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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生了一个奇怪的病……

一个狗血烂俗梗，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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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那位病了，这是谢必安传来的消息。

生病的结论是范闲得出的，但是具体是什么病，范闲却闭口不谈。

总之李承乾一连半月没有露面，李承泽心中有惑，但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冬至过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李承泽便也只当李承乾是得了风寒，然而实际上，东宫已经乱成一团。

“小范大人，殿下连玉儿都不记得了，她可是从小就陪在殿下身边呢。”

东宫的宫女们围在范闲身边，你一言我一语。

“知道了，我先去看看殿下。”

范闲好不容易从她们之中脱身，进了殿内，见李承乾坐在案桌后，照例问道：“殿下，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范闲，我好像又忘了一些人。”

李承乾有些焦急地说道，自半月前开始，他的记忆力似乎开始衰退，常常会忘记一些事，到后面开始忘记人，他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已经快全部忘光了。

李承乾心中忧惧，私下找了范闲诊治，但范闲也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说李承乾身体一切都好，但李承乾的记忆，还是一天天地衰弱了下去。

“如果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人，那对你也没什么关系嘛殿下。”

范闲自己也不解，然而他实在没找出李承乾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就连请了费介来也一样无功而返。

为了防止李承乾出现不认识门下的岔子，范闲只好对外宣称太子染病，不宜外出，实则是为了争取给李承乾找出良药的时间。

李承乾的这病，瞒得过群臣，瞒不过庆帝，然而庆帝得知后却没有多大反应，毕竟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只是命令范闲早日治好李承乾。

“太子近日怎么样了？”

二人谈话间，庆帝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今天没有上朝，穿着宽松的白衣广袖，范闲正要起身行礼，被庆帝抬手免去了。

正巧范闲也不喜欢这些繁杂的礼数，他重新坐下，没听见李承乾的声音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却见李承乾依旧坐着，一动不动，眼里带着同样的疑惑，却不是看范闲，而是看庆帝。

范闲一愣，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该不会……

“范闲，他是谁?”

果然，李承乾一开口范闲就知道完了，然而他根本来不及捂住李承乾的嘴，李承乾的话全部落入了庆帝耳中。

庆帝脸色一变，眼睛微眯，看向自己的太子，李承乾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显然是真的认不出自己了。

“范闲！”

庆帝发出一声怒喝，转身出去了。

范闲也顾不上李承乾了，连忙追了出去。

“陛下，殿下这病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能这么严重，连您……”

范闲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李承乾这病，照这个架势下去，李承乾恐怕要把所有人都忘干净，若真是如此，那他的储君之位，还保得住吗？

庆帝有怒意，但李承乾何其无辜，他生了病，忘却了自己的父亲，又得不到父亲的垂怜，反而要怪罪他无端生事。

李承泽就是在此时被召进了东宫，他从庆帝下的谕旨里了解到李承乾的现状，入东宫之前，他不禁想，若是李承乾连自己也忘了呢?

范闲先将李承泽拦在了东宫外，回头看不远处的李承乾，见李承乾点了头，才将李承泽放了进来。

“对不住啊二殿下，我实在不知道太子究竟又忘了哪些人。”

范闲向李承泽拱手赔罪，李承泽不屑地冷笑。

“他连你都没忘，还能忘了我这个二哥?”

范闲心道这可不好说，连亲爹都忘了，忘记一个你又怎么了？他又不止你一个兄弟。

“听闻太子殿下生病，小王心急如焚啊。”

李承泽的话，从来叫人难辨真假。

李承乾仰头，仔细看着李承泽的眉眼，幸好，他还是没把李承泽忘了的。

然而，李承乾的病情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竟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你是谁啊？我又是谁？”

李承乾指着自己，眼里纯真无邪，范闲几欲开口，终究说不出话。

太子无缘无故缺席朝会一个月，群臣自然要生疑，范闲将情况如实告知了庆帝，庆帝下了一纸诏书，宣告天下。

恳请重新立储的折子出现在庆帝的御书房内，不少中立的臣子纷纷站队李承泽，二皇子府邸外常有礼物送达。

“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谢必安抱剑，对着坐在秋千上的李承泽说道。

“不见。”

李承泽仰躺在秋千上，眼睛闭着。

东宫的那位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储君之位岌岌可危，殿下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

谢必安想问，却又不敢问。

“殿下，宫中急诏，说是太子殿下找您。”

一个侍卫从外头走进，李承泽倏然睁开了双眼。

雪落了许久，李承泽向来爱打扮，不愿穿那厚重的大氅，他奉了旨意来东宫，白茫茫一片雪中，一身红衣格外显眼。

“不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叫我来?”

李承泽手里提了个暖壶，苍白的手指染上一点血色。

“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今天突然说，要找李承泽。”

范闲摆了摆手，他也不明白，只是让李承泽进东宫，自己去问李承乾。

东宫的院子很大，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像踏在云端上。

还没见到李承乾，李承泽就听见了熟悉的笑声，他快步走近，只见李承乾在同宫女们打雪仗。

李承泽愣神，自李承乾坐镇东宫以来，似乎就被困在了那身太子服里，像根木头，无悲无喜。

如今他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笑得眉眼弯弯，如同五六岁的模样，那时，他们之间没有仇恨，李承泽还是李承乾最在乎的兄长。

或许失去了那些记忆，对于李承乾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不过还是一个未及冠的少年罢了，眼前的肆意天真，才应该是李承乾原本的样子。

一团白花花的雪球砸在了李承泽身上，让得李承泽回过神。

“对不起啊，我没看见你。”

李承乾跑到了李承泽面前，伸手替他拂去雪花。

李承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承乾，李承乾抬头与他对视，他已然忘了李承泽，只是觉得眼前这人生得漂亮，并且格外熟悉。

“你是……”

李承乾歪了歪头，随即想起什么，笑了起来。

“你是李承泽吧？”

“是我，太子殿下还记得我？”

李承泽出声，莫名有些酸涩，他心里涌起一丝希冀，也许在李承乾的心里，自己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不是，其实我也不记得你了。我忘了太多东西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李承乾脸上露出歉意，他见李承泽穿得单薄，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了李承泽肩上。

“你穿得好少，当心着凉。”

李承泽怔住，他摸着身上厚实的大氅，露出一个苦笑。

李承乾啊，只有把一切都忘了，你才能对我好些是吗？

李承乾拉着李承泽的手，入了室内，宫女早早点燃了炉火。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又怎么知晓我的名字？”

李承泽将身上的大氅脱下，叠好让宫女收起。

李承乾脸上浮现一丝羞赧，他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了，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李承泽。

李承泽接过，面露不解，待展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却呆愣当场。

那张纸上尽是李承乾工整的笔迹，密密麻麻，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李承泽。

“我认出了这是我的字迹，却记不起这个人，但我想，你一定是我极重要的人，我才会在失去所有记忆之前把你的名字写下。”

“我肯定是想记住你的。”

李承乾的语气宛如稚童，他的耳尖红了几分，眼睛朝李承泽望去。

李承泽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又觉得重若千斤，教他失了所有力气。

他回望李承乾，还未开口，眼角便划过一滴泪。

“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生气了？气我忘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承乾慌张地替李承泽抹去眼泪，李承泽扯出一个笑，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李承泽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好似含了沙砾，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哭了……”

李承乾想要收回手，却被李承泽一把拉住，带入了他的怀里，耳边响起李承泽剧烈的心跳声。

就让我抱抱你吧，承乾，我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窗外大雪纷飞，落地无声。

李承乾的病被范闲治好了，只是失忆那段的时光似乎也随着病症的痊愈而遗忘了。

李承泽来到东宫贺喜，朝李承乾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忘了什么东西?”

李承乾不解蹙眉。

“本宫已经痊愈了，还能忘记什么？”

李承泽拢在袖中的指尖捏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闻言却渐渐松了手，自嘲一笑。

“愿太子殿下，百岁无忧。”

多年以后，又是隆冬大雪。

李承泽极其爱护自己的藏书，从不假手于人，故而只是一个人在书房内整理藏书。

从书架的最顶层抽出一本落灰的红楼第一部，李承泽思索片刻，想起这是李承乾送的，但这第一部李承泽已看过数遍，所以从未翻看过。

今日李承泽来了兴趣，随手翻开，一张泛黄的纸从里头飘出。

李承泽捡起，那纸张因年岁久远变得脆弱，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每一笔都端正有形，李承泽认出这是出自李承乾的手笔。

想来是随着这本红楼一起送来的，只是李承泽一直不曾打开过，尘封已久，李承泽来了兴趣，细细读了起来。

“吾兄亲启，

        那日你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其实承乾都记得，只是不敢回想，更不敢承认。

        承乾卑怯，明知你亦被陛下逼迫，却无法救你，只能恨你。察觉到记忆流失的那几日，我心中忧虑，怕陛下因为此事废储，更怕把你也忘了干净。母后早逝，父皇漠然，大哥和三弟不与我亲近，其实想来，你已是承乾唯一可亲近之人，我却亲手把你推开。

        我怕将你忘了，故而在纸上写满你的名字，但不敢公之于众，只能藏于袖中。好在小范大人医术高明，我没有失去一切的记忆。可当你来问我时，我还是退缩了，我知道那张纸被你拿了去，却依旧装作忘却。承乾一生太过软弱，还望兄长见谅。

       然权利，皇位，皆非承乾所求，若有选择，承乾想与兄长做寻常兄弟，言笑晏晏，纵情山水，两心相同。

       来日，你我若能私下相聚，愿亲自给兄长赔罪。

                                                 承乾  敬上”

这封信不算长，却道尽了李承乾的真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泽掩面大笑起来，眼泪却从指缝间溢出，信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如多年前那张写满李承泽名字的纸张，似有千斤之重，狠狠砸在李承泽心上。

谢必安问讯进了书房内，他见李承泽蹲在地上，痛哭出声，心中不解，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地上的信纸，上面的落款让谢必安明白过来。

李承乾，那位东宫太子，死在了及冠的冬天。

他是病逝的，那天刚好是冬至，雪下得很大，范闲和太医院的人在东宫进进出出，也没能留住李承乾。

庆帝留在御书房，天家无情，李承乾薨逝的消息传来时，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笔，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承泽守在东宫外，他今天穿了大氅，雪落了满肩，轻轻柔柔，他内里依旧一身红衣，比李承乾吐出的血还要艳。

范闲满脸疲倦，从东宫里出来，便看到了快站成雪人的李承泽。

说实话，范闲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两兄弟究竟是什么感情，李承乾死了，李承泽应该是最高兴的才对，此后，他便可稳坐东宫之位。

可范闲偏又从李承泽那张淡漠的脸上读出几分悲痛，他在悲什么呢？是在怜惜自己的弟弟及冠之年就已撒手人寰吗？

范闲看不透，从认识他们以来，从未看清过。

“陛下……节哀……”

谢必安垂首，低声劝慰李承泽。

李承泽自知失态，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捡起了那封信。

这封信来的太晚了，也许李承乾没想到过，他以为李承泽最爱看红楼，所以早早便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多年前李承泽去东宫道喜时，李承乾说了假话，而李承泽的那句百岁无忧，也没有成真。

李承泽走到门外，漫天飞雪飘落，今天恰好是冬至。

雪花一直很轻，落在李承泽鼻尖，如同经年已久的吻。

来年冬至，雪依旧会落下，可若想再见故人一面，要等来生。

END.

  《论李火旺的涩感是如何打造的》

连夜写小论文慢慢分析，🔥真的太涩了，胡伟你是真的没有去海棠进修过吗？

  

全程我的想法be like:

1.关于身体

首先火子哥的外貌描写虽然不多，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是“俊道士”，以及是能让娜娜炫耀的美貌。结合人物信息，身高174，体重120，是那种比较瘦，很有骨骼感的身材，摸上去会有些硌手，合理猜测可能全身上下最多肉的地方就是屁股。现实中还是男高，带着青涩感和少年气，穿着松松垮垮有些大的病号服被束缚带死死捆在病床上，关押在精神病院。由于精神状态不太好会有比较重的黑眼圈，常年呆在精神病院皮肤很惨白。

而道诡里应该算是青年（话说道诡世界的🔥身体应该算是多少岁啊？不管了，精神上的dk也是dk），红色的衣服显得他的皮肤更加地白，由于经常更换皮肤的原因（好一个物理换皮），皮肤应该是很嫩的那种新生的肉，身上会因为长期紫残经常有一些疤覆盖在苍白的皮肤上。尤其是在屎壳郎爬楼梯后，敏感度直接疯狂翻倍，可以想象哪怕是穿衣服时不小心擦过一些要命的部位，也会有反应，毕竟古时的衣服都比较粗糙的，尤其是麻衣，那种布料摩擦的感觉会非常明显，能被扩大无数倍。

  

（借一下网友的图，懒得回原文扒拉了）

  

胡伟老大，合理吗？介合理吗？哪个起点男主身体敏感啊？我在JJ都多年没看过这种套路了口牙！

2.男妈妈:在岁岁出场后，火子哥彻底和触手分不开，岁岁直接呆在他的肚子里（什么男妈妈），两个人进行特涩的道诡温情，包括不限于胎教，深喉，钻回英雄母亲的肚子里寻求安慰等等，对此我只想说：胡伟老大写的好啊！

3.其次是那种血淋淋的美感（这是能说的吗），真的好美啊，那种战损，带着点脆弱，但是因为火子哥心狠手辣男高生所以显得反差更加地明显，毕竟我们也不想看到哪个娇弱男一边紫残一边哭哭啼啼地说我好疼吧（没劲jpg.）……就是火子哥这种隐忍的感觉，才让读者一边为他疼一边说着好涩。我承认我是赛博抖s主角控，我就喜欢看主角浑身血淋淋的战损，那种摇摇欲坠的美看上去脆弱而惊心动魄，让人一会想要变本加厉地摧毁他，一会又忍不住为他心疼。

4.但是其实火子哥最涩的还在于他的精神状态。很难形容，他的精神状态我的评价是一团糟，精神病院里都很难找出比他更加糟糕的病人了，前期在两个世界的挣扎让他处于一种迷惘的状态，可是他又拼命想要弄清，所以这就让他看上去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什），然后这种反复倾轧拉扯，尤其是坐忘道，让他的精神已经开始变得脆弱，多疑，不安定。他就像是曾经被拐卖过的小狗，开始对人类警惕心很重，甚至有点凶。可是在遇到诸葛渊的时候一切忽然有了转机，诸葛渊成了那个下雨天为流浪街头小狗撑伞的人，🔥对他的疑虑慢慢打消，从一开始对他凶凶地叫唤，到后面逐渐靠近，再到后面诸葛渊向他伸手时，他会因为贪图那双手的温度而不自觉地蹭蹭。🔥对渊子感觉是有一种精神依赖的，像一只伤痕累累的流浪小狗，对别人很凶，但是一旦被收养后会全身心地信赖那个人，甚至会很乖地把肚皮露出来给他揉揉

5.其实和上条差不多。一款又辣又香的俏寡妇。在渊哥出场前，我本来以为🔥做不到更涩了，直到！直到！！渊哥死时🔥癫狂的样子，时而崩溃，时而又大喜大悲，情绪跌宕起伏，甚至到最后，渊第n次嘎了时🔥崩溃到躲井里时，我双目无神，两眼大瞪。这个寡味已经溢出屏幕了啊！我的天！我既崩溃又欢喜啊！（喂你）

我好喜欢每个角色破防时的样子。如果说战损是一种外在的，偶尔露出的美，那么作为隐秘的心灵堤坝崩溃时，我们才能更深层次地认识到这个主角，更深切地感觉到他的苦他的疲惫他的情绪。这是一种内在的美。只有知道这个角色他最在乎什么时，才能更直观地了解到他。一个瓷瓶在没有摔碎前，外人是无法知道里面装载了什么，只有它在地上四分五裂时，我们才能从一地碎片中翻找出那颗属于他的“真心”。

🔥破防时的精神状态值得反复品味，香，太香了。配合他破抹布一样总是破破烂烂的身体，我必须承认，这他妈是踩着我g向xp疯狂踩滑板往前冲啊！癫狂！彻底癫狂！🔥！我的火子哥！

6.一点言外:🔥最打动我的两个点，一个是鸡仔的诞生，还有一个如下图

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只会冷笑，但是从🔥嘴里说出来……分量足，太足了。我总觉得🔥已经习惯紫残了，从一开始靠紫残获得力量，到最后靠紫残来让自己冷静。😭😭😭看的我一边心疼一边哭，然后变态的一面又觉得涩爆了。

  

  再补充一句，174的🔥，作为起点男主，你怎么这么娇小（不），我一开始以为是胡伟默认角色海拔水平普遍偏低，直到渊哥186身高薄纱同人女。

  

  12cm身高差，厉害，厉害。（抚掌赞叹）

……一激动就说了这么多，感觉我好像那种沾着纸片人尸体的血吃薯条的变态啊。（羞愧）

  

  ——

  二编:

  

  受不了了呃啊啊啊啊啊胡伟的笔你带头泥塑双性🔥是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抱头）把你的海棠账户名交出来啊！！！

  

  服了你个老六了。多写五十阳寿丹，我爱看捏。

——

  三编:喝喝……胡伟你小子，果然是🔥sfw吧😊这压迫感……被胡伟的变态玩法吓晕jpg.

sum：“我喜欢最后一丝空气从胸腔逸出的感觉，那个时候我的眼里只剩下粉红色的光影，……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深夜，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年迈的老人坐在椅子上，略显佝偻的身体伏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根羽毛笔正在一张羊皮卷上涂涂写写。

“邓布利多，你不用这么担忧。”墙壁上的一位女校长说：“那个男孩……他可以做到的，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

邓布利多抬头苦笑，他缓声道：“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

但是在见到那个男孩之后，那个柔弱苍白的男孩，那双漂亮的和他母亲一样的碧绿眼睛里，没有一个普通男孩应该有的光明和希望。

他周身萦绕着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气质，眼神苍老而疲倦，就像误入这个世界的过客，那悲伤孤寂宛如一曲无声挽歌环绕他周围，飘渺虚无又久久不散。

戴着分院帽的哈利，坐在金碧辉煌的礼堂的哈利，低着头拨弄盘子里食物的哈利……无数个男孩走过他的大脑，一帧帧一幕幕，电影般走马观花的看过，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男孩亘久不变的平静眼眸。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老校长脑海里蓦然出现这句话。

……但是他什么也不在乎。

老人默然，他似乎犯错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不过梅林没有给他改正修补的机会。

凌乱匆忙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下一秒一个绿色身影就冲了进来。

“阿不思！！”没等喘匀气，麦格艰难的断断续续说：“波特先生，哈利·波特……”她正说着，喉咙一阵干疼，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她喉管里爬，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邓布利多承认自己的心也伴着麦格教授的咳嗽声一上一下，似乎只过了一分钟或许过了更久，麦格眼里含着生理泪水才嘶哑着嗓子说完后面的话：“波特先生他，自杀未遂，现在在医疗翼。”

她话音刚落，邓布利多就冲出门了。

门板关闭时发出很大很响的一声。

两个小时前。

哈利以一种平静到木然的态度听着分院帽大喊“格兰芬多”，然后所有人都兴奋得鼓掌欢呼，有几个格兰芬多男生甚至兴奋的当场跳起舞来。

第十五次。

哈利心道。

这是他第十五次分院，和之前的结果分毫不差。

第一次，他同样兴奋活泼，然后换来七年苦难战斗，最后和他的宿敌同归死神的怀抱。

第二次，他想要改变历史拯救因遗憾而死的人们，非常圆满的杀死了黑魔王，然后在他十八岁前夕猝死。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每一次他都没有躲过“十八岁”的诅咒，每次他的没有见过他十八岁的太阳，然后一次次回到一切的开端——他刚进入霍格沃茨的那一天。

他……也该放弃了。

男孩垂下眼睑，有点抑郁，周身的氛围也更冷了点，旁人的热情似火都冷到头脑清醒几分搓搓手臂离他远点了。

哈利心不在焉的吃完晚饭，轻车熟路的找到寝室，也不会室友多说什么，拉起帷幕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其实重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哈利早就实验过了——在他十八岁到来之前，无论他怎么作死都能够化险为夷。

就像现在……

哈利面无表情的放满整整一个浴缸的水，手指点在水面上。

温度适中，哈利满意的收回手。

窸窣几声衣物脱落，哈利赤裸身子躺在温热舒适的洗澡水里。

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单纯的想要用水洗去身上的疲惫劳累。

人在放空自己的时候总是喜欢乱想的，有时候还想要吃宵夜之后又变成了通宵打游戏，哈利也不例外。不过他又是个例外，他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喜欢想些新的自杀方式，还喜欢把想法变成现实。

如果他第十二三四次的情人伏地魔在这的话绝对绝对不会让他独自一人洗澡，至少也要派个人在门口守着时刻准备救援。

他真的很喜欢那种一丝空气都被掠夺的窒息感和濒死体验。

哈利从浴缸慢慢滑落，水流以一种缓慢不容拒绝的态度流进他的鼻腔，耳道，直到把他全身上下能通气的口都给堵死了才罢休。

随着时间的飞逝，哈利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只剩下大片大片繁复斑斓的七彩色块，最后视野慢慢变成粉红色，……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因为这个颜色的出现，意味着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干枯丑陋的手掌握住镰刀，轻轻一滑就能收割一个疲倦不堪的茫然魂灵。

空气中传来暴躁激烈的响声，哈利几乎听不见了，见里面没有回应，最后传来的是木门破碎轰隆声和室友们焦急的呼喊与尖叫声。

好像……吓到人了。

这是哈利意识消失前最后的念头。

等哈利悠悠转醒时已经习惯性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茫然无措，习以为常到麻木的状态。

坐在椅子的穿着花里胡哨的袍子的老人正是邓布利多，老人见他醒了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此时天光大亮，这次闹了一个晚上，哈利喝了口校长递过来的水，润润喉，用沙哑的好像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问道：“罗恩他们怎么样了？”

明明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他开口关心的却是别人。或许是觉得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又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无论是那种，都让邓布利多嘴里泛出难以描述的复杂滋味。

“他们被吓到了，波比给他们喂了些无梦魔药，现在已经去上课了。”他顿了顿：“哈利……你是否愿意为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管是海格还是其他人的描述里，哈利都是一个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活泼男孩，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自杀呢？

哈利看上去有一点烦躁还有一点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可言说的丑陋扭曲的恶意化作细丝悄悄从他的嘴里探出头，张牙舞爪。

哈利用不易觉察的带刺口吻重复道：“为什么？因为我好无聊啊！！——”

男孩拉长声音，音调越来越低，听着愈发阴冷诡谲，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想要为祸人间。

邓布利多面不改色。

哈利突然收了笑，微微低头，半边脸掩藏在黑暗里，从浅色窗帘缝隙挤进来的晨光好似刀子将年幼的男孩漂亮苍白的小脸分割出两半，一半留在光明，温暖柔弱，一半沉沦黑暗，鬼缪神秘。

好像这个男孩已经踏在黑白分界线上，在细长的丝线上摇摇欲坠，只一步就能堕入深渊巨口。

“我好无聊啊！——没有人，没有人记得我做过的一切，每一次都要重新开始，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好无聊啊！”

男孩嘴里喊着无聊，实际上却是在抒发自己沉积多年的不满悲伤。

他每次都死在十八岁前夕，然后陷入死循环一样重来，一次又一次。

他也试过告诉邓布利多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可是那个睿智博学的老人也没有办法，难道在他经历过堪称悲剧的十八年，即将苦尽甘来的时候梅林突然发慈悲让他尽快脱离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吗？

他可真是谢谢梅林十八辈祖宗了。

问候完梅林祖上十八代，哈利才慢悠悠地解释起自己发生的事，他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了，早就能提取关键信息还不忘加上自己的主观观点。

邓布利多一下子就了解了前因后果，老人神色自若得坐在椅子上，只有青筋暴起的手掌才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我很抱歉。”沉默良久，老人颓然道，好似说出这句话就抽干了他所有气力。

我应该回答没关系吗？哈利认真想。

“我还是会去对付伏地魔的。”斟酌半天，哈利才说出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谢谢。”老人的腰弯的更厉害了，佝偻的身子颓废的脸让他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

现在巫师界的平静是各方势力维持的结果，而群众面对这份平静的底气是哈利——或者，预言中的救世主，从黑魔王手里活下来的男孩，也唯一能够战胜黑魔王的……武器。

邓布利多可以不在乎牺牲自己，但他不能把那些好好生活的普通人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没事，”哈利扭头看向窗外，“虽然对付老情人有点不厚道，不过现在他也不知道我和他之前的关系。”

“……”

“？？？！！！”

哈利喝了口水慢慢解释：“在第十二三四次重生的时候我刻意让他发现了我是他魂器的身份，然后在我的努力勾引下我们很顺利的滚床单了。”

“……”这是一位来自百岁的老人无声震惊和空白表情。

“……你为什么要和他，额，滚……床单？”

哈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当一辈子处男。”

“等等，你们……的时候你多大？”邓布利多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重要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啊！

“如果你能想问最早的话那应该是第十三次的二年级，”哈利真诚的看着他，“你知道的，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很英俊。”

“……”

“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说。”邓布利多绝望抹了把脸。

“在我弄死他之前我能和他再做一次吗？”

“这个问题请你留着问他。”

“如果他没拒绝的话，你们就是滚到天荒地老都没人管你们。”

——

我爱短篇，一章就能完结，我好快乐。我记得写完Narcissus（也有可能写不完）之后就写短篇了，啊！幸福。

PS：这篇基调有点抑郁黑暗，不过彩蛋是个好结局。

PPS：你们加加油啊！我马上就到一千了，马上就要完成我的愿望了，加油啊！！（点关注【超大声】）

一句话剧透：

剧版世界线的范闲等人·观影·引魂香世界线。

正文：

范闲看着他沉默许久，突然笑了“去你的世界？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目前怎么回去也是一无所知，又怎么带我走?”

张若昀摇摇头“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自己的逻辑，人们面对未知和恐惧的第一反应是将其归类于自己最不了解的领域之中，我一开始也是犯了这个错误。”

他看向范闲，眼中的情绪散去，此刻他可以理智的盘清自己刚刚想明白的逻辑“就像我的到来是由引两界同时燃引魂香所致，就像引你魂魄不成是因为引魂香对一个灵魂只能起一次作用，而你早就被神庙的人引过一次魂魄了。”

范闲突然听到新的讯息一下子打住了他“什么意思？我的魂魄被引去了神庙？”

张若昀点头“这个事情很复杂，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你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到那段记忆。而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你也没有死，引魂香自然没有对你起过作用，所以......”

范闲眼睛看向虚空，此刻他也反应过来“所以我的灵魂可以被引去你的世界？”

张若昀肯定道“没道理不行。”

两人沉默了许久，范闲才叹口气淡淡道“这可真是个重大发现。”

张若昀深吸一口气“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比如为什么我又会回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杭州时间节点的你会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切？或许当时的我虽然看不见，但实际你们和未来的我其实一直就在我身边，就像现在一样......”

范闲皱起眉揉了揉太阳穴，显然被这些疑问弄的头疼。

张若昀继续说道“但不知为何，我有一个强烈的预感，等那个世界的我经历完一切离开之后，所有人就都会回到原位。”

见范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张若昀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一切结束，各自回到原位，两个世界同时燃起引魂香配合上你的生辰八字就可以引导你的魂魄到达我的世界。”

范闲思索了半天，然后看向张若昀眼里都是笑意“那我过去了，你一个大明星怎么向大家解释多出来的我呢？”

张若昀一愣，显然他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犹豫道“双胞胎？”

范闲：“恐怕没人信吧。”

见张若昀手抚上嘴唇，那是他思考的动作，范闲一把抓住他的手打断他的头脑风暴“况且我也并不想去。”

张若昀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范闲挑眉理所当然道“这里有我在乎的人和我要做的事，再说了，你看我像遇到困难会选择逃跑的人吗？”

张若昀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即使你可能会死？”

范闲坚定的点头“即使我可能会死。”随后他轻松的笑开“中国有句古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张若昀“......中国还有句古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

范闲肯定道“当然，不到最后一刻我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哪看不出张若昀眼里的担忧和心疼，心中一暖，看着对方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但是如果我的死没办法避免，能在死后去你的世界玩一圈还能与你相识，我觉得还是挺好的。”

张若昀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会，然后释然笑道“好吧。”随即想到范闲死后庆帝等人做的一系列事情，语气不再轻松“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范闲疑惑皱眉“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张若昀：“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自己看吧，总之在你死后他们都变了，就连你最亲的人也可能做出最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

两个人再次出现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回到了寝殿，庆帝和五竹见到范闲均收了攻势，显然已经争斗很久了。

范建和范若若着急的走到他身边，见人完好无损的站在他们面前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范闲问道“发生了什么？”

范若若立刻将两人消失之后的事情讲给他听。

原来从范闲消失之后五竹便发疯似的要寻找他，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发现每个人都不能离开另一个世界身体十米远以外，只要超过边界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来，就像是被绑定了一般。

随后不能出去找范闲的五竹毫无预兆的向庆帝发起了攻击。

张若昀听了喃喃道“怪不得。”

若若担忧的问道“哥，你们消失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范闲：“我们睁眼就到了祭台。”

陈萍萍推着轮椅凑近问道“祭台？”

范闲点头“不知什么原因，你们似乎看不到我俩。”

庆帝会想起祭台中心，那里确实除了一副棺椁其余什么都没有。

张若昀：“估计是仪式搞的鬼，仪式本身为了引范闲魂魄，我俩自然也就被引到了那边。”随后想到什么，他看向了庆帝，而庆帝虽然衣衫有些打斗后的凌乱但看上去竟然一点伤都没有。很奇怪，按他所知的讯息来说庆帝不是五竹的对手啊。

似是看出张若昀的疑惑，范若若再次开口“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发现，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好像无法互相攻击。”

张若昀眼睛一下子亮了“展开说说。”

范若若：“我们可以互相触碰所以自然认为我们的接触所带来的结果与之前是一样的，但是刚才陛下和五竹叔在寝殿门口打起来，招招到肉但却无一处受伤。”

范闲和张若昀对视了一眼，范闲张开了手蠢蠢欲动的想要试试，张若昀看着他手中偷摸汇集的真气瞪着眼睛疯狂摇头。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了一旁的范思辙。

范思辙挑了挑眉，还没明白过来呢就看到一道真气直奔自己脑门就来了，吓得他哀嚎的闭上了眼睛。

众人惊讶的看着那道真气在触碰到范思辙的瞬间就被化去，成为一缕清风吹过他的脸颊，没有一丝威力。

范思辙回过神来气急败坏道“范闲！”

张若昀难掩面上的喜悦，他看向庆帝的眼睛里甚至带着挑衅。

庆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

后面的剧情飞快发展，即使有张若昀提前打的预防针，范闲还是控制不住越来越黑的脸色。

‘范闲’对着到访的‘李承乾’问道“那关于我的死因殿下可知道些什么？若若之前只说害我的人被处置了。”

‘李承乾’回道“害你之人是秦业秦大将军，他们一家上下确实都被处决了。”

‘范闲’听了瞪大眼睛“一家？”

‘李承乾’静静看了他一会，突然笑出声“你可还真是个好人啊。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此事是他一人所为与他全家没有关系？”

这边的太子李承乾紧皱眉头，李承泽更是嗤笑出声“呦，太子殿下终于不装啦？”

陈萍萍自听到是秦业杀了范闲之后脸上是明显的惊慌，他重复的说“不可能！”他紧紧盯住还好好站在他面前的范闲，似是寻一个寄托，他控制不住的握紧手中的扶手，临近崩溃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范闲注意到了陈萍萍的反常，于是偷偷问张若昀“怎么回事？”

张若昀也面色不善“可能是知道暗中挑拨秦业去杀范闲的罪魁祸首了吧？”

范闲眼皮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陈萍萍。

范建果然火起，他冲上前恶狠狠的盯着陈萍萍“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要杀了我儿子！”

陈萍萍只是摇头，他想不明白，自己确实有挑唆秦业与范闲在明面上撕破脸皮的打算，但这都是为了复仇，况且他确信范闲不会被秦业所伤。但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未来会死，还会死于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中，他恐惧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我，我不会这么做，对！等我回去我会立刻安排好一切，不会让范闲受半点伤！”陈萍萍在慌乱之中想好对策，是啊，只要他回去第一时间将范闲接回来，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什么计划什么复仇都不如范闲的命重要。

陈萍萍的话提醒了众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好回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将范闲接回京都。

范闲转头看向张若昀，张若昀摇了摇头。

范闲：“可这段记忆也许会随着我们回去而消散。”

另一边的‘范闲’出声打断了他们绝望的思绪“怎么处决的？”

‘李承乾’犹豫起来“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除秦大将军以外都是当街凌迟处死。而秦将军毕竟护国有功，便没有当即处死。只可惜被挂在城门外三日，最后血流干了还是死了。”

‘范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干呕起来。

‘李承乾’伸手拍了拍‘范闲’的后背，柔声道“你也别觉得残忍，毕竟他敢出手害你，就应当承担起后果。”他边顺着‘范闲’的后背边回想道“你是没见到父皇发疯的样子，就他们一家人的性命而已，怎么能平息的了帝王的怒火呢？”

‘范闲’一把拍开他的手，口不择言道“假惺惺！”

‘李承乾’从善如流的收回手，看着眼前人生气的样子无奈道“本来想过来讨好你，这下好了，反倒惹你生气。”叹口气“父皇这下怕是又要教训我了。”

范闲怒极反笑，果然像张若昀所说，人都死了才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慈父模样有什么意义。

庆帝眯起眼睛，他察觉到了范闲的怒意，但他并不觉得惩罚秦业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不过他还是暗暗的想“等回去找个由头杀了那个老东西时还是瞒着点安之吧。”

后来又看到大皇子‘李承儒’冒风险想要带走‘范闲’，又看到‘李承平’将自己的脸埋到‘范闲’手中，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的李承平涨红了一张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当着老师的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想要出声解释却连看都不敢看范闲一眼。

范思辙皱着一张脸张嘴就想骂他，但一想到他皇子的身份还是忍下了。

庆帝眯起眼睛冷冷道“跪下。”

李承平立刻冲着范闲的方向就跪下了，抬起眼偷偷的看了一眼老师，见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心中酸涩又难过的低下了头。

再之后就是二皇子李承泽带着谢必安出现了，李承泽僵直了身子，前面三个兄弟的表现可都惹得范闲和陛下不快了，所以当自己出现时他心中满是不安。

张若昀此时皱了眉，上前一步握紧范闲的手臂。

果然，李承泽吐出的讯息更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震惊。

“祭祀天仪，祭台地渊，需灌活血，以唤生灵。”

‘范闲’口中喃喃重复“灌活血，祭生灵。”

‘李承泽’淡淡笑了一下“所谓活血便指新鲜的血液。”顿了一下“这半年多，黑骑抓来近一千二百多人，全部关在检察院大牢里。不仅不处决还好生养着，想必这些人就是祭台仪式上陈院长为你准备的活血了。”

范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眼中盛满了失望和愤怒，这愤怒比知道他可能是自己信任的陈院长一手害死的时候来的更猛烈。

陈萍萍避开范闲的目光，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如果用别人的命可以换回范闲的命，不管要杀多少人他也要换。

‘范闲’眨眨眼睛明显强装镇定“所以呢？”

‘李承泽’笑道“能有什么所以，一些个贫民而已死就死了。”眼睛打了个转“毕竟先前瀛洲的百姓也是......”

‘李承泽’话还没说完一根黑色铁钎快速的向他袭来，在不远处候着的‘谢必安’第一时间推开自家主子，却来不及出手阻挡，一瞬间就被那东西穿了个对穿。

范闲承受不住似的晃了一下，但被张若昀支撑住，他双眼泛红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瀛洲？百姓？”最后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张若昀“我死在瀛洲？”

张若昀也顾不得会暴露了，他对着范闲点头。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想要逼回泪水“活人祭祀？”他的声音再次和另一个世界的‘范闲’重合“你们都疯了？”

那边的‘陈萍萍’推着轮椅上前，就像是在为两个范闲同时解答“知道你心善，那些人本就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死有余辜。”

‘范闲’不可置信的质问“这与我何干？”

‘陈萍萍’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道“他们本就该死呀。”

“那又如何？”‘范闲’大声道“他们就算该死也该由律法制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因我而死！”

‘陈萍萍’急道“为你死是他们的荣幸！”

范闲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想说的都已经被另一个‘范闲’或者是张若昀说完了，他只觉得和他们同处一个空间令他窒息。

这里有杀他的主谋，有让他背上更多条人命的恶魔，就连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五竹叔、他的父亲和他的老师都是这一切的帮凶。

范闲失魂般的摇头，此刻他只想逃离出他们的视线，于是他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想要拦住他，包括张若昀，但想到他最远也走不开十米之外张若昀还是决定让他自己安静一下吧。

可意外就在此发生，只见范闲碰上大门的瞬间就被一道白芒猛地击中，范闲眼神一凌，提起真气护在胸前，但还是被击飞回房间中心。

五竹和庆帝最先反应过来，一个闪身一左一右护住范闲的身体，让他不至于摔落在地。

范闲捂住胸口，面带痛苦，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待续）

写疲了家人们，得加速了，不然再这么写下去番外要比正文长了......

我不仅馋身子，我更馋腿。只是脑洞，ooc都是我的

以下：
      

年轻的陈萍萍不仅拥有叫人一见难忘的脸，腿更是生的极好。

    
 从人鱼一样的腰身下生长出来，劲瘦纤长，每一寸都像是经历了无数雕琢。
       

那么标致的腿，如果圈住敌人的喉，螺旋绞“咔”一声扭断，该是多么利落且销魂。
      

更别说，如果它们圈住的不是脖子，而是不断挺进的腰身。
      

便是立即死了也无憾。
      

这双腿的确圈过一些人的腰，大多都并非自愿。
      

太监毕竟介乎男女之间，这种癖好在王公贵族里，不算什么秘密。
      

更何况，陈萍萍还是一个生的极好的太监。浑身除了那道狰狞的疤痕，标致得没有任何缺憾。
      

他过分扎眼的腿，成了这群人手中把玩的最爱。被迫圈住那些令人生厌的肥腰后，他学聪明了，他找上了世子。
      

至少，除了世子的腰外，他的腿不用再伺候旁人。
      

世子却只对那道疤感兴趣，好奇地查看后，便让他退下。
      

在世子这里，他的双腿没有成为玩具，而是变成了杀人利器——他的腿绞狠厉干净，一击毙命。
       

能碰这双腿的，只有死人。它们再没有圈过任何人的腰。
      

只有一次例外——它们被废掉的那次。
      

虽然陈萍萍不愿意承认，但这双腿在废掉之前，的确环在肖恩的腰上。它们被急切地抓握上下摩挲，一遍遍用力托起。
      

他边仰头压下细碎的喘息，边用藏在袖口中的爪钩，击穿了肖恩的琵琶骨。
     

疼痛刺激了野兽，断骨之声传来，他膝部以上的一截被捏的粉碎。
      

他痛呼一声，颤抖着扯紧锁链，然而野兽还是抓着他的残腿，做完了全程。
      

二十年后，陈萍萍坐着轮椅去看望被千钧锁链囚住的肖恩。
      

没说什么，只揉了揉没有知觉的膝盖。
         

这双腿已不再是当年的光景，萎缩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想如果当初没有这样决定，如今面对范闲时，会不会更多一分坦然。
   

谁会想要爱抚这样扭曲的残腿呢？

挂要开就开个大的，靠山要找就找个高的！

  提示：有私设人物，宠🦊

  

  刺客飞出悬空寺后，范闲本不想再追，他真气一直不稳，方才不留神被刺伤的右肩也还在隐隐作痛。

  奈何庆帝发了话，范闲感概了一下自己的苦命，还是乖乖追了出去。

  悬空寺不愧被称作悬空寺，整座寺庙都像是嵌在山壁中一般，陡峭险峻。

  范闲一边运着轻功紧跟刺客脚步，一边忍不住吐槽：爬这么高还赏什么花？看得见花吗？

  好不容易追着人到了菊花丛，范闲猛踩花发力，眼看就要追上那刺客，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寒芒从范闲身前掠过，带着他的一缕发丝，直直砍入花丛。

  “轰隆——”

  范闲愣愣地望着脚边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沟，傻了。

  这里刚刚……是花丛对吧？

  我没眼花吧？

  不止范闲，在他对面的影子这会也不跑了，和他一块傻站在深沟的两边深情对视。

  活像被王母一道银河分开的牛郎织女。

  “咯吱——咯吱——”

  范闲艰难转动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这他刚要没停住，是不是已经被砍成两半了啊！

  这种实力……还是人吗！！！

  不远处悬空寺上，庆帝的手指深深陷入栏杆，几乎要将这可怜的木头攥成木渣。

  转瞬间花丛变深沟，这至少也得是大宗师。

  可是谁呢？叶流云不在这里，四顾剑还在东夷城，苦荷没有这般锋锐的剑意。

  好在，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那一剑的主人就提着长剑，白衣飘飘地落在范闲不远处。

  好消息，人来了。坏消息，这人他不认识。

  “你是范闲？”

  来人长剑举起，直指范闲面门，这一举动顿时令悬空寺上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范闲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号人物？

  “我是范闲。”

  不同于旁人的紧张，范闲被个疑似大宗师的家伙拿剑指着也一点不怕，神色从容，甚至还有心思插科打诨：“怎么？你是来找我要签名的吗？”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似乎是触碰了这怪人哪根神经，他一把将手中的剑抛飞出去，那一把明显品质绝佳的长剑就在空中啪一声，变成了碎片。

  “红楼梦……你写的？”

  “哦，红楼啊那不是我……等等红楼梦？！”

  这回换范闲被戳神经了，反应过来后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红楼梦，四大名著，曹雪芹先生写的……”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很喜欢红楼梦，喜欢到可以倒背如流。”

  男人脸上透出了些许忧伤，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他也姓范，叫范慎……”

  “哪个慎？”

  范闲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发麻，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慎重的慎。”

  “我擦！”

  范闲差点兴奋的跳起来，真这么巧？

  他前世只有一个朋友，哦，不严谨，应该是前世范慎生病后就只剩了一个朋友，那人和他一样是个孤儿，甚至比他还惨，好歹他前世还享受过一段正常有父母的时光，而那人一点没有，连名字都没有。

  “你别告诉我你叫轻鸿嗷？”

  “……昂”

  “轻如鸿毛，重如泰山，我给你取的。”

  他们认识的时候都不大，都是中二的时候，看了句不错的词就往自己身上套，说他们的命比鸿毛还轻。

  就给人取了这么个名字。

  后来他病重，身边朋友都走光了，就剩下他，不但负担了他的医药费，还事事亲力亲为地照顾他，直到他逝去。

  再后来一朝穿越，他成了范闲，再怎么放不下上一世，他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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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字数2w

庆帝死后失忆“重生”回青年世子时期，私设多

原著向，时间线接书版结局后，庆帝范闲角色性格均偏向书版（更强势自我一些），慢热，直掰弯

推荐搭配bgm：刹那芳华曲 

 

本文简介：

-不正经版：

儿子错把爹爹当弟弟，世子殿下错把儿子当老婆。

将错就错还是知错就改，总得选一个。

 

一统天下不过留名青史，复兴文明才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壮举。

只是，这重任交给了两个疯子，能行吗？

答曰：没关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毁灭一次世界，一回生两回熟。

 

-正经版：

「致新人类们：」

人类群星难得闪耀，就这样熄灭太过可惜，不如留下星辰做灯塔，指引未来文明方向。万年太久，神庙覆灭在即，我们再也无力控制历史进程，兴亡由人，无论选择什么答案，都是你们的自由。

「世界上最后一个前文明机器人，留」

 

-

                                序

 

庆帝驾崩后，按新帝年号算，已经是“永安”五年。新帝并无大一统的雄心，和邻国相安无事，封存国库中的铁剑久不见天日爬上了苔锈，北齐边境驻军一批批卸甲归田，唯有商旅兴盛，抵达了未有人踏足的大陆，听说那边的百姓居然长着一头金色头发，真是荒唐。

 

史官欲为先帝评断生平功过，回望前朝兴亡时，几乎恍如隔世。

 

自世间第一奇女叶轻眉踏冰雪涉重洋而来，庆国的历史先后经历了诚王夺嫡、诚王登基、诚王世子入主东宫受封太子，再至太子领兵伐大魏暴政，太子继位称庆帝后攻伐四方，期间近百年浩荡历史，庆国都重兵兴武，意在一统天下，眼见席卷大陆的旷世之战即将揭幕，庆帝却在深宫中遭人刺杀。

 

真可谓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

 

庆帝半生金戈铁马，伐大魏、攻北齐、斩宗师，前半路兴盛受助于叶轻眉，后半路夭折覆灭于其子范安之，因果循环、恩怨相抵，这般命运巧合，这般荡气回肠，叫史官久久难以下笔，踱步出大学堂在屋檐下沉思。

 

京都城脚下，天朗气清，湛蓝高远的天空之下群鸟高飞，冲出重殿楼阁。

 

庆帝之子被贬尽官职在堂前授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再向前推去，甚至他与黑骑一同自儋州入京都的那一日也仿佛就在昨天。

 

尽享天恩位极人臣，而后君臣决裂贬至布衣，最后提剑入宫刺杀皇帝，事后拂身离京都而去，再归芸芸众生。

 

众人云官场如泥沼，却唯独困不住那人。大逆至极，却也……洒脱至极。

 

史官感怀之际，不由得吟诵起诗仙曾著下的诗句。

 

“有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史官长叹一声，心头怅然，“也不知那小范大人，如今身在何处呢……”

 

                               一

 

春末夏初，南海城边，美丽的长留湖景色如画，堤岸旁垂柳丝丝缕缕，一名白衣青年男子的柔顺长发也随之拂动，他坐在竹椅上投入地观察着钓竿的起伏，自在而平静。

 

钓鱼不过寻常事，惹人注意的是男子的面容十分秀丽俊美，薄唇自带三分温柔恬淡的笑意，容貌之仙姿超乎男女界线，这样一名美男子在湖边垂钓，难以分清是景色更美或是人更美，湖岸旁一些不更事的少女几乎看得痴了。

 

盐商之女胡明月提着果篮赶来时，顺着朋友的痴态目光看清是谁坐在那，却是吓了个透心凉！她自幼跟随家中长辈走商路见多识广，常在江南一带游历，对于江湖上宫廷中的著名人士都知会在心。认出此人是谁后，胡明月暗自跺脚着急，把城门守卫骂了个狗血淋头，有这等大人物来到广城竟不通报几番！

 

那个亲手颠覆王朝的逆臣范闲居然从杭州西湖来到南海城了！

 

若是惹了这个权势滔天的疯子不高兴，脑袋都不知道够掉上几次！

 

胡明月水果也顾不得吃，拖着朋友们生拉硬拽地跑远。

 

骚动吓跑了白衣男子杆边蠢蠢欲动的鱼，他轻轻抬起漂亮的桃花眼，瞟了女子们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拂袖收杆，心想今日是与鲤鱼无缘了，还是去酒楼吃现成的吧。

 

一直等到离开了湖边，远离了男子的视线，胡明月才心有余悸地说：“便是春心萌动也要寻个好去处，认不得那位大人是谁吗！”

 

“他既不穿官服，身边也无护卫，在这农忙时节出来钓鱼玩乐，不就是个寻常纨绔公子哥吗？只是亏他生了张漂亮脸蛋，让姐妹们欣赏一下总无妨。”

 

“是啊，再说胡姐姐也是出身自杭州有名有姓的商贾大户，胡家受皇命在南疆开拓商路，在江南都是数得上号的，看他两眼而已，有什么可怕？”

 

胡明月满头大汗，快要给无畏无知的妹妹们跪下了：“快闭嘴吧，那可是小范大人啊！”

 

“小范大人？”几人对视一眼，显然对于这个名字的印象十分模糊，最年幼的女孩掰着手指数数，懵懂道，“又小又大，他到底什么年纪？是想占便宜还是想显得年轻？若是根据年龄定，难道他以前叫小范小人，是不是将来随着年岁增长，要改口叫大范大人、老范老人？这可真是拗口啊！”

 

胡明月：“……”

 

远处正在收拾钓具的范闲听得噗嗤一声乐了，心想哪个时代都有适合说脱口秀的奇才。

 

也不怪这几人不认得他，实在是天下安定太久，五年前南庆第一权臣悍然在皇宫中刺杀帝君亲父的骇人传闻早已尘埃落定为说书中的一章，在口耳相传中变为了旧日故事，故事便是过去之事，人活在当下看着眼前，没有人一直关注故事，哪怕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四海第一的逆臣，也终究会在隐姓埋名中回归苍生。

 

身后树影中王启年探出头，两颗眼珠的视线黏在范闲的鱼篓上看了又看，想夸一夸主子的垂钓技术，但任他把鱼篓看穿了也没找到哪怕一条漏网之鱼，千真万确是空荡荡，这已经到达了另一种境界，他不由得鼓掌惊道：“搭进去一盒土虫，垂钓一上午竟无一落网。”

 

范闲坦然说：“前半辈子造杀孽多，是时候行善积德了，我今日少钓一条鱼，下辈子变成他人盘中鱼的可能性就少了些。”

 

“原来如此，大人真是菩萨心肠，这般不忍心伤害生灵。那敢问中午吃……”

 

“吃鱼。”范闲擦了擦手，“红烧的、清蒸的、烧烤的各来一条。”

 

“行善积德呢？”

 

“肚子饿了，吃饱再积德。”

 

中午在当地最好的清风酒楼用餐，二楼是雅间，一楼大堂人来人往，鱼香酒香扑鼻，许多刚刚出海归来的商人多从港口而来在楼中饱餐一顿，耳边听得不是南庆历史上老掉牙的说书，而是新鲜的海外风闻。范闲沉醉地听着，仿佛灵魂也已超脱限制去往四海之外那异域探险。

 

南庆人有所不知，但作为拥有现代人灵魂且洞悉了这个世界真相的范闲却十分了解，这世界上远不止南庆北汽东夷这些国度，在遥远的远方，重洋之外，还有几片辽阔的大陆。

 

也不知那些地方，是不是也会有神庙这类的军事博物馆，文明又发展到了何种水准。

 

人至中年乐趣不多，男女欢爱之趣味伴随后代降生已被责任取代，与婉儿、思思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陪伴，至于剩下的乐趣，除了游山玩水，便是四处寻罗美食。

 

范闲吃进一筷鱼，满足喟叹一声，对王启年道：“这南海城趣味颇多，我们是不是多住一段时间？”

“全听大人安排。”

“不想夫人？不想霸霸？”

王启年摸摸鼻子，苦哈哈道：“我家小女也到了读诗书的年纪，近来很是沉迷，都不跟我一起捉小虫了，我久留家中只怕也是打搅她。”

范闲感慨地和他碰了一杯：“恭喜你，孩子到青春期了，往后还有你哭的时候。”

“这……何为青春期啊？”

范闲只是笑。

 

范闲南下之事瞒着身边一众女眷家人，只带了亲信王启年一人，对于这般厚信，王启年感慨不已。今非昔比，范闲贵为当世唯一仅存的大宗师，实力傲视天下，也不似庆帝需要忌惮五竹这等来自神庙的天外高手，行走江湖如鱼得水，无人敢拦，王启年驾着马车带范闲的这一路上，竟是连一次威胁都未曾遭遇。

 

听到王启年提及此事，范闲笑说：“是陛下管得好，天下太平百姓富庶，山匪都绝迹了。”

 

王启年拍马屁：“皇帝治理朝政得当，却也离不开您的势力在庆国内外调度。”

 

范闲摇头说：“事关社稷，无论谁坐在那个位子上，我都会尽力辅佐。”

 

话说到一半，范闲回忆起些什么，内心起了波澜，往事冲上心头，方才吃菜的高兴渐渐褪去，他默然地喝下一杯酒，自嘲道：“算了，毕竟还背着个弑君父的名号在身上，这话也轮不到我来说。”

 

王启年抬着袖子小心地喝了一杯酒，闭嘴不言。

 

有关先帝，他不敢轻率接话。

 

范闲疯名在外，当年闯法场救陈萍萍一路截杀、前朝当街毒杀大学士、入皇宫刺杀先帝，实在是杀出来、靠鲜血堆积的名声，世人都以为此子阴晴不定、以杀人为乐，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范闲心中的逆鳞并不多，只要不触及在乎的人的安危，平日里打趣玩乐不论谈及什么他都能心平气和。

 

但自从先帝离世后，范闲不愿提起的话题便极为稀奇、少之又少地增加了一个。

 

他任人评价先帝或小范大人的功过，只是不和任何人表达自己的看法，也从不出面评价谁对谁错。似乎在他看来，这些都毫无意义。

 

外人不解，而王启年作为范闲亲口认下的朋友，是极少的见证了事后全程、知晓范闲真心的人。正因如此，他才和范闲一样，对有关先帝的事保持了沉默。

 

王启年还记得，那日范闲回到家中，手指脱力地发着抖，一身血迹，一身暮气，如同身上支撑着他强硬活到如今的一根筋骨被硬生生抽走，不仅不像是报仇雪恨，倒更像失去了什么无法挽回之物，安顿好重伤的五竹之后，范闲倒头便睡，一睡就是两天，期间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不曾快慰，只剩疲倦。

 

下人守在落雨的别院屋檐下说，这场雨下得只让人叹气，老爷的样子，叫人想起陈院长离开的那天啊。

 

总管讳莫如深地让其闭嘴，望着禁闭的重门门扉，摇头不语。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场景何其相似，可是只要范闲不主动开口，谁也不该提起这糊涂账。陈萍萍死于先帝的酷刑，范闲痛哭理所应当，范闲报仇亦是名正言顺，但坏就坏在仇人并非路人野狗——随手杀了也不至于在心中介怀。

 

那是范闲的亲生父亲，是亲手一步步把他捧到云端宠在手心凌驾朝政的皇帝陛下。

 

如果复仇，就必须要杀死一个在他生命中同样不可取代的人，此路走到尽头，并非世人以为的畅快，有的只是以失去报复失去、由此而来无尽的萧索罢了。

 

两天后范闲推开门，披着狐裘清瘦许多，在待客的大堂接见礼部尚书，他慢条斯理喝了一碗粥，这才有力气搭理客人，问尚书来做什么。

 

范闲刚起床，衣服穿得很松垮，并不遮掩在那场生死之战中留下的印记，尚书一眼看到范闲脖子上的青黑淤痕，慌忙将目光下移，结果又看见手腕处没拭净的干涸血渍，想到那是谁给他留下的伤、来自谁溅上去的血，尚书眼睛左转右转不知道往哪搁。

 

“你慌什么？”范闲随口问。

 

尚书强装着镇定，沉声道：“先帝尊体……尚且停在庆庙之中。不知……”

 

范闲似笑非笑说：“我杀了人就算了，还要负责给他收尸吗？陛下在后宫养了那么多妃嫔，夫妻一场，天恩荣宠，哪个不比我这个不上台面的私生子更合适管事呢？”

 

“这……”

 

“想问什么，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

 

尚书苦涩道：“实在是，我等不知这国葬规格该如何议定，先帝毕竟是一国之君，丧礼不可草草了事，否则恐邻国耻笑、百姓心寒，但若是如此，又害怕小范大人您心有不悦……毕竟小范大人威望在外，牵一发而动全身……”

 

范闲挥手疲倦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顾虑我的意见。”

 

“小范大人英明！”

 

“这就算英明了？”范闲讥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夸得违心，实际不知道把我骂成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

 

“老臣不敢呐！”

 

范闲饶有兴趣道：“瞧瞧你急成了什么样子，我不是皇帝，你对着我称什么臣？”

 

没等到尚书的回答，范闲转而又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道：“难不成是因为我和庆帝其实长得很像？都说子继父业，怎么我继承不着什么好处，只有这些劳神伤感的东西。尚书大人，你觉得呢？我是不是被骗得很惨？”

 

尚书几次三番掉进坑里，心中起了火气，道：“老身诚心请教，小范大人又何必说话夹枪夹棒。”

 

“诚心请教？好一个诚心请教！”范闲一拍手，身旁候着的王启年便上前去，把范府截获的信件丢在尚书面前。

 

“趁我闭府不出，就想把手伸去江南三大坊，问过我的意见了？”

 

尚书脸色大变，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这……同僚糊涂啊！”

 

“我虽对皇帝这位置没兴趣，但是若我想当，有许多种办法让你们跪下来求着我当。” 范闲用手指指着他，神情阴霾道，“放眼庆国，只皇帝陛下一人令我忌惮而已，他不在，朝堂上下加起来也就是一盘无足挂齿的小菜。我珍惜庆国人民百姓，因此不愿做起兵这些劳民伤财之事，然而——不愿不代表不能，所以我把话摊开了说，少试探我的底线，你们承受不起代价。”

 

一番敲打之下，尚书彻底收了周旋的意思，表情变得真正恭顺起来：“小范大人放心，待老朽回去，一定好好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小子！绝不会再有下遭！”

 

他是听话了，范闲心头的无名火却还没发泄干净。

 

范闲轻轻扫了一眼尚书的官服，一身的麻布白衣。

 

他放下粥碗，碗不轻不重地砸在桌上，声音不大却让人心颤，范闲冷笑一声：“你们不是他儿子，倒抢着披麻戴孝。”

 

尚书登时汗流浃背。

 

“皇帝乃天下人之君父……古来今往皆是此理……”

 

范闲不客气地评价：“原来如此，如此一说倒是情有可原，看来是陛下继位太早，给天下当爹太久了，早就忘了当儿子的难处。”

 

转念一想，他又愉快道：“有趣，他从前瞧不上儿子们，如今我就拉着全天下人一起给他当儿子，让他九泉之下慢慢选，不想选也要选，过足了爹瘾，且让他看普天王土、四海八方之中，究竟有没有能既能当狗、又能当龙的儿子。”

 

尚书心中叫苦，小范大人受了刺激后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竟是越来越像他的那位父亲，方才短短几番对话交锋，就让尚书回想起入宫见驾的过往……一样的令人如芒在背，一样猜不透真实用意，一步步被裹挟进了惊天的棋局。

 

范闲自顾自乐了一会儿，这才回神瞥一眼快把腰杆埋到土里的尚书，突然展颜笑道：“不必紧张，从我这听到的话当做戏言，听过便忘即可。”

 

尚书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题，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这几日阴天，寒露凝重，范府不喜生炭盆，府中冷寒异常，尚书深呼吸几口气试图冷静却越发通体生寒，范闲一张苍白的脸无喜无悲，让尚书看不出端倪，反倒愈发心惊，从前他看不懂皇帝对私生子反常的纵容，如今也看不懂范闲的喜怒不定，只觉得皇家事如同噬人的深渊，这对父子纠葛实在诡异，不可道。

 

尚书只能闭着眼继续试探道：“先帝下葬时，不知小范大人是否前来悼念，若是到场……还请小范大人静心屏气，万万不要做出冲动之事。”

 

范闲勾了勾唇角，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道：“怕我不去，再丢一次陛下的面子，又怕我去了，忍不住对陛下砍上几剑，是吗？”

 

范闲的狂言太多，尚书已经听得麻痹，只是接连几次错称，这却是不能再装作没听到，尚书鼓足勇气提醒道：“小范大人可不要再口称陛下，皇宫里的龙椅不日就要换主人，那位……已然是先帝了。”

 

范闲一怔，笑容僵在嘴角。

 

他默然许久，轻笑一声道：“叫了这么多年，一时让我改口，还真不适应。”

 

“你说，他活着的时候那么霸道，死了之后又会如何？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腐烂、消亡，归于泥土大地么？”范闲出神，一双澄澈干净的黑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范闲喃喃道，“你刚才说，他的遗躯停在庆庙？”

 

这弦外之音简直不能细想！

 

尚书吓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悚然劝道：“人死万事了，庆帝乃一代霸主、名震天下，小范大人已经是背上弑父之罪，若还要对其遗躯不敬，恐遭天下人不耻啊！”

 

范闲眨眨眼，失笑说：“你想到哪去了，只是问问而已，我当然没有这么变态，无聊到对着死人撒气。先帝已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曾经他没有为难我的妻女亲友，他死后，我也不会打搅他的后事。”

 

尚书一脸不敢轻信。

 

范闲把尚书的紧张和戒备看在眼中，只觉得十分无趣，挥手道：“你回去知会礼部吧，先帝的葬礼按历朝历代皇室最高规格操办……不，要比最高规格还宏伟，令万民同哭，邀四海来臣，若是国库短缺，着人来问就是，内库和太平钱庄皆在我手，我有的是钱。活着时我断了他大一统的梦……他死后，我至少还有能力补偿些许，叫天下最后来崇敬地朝拜一次。”

 

接连得到两个本以为谈不下的允诺，尚书精神大振，深深作揖后赶忙离开。

 

看着尚书这般惊喜，范闲托着下巴，心中莫名不悦，对王启年说：“他觉得我连让先帝入土为安都不愿意，你们眼里，我就那么恨他？”

 

王启年说：“外人离大人远，自然看得不够清楚。”

 

范闲转过头：“你离得近，看得清楚，你觉得如何？”

 

王启年心中叫苦，随口一句应付竟把火烧在了自己身上，看着范闲的认真神情，想必是真的好奇身边人的看法，那他的作答就不能再继续敷衍。

 

王启年沉思良久，慎重地回答道：“爱恨一事太难讲明，具体如何……这世上，唯有您自己清楚。”

 

范闲笑道：“只问你有多恨，怎么还无中生有提到了别的。”

 

王启年沉默地看着范闲嘴角不在乎的笑，说：“世间万物众生本就是两级相生相克，雪地中的污泥最肮脏刺眼，正午的阴影最强烈，若是陌生人之间无缘无情，哪怕因仇生恨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至亲至近之人因爱生恨的恨，才刻骨难忘。”

 

范闲的笑容慢慢消失。

 

“小的不敢多言，只能肯定一句，那就是……若大人心头只有恨这样简单，想必不会如现在这样心绪复杂。”王启年说，“大人若想迈过此道伤疤，必得先看清心中所想。”

 

范闲脸颊肌肉抽动几下，嘴角古怪地翘了翘。

 

“你是说，要让我在杀死了庆帝之后，再后知后觉地想清楚，承认我对他其实不光是恨……王启年，你没发现这有多残忍？”

 

王启年无话可说。因为这的确残忍，与心头割肉无异。

 

王启年顿了片刻后，道：“家父身体健康，勤于锻炼，从未有病魔缠身，奈何和小人之间终究隔了无法逾越的三十年时间，人生百年，再如何孝顺也无法抹平这段寿命的差距。我的轻功是家父传授的，家父有一天想吃京都的糖葫芦，我租不起马，硬生生靠这双脚从滨州跑到了京都，脚心都磨烂成一片血泥，我怕啊，我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家父等到了我的糖葫芦，但路途遥远，糖壳都化成了水，山楂也馊了，我拦着让家父别吃，可他还是吃得香甜。我怪罪自己，觉得是这双没用的脚还不够快，没让我爹吃到好东西，就拼命地练轻功，才成了这世上唯一的轻功九品。”

 

“大人，您能成就大宗师之境，不也是与先帝千丝万缕的关系……”

 

范闲紧紧抿着嘴角，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若是我希望大人只图一时好受，现在自当应该痛骂先帝，把他骂成是个畜生不如的昏君，让大人觉得是为民除害、大义凛然，什么恨或不恨的都不用多说，大人该觉得痛快才是。”

 

“可是，我知道大人不是那般自欺欺人的狭窄之人，先帝……斩大魏暴君、拓四方疆土、立不世之功，雄才大略，配得上千古一帝的壮名，即使他为人父、为人友有所不足，但对待大人您也的确是与众不同。父子血脉割舍不断，您身上流着一半的血来自先帝……大人就算能骗得过自己一时，也不可能骗得过自己一世。”

 

这些话字字诛心，范闲忍无可忍，大喊一声：“够了！”

 

范闲别过头不再看他，脸白得像纸，手指不住发抖，神情却肃然冷漠，指着门厉声喝道：“滚出去！”

 

王启年低头离去，走到一半，突然听见身后范闲低声道：“……站住。”

 

王启年定住脚步，透过门框玻璃的倒影，他看见范闲慢慢抬手，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沉默良久后，范闲疲惫道：

 

“是我错了。”

 

往日历历在目，他闭上眼时，仿佛还能听见那人淡淡的声音。帝王素来无情，所以难得温情时，叫人想忘也忘不了。

 

尤其是见过太子与二皇子的下场，才更加知道，帝王为数不多的温情，其实确实是都给了他范闲。

 

 「此去江南，你自己多注意些，不要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听说你在北边儿也是这么闹腾，堂堂大臣，也不知道惜身存命。」

 

「留在这里陪朕赌命没必要，回京吧，如果事情的结局不是朕所想象的那样，随便你去做，谁要坐那把椅子，你自己拿主意。」

 

「她是你的母亲，莫非朕便不是你的父亲？」

 

「你入了监察院，你上了悬空庙，你陪朕入了小楼，你被朕支去了江南，朕必须承认，你就是朕的儿子，还是朕最喜爱的那个。」

 

「你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喜爱就是习惯，朕习惯了你的存在，当你还小的时候。」

 

「你这张脸生的似你母亲，偏生这双唇却有些似我，薄极无情。果然不假。」

 

“你说得对。”范闲动作粗暴用袖子地擦了擦眼角，冷漠地说，“如果只是恨……我又为什么会哭呢？”

 

眼睁睁看着庆帝身死时，范闲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是直至尘埃落定被人质询爱恨时，他才像偷懒做梦被无情唤醒的顽童，终于恍然醒觉现实中没有吃不完的糖葫芦，也没有不会死去的父亲，笼罩半生的阴影离去，往后的路不管艰辛甜蜜，都不再有一个盘踞在森严皇位之上的庞然巨物督促着他找出一个答案。

 

明明梦寐以求的安稳近在眼前，他却措手不及地落下泪来。

 

“只是，我无论怎么想也分不清……或许这辈子也都分不清楚多少是恨，多少是爱，反正也不会再有老家伙非要问我我不愿回答的问题，答不出就要掉脑袋，那就一直糊涂下去罢了。”

 

陈萍萍身死时他想着哭得小声一些，不能让庆帝旁观这般狼狈落魄的失败者姿态，可是肺腑郁结，最后还是让全京城都听见了悲痛欲绝的恸哭。

 

庆帝身死他决定更进一步，决不能哭，这个混账爹这么过分，为他哭何其可笑，也确实忍到了现在，但到头来依旧是事与愿违转头空。

 

思及王启年的那个问题，范闲便会不受控地想起皇帝陛下临死前对着他抬起又转变方向的手。那只手强大、稳定、尊贵，纵然是濒死绝路也掌控着皇权无上的权柄和天下第一的力量，他让范闲陪葬就如同掐断一朵路边的野花那样简单，设身处地，范闲想不到不那么做的理由。

 

但是，皇帝终究没有按下那只手。

 

在那一刻，皇帝陛下的手褪去神化的面纱，手背结实的肌肉上浮着凸起的青筋和深刻的皱纹，就算挥手之间负着流血千里，原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到底是和世间寻常为父之人一样的手。

 

范闲掩耳盗铃地折腾了一会儿流泪的眼睛，发觉这眼泪和人对着干，越是生憋越是流的凶，如何也擦不干，索性放下手不做无用功，认命了，他就是一个软弱之人。

 

四周特意模仿太平别院的典雅陈设在此刻触景伤情，倒成了伤口上撒的那一把盐，范闲回想自己这一生何其嘲讽，往后人生再风光又如何，长到十八方知生于十八，前十八年无母，后八十年无父，纵使他结识天下人，也弥补不上这两道生命中永恒的孤独的缺口。

 

这可笑可怜的私生子，终其一生也讨不到正大光明的父爱，在夹缝中寻求一点似是而非的慰藉，儿子爱父亲本该是天经地义，可是唯独在他身上就是忘恩负义，唯独他不能爱父亲，否则对不起母亲和陈萍萍的死不瞑目，本以为这样一条路恨到黑也是个答案，现在倒好，托庆帝临死前那放下的手，他的恨也无法再落到实处了。

 

范闲痛恨庆帝，恨他为何不能像自己恨他一样痛下杀手，庆帝心狠手辣了一辈子，凭什么在最后关头才唯独对儿子表现出这假惺惺的心软，像这条命是受他恩赐才留下的，以后活着的岁岁朝朝都不得不让那只轻轻放下的手成为梦魇。

 

谁稀罕呢？倒不如真的和庆帝一同死在那天，一了百了博个痛快，也不用在午夜梦回心头自疑到底是不是亏欠了那个亡魂。

 

爱不成爱，恨不成恨。

 

他忍俊不禁，又哭又笑地狼狈道：

 

“现在我总算是知道，我爹杀了我娘之后，为什么总要说自己没错了。人已经死了，不能再活，所以杀人的人必须没错，只能没错，不然，错的就是杀人的人，他那种铁石心肠尚且背负不住这么重的愧疚，何况是我？”

 

范闲语调渐渐尖利起来，喃喃道：“我也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王启年心痛地看着他。

 

这对皇家父子在生死永别之后，一个事实才愈发清晰——他们确实是天底下最像的两个人。

 

我没有错——那便是范闲对先帝之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反应。

 

先帝将他几次逼入濒死之境，夺走至亲至爱，皇宫一战后，按理说范闲该尽情享受胜利者的从容快感，如此大仇深冤昭雪之时，不论是何等寡言少语之人，都该是难抑怨愤诉说不平，更何况范闲平日是那般开朗健谈的性子。于是许多亲近之人以为，或许《红楼》之后能再添经典，小范大人要重临文坛，撰写一本隐忍多年一朝复仇的旷世巨作，虽说对象是先代皇帝太过轻狂容易被列为禁书，但毕竟小范大人手眼通天，掌管天下文坛传承，想要偷梁换柱也不是难事。

 

然而，出乎许多人的所料，五年前，宫中代表皇族驾崩的金钟敲响的那天之后，范闲缄默异常，从未主动谈及先帝与他的生前种种前尘过往，也绝不对身边人吐露雨中深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先帝身死，恩仇一朝间失去寄托，从儋州到京都的千里路途，写遍世道无常，尽享君宠后又深恩负尽的二十年，被范闲尽数锁进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内心深处。

 

                                 二

 

“这鱼有那么好吃吗？”

 

再怎么鲜美少刺，也不至于硬生生吃了一下午，吃到快日落，眼看着暮色染红楼上酒旗，王启年的屁股都坐疼了。

 

范闲漫不经心说：“多吃点吧。”

 

王启年一惊，压低了声音：“大人是要在南海久留……？”

 

范闲看他一眼，满意道：“我就知道你果真聪明。”

 

“我了解大人性情，虽喜爱玩乐，却不是贪玩之人，您此次南下，虽打着游玩散心的旗号，却特地带上了小的，而且一路上刻意走山路，不进城，隐蔽行踪，尤其是进了这南海城，更是弃车以轻功深夜入城……想来，绝非是仅仅来长留湖钓鱼这么简单。”

 

范闲叹气道：“长留湖的鱼确实难钓。”

 

“大人心有忧虑，鱼也不愿上钩扰您清思。”

 

“王启年，你嘴上跑马车，说话比放屁还不正经，但这次你说对了，我还真是心有忧虑。”

 

范闲随手抹开第三壶酒坛的陶红泥封，在手中摇晃几下，仰脖便灌。

 

上次喝的这么凶，还要追溯到七八年前的大殿诗会，御前醉酒吟诗三百首，从此成就诗仙之名，世人以为是神仙入梦眷顾豪情才思，只有范闲知道，那时的他满心最浓厚的情绪其实十分简单，用一种就能概括。

 

那就是想家。

 

时过境迁，当年皇位上坐着的人已经不在了，范闲如今却突然怀念起那时。

 

年少的他初入京都，势力与今日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可范闲却总会怀念那时。长公主还活着，她有百般恶毒算计也罢，总还是婉儿的母亲，她活着时，婉儿不会在深夜摆弄着发簪悄悄流泪。陈萍萍还活着，白发梳得齐整，衣冠洁净，坐在轮椅上关怀地看着他，在他醉的把酒杯砸到皇帝面前时，陈萍萍的眼神就会变得复杂起来，那时范闲还不懂那双眼睛包含着什么意思。

 

……自然，庆帝也还活着。

 

皇帝斜靠在龙椅上，目带笑意和赞许地看着范闲作诗。那时的范闲还不知道自己和庆帝的父子关系，现在想来那情景真有几分幽默，算是封建时期的家长会了。老东西，给你长脸了吧？那时的老东西神采奕奕，一点也看不出疲相。以为他能祸害遗千年，怎么后来却老得那么快……接连遭遇故人身死……难道他也是会伤心的吗？……活该！他难道不知被他杀死的人的家人同样不愿别离、也会伤心？

 

若是、若是他没杀了陈萍萍，一切本不必走到这一步……

 

王启年劝道：“别喝了，这都是烈酒呐！”

 

范闲喝得太急，酒顺着嘴角滑下来，他笑道：“烈酒好啊！酒不烈，我怎么喝得醉？”

 

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能以雄厚内力化开酒劲，千杯不醉，但范闲今日很想醉一场。

 

见范闲闷头喝酒，王启年焦急道：“大人……四海升平，不知您为何而虑？”

 

“你真想知道？”

 

范闲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烧灼的清澈液体划过口腔，却怎么也解不了渴。他醉醺醺的绯红眼角如一道明艳晚霞，直勾勾地盯着一楼的客人来去，像是在寻找一个人。

 

“先帝野心勃勃，我那几个兄弟和姑母也是天下第一等的阴谋家，但我不一样，我是个顾家的、没出息的人。能让我发愁的……从来无关这江山，唯有家事。”范闲长叹一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至于老李家的这一本糊涂账，阎王亲自来了都要皱眉头。”

 

王启年一惊：“皇家事？但先帝已死，当今陛下和亲王殿下都安分守己……还有谁能……”

 

“我本以为，先帝藏起来的孩子，是到我为止了。”

 

范闲眉头轻轻一拧，目光定住，远望着长街上迎面走来的一道修长的人影，他扯扯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高兴，又像惆怅。

 

“老王，如果我说，除了老大和老三，我那死了的爹……可能还给我在这世上留了一个兄弟，你信吗？”

 

王启年：“……”

 

范闲放下酒杯，起身的一刹那，湛蓝云纹广袖拂过酒盏如雁踏雪泥般轻盈无痕，人过而酒水纹丝不动，他一个纵身，衣袍在空中徐徐展开，竟是扶着木窗直接从二楼跳了出去。

 

玄色酒旗猎猎而动，古道黄昏，范闲乘风而下，如一片落叶，拦在那个男子身前。

 

男子停下了脚步。

 

男子一身黑色干练短袍，身量高大精壮，腰间佩剑，显是习武之人，王启年特意观察了他走路的姿势，此人应该还有过不短时间的军旅生活，下盘非常稳定，腰杆极度板正挺直，每一步的距离都十分精准，走姿也明显有着军队严格训练的影子。

 

最惹人注意的是，男子脸上戴着一副玄铁面具。

 

范闲认识的老熟人之中也有人戴面具，从前范闲对影子的评价是，不戴面具还正常，戴了面具才显得你鬼鬼祟祟身份不正，影子回答说，只要实力够高，不让任何人碰得面具见到真容，鬼鬼祟祟的自然就成了别人。

 

范闲对男子笑说：“这位兄弟，我瞧你十分合眼缘，想结识一番，只是不知……为何遮面？”

 

男子的面具比影子的那副遮盖得更严实许多，连眼睛都只露了半边，那一只丹凤眼极为幽黑深邃，正冷漠地打量着拦路的范闲。

 

范闲突然觉得这眼神在哪见过，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男子比范闲高了少许，他微微低着头，把范闲从头到脚扫完一遍，没有说话，只是极为淡然地挥了挥手，简直像驱赶路边的野狗野猫。

 

王启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上也真是改朝换代了，居然有敢嫌大宗师挡路碍事的人！

 

就算此地远隔京都杭州千里之外，隐姓埋名之下范闲的形象不为当地人所知，但大宗师的武功气度在习武之人看来绝对与众不同，举手投足之间超脱万物，凛然不可侵犯，这种云泥之别，越是高手越能体会深刻。

 

此人看着并非武道新手，也不像是个痴傻愚笨之人，怎么敢对着范闲如此不敬？

 

范闲并未动怒，依旧温和道：“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可否移步酒楼一叙……”

 

男子没说话，向左打算绕开范闲。

 

范闲也跟着向左，依旧挡在男子面前。

 

看着执着地拦在路中央的范闲，男子站定，总算是开口了。

 

他说的话极为简短，语气也不带一丝怒气或轻蔑，就这样，男子用十分冷静平淡的语调，说出了极为狂妄的一个字。

 

“滚。”

 

范闲笑了。

“自我那便宜老爹死后，还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便宜老爹？”

 

男子把那四个字咀嚼着重复了一遍，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有兄长么？”

 

“我大哥忙得很，哪来的功夫管这些有的没的。”

 

男子点头，漠然说：“家中无父兄管教，口无遮拦，娇纵蛮横，也难怪敢道中拦路，你……欠教训。”

 

范闲不怒反笑，哼了一声：“哪来的小迂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你倒是教训我一个试试？”

 

男子便轻轻举起了胳膊，那只手同样包裹在密不透风的暗色金属护腕与黑皮手套之下，显得非常神秘冷肃。

 

范闲端着自信的笑意，想要看看在绝密情报中这被认为是李家皇室遗落在外的小皇子的功夫如何。

 

起手平常，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功法。

 

手掌贴近，掌风如刀。

 

避无可避。

 

范闲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男子没有附带真气或任何高深招式，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巴掌，却把身为当世最强者、凌驾于人间武力巅峰的大宗师，给结结实实地、毫无反手之力地抽翻到了地上！

 

范闲几乎被抽懵了，眼前痛得直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跌坐在地上，他本能地抹了一把破损嘴角，满手是血。

 

刚才那一巴掌简单至极，抬手，照着人的脸，扇下去。不带一点花架子。

 

只是，快和狠到了非人力可及的极致。

 

范闲看着男子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装束，再加上这大道至简以力破巧的一巴掌，终于把他给打清醒了，从世间唯我独尊的美梦中惊回，猛然想起这熟悉的感觉从何来。

 

这个男人，和五竹一样，是从神庙中来的。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虽不贤，妻不可以不顺。此为三纲。”

 

男子缓缓走近，漆黑高大的影子如乌云压在范闲身前，那种强烈的侵蚀感和压迫感，竟让范闲不受控制地牙齿打战。自庆帝死后，多少年没感受过这种生命不受自我掌握的威胁了？多久未曾这么害怕了？在男子弯腰凑近的时候，范闲几乎本能地手撑着地往后躲了一下。

 

男子观察着范闲，如同观察一件艺术品，他与范闲素不谋面，不知这猖狂的小子姓甚名谁，于是只能在心中以美人代称。

 

就算是以男子遮面后只留半边局限的视野和苛刻的审美标准来看，这位拦路之人也当之无愧地称得上一句美人，这也是他没有刚被截下就动手的理由，人对于美好之物总有格外的容忍限度。

 

奈何美人三番两次挑衅，叫人忍不下去，男子看得出美人的实力的确傲人，若非今日道中阻拦的是他，当能在凡俗之中横行无阻。

 

可惜……

 

男子漠然地甩了甩手，这才回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美人负伤依旧是美，嘴边流血狼狈至极，然而白肌玉骨染血，触目惊心，却更添几分柔弱情态。

 

在强大而绝对的武力压制之下，那双猫似的圆润眼睛流露难以掩盖的畏缩，男人却并无怜香惜玉之意，蹲下来欺身逼上前去，冷淡地观察着身下之人本能后退的动作，只是满意于美人终于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姿态，变得乖顺驯服起来。

 

倒是十分识时务、知进退。男子心想，本以为还需要再动手扇第二个巴掌，没想到刚出手就如此听话，男子推断，从前美人是受过管教，只是被纵容太久忘了疼罢了，非如此难以记起往日教训。

 

如今美人这幅谨小慎微的样子尽管凄惨，却是比方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顺眼许多。男人伸手轻轻拍了拍美人通红烫热的左脸，存着警告，尽管并无轻佻意味，却比调戏更显得侮辱，仿佛仅仅是将美人当做了一个需要管理和修整的物件。

 

戴着黑手套的拇指擦过范闲的嘴角，粗糙布料摩擦皮肤，血渗入黑布而不显，范闲吃痛躲了一下，男子便捏住他的下巴固定好，范闲稍动就感觉下颌骨快被捏碎，男子赏罚很分明，只要不动就不会捏痛范闲的骨头。

 

范闲怕痛，于是堂堂大宗师竟像吃饭流口水的顽童一样无法自主，只能老实地仰着头，随男子动作。男子自顾自把血擦了个七七八八，如同清洁上好珐琅瓷器，动作专注细致。

 

旁人决猜不到，这凶狠不留情的一巴掌就是此人打的。

 

“我不认识你，本不该多管闲事，只是你太过轻狂，叫人看不过眼。你要教训，我便给你一个教训。可怜你的父亲没教好你，竟轮到别人来替他行管教之责。”男子认真道，“这一掌是教你记住，你不该对你的父亲出言不敬。”

 

                                 三

 

王启年扶着一瘸一拐的大人回客栈，一直坐到床上，主仆二人尚且大眼瞪小眼，久久未曾从下午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忧心伤内，多思无益，大人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王启年搬来镜子和清水伤药。

 

“我心里有数，伤倒是不重，只是看着不好看。”

 

范闲扫过镜中，只看了一眼便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巴掌没伤及经脉内力，只是看着难堪，若范闲是个薄脸皮，顶着这样的脸恐怕三天不会再踏出门外去。

更不可能再去寻找那神秘男子的踪迹。

 

这应当也是那个神秘男子选择对脸动手的目的之一。

 

可惜，他不了解范闲，这世上也有人虽然长得貌美如花，却脸皮厚比城墙。

 

“这点伤就想阻拦我抛头露面，未免天真。”范闲摸着下巴道，兴致勃勃地转着角度观看镜子，“倒是能成为卖可怜的资本，明天出门，我也蒙面而行，若能和他碰面，也是有了共同话题。”

 

王启年嘴角一抽：“……大人真是乐观。”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是这样练成的！”

 

王启年满头问号。

 

“不过，小的还是疑心，您真不是在演戏吗？”王启年怀疑地说，“就算是五大人，恐怕也不能把如今的您抽成个陀螺啊。”

 

范闲皮笑肉不笑：“好哇王启年，你是不是趁机损我呢？”

 

“小人哪敢啊，小人只是据实描述方才那震惊的画面……”王启年拍着大腿表忠心道，“还好我机灵，一看那人气势觉得不对，立刻就在酒楼里闹了点动静，吸走了大伙的目光，这才没让闲杂人等看到大人的窘态……”

 

范闲磨牙道：“面子重要还是脸重要！”

 

王启年苦不堪言：“小的可挡不住那一巴掌……您被扇一下都是破相，换成小的就成碎西瓜了。”

 

范闲没好气道：“谁让你挡？我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说到这，范闲的语气飘忽了些：“毕竟，我也没想到那小子竟是……”

 

虽说脸不重要，面子也不重要，但弟弟的真实身份却让人无法冷静，范闲退一步越想越气，终于无法再忍，运气于掌心，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王启年看着大人发疯，心惊胆战，眼睁睁目睹一张黄梨木桌子给活生生拍成了细粉。

 

等范闲撒完脾气气喘吁吁歇下来，眉宇间戾气散去许多，王启年才敢开口问道：“那人看着古怪，实力奇高，和五大人是一个路数，莫非是……”

 

范闲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神庙来的人。”

 

“神庙中人岂是世俗之力能抵挡，大人输得不冤。”

 

“呵呵，神庙……好一个神庙，真是活见鬼了！

 

连续念了几遍神庙，范闲终究是难以和解，破口大骂道，“五竹叔居然不是最后一个神庙使者！那劳什子神庙怎么还有电！海棠朵朵说自己砸了神庙，砸的难道是回收站吗？！”

 

范闲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难言，既有多年纵横一朝吃瘪的屈辱，又有怕死的巨大恐惧感——是的，他必须承认，如今的自己怕死，怕得心跳如鼓，怕得寝食不安，本以为到达大宗师之境后天地广阔任我游，世间再无威胁，如今才发现生命依旧是他人囊中之物随时可被轻易取走，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范闲无法接受。

 

此情此景不免让范闲想起庆帝在深宫中避世蛰居的几十年。如今才终于理解，那人君临天下，睥睨江湖，却是一日日生活在怎样的恐惧和无助。

 

人身处绝境悍不怕死，匹夫孤勇，因为没有可供失去的东西、可供牵挂的亲友，范闲初次来到这片大陆的前十几年，虽然珍惜这重活一世的机会，却从不畏惧死亡。

 

然而至今，在这片土地上落了根，有了归宿，一切便也就不一样了。

 

他开始害怕死亡，害怕永寂的黑暗将他和家人亲友永隔。

 

“我本以为神庙中人都像五竹叔寡言却性情温柔，没想到神庙中也有这样暴力野蛮的疯子。”

 

“先前听闻大人说先帝还留有子嗣，难道就是那位……”

 

说到这，范闲也沉默下来，一脸想不通。

 

“此事乃五竹叔所说，他伤愈后便四海游历，近些年来融入世俗，越来越像普通人，再也没有失忆过。去年春末他找到我，没头没脑地让我去南海，说在南海藏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与我关系极深的李家人。五竹叔说的话，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范闲摸着下巴，奇道，“奇怪，我观察了一天，唯有那人符合五竹叔提供的情报……可是，李家人怎会是神庙人士呢？”

 

说到此处，范闲眼神一暗，骂道：“该不会是我那爹不仅在神庙外和我娘有染，还闯进神庙里去跟人有了奸情吧？如若是他，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王启年拼命咳嗽几声：“大人，谨言慎行！可不要再说先帝的坏话，小心隔墙有耳。”

 

范闲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心知王启年说得有理，要避免再惹来那个满脑子纲常礼教的变态，只能愤愤不平地闭了嘴。尽管如此，但是他思忖一番，还是觉得自己的这番猜测十分有理，不然无法解释为何李家人竟能出了一个神庙的本地人。

 

只可怜了他那弟弟，竟是在鸟不拉屎的神庙中出生的，活到如今才得以出世。范闲对他又多了几分心疼。

 

“五大人没向您说清他的身份其实是神庙中人吗？”

 

“五竹叔如果知道，一定会提前警告我的，他若没说，应该是另有隐情。我猜……绝非他有意隐瞒，而是他也没看出来。”范闲叹息道，“那年皇宫一战后，五竹叔受了重伤，而俗世中又没有能彻底修好他的科技……呃，你理解成医术不精就行了。总之，他不再失忆，却也与神庙的联系越来越淡，天下之事本就是如此，没有得而兼之的道理，五竹叔选择了一边活下去，便要放弃另一边，我为他的选择感到高兴。”

“退一万步说，若那人真是大人的兄弟，大人该当如何？”

 

范闲沉默片刻，道：“我身为兄长，自然要好好对他，看他冷冰冰的苦瓜相，想来也是被神庙催眠弄坏了脑子，他大言不惭要教育我，我便也要教他这浮生之中其实有万般乐趣，李家染血太多，绝不可让他重蹈覆辙。”

 

王启年复杂地看着范闲。

 

“您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这个？”

 

范闲笑道：“家人，仅这一条理由，还不足够吗？”

 

王启年感佩地拱手道：“大人重情重义，佩服！”

 

“老王，你我可没必要来这套，有空说这些虚的，还不如帮我分析分析，这小子在南海城究竟要做什么。”范闲叹气，摇头道，“我只怕打草惊蛇，他从此避开人流隐秘行事，唉，怪我今天太轻率……卸任监察院院长这么久，都忘了调查情报的忌讳，只仗着一身蛮力乱来了。”

 

“不过，您既然……”王启年艰难地把几个词选了一遍，还是无可奈何地选不出好听的，“您既然打不过他，就算追上也恐怕带不回西湖。”

 

范闲轻笑：“硬的不行，便就智取。”

 

王启年嘿嘿道：“那是，那是，您的魅力我最清楚。”

 

范闲看他那淫笑不爽，抬脚就踹。

 

“那是我弟弟，不是战豆豆海棠朵朵，你少想些龌龊东西！”

 

“大人怎确定是弟弟？那人看着分明比大人高壮，言谈也掷地有声，看着比大人成熟不少啊。”

 

范闲：“……”

 

“你过来，我打不过神庙中人，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

 

“大人何必与小的斤斤计较——哎哟！哎哟！”

 

第二天。

 

顶着满头包的王启年和肿着半边脸的范闲再次来到了清风酒楼。南海城与世无争，远离兵灾，连打架斗殴之事都十分稀少，所以一路上巡逻卫兵看到这俩人的惨状全忍不住放慢脚步多看几眼。

 

王启年掩着面藏头露尾，可惜受灾面积太广，遮了此处露那处，实在无法兼顾。

 

王启年悄声道：“大人，我们的回头率真是相当之高啊。”

 

范闲十分坦然：“或许是你头上整整齐齐七个红包，正好被打成了北斗七星的排列，想不多看几眼都难。”

 

“大人，您说得这样事不关己，我莫非出现幻觉了，还以为昨天揍我的不是您呢。”

 

“是我吗？”范闲惊呼，“难道不是那个比我高壮、比我可靠、比我成熟的弟弟？”

 

王启年：“……”

 

小范大人哪怕成家立业，这记仇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

 

提到范闲找弟弟的正事，王启年也收了玩闹之心，两人仍坐在昨日一样的位置，在二楼观察着一楼的来去客人。范闲今日没叫酒，手中拿着一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几口。

 

王启年问道：“大人既然担心打草惊蛇，为何还来昨日的酒楼？”

 

“他能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范闲笑说，“而且，清风酒楼之所以客人络绎不绝，靠的可不只是饭菜好吃，这里是南海城最大的情报交易市场。”

 

范闲在二楼等到日暮时分，直到码头商船渔船都归岸，也没再见到昨日那人的踪影，便知道自家弟弟果然是机警过人，忍不住在心里欣慰地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准备启用无耻的手段——去一楼买情报。

 

内库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庆国的江南和京都一带，此外便是北齐和东夷，这庆国的极南之地对范闲来说，属于真正的人生地不熟。不过好在人行走江湖主要靠两样东西：钱和拳头，范闲钱多、拳头硬，想必一番恩威并施之下，定然能在情报市场中斩获颇丰，就算豪掷黄金万两，也得把弟弟给挖出来——

 

范闲自信满满地下到了一楼，目光扫过左边一群不吃饭只坐着喝茶的人，见这些人都神色机警，便知找对了人，范闲笑意吟吟地迎了上去。

 

“劳驾各位兄台，我正在找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身高大约这么高，说话声音比我低沉些……”

 

范闲描述滔滔不绝，生怕错过一个细节，说到一半，一个刀疤脸打断他，莫名其妙看着他，指了指范闲身后：“你说的人不就站在你背后吗？”

 

范闲：“……”

 

范闲缓缓转过身，身后站的果然是昨天的男人。

 

他如鬼魅一样站在那，贴得极近，范闲差点迎头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范闲崩溃道：“我正找你，你怎么就送上门来了！”

 

男人淡淡道：“我光明正大，又未曾躲着你。”

 

“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莫名其妙道：“来酒楼自然是吃饭，这里的鱼好吃，难道你不是为吃而来？我见昨天你足足点了一桌菜，吞了个精光，很是能吃，街头那饿了几天的小猫也不过如此。”

 

范闲面色涨红：“……”

 

男人看着范闲，语气有些不善：“昨日拦路，今日打听，你找我究竟何事？”

 

他存在感太强，一旦散发气势更是引人注目，一时间情报市场许多人都抬头往这里看来。

 

范闲赶忙把人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我是在找你，但我找你，你应该躲着啊！面对陌生人，你得有些戒备心！”

 

……找人的人责怪被找的人躲得不够好，也真是天下一大奇观了。

 

男人指了指范闲被头纱盖住的左脸：“该当心的人，是你才对。”

 

范闲本能地捂了一下。

 

“紧张什么？既没犯错，何必害怕挨打。”男人眯了眯眼，伸手撩开范闲头纱。

 

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冒犯，但由他做来竟是极为理所当然的味道，有一种我做的都是对的、不容置疑的气场。

 

男人扫了一眼范闲头纱下的脸，皱眉道，“为什么不敷伤药？。”

 

范闲理解方才王启年的郁闷心情了，奇道：“明明是你打的，怎么好意思来关心我？”

 

“我打你是教你长幼尊卑有序，疼痛是为了达成结果不得已的手段，本身并不是目的。”

 

范闲无语凝噎。

 

男子从口袋掏出一瓷瓶伤药，不咸不淡道：“回去抹了，晨晚各一次。”

 

看着手中的药，范闲心中一暖：“你还挺关心我。”

 

“你的脸，留疤可惜了。”

 

范闲笑：“夸我漂亮呢？谢了，我眼睛鼻子都随我娘，可惜嘴长得随我爹，不然还能更漂亮。”

 

也不知这美人和他父亲到底什么仇怨，三句话不到就要听他骂一次爹。只是，既然骂了就不能装作没听到，男子捏了捏手指，指骨一阵作响，淡淡提醒道：“慎言。”

 

这威胁很有用，范闲缩了缩脖子。

 

“你刚才说尊卑有序……”范闲忍笑，“若你知道你我的关系，恐怕要向我低头谢罪了。”

 

“什么关系？”男人道。

 

范闲只是笑而不语，温柔地注视着男人，片刻后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我们渊源颇深，等会儿我和你细聊。”

 

本以为寻人要花上好大一番周折，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范闲心中十分欢喜。弟弟虽然守旧了些，但一番交谈之下，范闲看出他的本性并不随庆帝那般扭曲暴虐，行事看似严厉实则有所依据，这直来直去的性子颇合他意。

 

这些年来老三登基成帝后，范闲与其疏远了许多，每每老三要来登门拜访，范闲便以君民有别或已不是大庆臣子此类借口避嫌，而老大又是领兵在外久不得见，身边同龄的兄弟一个个走远，范闲心中其实很是孤独。

 

天降一个弟弟，范闲起先是为李家的一头烂账心怀悲凉与自嘲，如今亲自见到人，哪怕上来就挨了一巴掌，竟也让范闲感到难得的趣味和热闹。

 

不知为何，范闲与这弟弟分明是初见不久，可是看他身形、听他言谈亲切得很，仿佛有种故人再见的熟稔之感。

或许……这就是他不愿承认的血脉相连？

 

范闲心中高兴，见男人迟迟不动，一急之下，直接去抓男人的手，道：“你不是来吃饭的吗？我请你，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们上楼慢慢聊。”

 

男人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纤长的手不设防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习武之人最要紧的脉门就那样裸露在外，只要他想，就在这肌肤相交的一瞬间便能以内力震断此人的脉门。

 

他犹豫了一下，并未动手，任由对方把他拉上了二楼。

 

王启年在一楼看哨。

 

范闲把菜单从头到尾点了一遍，原本打算问出此人目的就走的男子改了主意——人没必要和美味过不去。

 

菜一道道上齐，范闲慈祥地看着男子用餐。

 

令他讶异的是，男子进食动作十分优雅有礼，仿佛受过专门的礼仪培训，要不是知道弟弟的出身是神庙，范闲简直要以为他和那群皇室的兄弟一样在宫中王府长大。

 

“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这自来熟的做派本就让男子很不适应，冲着请客吃菜的面子没忍多久，随即又听到范闲得寸进尺问名字，男子不悦：“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告知于你？”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我已经打过一场，怎么称得上素不相识？”

 

男子摇头：“……歪理。”

 

范闲挥挥手：“瞧你这小气劲，我先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姓范名闲字安之，好啦，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男子默然不语。

 

“你不是重规矩吗？礼尚往来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看着范闲执着闪亮的眼睛，男子心知若是不答，这荒唐的对话还要拉锯个没完，他叹了口气，无奈回答道：“……吾名李云潜。”

 

范闲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喷了，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他不可置信地震惊道：“啊？你叫……李云潜？！”

 

“正是。”

这世上叫李云潜的人不多，偏偏范闲还真就认识一个。

上一个叫李云潜的人，便是他那亲爹庆帝。

 

范闲嘴角抽搐：“我方便问问……谁给你起的这名字吗？”

 

“自然是家父。”

 

范闲：“……”

 

所谓“家父”不用问也知道是庆帝。

 

庆帝那个神经病，竟是给这藏的最深的儿子起了跟他一样的名字？！

 

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庆帝，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变态的程度。范闲同情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你也不容易。”

男子被范闲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堂堂诚王世子威名在外受人所惧，活到现在整整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被用老母鸡护崽那般柔情似水的眼神盯着看。尤其此人长得比女子都漂亮，真、真是……成何体统！

tbc 

⭕hey！我又来午夜放毒啦

⭕满课的怨念……🚬

⭕大量捏造预警！！！！

⭕错字勿怪（顶锅跑）

　　——正文——

　　“我到底在哪？”不知道是不是五竹捅的那一下的缘故，这次听到范闲的声音，不像第一次那样模糊不清，少年的声音中气没有那么足，想来身体还是不太好。

　　「那光幕不是说给他调理身体吗？怎么这么快就让他醒过来了？」

　　大皇子天马行空的想着，脑袋里是乱哄哄的不知道思绪的重点该放在哪里。

　　抬头看着光幕，光幕雪花一般闪了半天，倚靠着床头的范闲闪了出来。

　　“哥哥！叔，是哥哥！”若若知道五竹在身边就是依仗，说话也大胆了些，低头凑近五竹小声说着话。

　　五竹点头。眼神放在范闲左胸，心脏下半寸的位置，在将来，他或许会亲自捅穿这里。

　　五竹不懂什么是痛苦，只是想着他有一天可能要伤害到范闲，全身零件就莫名其妙的颤动起来。

　　他的身体俨然将保护范闲刻进了每个零件，或许光幕的未来不是真的未来。

　　他怎么会伤害范闲？只是试着想想这个想法，他就几乎要毁掉自己。

　　五竹抬头，看着范闲，慢慢点头，回应若若：“嗯，是范闲。”

　　光幕里范闲皱着眉看自己的手，又掀开自己的衣服，白皙的皮肤上只有浅浅几道白色伤痕，他身上的疤呢？

　　范闲嘟嘟囔囔穿好衣服，右手咚咚咚的锤了锤床，“出来，别故弄玄虚！”

　　天花板一个弧形的灯闪了闪，“我在。”

　　死去的记忆突然击中了范闲“moss？”

　　“？”电子音没回答范闲，“范闲，你好些了吗？”

　　范闲捏了捏拳头，“如果说身体的话，是好了很多。”

　　“所以，你什么时候放我走？”范闲抬头看头顶的弧形灯，“我不相信什么世界之子，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范闲顿了顿：“如果你是神庙，那你大可以直接抹杀我，毕竟我是错误，不是吗？”

　　孤型灯闪了闪，一片蓝光投影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范闲，我来带你走。”

　　“带我走？”范闲眨了眨眼，没听懂。

　　光幕之外，范建急了眼，“走？走去哪？”

　　庆帝也回头看五竹，现在全场只有五竹能派上用场。

　　五竹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并不着急的样子。

　　说回范闲这边，小狐狸摇了摇尾巴，“范闲，我是6610，你可以叫我66。”

　　虚拟投影的小爪子搭上了范闲的手“我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退路。”

　　范闲仿佛被什么重锤敲了一下：“什么？”

　　66充满机械感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变成了一双沉静安然的眸子，一道温婉的女声传出来“我种下这个程序，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好，我的儿子，很抱歉，如果你听到了我的这段语音，想必你现在应该不会太开心。”

　　范闲抬手想摸，又触电般缩了回来，「这就是妈妈的眼睛吗？」

　　“娘……”这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相认。

　　那人似乎是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虽然我生下你的时候，已经把你托付给了范建兄，但是既然你能听到这段话，说明你已经踏上了这条很难很难的道路。”

　　“并且你走的并不容易，或生理或心理，你已经到了一个阙值的极限，身体会自动触发保护系统，唤醒66，搭建这样的一个空间。”

　　“这不是玄幻，这是科学，另一个纬度。”

　　范闲瞪着眼睛点头“三，三体……”

　　嘴上说着梗，眼泪却控制不住一般蓄满了眼眶，摇摇欲坠。

　　叶轻眉依旧声音依旧温柔轻松，“范慎，很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的记忆植入了这具身体里。范闲，很抱歉冒着危机生下你，又判断失误不得不死去。”

　　“儿子，很抱歉让你孤独的长到这么大。”

　　“如果你不激活66，那说明萍萍和范兄把你保护的还不错，你或许是富贵闲人，或许是游侠，至少是快乐的。”

　　“但是你现在不快乐。”

　　范闲已然泣不成声，叶轻眉悠悠叹了口气，“你不快乐，可这不是你的错。”

　　“思想的觉醒，观念的变化是以世纪为单位的巨大进化史。”

　　“你不快乐，这不是你的错，是时代的生长痛，我初来乍到的时候太过骄傲，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推动思想的进化和启蒙。”

　　“但是一个人的声音太小了，于是我做生意，可是商人说话没有底气啊，于是我扶持了一个人，让他成为世界金字塔顶端的人。”

　　“但是我算错了人心会变，现在五竹不在我身边，或许明天，或许不久之后，我就要死了。”

　　“我不爱他，我也不恨他，我明白了一件事情，神庙的存在，只是观测与监察。”

　　“我从神庙而来，妄图行使不同于神庙的权利，但是我今天才明白，我的到来，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在历史之中。”

　　“历史的推进就像是直行道上的高铁，不会转弯，不会抄近路。”

　　“该有的历史进程，一关一窍，都不会少。”

　　“你不快乐，是因为你被时代漏下了，属于你的世界不在这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留下的火苗或许现在已经灭了，或许李云潜已经抹去了我在史书上的痕迹，但我心甘情愿的点燃那个火把，我不曾后悔。”

　　“但你不一样，范闲，你是我的孩子，在你不知道的日子，我们朝夕相处了九个月，你是我的宝贝。”

　　“你是我的骄傲，是我留给那个世界最好的，也是最想带走的。”

　　“66会抽取你的记忆，带你回属于你的世界里去，没有压迫，没有不公，你在那个世界没有靠山，但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我给你留了一个小房子，有书，还有一个试验田，还有很多，很多旧人类。”

　　“范闲，我亲爱的儿子，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只要你同意，66会抽走你和五竹的记忆，你可以做一个普通人，过你该过的生活。”

　　66狐狸眼闪了闪，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机械眼。

　　范闲低着头，肩膀不停的抽搐，脖子上的青筋凸起，66眼睛闪烁着“范闲？”

　　“怎么操作？”

　　范闲抬头，两手死死的拽着被子“你说带我走，是什么原理？怎么带？去哪？”

　　66尾巴甩了甩，“去地球之外，过去的未来。”

　　“上次人类大灭亡的时候，有一部分人类选择离开地球，开启星舰文明。”

　　范闲抬眼“他们看起来很成功。”

　　66点头，“是的，核心科技被他们带走，科技树迅速成长，星舰文明已经有了自己的发展体系。是带着旧时代痕迹的新文明。”

　　“他们都很喜欢你。”

　　范闲脑子乱的很，没听到这句话，“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范闲，会怎样？”

　　66停顿了一会，过了一会才缓慢的开口“没有范闲，不会怎样，有范闲，也不会怎样。”

　　“世界还是会在1000年后踏入工业时代，有你没你，都一样。”

　　范闲不说话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光幕内外。

　　若若和范思辙紧紧的贴着五竹，柳姨娘扶着刚醒过来又伤心过度坐不稳当的范建，陈萍萍闭上了眼，后槽牙咬紧发出咯咯的声音。

　　费介摸着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捋平，言冰云已经很久没动过了，眼睛陷入了空茫的状态。

　　庆帝又站了起来，李承泽神经质的扣着指甲盖，太子一杯又一杯的续着茶水，大皇子反复的摸着自己的护腕。

　　林婉儿早就昏了过去，林相扶着婉儿，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光幕。

　　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庆国所有举重若轻的人物齐聚于此，一起气也不敢喘的等待一个消息。

　　他们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五竹已经站到了光幕前，耳朵后闪烁着一串不知名的文字（五竹名字英文缩写）。

　　他随时可以跟范闲离开。

　　众人从来没有离范闲那样远，从来没有离“失去范闲”那样近。

　　光幕里。

　　范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默默起身，穿鞋然后往门口走去“谢谢我亲爱的老娘，我也很爱她。”

　　“范闲的确不重要，但是滕梓荆的妻女还在老二手里，红楼还没背完，我还没有大婚，范家族谱还没添上我的名字。”

　　“生于地球，葬于地球，我知足了。”

　　范闲摇头笑笑，抬手摸上门把手“谢谢你，66，再见了。”

　　66没有阻拦，他帮范闲开了锁，电子音响起来，“你可以出去和他们一起看看未来，到那时候，你还有一次机会。”

　　范闲愣住了，“他们？”

　　手下用力，门开了，光幕右侧出现一道光门，范闲眼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痕，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