了这迷人的小月神扰乱了思绪呢。
而文俊辉这一轮美丽的月亮，这么多人都想要占为己有，可惜一开始有人就找错了方向，有的人站错了位置，有的人找不到起点的位置，有的人可能追到的只是水中月亮的倒影。
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那个资本的事实。
文俊辉是文家本家的独子，不出意外要么成为下一代接班人，要么遵从大家族的命运，婚姻建立在门当户对的大家族里，那样性子的人，那些不接受接近的举动，不正是在说明，他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接受普通人的追求。
或是他已经将在内部将心门关上了，反锁着还丢掉了唯一的钥匙，或是家庭已经为那道门外钉上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木板。
但毫无疑问，自己会被这些人站在距离月亮更高的地方。
大概是站在半山腰的样子……
因为自己也是全家的长子，全家某种意义上，竟成了自己情路上的底气。
但是这月色消失地也太过突然了。
全圆佑只是犹豫了是否想要触碰到文俊辉的心情，磨磨蹭蹭到最后才知道文俊辉大四就要直接去文家接手家里的工作这件事情，而自己大三就要被家里送出去，明面上是出国留学，实质上已经要学着参与一些家族企业的事物，因为全家的确不如从前。
时间有一些不够，他也要被迫快速成长。
然而三年前和三年后，摆在全圆佑面前的难关似乎都是一个问题。
充满家族利益的婚姻，真的会产生爱情吗？
那一辈子是否会一直为了家族而不断跟各种人订婚，结婚，然后再断绝一个关系？
因为，钱是挣不完的，利益永远都会出现新的，合作伙伴时刻都会变得没用的。
所以，学生时代的心动，弥足珍贵，是要放在心尖上，不可玷污的。
他根本无法判断，更无力判断。
因为……
家族利益始终是举在他真心心尖上的一把利刃。
7.
三年半后的单方面重逢已经没给他留下时间去整理心情。
全家的家族产业一落千丈，落到全圆佑大学毕业真正开始接触的时候情况已经危危可及，原本性格温和的父亲不但要处理本职工作，还要承担意外去世的大哥留下来的烂摊子，变得经常在家里的阳台抽着闷烟，因为性格刚烈的母亲更是有严重的心脏病，更是需要静养，弟弟还在读名牌医科大学，家里对弟弟封锁了一切消息，问就是家里一起都好，不要挂念。
自从全老爷子全老夫人都去世后，全家四兄弟管理着全家不同的产业部分，而留给排行老四的全爸爸——这个场合直接称呼他为全先生更合适，留给全先生的产业里，有一个部分非常引人注目，但是想想全先生温文尔雅的容貌，跟全家起家的香水和香薰的部分，并不违和。
据说全先生手上还有有从未外传的神奇配方。
老人都离开后，四家除了在公司开大会还有点往来，要么是过年过节一起回到老宅，基本上这个家就已经散了。
除了排行老二的一家做的还算有点起色，其他三家手里的产业明明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每逢年底总是要出点什么事故，各家都不是傻子，为何只有老二家相安无事，其他三家年底必喝西北风，这几年多多少少一直都有人查着，可都没查出来个缘由。
而且全圆佑这辈的小孩子，早已经陆续开始有目的地迅速订婚迅速结婚。那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不同场地风格迥异的婚礼，全先生字画写的及其好看，冲着小辈的面子上，结婚的时候都送了自己亲手写的字送过去。全圆佑在后来才看得懂这些哥哥姐姐们，其实试图用任何方式能够拯救，或者自救，但是也丝毫看不出什么影响，倒是自己的人和心都赔进去不少，全夫人曾经在暗地里骂过，说老全家一个个长得看起来铁石心肠的，结果各个都是大情种，活该全家要完。
可自由恋爱的全先生全夫人也没办法避免儿子的婚事也是这样。
文家跟全家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全四先生的大儿子可以联姻的消息刚被放出来，文夫人在一个走过场的宴会里，第一个当面找到全先生全夫人，最先提出，要不要把信息资料都发过来，刚好我家孩子也到了订婚约的时候，刚好还是同个大学的学长学弟。
全先生和全夫人是诧异的，因为就算不是特别熟悉的情况，他们夫妻二人也知悉，眼前文夫人说的孩子，是文家的第一继承人，自己家这个落魄的样子，真的能配得上现在如日中天的文家青睐？
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文家同意订婚约的情况，但是有半年的试婚期，决定权在文家。
全圆佑是被母亲带着一起过去订婚约的。
那天已经是深秋，穿着母亲今年为他从国外订制的毛呢大衣外套，别着一枚父亲送给他的宝石胸针。
但是他没能跟文俊辉说上一句话，两人只是顺从了家里长辈的安排，最后加了他的联络方式，整个过程来的匆匆，走的更快。
文俊辉比三年前在大学里看到他的样子，气场更足，人更美了几分。
自己终于有机会触碰到这抹迷人的月色，但是别人站在了地上，他这次却站在了月亮旁边缭绕的云雾里。
而他的月亮也在选择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他却不敢接受了。
重逢后的第一个月工作忙的不可开交，文家的答应的东西迅速提上日程，而文先生还承诺后续全圆佑明年可以直接来文家这边做事，学些一些海外的业务，全先生听完连忙写了几个字画送了过去，然后被文先生当天亲自挂在自家的客厅里，特别好看。
全夫人则是让全圆佑去问文俊辉愿不愿意同居，自己名下在市区有一栋不错的小别墅特别适合小两口居住，但是被文俊辉直接打回了，说是不太方便。
辛亏文俊辉没接受全夫人这个意见，因为自己根本还没想好如何去面对他。
但是他还是用了最笨的方法，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一周送一束花，应该不会有任何人拒绝花这么美好的东西。
文俊辉回应给他的信息都特别客气，顺便带上一张修过的返图。
全圆佑着实讨厌这种客客气气做戏的距离感，但又是自己造成的，纠结到满一个月，他还是抱着一束鲜花推开了文俊辉的办公室。
但是两个人还是被现实打败，只是在办公室闲聊了两句，手机传来的信息一个接着一个。
全圆佑只能暗自将订好的高级餐厅让助理帮忙取消，说了一堆建设好的话，最后只能送文俊辉回家，自己顺便也知道到底这人住在哪里，做个准备。
结果不知道是一天工作下来太累了，还是车里暖气开的太足，文俊辉坐在副驾驶上，提供了家里位置之后过了2分钟一倒头就睡着了。
车开的平稳，文俊辉一路都没醒来过，直到开到小区门口的路边上，全圆佑若有所思。
睡的太熟了，不忍心叫他起来，如果叫他，又要用怎样的方式？
催命的电话又开始响起，开的是静音模式震的自己手都疼，全圆佑下车接听了一下，结果又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工作，他发送了几条信息就传达给真正的负责人，但是又不太放心打电话的这位工作能力，事不宜迟，还是要回去继续加班看看。
全圆佑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重新坐回在驾驶席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终于，他下了好大的决心，轻轻靠了过来，在文俊辉唇边落下一个轻不可闻的亲吻。
吻的力度太温柔了，好像都可以当做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文俊辉在他第一次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8.
打扰他人清梦的并不是温柔乡，是被某人大力摇晃逼迫着从梦里醒来。
全圆佑刚刚睁开眼睛，身下床褥柔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住所，但是摇晃着他的人竟然本该是在异国他乡上班的文俊辉。
“快起来吧收拾收拾，全家刚才出事了。”文俊辉穿着家居服，似乎在床边已经坐了很久，他将充好电的手机送到全圆佑手里，“而且1分钟前我刚刚收到信息，全阿姨她……她刚刚心脏病突发已经离开人世了。”
全圆佑本来揉着双眼，之前两个人的信息还停留在“回来就解除婚约吧”这句话里，这次怎么又如此没有预兆地让文俊辉坐跨国飞机来到自己身边，又看着自己昏睡的样子，某种意义上，他是一直希望文俊辉只看到他矜贵，稳重，无所不能的模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穿着的睡衣已经洗得泛白。
还收到了母亲离世的噩耗。
他想哭，但却好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等等，刚才是不是还有全家也出事了，都赶一起了？
看着全圆佑躺在床上沉默不语的样子，文俊辉低下身子问着他，要不要抱一下。
回答他的是男人沉默但强有力的拥抱。
生活本应遵循自然发展的速度，而不是像现在八百倍加速一样。
文俊辉全圆佑跟着崔胜澈尹净汉坐了当天最快的一班红眼航班回了国，全家和文家的车在机场等候多时，刚出航站楼就分别上了自己家的车往各自的老宅赶，走之前，文俊辉给全圆佑塞了一条在手里快捂热的白幽灵手串，说是开过光的，好好戴着。
除此之外，他得再做点什么。
这次虽然也跟着上火，下班当天就起了个痘，但是从此文俊辉不会再有恼人的智齿痛了。
全夫人遵从遗嘱的葬礼办的异常简朴，因为留给全家举办葬礼的时间并不充裕，下葬那天艳阳高照，像极了全夫人没生病之前风风火火开朗大方的风格。文家能去的人都被文先生叫了过去，钱也拿了不少，但文先生额外叮嘱了文俊辉，不要跟全圆佑走的太近——
言外之意就是先别把自己身份当成全家儿媳妇。
因为全家破产了。
葬礼第二天，各大社交媒体的头条信息铺天盖地，看着让人窒息。
除了老二一家还是相安无事，全圆佑的三伯和自己家正式对外宣布破产，已经在找人进行破产清算，后面进行赔偿，速度进展极快，公关做的也很明确，倒是让舆论直直迅速倒向了看起来更奇怪的老二一家。
接着就是两则离婚报告，全圆佑三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属于老来得子现在才七岁还在上小学，浑然不知家里发生的巨变，两个儿子都是家里的豪门联姻，娶的都是跟着家庭利益的息息相关的人物，据说是婚后也爱上了，但是家里破产的第一时间律师就找了上来要求马上离婚切割一切关系，雷厉风行。
到底爱没爱上，只有当事人知道。
文俊辉将手里的英文报纸捏得变形，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葬礼他跟着尹净汉崔胜澈他们一起过去了，却不知自己要用何种身份站在全圆佑身边，但文家又承担了葬礼大部分的人力和费用，来的宾客不多但是都对葬礼的安排满意。他发现这场婚约把自己直接架在了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但其实他内心想要的某个答案从那天全圆佑抱住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呼之欲出。
可眼下不宜提任何的儿女情长。
除了在葬礼那天见到了全圆佑一面，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视频，没有中午吃到的外卖，没有每周请员工的下午茶，没有周末收工前的一束鲜切茉莉，没有下班在大厦门口等待他约会的背影。
他听了夫胜宽的劝说，去楼下对面老小区的老太太手里买了十五块钱两盆的茉莉，老太太说自己家养的花实在太多，又夸他长得好看，顺手送了一盆四季都能开的蓝雪花，放家里没几天就开了不少，漂漂亮亮的。
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最后还是尹净汉让崔胜澈给他搬了两盆长势喜人的双色茉莉。
睹物思人，文俊辉后来又在网上买了一盆双色茉莉放在办公室里，助理叫他多心疼心疼自己，懂事地不再提任何关于小全总的一丝丝话题，但是看着自家老板每天发疯一样工作到深夜才下班回家，早上又早早地打开电脑继续约着会议，总感觉要吃不消。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文家的事业并不会因为其他家族的衰落受到影响，这些天他被家里叫着出去心不在焉地应酬每一场宴会，文先生有意无意地给他介绍其他家族年龄相仿的才俊，让他又戴上了之前全圆佑送他的戒指，跟自己家老子默默作对。
文先生和文夫人也不是傻子，在文俊辉第六次拒绝认识他们介绍的人的时候，叫住了他。
9.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的清晨，全家的别墅里阳台上。
当全先生抽完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的时候，全圆佑站在了他的身后。
记忆里自己的父亲根本不像各大家族的某个领导者一样，他总是觉得父亲少了点霸道总裁的气质，更像是一个名誉满身的大学教授，书生气质浓厚的很，好在又是做商人的，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古板，可性格又不争不抢的，反而是母亲有点风风火火，年轻的时候也爱交际，穿着鲜艳的衣服，一起打理着家族的事业。
但当上高中的时候母亲某天就突然倒在公司里，去了医院之后父亲的脸色特别差，隐隐约约就知道了点什么，在那天起母亲的性格变得温柔了不少，火爆的脾气好像从性格里删去了一样。
夫妻两人从小就嘀咕，儿子有点闷闷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
公司破产申请的流程进展地非常顺利，让全圆佑感觉父亲好像很久之前就知道会这样。请来的处理人员动作迅速，舆论一直都被压下去了，股东会议，裁员赔偿等等也在进行中，他赔着父亲亲自处理每一件需要知晓的事物，无暇在乎任何其他生活的情况，但是三伯家同样是也在走破产流程，可就没这么顺。
父亲好像不仅是在处理破产的公司，更像是快点逃离这个家。
“父亲，您找我。”
“嗯，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完成了不错，马上要到下一个进程，所以我们得聊聊。这一个月自从你跟文家回来都没好好找你说说话，我想我要聊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全先生拆了一盒新烟，慢悠悠地点上新的一根。
“破产这件事处理完大概要在半年到一年左右才能全部清算结束，我已经开始变卖家产，到最后这栋别墅可能也要卖出去，说不定搬去的房子是老小区的老破小，进公司从基层做起，上班骑车坐公交，成为这样的穷老子和穷小子，”全先生说的风轻云淡，“所以你的婚姻以后不会跟家族利益有任何关系了。”
全圆佑没吭声，他伸手管全先生要了根烟。
刚抽第一口，被呛的眼泪横流，全先生被儿子幼稚举动笑的烟差点没拿稳。
“我跟你母亲知道为什么你学生时代没传过半点绯闻，”全先生拿过烟灰缸点了点烟灰，“这辈从你大伯家开始孩子就是联姻，你二伯家都连到外国去了，最好笑的是你三伯家是哥俩娶了亲姐弟俩，结完婚单方面爱的死去活来，家里破产了姐弟俩跑的比兔子都快，留下俩情种帮你三伯收拾公司，天天魂不守舍的。”
家里的布偶猫娇柔地叫了一声，讨好地在地上翻着肚皮，全先生大力揉了揉。
猫咪好像什么都知道，猫咪好像什么都可以不知道。
“我们当时倒是很感激你这种觉悟，因为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其实很讨厌这种家族联姻，但是没办法，生在这种家庭首要是先活下去，再考虑其他。你小时候也应该有点记忆，家里聚会的时候总有跟你年龄相仿的其他家的小男孩小女孩过来玩，不过没有文家的这位。”
提到文家，全圆佑终于抬起了头跟全先生对视。
他真的很想知道父亲说这么多前提，究竟要宣布些什么。
哪怕是他已经预料到的一个情况。
但是当真的进行宣告的时候，他好希望，还是不要这么残忍地说出来。
“你应该知道你弟弟不是亲生的是我们收养的孩子吧，”全先生继续说下去，“我们已经联系到他的亲生父母了，原本也是不明不白舍弃在孤儿院的，全家这些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后面弟弟的事情就由他亲生父母处理，不要担上这些飞来横祸。”
他补上一句，“这都是跟你母亲很久以前商量好的事情。”
然后父子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全圆佑以为全先生不会再说什么，打算抱着布偶猫回到书房的时候，他见全先生又重新点上了一支烟。
牌子是母亲过去偶尔会抽的那款免税店才卖的特供，因为烟盒颜色是好看的水蓝色，即便是家里唯一不抽烟的人，印象也十分深刻。
全先生把眼镜摘了放在茶几上。
“很抱歉没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文先生和文夫人找过我了，约我去的是一家文家自己开的私房菜馆，吃了大概三个小时，酒没怎么喝，但是私房菜都很好吃，做的都是比较家常的味道，所以米饭我多吃了一些。”
布偶猫晃动着大尾巴离开了阳台，转向客厅的猫爬架去了。
“我其实很意外的，因为很多菜品都是我喜欢的口味，但是邀请我吃饭的又是从未这样出来吃饭的文家，后来聊天才知道，是文少爷看了你的发布到社交信息上的一些细节推断出来我的喜好，再叫厨师做的这次宴席。 ”
“不过那天他本人不在，或者是，他并不适合在。”
全圆佑的手机震了两下，有新的信息发过来了，他并没有选择查看，而是选择继续听全先生说下去——反正早晚都要听到的。
“毕竟以后我就是穷老子了，便跟文先生打趣了几句，说明年公司注销之后有没有机会在文家讨得一个差不多的工作，没想到文先生竟然认真地跟我探讨起来这件事，最后我说时日还早，先处理眼前的清算和赔偿才是正事。”
全圆佑心想，这的确是他父亲干的出来的事情。
全先生把烟按进烟灰缸里，好久都没这么抽烟了。
“你猜，吃完饭，文先生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全圆佑低下了头，刻意躲避了全先生的眼神，不安地扣着手上的死皮。
他想他还是没有绝对的自信从父亲的语气里去获得一丝他想要的信息，从小在全老爷子身边长大，直到高中时期才回到父母身边。他没有经历过如何熟练地跟父母和睦地相处——或者说迅速能够直到这样性格的父母说话的重点是什么，全夫人说话有点时候比较直接还好懂，至于全先生，直至今日，他还觉得有点时候，父亲有些陌生。
全先生站起来捏了捏全圆佑的肩膀，在全圆佑没看到的时候，全先生的眼角是上扬的。
“我不反对上进的穷小子去追漂亮的家族继承人，”全先生的语气轻快，“前几天文先生请我作客的时候说的原话，我现在转达给你。”
10.
信息是文俊辉发过来的，问他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来他家尝尝他的手艺。
他们的确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准确的说，全圆佑如果想要当面见到文俊辉，也不是没有理由可以完全不见，他回国依然可以在百忙的工作当中抽出几分钟时间去订花，去订外卖，去发一些问候的信息。
可是他最后发的信息至多是跟工作上的一些交接，这几天发消息最多的文家人还是崔胜澈和尹净汉，之前他们谈的大单子终于拿下了，带给分公司不小的收益，分公司老板是尹净汉的母亲，那几天连着在文夫人面前夸了全圆佑。
文俊辉心里越想越委屈，最后杀到尹净汉临时的工作室点了三杯奶茶，吸管咬的扭曲。
尹净汉笑称这段婚约某种意义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孽缘。
而崔胜澈说，终究是全圆佑的爱太克制了。
听完之后，文俊辉的脸的确不争气地红了好久。
文俊辉早上七点起床就杀到超市去买新鲜的蔬菜和肉，连不喜欢的茄子都放进了购物车里，想着那男人不爱吃海鲜，又默默地放下了北极甜虾和三文鱼，换了牛排和春卷还有猪蹄，最后又买了一袋据说是特别好的绿豆，天热了熬点绿豆汤去去火。
泡绿豆的时候，他收到了全圆佑一条信息。
【胜澈哥和净汉哥今天不来吧？】
文俊辉直接把截图发到家庭群里，家族群全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外加尹净汉让崔胜澈到时候给全圆佑当面道歉，但是家里这对雄雄双煞，的确是惹不得。
【不来，就我们两个人，不要怕。】文俊辉回复道。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但是下午两点半，门铃就响了起来，文俊辉突然缓过神来，飞速进卧室换了一件克莱因蓝色上衣，头发用木梳打理好，才开了门。
门打开了，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眼前的感觉真好。
可真的见到了，又让人体会到了什么叫近乡情怯。
菜基本都准备的差不多，没有特别硬的菜，主要在家只想做点家常菜给喜欢的人吃，结果在脑子想到的一切互动直接被做菜耽误了 ，加上这一个月没怎么增加感情，一个月没好好独处，一个月全是处理工作，近乡情怯的感觉就更浓了。
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昨天之前他们还是在感情的道路上如履薄冰等待着长辈的审判，但是那顿饭聊过之后，他们已经是被家人真心祝福的一对情侣。
文俊辉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这次全圆佑吃了不少还问能不能打包回去，毕竟现在家里没人做饭，保姆和管家也都辞职回家了，让文俊辉有些恍惚。
吃完饭男人也是很有觉悟地去洗碗，而文俊辉则在冰箱里拿出来一盒他最新买的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那是一盒新买的酸砂软糖。
有些事情今天一定要让全圆佑开口才行。
全圆佑洗了手还奇怪文俊辉去了哪里，就听到文俊辉让他进到他卧室里。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你觉得你今天就能这么随便的走吗？”文俊辉看着他，“把我的问题回答完了再走，或者不想回答，就吃一颗酸砂软糖，我买的是加倍酸的酸砂糖衣。”
“你手上戴着的蓝晶石和蓝月光是上大学的时候让崔瀚率从我这儿拿的对吧？”
吃糖。
“你知道崔瀚率是胜澈哥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摇头。
“你在大学就想认识我接近我但是又怕家族联姻所以不敢靠近对吗？”
吃糖。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第一次你送我回家在车上偷亲我的事情吗？”
吃了两颗糖。
“那你想不想把婚约落实在合适的时机跟我结婚？”
男人本来下意识要吃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我很想，但是昨天父亲跟我讲清之前，我是不敢妄想这个事情。”全圆佑低沉的声音温和而深情，他缓缓开口说道，“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交往喜欢，我也不需要顾虑太多。可是这首先是一份终究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婚约，全家是弱势的一方，是被选择的一方，所以也有可能因为利益而被放弃，所以我不敢轻易对你说任何承诺，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东西，爱情还多了一份负责，这种联姻之下，要肩负更多的责任，我很抱歉我确实不太会表达自己，也闹出过一些乌龙，但是……”
他伸手把文俊辉抱在怀里，怀里的人没有一丝反抗。
“这半年其实发生过很多事情，你的一些想法我都……看得到，但是我不能越界，我想要确定好了之后再去跟你当面说明，后面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是挺幼稚的，我在想是不是我会再次被家里拉出去签婚约或者明天的报纸头条就是我跟你解除婚约这件事，在昨天我才知道你们吃饭坐席……”
“结果最后我成了穷小子，”男人轻声笑了一下，很苏，“这是我唯一没想到的事情。”
文俊辉跟他十指相扣，“那我很期待穷小子怎么追我这个继承人。”
END
Moonsay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没关系，那你是不是要解释当年让崔瀚率接近夫胜宽是因为要收集我的情报还是早就看出来他俩有意思了？”
完结！撒花！复健第一篇文终于写完了！
写这个复健的文正好伴随我送走了我的主队，明年再见吧。
下一篇大概率复健短打，下篇文见吧各位。
【佑灰】Soft Sweets番外3
全圆佑进公司时，他是墨丘利大老板弟弟的事没人知道，《S.S.》成功以后，哥俩一商量总算允许全橙橙下楼找他叔。没成想全橙橙电梯里一句“我去找我叔叔玩”，从此全圆佑再无宁日，约他吃饭的人陡然增多，网上约的还算方便拒绝，有的找各种借口跑他们工作室来套近乎。只好找哥把公司原本的刷卡电梯改成各部门只能刷自己楼层的升级卡，橙橙的总裁电梯卡除外。
有了这次教训，全圆佑特地嘱咐底下人不许把姐姐姐夫（他底下人私下里管他叫姐夫）已婚的事出去说，工作室里本来就是窝里横出去都不和其他部门、工作室社交的一群人，再加上文俊辉不常去墨丘利，大家都把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
公......
全圆佑进公司时，他是墨丘利大老板弟弟的事没人知道，《S.S.》成功以后，哥俩一商量总算允许全橙橙下楼找他叔。没成想全橙橙电梯里一句“我去找我叔叔玩”，从此全圆佑再无宁日，约他吃饭的人陡然增多，网上约的还算方便拒绝，有的找各种借口跑他们工作室来套近乎。只好找哥把公司原本的刷卡电梯改成各部门只能刷自己楼层的升级卡，橙橙的总裁电梯卡除外。
有了这次教训，全圆佑特地嘱咐底下人不许把姐姐姐夫（他底下人私下里管他叫姐夫）已婚的事出去说，工作室里本来就是窝里横出去都不和其他部门、工作室社交的一群人，再加上文俊辉不常去墨丘利，大家都把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
公司年会，行政那边要统计名单，嫂子叫弟媳也来参加，说墨丘利年会一向菜品预算很高，文俊辉欣然答应，于是全圆佑就跟工作室和行政对接的人说把你俊哥也加上，人听了以后整不会了：
“啊？不是说要保密。”
姐夫无语：“你就写我家属不就完了。”
“哦，知道了。”
按理说都可以带家属，但行政那边统计人员名单的收到以后马上开始八卦：
【小全总家属不就是咱BOSS吗，怎么还另外写，谁要来哦】
老实人谨遵姐夫教诲，回复【就是家属啊】
行政【是长辈吗？如果是长辈我和负责菜单和场地的姐妹知会一声给你们桌特殊照顾一些】
老实人（除了不崆姐姐姐夫其他峒都崆版）【不用不用，不是长辈，没别的事的话先不聊了吼】
行政【是橙橙要和他叔叔坐一起吗？】
老实人（有点烦了版）【和老大一边大，不是老的也不是小的，不用特殊照顾，拜拜👋，忙去了】
某周末，大全小全在总裁办公室聊正经事，小橙小灰楼下小全办公室聊怎么背着楼上两个偷买小零食和小摔炮：
“灰灰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去买呀？“
“等你叔叔下来了开车带我们去。”
“啊？不是说不告诉他们。”
文俊辉笑着把小人儿抱到自己腿上：“可是灰灰叔叔没有车钥匙，你叔叔不会告密的，有我在呢嗷，橙橙心放肚肚里。”
全橙橙笑得眯眯眼，两只小手放在自己肚皮上说：“好～～叔叔最怕灰灰叔叔了。”
文俊辉刮他鼻子：“说错啦，是叔叔最听灰灰叔叔话了。”
周末这会儿办公室没人，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问“全总在吗”吓里面两个一跳。全橙橙很有少东家的格局，稍微吓到以后很快从灰灰叔叔腿上跳下来去开门，面前是一个叔叔，诶？好像是姨姨，不对，是叔叔吧，搞不清楚啦。
文俊辉从电脑桌后面探头出来：“小全总在总裁办公室，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吗？”
行政那人好不容易问领导借到可以来这层的电梯卡，专挑着全圆佑周末加班的时候过来，没想到门一打开坐全总电竞椅上的是个生面孔。
“你是？”他问。
文俊辉假装没听到，却又很快接上他的话：“是来送资料吗，要不你先放这里，或者等会儿他来了我帮你和他说一声，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还需要多久时间。
那人绷直脊背，隐约翻了半个白眼：“我是来问小全总年会带的家属是安排在全总那桌还是安排在工作室一桌，还有小全总要坐哪桌，都得亲自问过小全总。”
文俊辉开了一包全圆佑桌上的熊熊软糖，给边上贴着的全橙橙吃上一个，没细想这种小事都要来问过圆佑的人是什么心思，随口回了句“小全总和家属都坐工作室一桌。”
“冒昧问一句，您和我们小全总的关系是…？怎么这种事情也能帮他决定。”说完还轻笑了一声，以示他颇觉荒谬。
全橙橙踩着他灰灰叔叔给买的新款帅鞋，腾腾走到那人旁边，抬头一跺脚：“他是我婶婶！你为什么笑？”
文俊辉还想着老公说的不能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不然自己会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赶紧起身把橙橙牵到身边，和行政小哥说：“小孩子乱说话，别介意，我是全总他朋友，今天来他工作的地方参观参观。”
哇——的一声，全橙橙小朋友抱着他婶婶的腿哭了，哭得可怜极了。
“灰灰叔叔，你不要橙橙了吗！呜——”
文俊辉忙不迭把小可怜抱起来哄：“不哭不哭，怎么会不要橙橙了呢？”
小孩子真伤心了，哭得听不进话。
还好这时候救星来了，全总，全圆佑他哥，推门进来：“全橙橙，你这么大人了还让你灰灰叔叔抱？下来。”像是没看到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的声音是提振灵魂的声音，全橙橙小朋友立刻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只是还是抱着灰灰叔叔不撒手，把头买到肩膀里转过去不看他爸。
全圆佑紧跟着他哥进来，不明真相地问老婆：“怎么了，你们等饿了吗？”
文俊辉：“没饿。”然后给全圆佑递眼色，让他去应付一下还在旁边立着的那位。
“你不是我们工作室的，来我办公室干嘛？”全圆佑问那人。
“我是来和您确认年会您和您上报的那位家属是安排在全总一桌还是工作室那桌。”说着往文俊辉那里瞟了一眼，“结果来了以后您不在，只有这位坐在您位置上，我想着等您一会儿，但是您朋友说您不知道要多久……”
您您您的全圆佑听着就烦，打断道：“这种事不需要你人来我办公室问，甚至是在周末，我已婚了，你打的主意收回去吧。”
被这样直接地戳破心机，那人脸上挂不住，但是还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地冲文俊辉：“那我，我和您朋友道个歉，刚刚，刚刚…”
全总压根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和文俊辉说：“你嫂子说到时候你坐她旁边陪她聊聊天，你看你是和你嫂子一块儿还是和圆佑一起，他是指定不乐意和那几个股东围一桌，每年都和他手底下那几个一起。”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行政小哥原以为自己战的是竞争对手，结果惹到的是正宫娘娘，灰溜溜自己走了。
事后文俊辉给全橙橙解释自己今天这么说也是因为叔叔和灰灰叔叔在保密，就像橙橙和灰灰叔叔也要对买零食的事情保密。
只是可怜橙橙那天没吃到小零食，因为他爸说要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晚上回家全圆佑问文俊辉吃不吃醋，文俊辉说又没买小笼包。
极恶罪论1：阴阳五行
*相当完美的犯罪，必须以绝对的恶为基础。
文俊辉站在镜子前挤好牙膏，把右手抽出来向挂起的毛巾贴去擦掉水珠，把牙刷叼进嘴里便去够发出提示音的手机。
「X 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文俊辉自然疑惑，虽说自己从事着宠物医生的工作，免不了加宠物主人的联系方式，但他在店里留下的都是工作号的号码，会加他的私人账户屈指可数。自从来到首尔定居，认识的朋友也算是不少，大概是来自好友推荐。想到这里，文俊辉快速通过申请。
「您好，我是JUN宠物诊所的医生文俊辉。」
等文俊辉漱完口再次拿起手机，看到的界面依旧孤零零只有那一条消息。抬眸看看时间，没时间留给他再次打字询问了，况且还是等待回复...
*相当完美的犯罪，必须以绝对的恶为基础。
文俊辉站在镜子前挤好牙膏，把右手抽出来向挂起的毛巾贴去擦掉水珠，把牙刷叼进嘴里便去够发出提示音的手机。
「X 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文俊辉自然疑惑，虽说自己从事着宠物医生的工作，免不了加宠物主人的联系方式，但他在店里留下的都是工作号的号码，会加他的私人账户屈指可数。自从来到首尔定居，认识的朋友也算是不少，大概是来自好友推荐。想到这里，文俊辉快速通过申请。
「您好，我是JUN宠物诊所的医生文俊辉。」
等文俊辉漱完口再次拿起手机，看到的界面依旧孤零零只有那一条消息。抬眸看看时间，没时间留给他再次打字询问了，况且还是等待回复比较好。今天闹钟重复响了三次，迟了15分钟才醒来，只能跳过早餐环节了，最近没由来的精神疲惫。文俊辉摸到玄关柜上平躺的车钥匙，按上密码锁迅速离开家，幸运的是赶来诊所时并没有超出上班时间。
文俊辉大学主修动物医学专业，硕士毕业的一位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国内曾有研制兽医生物药品和公立兽医机构公开邀请过他，谢绝后只选择在首尔开一家小诊所，这样好像也很不错，毕竟平时只和一些受伤的小动物们打些交道，倒也舒心。
这一天来带自家不省心毛孩子的主人没几个，看来是孩子们都在健康成长了，总之没再继续生病都是好的，对此他只给一位需要定期体检的贵宾犬主人打电话，叮嘱不要忘记体检时间。诊所开业以来从没出现过患者过多，需要外援的情况发生，也是诊所只有老板工作的原因。
夏天天黑的晚，被墨蓝色吞噬的天空出现时已经八点，文俊辉正在地上喷洒着消毒液，小动物们安安静静趴在自己的软垫子上昏昏欲睡，静静看着玻璃窗外的哥哥做消菌工作。
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月光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诊所的玻璃门外直面马路，文俊辉似乎察觉到一些异样，马路对面依稀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
背后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使得文俊辉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再一仔细定神望去，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文俊辉揉了揉太阳穴。
是幻觉？
文俊辉继续埋头工作，手里紧紧捏着喷洒器，内心钻出一阵紧张。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文俊辉咽了咽口水，立刻抬起眸，门外有人。那人面孔有些狰狞，脸颊通红，眼睛斜着盯向自己，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吱哇吱哇的叫着，正趴在玻璃门外，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那男人用力的拍打着玻璃，发出一阵一阵巨响。
文俊辉瞳孔张大，仿佛要从眼眶中跃出。呼吸急促，胸膛急剧起伏，仿佛受到惊吓的猫，尖叫不出声音，动物们也开始吼叫，像是要把男人吓跑。
文俊辉退到前台的电话机前，撑住桌子掩饰自己的腿软，哆哆嗦嗦的按下报警电话。
还没等按下拨打按钮，男人便停止了举动，扭头向自己的左侧看去，随后逃似的离开。
伴随着男人离开时还有一句话传来，来自门外。
“别动！警察！”
男人走后文俊辉也是定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全圆佑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才有所表情。
“文医生，你还好吧？”
文俊辉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多亏了全警官…那人是……”
“一位哑巴流浪汉，之前也在警局前游荡过一段时间，所以相貌很熟悉，也许是精神上有些问题，说起来是有点奇怪……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看起来像受了惊吓。”
“算了…啊真是丢人，被吓成这样。”
“正常的反应而已，”全圆佑弯着眼睛笑了笑，“还有理智想起报警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文俊辉对这并无太大作用的安慰尴尬的点点头，回应一般的笑起来，“是带wonwoo来取营养药品的吧？”
“嗯，今天白天一直忘记这事，幸亏在闭店前想起来了。”
地上的黑色小猫凑到文俊辉腿间蹭了蹭，躺在地上撒起娇。
文俊辉蹲下顺了顺猫毛，随后转回身去药柜挑药，写好用量单就一并递给了全圆佑。
“谢谢，俊今天过的怎么样？”
“……很好…”
“好，明天也是。”全圆佑又呈上那个无害的微笑，准备抱着wonwoo离开。
“……全警官，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提一嘴。”
全圆佑闻言又折回来，把猫放在地上示意先自己和小伙伴们玩玩，见文俊辉的表情和语气如此严肃，似乎也重视起来。“一会我替你消毒，你继续说。”
文俊辉瞥了一眼地板，“没关系，消毒的事先放在一边。”
“警官……或许你听说过通灵游戏吗？”
“通灵游戏？”全圆佑的声音有些诧异，严格的来说，如果是关于一些灵异事件的话，那大概自己也解决不了。
“对……一个叫衣柜的通灵游戏。一个星期前和四个朋友玩了这个游戏，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太奇怪了。”
“详细说一下细节吧，比如哪些奇怪的事，你的朋友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吗？游戏规则是什么？”
“很抱歉，但我…似乎联系不上他们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经历相似的事。”
“我总觉得有东西跟着我，诊所的物品总换位置，也总出幻觉，睡梦中朦朦胧胧经常能看到有一团黑影在掐我的脖子，我以为是梦，但第二天真的有指印，我甚至怀疑自己有梦游行为或有人闯进我家，但心理咨询结果和物业的监控告诉我没有，我就是遇到了一些旁人不能理解的怪事……”
“关于游戏规则…”
“最好将当天游戏开始前讲起，细节越多越好，如果你还可以回忆的话，不必强求。”
文俊辉犹豫片刻，向全圆佑点了点头。“那天我连续工作了三天，晚上做了一台手术，已经很累了……”
文俊辉当天的状态极其疲惫，晚上回到诊所后，自己的四位朋友——金天雄、朴千星、李允城、金怀英，正在等自己，执意要一同玩一个通灵游戏，文俊辉本能反应拒绝，朴千星努了努嘴巴上前拽住文俊辉，“俊哥，人多才好玩啊。”
“对不起啦…我真的很累。”
“场地很合适，而且不玩的人不允许在场的，俊，来玩玩没什么大不了。”金天雄也附和着。
文俊辉显然被这句话呛笑出声，摊开手：“你是说如果我不玩，我就要离开我的诊所？”
“……应该是这样的，小文不会不敢吧。”
实在拗不过其他四位的轮番上阵，文俊辉只得配合的锁上诊所的门，把人带到内部去。
右侧的屋子朝阴，屋子里没有窗户，月光都透不进来。这间屋子是用来存放营养剂和补充维生素药品的地方，角落里有一个大衣柜，在文俊辉几年前租下这里之前就放在这，由于不可暴力拆卸，保存尚完好，文俊辉没有选择丢掉，任凭安静的伫立在角落落灰。由于顾忌卫生问题，那个柜子从未被文俊辉放置过什么东西。
文俊辉边说着，边往那个屋子的方向走，全圆佑跟在一旁默默搜刮重建已知信息。
“游戏规则是？”金怀英站在门口回问，而李允城此时正像准备好一般，举着手机备忘录界面开始朗读起来：
“衣柜游戏，准备的物品是衣柜、火柴，打火机。”
“首先你要先站在衣柜里面，并且将衣柜门关上，手拿一根火柴先不要点燃，嘴里念:对我显现光明，或是把我弃于黑暗之中。”
“Show me the light or leave me in the darkness”
“这时候你会听见一声微弱的耳语，一听见就要马上点燃手中的火柴，绝对要马上点燃火柴，如果没有马上点燃你将会被邪灵永远置身于黑暗中。”
“点燃火柴后打开衣柜门慢慢走出去，在你的衣柜里面就会有一个邪灵，从此你打开衣柜都必须要开着灯，否则会看见它在里面盯着你的样子。”
文俊辉对此始终保持缄默不言，衣柜他从没打开过几次，次数屈指可数，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
文俊辉摸开灯，示意这就是他口中的那间屋子。
“噗……那你当时害怕吗？”全圆佑扫视着屋子的布局
“怕肯定是怕的啊…黑暗可是未知领域，但我还是首当其冲做了第一个。”
“有些矛盾啊，怕为什么做第一个。”
“因为与其让他们谁出来后，胡编乱造点东西，我估计会更害怕。”
文俊辉也是这么想的，拿着东西站在门口，身后的四人笑着锁上门，啪的一声关掉灯开关，那时文俊辉才开始真真切切的体会恐怖蔓延的感觉。
在漆黑的夜晚，枯树林中传出一阵阵沙沙的声音，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一股肃杀恐怖的气氛流淌在空气中。
可是这间屋子没有窗户。
适应黑暗后，文俊辉摸索着打开衣柜门，准备踩上台子，手却在此时摸到一个触感，硬邦邦的，人形物体。
文俊辉强装镇定，没有进到衣柜就不算游戏开始，他此刻只想知道那是什么，便按下打火机，靠着火光查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站姿诡异的人体模型，奇怪的是模型的身体背对着他，头却面对着他，模型的头竟然还画着脸，诡异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文俊辉害怕的并不是这张脸，而是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是谁把模型放到这里的？
突然听到门外的笑声，是金天雄。
“小文呐你开始了吗？”
文俊辉松了口气，回了一句“马上开始。”
大概是他们四个为了吓唬自己放在那的，想到这里，文俊辉厌恶的把模型推了出去，随后走进柜子重重关上门。
文俊辉一字一顿的轻念出那句“Show me the light or leave me in the darkness”，几秒后想象中的耳语并未出现，文俊辉才放下心来，果然是自己吓自己。点亮火柴后，在燃烧完之前推开柜子门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人体模型搬回去。
“真贴心，还不忘了为下一位制造良好体验。”
“当时我就那样想的，谁叫他们想吓我的呢？”
全圆佑盯着文俊辉所说的那个人体模型笑了笑，又指着它，“画的可真惊悚，那眼睛下的血泪，颜色真的像血。”
说完，全圆佑像意识到什么，收起笑容凑近看了许久，确认是墨水后才示意文俊辉继续说。
果不其然，在下一个人李允城进去后里面传来了一声声哭嚎，显然是被人体模型吓得不轻，文俊辉对此还笑的很愉快，恶作剧成功的轻松。
当最后一人朴千星进去锁上门后，李允城和金怀英已经在挑下一个游戏了，最后把手机屏幕上的图片递给文俊辉，“俊，玩过Bloody Mary吗？”
“血腥玛丽？没有……我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如果今天要玩的话我恐怕不能奉陪了。”
“没关系，改天玩嘛，都一样的，到时候挑一个俊不忙的时间。”
“算了……我不喜欢这种游戏。”
话音刚落，屋子内就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声衣柜门吱呀撞开的声音，和猛烈的拍门声。“开门啊啊啊！”文俊辉顿时感到不对劲。
“千星怎么吓成这样啊kkkk，原来，千星才是最胆小的呢。”
“莫呀千星怎么被一个模型吓成这样……虽然刚刚我也被吓了，但我也没叫成这样。”
“果然这里面还是俊辉更胆大，他都没出声呢。”
文俊辉显然没注意这句夸赞，眉头紧皱着，立马拿过金天雄手里的钥匙走上前，“千星，你别怕，我来开门。”
门刚被推开，朴千星就颤抖着跪在众人面前，拽着文俊辉的手不断往外爬，腿软到站不起来，嘴里不停念叨：“不玩了……不玩了不玩了…”
“朴千星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东西？”全圆佑蹙眉，表情远没有刚刚轻松。
“准确的说，是听到。”
“千星他就喜欢玩些密室鬼屋之类的，胆子出了名的大，怎么可能被人体模型吓成这样？”
文俊辉把朴千星扶了起来，打开灯后扫视屋子，柜门大开，人体模型已经散开摔在了地面，头滚出了一米远。
朴千星称他在进屋以后，也感受到一阵凉风。
空旷而阴冷。只有墙角那个衣柜，伴随着飘荡的尘埃和蛛网，静静诉说着时间的沉淀。衣柜是暗红色的，朴千星大胆的走进衣柜，无视掉刚刚哥哥们所描述的人体模型，暗红色的柜壁上绘出了一幅邪恶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道。
朴千星念出了那一串英文，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不断回荡，一股冷风突然吹过，惊悚感瞬间袭来。朴千星紧张起来，他说他的确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来自头顶，又像来自身后的墙壁，又像来自身边人体模型的口中，他清楚的听到了一句回应。
“Killing is my gift…Killing is my gift…”
(杀戮便是我的天赋…杀戮便是我的礼物…)
朴千星立刻慌张的举起火柴，打火机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也冒不出火光，朴千星匆忙划向柜壁，恰好划到某一部分粗糙，火柴瞬间燃起，人体模型却突然失去重心，径直砸在朴千星的身上，那张诡异的脸朝着自己的方向倒来，朴千星再也承受不住，推开柜子门离开逃似的离开，模型也在此时倒落在地。
“然后呢？”
“然后……大家都说那是千星是故意吓我们，或者是幻觉心理作用。但……我总觉得千星没有说谎。”
“我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有蹊跷。”
“因为离开的时候，金怀英说了一句话…他说……”
“小文也真是的…竟然在柜子里放了模型吓咱们…”
“可那不是我放的，也不是他们，那还能是谁？”
全圆佑皱着眉头打开了那个柜子，仔细观察着内部。
“全警官，我现在联系不到我那四个朋友，我知道的一切也都讲完了。”
全圆佑低垂着头，“试着去他们家里找过吗？有没有问过共同朋友？”
“找过，都关着门，共同朋友只有一位，但他在外地。”
“……确实有点奇怪啊……放心，我会替你联系你那四名朋友，一会可以把他们的详细信息发给我，比如身份证号什么的。”
“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发过去，全警官，那是我的工作号，或许您可以添加一下我的私人账户，麻烦了。”
全圆佑抬手接过文俊辉递来的便签收进口袋，主动拿起消毒喷雾替文俊辉完成了后续工作，“反正我们也住在同一个小区，一会一起回去吧。俊？”
文俊辉一怔，随后一双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了，圆佑。”
他碰碰脖子上的项链，那是全圆佑一个星期前送给自己的，上面的吊坠是只黑猫图案，看样子是wonwoo。举动被全圆佑看在眼里，于是也笑起来。
“是护身的。摸摸它，我就能来保护你。”
1
文俊辉再接到共友的电话时已是次日下午六点，他来不及惊喜想要赶紧知道朋友们的下落，却在接通那一刻把建立好的心理防线推倒崩塌。
“俊辉！出事了！千星出车祸了！！”
“什么！？出车祸了？在哪个医院？”
“你快来吧，他醒了以后一直叫你的名字啊！首尔峨山医院，赶紧过来！！”
文俊辉此时也顾不得过问太多，晚饭看来来不及吃完了，文俊辉马虎的套了件黑色外套边飞奔出诊所，下楼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朴千星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当时他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两车相撞，对方肇事逃逸，他受了重伤，司机当场死亡。
文俊辉匆匆走到病房门口，朴千星妈妈哭的泪如贯珠，看到文俊辉仿佛救星，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俊辉呐，你竟然在这，真是太巧了…算阿姨求你了，千星他一直叫你名字，所以你一定能救他对不对？”
“阿姨，我自然希望千星能健康，如果我真的可以帮他我必然全力以赴，阿姨别担心，千星一定会好起来的。”
病房内只有朴千星一个人，正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的睡眠，文俊辉走进去的那一刻，看朴千星这幅样子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千星，哥哥来看你了。”
“千星…你不是最喜欢和我这个俊哥玩了吗…刚刚不是还叫我名字吗…一定是想我了呀，我过来陪你了。”
文俊辉握着朴千星夹着血氧仪的手还是没忍住落泪，他是想让朴千星醒来看到自己的，又怕打扰他的休息，声音无比轻柔。
文俊辉撤出手快速抹去欲落的眼泪，回过头却看到朴千星睁开了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千星？千星，是我，你看看我，是不是很疼啊？要忍受这么大的痛苦辛苦了…真的辛苦你了…”
朴千星保持着静默，只是缓缓向文俊辉的方向转过头，看到他的脸时才有所表情，而此时文俊辉正为朴千星倒水，离开了病床边，再度回头时，只见朴千星望着他呼吸急促，表情十分惊恐。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文俊辉刚想撤步向门外走出，却被朴千星猛的抓住衣服，针头因为这一举动误刺破血管壁，血液迅速从破口处回流进针头和输液管内，而他只是紧抓着文俊辉，毫不在乎疼痛。
“千星！你疯了吗！医生！快叫医生！！”
文俊辉祈祷门外的家属能听到他的呼喊，自己小心翼翼将朴千星的针头拔下，用自己衣服袖口紧紧捂住针眼止血。
“千星，你冷静冷静……”
“不……”
朴千星突然开始失声痛哭。
“俊哥……”
“你也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通灵成功了，我们五个都逃不掉了！！”
“朴千星你说什么呢！谁都不会死的！”
医生闯进来的那一刻，朴千星恰恰放开了手，倒在病床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血，一种惊吓性癫痫的症状反应，文俊辉被显然被冲击力不小的举动影响了，他感到有些腿软。
朴千星的心率增快，有可能会导致突然性死亡。 医生围了一圈直接在病房进行抢救，焦急的声音把全身僵硬无法挪步的文俊辉拽回现实，立刻向门外走去，以便医护人员将抢救车除颤仪推进房间。
半个小时后，医护人员迎着门外人止不住的哭声，低垂着头走了出来。
感受着涌出来的低气压，文俊辉已经知晓了什么结果，靠着墙慢慢跌坐在地。
“作为医生我们非常理解家属的情绪…对家属的痛苦表示同情…尽管抢救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整个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和时间都是宝贵的。无论怎么样，还请您节哀顺变……”
怎么会这样……
朴千星妈妈的呼吸逐渐微弱，终于无法抵挡生命的流逝。失声痛哭，仿佛天塌一般倒在地上，随后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文俊辉骂道：“都是你啊……都是你害的啊…和你没关系我儿子怎么会叫你，你是不是在病房里刺激他啦……”
“我的星星啊……”
“对不起…阿姨，对不起……”文俊辉抹去眼泪走上前将女人扶起，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文俊辉却低着头依旧道歉，“阿姨，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千星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一定会找到肇事司机的……”
咨询过医院的政策规定后，得到允许见千星最后一面，文俊辉并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门外不远正在通话中的主治医生，和文俊辉对视后，医生瞟了一眼病房用手势示意请稍等。
“立即通知医务科，填写401死亡报告卡。和家属谈谈签署尸体解剖同意书的事宜，死者需要进行尸检。”
医生匆匆说了一句话便挂断，朝着文俊辉的方向走来。
“患者家属，请您节哀。”
“我会尽量…”文俊辉瞥向医生的工作牌后继续开口。
“洪医生，可以告诉我朴千星究竟是怎么…”
洪医生轻轻颔首，接下了文俊辉说不出的话，“患者惊吓性癫痫发作，尖端扭转型室速心率增快，抢救效果已经达到预期之外……我们团队也已经全力以赴，希望警察能尽快找到肇事凶手。”
“谢谢您，肇事凶手一定会找到的……那医生，尸检……是什么原因。”
似乎是没想到文俊辉会这么问，洪医生有些诧异，但还是照例回答：
“交通事故中，事故后生存一段时间的伤者，为明确交通事故与死亡的因果关系，应需要进行尸解。”
“好……谢谢医生，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医生转身离去，文俊辉望着缓缓被推出病房的床出神，站在走廊侧边默默注视走过的人，等到最后一人离开病房时，文俊辉才想起什么，叫住大步向前迈的男人。
“您是…千星的哥哥吗？”
男人的眼眶通红，看到是文俊辉后神情有些纠结，最后点了点头，率先开口，“刚刚……我妈就是情绪太激动了，抱歉，脸上的伤…一会让医生消消毒吧。”
文俊辉这时才感受到颧骨上的皮肤刺刺的痛，大概是朴千星妈妈的戒指所为，回过神，文俊辉又鞠了一躬。
“不是阿姨的错。”
“您不用感到抱歉。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想过问您几个问题……今天除了我，还有千星的其他朋友来过吗？”
“这个…除了你，没有了，一直都是家人在这。”
“您对阿寒有印象吗？是我们的共同朋友，是他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是不是来过？”
“阿寒……有点印象…他一直没回国吧。不是在美国工作吗？”
“…也许是我记错了…谢谢您。”
顶着那要把他看透的眼神，文俊辉回以了一个歉意的微笑，尽管任谁看都会觉得是苦笑，文俊辉目送男人离开后，终于开始思考起端倪。
共友身在国外，自始至终没有来过这家医院，更别说病房了，又怎么可能知道朴千星出事？文俊辉掏出手机点开了几个小时前的通话记录，一串他从未见过的数字让他毛骨悚然。
不是共友打来的，对面却是共友的声音。
文俊辉咬了咬牙，点着那串数字回拨，静默两秒后，另一头传来一阵冰冷的女机械音。
无法接通。
正望着界面不知所措，那个几乎快忘掉的账号“X”终于回复了，消息弹出来的突然，突然的把文俊辉吓到。
[4]
只发来一个数字四，文俊辉当即恼火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有什么事？]
继续仍无回答。
已经晚上八点半，文俊辉浑浑噩噩打车直接回了小区，下车还是司机提醒才反应过来付钱。公寓楼大厅门前是整整三十级台阶，文俊辉走的格外劳累，踏上最后一级时，他索性坐在台阶上，还在接受着不争的事实。
通灵游戏成功了。
那个藏匿在黑暗里的怪物出来了。
它会把他们五个一一杀死。
好乱……
文俊辉低下头抓头发，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像被抽干了力量，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
一只黑猫不合时宜蹭了蹭他冰冷的手背。
感受到这触感后，文俊辉抬起头，看见了挂着“wonwoo”金属铭牌，眼睛明亮的小黑猫正在面前看着他，再抬一点，全圆佑站在自己三级台阶下，弯腰静静地注视自己。
“怎么，没休息好吗？”
文俊辉紧紧地咬住嘴唇，试图阻止那股汹涌而出的哭泣声，但泪水依旧无声无息地滑落。
“圆佑……千星…千星他死了……”
全圆佑紧绷着脸，才明白老远就见文俊辉的影子如此摇晃的原因。他一步跨上来，坐在了文俊辉旁边，企图安抚面前人的情绪。
“什么？他…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文俊辉也尽量的说服自己镇定，忍住抽泣后，将事情的经过全盘交代，全圆佑听后的表情终于开始不淡定，作为警龄六年的精英刑警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不要相信什么鬼神论，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打不通那个电话，很有可能来自超市一次性的手机卡，这日后也会成为警方查案的线索。”
“俊，你放心，我会申请协助调查，不管怎么样，也都会找到那个肇事司机，还朴千星一个公道。”
“真的麻烦了圆佑，这件事的确我一个人解决不了……”
全圆佑尽量岔开话题让文俊辉的注意力转移，终于能让文俊辉不容易的挤出笑脸，全圆佑还未松口气，伴随着一声巨响和溅到脸上的腥膻液体，两人不寒而栗的颤抖着向右后方看去。
一具高空坠亡的尸体。
因骨折而肢体扭曲，口鼻耳流出大量鲜血。脑组织渗出一摊红红白白的东西，发丝下是一张沾满了鲜血的脸。文俊辉顶着眩晕和恶心的生理反应，像是下一秒要晕倒。
“怀英……怀英啊……”
全圆佑迅速站起身向天台看去，足足二十层楼的距离他却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一个影子，此时也无暇顾及文俊辉，只得大喊着，“报警！他不是自杀！”
全圆佑立刻向公寓门狂奔去，冲进大厅的物业办，对着屋内错愕的几名保安及管理人员进行安排，“现在将这栋楼的所有出口关闭，除非医护和警察，谁进来出去都不放！！”
“紧紧盯着监控，任何可疑人员都要关注，时刻确认他的动向！你们去电梯口，走出来的人全部扣留！”
还不等人反应，全圆佑径直冲向逃生通道，从楼梯开始一层一层的往上爬，终于站在紧闭的天台门前，全圆佑谨慎的握紧手中的撬棍，推开门顺着墙走出来。
一番仔细搜查后，天台空无一人。莫非是趁着他上楼的间隙，凶手躲过监控死角后离开的？说不定此时凶手就在某个地方藏匿着。
从楼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天台的门，全圆佑也事先确认了是关闭状态。
全圆佑弯腰看向楼下，警车刚刚停下，金怀英的尸体惨不忍睹，周围有几位群众围观，文俊辉看着天台，向他挥挥手，随后指了指手机。
文俊辉的状态更加差了，全圆佑看着他被警察叫到了一边，沉默着拿出手机，是文俊辉刚发来的kkt消息。
[从你冲进去那一刻我就一直盯着天台门，报警的时候也没松懈，一直关着，从未打开。]
那现在已知的线索指向三种可能。
一、金怀英的死是自杀，并无凶手一谈。
二、凶手利用其他方法逃离天台。
三、凶手此时还在天台。
与此同时，全圆佑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文俊辉像是也猜到了这三种可能。
[注意安全]
发完消息后，他又重新找上刚刚对他询问的警察。
“先生，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文俊辉吞了口气，严肃道，“警官，我怀疑我朋友不是自杀。”
面前的警察明显顿了顿，“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关于自杀还是他杀，已经有警员前往天台侦查，对落点概率与速率进行计算，很快就能出结果的。”
“不……我…警官，今天我的一个朋友因为车祸去世了，司机没有找到，现在我的另一个朋友跳楼了，一切都是因为一个通灵游戏，我现在很清醒，我现在并不是伤心过度所出现的臆想行为，我确定以及肯定，有人想害我们，凶手很有可能根据这个通灵游戏害人，我不管那究竟是人是鬼，我现在要求你们重视！起码联系帮我找到我另外两个玩过通灵游戏的朋友。”
等文俊辉的话说完，一个女警职拿着一个绿色的架子走来，边说边收，“走了老大，又是自杀。”
面前的警官闻言向文俊辉昂了昂头，眼神有些审视。
“你也听到了，死者是自杀。我们不能立案侦查，更没有直接的线索反映两起事件的联系，并不能并案侦查，还有天台上那个警察，请你叫他下来不要捣乱，无端把住户关在公寓内像什么样子？这是我负责的普通自杀案，就算是刑警也没必要插手。”
“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毫无道理，那这个刑警是不会下这些命令的，刚刚天台确实有人啊！”
“你的那位'刑警'朋友的脸上还戴着眼镜，考虑一下看错的可能吧。先生，这是一场普通的自杀案，如果你再说这些根本不可信的鬼话，你下一秒不是在精神病院，就是在监狱里。”
说完，大步的离开了现场。
尸体被处理走了，但血迹还在，文俊辉此时眼泪都无法再流下，平静的脸上只显现出愤怒。
黑暗中被锁屏的手机亮起，沉默的两人谁也不知道。
X的消息。
[3]
2.
次日清晨
全圆佑走进警察局，轻车熟路拐向直属司令副局长的办公室。
“白局。”
“……全队？怎么来了？不是正在休假吗？”
全圆佑扯起嘴角笑了笑，“案子不允许我休假。”
“你是卧底任务结束后心理评估中创伤最大的人，对任务的难度和残酷程度来说，无论如何都会对卧底警司造成打击，假期是为了你能更快找回工作状态和恢复正常生活，有案子，你完全可以放手交给其他队员管。”
提到卧底工作，全圆佑不受控制抽了下嘴角。
“我不想让你回忆卧底任务中的任何事，放平心态去休息吧。”
“我恐怕不能放手不管。”
全圆佑的语气坚毅，丝毫没有向领导命令低头的意思，副局长闻言蹙眉，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你的理由呢？”
“别的警员不会接这个案子。白局，我们应该重视起来的，发的邮件您看过了，第一起肇事逃逸的司机现在还是没找到，第二起看似意外死亡但楼顶是有人的，还有文俊辉手机上的那个人，在他朋友跳楼后又发了一个数字3，这还不足以并案调查吗？”
副局长头一次露出了纠结的表情。看着对方坚定的目光，嗓子突然有点干。全圆佑终于发现副局长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你很年轻，也很优秀，你需要调查的不是这些无稽之谈，警方会派你其他同事调查另外两个失踪人口，而你……不得插手。”
这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的全圆佑抬不起头，清晰的记起一年前执行卧底任务前的那天，两人也是以这样的位置对抗着，只不过那次他赢了博弈。
“圆佑啊，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全圆佑拿着档案，指尖紧紧掐着袋子里那张薄薄的A4纸。这是一个参与非法军火交易的名单。
“我本来不想让你淌这趟浑水……你去了，你现在存在于社会的所有记录，都要销毁。从此你将成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而且这个任务相当危险，我不敢说有没有叛徒……你真的很年轻，你……”
“你……能胜任吗?”
“能。”
“保证完成任务。”
直到领了文件离开时，副局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让气氛沉重到冰点。
副局说趟浑水的时候，是想说这其实是条冥河，那句太年轻，也是对于心知肚明的结局的唯一惋惜。
卧底工作进行的顺利，窝点的负责人却在收网前一天将三名卧底都绑了起来，当着全圆佑的面给两名同事注射了药品，并虐打致死。几名暴徒没有杀他，援兵到来时只顾逃命。虽然他活着离开了那个地方，罪犯也受到了惩罚，但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席卷他的内心，而是永远留下了一个沉重的烙印。
全圆佑想救下所有人，可无能为力。
副局最终也没有同意，最多也只是同意去查金天雄和李允城的下落，全圆佑只好离开。
见到文俊辉时，他安静的坐在诊所里，任凭阳光打在脸上行走，侧脸的影子被拉长，落在玻璃箱里的小狗小猫身上。
“俊……抱歉。” 全圆佑拉开门说道。
“你回来了……没成功吗？”
全圆佑低落的点点头，声音沙哑着继续说道：“我试着争取了，但恐怕没人能帮我们。”
“但没关系，俊，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证你两位朋友的安全。”
几天来，沉重的压力一直如同磐石般压在文俊辉的心头，难以喘息。全圆佑的话像定心丸，一团篝火，把文俊辉这个被暴雨淋过的人温暖着，寸步不离。全圆佑绝对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值得信任的人吧，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文俊辉的心里便浮现这句话。
一个可以一直依赖的人。
“谢谢……真的…很感谢圆佑……”
全圆佑无所谓的摇摇头，笑着揉了揉文俊辉的黑发，“俊，肚子饿吗？先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精力调查呢。”
“说真的……俊很适合当警察，推理能力很厉害。”
“噗……我吗？我也没有推理到什么，只是觉得事情没有朝着正常轨道走，察觉了不对劲而已。”
“推理就是这样，不是吗？”
全圆佑耸了耸肩，抓住文俊辉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诊所。
用餐时两人默契的忘掉了面前棘手的问题，倒是将对方都好好了解了一遍，全圆佑是这样想的，在他眼里文俊辉是个坚强的人，在自己专业领域下总露着游刃有余的从容，经历这种事后只想阻止这一切而不是仓皇而逃，但文俊辉实则是个很可爱的人，需要被关心的人，脆弱的人。
全圆佑望着文俊辉往嘴巴里塞意面的脸，无端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会继续关心俊，保护俊，不只到这件事结束。
两人并肩回了诊所，坐在屋内复盘下全部细节，诊所这几天显然不能接诊，索性将窗帘拉紧，原本窗明几净的诊所，现在桌子上摆着几张被写满的A4纸，没有动物的玻璃箱上用可擦笔画着结构图。全圆佑需要技术支持，但队里的同事都被副局安排上了工作，恐怕实在没有人有时间帮全圆佑去定位一个不再更新位置的账号——显然不是凶手真正在的地方。
可惜复盘之后得到的信息屈指可数，全圆佑靠着墙，一遍一遍搜刮着所有细节，思考着任何可能性。
无意中眼神扫到书架，一个个叠加的书籍整齐地排列在橡木书架上，只有一个缺口醒目的进入他的视线。
“俊，那个位置，”文俊辉顺着全圆佑手指向的方位看去，“那个位置的书呢？”
“喔，那是一本关于中国哲学思想基础的书籍，书名是《阴阳五行》”
“可惜已经丢了好长时间，没有找到。”
“五行……”
文俊辉点点头，“五行也叫五行学说，包含借着阴阳演变过程的五种基本动态。”
“金代表敛聚，木代表曲直，水代表浸润，火代表炎热，土代表生化。中国哲学家用五行理论，来说明世界万物的形成及其相互关系。”
“五行相生，也同样相克。”
“看来俊对这方面了解很深。”
“我还会算命，有空，我给你算一卦。”
“好，我等你那一卦。不过先别谈这个了，早知道刚刚出去就不吃西餐，根本吃不饱……不然，我们再去吃点宵夜？然后今天就结束吧，我送你回家。”
文俊辉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立刻蹲下身把地上杂乱散落的纸上全部收起来卷成卷，“好，走吧。”
离开诊所后走出一段路后，文俊辉才把刚刚手中的纸扔进了垃圾桶。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刚吃过晚饭时全圆佑可是喊过一声好撑的，突然提出去吃夜宵未免太矛盾，更何况刚刚吃的可不是西餐。
全圆佑并没有意外于文俊辉会如此快的意会到，向他点点头，“俊……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对你造成一定冲击，但这关乎你的安全。”
“你也说过，你们进行通灵游戏前约定过不允许随便往外说，连告诉我都是再三考虑的，其他四人也不是会说出去的人，凶手是冲着你们五个玩过游戏的人下手的，如果不是他们说出去的，那凶手知道这个游戏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你们玩游戏的时候，他在场。”
“可……玩游戏的时候暂停营业了，窗帘是拉上的……”
文俊辉顿时寒毛竖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在心中蔓延，每根骨头都仿佛被冰霜浸透，毛骨悚然。这句话意味着，凶手肯定在某个地方默默盯着他们玩通灵游戏，凶手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们，凶手一直躲在他的诊所里。
置身于黑暗中的不是邪灵，而是导致朴千星和金怀英死去的凶手。
“凶手现在肯定不在诊所里了，但依旧敌在暗我在明，我们不占优势，果然到头来我们还是需要些救援……”
话音刚落，文俊辉就在满天星斗下的小径上，捕捉到突然出现不停晃动的黑影，一瞬间，恐惧的感觉再一次充斥全身。
两人站在原地不敢走动，那人走进后，相貌才在暗雾中浮现。
是金天雄。
金天雄走的小心翼翼，抿着嘴唇不停流泪，衣服鼓鼓囊囊的向前走，还在微微摇着头。
文俊辉的脸庞上流下了汗珠，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金天雄…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听我说…最近的事……”
文俊辉刚想向前走，脚步却像是灌了铅，正巧自己也被全圆佑不动声色的拦住，边缓缓后退，压低声音说道：“等等……”
“他身上可能有炸弹，听着，这是诱饵，金天雄难逃一死，不要浪费时间，三秒以后玩命往反方向跑。”
文俊辉不得不听从全圆佑的话，在心里默数三字数字后两人同时转身向马路的另一方奔跑，像是要追赶风的速度，每次抬腿都是在与重力抗争，直到口腔涌出血腥的味道，文俊辉还是没忍住回头。
轰鸣的爆炸声如巨兽怒吼，火光冲天，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绽放，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瞬间炙热无比，将周围的一切卷入一片混乱。路边的金属设施也被冲击波撕毁，向周围散去，正是那一眼，文俊辉看到了一个铁片飞来，方向的终点是全圆佑。文俊辉来不及思考便向左撤了一步，挡在了全圆佑的身后，阻挡了铁片的轨道。
铁片刺入他的腹部，像冰冷的箭矢穿过温暖的棉絮，带走了他所有的温度和力量。疼痛如同一股尖锐的寒风直透心底。刹那间文俊辉的心跳疯狂无规律地跳动着，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全圆佑紧紧抱住头痛欲裂的自己，跪在地上泪水像断线之珠，哭声哽咽在喉咙却释放不出，只有一阵湿润。
“俊辉……”
文俊辉的口中涌出鲜血，想抹去面前人的眼泪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只得艰难的摇头。全圆佑脱下自己的衣服团成一块垫在了文俊辉头下，尝试紧急止血。
炽热的火焰在夜空中翻滚，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噬。金天雄的肢体瞬间和他的头相隔十几米远，残肢散落在各地。
全圆佑掏出手机打通了副局的电话，准确道出所在地点后请求急救中心立刻派人支援，随后颤抖着说：“大邱区东城路发生恶劣性爆炸案，一人死亡一人受伤，情况紧急。死的人是金天雄，是那个你们他妈始终不去找的人！我现在要求并案调查，并担任此案调查组队长，所有调查组警员听我指挥……”
文俊辉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只感觉呼吸窘迫，满脸都冒着冷汗，白炽灯的光一闪一闪的掠过，像是死前的走马灯，可是好快，文俊辉连全圆佑都没能看见。
他只记得全圆佑在他耳边说：
“俊…再忍忍吧…痛也不要闭眼……”
这起案子涉及炸药，警方正式将这几个案子并案为连环杀人案，并成立临时调查组，由全圆佑全权担任队长负责调查，拥有人手与技术支持后全圆佑立刻命人前往诊所侦查，管他什么打草惊蛇，全圆佑的愤怒情绪已经抵达顶峰，在赶往警局安排好调查工作后已是五小时后，将近天亮，全圆佑又匆匆返回了医院。
文俊辉的手术一小时前就已经结束，医生告知手术成功，长达六厘米的铁片已经被取出了，只不过病人还在观察期，出院还需要一定时间。
文俊辉已经醒过来了，至于恢复到清晰的状态恐怕还1-2天的时间，全圆佑本不打算过问案件的详情，走进病房后迎着文俊辉的笑脸缓缓坐在床边，沉默半晌后第一句话便是：“俊…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我倒是应该的……为什么要道歉？”
“李允城……没有找到，游戏的两天后就失踪了…不过…你不用再想了，关于这件事，我两天后再问。我不想你再回忆这些事了。”
“我明白……但凶手不这么想，不是吗？想知道什么，现在就问吧。”
全圆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沉默许久才张口说话。
“俊，你再想一想，到底还有没有遗漏的细节，不管多久远，只要蹊跷就全都告诉我…想不起来不用强求，不要过度用脑。”
文俊辉这边吊着点滴努力回想，最后叹了口气，“抱歉…我可能帮不上忙了……顾客奇怪算吗？”
“……算。”
文俊辉说，三年前的一个记不清日期的晚上，他刚关掉灯准备离开诊所，突然跑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离自己很近，甚至直接按上了自己面前的灯开关。
灯被打开的瞬间文俊辉也吓了一跳，男人摘下了帽子，脸上还露着被烫出的水泡，但文俊辉还是强压着情绪礼貌发问。
“先生您好，是要给宠物看诊吗？”
男人摇了摇头，文俊辉怀疑男人是想让自己帮忙处理烫伤，已经准备好去柜子里取烫伤膏，但可惜他并不是想让文俊辉帮他处理脸上的水泡，而是解开衣服漏出了腹部的一个狰狞的伤口。
“这把刀，扎的很深，刀柄掉了，你现在给我开刀，把刀片取出来。”
文俊辉显然被这句话吓到了，慌张的摆了摆手，“先生，我真的不能给人做手术，我没有许可，我这就给您打救护车，钱我来出好吗？”
文俊辉错以为男人是没钱而走投无路找上自己，男人一听文俊辉要叫救护车连忙将他拉住。导致文俊辉骑虎难下，“您这样会耽搁治疗时间的！这样，我先为您为您止血延缓可治疗时间，然后我送您到医院可以吗？或者您先来冲一下冷水缓解烫伤疼痛。”
说完后，文俊辉转身到屋子里拿出消毒工具，但等他再度回到原位时，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全圆佑的表情呆滞起来，重复过问了几遍，得知的确是三年前某一天午夜的事情，平日里冷静的模样消失不见。
“对了，圆佑…那个X又发了一个数字2…”
“马上就要轮到我了，是吗？”文俊辉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中那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成为任何人的目标。”
“好好休息，别担心。”
此时全圆佑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只看了一眼，接通便站起身，声称马上就到。文俊辉苍白的脸色使清晨的颜色如月光般皎洁，面带笑意向全圆佑摆了摆手。那六厘米宽的铁片，原本是要不偏不倚扎在全圆佑的胸口的，一步之遥，却沾了文俊辉的血，全圆佑最后再望了望他的眼睛。
符合了他的印象，文俊辉好坚强，如此疼痛，他还是没哭。
接过电话后，全圆佑歉意的向他点了点头，转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圆佑。”
全圆佑听到呼喊又后退一步，在几米距离之远的地方清晰望见文俊辉欲落的眼泪，和放在项链上的手，指尖抚过黑猫的脸颊。心口的疼痛如同被撕裂，每次呼吸都带着剧痛，让全圆佑几乎窒息。文俊辉颤抖着继续说道：
“保护好自己。”
“别让他赢。”
全圆佑望着他的眼睛，忍住了不停翻涌的情绪，毅然向前走去。
话说出口后，早已变成约定。
3
下楼时全圆佑立刻打进另一通电话，接通后对面响起一阵杂音，随后马上传出了徐明浩的声音。
“全队，打来的正好，有进展了。”
“明浩，我想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三年前和我交涉的嫌疑犯Y，18年灭门案的通缉犯。他回来报复我了…我早该想到是他的……”
“Y……”徐明浩的嘴角不受控的抽动了一下，“全队，不管是不是他了，先说案件进展。诊所的通风管道里，我们发现了明显的生活痕迹，还有一本五行书，就是你说的丢的那一本。”
“管道里很狭窄，我不敢相信一个成年男性能在这里生活一个月……”
“如果是Y，他趴在这里，只为了盯着每天带宠物来看诊的你……简直太恐怖了。”
“科研部的人和法医部知勋那边鉴定出来了，炸药是c4，你知道为什么金天雄当时不出声吗？”
“知勋的法医鉴定上写着，死者的尸体碎块口腔部分少了一截舌头，嘴唇上检测到了醋酸乙烯树脂，也就是说金天雄当时被割断了舌头，用胶水封住了嘴巴……简直是禽兽……”
全圆佑蹙眉丝毫不停留，钻进车的驾驶座，油门踩到底向警局驶去。
“你是中国人，了解五行书一定不吃力，五行现在对应上了其中三行，车祸对应金，跳楼对应土，炸药对应火。”
“接下来是木或水，来吧，搜索范围锁定建筑地点，农耕地养殖地，墓园，郊区树林，水族馆码头等位置，总之不放过所有以木和水属性为中间性或者基础性的地点。”
警局的会议室已经被调查组的人占满，桌子上布满打印文件，几台电脑开着快速的扫描着资料，几个人正在尽最大努力锁定可能发生命案的地点，全圆佑走进来接过徐明浩递来的复印件，是五行书上某一页，上面画着杂乱无章的线。
“局里找来了一位破译专家，那位专家没能解密，但我总觉得这些线……好像有些熟悉。”
全圆佑盯着线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其中一台电脑前继续排查，“文俊辉在医院，我已经吩咐过警员带配枪24小时保证他的安全，现在要避免李允城的伤亡，一定不能再有人死去了。”
侦查工作进行到傍晚，调查组终于锁定了一处地点——根据一辆行踪诡异的车辆。那辆车不停的在监控下转圈，最后终于飞驰开向郊区，全圆佑立刻带队前往。
抵达目的地后已经将近要离开首尔了，漆黑的夜晚，荒郊野外的孤寂小屋显得格外醒目。窗户破碎，在夜风中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屋内隐约透出的微弱光线，给这个黑夜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氛围。
全圆佑握着配枪小心翼翼靠近，手势示意警员悄无声息的包围，万事俱备，全圆佑踹开木门闯进屋内，破旧的老房子里并没人，吱吱作响的木地板，伴随着风吹动窗帘，一阵阵血腥臭的味道传来，扑鼻难闻。看来他们找对了地方，但李允城恐怕凶多吉少。
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行英语。
[Show me the light or leave me in the darkness]
【对我显现光明，或是把我弃于黑暗之中】
[hey, March forward courageously]
【嘿，勇往直前吧】
全圆佑将纸放进证物袋，难以压制的愤怒油然而生。
“Y要我们往前走。”
“很可能是陷阱。”
全圆佑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徐明浩的猜想。“他的目标是我。”
“他不会甘心把我一击毙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在计划…”
“这个时候动你们完全是浪费他的时间，他恐怕早就逃命了。”
“我们找到的，很有可能是李允城的尸体。”
全圆佑率先离开屋子，将证物袋交给同事，吩咐回去立刻进行指纹比对。回头望了望徐明浩，“我不是扫兴，这是我能想到最坏的结果。”
“做警察不就是应该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吗。”
说完，全圆佑立刻走向森林深处。
小屋的不远处发现了那辆已经报废的汽车，不出意外是抢来的，后备箱绑着一个蜷缩起来的尸体，死于窒息，经过身上的证件比对，正是这俩车的原车主。
车里仅仅放着一个和小屋里一样大小的纸，这次上面只有一句话。
[The closer you get, the less you see]
【离得越近，看得越少】
Y恐怕打算教他什么哲理，全圆佑已经察觉到了，绝望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被吊在树上的李允城，身体被麻绳紧紧的缠绕，动作为双臂抱膝呈球状，麻绳均被血迹染成了深红，从远处看，竟然像一颗巨大的苹果。
“Y为了将麻绳染红，在李允城活着的状态下连刺29刀，死后又补33刀，全身上下刀口一共62刀。那28刀能忍过来完全是顽强的求生欲。死因是失血过多，因为Y每一刀都控制…不足以致命。”李知勋抬头说道。
全圆佑的重心不在Y的变态程度上，思考片刻后向李知勋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解剖室，后者只是点点头，无疑对这起案子的棘手程度感到恐慌。
“在一个森林里找一个杀人狂的踪迹，恐怕是大海捞针，没有监控录的到森林里的，现在只能步下天罗地网，祈祷凶手能不慎走进警方的视野中。凶手的心思缜密，具有强大的反侦查意识，我们没能……”
“不过，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就是Y那个畜生。”
“……我去找文俊辉。”
全圆佑默默回想，究竟是哪一步的细节被忽略？抛尸地点是否有关联？那些线到底是什么意思……
全圆佑站在病房前透过玻璃看去，文俊辉似乎还在睡觉，他实在不忍心告知文俊辉，其实他的四位朋友警方都没能救下来，都惨死在了凶手手中。
全圆佑推开门，步伐沉重。他握紧着拳头。无力的愤怒，对过去无能为力的宣泄。全圆佑后悔他所做的一切，也后悔他没有做的一切。
“俊……”
“李允城……他…他也……但是，他死于窒息，死前没受到任何痛苦……”
文俊辉没有回应。虽然他知道他声音小，文俊辉可能会听不到，但全圆佑还是皱着眉，快速走上前猛的掀开被子，在那短暂的瞬间，愤怒如同闪电划破夜空，迅速膨胀。
被子里只有鼓鼓囊囊的枕头，而枕边写着一行血字，显然是文俊辉的血。
[全队，好久不见]
全圆佑青筋暴起，拳头砸向输液杆，狂暴的野火炽热无比，焚烧着周围的一切。他走出门抓着警卫的领子，恶狠狠质问：“我要你们保护的人呢？你们就是这么给我保护的！？”
两个警卫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时也立刻慌了神，惊叫着喊道：
“一直，一直没人进病房啊！连医生护士进来我们都是跟着的！怎么会…怎么会……”
全圆佑转头望向依稀能看清指印的玻璃窗，放开警卫又走进房间。这里是十二楼，确实没人会想到凶手会在十二楼窗外出现，当看到距离不远的高空作业吊索那一刻，全圆佑终于明白当初天台上Y消失的原因，如果当时他围着公寓后方向下看去，很大概率能看到Y的身影正顺着链子缓慢离地。
此时，Y像感知到全圆佑的到来，在全圆佑站在病房那一刻打进文俊辉电话，被接通后，得意的语气传来，“全圆佑，看见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了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的目的是报复我，那你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好吗？”
Y没有说话，反而咯咯的笑起来。
“Y，你想杀了他让我愧疚吗？”
“当然不是，你们我全都会杀死的。”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自投罗网……”
“因为你该死的性格和责任心啊，你绝对不会不救文俊辉的……我猜错了吗？”
“……文俊辉现在怎么样，你们在哪？我怎么才能救他？”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通话中断。
全圆佑冷静下来后，深深呼吸几口气，拿出折在口袋里的复印件，上面是那些杂乱的线，把病房内挂着的首尔市地图摘了下来，一一对比，线正好穿过了四处死亡地点，最后一个地方很快锁定了一处郊外，手机上显示那是一处烂尾的废弃公馆。在审视这间屋子时他看见地图后就隐约的猜到了什么，原来这熟悉感，自始至终来自于他们天天走过的路。
全圆佑再次打往调查组，是其中一个警员接通的，这一次他的语气强硬又颤抖，“迅速通知所有组员，所有人现在听我指挥，返回总部，一个人也不要留，全部返回总部，停止调查此案。”
话筒另一边的徐明浩听闻立刻走上前按开了免提，他大概猜到了文俊辉的处境，眉头皱起。
“全队…为什么……”
“这件事因我而起……”
“…自然要由我结束。”
Y无非是想让他一个人前往这里，他也的确那么做了。抵达目的地之后他的直觉告诉他直奔公馆顶楼，如他所见，天台有一个巨型透明水箱，文俊辉被麻绳绑在了里面，背靠这一个柱子，水管还在不停的往里灌水，已经蔓到了文俊辉的胸口。
Y终于现身，从水箱后走出来，立刻对上全圆佑的枪口，Y佯装惊慌的举起双手，“全队，这样可不好玩……”
他瞄准了Y的额头，“如果你想杀我，那就放了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杀了文俊辉呢？”
“他什么都没做！你不能再害无辜的人了！”
Y皱着眉头说：“如果不是他不帮我，我这才不会留疤呢”
“我给自己开刀，弄得哪都是血，他要是帮我我可不用受这么多罪，人和畜生一个样子，怎么就不能手术呢，他就是不想帮我所以骗人。”
全圆佑愤怒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是你和畜生没有区别……我现在完全能一枪打中你的头。”
“但我离这个按钮更近——”
Y笑着将高高举起的手落在身旁的按钮，按钮的一端连着上百伏的电箱，另一端连着文俊辉身后的柱子，也就是说，如果Y按下按钮，文俊辉身后的柱子会通电，文俊辉能被一瞬间电死。
“全队，有话好好说，把枪放下。”
全圆佑见状只能弯腰放下枪，举着双手把枪踢到一边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Y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全圆佑的配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三年前，两个人，一把刀，你用它扎进了我肚子里。”
“现在我还是想试试，两个人，一把刀，我能不能扎进你的心脏里。”
Y晃了晃那只发出骇人光芒的匕首，扔到两人中间，全圆佑此时的体力几乎透支，却还是向前跨一大步眼疾手快的抢过匕首，“Y…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从不认为我错。你也赢不过我的。”
“就算我赢不了你…那也一定有人会抓住你。”
Y愣了两秒，讥笑起来所谓的“有人”，大喊道：“看看你的周围吧，你就算死在这，救援也会等你的尸体冰凉了才会到，至于抓不抓住我还有什么所谓呢？”
鲜红的血雾随着每一次瞬间的接触飞溅开来，形成快速扩散的斑斑血迹，全圆佑接近脱力的状态了，仅仅分给一个眼神给文俊辉，只知道水位已经到了文俊辉的脖子上，那把匕首就扎进了腹部，和文俊辉身上的伤位置重合，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全圆佑的神经。Y笑着将刀柄扎的更深，全圆佑只能眼睁睁看着Y用刀用力向左拧转，全圆佑痛的蜷缩着身体，额头不停的冒出冷汗，脸色开始苍白。
最后Y拔出刀，戏谑的笑了笑，“全队真是不如三年前了，不是吗？”
“别…别伤害他…别…”
全圆佑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只感到意识涣散，周围慢慢变冷。
文俊辉抓准时机从没有封顶的水箱中逃出，他刚刚在默不作声的憋着气，用藏好的利器割断了绳子，刚准备下梯子，却只看到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全圆佑，和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的Y。
文俊辉挣扎着不被Y的刀伤到一毫，混乱中项链掉进了水箱。
文俊辉回头看着不断掀起涟漪的水面，和全圆佑送给他的护身项链，突然意识到什么，对Y气愤的咒骂出声，成功激怒Y后猛的转身让他的用力点失衡，Y一下摔进了水箱里，文俊辉迅速转身向铁架旁的梯子下去，梯子不稳，有一节已经开始摇晃。
文俊辉的注意力在这个梯子和全圆佑身上，差点的踩空让他更加小心翼翼，被迫停在半空中的人还剩双眼睛还看得到水箱的情况，Y几乎要爬出来了，这种情况对他们可不利，四目相对时文俊辉绝望的像是要掉下去了，“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可杀戮就是我的天赋。”Y笑起来，丝毫没注意他身后的影子，一阵笑声后，Y这才注意文俊辉没有继续向下爬逃命了，而是已异样的目光审视他，随即意识到情况不对时转头，原本倒在地上的全圆佑不见了，地上只剩一道血痕，一直连延到他的身后。
“抬头……”
全圆佑拿着一个重物，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的砸向Y的脑袋，Y传来一声哀嚎，跌回水里晕死过去浮在水面。在全圆佑用光力气昏迷的前一刻，文俊辉终于抱住了他，忍着手术位置开口的疼痛把全圆佑背了下去，找到全圆佑的手机后，也已经疲惫的无法出声。
“公馆…医院……”
说完这句话，径直倒在了全圆佑的身边。
这一次他抬起手，右手轻轻抚过全圆佑的脸颊，此刻，对我显现光明，或是把我弃于黑暗具象化。
原来全圆佑就是对他显现光明的人。
长夜漫漫用爱来对抗，求生欲望的美足以让人克服所有恐惧。
他因为无趣，才喜欢人潮里的灯光涌动，喜欢空荡的风灌进领口，也喜欢某些时候，残缺说不出口的笨拙体现的喜欢。文俊辉想着，全圆佑骨子里是冷漠的人，大不了一意孤行。
如果再也醒不过来，他当然会在幽灵状态去收拾残骸。我愿意为你挡炸飞的铁片。我爱你的破碎，爱你帮我走过的曲折。
不要再也醒不过来啊。他不愿全圆佑成为他沉醉春色时惦念的秋。时间才说话，飘飘摇摇的热烈也生钝，没人允许我们雨季不再来，即使是你，即使是我。
4
救援抵达时，Y刚刚从水箱里爬出来，遭到了警员的一众殴打，濒死时才被救护车担架抬走，Y住院后，全圆佑再三吩咐用最好的药，专门请来最好的医护团队治疗，手术前夕，全圆佑穿着病号服来到了他的病房内。
“你后悔吗？”
“后悔。”Y的眼神带着愤怒，“后悔我没杀了你。”
全圆佑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离开病房，然而到门口，他又站在那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看他。
“我衷心祝你手术成功，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因为法庭正等着你。”¹
Y最终被判处终身监禁，恶行被媒体报道后震惊了整个韩国，其中在法庭上坦白罪行时那无所谓的戏谑态度惹了众怒，一时间网上舆论热度直线上升，视频中Y时不时向镜头微笑，像是要透过去和谁打招呼。群众认为Y是患有精神疾病的疯子，检查后结果显而易见，Y不患有任何精神类疾病，并且智商极高，这也是他能完美杀害五个人的原因。
朴千星、金怀英、金天雄、李允城、被抢夺车辆的原车主，永垂不朽，音容虽逝，旧事重提，此生不忘，让我们为逝去的冤魂沉痛哀悼。凶手已落入法网，一切都受到应得的惩罚。
5
五个月后
全圆佑出院前，特意和自己的主治崔医师道了别，终于走出医院时，面前金色的光洒的满地都是，像好久好久之前，促成文俊辉侧脸的那束光，又也许就是那束。
他站在人行道的对面，车流不停，全圆佑用了好多力气才站到他面前，原来越过漫长风雪，还是可以遇见春天的。
文俊辉抱着一簇紫玫瑰与风信子，一袭风衣站在门口笑着。
全圆佑接过花抱住，花抵在白衬衫上依旧灿烂无比。
“Y被判刑了，实话说，我还是认为终身监禁的惩罚太轻了，起码他还能继续活下去。”文俊辉撇着嘴，慢悠悠道。
“仅仅失去自由的惩罚吗……算了。”
全圆佑叹了口气，轻轻揽住文俊辉的肩膀拍了拍，“还在自责吗？”
文俊辉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当一个人离开你时，和那个人的所有回忆，都会成为宝藏。”
“也许根本没有对错。俊，我好不容易出院，总该尝尝堂食了吧？”
文俊辉对全圆佑的举动有些错愕，脸颊通红的躲过他的怀抱，大步向停车位的方向走。
本想说点什么留住文俊辉，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时宜，表白也是。
于是他打算翻旧账，站在原地：
“文医生，你好像还欠我一卦呢。”
文俊辉听闻停住脚步，最终转过身握住全圆佑骨骼明显的腕骨处，一味的向前走，终于放下心的喊出那声全警官，泪眼婆娑之时，手心也紧紧相贴。
“行善度流年，万事皆安然，当年大有为，富丽好时光。”
“你与我命中有缘，必能苦尽甘来。”
——正文完——
全圆佑归队后的第一个会议，将灭门案和五行案的档案均放在了桌子上，文件堆积如山。
“当年Y灭门案的档案，现在可以启封了。”
“是啊，终于抓住这个混蛋了。”
“我的意思是，重新调查”
“全队……Y已经被抓住了啊。”
“文俊辉的诊所，通风管道，还记得吗？当时珉奎发来的报告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管道的长宽公分。”
“明浩，你当时说不敢相信一个成年男性能在这里生活一个月之久，说不通，不是吗？”
“但如果，是个孩子呢？”
“哪来的什么孩子，全队，就算Y有同伙，是个孩子也可能性不大吧。”
“不完全是。”全圆佑将一沓复印件推向众人，“资料上写，Y在这起灭门案共杀害五人，分别是Y父亲，Y母亲，Y姐姐，Y姐夫，和Y弟弟。”
“但大家睁开眼睛看看啊，尸体只有四个人的，Y弟弟的尸体呢？我们从来都没见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就算Y的弟弟没死，现在也已经二十多岁了。”
“起初我也一样，推理到这里就没了下文，但Y的审问结果露了马脚，Y的说辞是他烹尸将自己弟弟的尸体吃下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身高178，体重56千克，让他未来十几天不愁充饥问题，没有破绽，对吧？几乎是一场丧心病狂的表演，但事实是，Y的弟弟患有先天性侏儒症，早在九岁就停止生长，身高停留在152，体重四十二千克，如果他没死，现在刚满21岁。”
“这完全符合五行木案对凶手的侧写，很遗憾侧写师没有出错，只不过他侧写的不是Y，而是他的弟弟”
“Y和他的弟弟，因为是两人犯案，更加泛滥了彼此的嗜好，情感发泄，一个人力量薄弱，即使是犯罪，也是弱势，但只要有了同伙，感情起了共鸣，思考有了交流，犯罪意识更加牢固，Y和他弟弟就是这样相互配合，逐渐疯狂。”
“关于这起案子，我不确定更不断定是否有Y弟弟的参与，如果我真的亵渎了受害者，那么我以这个职位做担保，我自会退出调查组，但我绝不能降低对一个尸体不知去向的人的怀疑。”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之一，再次犯案，那也绝对是我的失误，当然，做警察不能全靠直觉断定一切，现在我们至少要查明他的下落，我要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现在我宣布2018年8月19日Y灭门案，正式启封。”
“我作为当年负责此案的督察队长，没将Y捉拿归案，导致了现在五行案的发生，我对五位受害者的冤魂保证，将带领调查组执手调查。”
“调查一组，暂缓休息时间，立刻待命，避免任何无辜人员伤亡，包括自己的安全，现在立刻出发！”
¹取自《恶意》
*文中所有相关医学、法医学、五行知识、刑侦知识等细节均为网上资料查阅和相关人士指导，若有专业知识方面错误请直接评论指正，欢迎大家监督，感谢观看。
率知篇 极恶罪论2：暗灵会
【率宽】津南一梦 （已完结）01 蜚蜚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电话那边的人声音被电波模糊的失真，在拍摄现场的男人周边也嘈杂，所以下意识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了。”那边的人像是被谁叫住，话锋一转，“你在片场是吗，那回来再说吧。”
“好。”男人说罢就挂断了电话，身边的助理接过去，脸上笑得有些尴尬，“我看备注……以为是您夫人……打了好几次我以为有什么急事。”
助理是上个月新换的，他哥硬是用了些手段，把原来的那位给开掉了，换了一个所谓“知根知底”的人。
崔瀚率当然知道崔胜澈是为了什么，崔家的二少爷，再远离暴风眼，也不可能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没事，下次不要动我手机。”崔瀚率说完，转身继续走回房车，等着自己的下一场戏。...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电话那边的人声音被电波模糊的失真，在拍摄现场的男人周边也嘈杂，所以下意识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了。”那边的人像是被谁叫住，话锋一转，“你在片场是吗，那回来再说吧。”
“好。”男人说罢就挂断了电话，身边的助理接过去，脸上笑得有些尴尬，“我看备注……以为是您夫人……打了好几次我以为有什么急事。”
助理是上个月新换的，他哥硬是用了些手段，把原来的那位给开掉了，换了一个所谓“知根知底”的人。
崔瀚率当然知道崔胜澈是为了什么，崔家的二少爷，再远离暴风眼，也不可能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没事，下次不要动我手机。”崔瀚率说完，转身继续走回房车，等着自己的下一场戏。
助理讪笑着退回工作人员那圈，另外一个资深场记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少爷不好跟吧。”
助理摇头，“是我还太生疏了。”
场记似笑非笑了一下，“还是生疏点好，就怕你熟悉了，那些人才留不得你。”
崔瀚率坐在椅子上，妆刚补完，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染成黑发，戴上黑色美瞳，这样反而让他五官的异域风情格外放大。同在房车里待机的，还有一个导演助理，看起来大学生模样，很有活力。
“瀚率啊，下一场戏就是你去求女主复合的，一定要把情绪中那种纠结带出来。你是一个很被动的人，其实你不希望她和你再复合，你不想再让她牵扯到你家的事情里来，但你又心底放不下这段感情。”导演助理说了一堆，崔瀚率微微偏头，瞥到了助理胸口的铭牌，“李硕珉”三个花体字有些不好辨认。
“好。”崔瀚率点点头，就把这段话算是结束，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剧本。
李硕珉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正打算起身的时候，车门外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yo，bro！”推开门，一身黑中泛亮的丝绸套装，墨镜推在头顶，亚麻色的发翘地恰到好处，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挑，“哇，硕珉果然在这。”
“权顺，今天竟然没迟到！”李硕珉和对方拥抱了一下，两人的语气很热络。
崔瀚率却不知为什么，有些烦躁，他想起了自己的手机，想起了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夫胜宽不是一个会贸然打扰自己工作的家伙，或者说，十九岁之后的夫胜宽，从来没有这样过。
“瀚率，这是权顺荣，和我们导演是朋友，要不然才不会愿意来友情客串。”李硕珉很自然地拉着权顺荣过来给崔瀚率介绍。崔瀚率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脸，他看着权顺荣，这张经常出现在舞台和电影院里的脸，也是经常出现在他家电视里的脸。夫胜宽很喜欢权顺荣，算得上是有点狂热的小粉丝，还特地跑去过签名会，家里还挂着被权顺荣签过名字的外套。
当然，那些事，也在十九岁以前。
“你好，我是崔瀚率。”崔瀚率站起来，伸出手。
权顺荣推了推架在头上的墨镜，深黑的耳钉折射着光显得格外耀眼，“真的是很帅气的小伙子，怪不得知勋和我没少夸你。”
崔瀚率勾了勾嘴角，他即使对这些交际没什么兴趣，但在圈子里混，不想要太出挑，还是按着规矩来比较好。
权顺荣却似乎看出来他的敷衍，便也不再多聊，笑了一下转身就和李硕珉走了出去。
李硕珉走过来有点抱歉，“不好意思啊瀚率，顺荣的时间比较紧，临时来友情客串，所以要先拍他的戏份，你这边还要再等一下。”
崔瀚率点点头，“那我先出去吃个饭吧，两个小时回来应该差不多。”
“当然可以啦，去吧去吧。”
崔瀚率走出片场，助理远远地看到他，忙跑过来。崔瀚率要过来手机，“车钥匙给我吧，我自己开车出去转转。”
助理有些犹豫，“可是……老板说我得照顾您……”
“一步不离我，那就不叫照顾，叫监视了。”崔瀚率表情平静，但却让助理有种隐隐地恐惧。
接过钥匙，崔瀚率坐回车里，先是打开手机，通话记录里最近的那通，是一个心形图标。这手机是很久的款式了，和现在的智能机没有半点可比性，但是夫胜宽大学暑假去早餐店打工赚钱买来的礼物。然后夫胜宽也自然把自己的电话存了进去，备注改成了一颗爱心。
崔瀚率当时就要改掉，说太肉麻。夫胜宽一本正经地讲，这样以后如果崔瀚率被绑架，打这个电话，绑匪也不会怀疑，夫胜宽一定能听出来并且赶来救下他。
手指停在手机的按键上，天空开始下雨，南方就是如此，再冷的天气，也只有冰冷的雨，这里没有让雪生长的温度。
不知道那里传来的警报声，他的手摁下去了回拨键，崔瀚率有些慌乱，但在对方接通的一瞬，却顿时敛去一切慌张。
“瀚率？怎么了？”夫胜宽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这让崔瀚率又莫名生出几分不爽，“我不能给你打电话？”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在忙吗。”夫胜宽那边背景渐渐安静。
“你在哪？”崔瀚率问地干脆。
“怎么了？”当夫胜宽开始用这样粗糙的反问回避话题的时候，崔瀚率就知道，他一定在那家酒吧。
“你又去那里了，为什么总喜欢和那帮警察混在一起。”崔瀚率皱眉，钥匙打火，车的引擎发出轰鸣，在黑夜里疾驰而去。
手机被他丢在副驾上，声音外放出来，似乎夫胜宽就坐在那里。
“没有……刚好过来逛逛，遇到了徐警官。”夫胜宽有些吞吞吐吐地讲着。
“徐警官？”崔瀚率在记忆里搜寻，似乎之前跟着崔胜澈来绿港这边拜码头的几场酒会里，有听过这个名字。
“明浩哥啦，绿港特别行动队三队队长，上次我给他过几个消息，帮他端掉了靛堂。”夫胜宽的声音刻意压低，“今天他正好在这里，我们聊了一会。”
“最好少和他们打交道。”崔瀚率永远如此冷静，“我现在过去接你，半小时后在门口等我。”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夫胜宽很少听崔瀚率这样命令式地讲话。
“有事和你说。”崔瀚率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夫胜宽坐在吧台，即使灯光昏暗，吧台里的酒保也足以清楚看到夫胜宽脸上的无奈。
“怎么了？和男朋友闹矛盾。”酒保的尾音柔软上扬，栗色的发像是小动物软乎乎的绒毛。
“别打趣我了，知秀哥。”夫胜宽有些无奈，揉了揉鼻梁，“我再怎么，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好吧，不能和雇主生出感情。”
“是吗？”洪知秀的眼睛转了转，“不过，胜宽，你最好真的是清楚，做这一行，如果对雇主生出感情，那是要命的。”
“我哪一行嘛。”夫胜宽其实和洪知秀并没有那么交心，彼此的身份注定无法知根知底，但并不妨碍，他们喜欢和彼此在一起聊天。
洪知秀撇撇嘴，“你心里清楚哪一行咯。”
“那哥对哥的老板，不也是有感情吗，”夫胜宽话说到一半，被从洗手间回来的徐警官打断，“别感情来感情去的了，你们在这打什么机锋。”徐明浩是北方人，来了绿港七八年，口音反而被牵扯的绵软起来。
“这次的事，一定要帮我。”徐明浩刚坐下，就把放在夫胜宽面前的半杯威士忌一口喝干，“那个叫李灿的小子，背后站着可是大窟全家和绿港文家。你说说，就算是绑匪，也没有这么熊心豹子胆的，非得往两块铁板上踢吧。”
“要是对方知道，那只能说是个人物，野心勃勃。”洪知秀说到这，嘴角一抿，“可大概率是个莽夫，没看懂李灿这小子背后的几尊真神。”
夫胜宽十九岁之后被崔胜澈丢到军队历练两年，后来又在崔家安保队做事，这些道上的风雨自然有所耳闻。
“你们既然查到了点东西，怎么还来找我？我可不信你们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夫胜宽懒洋洋地，新漂的发梢泛着白，半盖着眼睛，将神情也敛去。
“要真是这么简单，我能马上动手，你觉得我会来找你嘛。”徐明浩叹了口气，要不是今天晚上还有巡视任务，他早让洪知秀来调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了。
“哦，遇到什么麻烦了？”夫胜宽这下稍微来了点兴致，手肘支起来，脸靠在手边，小指上的细边镶钻尾戒亮闪闪的。
“来我这里报案的是那孩子的家长，他哥哥，那个刚拿了什么电影节大奖的，叫李知勋。”徐明浩讲话很平缓。
夫胜宽眼神不着痕迹地暗了一瞬，“是蛮有名的。”
“他找来我这里的那天，是元旦。我本来已经换好班了，打算和金珉奎去中环逛逛，但我刚把当周的事件记录交给处长，金珉奎就推门进来了。”徐明浩讲话娓娓道来，让洪知秀也听进去了，干脆他坐在吧台里面，自己端着杯鸡尾酒，听得专心。
“这故事要从这么长开始讲吗。”夫胜宽抬起手腕看了下电子表，离崔瀚率约定的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有急事？”徐明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小动作。
夫胜宽叹了口气，“老板有事咯。”
“我先简单和你讲讲，之后电话你。”徐明浩知道一点夫胜宽的背景，所以也不多纠缠，继续往下讲，“我本来以为金珉奎是来叫我走的，没想到他制服都还没脱，身后跟来一个墨镜口罩戴的极为严实的男人，一身黑衣黑裤。”
“那个人就是李知勋吧。”洪知秀抢答。徐明浩点点头，“就是李知勋，他把寄到他弟弟公寓的那些恐吓信拿过来，信也是普通恐吓信的模样，字是打印出来贴上去的。总之……我第一反应就是孩子之间的恶作剧。”
“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喜欢搞些这种。”夫胜宽又没了兴致，懒洋洋地。
“我本来以为是这样的。”徐明浩神色不变，“可直到李知勋提起他按在门口的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视频里，塞这信的人，脖颈上有朵莲花。”
“你是说……”夫胜宽也认真起来，“那莲花是赤莲？”
徐明浩点点头，抿了一口杯里的水，“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
“和联升不至于去找一个导演的麻烦吧。没道理啊。”夫胜宽皱起眉，“李知勋背景不简单？”
徐明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问金珉奎，他说就是普通人。可我不信，能一下就找到金珉奎来帮忙的人，能有多简单。”
“所以……你现在不应该抓着金珉奎去追根究底嘛，来找我没什么用吧。”夫胜宽站起来，椅子因着他的动作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要是问出来了，就不找你了。”徐明浩瞥了一眼挂钟，“你家小少爷就那么准时？”
“和他又没关系。”夫胜宽一点都不会扯谎，说这话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
徐明浩也不戳破他，“你去吧，明天我再找你说这事。”
夫胜宽转身朝门外走去，“好啦，拜。”
夫胜宽走后，徐明浩看了一眼洪知秀，“知秀哥，你有什么想法？”
“你说胜宽和他家小少爷？”洪知秀眨着纯良的大眼睛，装作不懂的样子。
“我可知道，你原来是在津南那边有些人脉的。”徐明浩晃着酒杯。
洪知秀笑着弯起眼睛，“开个小早餐店而已，能有什么人脉。”
“是吗。”徐明浩说完，也不再追问，“哥要是想起来什么，记得找我。”说完，也起身离开。
徐明浩出门的时候，正看到夫胜宽坐上了那辆宾利副驾，他似乎在和驾驶室里的人争论什么。就那一瞬，徐明浩和驾驶室里的男人对视，那张和崔胜澈如出一辙的面庞，徐明浩心下了然，看来那就是崔家的二少爷，崔瀚率本人了。
崔瀚率当然看到了徐明浩，不过他对徐明浩没什么印象。和绿港这些警界的人拜码头，崔胜澈从来不会叫上他的。
“我没接到消息让我回本家。”夫胜宽的话打断了崔瀚率的走神，“你想把我打发走？”崔瀚率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看着漂白了发梢，戴着眼镜，有些学生气的男孩。
“你在这不是没什么事？”崔瀚率本想解释，可话一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般。
“什么叫没什么事？”夫胜宽眯起眼睛，那是他开始恼怒的信号。
“现在这边又用不到你。”崔瀚率脱口而出，又觉得草率，想要补充什么，可说什么都苍白。
夫胜宽的存在，就是崔家替崔瀚率锻的一把刀，养的一只猎犬，替他解决脏活，必要的时候，甚至要为他献出生命。十九岁的夫胜宽丢到鬼岛里，两年的训练，几乎蜕掉半条命。
“我确实没什么用，可崔大少派我在绿港守着。”夫胜宽面无表情的时候，反而让崔瀚率最感到心慌。那张总是带着笑意和顽皮的脸，一瞬间变得残忍和冷酷。
“崔瀚率，你知道你上一个助理是什么人吗。”夫胜宽不等崔瀚率回答，“他是马来那边毒龙帮派来的卧底，就指望能绑你做人质，好威胁崔家海运和码头给他们的货开路，”夫胜宽挽起自己左手的袖子，从手腕到小臂一道二十公分的疤，“这就是除掉他的时候留下的。”夫胜宽注视着崔瀚率，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透着浓到化不开的灰色。
崔瀚率的瞳孔微微放大，“你不是说是我哥派人来……”
“这种事不是你让我不要和你讲，你觉得脏吗？”夫胜宽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觉得我很碍眼。觉得我和你们家地下的那些产业一样，肮脏。”
“我没有。”崔瀚率那双眼睛猛地瞪圆。
“你以为我想一直呆在这吗？你哥不让我走，我怎么走，我要是擅自行动，明天不知道哪艘货船上的集装箱里就是我的尸体了。”夫胜宽想要下车，被崔瀚率一下握住手腕，“我不是要赶你走，胜宽。”
夫胜宽回头看着他，“那你怎么想？”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在这边，并不开心，好像在津南的时候你更快乐……”崔瀚率顿了顿，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想说，这次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住一段时间，休息一下，只是这半句话被夫胜宽打断。
“你真的关心我开心不开心？”夫胜宽有些不可置信，“你平常多和我见见面，关注一下我，就能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崔瀚率的眼神突然一瞬冷下来，夫胜宽似乎在那刻，看到了崔胜澈的影子，杀伐决断。
“是我不想吗？”崔瀚率看着他。
“什么意思……”夫胜宽的侧脸被车外路灯照地半明半暗。
“难道不是你在刻意避开我吗。”崔瀚率的眼睛总是这样，像一只箭矢，总能直直地戳中夫胜宽心底不设防的地方。
夫胜宽沉默着，他这样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很少会在吵架的时候，陷入无言的境地。
“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崔瀚率永远是哪个先冷静下来，先打破僵局的人，对他这样理智的人来说，永远包容夫胜宽的无理取闹，是一种过分的温柔。
“崔瀚率。”夫胜宽微微仰起头，“我为什么避开你，你真的不清楚吗。”
这次沉默的，是崔瀚率。
【佑灰】Madam助力扫黄狙击男友
＊4性转 412亲姐弟
＊法证部高级化验师6＆重案组高级督察4
＊含奎八一句话
＊全文1.5W➕️，以TVB港剧为背景
01
“Madam你真不跟我们happy hour啊，明天休假不是吗？”
“是啊Madam，我们组难得休一回，一起来啊！”
“Madam来嘛！”
一声接一声的邀请闹的文珺慧有些无措，但这happy hour她是一定不去的，胡乱的摆了摆手，随意抓过一个“小鬼”，将钱包塞过去：“诶诶诶，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我请客！”
得了便宜的“小鬼”可不会卖乖，哄闹声更大：“噢~Madam要回去陪人嘛，这次Wonwoo ......
＊4性转 412亲姐弟
＊法证部高级化验师6＆重案组高级督察4
＊含奎八一句话
＊全文1.5W➕️，以TVB港剧为背景
01
“Madam你真不跟我们happy hour啊，明天休假不是吗？”
“是啊Madam，我们组难得休一回，一起来啊！”
“Madam来嘛！”
一声接一声的邀请闹的文珺慧有些无措，但这happy hour她是一定不去的，胡乱的摆了摆手，随意抓过一个“小鬼”，将钱包塞过去：“诶诶诶，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我请客！”
得了便宜的“小鬼”可不会卖乖，哄闹声更大：“噢~Madam要回去陪人嘛，这次Wonwoo sir可别去错地方了！”
“是啊，要不然还得麻烦Madam你去捞人，Madam你要不要跟Wonwoo sir再确认一下地点啊~”
这下文珺慧可真是臊了个大红脸，气的跳脚又实在不符合高级督察的身份，到时候还得被这群家伙笑话！只好强装镇定，板了脸厉声开口：“哈我看你们精神得很，要不要我现在去找黄sir说一下给你们销假啊？明早记得来上班！”
到手的鸭子飞了姑且还会急得谩骂两句，更何况这是连破三起案子颠三倒四过了近四十天才换来的假期呢，几个人迅速靠脚敬礼：“Sorry,Madam! 现在立刻下班happy hour！”四五个互相推搡出了门。
好不容易送走一群“小鬼”，文珺慧撇了撇嘴进了办公室，把自己摔进按摩椅里。
按摩椅是上等的，坐过的没有说不舒服的，就说那几个好了，隔两个月就要比一次谁办案效率高，至于奖励呢，就是来她这把椅子上放松20分钟。
可现在文珺慧顾不上享受按摩椅的功效，比起身体来说她的头才更需要按摩，真是头疼啊，头疼。
正头疼呢，门口又响了，是“刽子嘴”。
文珺慧听到窸窣声，撑着头看了两眼，恰巧和回来“偷拿”钱包的人对视，不禁失笑：“干什么啊，要拿就拿啊，不是说了请你们嘛！”
正依着奇怪姿势趴地上的人起身拍了拍裤子，“Madam你还没走啊，”又再次确认摇了摇长官的钱包，“我真拿走咯？”
“嗯嗯嗯，快去，今天正好周末，去晚了Kelvin那里可就没位置了。”文珺慧又倒回按摩椅的怀抱。
刽子嘴，刽子嘴，嘴巴不cheap怎么行呢？临走前又要来两句：“Madam下次记得带Wonwoo sir来，噢，还得叫上Kim sir，他们这次扫黄大有所获，怎么说也离不开我们重案组和法证部的联合！正好我们可以敲Kim sir一笔，我听美师说他老有钱了！”
“喂你小子，你完蛋了！”正欲起身追人的英勇女警未曾想被这按摩椅紧紧绊住，两只腿怎么也抽不出来，只好看着目标仓皇逃离，愤愤拍了拍专人专挑专送的按摩椅，都怪它！
怪的就不只是它了，还有他，送按摩椅的人，全圆佑。
02
“我的车昨天报废了啊，今天可送不了你。”文珺慧借着打字的空隙瞄了眼门口的来访者。
“噢，我不是来蹭车的，”崔韩率径直走向办公桌，将报告递给文珺慧，坐下开始摆弄魔方，“冷冻室藏尸案的报告，重新整理了一下，你好总结。还有奶茶，你的。”
正合她意，“谢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走，”文珺慧揭开盖子，是她喜欢的味道，“哇，超香噢，我说真的，GoGo茶餐厅应该开我们楼下的，怎么就便宜你们了呢，你们那边也就你算个会吃的。”
“happy hour，heavy work，Madam Man肯定选后者咯，”崔韩率转过魔方最后一面，归还原位，“两步路的事，我给你带就行了，”扶了扶扶手借力扭动，但这不是魔方，也不是转椅，只好作罢两手交叉搁于脑后，靠了靠不太舒服的钢制椅，背部始终不愿意贴合，果断选择移步到角落里吸引着每个来访者的按摩椅，“我躺会儿，你完事了叫我，圆佑哥在楼下等我们。”
猫受到惊吓肯定是一秒缩着头拔腿就跑，随意而又有一定标准的找个合适的地方窝藏起来。文珺慧的办公室本来就是最好的窝藏点，惊吓的源头也不在这里，她只是噎了一下，不太自在：“搞什么啊……那你赶快下去吧，我还要很久的！”
像是早就料到了般，崔韩率依旧闭着眼，声音随着按摩椅的敲打微微颤动：“圆佑哥说这个case你前天晚上就已经完成了80％，只需要法证这边再完善一点，有他刚做的总结前后应该要不了20分钟，如果你故意拖延时间或者推辞他的邀请，他就亲自上来接你。而我，作为你弟弟，给你提个醒，我上来的时候碰到了很多人，我可不能保证他上来能一个也碰不见。”
非必要麻烦没有人会想主动招惹，文珺慧决定提高效率，尽早带着弟弟把那个不定时炸弹拉走，以免又给警队添新谈资。
一分心虚，面上定显十分。这种戴着墨镜拉着口罩的人虽然是看不出面部表情了，但其心虚几分更是好猜。
向来是不太喜欢干涉别人的崔韩率也有点忍不住：“你确实你要捂成这样下楼？”
文珺慧还在调试口罩大小，闷着声音回应：“有问题吗？”
对崔韩率来说适宜发出疑问已经是最大的建议了，所以他也不再强求对方，“你没问题就行，”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昨晚扫黄被抓的不是圆佑哥吗，你捂这么严实干什么？”
还没有脱敏的文珺慧可没有勇气直面尴尬，顿时恼了个七七八八，可谓是怒目圆睁，一把捏住镜子里挑着眉的人的后颈，压低声音警告：“你要再提这事以后就别想再吃我做的饭了！”
负美食者，罪该万死。崔韩率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扣在文珺慧头上：“加上这个，保证爹地妈咪也认不出你。”
不会被爸妈认出来的人也逃不过高级化验师的眼睛，取证最讲究细心了，女朋友都认不出来还怎么做事。
姐弟俩一个全副武装遮遮掩掩倒着碎步子，另一个就坦然的多，插着口袋不紧不慢跟着，正是他们家Madam和他那下了班的细舅仔。
女士要优先，姐姐抢上车，Madam催启动，全圆佑扭头看着还扒着单向透视车玻璃四处张望的人有些好笑，皱了皱鼻子：“至少等Vernon一下吧。”
“咔哒”一声车门关紧，“OK啦，磨磨唧唧的，你还等着被人笑呐！”
“男朋友专车接你下班到你嘴里就成丢脸啦，”全圆佑捏了捏副驾驶人的脸颊肉，扣好安全带就操纵起步，一手转着方向盘，继续诉说不满，“大家都觉得我们很配的，Vernon噢？”
被点名的人也表示同意：“确实是，先不说今天早上我一到办公室就被围堵，就刚才上楼还碰到了CIB的Elaine ，她还开玩笑说他们真是不称职，连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情报都没查到。大家都很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开始这段地下恋情的，所以……你们两个真的都不去happy hour吗？”
一连两个冲击可叫文珺慧懵了，及时叫停：“等等等等，Elaine也知道了！那可真是整个警局都知道了。”
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比警局最大的传话筒知道了她精心经营的地下情更让人无助。
文珺慧看两个不太理解的人解释，“照她的话来说呢，平时CIB最讲究保密，憋的她难受，所以工作以外的事就别指望她守着了…”，已经发生的事来不及阻止，她只能瞄准还没发生的靶，“你刚刚什么意思，你们组也happy hour？你们又不休息。”
“这次happy hour是珉奎哥组的，说是给重案和法证两组人联谊的。”
“去！当然要去！我们两个总得去一个是吧，圆佑你代表我去吧。”
开什么玩笑啊，专门以他们两个为主角开的局，要是两个都不去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调侃呢。她都能想象到那个场面：Madam放我们鸽子和Wonwoo sir“双人happy-time”太过分了吧！
真要是这样，她可承受不住糗次方！但是接受所有人的盘问她也挂不住脸，平时只有她疲劳轰炸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角色对换，她才不要！还是让全圆佑这个厚脸皮去好一点，毕竟昨晚他已经被带回警局问过一轮了。
一直安静做司机的主角之一可没想过要参与，迅速回绝：“那不行，我答应下次和你一起参加的，要是我自己去会被笑话的。”
很难相信一个从色情场所的床上裸着抓个正着的人会害怕被笑话，就是被破门而入的几个警员呵斥着抱头站角落去时，也能面不改色地请求刚认清他脸还发愣的扫黄先锋Kim sir把衣服递给他，等他穿好再配合他们。
但是这场面也只有金珉奎和下面几个人外加全圆佑本人知道，文珺慧本质还是心疼全圆佑的，到底说这个乌龙还是因为她，全圆佑这两天还不休息，这闲的，不闲的都要凑跟前瞧个一二，肯定很煎熬，她怎么可以给他再添堵！
“那我们都不去了！Vernon自己去，”文珺慧扭头示意崔韩率，“他们问什么你自己看着答就好了……”
03
把崔韩率撂下，两个人没着急回家，在车里温存起来，也该温一温了，一个自昨晚在修车房接到对方的电话开始就涨得见人脸就不自觉发烫，一个又因对方一时的崩溃而被无意冷落导致一整天都冷冰冰的，谁也不想理。
要知道，昨晚那事解决完之后，文珺慧可是叫三下不理一下，今天早上甚至提前两小时不打一声招呼去上班，不管是早安吻还是goodbye kiss全部抛到脑后。昨晚勉强有一个不被重视的good night kiss，还是脸颊版的。
欠下的总是要还的，一热一冷碰一起，正合适。没亲两下文珺慧又烧起来了，实在太过火了，情欲上头脑子也会胡乱飘，她还没从那件事跳出来，总是后怕，她简直不敢想，要是真的，要是真的像全圆佑想的那样，是她邀请全圆佑去那里快活一下……两个人真的就要被“捉奸在床”了，甚至更夸张，那可是特遣队亲自来抓人，是她老家，这次参与活动的，全是熟脸。单说金珉奎一个，同僚就算了，还是同期师兄弟，更是他们两个的共同好友……
舌头再伸一点，思虑也就再深一点，搅得她头脑一片混乱，估计现在港媒上都是他们：重案法证为扫黄献身，Madam阿sir办事效率超高，happy-time，happy-work两不误！
那可真是一炮成名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张嘴唇动不爽，全圆佑最后啄了两下，蹭了蹭明显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的鼻尖，拇指摩挲着又滚烫起来的脸颊：“接吻也跑毛，Madam以后要多做些提升专注力的训练了呢。”
一般接完吻文珺慧是不好意思照镜子的，任谁看了那一脸荡漾都会有些羞，更何况那正怀春的是她的脸，被全圆佑实实在在亲出来的样。可现在她又想到了什么，正过身子，拉下遮阳板，左右偏了偏头，透着一片小镜子，有些纠结：“你说我要不要剪短发啊？”
全圆佑还歪着呢，稍微调整姿势，重新戴上眼镜，伸手摸了摸左边人的头发：“男朋友被扫黄抓了就羞得要换造型剪头，那我这个当事人是不是得去剃头了啊？”
被说中缘由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剃头出家也是你活该！诶咦，总之，都怪你！那地方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啦，你怎么会以为我约你去那里啊！”
全圆佑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冤枉：“那我们以前也会去别的地方体验啊，我以为你要搞情趣的……最近你又那么上进，工作期间抽空和我sex一下好像也说得过去？”
没等文珺慧应激，全圆佑继续为自己辩驳：“首先呢，我收到了你的信息，然后进行了询问与确认，没有得到回应，接着我就问了Vernon……”
“什么！你怎么还问他！”这下她是真淡定不了了，她一整天躲躲藏藏主要就是为了躲扫黄组的人，那些可是知情人士，前因后果全交代了个明白的，其他人撑死算个道听途说，主要还是笑全圆佑的多，搞不好还有一两个没搞清楚状况的可怜她呢，现在一说她弟弟也知情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实在是糟糕透了，怎么又让Vernon撞上了！
全圆佑意识到她的怒火，赶忙解释：“只是确认一下你平常是不是喜欢刺激一点的运动，生活什么的……很隐晦的，Vernon不会多想的。”
什么隐晦啊，分明就是淫秽啊……
趁着文珺慧无语着呢，全圆佑又开始完善自己的证据链：“然后我去重案找你，你又不在，前前后后串联一遍，我真的以为你去做准备了。”
完全是一套荒谬的言论，文珺慧决定从头驳回：“我不回你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呀！明明就是你自己动坏心思！”
这个他不打算反驳，承认的也快：“在非常肯定我喜欢你的情况下，否认我对你有性欲并需要得到满足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们是正当的恋爱关系，”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认同文珺慧的话，“而且…你以前也有过给我发出邀请又因为害羞拒绝二次确认的记录……所以，我又该如何判断这次不是这样呢，你有需求是我的任务啊。”
文珺慧真是一点也说不过他，反正黑的他也能颠倒过来忽悠人是白的，最好还是那种纯洁无瑕的白，有理有据的，谁听了不晕乎呢。这是说的时候，不说就更难搞，谁来也撬不开嘴巴，也怪不得金珉奎昨晚求爷爷告奶奶才终于请得动全圆佑拨通电话征求那位神秘女人的想法，愿不愿意来警局给他做个证，他真没打算掺和那帮色情活动，即使他也是挂着钩去的……
04
文珺慧接通电话的时候正在车老大那儿看车，她今天收到线人的情报自己出的任务，车也用的自己的，扫荡一圈，任务是over了，车也差不多over了，“胜澈哥，我这还能修吗？”
崔胜澈脚一蹬从车底滑出，转了把扳手，“你真行啊，人家都是公车私用，你私车公用，在我这放着吧，我看看。”
“那就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崔胜澈从车窗抽出文珺慧落下的手机，扔给她，“呐，电话都忘了，看看谁打的。”
全圆佑？
文珺慧本着安慰一天没见的男朋友的心接通了电话，却感觉此时此刻她才最该受到安慰。
她的男朋友全圆佑因为她误发的一个短信跑去了红灯区，还被特遣队的人抓回警署，现在需要她这个口供中和他约定在色情场所见面的正当女友到场作证，解释来龙去脉……
天已经黑了，晚风顺着车玻璃滑进车厢，一阵阵凉风，好不舒服，但文珺慧可一点也舒服不起来。崔胜澈察觉到突然请求他载一程回警署的人状态不佳，想着挑起话题缓解一下：“拼命三娘啊，都几点了还回警署。”
“啊，得去一趟，办点事。”
其实她也可以不去的，全圆佑是征求她的意见，倒也没有非要她来不可，毕竟他们俩是地下恋情嘛，她一直觉得公开了以后做事会很别扭……所以至今为止只有她弟弟兼他下属崔韩率是位知情人，还是意外知情的。
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作息时间不稳定，文珺慧调到重案当头儿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崔韩率跟父母一起，不过离得不远，只要得空就回家住，偶尔父母也会到她那儿整理整理，主要还是崔韩率做跑腿的多，今天给她带个汤，明天在她这蹭个饭什么的。
房子是崔韩率给找的，他的上司全圆佑最近正准备出租房屋。
“圆佑哥的房子还要出租吗？”崔韩率做完手头上的事也没有急着下班，一直在电梯口等全圆佑完工，他不喜欢在工作时间讨论私事，上班是Wonwoo sir，下班是圆佑哥。
全圆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这算是好事，“我姐姐可以吗？重案Madam Man文珺慧。”
文珺慧？他知道，特遣队调过来的，现在是重案B-team的头儿。行动力很强，聪明，细心，漂亮，像猫。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小子的姐姐，有够巧的。
房子租给她应该还不错，“可以，不过还是先看看你姐姐的想法吧，亲自去看看。”
三个人都是说做就做的人，择日不如撞日，打了通电话确认文珺慧有时间就去看房子了。
离警局近，有电梯，设施齐全，还是熟人介绍，最佳利益，“我没问题，那Wonwoo sir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我想这两天就搬进来，可以吗？”
“明天就能签，你现在搬进来也可以。”
05
包租公就住隔壁也没有影响文珺慧的生活，住了快一个月才在前一晚蹲点一通宵第二天交接工作回家睡了个天昏地暗赶着黄昏下楼买点吃的充作这天的第一餐时和正巧下班停好车准备上楼的全圆佑碰面，“Wonwoo sir你怎么在这，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这可怪不得文珺慧，她对全圆佑的认知更多偏向于法证部那位从不说废话，字字关键的高级化验师，或者是她弟弟那位还不错的上司，最多能想起来一点他们之间的租赁关系。
邻居？她没想过。
全圆佑挑了下眉：“我…回家，案子我们这边没有新情况。你呢，回警局？”
“先去买点吃的，昨晚通宵，睡了一天，待会儿去接班。噢对，你也住这吗？”
问的太过理所当然，一时间全圆佑都要产生怀疑，自己是住这没错吧，就算崔韩率没说，她难道一个月就没察觉吗？但他也只是紧巴巴地吐了一个字，“恩”，又是三个，“你隔壁。”
这才灵动了些，看来是真的没察觉到才那么意外，嘴巴都叹出声，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我都没注意，真的好巧噢！”说完自己估计也觉得不对，自己那房子也是他的，有什么好巧的，都是有钱人的不动产罢了！嘴又张张合合几次，睫毛扑扇扑扇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了下嘴，转移话题，“那我先走咯，以后我们多交流！”
交流也分好几种，间接交流是一种。
“等一下……”全圆佑少有的在工作期间留人聊私事，“你…没和你姐说我住她隔壁吗？”
“没有，因为我不知道Wonwoo sir你住她隔壁。”
恩，很理直气壮，是亲姐弟。
间接交流是被堵死了，连一点“滋滋”声也没有，工作交流也只会规矩地在一条轨道流动，那只能靠别的交流了。
首先是交房租，一季度交一次。其实全圆佑是不愿意打着提醒交租的名义和这位Madam产生交集的，也确实没给他机会。文珺慧平日里是有些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着呢，从不让其他人为难，交租这种事用不着人催。
【转账】
【Wonwoo sir，这是这季度的房租，多谢！】
【收到，谢谢。】
房东与租客的交流也止步于此。
不过机会处处有，就看他能不能发现了。全圆佑终于找准了一次可发展的机会，虽然代价是有点大……
接到通知，一行人去了案发现场，却没想到那个凶手那么猖狂一直混在人群里就是为了挑衅他们。而正在周围考察环境的全圆佑就被凶手狙中要袭击。
其实文珺慧梦想是进SDU，奈何她老爸作为SDU退役成员坚决反对她入那虎穴，所以表面给SDU处理文档心里一直琢磨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打算下批审核就递交自己档案的小岗位还没坐热就被一顿操作踢进了特遣队，枪都不怎么让摸，白费她一身好体能，能打能抗，好在她争气，一升再升，终于去重案当头儿，SDU是无望了，但是威风也能耍。
这次，真是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文珺慧想找全圆佑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在村屋里转了两圈也没见着人，就打算到外围逛逛，可能全圆佑也在。绕过后门就碰到她要找的人被一个男人从后勒住脖颈。
文珺慧在他们的斜后方，距离不远，她怕全圆佑临近窒息，迅速掏枪亮明身份：“警察，不许动！”
被叫住的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咬牙一把将全圆佑推出去，自己拔腿就跑，文珺慧来不及照看刚被挟持还喘着气找眼镜的人，一个箭步直追向前，那人是个瘾君子跑不了几步就被女警从身后按住，挣扎间被文珺慧用手肘一击太阳穴，眩晕感随即而来，踉跄倒下。
06
“Wonwoo sir你点好了呀？”文珺慧坐在塑料椅，手撑着脑袋，漂亮的眼睛满是期待。
全圆佑走到桌前，还是一高一低的位置，很难想象这只馋嘴的猫是刚刚将嫌疑人压倒在地，膝盖死死钉住对方，叫人整张脸只能搓到泥地上而自己则自如地掀起外套衣角装枪的Madam Man，也是抬头睁着大眼睛，不过有些担忧，好像还有点神气，“Wonwoo sir你没事吧！”
为了感谢文珺慧，全圆佑提出请她吃饭：“没事，Madam……我请你吃饭吧。”
文珺慧正拽起铐住的人，嘴里还呵斥着“起来，别耍花样！”盖过全圆佑的声音，只看到平时一脸精英样的化验师现在有些呆愣，估计吓傻了，她是香港警察嘛，安抚受害人虽然不是必要职责但是做一下也无妨，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看了看脖子上的红痕，“你现在呼吸还顺畅吧？等会儿还是去找洪医生验一下伤，这边我们会处理的。”
说完还没等人回应就被叫走，走了两步招过来一个刚录完口供的警员叫他去带全圆佑找洪知秀，“Wonwoo sir，美师带你去找洪医生先看看。”
距离早上出现场已经有近十小时了，被允许回家休息的人还坐在办公室里，观察他的下属，崔韩率——这家伙什么时候收工？
崔韩率没有车，回家的交通方式无非三种，走路，坐小巴，还有蹭他家姐的车。他刚刚出去冲咖啡的时候听到他跟文珺慧通电话，今天是蹭车回家，两人还约了饭，虽然不是单独和文珺慧吃饭但总也是个开头。
“圆佑哥，麻烦让一让，你挡住我了。”
崔韩率的声音及时将全圆佑从回忆中敲醒，转头发现自己挡了人家的路，磕磕绊绊的：“噢，噢，不好意思。”
文珺慧也起身接过餐盘，小声骂道：“你怎么和Wonwoo sir说话的！”
三人终于坐下，这次期待的成了全圆佑，“听Vernon的点了这些，你还喜欢吧？”
“当然了！GoGo茶餐厅超赞的！Wonwoo sir你应该常来的吧，我每次忙起来只能拖Vernon带杯丝袜奶茶给我，要是开我们楼下就好了。”
其实全圆佑很少来这，忙起来就在食堂买个三明治随意解决，有时间他也是回家点外卖或者去父母家吃饭。没想到这家茶餐厅原来是馋猫的取向，他突然有点后悔以往三点一线的生活，这么无趣，怎么讨人欢心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欢不欢心先约会。
有一就有二，有二不怕三。
被请了很多次饭的文珺慧实在是不好意思，决意邀请全圆佑来家里，她亲自下厨，感谢一下。
“Wonwoo sir这周六有时间吗？我想亲自下厨，你愿意来嘛？”
直到邀约人关上门，全圆佑才反应过来刚刚答应了什么，接下来几天都数着日历过，掐着时间算。周五晚上拒绝了和家里的聚餐，翻遍衣柜挑不出一件适合约会的，全都是没新意的黑西服白衬衫，出现场穿这个耐脏，约会也穿这个，好扫兴噢！
将将赶着商场下班的点进了家不错的店，但是挑什么怎么挑又成问题了，销售小姐可精，怎么看不出来这呆小子纠结什么呢！
“先生是要约会？”
“啊，恩，是的。”
“方便说一下约会对象是什么人吗？我好给您看看搭什么衣服。”
“呃……朋友。”
销售小姐一脸我懂的，“想进一步发展的朋友嘛！”随即带着人开始挑衣服，“先生您皮肤白，深色的西服衬您，像这件黑色的就很好，我们工艺都是很好的……”
“除了黑色还有别的吗？因为我平时都穿的黑色的，我怕太死板了……”
“噢噢，那您可以尝试这种蓝色的，还有那件灰色的，其实黑色也不一定会死板，您可以在领带或者里衬换花样，例如条纹领带，对比度大一点的，或者您可以在里面配高领……不会太正式，但是很有feel的，现在很多女仔都钟意这种男人啦！呐，或者是这款灰色的，这个不配领带就最好，上面两颗扣子解开…您身材看起来也蛮不错的，会很man噢！”
好的销售就是有让顾客挑花了眼干脆都买回家的能力，看到被堆满的后座不难猜到全圆佑碰到了一位好销售。
最后那句就最合他心意了，“您肯定不止一次约会啦，多买几套换着来，女孩那边对您观感也会好的！”
全圆佑最后选了那套灰色的，可以凸显他的好身材。自上次意外被人挟持后文珺慧就塑造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形象用来贴和他，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不经意”的提醒文珺慧去附近的健身房锻炼。去是去了，也如他所愿“偶遇”了，谁能想到文珺慧上来第一句就是“Wonwoo sir你不练腿呀！我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带你练一练，要不然很容易出上次那种事啦。”
虽然腿细状似底盘不稳，形象依旧根深蒂固，他所幸放弃，办了没两个月的健身房卡也落灰，舍近求远回老地方加练。
07
盛装打扮的结果就是如坐针毡。
有人是想的体体面面西装搭金丝，红酒加牛排，绅士配美人，闷骚也变风骚样的敲响了对面的门。
还没忙活完围着粉色猫咪围裙的女主人刚舀了一勺汤尝尝咸淡就听到敲门声，礼貌，克制。急忙放下汤匙，舔了舔唇淡去在口腔内部肆意的汤汁，扬着笑开了门。
“Wonwoo sir你来了！”
门外人可不是门外汉，被包装的像是个百分百的约会专家，始终是包装好的，不是真材实料，没弄清楚题目要求就套着公式来了，只记得观感好，显身材，甚至为了营造氛围还带了瓶酒，就这么来了。万能公式也要视情况而定。显然此时的西装金丝镜太过风骚，更没有牛排等着红酒来润色，仅有的绅士也有些挂不住脸尴尬的找托词：“我……刚刚临时参加了一个聚会……这是他们送的酒，听说还不错，就带来了……”
好在美人也够呆，本来还愧疚人家精心准备享用西餐她倒好整了一桌家常菜，真是请人也不知道提前问一下，现在就好了，聚会之后吃家常菜最暖心了！
文珺慧拂过耳边没挂住的发丝，卷曲的尾端挨着唇角，又是一道弧度，“那正好，我做了点家常菜，你应该不会腻噢？你先进来呀，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全圆佑不擅长约会是真的，文珺慧烧得一手好菜也不假，吃的好聊的也就好，Wonwoo sir终于晋升为圆佑。
“你喜欢猫吗？”全圆佑在玄关处做道别，“你请我上你家来吃饭，我也没有做饭的本领，倒是家里有只猫，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逗一逗。”
完全的偷换概念，分明是他先一顿顿饭的请人家，人家才真心实意亲自下厨答谢的，现在就变成了人家主动邀请他上家里，他这个受邀人也该以示回应请人来自己家。
礼尚往来的事儿突然变成了说不明道不清的互相上门的关系。
但是他早就瞄准心头好又怎么会得到拒绝？
登过几次门，猫咪也能认下文珺慧的脸，闻着声就敞开肚皮打起滚，更何况是人呢？情愫缱绻是早晚的事。
说是上门逗猫那就真的只上门逗猫，其他事一律在另一只猫的家做。上次留下的红酒还未拆封，这次总算是能品尝一番了。
“圆佑……明天我休假，晚上我给你煎牛扒好不好……我这还有你上次带的红酒。”
回家又翻遍了衣柜，先前买的前前后后几次约饭都穿过了，要说新意还是没得可选，但是论心意他是有想法的，私心也有，那次他单方面的烛光晚餐可是弄得他有阴影了，现在看到开两扣子的衬衫就觉得糗，恨不得从脖子到脚都遮个严实，最后选了他的老搭档黑西装，配了高领黑毛衣，在他的舒适圈做事才更容易上手。
穿礼服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归为文珺慧的舒适圈，上一次穿还是崔韩率的毕业典礼，算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浪漫细胞的生长，谁不想穿的漂漂亮亮的和喜欢的人共享晚餐呢，是时候进一步发展了不是吗？
全圆佑无法形容看到文珺慧一刹那的心情，视觉的冲击，大脑的停当，语言的闭塞，愣住是应该的。即使是看到平时一身白褂的同事突然打扮他也会有些意外而由衷赞美，况且是自己心仪的人呢，更何况她似乎是为了和他一起才打扮的，这样的认知让本就不安分的心更是伸出藤蔓拨动，瘙痒难耐。他只好压抑几分，从心而发：“你今天很漂亮，这是…送你的花。”
文珺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她突然不紧张了，“Vernon送的？”
“这次是我送的。”
“噢，是吗……”
文珺慧在做最后的餐前准备时，全圆佑就将他带来的花一朵朵插好，终于，餐齐，花放，人落座。
视觉算得上是盛宴，味觉和嗅觉也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听觉自然也变得敏锐。
首先是开红酒的木塞声，气口冲破，酒的醇香顺着瓶口漫进空气，是源源不断的势态，却因倒酒人的克制一股股形成长线沿着杯壁滑落盛满。液体贯有的声音并不清脆，一声一声“咕咚”终结在瓶口与杯口的碰撞中，而后是较为低沉的男声：“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其次是刀叉相碰的尖锐音，刺耳。叫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太过谨慎的动作倒显得更加安静，摩擦声来得并不悦耳，始终是要说些什么的。
“你还喜欢吗……牛扒。”
他们两个口味相近，从吃挑起话题总是没错的。
“喜欢，都喜欢。”
干涩的谈话声被几处轻盈的，浑厚的笑声叠加充实，但总归还是缺点什么。
那就放音乐好了。
邀请在音响启动前发出：“要和我跳舞吗？”
“你上次那种我可不会。”全圆佑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委屈。
08
上次？又是那次了。
文珺慧从小就不是安静的孩子，小时候爬树偷菜踩泥潭，大点了单车满街转，整一辆脚踏车两轮子就能转遍东西南北四个角。哪家老婆饼最好，哪条街大排档色香味俱全，哪间糖水味道足开的晚，谁刻薄谁心眼好她都摸了个遍，这样看来侦查的能力是从小就有的，不过这会儿还不够发挥的，就被爹地妈咪打包送到认识的Auntie Julie那学舞去了。
她呢，既来之则安之，精力旺盛的没处撒，学学舞也不错啊。一学就学了几年，也涉猎几种舞，主要都是交际场用的，实用又美观，性价比超高。就是后来志向明确了，一门心思要进警队才没工夫管舞蹈的事儿，不过每年都会抽空去跳一跳放松一下。
每年香港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其中一场的举办方就是她的舞蹈老师，她约定了每年有空就以非参赛人员的身份玩一玩，今年的探戈一个月前刚结束。
崔韩率来观看并不意外，弟弟支持姐姐，很正常的。他中途离开也不意外，她这两天是休假，弟弟可没有，B-team没活儿不代表A-team无事。全圆佑最近在锻炼崔韩率领队出现场，崔韩率很能干啊，这不，高级化验师才有时间休息一天。
文珺慧刚从后台出来，低头回复崔韩率的信息，还在和舞伴约时间练舞，就看到一个男人拿着一束并不算小的花走过来，花束挡住上半身但也能看出那是少有的休闲服，脸部遮挡并不多，熟悉的黑框眼镜露出，工作时用发蜡处理过的头发此时却是乖顺的盖住额头，是全圆佑。
“圆佑，你怎么来了？”她现在是有些意外的，但也猜得到无非就是崔韩率说的，至于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来的就不知道了，凑热闹，无聊打发时间，还是……今天又不想点外卖，想吃她做的了呢？
“我听Vernon说你会参加这个比赛，今天正好休息，就来了，Vernon他刚刚走，这是他给你送的花……跳的很好，特别漂亮！”
这花……是她那个对花粉过敏的弟弟送的？
答案显而易见，她并不急于回应，打了声招呼和舞伴告别，接过花束凑近闻了闻，挺翘而又圆润的鼻尖蹭了蹭花瓣，这是她的习惯，喜欢就要蹭一蹭。抬头笑意堪要溢出透亮的玻璃眼球，唇边的两三颗不引人注目的小痣因笑容微微动作，“那你……替我谢谢他好了，圆佑。”
音响被按下，与上次那种令人血脉喷张的舞曲不同，是支舒缓的调。
“探戈这里不好跳，下次我教你。”文珺慧转身拉起坐着的人，一手掌心服到肩与胸的衔接处，一手拉着人的手摆弄姿势，“就这样，很简单的，跟着音乐，跟着我。”
全圆佑不容拒绝，却也不想拒绝，僵硬的身躯在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时融化，像是一股温水浸过，贴着时就好舒服叫人想抓住这簇无形的水流，稍有一点缝隙，皮肤就会骤得发紧拔干。在文珺慧第三次松开力度前，他紧紧握住了，完全的贴合。一手扶着丝绒布下的曼妙曲线，一手四指从人的掌心沿虎口上攀，拇指擦过手腕内侧，圈住对方的手。
“是这样吗？”文珺慧并不矮，礼服配高跟，现在的她和全圆佑几乎差不了几公分，差的却也微妙，他的唇正好与她的耳朵齐平，磁性略微沙哑的声音不再穿过漫长的旅程，直接打着弯儿溜进耳蜗，完全不能阻挡，只有一串颗粒赶着冒出皮肤的细小绒毛，顺着脖颈蔓延到眼尾。
反应太夸张了，文珺慧，面上竖了一颗颗不顶用反到出卖人的坚硬小东西，内里半边都要软了，还是强撑着，“是。”
这可不行，主动权要在她手上才可以！
她要适当反击：“谢谢你送的花，我很喜欢，两次都。”
颇有成效，腰上的手指尖紧了紧，又松开。
“Vernon对花粉过敏。”又是一击。
腰上的手这次拢紧不再松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你原来都知道啊。”
文珺慧现在如鱼得水，傻仔都知道底牌不要轻易亮，她干脆装傻：“知道什么啊？”
但全圆佑不想再装傻，用唇蹭过鼻尖，“既然知道花是我送的，那你知不知道……我中意你很久了啊？”
现在好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的出来，叫嚣着主人内心的雀跃。
两招对两招，平手算不错了，文珺慧垂下头顶在锁骨跟前，让人不得不抬高下巴，只听到闷闷的回声从两人的胸口间挣扎，终于透出气，“现在知道了。”
由轻笑引出的振动从胸腔发出，叫埋着的人感受羞人的笑意，“知道之后就没啦？”
头似乎贴的更紧了，声音也更模糊，却是那么的明晰，“我也中意你啊，”又是蹭了两下，“很久了。”
告白容许人稀里糊涂顺着话说，确认关系就不行了，那是要面对面，眼对眼，一句问，一句答的。全圆佑摸了摸定过型的卷发，拍了拍背，握住人的两边胳膊借力拉起几乎要陷到他怀里的人，“我想Madam应该会圆了我交女朋友的愿望了噢？”
告白的主动权是丢了的，接受的主动权总是要有的，文珺慧重新面对眼前人，张开因为羞耻而被咬的发红的唇，“好呀！”
09
主动权再次交还对方，全圆佑覆上带有齿痕的红唇，突如其来的镜框撞了个准，文珺慧只顾得上闭眼来不及合嘴，早有准备的舌轻而易举地闯入被放行，一点点探进，滑入，邀请对方与他沉沦。
但是，太硌了！
文珺慧终于忍不住捏了捏向她倾倒的肩，又推了几下才得到允许说话，“太硌了，你的眼镜！”
全圆佑滚动喉结，眨了几下眼，在做最后的清醒环节，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眼镜，随手取下扔到沙发，再次凑上前去，没有眼镜一切都变得模糊，却又那么真切，他有些不忍动作，反倒开始做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动作。并不着急重新拾起唇，而是用坚挺的鼻尖轻轻触碰那略微圆滑的鼻头，一碰即退，又低头擦过，连带着还湿润着不知道挂着谁的津液的唇也不清不楚地辗过。
两个人的身体早已贴合，坐在丝绒沙发上也少有人能控制住手不去滑两下，现在独特的质感握在掌心，更是鬼使神差地用指尖缠绕，小动作愈演愈烈，他拨过卷发，隔着光滑的肌肤在脊柱线条留下一只只印迹，流经每一线条。
没有布料，没有头发的阻挡，直接的温度让裸露的背部霎时烫了一处，她有些力不从心，这家伙应该穿开两扣的那种的，再不济有扣子不开也可以，反正她可以动手嘛，总之不是现在这个透不过气，解不开扣，贴不了肤的高领黑毛衣！摸索了半天找不到一处入口放行，她只好沿着毛衣的竖条纹理顺到顶端，抚到耳后，食指挨着耳背的弧度，其余的在黑发中寻觅，只剩拇指一遍又一遍拭过耳垂鬓角，单着还不是耳鬓厮磨。
本作为喘气调整的好机会也被浪费，两个人的头将碰不碰，一个人低一点，另一个就更低，眼眸都被细薄的眼皮遮住，只看到锋利的褶皱滑出一道，和眼尾上翘的眼线相撞，这种眼线应该配上目线的，魅人不自知。一个人耐不住探点头，另一个并不完全顺其心意，下巴近些，唇珠印上一点点红，鼻息呼在额间，有些发痒，文珺慧终于别过头，拿耳磨鬓发。
人体耳内神经遍布，不敏感是不可能的，全圆佑其他部位都被很好的遮住，唯一露出的耳朵敏感程度更加，文珺慧的一呼一吸都扑向，含住整只右耳，几乎要失灵，他不再沉迷曲线，抬手把人的脸带回正位，压着先前消失的痕迹再次吻上。
崔韩率一开门看到的不是满地的狼藉，更没有散落到处都是的衣物，但是有一桌无暇顾及的烛光晚餐，中间插着正盛的花打消了他上前收拾的想法。
门锁声惊动了屋内人，全圆佑率先听到，眯着眼找不到眼镜，就这么顶着鸡窝头出来了，四目相对还不足以震撼，崔韩率眼尖认出沙发上落单的眼镜主人是谁，拿起扔给全圆佑，摊了摊手表示无辜：“我想，这是文珺慧租的那间房子吧？”
全圆佑是彻底清醒了，事发突然不知道如何回应，点了点头：“呃，是你姐姐的。”
崔韩率接受很快，皱着眉头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掏出钥匙包拆解，“我刚还担心她带人回来你这个房东会不会不乐意，现在就没问题了，”他把钥匙放到玄关柜上，“钥匙我留下了，爹地妈咪以后要来我会提前通知的，你跟她说声别担心。”刚走出去还没转身关门的人又退回来，“噢对，你身上那件和我妈咪的是情侣款，我建议你换掉。”
“他就走啦！啊啊啊啊啊啊！”文珺慧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你也没有解释一下吗！”
全圆佑捡起他那个被扔到地下的枕头，坐到床边安慰小鸵鸟：“他看样子很快就接受了，没关系的。”
“可是，他一定误会了啊！”声音更小了，“我们明明没做什么……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我弟弟，我们可是要见一辈子面的人！”
他们昨晚确实什么都没做……两个人家里都没有套，折腾几小时还是洗洗睡了，全圆佑穿的这套睡衣还是文珺慧给她老爸买的生日礼物，被截胡了。
小姐姐很快就跑毛了，心里琢磨着还得重准备一份礼物，要是被她老爸知道他宝贝女儿的男朋友穿了本来属于他的睡衣，那不得气个半死……全圆佑的小细腿可扛不住她老爸的棍棒。
全圆佑倒是还想着呢，卷了卷装死的人的发丝，一把捞起：“你往好了些想嘛，又不是扫黄被抓，我们两个是正当关系，有什么不可以的。”
10
一语成谶。
一路上文珺慧一遍遍提醒自己，全圆佑说的对，他们是正当关系，就是扫黄抓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小慧姐，你怎么来了？”
是金珉奎就好，熟人虽烧面子但是留面子，“啊……我来你这找人……”
“阿全是吧，他没事，走个流程就能走。我还说呢，早上碰到我说晚点给场子消息等你一天也没见，阿全找我这边来了，扫的红灯区东边那个，和你给的是一个地儿吧。”
此阿全非彼阿全啊……
“恩，是那个……但是，我找别人……”
金珉奎不以为意，咬了口三明治提着GoGo茶餐厅的袋子就准备走，“那我先走了啊姐，我这边还有个家伙没处理完呢。”
全圆佑那鳖老六半事天儿吐不出来三句话，使唤人快得很，他明明是去审人的怎么就被派去茶餐厅买什么丝袜奶茶了……哼……他还一口饭没吃呢，凑合买个三明治啃两口算了。那家伙也是可笑大半夜喝什么奶茶，别是给他未来嫂子买的吧！
等等……未来嫂子……丝袜奶茶爱好者……文珺慧！
金珉奎也不嚼嘴里的三明治了，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又看了看文珺慧，“姐，你可别告诉我你找的是那个阿全。”
案子结了，嫂子姐夫是一对。
全圆佑看到金珉奎进门上下打量一番，“我叫你买的奶茶呢？”
被质问的人也不恼，嗤笑一声：“哼，等会儿就来了。”
全圆佑被这笑声弄得莫名其妙，不过金珉奎这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厘头，希望等会儿他别把文珺慧问急了。
等一会儿并没有多一会儿，两分钟，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是文珺慧。
“OK，现在，你出去等着，”金珉奎转了下笔，敲了敲桌示意全圆佑从沙发上挪出去，“小慧姐你过来坐，我问你点东西就好。”
全圆佑根本没听主事人说什么话，迅速从沙发上起身，左手抬了抬又放下，“你来了……我叫珉奎给你买了丝袜奶茶，”看到女朋友摇了摇纸杯他又放下心，金珉奎总算是办妥了一件事，“拿上了就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打断，“喂喂喂，你现在可是我们主要调查的涉黄人员，少跟证人说话，不要影响人作供啊！”
“珺尼就是来证明我清白的，你少胡说八道！”
金珉奎没个正形，只想着刨根问底呢，从姐夫那儿套不来话，嫂嫂总愿意说吧，“嗯嗯嗯，等会儿就审你。”
文珺慧虽然一直尴尬，觉得面红，但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她男朋友的一世英名，伟大的梦想，今晚过后差不多就没啦。他还不知道吧，门外堆了一堆老伙计……所以还是违背主事人的要求，朝办公桌走时捏了捏全圆佑的手指头，没事的，圆圆，还有我的！
金珉奎可不在乎，尽管放全圆佑一人出去面对那些七嘴八舌，他要好好问问他干姐了，今天的事都是其次，主要是怎么谈的，什么时候谈的，谈多久了，干爹干妈啵哝知不知道？
文珺慧被机关枪式的提问弄得手忙脚乱，两手端着奶茶，一直往嘴里送，最后只剩空杯子了，才开始回答。
“我租的他房子，来往多，就在一起了……一年多了，不到两年，啵哝知道，我爹地妈咪还不知道啊，你也不准跟他们说！”
小金队长真是被吓到了，连笔都掉了，“一年多你还没说？哇，以前一年多够你带五个靓仔回家见家长了。”
“喂你别乱说话啊，我什么时候这样过，再说了那些不都谈不了几天就扯了吗……”文珺慧拉回正题，“别说这个了，他现在是不是能走了？”
“谁说的，我还没了解清楚情况呢，”他狡黠地扯了个笑，“小慧姐你这次挑的感觉也不行啊，他可是脱光了在床上被抓的啊，一队的人证！”
她知道全圆佑被金珉奎抓了绝不是什么好事，在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发给金珉奎的窝点发给了全圆佑以后更是想一头撞死，结果来捞人又被告知：小姐，你男朋友没穿衣服躺床上还说自己不是来乱搞的让我们很难办呀！
她的大脑宕机了，无法加载图片，她根本不敢想那个场景，捏了捏手中的纸杯，决定视死如归，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很无辜的，这是一个巨大的乌龙，“我今天接了两条线，那窝点本来是要跟你发的，但是我着急去别的地方，没注意发给他了，他应该是误会了。”
和他猜的大差不差，但是也不妨碍他cheap一下啊，“噢，了解，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圆佑哥问题大不大了，别有阴影了，这种事很难说的，不行就趁早治疗啊！不过，小慧姐你可别带他找小好，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小好有没有认识能治的！”
全圆佑选择性交代了自己与Madam Man的恋爱状况后终于忍不住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是文珺慧炸毛的声音，“神经啊你！小好还是我介绍给你认识的，你少来贫我！”
那见鬼的家伙又开始造谣他了，刚刚从他这问不出话就走歪门邪道阴阳怪气的，又是说“人不可貌相啊，法证部禁欲系冷脸Wonwoo sir私下玩这么花啊，乱搞噢，这次被他抓，下次就不知道被谁抓了。”
结果被他一击反击，“哼，警队最淫靡系长相的家伙去做扫黄先锋也很搞笑噢？你们钓鱼一般是不是你做饵啊，嫖还是鸭啊？”
气的人算是磨破了嘴皮，最后又想了些揶揄人的，“别说我做兄弟的不提醒你，回去看看还能不能用啊，我抓过好多吓不行的，以后出事了别赖我，反思自己！”
神经！珺尼骂的对，神经啊他！
这场闹剧终于在凌晨结束。
但是新的闹剧又将开启，文珺慧收到她亲弟弟参加聚会的实时汇报【告诉你一个你听了大概率会不太开心的事情，Kelvin哥这里被珉奎哥包了，法证，重案AB-team，特遣队，SDU，甚至CIB都来了人，我看到顺荣哥和硕珉哥情绪很激动，所以你最好现在马上立刻向爹地坦白，我想圆佑哥未来的路会轻松不少，对了，洪医生也在，她让我告诉你她很生气。】
“圆圆，你现在跟我回家吧。”
“想回去了吗，不打算在外面吃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回我家，见我爹地妈咪。”
“珺尼……我在你爹地那里还有几分……”
文珺慧看了看来电显示——爹地，猛吸一口气叹出，“应该……不太好。”
【全员向】我们可是守法市民1
黑帮paro
/
文俊辉还是很不习惯上海黑帮的做派。
他立在崔胜澈身边，像尊不会说话的雕塑，看着对面的老大和澈哥谈笑风生。
香港黑帮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上海不一样。打之前要客客气气的吃一顿饭谈生意，生意谈拢了就握手言和不打也不杀，谈不拢的话。
就是现在这样。
文俊辉一个暴起把啤酒瓶子砸在对面杨九的头上，绿色的玻璃碎片混着血散了一地，杨九气急败坏的大叫。倒是杨九手底下那个眯眯眼的打手，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揪住了自己的衣领把自己的头往台面上撞。
脑袋被砸的嗡嗡响，自己的肋骨被卡在台面的边缘，几近喘不过气，但多年来的拳不是白练的，他一拳挥向眯眯眼的脸，...
黑帮paro
/
文俊辉还是很不习惯上海黑帮的做派。
他立在崔胜澈身边，像尊不会说话的雕塑，看着对面的老大和澈哥谈笑风生。
香港黑帮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上海不一样。打之前要客客气气的吃一顿饭谈生意，生意谈拢了就握手言和不打也不杀，谈不拢的话。
就是现在这样。
文俊辉一个暴起把啤酒瓶子砸在对面杨九的头上，绿色的玻璃碎片混着血散了一地，杨九气急败坏的大叫。倒是杨九手底下那个眯眯眼的打手，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揪住了自己的衣领把自己的头往台面上撞。
脑袋被砸的嗡嗡响，自己的肋骨被卡在台面的边缘，几近喘不过气，但多年来的拳不是白练的，他一拳挥向眯眯眼的脸，那眯眯眼倒是反应快，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但谁讲这一拳要打在他脸上呢。
文俊辉借着自己的手被眯眯眼死死抓住，另一只手抓住眯眯眼的手腕，一瞬间攻守易转，翻身将眯眯眼的头反砸在台面上。
“嘭！”
他把眯眯眼的头砸在台面上的同时，门被踹开了。
文俊辉不管来人是谁，先掐紧了那眯眯眼的脖子，他看着对方越来越红的脸色，余光里看见杨九牙痛的表情，笑着松开了手。
尹净汉从门外走进来，把一叠报纸拍在桌子上，那一叠干净的纸，也沾上红艳艳的血迹。
“杨老板，看看吧，这可是我们给您精心准备的大礼啊。”
杨九脸色已不再镇定，他伸手去看那报纸，文俊辉又恢复了立在崔胜澈身边扮雕塑的状态。他看见那姓杨的脸色色彩纷呈，竟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里一阵狂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杨九赤红着一张猪头般憨肿的面孔颤着嗓音问。
“杨老板，我们十七帮平日里最与人为善，当然是主顾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啊。”
崔胜澈起身圈住尹净汉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杨九。
“杨老板，您不如想想您的罪过哪位大人物吧，另外，主顾点名要你身边这个叫顺荣的打手，我们就先带走了。”尹净汉挽着崔胜澈的手臂笑语盈盈的说着
“不！你们不可——”
冰冷的枪口堵住了这句话。
是文俊辉用枪抵住了猪头的脑袋。
杨九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却什么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发出像破风箱那样“嗬嗬”的声音，恐惧让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过多的信息，脑海中最后的印象竟是流了满脸血的文俊辉像阎王一样要来索自己的命。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文俊辉看着杨九晕过去，打手被带走，才笑着收回枪，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他们一走，门外站了好久的服务生过来收拾残局。
服务生踏进包房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惊呼一声，但很快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尹净汉听到那一声惊呼，心知大鱼上钩了。
杨九此时悠悠转醒，那服务生便扶他去楼上房间里处理伤口休息休息。
房间门一关，杨九背对着那服务生脱衣服，那服务生摘了帽子露出一张清秀漂亮的脸，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杨九的后脑勺。
“你—”
夫胜宽没有等杨九说完，就扣下了板机。
“真是抱歉，本来想让你不知不觉的死的，你偏偏要转身，我也没办法啊”
十五分钟后，夫胜宽拖着一个垃圾箱从包间悠悠然的走出来。
他哼着邓丽君的歌，却在转角遇到了一个陌生人。
“杀手先生，我们聊聊？”
夫胜宽面上赫然失笑，一双大眼睛盯着眼前面貌精致的人。
好吧，麻烦还是找上自己了。
TBC
大家可以猜猜看剩下的成员的关系
目前已知124是一起的，11是自己单干的，5是124对家的打手。
这篇我目前没想好要不要写cp，走一步算一步吧哈哈
【全员向】休止旋律 13
灵感来自于《MAESTRO》MV
CP:非典型6+1
多视角转换叙事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五分，尹净汉在自己全新的单人宿舍休息。他有一点认床，半梦半醒间看到崔胜澈站在自己面前。
尹净汉模糊明白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眼前的崔胜澈是自己的幻想。但随着那个身影对自己笑了一下后，尹净汉的自我意识就退居幕后，任由潜意识掌控着自己。
崔胜澈穿着一身西装，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脚步轻快走到他面前，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来。
尹净汉只是看着他的脸：“为什么要送花？”
“因为很快就要见面了。”，崔胜澈催促他快点接过花束，笑着说他们很快就会见...
灵感来自于《MAESTRO》MV
CP:非典型6+1
多视角转换叙事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五分，尹净汉在自己全新的单人宿舍休息。他有一点认床，半梦半醒间看到崔胜澈站在自己面前。
尹净汉模糊明白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眼前的崔胜澈是自己的幻想。但随着那个身影对自己笑了一下后，尹净汉的自我意识就退居幕后，任由潜意识掌控着自己。
崔胜澈穿着一身西装，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脚步轻快走到他面前，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来。
尹净汉只是看着他的脸：“为什么要送花？”
“因为很快就要见面了。”，崔胜澈催促他快点接过花束，笑着说他们很快就会见面。
理智和潜意识相互拉扯，尹净汉上一次见他不过一个星期，可安安静静站在崔胜澈面前这么仔细的看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了。
他也很想崔胜澈。
声音、气味、拥抱、亲吻……一切的一切，他都很想念。
可裂缝就横在他们中间，尹净汉用欺骗的方式成为崔胜澈的伴侣，接着使用伴侣权力替他签下和解合同，崔胜澈被送出监狱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大吵一架，其他同样不求和解的家属不知道原因，堵上门来咒骂，说崔胜澈是叛徒。
崔胜澈一句都没有辩解，把尹净汉推进屋里反锁房门，独自一人承受那些人的愤怒。
尹净汉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时的，直到那些人发现他在天堂上班，自己差点被当众袭击，而崔胜澈也没有离开抗议团体，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备受质疑。
于是尹净汉明白了一件事情：即使崔胜澈爱到可以为他去死，有些事情在他心里也无法改变，必须去做。
所以他主动提出分手，他不敢面对崔胜澈，几天后才敢回到出租屋，崔胜澈大部分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尹净汉抱着那点私心没有提出离婚的事情。
崔胜澈似乎也忘记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见到崔胜澈……
尹净汉的思绪在回忆里打转，猛地回神，梦中的那个崔胜澈还站在他面前，两个人的手重叠着握在花束上。
他感觉到手指缝里有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连忙去看，发现这束玫瑰的花刺巨大尖锐，正随着崔胜澈的力度刺破包装纸，扎进他的手心，他的心口也晕出一团暗红。
尹净汉知道这是假的，依旧被吓了一跳，要去扒开崔胜澈的手。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这个变得诡异的梦境，尹净汉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僵直，十几秒后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是许少爷按下了求助铃。
内部部门的摄像头数量多的让人咂舌，更别提许少爷和其他人的观察房间，尹净汉想要找一个空问问金珉奎的情况，都找不到。
他觉得半夜观察的人可能会松懈一些，暗示可以半夜找他。尹净汉不知道金珉奎明白没，不过许少爷按铃的次数已经把所有人折磨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恐怕那些人连点开的兴趣都没有。
他到达时，许少爷正坐在沙发上翘脚，地面是潮湿的。他用下巴点点卫生间的位置：“水管出问题，快点去修！你们这么大的公司东西质量真差！”
尹净汉上下打量他两秒，快步走向卫生间——唯一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金珉奎穿着短袖正半跪在地上，扭着一个滴滴答答的水管。为了保持美观，这个水管有着流畅的线条，以及和墙面无缝衔接的接口。
徐明浩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搞坏，此时要修也不好弄。
尹净汉随手拿起一个工具，蹲在了金珉奎身边：“怎么回事？”
他们最多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金珉奎语速极快，简单讲解他和徐明浩的孽缘。他们一开始就被带了进来，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徐明浩也是想要尹净汉帮忙传递消息报平安才意外得知金珉奎和崔胜澈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尹净汉也出不去，三个人此时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尹净汉低声说了他进来前了解的事情，安慰金珉奎暂且忍耐，如果事情有变，必须让徐明浩把他赶出去。
三人中，只有金珉奎可以不被怀疑的离开。
“许少爷，这种事情下次呼叫维修机器人就好。”，出来后尹净汉假装生气，警告了徐明浩，转身离开。
走廊幽深冰冷，没有一丝暖色，连为尹净汉指路的指示灯光也是代表着寒冷的蓝色。
他忍不住想起刚刚那个梦，觉得自己的心脏跳个不停——崔胜澈每次闯祸前，尹净汉总有这种预感。
崔胜澈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烧，顺手把冰袋往耳朵那里带了一下，整个人被冻得一激灵。
绑架明星的计划失败，他相信那个Joshua已经察觉到了被跟车，第一次绑架人没什么经验。
崔胜澈几人没来得及动手，背后就出现几辆车就强硬的分开他们和Joshua之间的距离，甚至最后面那辆车还想别停他们。
崔胜澈发狠撞了一下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今天所有人聚齐，崔胜澈召集开会：“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绑架上，要有计划B才行。”
大家商讨的计划B总结为八个字，就是【悄悄潜入，暴力破门】。
这个计划所需的武器装备比用密码开门要多出不少，他们现在的储备并不够。文俊辉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晃腿：“我和瀚率可以再制作一部分，不过把节拍器毁掉之后呢？”
他和全圆佑加入这个队伍，完全是因为天堂公司的突然袭击，两个人怒火上头。冷静后明白两人和这个队伍大概已经绑在一起上了天堂公司的黑名单，又在天堂那里找到徐明浩的线索，这才真正留下。
一件事认准他们就不会退，只是文俊辉很好奇李知勋一定要毁掉节拍器的理由。
“是，节拍器被天堂这个私人公司掌握，压榨平民，一部分人像家人一样的机器人被迫刷新。”，文俊辉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桌子面前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最多毁掉这一座城市的节拍器，其他城市呢？而且一旦刷新停止，智械觉醒的那天就近在眼前了，亲手为人类创造一个敌对的种族吗？”
他弯腰贴近李知勋，面对面看着他，白皙柔软的皮肤和乌黑的短发，都透露着他高级、富有的出身，微微笑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李知勋没有说话，黝黑的眼睛盯着文俊辉，看着他突然直起身伸手点向崔胜澈两兄弟：“喏，他们两个，一个因为天堂失去工作，社会关系几乎完全消失，可以说生活都被天堂毁了，另一个天生情感淡漠，干什么都无所谓，而天堂的刷新影响了他的机械研究。”
接着他指向权顺荣：“同样，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被毁掉，天堂生产的智能机械占很大一部分责任，能毁了节拍器重创天堂，他求之不得。”
最后文俊辉原地转圈，搂住全圆佑的脖子，两个人亲热地贴在一起：“我们两个，是因为被天堂追杀，而且失踪的兄弟线索也指向天堂，我们不在乎之后，只想当前，所以在这里。”
“可是你，李博士，你的理由太伟大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只为了其他人，那些你不认识，也不认识你的陌生人……我不信。”
一时间屋里安静的可怕，权顺荣就坐在李知勋身边，他看起来想要反驳什么，被李知勋按住大腿阻止。
是人就会有欲望，就会本能追逐着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事情，辛德瑞拉也会向往王子的舞会。
李知勋也一样，他有自己的欲望——活下来的欲望。
“第一个问题……所有的节拍器是联动装置，这座城市的节拍器是第一座完工的节拍器，只要毁掉它，所有装置都会被毁掉。天堂是靠着节拍器才垄断智械行业，节拍器被毁，他们一定会破产的。”
李知勋盯着地面继续说道：“智械觉醒也不必担心，毁掉节拍器不仅会停止刷新，还会影响到制作材料的性能，真正的智械种族诞生，还有很远的距离。”
“第二个问题，”，李知勋抬起头，直视着文俊辉，认真说道：“因为我想活下去。”
“我想作为一个自由的生命活下去，而不是在反抗天堂后被他们控制压上解剖台，成为克隆人的基因样本。”
他想要活下去，李知勋反抗天堂的理由如此简单。
只因为李知勋家族这条血脉能够和A13型矿石产生共鸣，他们的血液就是矿石和其他任意物质的万能胶水，只不过旋律比胶水的作用更大。
血脉延续出的不仅仅李知勋一人，可是现如今能够共鸣矿石的只有他。
李知勋拒绝合作，甚至想要停止节拍器，那么他唯一的用途，只剩下那张冰冷的解剖台。
【佑灰】 字典与圣经
半包养文学
大家都要我标注文He还是Be 我这次就大声地告诉你们：“这是He！！”
超长预警一发完
私设年龄差七岁
25岁的文俊辉和18岁的全圆佑分道扬镳。
32岁的文俊辉与25岁的全圆旧情复燃。
【番外：【队花】夜晚】
洁癖放心使用这篇。
本文适配BGM：字典与圣经——麦浚龙/林嘉欣
00.
在爱上你这一瞬，文字无用处。
爱要是邪门玩意，我便迷信。
01.
京城是个节奏很快的城市，唯一不变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遍地的黄金，还有极快流通的信息。
文俊辉和钟氏长女的离婚证是早上领的，中午还不到...
半包养文学
大家都要我标注文He还是Be 我这次就大声地告诉你们：“这是He！！”
超长预警一发完
私设年龄差七岁
25岁的文俊辉和18岁的全圆佑分道扬镳。
32岁的文俊辉与25岁的全圆旧情复燃。
【番外：【队花】夜晚】
洁癖放心使用这篇。
本文适配BGM：字典与圣经——麦浚龙/林嘉欣
00.
在爱上你这一瞬，文字无用处。
爱要是邪门玩意，我便迷信。
01.
京城是个节奏很快的城市，唯一不变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遍地的黄金，还有极快流通的信息。
文俊辉和钟氏长女的离婚证是早上领的，中午还不到，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我靠，这是真的假的？”
权顺荣拿着手机递给了坐在办公桌的男人，办公桌的男人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里的那张照片很模糊，但仍然能看出被偷拍的男人身段优越，皮肤很白，他挽起袖子，撑着伞，俯身为钟氏长女打开车门。
离了婚也一如既往的绅士呢，文俊辉。
光是看着他对别人好，就要嫉妒得发疯。
全圆佑闭了闭眼，把手机丢到一边。
“真的，我找人偷拍的。”
权顺荣瞪大眼睛：“那消息也是你传出去的？”
全圆佑脸色平静地点头。
权顺荣的嘴角抽了抽，他指了指全圆佑：“疯了吧你。”
全圆佑没否认，他把椅子转向窗外，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的京城，全圆佑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兴奋的光在他的眼里流转，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顺荣，你看，我等到了。”
权顺荣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全圆佑，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搞真的啊全圆佑？你俩分手都五年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的？！”
全圆佑抬头冲他笑了笑，苦涩又无奈，他靠在椅子上，声音平静。
“才五年，你看，命运对我不错，我都已经做好了要等一辈子的准备了。”
说实在，像文俊辉这样负责顾家的人，若不是走到那一步，他是一定不会和钟氏长女离婚的。
所以全圆佑早就做好了等一辈子的决定。
权顺荣捂嘴，像看神经病一样打量了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全圆佑，你真的是个疯子。”
全圆佑推了推眼睛，自嘲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那张模糊不清的背影上，他闭上眼说：“我早就不正常了。”
02.
钟氏的撤股在意料之中，文俊辉做好了风险把控，把文氏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只不过他始终堵不住悠悠之口，看着桌面上那些乱写的报纸，上面写满了对两个人婚姻状况以及自己女儿身份的猜测，文俊辉皱起眉头，他很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被陌生的人摆在台面上议论，这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文俊辉揉了揉额角，吩咐身边的助理：“我不想再有人乱写欣欣的事。”
助理点头，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助理把桌上的报纸收拾好，低头说：“法务部在处理了，公关部也会发声明，我通知了所有经纪人，会让底下艺人管住嘴的。”
文俊辉嗯了一声，翻开合同查看，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他的眼神落在来电显示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柔和，文俊辉接通了电话，声音轻柔：“欣欣，怎么啦？”
里面的欣欣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文俊辉很有耐心地听着，文俊辉笑意盈盈，他嗯了几声，然后无奈地笑道：“可是爸爸一会还有事，没有那么快。”
欣欣声音甜甜的，撒娇了几句，文俊辉点点头，抬手看了一眼表，说道：“那你让司机叔叔送你过来吧。”
“好～我爱你爸爸～”
“我也爱你，宝贝。”
助理坐在办公桌上敲打着键盘，见文俊辉挂了电话，他拿出平板递给文俊辉，把里面的日程划出来，说道：“Everyone的ceo到楼下了。”
文俊辉有些意外，他把衬衫袖子放下来，边扣纽扣边说：“不是说他们的ceo从来不露面吗？”
助理笑了笑，“这也许就是他们的诚意。”
Everyone四年前还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工作室，因为工作室创始人一次不露脸直播而爆火，之后借助自媒体直播当跳板成立了公司，短短三年，他们底下就有了许多国际影响力极大的游戏主播，不止如此，他们还成立了新的游戏俱乐部，拿下了亚洲区比赛第一名，利用营销和运营让此战队成为亚洲区最吸金的战队。
文俊辉作为久经商场的传统生意人也不得不赞叹Everyone独到的眼光和瞄准游戏市场风口的能力。
而且这次合作，是Everyone主动的。
近几年电影圈不景气，娱乐圈丑闻频出，粉丝与艺人有着极大的信任危机，受钟氏影响，文氏投资好几部大ip的电影落马，文俊辉及时止损停止投资大ip，通过几个月的市场调研，文俊辉把新的产线瞄准了自媒体直播和游戏市场。
正好，经营部门与Everyone搭上了线。
偌大的京城，Everyone需要文氏这颗大树遮风挡雨，文氏也需要Everyone输送新的营养价值。
在谈这笔生意之前，文俊辉做了充分的背调，可以说Everyone的ceo非常低调，他的名字学历背景长相一切都是迷，Everyone默默无闻的时候，他们的ceo经常会为了盈利资金进行不露脸直播，但Everyone小有名气以后他们的ceo就没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了，对接和出席发布会的都是他们的cto。
可以说这次Everyone与文氏的合作给足了文氏面子。
文俊辉走过会客室的玻璃墙，透过模糊的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Everyone的ceo坐在椅子上等他的轮廓，文俊辉的脚步猛然停下，心里莫名地发紧。
“怎么了老板？”
身后的助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他，文俊辉轻轻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动了动手，示意助理开门。
门打开了，文俊辉看着背对他坐着的背影，心跳突然加快，他抬头看了一眼助理，助理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他，识趣地关上了门，偌大的会客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个熟悉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来，文俊辉神情变得有些僵硬，多年未见，连文俊辉自己都不相信，他就靠望向背影的那一眼，就那一眼，便认出了全圆佑。
五年前那个，一声不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全圆佑。
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电影里那些庸俗缓慢的镜头，全圆佑静静地望着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眼眸晦暗不明。
他们长久地对视，在清冷的世界里翻涌起如浪潮的情绪，不甘，悔恨，悲伤，拼命压抑着的悸动，周围的声音在慢慢消失，最后猛然惊醒，一切归于平静。
文俊辉挺直腰，看着全圆佑缓缓站起，对他说：
“文俊辉，好久不见。”
03.
他们是很久没见了，五年。
这五年长到文俊辉结婚又离婚，有了个可爱的女儿，也长到全圆佑一路摸爬滚打，从陈旧破烂，鱼龙混杂的老城区走到了市中心最昂贵的那栋大楼的顶层。
可五年好像也不长，过去的那些蒙上灰的记忆，在全圆佑出现的那一刻，全部都清晰了起来。
直至今天，文俊辉还清楚地记得初见全圆佑那晚是盛夏，那年的全圆佑才十八岁。
黄昏过后的夜一片深蓝，天气实在闷热，树上都是蝉鸣，警察局门口人来人往的，一辆全黑的商务车缓缓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文总，到了。”
坐在后头的文俊辉轻轻嗯了一声，他把手中的合同合上，抬手看了看表，副驾驶的助理立马补充道：“事务所的律师也到了。”
“好。”
文俊辉的弟弟无证驾驶撞了人，对方报了警，平时父母都在北欧打理家族生意，文雨泽一般都是由文俊辉看着，这段时间文氏在京城拓展新的业务，文俊辉好几个城市地飞，对这骄纵的弟弟就松懈了些，没想到他马上就给文俊辉闯了个大祸。
还好今天他在京城。
文俊辉刚踏进警局门口，远远就听见文雨泽喊了声：“哥哥！这里！”
文俊辉微微皱眉，跟着前面的警务人员走过去，身边的助理马上抽开一张椅子，文俊辉摇了摇头，他站在脸色苍白的文雨泽面前，白织灯打在他的高挑的身段上形成一层阴影笼罩住文雨泽，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文雨泽缩了缩肩膀。
“被撞到的人呢？”
他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怒意。
文雨泽听出来了，目光躲闪着指了指文俊辉身后，小声地说：“在那。”
文俊辉转过身，顺着文雨泽的指尖望过去，隔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他的视线和全圆佑碰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的全圆佑是一个削瘦清俊的少年，上挑的桃花眼，冷漠又倔强的眼神，攻击性很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棱角，
他望了一眼文俊辉，挪开了视线，平静地回答交警的问话，文俊辉能清楚地看见他的手臂有好大的一片擦伤，衣服上沾着显眼的血迹。
据说是好好地骑自行车被冲出路口的文雨泽撞到的。
文雨泽的身边围着好几个人，有家里的律师，还有家庭医生和自己的助理，他们全权处理着这件事，而那个孩子身边谁都没有。
孤立无援的。
少年垂着眼认真听对面的警察说话，然后点了点头，拿过笔签字。
文俊辉那个时候觉着全圆佑像猫，像一只未成年的冷静倔强的黑猫。
也像一只在风雨中摇曳的呜咽着哭泣的小猫。
文俊辉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那孩子捏住衣角的手和绷紧的下颌线，耳边传来文雨泽的小声嘀咕。
“他又没什么事。”
文俊辉立马横了他一眼，文雨泽自知说错了话，心虚又害怕地低下了头，文俊辉拍了拍正在检查文雨泽身体的家庭医生，指了指全圆佑，冷声道：“不需要检查他，坐在车里能受什么伤，你去看看那个孩子，他受伤了。”
“哥哥！我也很害怕的好吗！”
“害怕？”
文俊辉一把揪住文雨泽的耳朵，厉声道：“文雨泽，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怕，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无证驾驶会死人的！是要坐牢的！你出了人命，你以为是你自己的事吗？我们家从事娱乐产业一点点事情都会被媒体拿出来做文章，你手上要是出了人命，不止你要付出代价，整个文氏的股价都会受到影响！文雨泽，你今年十八了，已经成年了，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自打文雨泽记事以来，他的哥哥就是个内敛沉稳，雷厉风行的人，年纪轻轻就接管文氏的娱乐产业，一季度的营收比文氏过去一年高出整整三倍，除了爷爷，家里就只有他最有话语权，文雨泽从小就对这个哥哥就又爱又怕的，看着文俊辉阴沉的角色，文雨泽眼泪不停往下掉，他抓住自己的裤子，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错了，我第一时间已经要带他去做检查了，但他说他要报警，他要不跟我走我也没办法。”
文俊辉没好气，揪着他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怒道：“你看你这流里流气的模样，谁愿意跟你走？”
“哎呀！痛痛痛痛痛！！”
助理和法务部的人拿着文件上前劝阻，律师递给了文俊辉一张东西，是文雨泽的行政处罚单，文俊辉垂眼看着，揉了揉眉，他把单子丢给文雨泽，声音还是冷的。
“行政拘留十五天，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在里面待着，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哥哥……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文俊辉无视掉文雨泽的哀求，冲家庭医生挥了挥手，医生点了点头，转身提着医药箱向全圆佑走去，全圆佑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他咬着唇，身体微微退后，文俊辉瞪了文雨泽一眼，走到全圆佑身前停下。
“学生，你哪里疼，我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全圆佑看着他不说话，两人对视了几秒，全圆佑挪开目光，垂下了眼，文俊辉转身冲文雨泽招了招手，文雨泽吸了吸鼻涕，可怜兮兮地走了上前。
“道歉。”
文雨泽扁了扁嘴，不敢不听，耷拉着脑袋说：“对不起。”
全圆佑动了动，又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了：“道歉也没用，该给的补偿不能少，你是过错方，我已经取证完了，该付的检查费，精神损失费还有误工费你们都得赔。”
眼镜边沿的光锐利，全圆佑直视着文俊辉，拼命地想压制眼底下的紧张。
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将他强装镇定坚强的模样看穿。
25岁的文俊辉望着18岁的全圆佑，觉得他像极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向着成年雄狮张牙舞爪的幼猫，文俊辉只用轻轻抬起他的手掌，就能让全圆佑动弹不得。
但文俊辉并没有这样做，准确来说，他从来不会这样做。
文俊辉指了指全圆佑的伤口，温声道：“该赔偿的我们不会少，被车撞到不是小事，你不让我的医生检查，你总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全圆佑犹豫了几秒，接过文俊辉递过来的名片，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抬头说道：“我要你带我去。”
文雨泽一下子拧眉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啊？京城的文氏你没听说过啊？我哥的时间比你的命还值钱，你一个穷学生让我哥亲自……啊啊啊啊啊痛痛痛！”
文俊辉揪着文雨泽的耳朵让他闭嘴，达不成和解，文雨泽就得留案底，这笨蛋到现在还不明白，要不是在公众场合，文俊辉恨不得抬腿给文雨泽来一脚。
文俊没好气地让家里的阿姨把文雨泽拖下去，旁边的助理打量着文俊辉的脸色，准备好随时替文俊辉开口拒绝。
文俊辉转向助理，伸出手：“把车钥匙给我。”
助理：“啊？”
文俊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助理马上摸出钥匙放进文俊辉的手心里，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全圆佑，小声说：“老板，要不还是我……”
“不用了。”
文俊辉一只手抓着钥匙，另一只手朝全圆佑伸了出来：“走吧。”
文俊辉今天坐的是商务车，这辆车很大，全圆佑站在车前有些窘迫，他正思考着怎么开门的时候面前的车门“滴”地一声缓缓打开了。
车内整洁舒适，配饰低调奢华，干净的真皮座椅让全圆佑有些犹豫。
“坐吧。”
文俊辉系好安全带，他把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雪白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腕表。
全圆佑看了一眼自己擦伤的手臂，地上的沙尘和血渍混合在一起的衣服，他小声说：“我的衣服是脏的。”
文俊辉噢了一声，思考了一下，眨了眨眼说道：“噢噢，衣服我会赔给你的，我们先去医院检查。”
全圆佑扶额，这人完全没听懂自己说什么，他不想解释，直接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
一张洁白的纸巾递了过去，全圆佑转过头，撞进男人漂亮的眼睛里，文俊辉微微一笑：“你出了很多汗，擦擦吧，别滴进眼睛里了。”
温柔，教养，和把握着分寸的关心。
在文俊辉之前，全圆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车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开着车的男人沉稳地绕过这些车水马龙，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是柔和的，他的鼻头是圆的，眼睛清澈得倒映着路边的灯光，像盛满了水，没有半点攻击性。
莫名的像棵大树，让人心安。
全圆佑扶了扶眼镜，他看着侧窗，侧窗上倒映着那个漂亮男人。
毫无疑问，二十五岁的文俊辉对十八岁的全圆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温文尔雅，成熟稳重，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只能依靠着助理的富二代一样，他能耐心地把问诊缴费记录体检每一件事都办好，连换药和注意事项都记录好了。
“喝点水吧。”
文俊辉坐在全圆佑身边，递给了他一杯温水，他自己的名片放进了全圆佑书包里，垂着眼说：“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钱我已经交了，你记得来换药，明天拿片子，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全圆佑抿了口水，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和你弟弟一点都不像。”
文俊辉失笑：“我们是同父异母。”
文氏那点八卦都不知道被八卦记者写了多少回了，文俊辉一直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
但是全圆佑有些慌张，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文俊辉愣了一下，又笑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文俊辉笑起来很好看，看上成熟稳重的人笑起来嘴巴会变成一个小小的四边形，莫名的可爱，全圆佑不再多看一眼，他赶紧把水喝光，站了起来。
“学生，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
文俊辉看了看他的手，有些担心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啊学生。”
文俊辉说得很诚恳，全圆佑抿了抿嘴，他拒绝的话千回百转，最后吞回了肚子里，缓缓张开嘴，报出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全圆佑的家是在老街区的城楼里，那些城楼已经存在了很久了，灰色的城墙上早已经爬满了青苔，就连灯光也是昏暗的，小巷子的烟火气息很足，因为屋子小，所以很多人支着张小桌子坐在巷子里吃饭，文俊辉随意打量着那些老房子，觉着新奇。
“你们这还挺热闹。”
全圆佑没有接过他的话，指了指前面的巷口：“麻烦停在路边我走进去就好。”
文俊辉点头，他打着方向灯把车停在巷口，昂贵的车引起了巷子里的人的注意。
“我去！这车老贵了！我们这里谁发达啦？！”
“我们这不会有人是有钱人家的私生子吧！”
巷子里的人在窃窃私语，车子里的两人却听不到那些议论声，文俊辉看着全圆佑艰难地打开安全带的模样，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斟酌了一下开口：“你的误工费还有衣服的钱我先转你吧。”
全圆佑欲开车门的手顿了顿，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发现略显老旧的手机上出现了好几道裂痕。
“……”
文俊辉扶额，他尴尬地笑了笑，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全圆佑按了按手机，发现手机毫无响应，他刚想说什么，有人敲了敲车窗，全圆佑和文俊辉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
“啊，我爸。”
“啊？”
全圆佑把手机收了起来，打开了车门，车外全圆佑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从那辆豪车下来一怔，他把目光投向儿子身后的人，身后的人神色有些慌张，冲他拘谨一笑。
“儿子……你们这是？”
“你这是？”
全圆佑的父亲拍了拍脑袋，噢了一声，指着巷口说：“里面有人要开车出来，叫我来叫车主让让。”
“噢噢噢，我马上，不好意思。”
文俊辉有些尴尬，他发动车子让里面的车出来，转过头问全圆佑。
“那个，要不要我和你的家长说明一下情况。”
“不用，我成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全圆佑有些慌张，车子刚停稳，他就打开车门下车，文俊辉看见他的书包没拿，抓起书包跟着下了车，他叫住全圆佑，把书包递给全圆佑，然后和全圆佑的父亲问了声好。
全圆佑的父亲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眼前男人的一身行头，从头到脚都是小富小贵的人不能比的，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他看向全圆佑，疑惑地问：“这是？”
全圆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老板，帮他干活的时候受伤了，他送我回来的。”
文俊辉马上接住，连忙点头：“对对对，老板老板，嗯对，哈哈。”
本以为全圆佑的父亲就此会放过文俊辉，没想到他顿了几秒，一拍手，瞪着眼指着文俊辉。
“哎哟！原来你就是拖了圆佑三个月工资没发的那个没良心的天打雷劈的老板！”
“啊？”
全圆佑父亲哐当一句话把文俊辉给砸蒙了，他一边挥手否认，一边觉得全圆佑这孩子是真的倒霉。
“就你！就你欺负我家孩子是吧！！你还敢找上门来！！”
全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撸起袖子拳头就要落在文俊辉的身上，文俊辉瞳孔地震，下意识地想躲，全圆佑赶紧往两个人中间一站，他阻止了父亲的动作，也有些尴尬，他小声说：“不是那个老板，我换工作了，这是新老板。”
全父的手猛然一顿，啊了一声，和全圆佑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然后赶紧拨开全圆佑，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握着文俊辉的手道歉：“噢噢噢，你好你好，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我我一时心急，真是抱歉。”
文俊辉哈哈干笑了两声，说没事，他看了全圆佑一眼，全圆佑局促地充满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黑色柔软的头发，斯文的黑框眼镜，路灯正好落在他消瘦的脸上，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来，带着少年的青涩和纯粹，笑容里带着一些局促和羞愧。
让人看了觉得怜爱。
文俊辉微微一怔，慢慢挪开了眼神，文俊辉人生中从未处理过被当成无良老板差点挨揍这样的事，眼下也有些迷茫，他一向冷静的脑袋有些凌乱了，全圆佑的父亲很热情，他顺势拉过文俊辉，指着巷子说：“正好可以一起吃饭，来来来，一起吃点吧！”
身边的全圆佑终于说话了，他有些无奈地说：“爸——我们老板还有事。”
全圆佑的父亲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他没有放开文俊辉的手，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亲自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
全圆佑扶额，伸手想把两人分开，全圆佑的父亲还在热情地让文俊辉上桌吃饭，文俊辉盛情难却，只得笑道：“打扰了……”
文俊辉和全圆佑父子穿过了那条拥挤的街道，在一个楼梯口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木桌，上面的油渍发亮，散发着一股油腻的味道，文俊辉刚坐下，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
用不锈钢碗装着的饭菜被端上桌，身后的人在低声谈论着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年轻人，全圆佑去买了一次性餐具给他。
文俊辉有些惊讶，他小声说：“啊，我随便用就行。”
全圆佑顿了顿，在他身旁坐下，将餐具放在桌上：“你用就行了。”
文俊辉说了声谢谢，低头把自己雪白的衬衫袖子挽了起来，举止优雅得体，吃饭的桌子很矮，父亲做菜并不算好吃，油放太多，显得放在不锈钢里的菜又简陋又油腻，全圆佑低着头，没看文俊辉。
文俊辉没说什么，他就曲着两条修长的腿，弓着腰小口小口地吃，他这样的人坐在这露天小道里实在是扎眼，与这泛黄发霉的世界格格不入。
小巷的人都在暗暗打量着文俊辉，可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文俊辉在那些窥探的目光里吃得泰然自若，他的教养很好，骄傲却不像弟弟那样骄纵，整个人都在发光。
全圆佑看着他，深刻地体会到身处于两个世界的人存在在同一时间段同一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感觉。
餐桌上，父亲喋喋不休。
“我们圆佑，年纪小，在勤工俭学上吃不少亏，请你一定要多多照顾他！”
文俊辉笑着应道：“圆佑很聪明，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文俊辉和全父絮絮叨叨聊了许多，全圆佑一直低着头吃饭，看上去又乖又安静，让文俊辉想起了儿时在家门外那只乖巧安静，被其他流浪猫欺负的小黑猫。
他很少插手别人的事，可是又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的工钱被赖掉。
文俊辉思考了片刻，语气平缓地问：“对了，你那个工资？”
全圆佑没抬头，只是停下了筷子，最后轻轻说了一句：“不要了，问了很久都没要回来。”
“我可以帮你要回来。”
全圆佑猛地抬头，眼底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沉下脸色，摇了摇头。
“没用的，我说了好久都没用。”
文俊辉涉及到自己自信的领域，他骄傲地抬起下巴说道：“嘴巴上当然没用，但有一条办法绝对有用！”
“是什么？”
文俊辉微微一笑，说：“劳动法，懂不懂学生？”
04.
“合同法，懂不懂文总？”
文俊辉脸色一僵，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全圆佑，他脸变得涨红，看着眼前自己早已经敲定的合同，他揉了揉眉心，没讲话。
全圆佑扶了扶眼镜，把合同推给文俊辉，用一种肯定不能再肯定的语气说：“俊，和我合作你绝对只赚不亏。”
久违的熟悉的称呼通过全圆佑的嘴说出口，猝不及防地触及了文俊辉很久没有想起的回忆，在很多年前，他就喜欢这样，站在文俊辉面前，轻抚着文俊辉的脸，声音低低地喊他：“俊。”
文俊辉不愿再去想起那些回忆，他微微皱眉，伸手把合同盖上，指着合同毫不客气地说：“可以，我签，我要利润分成再多百分之十五。”
全圆佑听了也没急，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慢慢开口：“俊，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欺负我的。”
文俊辉听完脸色一变，皱着眉想把合同拿回来，一只手把他的手按住，全圆佑的手依旧是那样滚烫，他拉进与文俊辉的距离，神情变得很认真。
“文俊辉，只要你和我签，你要百分之九十九都可以，留百分之一给我发工资就行。”
文俊辉扶额，他不知道全圆佑想干什么，全圆佑慢慢放开了手，把合同推过去给文俊辉，轻声说：“你改吧。”
文俊辉看了全圆佑一眼，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钢笔，翻开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垂着眼看着落款日期，声音冷冷的。
“五年了，走了怎么还回来？”
全圆佑顿了顿，他该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得沉默。
没得到全圆佑的沉默是文俊辉意料之中的，他嗤笑一声，把合同转了一个方向让全圆佑签字，全圆佑伸出手看着他，文俊辉皱了皱眉，把自己的签字笔放在他的手心。
“出门谈生意连个笔都不带？”
全圆佑低着头签下自己的名字，把笔盖合上，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得对，的确该带只笔，文总的笔很好用，初次合作，送给我做礼物如何？”
文俊辉的额角跳了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眼前如此厚脸皮的人是全圆佑，一支笔而已，他实在是不想和全圆佑计较太多，文俊辉咬了咬牙：“你喜欢就拿去。”
全圆佑把笔放回口袋，伸出手来，文俊辉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合作愉快，俊。”
全圆佑走得干脆利落，他挺直着背顶着文俊辉的目光走进电梯间，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全圆佑佯装镇定的面具开始龟裂，他扶着快速跳动的心脏靠在电梯间，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五年，全圆佑垂着眼，长长叹了口气，这一面，他等了足足五年。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全圆佑扶了扶眼镜，又恢复了神情淡淡的模样，走出电梯，那条冰冷的走廊触及到了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全圆佑厌恶地皱了皱眉，快步往前走，过了几秒，小孩的笑声从长廊的拐角传来。
一个白白净净的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她生得可爱，阳光明媚，身后的助理一边追一边嘱咐她跑慢点，全圆佑和女孩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了一眼，女孩害羞地回了全圆佑一个微笑。
这就是文俊辉的女儿。
很漂亮，但和文俊辉一点也不像。
文俊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全圆佑骑着机车缓缓开出了他的公司，一声轻轻叹气落在办公室，窗前的太阳刺得他眼眶发疼。
“成长了很多呢，全圆佑。”
五年未见，全圆佑除了个子比他高了，肩膀好像更宽了，特意运动训练过的肌肉线条明显，没有了以前那种阴郁寡言的样子，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文俊辉又叹了口气，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
文家是做生意起家，家大业大，和爱闯祸的弟弟不同，文俊辉是被父母作为家族企业继承人培养的，他遇见全圆佑前人生都是循规蹈矩地按照父母规划好的路线生活的，严格得一点差错都没出过。
直到他和全圆佑相遇。
文俊辉和全圆佑在一起是那么顺其自然，他们当年并不算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全圆佑是他的地下情人，两个人暗度陈仓，不算是爱侣，不敞亮，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文俊辉确实喜欢全圆佑，喜欢他的脸，喜欢他年轻，倔强，不羁，也喜欢他的坦荡。
同时，他也怜爱全圆佑。
那个时候的全圆佑像一只未长大的幼猫，阴郁，又有些冷漠和倔强，柔软的黑发，陈旧呆板的黑框眼镜衬得他更加脆弱，连带着看事物的眼都带着一丝忧虑和迷茫。
这是从小含着金汤匙的文俊辉从未遇见过的人，也许人们说得对，喜欢拯救弱势，那种幼稚的英雄主义，是男人的天性。
全圆佑知道文俊辉对他有好感，文俊辉也知道自己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两个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文俊辉百无禁忌，因为他的人生拥有着极高的容错率，而全圆佑在两个人模糊不清，暧昧不明的关系里清醒又沉沦，放纵又隐忍。
和文俊辉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全圆佑都如临深渊，深渊里时而翻涌着巨大而又梦幻的幸福感，时而又冰天雪地，身在地狱。
那样沉迷又患失患得的他像极了橱窗里那漂亮又不自知的陶瓷娃娃。
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一个是生活在大众视线里，被大众知晓的家财万贯的文氏家族，一个只是泛泛之辈，知晓文氏家族的一个普通人。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何等的荒谬。
这之间的利害关系，差距之别，文俊辉应该是最清楚的。
可最清醒的人往往最不清醒。
从小就克己复礼，被各种规矩和条例束缚着的文俊辉疯狂地迷恋全圆佑那种天生的易碎感，还有这段离经叛道的关系。
文俊辉慢慢握紧拳头，又徒然松开，最后叹了口气。
06.
五年前的那个白雾茫茫的早晨，文俊辉把车停在路边，他远远地就看到全圆佑背着个书包走出来，头发乱蓬蓬的，戴着副眼镜很乖。
看上去干净又青涩。
文俊辉不由得笑了笑，他摇下车窗，冲全圆佑挥手，全圆佑在马路对面看到文俊辉的时候愣了愣，文俊辉示意他快过来。
“赔你的。”
全圆佑抿了抿嘴，接过了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递回去给文俊辉，小声说：“这太贵重了，可以买十台我原本的手机。”
文俊辉没有接过，他认真地说：“可是我只能买到这款了，你好好爱护好它就可以了。”
全圆佑顿了好几秒，最后收下了手机，文俊辉心情很好地打开车门，让全圆佑上车，车在外面冷风阵阵，吹得全圆佑的手发疼，车里却是暖融融的，里面的文俊辉冲他笑。
全圆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眼睛可以在晨雾中那么漂亮，他的眼睛扑闪着，像是融化在了暖意里，带着一股甜腻的感觉。
全圆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惊慌地跳开了视线。
“快进来，我送你去学校，顺便给你讲讲怎么要回你的工钱，我万一今天忙你还可以自己去。”
文俊辉提出了一个全圆佑无法拒绝的理由，全圆佑坐回了车里，他扣好了安全带，文俊辉平稳地发动车子。
路上他嘱咐了全圆佑很多，把全圆佑送到学校，从车里的保温箱里拿出了早餐递给他。
“加油，全圆佑。”
全圆佑顿了顿，他盯着文俊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咬紧牙关：“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文俊辉手停在空中，他眨了眨眼，不解：“帮一个人，要很多理由吗？”
这就是文俊辉，他物质充足，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简单，全圆佑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对全圆佑的感情纯粹，随自己心性做的事情天真却有邪。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文俊辉越是无意识地对全圆佑这般好，全圆佑就会越贪心。
文俊辉这个人，早上送全圆佑去学校的时候还说自己应该到不了现场，下午全圆佑到店里的时候文俊辉已经坐在里面了。
“不是说不来了吗？”
文俊辉撑着下巴看着全圆佑，微微笑道：“忙完就过来咯。”
店里的老板看见全圆佑进来脸色一变，他红着脸伸手就要驱赶全圆佑，文俊辉坐在一旁没说话，全圆佑干咳了一声，声音响亮地背出文俊辉早上教他的条法，一句一句地专业用语砸得凶神恶煞的老板一愣一愣的。
文俊辉坐在椅子上，满意地看着全圆佑，最后加上一句：“我证明他说的对，你拖欠未成年工资，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板被全圆佑堵得发慌，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文俊辉：“你又是谁？！”
文俊辉慢悠悠地站起身，个子比老板高出一个头，他站在那家简陋的小店里，笑得春风和煦，文俊辉指了指全圆佑：“他请来的律师。”
全圆佑愣了愣，老板微微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眼西装革履的文俊辉，他一身贵气，细白的手腕上戴着昂贵的表，看上去就是一副高知分子的样子，老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一咬牙：“好了好了！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两个人拿着信封装好的一叠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竟然还有赔偿金，文俊辉，谢谢你。”
文俊辉悠哉悠哉地走在他旁边，他指了指自己，认真道：“全圆佑，我比你大很多好吗？要叫哥哥才行！”
全圆佑没说话，他把手里的钱收好，说道：“你法律学得真好，第几页第几条都能说出来。”
文俊辉摇了摇头，想了想，坦荡地说：“其实也学不好，我这个人学习真的不咋的，只不过为了赚钱，硬着头皮学下去的。”
“你很喜欢钱吗？你已经够有钱了。”
文俊辉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喜欢赚钱，这是我从小的爱好，我喜欢和别人博弈，步步为营，赢得属于自己利益。”
很标准的商人答案。
因为过于坦荡，所以完全讨厌不起来，全圆佑眨着眼睛想。
财迷文俊辉。
“你呢？”
全圆佑没有回答。
他能感受得到文俊辉对他的好感，可他实在是不知道文俊辉喜欢他什么，他从文俊辉的回答就知道，他和文俊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是文俊辉一时兴起，对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感到好奇，又也许是单纯的喜欢全圆佑这张脸，可他这张脸，比起他公司里的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们也不算特别出众。
全圆佑找不到答案，内心有些惶恐不安，他不敢再去直视文俊辉。
对全圆佑而言，文俊辉是甜蜜陷阱，每看一次文俊辉，眼神碰撞的瞬间，他就会陷得更深。
如果真的要全圆佑回答他喜欢什么，他的答案是他什么都不喜欢，他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不顺利的，他只是人群里平淡无奇的一个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人生，他在简单的老楼房里长大，从小母亲身体就不好，他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又因为母亲的病情加重，父亲辛苦而不得不放弃学业去补贴家用。
他只顾着活着，只顾着渴望自己的妈妈和他一起活着，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
而那个时候的文俊辉呢，他风华正茂，出身名门，良好的教养还有年龄和阅历的累积让他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因为一场车祸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一起，全圆佑毫无防备地被卷入命运安排好的遇见里，束手无策。
从他青春懵懂的18岁开始，文俊辉就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他不信爱。
可他很清楚知道，自己会越来越爱文俊辉。
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这颗种子生长出来的藤蔓紧紧束缚。
05.
毫无防备的，深秋已经到来，天气逐渐转冷，整座城的树叶慢慢地泛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小女孩身上，光影摇摇晃晃，她的笑声清脆，穿着粉色的外套，举着泡泡在吹。
文俊辉在她身后站着，微笑着看着她与其他小朋友玩耍，这是学校里面组织的秋游，他的女儿期待了这天期待了很久了，文俊辉举起相机，拍下了一张照。
身边的家长三五成群地在交谈，他们很关注文俊辉，经常把话题往文俊辉身上引，带着极强的功利性，文俊辉习惯了，三言两语错开了话题，游刃有余，既不会失礼别人也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
全圆佑站在树下，安静地看着文俊辉，文俊辉如今已经三十二岁，他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衣服，站在一群中年发福又秃顶的男人里尤其显眼，白皙的皮肤，深邃的五官，细长的身段，眼睛特别漂亮，抿着嘴笑的样子看起来才二十出头，脆生生的。
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某样东西的时候，特别迷人。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这样悄悄看着他。
他那天骑着机车并没有走远，拐了个弯又回来了，恰好看到文俊辉笑着抱着欣欣走出公司，他们有说有笑的，欣欣亲昵地蹭了蹭文俊辉的头。
当时下了一些小小的雨，文俊辉的助理抱着公文包为文俊辉撑伞，助理含笑看着文俊辉和欣欣，两个西装革履又高挑的人站在一起，画面莫名的和谐。
全圆佑微微皱眉，一些快要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无力地靠在红绿灯下，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幻想自己也这样站在文俊辉的身边，为文俊辉撑着伞，和他有一个家。
会有那么一天的。
全圆佑停止了思绪，低头扶了扶眼镜，看着远处的文俊辉，迈开了步伐。
小朋友们都在夸文俊辉很漂亮，欣欣非常得意，她追着自己吹出来的泡泡，跑着跑着，不小心撞到了人，文俊辉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只见全圆佑及时扶住了要摔倒的欣欣，他半跪着，轻声问女孩有没有事，女孩乖巧地摇了摇头，看向了自己的爸爸。
文俊辉快步向她走来，欣欣冲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爸比，我不小心撞到这个哥哥了。”
全圆佑摸了摸欣欣的头，温柔地笑道：“没关系的，哥哥和你爸爸是朋友呢。”
欣欣抬头问文俊辉：“真的吗爸比？”
文俊辉看了全圆佑一眼，嘴角抽了抽，他拍了拍欣欣，轻声地说道：“宝贝，你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好吗？我和他说点事。”
欣欣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潇洒地说道：“好吧好吧，你又要谈生意了吗？”
文俊辉点了点头，欣欣眨巴着眼睛又看了全圆佑一眼，笑盈盈地说道：“那就祝爸比和哥哥合作顺利噢！”
欣欣一蹦一跳地走了，两个大男人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她很可爱。”
文俊辉不可置否，他上下看了全圆佑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全圆佑很坦荡，他从容地说道：“来见你。”
文俊辉一下子被全圆佑这句话堵得不懂如何作答，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挪开了视线：“见完了，你可以走了。”
“文俊辉，别赶我走行吗？”
全圆佑裹着大衣，站在金黄色的梧桐树下，松软的黑发微微挡住双眼，他微微眯着眼看文俊辉，眼镜框上闪烁着一些细碎的光，在秋风萧瑟中，显得如此的脆弱。
文俊辉又说不出话了，他发现了，无论面对十八岁的全圆佑还是面对二十五岁的全圆佑，他都束手无策，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过全圆佑，他活的这三十二年，遇见过很多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可他只喜欢过全圆佑，他为了赚钱学过这么多的知识，看过这么多的合同，却没有一个字能告诉他怎么解决感情上的问题。
没有人告诉文俊辉该如何面对一个他曾经那么喜欢过却又抛下他离开的人。
“也对，”文俊辉抬头看穿过枝叶间的光斑，光影交错间，带着一些不现实的感觉，他侧过头看着全圆佑，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些冷酷的残忍，“我不赶你，你也会自己走的。”
一片树叶在空中打着旋落了下来，正好落在文俊辉的肩膀，全圆佑看了几秒，伸手把它拿掉。
指尖划过文俊辉的发尾，全圆佑的指尖微颤，好柔软的触感，全圆佑微微眯起眼，看着文俊辉有些错愕的脸色。
“这次不会走了，你赶我我也不走。”
文俊辉讥笑一声，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踢了踢落在脚边的落叶，他背对着全圆佑，冷冷地说：“少来了，全圆佑。”
全圆佑没说话，他早就做好了迎接文俊辉指责和逃避的准备，为了能回到文俊辉的身边，他已经百毒不侵了。
文俊辉指着远处蹦哒的欣欣，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吗？我有女儿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庭，你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呢？你还要像以前一样，做我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要光明正大地插足我的家庭？”
全圆佑垂下眼，他嘴唇颤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欣欣，又看向文俊辉。
“我无所谓的，你想我是见不得光的情人那我就当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你想我当插足别人家庭人人喊打的男小三那我就是插足别人家庭人人喊打的男小三。”
全圆佑将这番离经叛道的话说得光明坦荡，文俊辉听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不改色的全圆佑，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反正能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这几年未见，全圆佑真就有了翻天覆地变化，当初那个青涩腼腆的全圆佑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全圆佑脸皮比城墙还厚的。
正当文俊辉还在震惊中，全圆佑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过你不是离婚了吗？那我怎么当插足别人家庭的男小三，我可以试试旧情人上位。”
文俊辉吃了个哑巴亏，他额角跳了跳，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起来，是助理的电话，文俊辉看了一眼，接通，助理不知道在那头说了些什么，文俊辉看了一眼欣欣，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的模样。
“时间延后吧。”
助理也很为难，又说了一堆，文俊辉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女儿和别的孩子玩在了一起，眼睫颤了颤，耳边传来了全圆佑的声音。
“你去吧，俊，我可以帮你看欣欣。”
文俊辉愣了愣，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你放心交给我。”
文俊辉在纠结，全圆佑开口喊了一句欣欣，欣欣回头眨了眨眼，小跑着过来。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全圆佑冲欣欣笑了笑：“欣欣，你爸比要回公司一趟，我在这里陪你玩好不好？”
文俊辉接了一句：“还是你想让爸爸留下来？”
欣欣看了一眼文俊辉又看了一眼全圆佑，抱着文俊辉的腿，笑盈盈地说：“我想在这里玩，你要走的话要给我一个goodbye kiss！”
文俊辉的眼睛都要化成一滩春水了，他俯下身，把欣欣抱起来，轻轻在她的脸颊亲了亲，欣欣蹭了蹭他的脸，转头向全圆佑伸手：“哥哥抱～”
全圆佑愣了愣，伸出手来，欣欣抱着全圆佑和文俊辉说再见，全圆佑张了张嘴，看着文俊辉问：“那我有没有goodbye kiss？”
欣欣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咦了一声，转头和文俊辉说：“爸比啊，圆佑哥哥也要goodbye kiss诶！”
文俊辉脸发红，他瞪了全圆佑一眼：“你给我安静点。”
全圆佑扁了扁嘴，欣欣亲了亲全圆佑的侧脸：“爸比害羞，没关系，我帮爸比给了～”
文俊辉嘴角抽了抽，全圆佑看着文俊辉笑了笑，他摸了摸欣欣的头。
“谢谢欣欣。”
全圆佑从口袋里掏出电话：“俊，给你的联系方式我。”
文俊辉下意识想拒绝，全圆佑又补了一句：“我时不时给你发一下欣欣的消息，她想你的时候我也可以打电话给你。”
欣欣是文俊辉的软肋，全圆佑很了解，他看着文俊辉纠结了一下，慢慢接过了自己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全圆佑顺着号码找到文俊辉的微信，然后指了指文俊辉兜里的手机。
“通过一下。”
文俊辉掏出手机，无声地又瞪了全圆佑一眼，通过了全圆佑的好友申请。
文俊辉和老师打了个招呼，离去背影的耳根红了一片，全圆佑偷偷笑了一下，文俊辉和老师看了过来，全圆佑收起了笑容坐在欣欣身边和欣欣老师示意了一下，欣欣的老师点了点头。
助理的车来的很快，文俊辉匆匆地和宝贝女儿告别，转身上了车。
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让八卦的家长们议论纷纷，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休闲的衣服，看不出什么身份，只不过手上的腕表价值不菲，柔软的黑发搭在额前，只有和文俊辉说话的时候，神情是柔和的，文俊辉一走，他的面色就暗下来，线条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
“哥哥～我有见过你～”
“噢？是吗？”
全圆佑抽张湿巾，低头帮小女孩擦干净手，欣欣点了点头：“上次在公司，见过你。”
“嗯，哥哥和你爸比在谈生意。”
欣欣仔细想了想，啊噢了一声：“可是你和爸比很熟诶，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全圆佑的手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七年。”
欣欣捂住小嘴，有些惊讶地说：“七年！那就是欣欣没出生的时候你们就认识咯！”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哥哥你呢。”
全圆佑点了点头：“因为我们分开了五年。”
欣欣扳着手指数了数，哇了一声：“那你们分开的时间好长噢。”
“是很长，”全圆佑抬头笑了笑，心里的端着的苦涩打翻了一地，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每一年。”
眼前的哥哥在笑，却感觉想要哭了，欣欣咬了咬嘴唇，拍了拍全圆佑的肩膀：“哥哥，你没事吧？”
全圆佑将包好的烤肉喂到欣欣嘴边，将自己的情绪收好，眼前的小女孩很聪明，察言观色的本领估计是和她爸比学的，全圆佑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在小孩面前失态了。
全圆佑眨了眨眼，看着女孩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嗯？我不明白。”
欣欣指了指自己：“爸爸从不会把我托付给我没见过的人照顾，你是第一个，爸爸很相信你。”
全圆佑眼睛闪过一丝光：“真的吗？”
欣欣点了点头。
“但是——”
欣欣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圆佑哥哥，爸爸好像有生你的气噢～”
文俊辉的女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她还小，没想得到太多，只是用清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全圆佑，全圆佑无奈地笑笑，他用纸巾给小朋友擦了擦嘴。
“那欣欣帮哥哥想想办法吧，怎么样才能让你爸比不生我的气？”
欣欣认真地想了想，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摆了摆：“不行不行，爸比说过，一家人的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脑海里浮现文俊辉一本正经地教育孩子的样子，全圆佑失笑，他点头，冲她竖起拇指，他温柔地说：“欣欣好棒，哥哥是成年人，哥哥可以自己想办法。”
黄昏降临，落日在远处的边界线上缓缓落下，欣欣玩累了，昏昏欲睡地趴在全圆佑的肩头，他抱着欣欣婷在老师的面前，彬彬有礼道：“老师，欣欣累了，我先带她回家休息。”
老师有些迟疑，她缓缓开口问道：“那文先生……”
全圆佑掏出手机，拨通了文俊辉的电话，文俊辉接电话接得很快。
“怎么了吗？”
全圆佑摇摇头说：“欣欣困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说完，他把手机放在了欣欣的耳边，欣欣的声音带着倦意：“爸比，我好困呐，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宝贝，我让司机叔叔把你接过来我这好不好？”
“可是叔叔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文俊辉揉了揉眉心，对了，他今天太忙，竟然忘记了，文俊辉抬头看了一眼一头扎进文件堆里的助理，轻叹一口气。
“那爸比一会赶过来，你等一下好不好？”
全圆佑微微一顿，垂下眼来，声音有些委屈：“俊呐，我会照顾好欣欣的。”
“你少说话。”
全圆佑真就乖乖地不说话了，看着全圆佑被责怪，欣欣抿了抿嘴，声音听起来更累了：“爸比啊，我先和圆佑哥哥回家，一会儿你来接我好不好？你不要太赶，小心点开车啦！”
文俊辉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很久，欣欣又在电话那头打了一个哈欠，文俊辉听到了，他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再晚点我来接你回家。”
“好的，爸比，好好工作噢！mua！”
文俊辉在电话那头浅浅地笑，全圆佑能想到他抿着下唇，脸颊微微鼓起来，眼睛弯弯，漂亮的卧蚕衬得他温柔又善良的模样，他看着欣欣，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羡慕这个小孩，她能成为文俊辉幸福感的来源。
这是他无法做到的事。
“你把你家的地址发我，一会我过去，欣欣睡着了容易肚子饿，她和你一样不能吃海鲜，你要照顾好她知道了吗？”
全圆佑嗯了一声，关了免提，耳朵贴着听筒，等着文俊辉挂断电话，文俊辉在电话那头和助理说了些什么，太小声听不清，过了好几秒才发现全圆佑没挂电话。
全圆佑握着手机，待在原地没动。
你说文俊辉这人奇不奇怪，明明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记得全圆佑不吃海鲜来着，分开了这么久，反而记得了。
全圆佑无奈地笑了笑。
“不挂电话干嘛呢？”
“等你挂。”
“……无聊！”
电话那头挂得干脆，全圆佑嘴边的笑意停了几秒，然后收起来平淡地看向老师，疏离又礼貌：“老师，那我把欣欣带回去了。”
老师应了几声，看着男人抱着熟睡的小女孩离去。
“老师，这是欣欣爸爸的弟弟吗？从来没见过呢？”
老师回想起刚刚两人打电话是亲昵又别扭的语气，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笑着回应围上来八卦的家长：“我也不清楚呢。”
权顺荣的车子就停在庭院外，全圆佑抱着小女孩进车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孩子靠着他，睡得脸颊通红。
权顺荣转过身好奇地看了一眼：“文俊辉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跟个白肉团子似的。”
全圆佑想起了欣欣眨巴眨巴眼睛和他聊天的模样，机灵的样子像极了文俊辉，他微微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是挺可爱。”
“啧啧，全圆佑，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全圆佑顿了顿，没说话，他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对他来说是很麻烦的，只不过，眼前的女孩，是文俊辉的女儿。
06.
文俊辉不是很喜欢越来越冷的深秋，尹净汉说那是因为和离别的记忆有关。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肆无忌惮地坐在文俊辉的办公桌上面插花，一朵又一朵鲜艳的红玫瑰交错地立在花瓶里。
文俊辉没有否认，他一向在尹净汉面前诚实。
“人们讨厌某些事物，是因为会想起自己受伤的画面。”
全圆佑是在五年前的那个深秋不告而别的，没有任何理由，或许是，没有等文俊辉找到任何挽回的理由。
“哥，你为什么总是在我办公室里插花啊？”
尹净汉笑起来的样子比那堆玫瑰还要惹眼，他跳下办公桌，轻轻地说：“好看咯。”
“每次都是红玫瑰。”
尹净汉冲他眨眨眼：“红玫瑰不好看吗？”
文俊辉没说话，尹净汉不知道，红玫瑰是以前全圆佑最喜欢送给他的花。
他说颜色越鲜艳就越会给人留下越深刻的记忆。
“俊，你说这是你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我很自私，我想你每次收到花的时候都只能想起我。”
全圆佑做到了。
文俊辉微微叹了口气。
尹净汉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着文俊辉有一瞬间落寞的脸，缓缓开口。
“一会一起吃饭吧。”
文俊辉突然想起，尹净汉还不知道他和全圆佑又见面的事情，文俊辉没回答，批完最后一份文件，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了，一会去接欣欣。”
尹净汉漫不经心地收拾着装花的包装袋，慢慢地说：“那就一起吃咯，女儿奴。”
文俊辉瞥了尹净汉一眼，小声说：“欣欣不在家，在全圆佑那。”
尹净汉身体一僵，转过头问：“……你说谁。”
文俊辉莫名地有些心虚：“全圆佑。”
尹净汉沉默了几秒，嘴边荡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文俊辉，嘴边的话回转了一下。
“俊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合作吗？”
文俊辉点头：“因为我聪明。”
“是啊，”尹净汉把花的包装丢进垃圾桶，“重蹈覆辙这件事，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做，不过现在看来俊还是个笨蛋。”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文俊辉重重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
文俊辉看着窗外的夜景，垂下了眼。
车水马龙肆虐地平铺在大地上，堵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京城总是这样，每时每刻都在变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文俊辉疲惫地揉了揉眼尾，有些恍惚。
文俊辉想起了全圆佑刚拿驾照那会，他开着文俊辉的车，同文俊辉一齐堵在这车流之内，在漫长的等候里，嘈杂的喇叭声中，全圆佑总会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问他：“文俊辉，我们牵个手好不好？”
文俊辉觉得那样的全圆佑很可爱。
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肉体的纠缠和不清不楚的关系，全圆佑在床上的时候不爱说话，抓着文俊辉让他动弹不得，闷声不响地撞击，凶狠，像死死咬住猎物的黑豹，年轻又精壮的身体，势必要将文俊辉的理智掠夺，偶尔会在耳边听到他几声低沉的喘息，但更多时候，是用一个咬痕或一个巴掌来留下他的印记。
可下了床，全圆佑就变成了一只青涩懵懂的黑猫。
那样柔软又小心地望着他，贴近他，生怕文俊辉不要他。
这对文俊辉来说很受用，受用到连文俊辉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得那么深。
到全圆佑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文俊辉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门铃，门打开了，是穿着家居服的全圆佑。
“我不是发密码给你了，怎么不直接按密码进来？”
文俊辉没有动，淡淡地说：“没必要，这是你家。”
全圆佑见文俊辉不动，侧身让开一条路，他轻声说：“俊，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疏，进来吧。”
文俊辉马上强调道：“我们之间很有必要。”
全圆佑微微一怔，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他半垂着眼，干干地说：“俊……”
文俊辉微微皱眉，完全不吃这一套：“你把欣欣带出来。”
“嗯？爸比？”
穿着小厨师围裙的欣欣拿着一个小巧的炒菜铲探出头来。
“宝贝，你这……”
全圆佑看着文俊辉复杂的神色，在欣欣面前换上微笑道：“你吃饭了吗？我和欣欣正好在做饭。”
“嗯嗯！爸比我做饭可好吃啦！”
文俊辉额角跳了跳，不忍心拒绝女儿热情的邀请，最后还是走进了全圆佑的房子，那是很大的一层平景房，在靠近落地窗的厨台上摆放着一整套的儿童厨具，欣欣站在小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给文俊辉介绍她的厨具。
文俊辉张了张嘴，一脸茫然地问全圆佑：“你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全圆佑回答：“刚刚一起逛超市的时候看到的，她喜欢我就买回来了。”
文俊辉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说：“多少钱，我转回钱给你。”
全圆佑说不要，他指了指欣欣专心致志炒着鸡蛋的样子，轻声说：“很可爱，不是吗？”
文俊辉没说话，他看着欣欣，忍不住打开手机拍了几张她的照片，全圆佑就站在文俊辉后面，微微笑着看着他拍照。
全圆佑等文俊辉拍完，拉着他的手走到吧台，吧台上面摆放整齐欣欣刚刚用儿童厨具做的菜，全圆佑递了一双筷子给文俊辉，笑着问：“要不要尝尝？”
文俊辉接过了筷子，他确实是肚子饿了，欣欣关了火，跑到文俊辉身边乖乖坐好，她看了看文俊辉，又看了看给文俊辉倒水的全圆佑。
“爸比又没按时吃饭吗？”
文俊辉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你不在我身边，没人提醒我要吃饭。”
欣欣撑着脸叹了口气：“爸比真是的～”
全圆佑坐在文俊辉对面举了举手：“我可以。”
文俊辉抬眼看了一眼他：“你可以什么？”
“可以提醒你吃饭，也可以按时地给你带饭。”
欣欣拍了拍手：“好耶！”
“不必了。”
“为什么？”
全圆佑有些委屈地看着文俊辉，他转头对欣欣说：“欣欣，你爸比对哥哥很冷淡。”
欣欣皱了皱鼻子，她伸出小手抱住了文俊辉的胳膊，拖长着声音说：“虽然哥哥很可怜，但是我站在爸比这边，爸比说不用就一定有不用的道理！”
全圆佑一下子吃了个哑巴亏，那是重逢之后文俊辉第一次看见全圆佑有些吃瘪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欣欣的头：“谢谢宝贝～”
文俊辉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他让欣欣去沙发上等着，他和全圆佑一起收拾乱七八糟的厨房，全圆佑把那些厨具洗干净擦干，然后装好递给了文俊辉。
“欣欣喜欢，让她带回家吧。”
“我可以自己买。”
全圆佑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何必呢俊，本来就是买给欣欣的，我根本不用这些，放在我这也是浪费。”
文俊辉揉了揉额角，他看着全圆佑，两人走远了一点，文俊辉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捣鼓着厨具的欣欣，压低声音说：“全圆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离开我，凭什么又一点征兆也没有地回到我身边？”
“我说过了。”
全圆佑声音苦涩，他看着文俊辉，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像要把它们刻进文俊辉的脑海里：“我想留在你身边。”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文俊辉。”
07.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留在文俊辉的身边。”
五年前的那个秋天，这栋大楼还不属于文俊辉。
全圆佑站在走廊里，在他的身边人来人往，他们打扮精致又干练，脸上的神情冷漠又麻木，路过的人拿着文件打着电话路过，匆匆扫他一眼，然后又匆匆离去。
仿佛全圆佑只是今天出现在这栋大楼里的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文雨泽和文俊辉的未婚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钟氏长女伸出那只修长白皙的食指，慢悠悠地说：“坐。”
全圆佑还算从容的坐下，钟氏长女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微微一笑，转身同文雨泽说：“嗯，长得真的很好看，怪不得文俊辉这么喜欢他。”
类似这样的话全圆佑从文雨泽嘴巴里听多了，他静静地看着钟氏长女，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钟氏长女是谁。
“你知道，我和文俊辉要结婚了吗？”
全圆佑当头一棒，像是处理过载的电脑，木木地望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人，全圆佑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文俊辉要结婚的消息给了他巨大的冲击，他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窒息的痛苦如潮水一样涌来，一点一点地将他淹没，全圆佑终于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猛地吸了一口气。
“结婚。”
全圆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错，”文雨泽傲慢地坐了下来，他看着脸色冷下来的全圆佑，嗤笑一声，“你和我哥玩玩就行了，全圆佑，你和我哥哥待久了，不会真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恋爱自由吧。”
“恋爱自由。”
这四个字被文雨泽紧紧咬住，是不屑，是嘲笑。
全圆佑闭了闭眼，咬着牙，像是要揪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如果要结婚，叫文俊辉自己来和我说。”
文雨泽切了一声，钟氏长女望了他一眼，托着下巴对全圆佑说：“你别为难他了，就那样离开吧。”
全圆佑看着她不说话，钟氏长女靠着椅背，叹了口气，她并没有文雨泽这样强的敌意，更像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温柔刀。
钟氏长女不在乎全圆佑无视她的模样，她眨着漂亮的眼睛，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你知道文俊辉的爱好吗？”
“……挣钱。”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挣钱吗？因为他的父亲，噢不，准确来说是他的继父，从小到大，他都比文雨泽优秀，他只有比文雨泽更厉害更能挣钱才能受到家庭的重视，他要留住这个家，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听从他父亲的话，噢，我猜你想问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不爱他吗，其实也不是，但是够吗？”
“像我们这些世家大族里，爱，是最不值得珍惜的，你怎么能笃定，文俊辉就能在这大洪流里独善其身呢？他需要一个有价值的人在身边帮衬，而不是向下兼容。”
钟氏长女直言不讳，她叹了口气，眼里却没有半点怜悯：“文俊辉最重视的就是家庭，他要爱，他要他的继父永远把重心放在他这个家里，肮脏的手段有很多种，但他选择了最伤害自己的一种，他太善良，所以你才会有可趁之机。”
全圆佑手脚冰凉，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握住，钟氏长女慢悠悠地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八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但那个时候我和文俊辉两个已经在世界各地比赛了，连我都赶不上他成长的速度，当我第一次站在巴黎的舞台上演奏时，我紧张得吐了两回，但文俊辉已经成为了比赛的赞助商，他给我颁的奖，那个时候的他才十六岁，游刃有余地在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Old money里周旋，你说，在巴黎举办这场世界级比赛要多少钱呢，你不知道，你不敢说，你甚至都没听说过，连想象筹办比赛的这笔钱的数目都做不到，因为你从来没接触过这类项目，你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接触。”
温柔刀，真是刀刀见血，刀刀致命，全圆佑两眼发黑，他知道他和文俊辉天差地别，但第一次有人这么残酷地将一切全部撕开给他看。
“全圆佑是吧，我不会逼迫你离开文俊辉，我只是让你知道，你命好，被文雨泽撞到，因祸得福，跨越阶层能和文俊辉这种人在一起过，不过可惜，你们注定了有缘分相遇，却没够缘分走下去。”
“既然要结婚，也就代表着我们的利益将会捆绑在一起，也许和别的家族联姻他还可以把你当作个小情人偷偷养着，但我们两家都是娱乐产业，婚姻关系曝光在大众面前，和股市挂钩，所以文俊辉必须要和你有个了断。”
文雨泽双手抱着肩膀，短短两年他已成长了很多，他站起身来，睥睨着全圆佑，冷冷地说：“全圆佑，我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原本顺从婚姻安排的哥哥竟然有些犹豫了，想要拖延婚期，不过像你这种人，想要的东西太多，太贪心，就算哥哥不跟钟姐结婚，你也别想再利用我哥一点。”
“利用……”
全圆佑终于说话了，他苦笑，抬起头，直视着文雨泽，文雨泽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全圆佑的眼红得可怕，文雨泽微微退后一步，别来了视线。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留在文俊辉的身边，只要他跟我说他结婚，我走。”
文雨泽瞪直了眼，他气得要跳脚：“你！执迷不悟！！”
“算了，”钟氏长女比起文雨泽要淡定很多，她微微笑道，“人总要求得一个答案，才肯死心。”
“不过，”钟氏长女笑着，眼睛弯起来，像一把锋利的镰刀，一片片将全圆佑的心剜下来，“我觉得你真的喜欢文俊辉就别为难他，不要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当然，喜欢他别的东西，比如，钱，比如这栋未来会属于他的大楼，那就当我没说。”
后来，全圆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这栋楼了。
但他永远记得那被粗暴撕开的，一览无余的，血肉模糊的，痛彻心扉的现实。
记得平淡目光里的鄙夷，看似温柔的语气里的羞辱。
记得他处处都是错，一无所有的二十岁。
钟氏长女说，其实全圆佑完全不用那么痛苦。
直接放弃文俊辉，要点什么直接走人，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可全圆佑偏要求得他与文俊辉有个结果，这个结果完美也好，圆缺也罢。
有就行了。
全圆佑坐在文俊辉的床头，望着文俊辉熟悉的脸，轻轻地勾住了他的食指。
那些记忆又被重新地铺展开来，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五年前他们的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文俊辉，你喜欢我什么呢？”
文俊辉坐在那一大片血色残阳下，他漫不经心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听见全圆佑的话，手中的刀叉猛地一滞。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微微笑道：“这重要吗？”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温柔又残忍。
他说，圆佑，不要和我纠结这些东西。
全圆佑嗯了一声，他看着文俊辉，微微笑道：“文俊辉，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自从和文俊辉不清不楚地开始后，全圆佑就没叫过文俊辉的全名了，文俊辉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放下刀叉看着他。
全圆佑看着窗外，他身坐在云巅之上，昂贵的顶楼餐厅下是浮游众生。
“文俊辉，所有人都说我贪图你的一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大概也以为我和那些前仆后续想留在你身边的人一样，唯利是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的，这就是你最好的时候，我爱上你的时候，就是你最好的时候。”
文俊辉微微皱眉，直觉告诉他全圆佑很不对劲，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圆佑。”
全圆佑摇了摇头：“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确定，我不确定，比如我初遇你的时候，你没有那么出众，我会不会爱上你，比如，如果我们相遇了，你没有那么对我表达好感，我会不会爱你，但我唯一确定的是，我现在爱你，不管现在的你，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
文俊辉微微一怔，目光如炬，他一向聪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他怎么会听不出全圆佑说的话字字真切，他很难不动容。
对他而言，全圆佑是完全不同的。
可他用尽毕生所学过的词汇，也无法形容出那一份不同。
全圆佑和文俊辉接触的人完全不一样，在文俊辉的世界里从不要求对感情忠贞，没有什么唯一，没有什么非爱不可，他们利益至上。
但全圆佑偏是一板一眼的性格，他纯粹又固执，对文俊辉真心实意，全圆佑从不要求文俊辉为他做什么，一片荒芜的土地上还要给文俊辉开出一朵的花，但他也不像那些苦情剧里演的那样，自持清高，欲擒故纵，很多时候，文俊辉给他就收着，他们的关系普通而又复杂，好似是一对登对相爱的恋人，又好似是见不得光的金丝雀与它的主人。
可就算他如此聪明，也没有猜出来，那是全圆佑在与他不告而别。
分开这五年，文俊辉在想什么呢？
全圆佑不知道，他就在文俊辉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地往上爬，然后看着他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个宝贝女儿。
全圆佑就这样，站得远远的，看着他。
他的世界不断崩塌，然后又开始为文俊辉重建。
今晚文俊辉的女儿太累，洗碗的时候睡下了，文俊辉没辙，只好也留宿了下来。
全圆佑为文俊辉留了一盏发着暗光的夜灯，灯光下的文俊辉轮廓深邃，睡得安稳，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因为太大，睡得香甜的时候好似没完全闭上，像是半睁着眼，他的睡姿又可爱又好玩，全圆佑低头笑，像是什么都没变。
全圆佑突然想起了五年前自己揪着文俊辉不放絮絮叨叨地和文俊辉分享自己的校园生活，文俊辉默不作声，后来才发现他睡着了。
不知为何，文俊辉红着脸解释自己睡觉闭不上眼睛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全圆佑笑意更深。
忽然间，熟睡的文俊辉的食指无意间收紧，反扣住了全圆佑的手指，全圆佑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一刻，全圆佑感受到了文字的匮乏，他心里思绪万千，就算翻烂所有的字典却找不到任何文字能描述出来他的心情。
他为了走到这一步，走了五年。
08.
文俊辉总是起得很早，秋天的早晨才蒙蒙亮他便睁开了眼。
全圆佑在他的身边闭着眼，呼吸浅浅，他不敢太靠近文俊辉，只是安静地睡在文俊辉的另一边，保持着距离，手指却轻轻地扣着他的无名指。
他总是懂得怎么样讨文俊辉关心，怎么样同文俊辉服软。
文俊辉安静地望着他，轻轻地把手指抽了出来，几乎是皮肤触感消失的一瞬间，全圆佑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
文俊辉的表情冷了冷，瞪他：“谁允许你爬上我的床了。”
全圆佑抿了抿嘴，盯着文俊辉。
“吃早餐吗？”
“……吃。”
全圆佑起身，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好，我去做。”
“噢对了，”全圆佑看了看时间，“欣欣是不是准备去学校了？”
“……我叫司机过来送她。”
全圆佑挽起袖子，他打开衣橱，从里面挑了一套衣服放到床上：“不用了，我可以送她去，这衣服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
文俊辉微微皱眉，他躺在床上，眼皮还有些沉重，全圆佑任由他纠结，他拿出自己的衣服，直接把睡衣脱了下来，露出了上半身。
文俊辉的心一下子紧了，他们分手时全圆佑就有健身的习惯了，但那时他身上的线条还没有那么明显，只是单纯的力气大，没想到这五年，他的健身效果如此的显著，在这种阴暗的灯光下，文俊辉能清楚地看到他宽厚的肩和精壮有力的腰，全圆佑伸手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肌肉运动时的条纹刚硬又清楚。
半遮半掩的晨光下，全圆佑突然转过头，文俊辉像是猛地被烫到。
“俊，好看吗？”
文俊辉面红耳赤，全圆佑一步一步走来，身体在视线里变得清晰，特意美黑过肌理分明的腰腹随着呼吸起伏，他俯下身，慢慢摘下眼镜，伸手轻轻抚摸文俊辉的脸，声音低沉。
“你不换衣服吗？或者像过去一样，我来帮你换。”
掌心的温度滚烫，文俊辉躲了躲。
“全圆佑，色诱是吧你。”
全圆佑笑了笑，诚恳地点头。
“有用吗？”
文俊辉拍开全圆佑的手，别过脸：“没有。”
“那我再接再厉。”
说完，全圆佑说完戴好眼镜，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时隔五年，全圆佑真是……骚气了不少。
文俊辉整理好躁动的情绪，换好衣服走出房间门，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桌上，从卫生间里听到了欣欣和全圆佑的声音，文俊辉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宽敞的卫生间里，欣欣正站在一个小椅子上仰着脸，全圆佑附身给她轻轻擦着脸，两人看到了文俊辉，欣欣甜甜地冲文俊辉伸出手，文俊辉笑着走过去，俯下身，他抱起欣欣，柔声道：“早上好宝贝。”
“早哇爸比。”
全圆佑的家里什么都备配有，昨晚文俊辉换洗的衣服，到欣欣的衣服和儿童牙具，他毫不掩饰着自己已经做好了要和文俊辉重归于好的准备，文俊辉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他坐在餐桌上，看着全圆佑站在欣欣的身后，认真地帮她梳着小辫子。
他垂眸的样子温柔，随着岁月流逝，全圆佑脸上已然没有了青涩天真的模样，愈发的成熟稳重。
“怎么这个也学了？”
全圆佑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欣欣头上别了一个可爱的发卡，然后把桌上的镜子递给了她，欣欣拿着镜子左右瞧了瞧，满意地跳下桌子。
“总是要准备的，帮你带孩子你总会放心一些。”
“神经。”
文俊辉白了全圆佑一眼，全圆佑不是很在乎文俊辉凶他，他冲文俊辉笑了笑，牵着欣欣的手走到廊关，附身给她穿鞋，文俊辉微微皱眉，靠在椅子上，盯着他俩。
“喂——你让她自己穿。”
全圆佑很听话，立刻停下手：“噢。”
欣欣嘟了嘟嘴：“哎呀爸比！”
全圆佑拿起她的书包，笑着说：“欣欣乖，我听你爸比的，你也听你爸比的。”
欣欣也没有那么娇生惯养，自己穿鞋也可以，她低下身子穿好鞋，冲文俊辉皱了皱小脸，全圆佑附身抱起她，轻声说：“欣欣，和爸比说拜拜。”
欣欣趴在全圆佑的肩上，闪着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爸比，今晚一起吃晚饭好吗？”
文俊辉有些为难，他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沉思了几秒，点头：“宝贝，来公司吃好不好？”
欣欣很乖，即使是在文俊辉的公司里一起用餐她也很开心，她用力点了点头，开心地和文俊辉说了拜拜。
门被轻轻关上，文俊辉笑了笑，然后慢慢眨了眨眼，他突然发现不对劲，这里好像是全圆佑家，全圆佑怎么把他女儿送去了学校，把他自己一个丢在了他家？
他为什么自然得像这间房子的主人一样。
文俊辉脸色一变，他站起身来，又慢慢坐下，扶了扶额。
吃完早饭过后，文俊辉换好衣服，出门前手机传来一条信息，文俊辉点开一看，是欣欣站在幼儿园里说再见的照片。
【你要走了吗？】
文俊辉看了几秒，点击了保存图片，但没回信息，他走到洗碗池里打开水，把自己用的碗洗干净，把手擦干，文俊辉现在只想快点走，在全圆佑家待多一秒，他都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文俊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表，落荒而逃，他快步走出小区，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离去。
全圆佑家楼下的花园，未熄火的车子，全圆佑靠在驾驶座上，手中的平板上放映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家，全圆佑垂头看了很久，好像那里还残存着文俊辉的一点温度，他靠在座椅上，轻轻叹气。
手机的铃声让全圆佑回过神来，看着权顺荣打开的电话，全圆佑顿了几秒，接通了。
“什么时候到公司？”
全圆佑看了一眼表，发动车子应道：“马上。”
Everyone和文氏开展合作，机构旗下签约的主播们要入驻专属的直播平台，文氏向来做的是传统的娱乐产业，就算跟上新兴的经济脚步，也缺少专门负责的团队，全圆佑专门招揽了一批新贵，今天要亲自面试。
杯中的咖啡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全圆佑第一次在招聘现场露面，他坐在中间的位置，手中拿着面试者的简历，戴在脸上的黑边镜框显得整个人沉闷又压抑，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
“第一次见到Everyone的老板呢！”
“我去这么年轻，感觉比我们还要小一些呢……”
“不明白，这么好的发展势头怎么不做到上市，直接给划到文氏旗下了？”
“哎呀！良禽择木而栖，发展势头迅猛，说不定以后会被龙头企业打压，还不如背靠文氏呢！”
权顺荣关掉玻璃门隔绝掉门外的议论声，全圆佑拿着笔熟练地面试，提出的每个问题都精简直接，权顺荣从没见过全圆佑面试，本还想帮他几句，没想到完全插不上嘴，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应聘的人全圆佑已经全部面试完，他和HR简单讨论了一下各位面试者的优势和不足，然后敲定了团队。
“我去，还以为你这甩手掌柜不会面试呢？没想到比我还要熟练！全圆佑，你真拿我当推磨的驴使啊！”
全圆佑喝了咖啡，撇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我完全相信你的决策。”
权顺荣马上被哄好，他骄傲地点点头：“那当然！你看，我们这Everyone虽然庙不大，但上到运营经理下到卫生阿姨门卫叔叔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嘎嘎靠谱！”
全圆佑没抬头，翻看着手中的合同，嗯了一声给予肯定，权顺荣蹬着椅子划到全圆佑旁边，好奇地问：“不过你小子是不是做了功课啊？这流程感觉比我还熟。”
全圆佑的笔尖一顿，他有几秒的失神，又很快地拉回思绪，一边在落款上签名，一边淡淡地说：“文俊辉教我的。”
“我十九岁那年，经常陪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候他在北欧的生意刚起步，晚上我在他身边写作业，他就坐在我面前和别人用网络面试。”
权顺荣一脸吃到屎的表情。
“干嘛？”全圆佑合上合同，斜眼看他，“是你问我的。”
权顺荣哼了一声：“那也叫教你，你这算耳濡目染，你别太爱了。”
全圆佑补充道：“我那个时候的作业就是做笔记，记录下他问的每一个问题。”
权顺荣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你学习不咋地吗？老师一讲课你就没耐心，面试怎么也得几个小时，你这不倒是挺勤的。”
全圆佑认真道：“也不是，换个人不一定能有耐心记完，但对文俊辉有耐心，好像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
权顺荣感觉自己要缺氧了，他打了个停的手势，刚想转移话题就看见全圆佑看了看表，起身去拿椅子上的衣服。
权顺荣也跟着看了看表，刚到中午，他好奇地问：“你去干嘛？”
全圆佑一边穿衣服一边老实回答：“买菜。”
意料之外的回答，权顺荣半眯着眼一脸问号。
“啊？”
全圆佑合上电脑，嗯了一声：“我得赶紧买好菜回家做好，然后要去接欣欣。”
权顺荣愣了愣，试探地问：“文俊辉女儿？”
全圆佑点了点头，嘴角微乎其微地上扬了一下：“嗯，得在他们司机赶过来之前带走，这样我晚餐就能和文俊辉一起吃了。”
权顺荣真是服了，蹬着椅子滑远了：“全圆佑你别什么小心思都和我说行不行？”
全圆佑微微一笑，拒绝道：“不行，憋着多难受。”
“我就不难受？？？”
“你忍一下。”
全圆佑打开门，和一脸麻木的权顺荣挥手说了再见。
文俊辉投入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文氏和Everyone的合作新闻一出，文氏的股价蹭蹭地往上涨，文俊辉坐在桌前在制定everyone和文氏旗下艺人的运营和宣传方案，等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天空已经暗了许多。
白日的阳光一点点消逝，暮色降临，冷意又深了些，繁华大道的路灯一盏一盏地打开，那是属于大地的繁星。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扣响，助理还没来得及反应，厚重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一个辫着辫子的小脑袋伸了出来，欣欣笑意盈盈地冲文俊辉挥手。
“爸比！吃饭咯！”
文俊辉冲她挥了挥手，视线往上移，微微一怔，看着全圆佑一手拎着便当盒一手撑着大门站在欣欣身后，身边的助理识趣地拿着文件退下，路过全圆佑的时候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全总好。”
全圆佑客气地点了点头。
门轻轻地关上，欣欣扑到文俊辉的怀里撒娇，全圆佑安静地打开便当盒，将里面的料理一件一件摆出来，然后回头招呼父女俩：“吃饭了。”
“来啦！”
欣欣一蹦一跳地拉住文俊辉，文俊辉坐在他的对面，视线落在桌上，他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欣欣又不好多问，只得端起碗吃饭。
全圆佑打量着文俊辉的眼色，轻声解释：“我接欣欣回来的，因为和她约定好了，要带她去取昨天学校活动做的树叶标签。”
文俊辉夹菜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一下，应了一声：“噢。”
见文俊辉表情没有不耐烦，全圆佑松了口气，文俊辉把口中的饭吞下，突然开口：“全圆佑。”
全圆佑立马坐直了身体：“嗯？”
文俊辉看着他：“一起吃。”
全圆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应好。
“口味怎么样，你的那份我做得辣了一点。”
文俊辉说还不错，全圆佑开心地笑了笑，饭桌上他和欣欣的话都很多，文俊辉看得出来，欣欣很喜欢他，也看得出来欣欣知道自己好像不太喜欢全圆佑，所以她没有在文俊辉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文俊辉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吃过晚饭，司机送走了欣欣，全圆佑坐在了文俊辉的办公桌对面，他们没有就着往事纠缠，而是两个人坐在桌前谈着策划发布，文俊辉是老油条，做生意投资这件事他天赋异禀，但他有些踩不准电竞直播的风向，所以他打算听多一点全圆佑的意见，因为人是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的。
全圆佑别的生意不太懂行，但电竞与游戏直播这点很在行，他瞄准风口，做了京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天时地利人和，身价水涨船高。
全圆佑转动着笔给出合理的建议，顺便还修改了一下活动流程，他处理起事情行云流水的，完美地避开电竞直播观众的雷点。
“电竞选手和我旗下的偶像艺人打直播？”
“嗯，观众们都爱看俊男靓女的组合。”
全圆佑轻笑一声，他看着文俊辉，指了指自己：“俊，你想不想影响力更大。”
文俊辉很坦诚：“当然。”
“我和你打，怎么样？”
文俊辉语塞了，他微微皱眉，似乎是在认真地权衡利弊，文俊辉揉了揉眉心，许久才开口：“没这个打算。”
全圆佑低头扶了扶眼镜，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看着文俊辉，他一向很低调，不喜欢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大众面前，这一点，他们在一起时全圆佑就知道，当时有很多娱记想要刊登他的正面照，都被文氏的法务部拦了下来。
两人结束了最后的讨论，文俊辉敲定了活动开始的时间，合上方案，打算把全圆佑赶走，刚想开口，全圆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文俊辉抿了抿嘴，全圆佑自顾自地查看信息，然后把手机放到了他面前。
“欣欣老师和我说，下个月月中是欣欣的舞蹈演出，在藜藿歌剧院，她见你没回复，就告诉了我，你记得吗？”
文俊辉微微皱眉，从怀里掏出手机，上面有秘密麻麻的信息，他往下滑，过了几秒才划到老师和班群的对话框，愧疚在他的瞳孔里一闪而过，随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全圆佑：“你怎么会加到欣欣老师的微信。”
也许是察觉到了文俊辉有些不满，全圆佑沉思了几秒，犹豫再三地转移了话题。
“你下班了吗？我送你回去。”
文俊辉看着全圆佑这副避重就轻的样子就来气，对于过去的事情，文俊辉始终是耿耿于怀，只不过他们现在有商业的往来，文俊辉自持自己是理性主义，利益至上，所以忍了下来，可全圆佑得寸进尺，这般自然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来去自由。
凭什么呢？
他文俊辉身边从来不缺人，全圆佑他到底凭什么？
“全圆佑，我只说一遍，除了生意，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
全圆佑没说话，他坐在椅子上，抬着头期期艾艾地望着文俊辉，文俊辉被他的视线一烫，咬着牙别过了脸。
“俊。”
他轻轻喊了他一声。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全圆佑不想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了，他不要再拉扯，不要再给文俊辉任何适应时间，他要文俊辉清楚，清楚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文俊辉瞳孔微缩，全圆佑垂下眼，他缓缓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礼盒，放在桌前。
“这是五年前，我打算送给你的。”
文俊辉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没动。
“文俊辉，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了，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我们该如何走下去，俊，我不想同你与那样不正当的关系走下去，我想与你平等，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让你告诉别人，我和你是相爱的。”
全圆佑落寞地垂下眼，他放眼放下去，顶层的落地窗下的人类，他们是那样的渺小虚无，纵然底下有人可以只手遮天，也无法控制自己身处在这京城的洪流里。
文俊辉的大脑变得一片混乱，他看着全圆佑，他整个人好似一块被人从里面打碎的镜子，密密麻麻地裂缝爬满了他身体表面，从裂缝里蜂拥而出的，是压抑又汹涌爱意。
文俊辉闭了闭着眼，摇了摇头，他挪开视线，努力地建造出一堵冷漠森严的高墙，五年前自己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落魄狼狈的模样历历在目，像是被人握紧了软肋，独自承受着羁绊产生的痛苦，那个时候全圆佑在干什么呢？
“全圆佑，我不想和你重蹈覆辙。”
“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全圆佑静静望着文俊辉，一点点腐蚀掉文俊辉筑起的高墙。
一颗泪从全圆佑眼里掉出来，他张了张嘴，他就那样望着文俊辉，无比真挚地说：“我们不会。我不会。”
文俊辉从来没见过全圆佑的眼泪，他后背一僵，手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全圆佑的脸，潮湿的泪痕像是一片深沉的海，拖着文俊辉这艘摇摆不定的船，一点一点蚕食掉文俊辉所剩无几的理智。
“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你的不告而别。”
人人都说，在爱情里，被动者反而是陷得最深的，可文俊辉并不这样觉得，他和全圆佑的过去，是他主动的，可最放不下的也是他，以至于和全圆佑分道扬镳以后，文俊辉总觉得身体好像有什么被抽走了，像是经历过剧烈疼痛后留下的后遗症，他不愿再去想起有关于全圆佑的一切。
文俊辉不再年轻了，他有了更多的后顾之忧，他也变得胆小了很多。
“圆佑，你走吧。”
全圆佑猩红着眼望着文俊辉，他们靠得好近，轻轻低下头便能亲吻，两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可文俊辉却让他走。
“我们以前不会结果，现在也不会有的。”
文俊辉直起身，正好躲开了全圆佑眼底里溢出来的偏执，手腕被滚烫的手心握紧，文俊辉下意识低头，只见全圆佑平静地望着他。
全圆佑坚定又平静，像是庄严地宣告着自己的誓言：“不会的，我会和你有一个结果的。”
关于和文俊辉有结果这一点，全圆佑几乎进入一种疯狂迷信的状态，他在刚刚离开文俊辉的那一年，想了很多很多要和文俊辉继续走下去的办法，他甚至去求过神佛，读过圣经问过上帝，这些都找不出答案，最后他选择相信自己。
“俊，我不会放弃的，也许我今天真的有些着急了。”
全圆佑伸手把文俊辉的碎发撩回耳后，微微笑道：“我们明天见。”
全圆佑放下了手，转身拿起桌上的便当盒，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文俊辉像是全身失了力坐在了椅子上。
天气好像又冷了些。
文俊辉垂眸，看着底下那点点光消失，白天能看得如此清晰的人在黑夜竟然变得如此模糊，他抬眼看着玻璃窗的自己，想起了18岁的全圆佑。
“文俊辉，你是不是，喜欢我？”
少年是青涩内敛的少年，他和文俊辉待在一起总是会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他第一次提出如此直白问题，文俊辉微微愣在原地，全圆佑站在那些蜿蜒的石阶上，望着文俊辉，他叹了口气，明晃晃的路灯把他的白色短袖照得格外干净，文俊辉能从全圆佑的身后看到他瘦削的蝴蝶骨，挺拔的脊背。
他看着文俊辉，嘴上咄咄逼人，神情却很无助。
“如果你只是可怜我，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文俊辉没说话，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登上一层台阶，眼睛是凌厉逼人的漂亮，少年的喉结紧张地微微滚动。
“文俊辉，我不可怜。”
文俊辉的眼睛像深潭，幽幽倒映着全圆佑的脸，一点一点，拉着全圆佑沉沦。
全圆佑认命地闭了闭眼，他垂眸看着文俊辉，薄唇微动：“但如果你是喜欢我，请你现在抱紧我。”
老旧的巷口，闪烁的灯光，慌乱又有力的心跳声，少年目光灼灼，干净又漂亮，稚嫩的脸上鼓起勇气写满了无畏，那样的青涩又动人，笨拙又温柔地在撬动着文俊辉的心门。
文俊辉指尖轻微动了动，一把抱住了全圆佑，少年的身体滚烫，快要将文俊辉的心烫化。
文俊辉什么都没说，他到最后一刻，也没说过自己喜欢全圆佑，没有承诺，没有未来，可全圆佑很乖，他从来不会逼着文俊辉做什么。
全圆佑曾经说过，圣经告诉不了我与你这样相爱是对是错，字典里也没有任何文字告诉我我该如何爱你，所以我只能遵从我的内心。
我想和你在一起。
文俊辉听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少年干净纯粹的爱意就像沸腾蒸发的酒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将他所有的理智都麻醉，文俊辉抱着全圆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喝多了。
其实文俊辉和全圆佑分开以后，有试图去找过全圆佑，可他的痕迹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这个世界这么大，有人愿意躲藏在茫茫人海里，文俊辉就没有一点办法。
他总是被太多东西束缚。
他的前妻曾经说过，全圆佑的离开这是一种解脱，他成全了所有人，解开了文俊辉的道德枷锁。
可文俊辉觉得更像是一场漫长的冬日，凛冽的大风在天空呼啸，大地空虚又苍白，整个世界都被大雪吞没，阴湿又寒冷。
文俊辉不确定，他觉得对于全圆佑来说，和自己在一起是一场艰苦的历练，取得结果的旅途漫漫，看不到希望，全圆佑已经放弃过一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对于被抛下过的人来说，他说得再笃定，文俊辉也不敢再信一次了。
09.
文氏和Everyone的合作非常成功。
全圆佑在无孔不入地进入文俊辉生活这一方面也做得非常成功。
今年京城的冬天来势汹汹，外面狂风呼啸，天都是阴沉沉的，文俊辉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看八十年代的港片。
全圆佑站在身后的开放式厨房里，一边熟练地洗碗一边笑眯眯地说：“这个我也看过，成龙，很有名。”
文俊辉没搭理全圆佑，全圆佑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过了一会，水声停了，文俊辉身边端来了一杯煮好的奶茶，热腾腾的，耳边是全圆佑小声地嘱咐：“小心烫。”
文俊辉啧了一声，不满地往里挪了挪，抬起眼皮说道：“你挤着我了。”
全圆佑噢了一声，盘腿坐直了身子，肩膀还是贴着文俊辉，他热切地说：“要不我换套大点的沙发吧，我看网上有一套就很好看，我一会问问欣欣喜不喜欢，那套的设计对你腰椎也好，你看你的腰总是痛，可以换套更好一点的。”
“喂——”文俊辉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回道，“这可是我家！”
文俊辉嘴上没好气，眼睛却被房间的暖气烘得湿漉漉的，头发乱乱的，微微上扬的眼睛半垂着，像一只柔软可爱又阴晴不定的猫，时不时会冲人不满地咧咧嘴，但从不挠人，全圆佑觉得这样的文俊辉可爱得很，语气都忍不住放轻柔了。
“好好好，我这不是在询问主人的意见吗？”
文俊辉抱着腿，没回应，只是看着电视，全圆佑识趣地没再打扰他，打开电脑在测试新出的游戏程序，过了几秒，文俊辉转过头来，看了全圆佑一眼。
“全圆佑。”
文俊辉突然叫了他一句，全圆佑嗯了一声，把电脑放到一边，看向他。
文俊辉伸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抹去了全圆佑眼镜框上的水滴，轻声说：“沾上了水。”
其实刚刚他就看到了，黑色的边框上溅上几点水，很少，完全可以等暖气自己烘干，可文俊辉就是没忍住，他的指尖擦过边框，眼神和全圆佑碰撞在一起，耳朵开始发烫。
全圆佑的瞳孔暗了暗，伸手一把抓住文俊辉想收回的手，他的手腕细，被牢牢地抓在全圆佑的手心里。
指尖上的水珠早已消失在空气中，留下一大片暧昧又滚烫的痕迹，两颗躁动不安的心在疯狂跳动着，文俊辉和全圆佑安静地对视着，全圆佑垂下眼，离文俊辉越来越近，直到文俊辉的呼吸在他的镜片上编织成一张模糊的网。
文俊辉没有动。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伸手把全圆佑的眼镜取下来。
文俊辉微微侧过了脸。
全圆佑苦涩地笑了笑，镜片上的雾气消失，文俊辉冷漠的脸在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全圆佑不敢多看几秒，他害怕文俊辉这样冷漠，全圆佑拉回了正常的距离，手从文俊辉的手腕上滑下，牵住了文俊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文俊辉轻轻动了动手，没挣脱。
全圆佑顿了几秒，突然伸手把自己的眼镜拿了下来，一瞬间的距离拉近，文俊辉还没反应过来，全圆佑粗热的气息打在文俊辉的侧脸，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刚想说些什么全圆佑就堵住了他的嘴。
文俊辉很久没有这么激烈地接吻了，他被全圆佑半压在沙发一角亲吻着，刚开始是唇，然后唇齿相依，文俊辉的嘴巴被撬开，耳边是唇舌纠缠在一起的水声，听起来非常绯靡。
全圆佑年轻有力的身体抵住文俊辉，一次比一次深入的吻，文俊辉手心下是全圆佑起伏的胸膛，他被吻得意识有些涣散，文俊辉不安分的手被全圆佑攥住，他们吻得难舍难分，以至于分开时都在微微地喘气。
全圆佑抵着文俊辉的额头，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他轻轻摸着文俊辉的脸，低沉地喘着气，文俊辉竖起眉，给了他一耳光。
说是一耳光，其实也没多大力，不轻不重地全拍在全圆佑的侧脖上，文俊辉整张脸都红完了，他瞪着全圆佑，暗骂了一句：“流氓！无耻！”
全圆佑其实特别喜欢文俊辉被逗急了样子，手会无意识地乱挥，然后攥成拳试图把红成一片的脸藏住，就连眼尾也会有点红，瞪着人的眼睛会荡起一层涟漪，漂亮得无话可说，像团火，将人的欲望直直燃烧。
他少年时就喜欢逗文俊辉，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也害羞，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现在长大了，他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我是。”
全圆佑坦然承认，文俊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瞪他，全圆佑又忍不住靠近了他一点，吓得文俊辉立马不敢看他了，赶紧伸手推开他。
“别挡着我看电视！”
一个月前，钟氏集团被调查，钟氏涉嫌贿赂和利用投资烂片这一渠道洗钱，这一查有过婚姻关系的文氏也被卷入其中，文氏大部分财产被暂时冻结，文俊辉的流动资金也出现了问题。
现下接近年末，正是文氏最需要钱的时候，京城要开拓一个新的市中心，过几天就要开竞标会，文俊辉需要足够的资金去竞拍。
文俊辉整理了一下文家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流动资金，微微皱起了眉头，文氏的法务部已经向调查组施压，无奈这件事闹太大了，所以调查时间还没那么快结束。
文俊辉叹了口气，眼下新市中心是香饽饽，这么大一个鸭子就要飞了，文俊辉多少有些不甘心。
全圆佑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全圆佑半夜敲开了文俊辉的门把文俊辉吓了一跳，一见面什么也不说，是噼里啪啦把一堆东西往文俊辉手里塞，文俊辉两只手的文件堆成了一座小山，没办法只好让全圆佑进来。
“这些是我这些年的店铺和资金项目。”
“这是我现下能拿出的所有的钱，你看能不能帮上你。”
“噢对了，我还借了顺荣的钱，他的老婆本也在这里了。”
文俊辉嘴角抽了抽，他扫了一眼全圆佑本子上的数目，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有些惊讶。
“你这笔多出来的钱哪来的？”
全圆佑坦然地看着他：“我把房子卖了。”
文俊辉忍不住扶了扶额，那套房子的价值非常高，贵到尹净汉这种热衷于买房产保值的人都会有些犹豫皱眉头，三年前文俊辉也曾想购入一套，结果得排队等上一年半载，索性不要了。
文俊辉叹了口气，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推了回去：“全圆佑，我不会谢谢你的，我不需要，我不想亏欠你。”
“这是我欠你的，俊，我欠你太多太多。”
全圆佑坐在桌子前望着他，文俊辉沉默地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全圆佑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虔诚：“这些都是我无条件赠予给你的，我们可以签订合同。”
“够了！”
文俊辉猛地喊了一声，他觉得有团火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烧得他心口作痛，他不想再看到全圆佑这幅低眉顺眼讨好自己的模样，文俊辉把东西全部推回去，指着门口低喊道：“全圆佑，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我不需要你懂吗！我过去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我们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你不需要帮我！”
“我需要！”
全圆佑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文俊辉有些错愕的脸，低头扶了扶额，全圆佑有些太激动，一下子管理好情绪，他背过身去，手忍不住在颤抖。
“我需要，文俊辉，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
全圆佑转过身看他，眼睛里充满了疲惫的红血丝，他站在文俊辉面前，一如既往像18岁那年初见一样，一眼就会失控的心跳，害怕太过于沉迷会被发现的羞耻，同时又渴望着文俊辉向他靠近。
“我只有这些了，俊，我只能用他们来证明我不会离开你了，我把它们都给你，如果你不需要，证明它们对我没有价值了。”
文俊辉眼睛发红地看着全圆佑，他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过了很久很久，全圆佑的胃传来一阵又一阵绞痛，他有些无力地撑起身子，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文俊辉看到。
“我明白了，俊。”
全圆佑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文俊辉无动于衷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全圆佑，他落魄地垂下眼，转过身去，胃部传来的痛感让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门的把手是冰冷的，全圆佑握紧把手，打开门打算离去。
“房子都卖了还能去哪？”
全圆佑的背猛地一僵，他缓缓回头，勉强又小心翼翼地笑着：“无处可去，如果文总能收留我的话，那我就不至于流落街头。”
文俊辉轻哼一声，他坐下来，看着那堆东西，伸手指了指。
“把他们收拾好。”
全圆佑苦涩地笑了笑，应道：“好。”
“把你的行李也收拾好，明天搬进来。”
全圆佑指尖一顿，他猛地抬头看向文俊辉，他垂着眼，没看全圆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见全圆佑，文俊辉就总会这样，每一次把他推远，情绪就要接受一次下落。
他们是过去式，暗渡陈仓下的爱欲荒唐又无望，文俊辉从小就活在害怕被抛弃的阴影里，他自认为自己冷静自持，对爱情不屑一顾，可没想到爱百无禁忌，全圆佑会在文俊辉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过去的他们就像取暖时燃烧的柴火，冬夜里的火光和温度再迷人，燃烧殆尽过后也什么都没剩下。
当年全圆佑和权顺荣创业曾一起挤在破旧的工作室里，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挂的是文氏家族新公司开业的广告，在一张群像的照片里，全圆佑指着文俊辉那张埋在阴影里，模糊不清的脸，问权顺荣：“顺荣，你说，我同他般配吗？”
权顺荣累到躺在椅子上，干笑了一声，他们心疼电费，没舍得开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那台老旧的电脑，权顺荣在阴暗中指着对面的海报，漫不经心地说：“那可是文氏，祖上富到现在的文氏集团，他们是站在顶楼俯瞰众生的主人，而我们只是顶楼底下，众生里面，被他们睥睨地一只小小的蜉蝣。”
“云泥之别。”
黑暗里，全圆佑没有说话，你看，任谁都知道，云泥之别，权顺荣知道，文雨泽知道，文俊辉知道，全圆佑也知道，每每想起，他心里还是会密密麻麻的痛，痛到难以呼吸。
“可他也曾经，进入过我的世界。”
“我们也曾经做过所有情侣都会做过的事，拥抱，亲吻，所有事。”
全圆佑是个不爱吹牛，一板一眼的人，他从不开这种玩笑。
权顺荣脑子反应了几秒，蹭地坐了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全圆佑，嘴唇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全圆佑笑了一声，他侧过脸看着权顺荣，阴郁又压抑，他的镜框边泛着一点冷光，眼底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疯狂。
“顺荣，你有没有听说过，最不相配的，最相配。”
什么云泥之别。
什么天壤之别。
全圆佑只知道，在爱上文俊辉这一瞬，所有框定我们爱情的文字都不作数。
如果圣经里没有关于这段爱情的正确答案，那么全圆佑就自己书写。
在那黑暗之中，全圆佑无望又偏执的爱像是一团火焰，总有一天，全圆佑想着，总有一天，他会一步步地走向文俊辉，同文俊辉一齐，将他们的爱燃烧，他不要再做黑暗里亮起的那一小簇火花，他要让这场火焰大到能将所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一切燃烧殆尽。
Everyone和文氏的发布会举办得轰轰烈烈，漂亮的明星偶像和冷静沉着的游戏选手们坐在一起同台竞技，表演赛的观赏度很高，现场掌声雷动。
文俊辉和全圆佑身为项目合伙人也出现在现场，两人西装革履，低调地坐在管理层里看着台上，文俊辉没有和全圆佑坐在一起，他坐在助理的身边，手上拿着平板，一边观看着比赛，一边看着网上大家的评论。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文俊辉拿出手机，看到了全圆佑的信息。
【坐我旁边。】
文俊辉下意识地探了探身子，隔着几人正好对上全圆佑的视线，后面是人声鼎沸的人群，眼前是全圆佑浅浅地对着他笑，隔空做了个口型。
“俊，坐过来。”
文俊辉有些发愣，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坐好，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全圆佑低头打开。
【不要。】
赛事进程到了尾声，负责主持的游戏解说翻着台本，声音有些激动，Everyone的负责人准备上台发言，文俊辉理了理西装，坐直身子，一片掌声雷动，全圆佑缓缓站起了身，他西装笔挺，与多年前的清瘦又落魄的少年判若两人，迎着众人欢呼走上台。
“欢迎大家来到文氏集团和everyone合作发布会。”
全圆佑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从容不迫地发表着合作感想，舞台上的所有灯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他面容斯文，微卷的头发清爽地搭在额前，给他增添了几分英俊。
这是二十五岁的全圆佑，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他人生轨迹充满了神奇色彩，穷苦出身，白手起家，踩准了电竞直播的风口，顺利地踏着电子商业这股改变经济结构的浪潮，从破旧不堪的老楼一步未错地走向繁华大道，不过五年，竟也能成为在偌大的京城独占鳌头的大人物。
“最后，我非常感谢文总，能够给予我一个机会，与他并肩同行。”
现场掌声雷动，文俊辉近视，看不清台上的全圆佑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全圆佑在看他，即使隔着层层的人群，即使在朦胧不清的距离里，文俊辉也知道，全圆佑一定在看他。
文俊辉没有参加合作发布会后的庆功宴，女儿明天要演出，他要亲自带着女儿去参加。
电梯在下落，助理在耳边汇报着一大堆发布会后涨幅的数据，说到网络热搜全是关于everyone的ceo全圆佑时，文俊辉动了动，他抬头看着不断减少的数字，全圆佑的模样清晰地映在眼前，文俊辉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来他同全圆佑相差了七岁。
七岁。
文俊辉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听说下雪了。”
助理停了一下，快速查看了一下手机，回答：“是的，现在外面下着小雪。”
文俊辉噢了一声，他做了个手势，淡淡地说：“我自己回去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出了电梯，会场门外果然下起了小雪，地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的雪，文俊辉抿嘴笑了笑，伸出手，一片雪花就这么融化在自己的手心，冰凉的手指的轻轻动了动，像是有某种奇妙的预感，文俊辉一转身，看见了全圆佑。
白色的雪在昏黄的灯光前落下，全圆佑穿着黑色的大衣靠在车边，整个人高挑又显眼，他撑着伞，轮廓分明的脸埋在阴影里，低着头在抽烟。
文俊辉从没有见过全圆佑抽烟，在昏暗的夜里，那一点猩红像是点燃了整片白茫茫的大地，随风飘扬的细雪落了一些在全圆佑的眉间上，朦胧的烟雾弥漫在空中将全圆佑的轮廓模糊，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冷峻疏离，察觉有人在看他，全圆佑的眉眼闪过一丝阴沉，他皱着眉，叹出一口烟雾，犀利地抬起眼来，猝不及防地对上文俊辉的眼。
全圆佑或许是没想到文俊辉会自己走出来，微微一怔，赶紧低头找地方按灭了烟，他撑着伞小跑到文俊辉面前，眉眼的雪已然融化。
全圆佑把伞撑过文俊辉的头顶，年轻漂亮的脸全是克制不住的外露的喜悦，他知道的，他明白的，文俊辉一定是来见他的。
“你怎么没回去？”
文俊辉立着没动，他细细地看着全圆佑，脑海里全是他站立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游刃有余地发表着感言的模样。
五年，全圆佑已然蜕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样，他不再是那个青涩脆弱，别扭可爱，懵懂天真的少年了。
他同自己一样立身于京城名利场之中。
“全圆佑。”
文俊辉的声音有些暗哑，或许是他的情绪太过于明显，全圆佑收起来喜悦，他伸手拉着文俊辉躲进伞下，眼睛边框折射出一点点的光芒，文俊辉在一瞬间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文俊辉看着全圆佑，认真地问：“全圆佑，你觉得我老不老？”
文俊辉无厘头的一问让全圆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文俊辉那双潮湿的眼睛望着他，像雪景里的大雾，里面是全圆佑看不懂的情绪。
全圆佑拉着文俊辉躲进了屋角下，他把自己的围巾拿了下来给文俊辉带上。
“不老。”
文俊辉垂下眼，声音闷在围巾里：“可我已经32岁了，我的免疫力开始变得很不好，其实我的记忆力已经很不好了，很多东西都需要助理提醒，噢对了，我的腰也不好，睡的时间也变少了，我的脸上已经有皱纹了，我……”
“文俊辉。”
全圆佑打断了文俊辉的话，他定定地看着文俊辉，在黑夜里牵引着文俊辉的心跳，全圆佑敞开风衣，把文俊辉拉进了怀里。
“文俊辉，你不老，你很漂亮，二十五岁有二十五岁的漂亮，三十二岁有三十二岁的漂亮。”
全圆佑的声音在文俊辉身边响起，他的怀抱像月极端最高气温，一点一点将文俊辉的身体融化，全圆佑不断地收紧自己的怀抱，直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文俊辉呼吸的起伏。
全圆佑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聪明，不然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卡在这里，让人进退两难。
“文俊辉，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样才能爱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再回到你身边吧，无论你教什么，我都能学会的。”
全圆佑捧着文俊辉的脸，看着他悲天悯人的一双眼，他喉结微微滚动，在对视的十秒里，全圆佑已经反复确认无数次——
他没有办法不去爱文俊辉。
“全圆佑。”
文俊辉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洁白无瑕的雪飘落大地，城市的繁灯穿过雪雾，全圆佑落在文俊辉眼尾的吻虔诚又绵长，他的唇缓缓下移，短暂地在文俊辉的侧脸，最后将文俊辉的呼吸掠夺。
这个吻太过于温柔，它始于心甘情愿地臣服，两人混乱的心跳和呼吸在朦胧模糊的冬夜交织，在那个无人在意的黑暗的角落，唯一清晰的文俊辉泛红的眼角，还有彼此的爱意。
理性和惶惶不安筑起的高墙再次崩塌，空寂无望的心被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点点填满，文俊辉总是不确定，全圆佑这次回来是否还会再离开，对于他们的关系，无论是离开还是再次重来，文俊辉都处于被动，束手无策，而全圆佑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全身而退似乎只是他心血来潮就可以做到。
文俊辉远没有看上去那般自持冷静，他总觉得全圆佑是老天爷派下来治他的，他越是竭尽全地控制自己，就陷得越深。
全圆佑的离开就像突如其来的一场病，无药可医，光是拼命地控制病情就花了他五年的时间，文俊辉怕，他怕陷入康复的美梦里无法自拔，更怕这场病再次来势汹汹地袭来。
可文俊辉不年轻了。
二十五岁的全圆佑风华正茂，可三十二岁的文俊辉却已经开始变老。
就连压抑和自控的能力都在衰弱。
文俊辉可以控制再见时那一眼眼底下翻涌的不甘和爱意，控制住在嘴边停留的对全圆佑离开的质问和控诉，却无法控制那患得患失的恐惧，还有将全圆佑占为己有的贪欲。
“你不要再，不要再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文俊辉的嘴里冒着雾气，期期艾艾地望着全圆佑，他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全圆佑封闭了许久的世界。
其实刚开始全圆佑也没想过离开文俊辉的。
他想过很多办法，他想过开口问文俊辉肯不肯放下一切跟他走，想过能不能靠着自己养活文俊辉，甚至想过，要不要就这样，瞒着所有人继续当着文俊辉的地下情人。
可那个时候，那样的文俊辉跟那样的他在一起，注定要吃苦。
全圆佑不愿意，他知道那个时候的文俊辉或许没那么爱他，但他大可以利用文俊辉的良心来逼他做出选择，可他不愿意。
钟氏长女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完全拿捏了全圆佑，轻描淡写地一句放过，摧毁了全圆佑对所有带走文俊辉的设想。
他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文俊辉左右为难，凭什么要让文俊辉放弃一切。
那个时候，他们走哪一条路都是死路，他们的关系就像高楼危塔，外表再怎么金碧辉煌，也躲不过随时崩塌，一切浮华美梦破碎的结局。
所以全圆佑选择了从头再来，高楼重筑，他要让自己有资格能站在文俊辉的旁边，再也没有什么风浪能够将他们摧毁。
“我不会再离开了，俊，现在没有什么能够让我离开你了。”
文俊辉的脸埋在围巾里，眼睛红通通地望着他，他咬着牙，故作威胁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你不相信我？”
全圆佑委屈地嘀咕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文俊辉，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像是鼓足了勇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东西，全圆佑把东西塞进文俊辉的手中，破罐子破摔地声音大了一些。
“那你把我套牢吧！”
全圆佑站直身子，双手伸到文俊辉的面前，心脏疯狂着撞击自己的胸腔，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默不作声地文俊辉，全圆佑觉得自己紧张地快要休克了。
“全圆佑，哪有人这样子求婚的？”
全圆佑有些手足无措，他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个无知的毛头小子，面对文俊辉的质问，他呼吸都重了一些，像是面对人生的重大考试一样，生怕出错。
“不、不是！这是我准备很久了的，我想说……今天太突然了，我……”
全圆佑挑逗文俊辉的时候灵活得很，一到这种时候就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文俊辉看着他，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他的耳根早已经一片通红，文俊辉一把抓住全圆佑的手，将戒指戴了回去，迎着全圆佑震惊的目光，他郑重其事地说：“套牢了。”
文俊辉的一双眼在雾气弥漫的冬夜里格外明亮，他看着全圆佑，伸出自己的手，全神贯注地看着全圆佑，像个讨要糖果吃的小孩。
“我的呢？全圆佑，我的戒指呢？”
全圆佑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他的眉眼和唇角都是弯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他生怕文俊辉反悔，飞速地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项链上面挂着的，是一枚对戒。
“文俊辉，”全圆佑取下链条，拿起文俊辉的手，虔诚地像拜读圣经的信徒，眼睛直直照进文俊辉的心里，“我爱你，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但是，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全圆佑从未说过，他爱文俊辉，他总觉得，爱这个词已经无法表达他对文俊辉的情感了，他们相识于一场意外，奇妙的缘分，一见钟情又或者是见色起意，产生爱意的路上是无数的困难，身份的差距就像一场世界末日来临前的暴风雪，没有一本经书能告诉全圆佑走下去的答案。
后来，全圆佑才发现，文俊辉才是那本唯一一本填满答案的圣经。
【小小日常番外】
小孩的成长速度快到离谱，一眨眼，欣欣竟然就迎来了小学毕业。
六月仲夏，栀子花的味道填满了整个校园，空气中实在是闷热，文俊辉在彩排时就不满意学校毕业演出的场地，看着自己的爱女在烈日之下走台，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通红，财大气粗的文总大手一挥，在学校的体育馆搭上了舞台，安装了空调和演出灯光。
“看吧，是不是舒服很多，你看你都不用怕流汗脱妆了。”
在演出的后台，文俊辉俯身为欣欣整理着裙子，欣欣披着一头如墨的头发，甜甜地挽着文俊辉的手臂撒娇道：“我就知道爸比最好啦～不过其实不搭也可以的，吃点苦头我还是可以坚持的。”
文俊辉眯着眼睛，将女儿的头发梳好，一脸抗拒地说：“宝贝，你生下来可不是吃苦的。”
“好啦！”欣欣喝了口水，看了一眼时间，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圆佑哥哥什么时候来？”
文俊辉看了看表，下午一点二十八分，他坐在女儿身边，浅浅地笑着：“他快到了。”
“体育馆的路线有些复杂，圆佑哥哥应该会迟一点。”
“不会的，”文俊辉将女儿的头发撩回耳后，声音轻柔又带着肯定，“说好的一点半到，他不会迟到的。”
秒钟不停地转动，时间跳到一点半，全圆佑提着箱子推开了房间的门，他看上去很赶，额角都渗出一些汗，欣欣坐在椅子上冲他挥手，全圆佑回应了一下她，走了过去。
箱子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五花八门的发饰，几年过去，全圆佑的编发技术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无人能敌，这些年文俊辉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生意从亚洲拓展，一路在北欧站稳脚跟，全圆佑打副手，只负责经营好亚洲这边的电竞市场，业余时间就是带娃。
欣欣大大小小的比赛几乎都是全圆佑亲自带去的，文氏以娱乐产业发家致富，他们几乎与明星一样，生活被大大小小的媒体监视着，文俊辉同全圆佑曝光是迟早的事。
一张两人在公园里带娃的照片被路人发上网络，迎着日落西下的最后一刻珍贵的光景，两个人并肩而立，贴着耳朵在说话，从云层奔涌而出的最后一缕阳光落在他们的肩头，两人手指上的对戒熠熠发光，在快门落下的一瞬间，全圆佑的吻落在了文俊辉的侧脸。
这张照片引起了轩然大波，谣言和猜测接踵而至，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和感情发展众说纷纭，两人的名字和过往被事无巨细地扒到了网上，全圆佑白手起家的传奇，文俊辉婚姻关系破裂的原因被八卦的网友做成ppt发到网上贩卖，就连多年前全圆佑之前的不露脸直播都顶上直播平台热播榜第一。
全圆佑追逐名利，甘愿做文俊辉的地下情人又或者是文俊辉强取豪夺，不止要拿下everyone，还要把老板也拿下，网上争论不休时，文氏和Everyone通过社交媒体发表了声明。
文俊辉短短的一句“全先生，是我的爱人”轰炸了国内社交媒体软件，接着而来的是文氏律师事务团发力，一夜之间，数家乱写的杂志社被告到破产，营销号被封号，所有的媒体都熄了火，不敢再报道任何关于文俊辉和全圆佑的事。
而作为家人，文氏家族的人闹过，但文俊辉早已是文家的掌权人，他们除了接受，别无他法，最重要的是，欣欣坦然地接受了父亲的新爱人。
记得他们还未重归于好的某个深夜，欣欣半夜起床喝水，看到独自坐在阳台上看风景的全圆佑，夜色很黑，天上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全圆佑没开灯，落寞地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了他。
全圆佑低头看，欣欣递了杯热水给他，全圆佑微微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孩子身上，轻声问：“怎么还不睡，你爸比知道又要碎碎念了。”
“哥哥呢，哥哥怎么不睡？”
孩子的眼睛是一面镜子，她扑闪着眼睛望着他，将全圆佑所有的苦闷无限放大。
“哥哥睡不着，但你该睡了，我陪你回房间睡觉好吗？”
“哥哥，你知道吗？爸爸之前也总会像你一样，晚上独自一人坐在外面看星星。”
全圆佑想被人狠狠扼住了喉咙强硬地灌下一杯柠檬汁，又酸又涩，他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欣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也和你一样，不开心。”
年幼的孩子捧着水杯，有些落寞地晃着脚丫，她抬头看向全圆佑，像是第一次遇见全圆佑一样，直直望到全圆佑的眼里，然后微微一笑。
”可是自从哥哥住进来以后，爸爸就再也没有独自一个人坐在外面了。”
发自心脏的酸散发到全圆佑的每一寸身体，他的胃绞成一团，全圆佑紧紧握着杯子，稀疏的星星被乌云掩盖，他垂着头，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繁灯点缀的京城。
“欣欣，哥哥亏欠你父亲许多许多。”
“可是哥哥，”小小的手搭在全圆佑冰凉的手臂上，像是给予了全圆佑某种力量，“爸比不在乎那些。”
全圆佑微微一怔。
“过去爸爸总是不开心，家里面很冷清，妈妈没有走的时候，一家人待在一起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很多时候妈妈只是回来吃顿饭就走，她不爱这个家，也不爱爸爸，但是哥哥你不一样，你爱爸爸。”
全圆佑沉默着，没有否认。
与文俊辉分开的五年，并不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的五年，他过得每一秒都是煎熬，一闭上眼，过去的回忆就会历历在目，他想起会痛，可又不敢不去想，他怕回忆会泛黄，害怕文俊辉早就把他当作过客，那五年，是反复折磨的五年。
“欣欣，我爱你的父亲，如果你不喜欢，我会离开。”
欣欣摇摇头，柔软又坚韧。
“我也爱爸比，我希望他快乐。”
全圆佑从久远的回忆里醒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发现文俊辉正意味深长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两人对视，他抱着双臂轻哼一声，全圆佑心里本来还有有些闷，见他如此幼稚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悄悄扬了起来。
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全圆佑的嫉妒心在作怪。
文俊辉今年三十七岁了，他们已经登记结婚五年了。
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使接近四十，文俊辉的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高挑显瘦，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依旧白皙干净的皮肤，随着岁月沉淀越发明显的骨相美，这人只顾着年龄焦虑，嚷嚷着全圆佑怎么才三十，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他。
全圆佑心知肚明文俊辉受欢迎，即使他们的关系就摆在这，对文俊辉暗送秋波的人仍然不少。
但全圆佑远远低估了人的底线，这是他第三次从文俊辉的口袋里翻出这张个人名片了。
三次，说明他们见了足足有三次。
原则上来说，全圆佑并不是盲目吃醋的人，但他面对文俊辉时总是没有原则。
在他们相爱的这段时间里，这样厉害的角色还是第一次出现，全圆佑突然有些束手无策。
全圆佑今年三十了，他想处理得轻松一点，他不想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嚷嚷着让文俊辉给个解释，可看到文俊辉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妒火中烧，文俊辉快速挂断电话的举动无疑是在火里再添上一桶油。
晚上的床事全圆佑疯狂了一些，他无视文俊辉求饶的声音，像是故意地一样，让文俊辉全身都忍不住发抖，眼睛，脸颊甚至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红的，最后清理干净的时候还要在文俊辉呜咽的时候，恶趣味地附在他的耳边说：“瞧你，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文俊辉本来就被全圆佑惯得脾气大，被他这么一说，气得翻身用力掐了一下全圆佑的脖子，他翻身出浴缸披着浴巾忿忿不平地说：“你最近真是一点也不好。”
全圆佑哑然，心里更是生气。
这才第五年，文俊辉就觉得自己不够好了。
全圆佑觉得这是一个噩梦，他在两人关系上还是小心翼翼，不知道如何应对，在家也只能保持沉默，一声不吭地伤心和吃醋。
欣欣的表演是压轴节目，弄好妆发，安静地坐在台下看别的孩子演出，文俊辉站在她的身后，小可爱的影子投在台下，文俊辉忍不住，在欣欣的头上比了一只小兔子的耳朵，欣欣看到了，左右晃动着脑袋和文俊辉玩，文俊辉偷偷勾起嘴角笑，另一只兔耳朵伸了过来，两只手凑成一对完整的兔耳朵，文俊辉一怔，侧过头，两只比耶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
视线碰撞，像突然撞进来的仲夏，把全圆佑心里的冰雪晒化。
全圆佑抿了抿嘴，顺手牵住了文俊辉。
文俊辉微微一顿，与他十指相扣，他看着故作淡定的全圆佑，声音又隐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不生气了？”
全圆佑轻轻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
“俊，你看，欣欣成长得很好，她的头发我花了很多心思，我学了很久，还有今天起床，家里的碗也洗干净了。”
文俊辉茫然地眨眨眼，他不知道全圆佑要表达什么。
全圆佑望着他，小声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会竭尽全力地对你好，你不要觉得我不好。”
[佑灰]我不想做人了
腹黑清纯钓系文俊辉×清冷伪禁欲全圆佑
不知道大家信不信一句话，禁欲的人其实最重欲
我没学过画画，不懂古典舞这些，啥啥都不懂，如果写错了啥的，可以指正但是别喷。
OOOOC
只不过是小情侣的爱情故事罢了
错过的这几年，就用这几个月来快速赎罪，也不过分吧?
正文。
全圆佑见文俊辉第一眼，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孩长得真好看。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眼睛水润润的，穿个白T站在新生队列里跟猫儿似的，一看就打眼。
全圆佑盯了有一会儿，平时温柔有礼的形象一时顾不上，被尹净汉拍拍肩膀才停下自己称得上明目张胆的注视。...
腹黑清纯钓系文俊辉×清冷伪禁欲全圆佑
不知道大家信不信一句话，禁欲的人其实最重欲
我没学过画画，不懂古典舞这些，啥啥都不懂，如果写错了啥的，可以指正但是别喷。
OOOOC
只不过是小情侣的爱情故事罢了
错过的这几年，就用这几个月来快速赎罪，也不过分吧?
正文。
全圆佑见文俊辉第一眼，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孩长得真好看。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眼睛水润润的，穿个白T站在新生队列里跟猫儿似的，一看就打眼。
全圆佑盯了有一会儿，平时温柔有礼的形象一时顾不上，被尹净汉拍拍肩膀才停下自己称得上明目张胆的注视。
“怎么，看上人家舞蹈系新生了？”
尹净汉一边写着登记表，一边还不忘笑着跟排队登记的新生说欢迎。
全圆佑收回视线，抿着嘴唇，说了句没有。
尹净汉哼了一声，不信。
全圆佑不再看他，脸上又挂起公式化的微笑，递给新生学生卡和文件夹之类的东西，被要了挺多次微信。
这看一眼不打紧，重要的是，全圆佑总忍不住想。
也就是隔几天，在新生欢迎会上，艺校传统各专业都出来跳一个或者唱一个露露手，也算是预定了新生里边接下来的明星人物。
全圆佑是被权顺荣拉过去的，因为他男朋友李知勋有乐队表演还有架子鼓solo，权顺荣连夜印了两张A4纸应援，上面写满了“不堪入目”的土味应援词。
等吵闹的音乐结束，全圆佑寻摸着朋友的面子给够就得了，把荧光棒扔给权顺荣自己就要离场，结果往台上一瞅。
也就一眼，全圆佑就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几天梦境男主角了。
上次那个一眼像猫似的男生跳首席，一首古典舞，一套白衣水袖，在舞台上唯一一束灯光下起舞。
全圆佑又坐回去，拍住权顺荣肩膀，问:“台上的这个叫什么？”
权顺荣惊奇似的看他一眼:“怎么?看上了？”
然后撇嘴接着说道:“学古典舞的新生，叫文俊辉”
全圆佑挑挑眉，又忍不住盯着台上的男生，从眉骨到鼻尖，再下滑到他微微张着的嘴唇，有汗珠从脖子没入衣领。全圆佑忍不住盯着那段被衣服紧紧包裹着的腰，很软。两只手应该能捏住，如果系上红绳子应该也好看。
全圆佑手痒，想画画。
等到一舞结束，底下人小声讨论不断，全圆佑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才放松，把眼镜摘下来揉揉眼眶，问权顺荣:“有他微信吗？”
权顺荣忙着去后台见李知勋，敷衍了他几下就溜了，全圆佑又不想太显眼直接去后台，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台上没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便也没了兴趣，站起来还是回了宿舍。
当晚全圆佑就做梦了。
一觉醒来全圆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寂寞太久了，身体出了问题，才见人家两面就在梦里把车开向青藏高速，越开越快，越开越高。
19岁大一新生，惦记这个没意思。
全圆佑翻了个身，趁着宿友睡的死，还是下床去冲了个澡，顺便洗洗脑子里的废料。
大半夜四点多，等全圆佑解决完了，权顺荣微信也推过来了
一大口蒜蓉:我跟他说了一声，你加吧，他应该知道你是谁了
全圆佑又圆:行，谢了
全圆佑心里想着不能打扰人家小孩休息，手指却又像是等不及似的，点了消息验证发送
没一会儿，验证就通过了
文小漂亮:您好^_^大一古典舞文俊辉
全圆佑回了个嗯，把自己备注发过去
文俊辉回了个猫猫点头表情包，然后就没动静了
全圆佑挠挠头，也不好多说什么，把聊天退了之后就半眯着眼躺着，盯着天花板，听宿友震天地的呼噜声。又忍不住想傍晚那只舞，想的入神，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把全圆佑吵醒。
文小漂亮:学长，你最近有时间可以带我逛逛校园吗？
文小漂亮:我比较路痴，不早点熟悉校园的话，上课会比较麻烦诶
文小漂亮:我请您喝咖啡^_^
......
全圆佑正值大三年华，忙的像条狗，却也禁不住诱惑，腾出几天时间来，约文俊辉出来逛校园。
好再文俊辉这小孩长得漂亮，嘴也甜，一连逛了好几天，连实验楼的厕所都给介绍了一遍也不觉得烦，每天的固定任务就是睡觉画画找文俊辉。
可偏偏这么长时间，全圆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自己营业式微笑常挂着，就是偶尔痴汉般的目光盯着文俊辉后脖颈，那片稍微靠过去就能闻到他身上香味的地方。
大抵是文俊辉的学习生活也忙了起来，等到最后一天两人在学校咖啡馆喝完最后一杯摩卡，文俊辉就向他道了谢，表示以后有时间再约。
全圆佑笑着向他挥手，明明就隔着一栋宿舍楼，却挥的像生离死别，看着他进了楼，全圆佑才卸下自己营业面具，锁着眉头。
很烦，想喝酒。
全圆佑在外面超市买了一提啤酒，放在黑袋子里，拎着进了画室。
全圆佑好学生形象深入人心，看门大爷也知道这位学画画的孩子刻苦，总喜欢泡画室，再加上总赶上大四的忙着自己的设计和作品，总有那么几个画室是通宵不锁门的。
全圆佑从大爷那里拿了钥匙，和大爷浅谈几句最近生活状态，笑眯眯的顺着走廊爬上二楼，走近最靠边的那个小画室，把啤酒放在凳子旁边，转身锁门，把小台灯打开，微弱的灯光只照着一点画板，月光洒在地面上，照在啤酒罐瓶身上反光。
全圆佑戴着眼镜，把调色板随意的放在一边，一边拿着啤酒慢酌，一边画笔随意勾勒着人体线条。
从后腰线那里开始，一截曲线，再慢慢上移，下落。那人身子是弓起来的，全圆佑没画脸，只草草描了个人形。
他心情不太好，一时间啤酒喝了好几罐，脸颊红红的，又忍不住拿红色往那截腰上描。全圆佑在想:为什么呢？该说什么好呢？
下次见面要问他喜欢吃什么吗？
还是没有下次见面了呢？
六罐啤酒喝完了，全圆佑坐在那里，把灯关了，瘫在椅子上，手指遮住透进来的月光。他又忍不住想，文俊辉看上去挺乖一小孩，说话时容易耳朵和脖子变得红红的，如果带到床上去那大抵全身都会红一片吧？
他不动了，就闭着眼，睫毛微颤。
半晌，把那张被描的一片红的画纸换下来，随便攒吧两下丢进垃圾桶。
过一段时间邀请他来画室吧。
全圆佑这样想道。
等到期中考完试后，文俊辉或许才想起来有全圆佑这样一个人在，一口气去把他朋友圈全补了一遍赞，在半夜去戳他窗口聊天。
文小漂亮:我考完试啦!
全圆佑回了个嗯，发了个恭喜的表情包。
文小漂亮:你要来我们舞室看我跳舞吗？
文小漂亮:明天下午
文小漂亮:期待.jpg
全圆佑愣了一会儿，回了个好，第二天早早的从衣柜里的一堆衬衫里挑出一件白的，规矩的，把纽扣系到最上面，戴上他不常戴的那个金边眼镜，惊的权顺荣连啧好几声，连连感叹这个老狗b开窍了，要去祸害小孩了。
全圆佑忽略他，步子走的快，到舞蹈教室的时候，文俊辉的课已经结束了一会儿，教室里就剩他一个人。
全圆佑敲了敲门框:“你一个人?”
文俊辉正在缠绷带，就叫他进来，又嘱咐了一句:“把门锁上吧”
全圆佑一顿，转过头把门锁上，靠在后面的墙上看着镜子里的文俊辉。
他刚下课，头上有一些汗，脸颊红扑扑的，舌尖总忍不住去舔嘴唇边的汗，全圆佑又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昨晚熬夜睡得晚，现在脑袋活跃的很。
等文俊辉弄完了两只脚，站在他面前时，全圆佑刹住车，抬眸看着眼前人。
“学长，你很喜欢发呆诶”
他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眼睛干净的要命，也勾人的要命，全圆佑用手指去刮他鼻尖的汗。文俊辉似乎害羞，本来通红的脸上红的愈发强烈，掏出纸来又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你要看我最近新学的片段吗？”
大一学的片段很少，但也能唬住全圆佑这个美术的了，几个动作下来，也能看出来文俊辉的功底很好，未来是肯定会被各大舞团抢的那块料子。
文俊辉关了音乐，小跑过来坐在地上，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全圆佑点点头，公式化的笑容又摆上来，故作温柔的去拍拍他的肩膀以作鼓励。
“那就好啦”
他满意的笑着，眼睛眯起来，顺手接过全圆佑递给他的水，抱着喝起来。
“对了”
“学长，你有会摄影的朋友吗？”
文俊辉说道:“我想拍个国风舞的视频，但身边还没有能帮忙拍摄的朋友....”
全圆佑回答:“我有这样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
文俊辉笑着:“啊...太感谢了!但会不会麻烦他啊，毕竟我还不认识人家呢”
“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你拍”全圆佑说道:“以前业余爱好，设备都还留着，但肯定没有专业的好”
文俊辉这才笑的开心，眼睛亮晶晶的:“那太好了，我其实也有点怕生，担心跳不好呢”
他又想了想，用指尖摸了摸自己后面的头发，补充道:“况且学长你长得好看，在你面前跳舞总会使劲儿一点....”
全圆佑也忍不住笑了:“是吗？那还要感谢我这张脸了”
“不用叫我学长了，直接叫我圆佑吧”
文俊辉又小小的抿了一口水，故作无辜的回答:“还是算了吧，不太礼貌”
他站起来，动动脚踝，似乎要接着练习一会儿。
全圆佑可惜的咂咂嘴，心想反正还有下次机会，就听文俊辉悠悠的回答，脸上带着一丝狡猾。
“要不我就叫圆佑哥”
“嗯.....有点显老”
“哥哥?”他故意顿了顿，看全圆佑忽然眯起变暗的眸子，似乎是确定了，再次叫道:
“哥哥”
全圆佑回复了一声
“嗯，好”
他今天不想做人了。
文俊辉拍摄那几天，全圆佑天天扛着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设备，出外景，然后拍内景，给文俊辉的视频整的明明白白，就差没亲自上身给人当伴舞了。
等到最后一天，天时地利人和，伴着夕阳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全圆佑收工了。
文俊辉得回去脱下来自己身上的古装造型，看全圆佑戴着口罩和帽子，汗都流进衣服里了，提议道:“要不晚上咱们出去吃顿烤肉吧？我请客”
全圆佑本来想拒绝，这也算是暗地里追文俊辉，怎么舍得让他第一次约会花钱，但后来一想有往有来，文俊辉请一次那自己之后再多找几个理由把人约出来就成，于是答应了，约八点去学校外边的烤肉店见。
他先回去换身衣服，顺便洗个澡，省的汗味冲着文俊辉。
等洗完了，再刮完胡子，吹个头发，权顺荣也约会回来了，坐在桌子前面打游戏。
“等会出去?”
权顺荣问
全圆佑点头，套上了个无袖T恤，想着吃烤肉不能穿的太正式。
“跟你最近看上那小孩?”
权顺荣瞥他一眼，见全圆佑还在整理自己要带的东西，把游戏手柄放下，转过椅子与地砖摩擦的声音，让全圆佑偏过头，过来看他。
“怎么了？”
权顺荣盘着腿，用手掌托着脑袋，调笑的看他:“你真忘了？高一十一班那个会弹钢琴的小孩”
全圆佑手一顿，终于在意起来:“跟咱俩一个高中的?”
“对啊!”权顺荣一拍大腿:“也就你那时候天天泡画室去艺考，这小孩当时可出名，咱学校校草呢”
权顺荣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我微信哪要来的，当时就加了，结果现在你还过来巴巴的想追人家”
“但凡你当时眼镜度数低一点，不把你那画板当小老婆，没准还能跟学弟谈个从高中到大学的唯美恋爱呢”
全圆佑全当听了个故事，也不在意，回过身把东西都收拾好，临出门才搭腔。
“我现在追也不晚”
权顺荣心想，是现在追也不晚，但都七点五十了，再打扮打扮约会就晚了
……
等全圆佑到的时候，文俊辉已经点完餐了，桌上摆着几盘烤肉和啤酒，文俊辉等了十几分钟，兴许是馋了，拿着一片生菜一点点揪着吃。
“抱歉，洗了个澡有点耽误了”
全圆佑坐下，在桌子侧面找到按钮，把火打开，拿好夹子准备烤肉，算是赔罪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特别饿”
文俊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开一罐啤酒问他:“喝吗？”
全圆佑往烤盘上放了点牛油肉，煎出油来才往上放牛肉和虾，见文俊辉开了一罐酒，自然的接过来含了一口。
“幸好你会喝酒”文俊辉招呼老板，让他拿几罐酒过来:“我看这家店活动办了个会员卡，老板送酒水，我怕你不喝酒让他拿了一罐”
全圆佑抬眸问:“你不喝酒?”
文俊辉把几罐啤酒摆在他面前，略微有些可惜的说:“家里管的严，没怎么喝过，酒量不太好”
“没关系，反正哥会喝，到时候经常约饭，喝着喝着酒好了”
说着，他也开了一罐啤酒，抿了一口，被苦的皱起鼻子:“就当庆祝今天第一次约饭啦”
全圆佑笑这小孩可爱，把刚考好的肥牛夹到他盘子里，叫老板拿一瓶汽水过来:“喝不了就算了，吃肉吧”
文俊辉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吃肉，偶尔喝两口啤酒就着一口汽水，没一会儿功夫竟然也喝了两罐下去，中途跑了几趟厕所。
文俊辉喝了之后整个人有些懵懵的，脸颊被熏红，抱着汽水瓶子就坐在那里，连嘴唇边的痣都变得可爱，一会儿看看烤盘，一会儿再看看全圆佑的脸。
半晌，问:“你的脸为什么不红？”
全圆佑觉得有些好笑，回答:“因为我经常喝，不上脸”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实意他:“你的脸现在很红”
然后用手背碰碰他的脸颊，肯定道:“还很烫”
文俊辉泄气的啊了一声，把汽水瓶子贴着脸，妄图把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有点晕晕的”
文俊辉晃晃脑袋，盯了一会全圆佑烤肉，然后开始伸手捏了捏全圆佑无袖露在外面的肌肉，似乎有些馋:“哇，你有肌肉诶”
全圆佑点头:“有在健身”
文俊辉抱着瓶子狠狠地点了两个头表示欣赏:“真好，那一定有力气把我扛回宿舍”说完，又拿了一罐啤酒打开。
全圆佑憋着笑，感觉文俊辉可能是醉了，傻乎乎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好欺负，不由得起了坏心思逗他:“不一定回得去你宿舍，万一喝多了过了宵禁咱俩就只能住酒店了”
全圆佑停下扒虾的动作，把盘子里的虾仁都给文俊辉夹过去，然后拿湿纸巾，慢慢擦着手指:“你带身份证了吗？”
文俊辉似乎没听懂，拄着脑袋歪头问:“啊？还用我的身份证吗？你带了吗？”
全圆佑点头，说:“随身带着”然后顿了顿又问:“怎么，真决定好和我开房去?”
文俊辉慢吞吞吃着虾，也不回答他了。
全圆佑见小孩低头努力吃饭也不逗他了，收起那点会被某软件屏蔽的想法，准备去洗个手，回来后准备带文俊辉去自己宿舍凑活凑合。
毕竟好学生特权在那里，隔壁楼不熟，但自己宿舍楼大爷熟啊，也就买包烟说两句话的事儿，况且带回去的也不是个女孩。
全圆佑收拾回来看桌子上的肉吃的八九不离十，便去结账，老板说钱从卡里扣完了还送了一瓶可乐。而文俊辉正坐在那里，看着全圆佑的眼神仿佛在抱怨:怎么还不带我回家，我困了。
全圆佑被看的心跳都漏了好几下，差点心律不齐，赶紧扶着文俊辉慢慢悠悠出门，朝学校走，等进了校门，文俊辉站在那不走，非要走另一边，往校门外出。
“不回学校了？”
全圆佑拽着他手腕，在想要不要干脆把他扛起来走得了，省的总到处乱跑。
文俊辉转过头，雾蒙蒙的眼睛很无辜的问:“不是去开房吗？”
全圆佑抿着嘴唇，不说话，顿了一会儿
文俊辉今天穿的普通，T恤和运动裤，上衣领口有点大，锁骨都露出来，许是被蚊子咬了，还有点挠痕。眼睛雾蒙蒙的有些红，连唇瓣上都沾了一层水似的透着光亮。
学校门口的路灯照的挺清楚，但也不太亮，排列的很稀疏，已经过了十点，没什么人经过。
文俊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像猫似的，一呼一吸间都勾着他的心。
不想做人了。
全圆佑想，要不就带到酒店去吧，省的跟大爷解释，况且文俊辉这个样子半夜怕是还要闹，再吵着宿友。
而且。
而且是文俊辉说的要去酒店，全圆佑给过他机会。
全圆佑垂着眸子，他站在暗处，灯光照不到他的表情，隐隐能看到眼镜的反光，只有抓着文俊辉手腕的手在灯光下，渐渐收紧。
文俊辉似乎觉得冷了，抖了一下。
全圆佑缓过神，收起那些肮脏的小心思，哄着文俊辉往校园里走。
“没穿兜里有身份证那件衣服”
下次吧。
全圆佑用一包烟打发了宿管大爷，签了个字就把文俊辉带上楼，还被关心了许久，怕全圆佑不够力气，要搭把手。
权顺荣开门的时候，就看全圆佑把自己没缘分的小学弟拐回宿舍，还晕晕乎乎的样子。
“好家伙，禽兽啊你，还灌人家酒”
权顺荣赶紧递了瓶水给文俊辉，宿舍里另外俩人虽然有些诧异，但都是通宵玩游戏的人，宿舍多个人倒也不太在意，让全圆佑下次带个早饭就成。
权顺荣和全圆佑扶着人给用湿毛巾擦把脸，然后扶着上了全圆佑的床。好再文俊辉这下不闹了，躺下嘟嘟哝哝没一会儿就睡了。
权顺荣坐在椅子上问:“咋，你也上去睡?”
全圆佑摇头，拿夏天过季了的凉席铺在地上，又跟宿友要了个抱枕，准备凑活一夜。
权顺荣蹲在凉席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你还整这一套?我还以为你今晚就得带他去开房呢，老狗b突然醒悟变纯情?”
全圆佑踹他一脚，把灯关了准备睡觉。
权顺荣叹了口气，一个飞窜爬上床，拉帘前说:“其实你们要是先do后谈也成，反正你馋他身子，他馋你脸，你俩挺般配”
权顺荣说完就躺下，决定和宿友再开一局王者再睡。
全圆佑枕着抱枕，侧过身子，闭上眼睛。
今天先这样，下次再不做人吧。
文俊辉很感谢全圆佑收留了他一晚，并且早上醒来后还辛勤的帮全圆佑叠好被子，甚至一起去吃了个早饭。
全圆佑睡得不踏实，半夜醒了两回，做了梦还被迫去洗了个澡，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文俊辉觉得不好意思，把自己这份小笼包给了全圆佑一半，还帮他扒了鸡蛋壳。
权顺荣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像个一万瓦的大灯泡，但又不敢发消息吵李知勋睡觉，只能自己独自喝着豆腐脑，吃下这顿狗粮。
“昨晚又麻烦你了，看来还得再请你吃一顿饭”
一顿早餐吃的比较快，文俊辉第二节有思修课，得去占个位子，吃完了急着回宿舍拿书便先走了，剩全圆佑和权顺荣两人跟吸血鬼似的，有气无力吃完这顿早饭接着回宿舍躺着去。
没过两天，文俊辉就约全圆佑去吃火锅，但这次全圆佑没让点酒，文俊辉觉得可惜但也不说什么，多点了许多毛肚和鸭肠。
等到几顿饭下来，半个学期也过去了，期末考完试就是新年晚会。
全圆佑原本没什么事情，往年也就是和学生会处理一下策划或者场地布置，维护一下自己的好学生人设，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早早溜回家歇着，或者泡画室。
但文俊辉有表演，李知勋也有表演，所以还是那个位置，权顺荣这次提前三天准备了应援物，顺便给全圆佑准备了一个上面写着“文俊辉”的发光头箍。
全圆佑很嫌弃，但还是被硬戴上，旁边的同学偷偷拍照，八卦的气氛渐渐热起。
文俊辉这次是独舞，现代和中国舞的结合，穿着青色的衣服，跳了一曲《声声慢》。
不过一分多钟的表演，结束一个下腰时台下掌声不断，全圆佑也没等他谢幕，打好招呼后就去后台，等着文俊辉。
文俊辉身上流了许多汗，还泛着热气，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的香味。
全圆佑曾经闻过这个味道，他高中被朋友送时喷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没再喷过。
是无花果。
前调是椰奶与草叶混合，后调又成了雪松的清冽。
全圆佑把羽绒服给他披上，往手里塞两个暖宝宝，坐到后面的座位上，不打扰他们后台工作。
“挺冷吧”
全圆佑问。
文俊辉搓了几下手，似乎没暖过来，随即坏笑一下，把手伸进了全圆佑卫衣兜里
“这样就不冷了”
全圆佑不作声，也把手伸进去握住，文俊辉一下僵住了。
不好意思的咬着唇瓣，但指尖丝毫不收敛，挠全圆佑的掌心。
全圆佑每天都不想做人，现在特别不想。
文俊辉画了妆，一条眼线往上拉着眼尾，唇瓣也涂了些口红，本来就像猫儿的长相此刻被上挑的眼线衬的更诱人，但偏偏眸子干净的彻底，叫人看不出一点杂质。
全圆佑梦到过很多次。
用他穿汉服的腰带围上他那双像猫儿似的眼睛，然后衣服微松，手腕系到椅子后面，脚腕上最好戴上铃铛，这样跳舞时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然后用毛笔蘸墨，点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会弄脏吧。
全圆佑不敢细想，收了心思，攥住文俊辉乱动的手。
两人这样暧昧的坐着引起一小部分人的注意，看见有偷偷拍照的了，全圆佑就问:“今天元旦，你烤肉店的那张卡还有钱吗？”
文俊辉笑着把手伸回来，看了眼时间觉得大概没关门，兴冲冲的拦着全圆佑就往场馆外边冲。
等踏进店里，只剩两三桌客人了，吃过几次也算熟客老板愿意延点时间，俩人也就坐下，点了点烤肉和啤酒。
文俊辉表现的很幸福，上来就先学着全圆佑之前喝酒的样子干了一罐啤酒，然后打了好几个嗝。喝的猛上头也快，一盘肉还没吃完，文俊辉已经喝了两罐，准备开第三个了。
全圆佑皱眉，把他喝了一半的酒拿过来，一口闷完:“少喝点”
文俊辉嘟着嘴可不情愿，但看在全圆佑烤肉的份儿上也不说什么，埋头淦肉。
一顿饭吃到十二点，老板收拾完桌子说完欢迎再来后，关店了。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地方，全圆佑再一次扶着文俊辉往学校里走，到了校门口又问
“我们还回得去吗？要不去酒店吧”
全圆佑觉得文俊辉要是再闹几次，自己一条老命都得搭上，话不多说，扛着文俊辉就往宿舍楼走。
走累了，就把他放在路边的躺椅上歇会儿。
元旦晚会结束的晚，这个时候了也还有挺多学生在游荡，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门禁今天卡的不死，应该不用把文俊辉往自己宿舍带。
全圆佑想着，文俊辉正把头靠过来，嘴里嘟哝着什么。
全圆佑问:“什么？”
文俊辉睁开眼睛，突然精神。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全圆佑怔了一瞬，然后敷衍的答道:“好看的”
又想了想:“腰软的，会撒娇的”
文俊辉听了一会儿，小声说:“是典型直男的理想型啊....”
他们坐了一会儿，久到全圆佑以为文俊辉睡着了，要去扒拉他一下，文俊辉突然起身摁着他的脸。
亲了一下他的唇瓣。
随后又像不满意似的，把眉毛眼睛鼻子都亲了个遍，连耳尖也不放过。
“哼,你不干净了”
全圆佑觉得自己变成了化石，只有文俊辉亲过的痕迹散发着热气才能提醒他自己还活着，只不过是懵逼了罢了。
文俊辉亲完有点气呼呼的，睁大眼睛盯着全圆佑。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盯着，没一会儿文俊辉败下阵来，连头发丝都耷拉着。
“酒醒的差不多了，我先回宿舍了啊...”
文俊辉把羽绒服裹紧，道了声晚安后，小跑着低头奔向宿舍楼。
全圆佑坐了好一会儿，有些冷了，耳朵都冻僵了，手指也有些红了。
许久他站起身，不紧不慢的步子，手上还拎着文俊辉落下的汉服外套，上面还能闻到无花果的香味。
下次。
没有下次。
晚会过完了就是寒假，外地的学生们订火车票飞机票，就在这里住的学生一般就是随便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文俊辉回家的速度飞快，衣服没给他呢，人就已经到家了。
也可能是在为那天晚上害羞，连着几天都不敢回全圆佑微信。
全圆佑也不着急把他汉服外套一起带回了家。
过完了年，父母都去走亲戚，全圆佑不喜人多，便在家看家，看到衣柜里那件不属于他的汉服外套，全圆佑心总痒痒的。
正巧文俊辉发消息:最近有时间吗？出去吃饭？
全圆佑:好
两人约了第二天去吃日料。
等见了面，文俊辉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和平的吃完了一顿午饭，吃完了，文俊辉提议:“要不我去你家拿衣服吧....嗯”
“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全圆佑点头表示接着说
“我想画一次人体彩绘”文俊辉看着全圆佑眼神逐渐不对劲，赶紧解释道:“只画后背那种的，不是全身的。”
全圆佑没多说，打了个车带着文俊辉回家。
三室的屋子大约130平，有一间全圆佑专门的画室。
全圆佑给文俊辉沏了一杯茶，又拿了点零食。
文俊辉拿了衣服就想直奔主题，走进他的画室端详。
全圆佑拿着两个水杯进来，文俊辉正在看墙上的画，叫他顺便把门锁上。
全圆佑问:“你习惯锁门?”
文俊辉转过身回答:“不是啊，你画画应该怕被人打扰，所以....”
他没接着往下说，全圆佑懂了
“你得躺下”
全圆佑拿了一张折叠床出来支上，铺上一层垫子和防水布。
“趴下，把上衣脱了”
全圆佑心里有团火似的，痒痒的有些难受。
文俊辉就穿了一件长羽绒服和白毛衣，迅速把毛衣脱了后乖巧的趴在那里。
全圆佑拿出人体彩绘专用的东西后，文俊辉突然问道:
“你会国画吗？”
“会一点”
全圆佑把水彩画具收起来，从柜子里翻出国画笔和颜料，叫文俊辉把衬衫脱了。
“裤子不碍事吧？”
文俊辉回头，眨着一双猫眼看着全圆佑。
全圆佑觉得自己手指在抖，把调色板放在一边，摁住他试图把裤子往下抻一抻的手，只蘸了水的毛笔尖点在他腰窝上。
文俊辉被凉的一哆嗦。
“别乱动了”
文俊辉闷头哦了一声，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全圆佑构思好要画什么之后，刚要落笔，就听文俊辉说道:
“你们美术生落笔之前都不先检查一下画布吗？”
全圆佑彻底暗了眸子，把画笔什么的扔一边，蹲下，用手掌摁在他腰窝处。
“我该怎么检查?”
“或者，你想怎么检查?”
全圆佑不说话，看着文俊辉。
半晌，文俊辉回答:
“你可以先摸摸，看容不容易上色，然后....”
文俊辉翻过来半边身子，说:“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人都在这里了”
“怎么画还得看你了”
“.......”
“呵.....”
全圆佑扶正眼镜，手指蘸了水，从文俊辉的尾椎骨一直向上摸到脖颈，用手指捏着，另一只手掐他的下巴。
“你喜欢我?”
文俊辉不说话
“你是故意的”
全圆佑莫名有些生气，手指的动作重了一点，引得文俊辉嘶了一声。
“你才是故意的”
文俊辉挣脱开来，坐起来直视全圆佑的眼睛。
“你才是故意的”
“从舞室到第一次约会，再到晚会结束”
“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你的眼神也那么直白”
“为什么耍我？”
文俊辉攥紧了地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毛衣，眼睛有些红，再次说道:“明明第一面就喜欢我，馋我，但到现在都还绷着弦....”
全圆佑吻上去。
手伸进衣服里面摸他的腰，把他摁在折叠床上。
安抚好文俊辉的心情后，全圆佑拿起画笔，准备彩绘。
画什么好呢。
全圆佑想好了，就画人吧。
从身体比例开始画，从头到脚，再画上白色长袍和红线....
文俊辉有些累了，快睡着了，全圆佑就在他耳边说。
“因为不可以”
“不可以不做人”
....
全圆佑画完了，看文俊辉睡得香甜，把防水布铺到自己床上，再把文俊辉抱过去，听着他口中念自己的名字。
文俊辉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回应。
“那你现在可以不做人了吗？”
“......”
“可以吗？”
全圆佑有些可惜的摸了摸他后背的画。
“可以”
(图片源自微博id:Euphoria_0101)
(只是觉得这图很符合小圆脑子里的青藏高速)
-
文俊辉原本不在十一班，他不是特长生，是正常考进来的。但高一过了就转进特长班了。
至于为什么转特长生，那大概是因为酒醉误人。
在小花园偷偷喝酒怕被主任抓到，文俊辉躲进了实验楼的最顶层，尽头的教室很小，他以前来过，没人，只有一些画具和画板。
但这次他蹑手蹑脚的过去，发现教室里坐着一个人。
这人他认识，权顺荣学长的朋友，学画画的，很厉害。
文俊辉不出声，就在门外面猫着，等教导主任查过来了，才不得已破坏气氛，打开门进去。
“不好意思，我忘带东西了，过来找找”
全圆佑没看他，只专心画着人物...
文俊辉见状不多说，直接往讲台底下钻，然后窝好了不出声。
教导主任进来后发现只有一个乖学生全圆佑在画画，连关门都小声了，扫一眼就出去了。
文俊辉等了一会儿，确定人走了之后，才出来。
下午的阳光正扫在全圆佑的脸上....
似乎是有些刺眼，全圆佑偶尔眯起眼睛，唇瓣不经意的咬着。
文俊辉站了很久，久到全圆佑似乎有些累了，想停笔歇歇。
文俊辉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溜出了教室。
文俊辉虽然学习挺好，但也算不上彻彻底底的好学生，是个实打实的颜控，自打看见全圆佑之后便想方设法的想勾搭他。
含蓄的问了几次权顺荣之后，才发现，这人或许是个傻子，除了学习，便一心扑在画上。自己几次三番从他面前经过，对视都毫无反应。
但文俊辉知道，全圆佑偏爱人物画，尤其是，穿着汉服舞剑的人。
他站在门外看了许久，从拟稿到上色，再到最后的成品，全圆佑从教室里出来，他都躲在门后边看的一清二楚。
等到全圆佑他们这届毕业了，文俊辉趁着一波乱，去跟他要校服上的纽扣。
他去晚了。
全圆佑似乎不在意这些，脸上挂着微笑，衣服上一颗扣子都没有了，对文俊辉说了一声抱歉。
这次离的够近，文俊辉能嗅到雪松的香气，但全圆佑眼睛只是笑着。文俊辉能看见，他眼里没有自己，只半垂着眼。
他也没有认出来这个每天几乎都能偶遇的自己。
文俊辉有点生气了，心里酸涩的想:
我要学跳舞，要中国舞，偏要穿白衣跳，然后要像天仙下凡似的出现在他面前。
眼里只有他的身影。
文俊辉捡起自己的舞蹈功底，在校外报了课外班练习，高一结束的时候转进了特长班。好再文俊辉身子软，本身学业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练功苦了点。
艺考之前身材管理，低血糖晕了一次，幸好艺考发挥正常，学业稳定，以双科第一的成绩进了全圆佑所在的学校。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文俊辉就在想。
要让他看自己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
他在新生报到的时候看见了全圆佑在做登记，在迎新会的时候穿了白袍跳舞。
当晚，权顺荣把自己微信推过去的时候，文俊辉就已经打好字了
[您好^_^大一古典舞文俊辉]
文俊辉满意的关了手机，准备睡觉
错过的这几年，就用这几个月来快速赎罪，也不过分吧?
End.
有一些wjh早就认识qyy和耍小心机的小细节，我不做解释啦，自己抠糖吃吧，欢迎评论区指出碎糖哦！
晚安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