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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薇娅蕾我喜欢你很久了ଘ(੭ˊ...

露薇娅蕾我喜欢你很久了ଘ(੭ˊᵕˋ)੭* ੈ✩

  我画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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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ilingPoint

【杂】生命认同已死

*三体原创角色

*伊甸园工程补充设定和相关分析


1

“对上帝造物还是宇宙原本是自然形成的争论,所涉及的问题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力和经验所及。不过怀疑生命是否如初(至于是谁,是如何给予人类生命的都无关紧要)以及完全赞同生命原本如此之争,却极有其实际意义。

在欧洲人的各种信仰背后,无论是宗教信仰还是政治信仰,都有《创世记》第一章为基础。其中讲的是世界的创造是必然的,生命是美好的,所以生育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们把这种基本的信仰称为对生命的绝对认同

如果说在当今的图书中,粪便一词被虚线所取代,那并不是出于道德方面的考虑,总不至于说粪便是不道德的吧!对粪便的避讳是形而上学的。排便的那一刻,...

*三体原创角色

*伊甸园工程补充设定和相关分析


1

“对上帝造物还是宇宙原本是自然形成的争论,所涉及的问题超出了我们的理解力和经验所及。不过怀疑生命是否如初(至于是谁,是如何给予人类生命的都无关紧要)以及完全赞同生命原本如此之争,却极有其实际意义。

在欧洲人的各种信仰背后,无论是宗教信仰还是政治信仰,都有《创世记》第一章为基础。其中讲的是世界的创造是必然的,生命是美好的,所以生育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们把这种基本的信仰称为对生命的绝对认同

如果说在当今的图书中,粪便一词被虚线所取代,那并不是出于道德方面的考虑,总不至于说粪便是不道德的吧!对粪便的避讳是形而上学的。排便的那一刻,是创世说无法接受之特性的日常证明。两者必居其一:要么粪便是可以接受的(那就不要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要么创造我们人类的方式是无法接受的。

因此,对生命的绝对认同,把粪便被否定、每个人都视粪便为不存在的世界称为美学的理想,这一美学理想被称之为 kitsch 。

 kitsch 是个德语词,产生于伤感的十九世纪中期,随后传到各种语言中。但是该词的频繁使用已经抹去了它原来的形而上学的价值,也就是说:就其根本而言,媚俗是对粪便的绝对否定;无论是从字面意义还是引申意义讲,媚俗是把人类生存中根本不予接受的一切都排除在视野之外。”

——摘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2

伊甸园工程的英文全称是Ruin the Eden Program,缩写为REprogram。reprogram,重新编程,同时代表了伊甸园工程应用的核心技术手段——分子剪刀(CRISPR),修改生物基因组。

这时我们发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ruin the

Eden,为何翻译成伊甸园,而完全失去了ruin的含义?

那么该如何翻译,失乐园、毁乐园、灭乐园?无论怎样描述,我们都能隐约察觉到概念上产生了偏差。

我曾经写到“他们的理想变成了将分子剪刀与计算机编程相结合,融合跨纲生物的基因。这类行为与上帝造物无异,固将项目更名为伊甸园工程”,此处伊甸的含义侧重于garden of God,强调的重点在God——“而我们是上帝”。如此说来,我们便看清概念偏差来自同一词汇在不同语境下的不同语义。英语语境下ruin the Eden,摧毁的是旧上帝的旧乐园,是亚当夏娃蒙昧未开时的故居,是人类文明亘古不变的温柔乡。

“这个世界上总该有人去吃那个禁果,让人类从子宫中脱出。谁都会留恋潮湿的温房,但至少不要让宇宙将我们从伊甸园逐出。我们应当举着火把,自己走出去,纵使愚昧且恐惧。”

——摘自《逐出伊甸园》(谢谢我的亲亲老婆小珩)

伊甸园工程从根本上否定了所谓“生命本身的神圣与重量”。人类是否有权力随意改变生命?伊甸园工程给出的回答是,有。所以,我说伊甸园工程的本质是反创世、反伊甸、反媚俗的。

伊甸园本身就是作为自然的象征(谢谢我的亲亲老婆92提出这一观点)。英语语境ruin the Eden,ruin的是“生命的创造是神圣的、美好的”这一信仰,是“把人类生存中根本不予接受的一切都排除在视野之外”这一美学追求。汉语语境的伊甸可延伸为自然,可认识与不可认识的一切都包含在其中,伊甸园工程拾起了被形而上所避讳的事物之一——随意改变生命,从而扩大了人类认知自然的视野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摧毁伊甸园和创造伊甸园可以是同一个行为的两面,只要伊甸园取不同的含义的话。

现在,你看到新世纪“上帝”们创造的新世界了吗?


3

为了避免产生歧义,我需要解释一下,上文中提到的“上帝”都是指基督教的上帝。

“在大部分人的思想当中,尤其宗教信徒,都以为宇宙存在一种万能的力量,一种大能,它是这种万能的力量创造了世界,创造了我们,而如果想解脱,必须要回归这种万能的力量,或者认识它,臣服于它。基督教的上帝是这种万能力量的人格化。”

而我在本文以外的语境提到“上帝”,就大概率是取“创世的万能力量”之含义。


“万能的力量创造了生命”和“和生命是美好的”怎么可能划等号呢?伊甸园工程尊重前者而绝对否认后者,它尝试认识上帝(万能力量)而不臣服。

其实柯罗诺斯计划宣扬了同样的价值观:面对众王之王、众主之主,最高的规律、最高的统治者(God),我们力求认识它而不是臣服于它。

不幸的是,似乎我们永远只有臣服这一个结局——但至少在结局前,我们不会放弃抗争。



《逐出伊甸园》 

伊甸园工程相关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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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from the dark into the light,

自空虚黑暗跃入无边光华,

I saw a star burst into life,

一颗流星坠入我的人生,

And in the corner of your eye,

而在眼眸的旁侧,

I saw a dream that never died,

我窥见了 一个永...

And from the dark into the light,

自空虚黑暗跃入无边光华,

I saw a star burst into life,

一颗流星坠入我的人生,

And in the corner of your eye,

而在眼眸的旁侧,

I saw a dream that never died,

我窥见了 一个永不消逝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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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思想进化具有固定的层次。我...

人的思想进化具有固定的层次。我亲爱的,恭喜你逃离虚无主义的漩涡。


——那么,下一阶段是什么?

——孩童。

人的思想进化具有固定的层次。我亲爱的,恭喜你逃离虚无主义的漩涡。


——那么,下一阶段是什么?

——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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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18:00 寂酒 下一...

上一棒:18:00 寂酒

下一棒:22:00 云汐

*企划主场地为QQ空间


关铭曾以ID孟德尔登录地球三体组织用于招募人员的三体游戏,并在游戏过程中成功揭露三体文明的天体系统。但2007年古筝行动大获成功之后,三体游戏被强制关闭服务器。

如今将近六年时间已过,三体危机已全面爆发,三体游戏却在逐渐被遗忘。

那么,关铭还是常常使用V装具,是为了在虚拟现实中看到什么呢?——或者说,看到谁?



灵感来自电影《龙虾》海报

大概算是梦向,所以打了tag。

上一棒:18:00 寂酒

下一棒:22:00 云汐

*企划主场地为QQ空间


关铭曾以ID孟德尔登录地球三体组织用于招募人员的三体游戏,并在游戏过程中成功揭露三体文明的天体系统。但2007年古筝行动大获成功之后,三体游戏被强制关闭服务器。

如今将近六年时间已过,三体危机已全面爆发,三体游戏却在逐渐被遗忘。

那么,关铭还是常常使用V装具,是为了在虚拟现实中看到什么呢?——或者说,看到谁?



灵感来自电影《龙虾》海报

大概算是梦向,所以打了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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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纪元204年夏

地下城


p5可能会引起不适,请谨慎观看

危机纪元204年夏

地下城


p5可能会引起不适,请谨慎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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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永志

*三体原创角色+罗辑梦女,半架空古风pa




天地逆旅,往来熙攘。

何以永志?何足永志?



       干瘪无味的封建社会哪里容得下浪漫诗人,如此忿忿不平地想着,罗辑扣一顶斗笠、背一担笔墨纸砚和干粮盘缠,离开故乡,开始云游四方。

       此人乃七品小文官之子,前些年爹娘意外辞世。多次参加科举却屡屡落第,于是愤然把笔杆子一摔,心说什么功名利禄老子不稀罕,某天心血来潮背起行囊,效仿谪仙人李白,做吟游诗人去了。

 ...

*三体原创角色+罗辑梦女,半架空古风pa




天地逆旅,往来熙攘。

何以永志?何足永志?



       干瘪无味的封建社会哪里容得下浪漫诗人,如此忿忿不平地想着,罗辑扣一顶斗笠、背一担笔墨纸砚和干粮盘缠,离开故乡,开始云游四方。

       此人乃七品小文官之子,前些年爹娘意外辞世。多次参加科举却屡屡落第,于是愤然把笔杆子一摔,心说什么功名利禄老子不稀罕,某天心血来潮背起行囊,效仿谪仙人李白,做吟游诗人去了。

      怎奈何,理想与现实之间总隔着一层厚障壁。

       春天,罗辑踌躇满志地出京城,当年初秋,干粮便见了底。拖着饥饿又疲累的躯体,罗辑撑一叶竹筏,从长江飘入了不知是雅砻江、岷江、乌江中的哪一条支流。时令正值秋老虎,炎阳悬在高天,照得他眼前黑一会儿、白一会儿,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仿佛圣光加身、瑞气缭绕。小舟漂入桃花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罗辑只觉自己是命不久矣出了幻觉,并无“欲穷其林”的念头,直接昏死过去。

     “弥留”之际,罗辑没能看到一生的经历重演,他惆怅地想,原来走马灯的说法是骗人的……

       ……他感到自己在一条漆黑的隧洞里蜗行摸索,四下死寂,唯有隧洞尽头尚存一点光明,他朝着光明去了……

       ……光斑不断扩大,直到他被光包围,眼前朦胧一片已然是刺目的白色……

       ……白光之中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青绿色长衫——奇怪,黑白无常怎会如此打扮?

       用力闭上眼后缓缓睁开——想从噩梦中醒来,罗辑往往这样做——死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窗外鸟雀的啼叫,和慢火蒸煮什么东西的声音;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长发挽起、一袭青衫的少年,安安静静立在榻边。室内被一层淡黄的光笼着,显然是黄昏时分,阳光很暖。罗辑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这种一觉醒来便发现有饭菜与亲人守候的感觉,已有十数年没能体验了。

       灶上煮的东西熟了,小火炉喷出一股白气,发出“噗噗”的令人愉快的响声,顶着锅盖跳动起来。少年把锅中白粥盛出,端到榻边小几上——这时罗辑彻底清醒了,单手撑头,斜过身子,有气无力地冲少年问了一句:“你是神仙,还是鬼差?”

       少年见罗辑醒来,不觉惊讶,继续从容地摆放碗碗筷筷,面上浮现一个内敛的笑,淡淡道:“我不是鬼差。”

       听声音,略尖而细,罗辑定睛一看,少年面如冠玉、明眸皓齿,虽穿衣、束发皆为男式,但显然不是个白净的小郎君,应该是小姑娘才对。

       罗辑随口一应:“哦,那就是神仙喽。”

       少年没回话。手中木制餐具互相轻撞,声音悦耳。

 

       此“神仙”的居所是自己开辟出的“桃花源”。从罗辑偶然闯入的那片桃花林开始,向林深处行,溪水尽头可见一山洞,穿过山洞是另一番天地——但这“桃花源”没有阡陌纵横,没有鸡犬相闻,没有怡然自乐的居民,只有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几亩良田、美池桑竹,和一位孤单单生活了不知几百年的小神仙。

       神仙寿命长,经历的自然多,保持快乐的秘诀是学会遗忘。所以小神仙已把定居桃花源之前的日子忘了十之八九。神仙寿命长,死亡自然遥不可及,长久快乐的原因是无需挂念死亡。所以小神仙很少考虑未来。

       她只活在当下。

       但当下的生活索然无味。小神仙试着辟田种庄稼,没准结出来的蔬菜瓜果还能沾上几分仙气,可是神仙已经辟谷,了无口体之欲,小神仙就懈怠种地,只留了几袋水稻种子,任由田间杂草丛生。小神仙砍树造棋盘,磨石头造棋子,打算下棋消遣,却无人对弈,只得自己同自己下着玩,迟迟分不出胜负来,于是也作罢,如今棋盘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小神仙就这样孤单单一个人,行过日出日落,行过春花秋月、夏风冬雪,独自观霞听雨、踏叶寻花。时间在她的世界里仿佛凝结成一团胶体,慢腾腾地流淌,唯有田垄间疯长的杂草和棋盘上厚重的灰尘证明: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驻,即使她是“神仙”。

       渐渐地,她快忘记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活着的。

       直到罗辑撑着竹筏漂进了她的领地,照理说,她应当制造幻境将凡人驱赶出去,却见他昏倒在舟上实在可怜——神仙见人受难,哪有不救的道理?小神仙动了恻隐之心,扶着罗辑,把他安顿在自己的小屋里,还翻出闲置了多年却在灵气的熏陶下没有腐烂的稻米,劈柴烧火,煮了一碗白粥。

       小神仙端详着凡人的睡颜,不小心看入了迷。罗辑此人生得俊美,眉清目秀、唇红肤白,小神仙尤其爱看他的手,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像交错纵横的河流,在皮肤下磅礴奔涌。她知道,生命就是从河中流淌出来的。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苍白,毫无血色,显得血管分外明晰。她伸出手指搭在自己腕上,感受到了脉搏,这时她感到安心了。这是生命的搏动,在她的河流里。

       罗辑是小神仙一生中离她最近的一个凡人,也是唯一一个她想与之成为朋友的凡人。

 

       “嗳,公子,你想不想留在这不走了?”

       “为什么?”

       “你也说了我是神仙嘛。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你回了俗世,指不定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你纵使回去呢,也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了。听过观棋烂柯的故事么?更何况,你入我洞天、见我真容,我若放你走,万一你领了一大批人来侵占我这风水宝地,又该如何是好?”

       “……也是,我愿意留下来。”他想了想补充道,“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这么爽快地答应,倒是让小神仙很意外。她很想问问为什么说“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难道这凡人没有家人、爱人,没有需要耗费一生精力去追的理想么?但她觉得,初识不便多嘴,便把疑惑吞进了胃里。小神仙想,来日方长。

 

       “公子尊姓大名?”

       “姓罗,单名一个辑,罗辑。”

       好名字。小神仙暗赞。

       小神仙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小神仙的茅屋该扩建了。罗辑很积极,挽起衣袖,折一根树枝,在屋后泥土地上划出一片,蹲下身子在这儿画几笔,站起来歪歪头端详,又蹲下在那儿画几笔,小神仙站在一旁默默观摩,只见罗辑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幅田园风景图,有屋、有田、有花圃、有远山,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罗辑兴高采烈地挥着树枝,一副指点江山的气概,满怀憧憬地对小神仙诉说道:“小神仙,你是否幻想过自己住在一个气候宜人、风景秀美的所在?”

       “我一直住在这样的所在。”小神仙答。

       “是啊!小神仙,你待了一辈子的所在,正是我向往了一辈子的所在。”罗辑目光热忱,望向小神仙。她发现他有双榛色眼睛,像黄昏中的湖。小神仙留意到罗辑嘴角在笑时眼睛依然是平静的——她以为不该是这样,湖水会被风揉乱,揉不乱的水是死的。

       小神仙不知如何回话,只注视着他。

       “小神仙,你看,”罗辑把小神仙拉到画前,“这是几座山,很险峻的那种,像吕洞宾的剑,能割开昏晓……”

       “嗯嗯。”小神仙很认真地看。

       “山的前面有一片广阔的湖泊,水很清澈,倒映着周围的一切,像第二片天空。日光照下来,洒在湖底的卵石上……

       “湖的周围要有林子,夜晚穿行在林中时,月光从叶间漏下来,你分不清脚下究竟是竹柏的影子还是湖水中的藻荇……

       “这就是这个所在了:山、湖、林,一切都是纯粹的,当你看到这个地方时,会幻想盘古刚刚开辟天地、娲娘还没有造人,你会以为盘古倒下只是昨天的事,当你赤足行在山间,你能感受到古神的体温;当你将手伸入湖中,你能触碰到古神的血液……乾坤之中唯余你自己与神明对话。”

       “真美。”小神仙赞叹道。

       “如今我的幻想成真了。我也的确在与神明对话。”

 

       说是扩建,其实不过是为罗辑另盖了一个卧室而已。

       罗辑懂很多凡人的建筑之法,皆是小神仙从未见识过的。他搭一架窄梯,爬上屋顶,拆掉了屋上三重茅,先铺一层芦席,再铺芦苇秆,用池边的淤泥加固,最后再从美观角度出发覆上茅草。他说这样屋顶就不会漏雨了,小神仙恍然大悟,捧着竹简仔细刻下要领。

       罗辑爬下梯子,瞥见房门外的棋桌,有些难以置信:“小神仙,你不懂建筑,竟懂下棋。”

       “神仙又无需自己动手盖房。”小神仙回驳,“至于棋——玉帝都曾拜北极仙翁为师学习棋艺。”

       罗辑一怔,接着噗嗤笑出声:“这不是民间故事么?”

       “是真事。天机泄给你了,切记珍惜。”

 

       于是罗辑陪小神仙下棋。罗辑此人不擅棋艺,起初让小神仙赢了好几盘,时间一长,技巧没学会多少,却学了一手模仿棋,小神仙怎么下他便跟着怎么下,恼得小神仙不乐意同他对弈,每每这时他就歪着脑袋拖长音——小神仙别恼,再来一盘,就一盘。小神仙往往叹口气,无奈应下。

       从此,棋盘不再落灰了。

 

       神仙辟谷,凡人可不能辟谷。罗辑脱了外衫,一身短打下到地里去了。这样惹得小神仙很心疼,她早看出罗辑指腹的薄茧是握笔而绝非握锄头磨出的,再加上此人皮肤白净,明显是个读书人,是小康之家的公子,不像干得了农活的样子。所以,当罗辑挽起裤腿、拎着石块磨成的钝刀进田割杂草时,小神仙要么掐诀唤出满天白云挡住当空烈日,要么冲泡两杯茶水,安安静静坐在田垄上等候罗辑归来。

       从此,田里不再杂草丛生了。

 

       小神仙常常失眠。她会睁着眼睛从月升到日出,时间久了,总结出有种鸟儿准时在寅时四刻开始啼叫,扰得人心烦。寅时也恰好是拂晓之时,天边刚刚泛白,细碎的光透过窗棂撒到地上。小神仙轻轻叹了一声。

       “小神仙,你醒了?”罗辑突然搭腔,吓了她一跳。

       “我没睡。”

       “我也是。”

       小神仙翻身,面朝罗辑的床铺——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罗辑亲手搭的屏风。

       “怎么了?”小神仙问。

       “没什么。”

       “别说谎,”小神仙说,“你显然有心事。”

       对面那人沉默片刻,深呼吸,轻声道:“我总觉得当下的一切美好到不真实。万一睡着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漫长的梦,怎么办?我已经提心吊胆十多天没睡好觉了。”

       小神仙没想到罗辑看起来放荡不羁,总像缺块心眼一样乐观,原来都是装出来示人的,此人心思倒是挺细腻。于是安慰道:“你我缘分未尽。就算这是个梦,我也会出现在你下一晚、再下一晚的梦中——更何况,这本就不是梦。我的存在和这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一样真实。”

       “此话当真?”

       “当真。”

       神仙金口玉言,罗辑没有不信的道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天他睡到日上三竿。可小神仙说完了安慰人的话,自己却不信了——她又怎能知道自己与罗辑是否有缘呢?——更重要的是,她又怎能确定自己和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一样真实呢?

 

       转眼入冬了。

       某天清晨,罗辑醒来后发现窗外的松树披了一层白衣,枝枝丫丫,团团簇簇,像秋季的芦苇荡,风一吹,芦花散了满天。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他很愉快,刚想告诉小神仙这个好消息,绕过屏风却发现隔壁铺上空无一人。罗辑伸手在榻上一摸,冷的,小神仙已经走了很久了。

       于是他出门去找小神仙。湖上结了一层薄冰,冰层之下还有几尾鱼儿游动,偶尔撞击在冰层上,冰面绽出裂痕。水位下降,暴露出河床上的卵石,它们曾被水亲吻,打磨出圆滑的外形。小神仙不在这里。

       罗辑踏入竹林,拨开横在眼前的枝叶,一层薄雪被抖落,暴露出棕黄色的竹叶。棕黄色是一种苍老的色彩,它不如翠绿那样生机勃勃,竹子和人一样会被岁月催老。罗辑抬头看,林子很密,横柯上蔽、在昼犹昏,他看不到冬季里同样被催老了的太阳,也看不到小神仙的踪影。

       罗辑拄一根拄杖,踩着自己和小神仙一起搭的石板路,走到山里去。罗辑想起小神仙告诉过他,这山上有鹦鹉、有野猪、有蛇等等,他一直半信半疑,因为从未亲眼见过。这一路上,他也确实没见到小神仙所提及的那些珍禽异兽,冬天了,生命存在的痕迹被雪尽数抹去。小神仙存在的痕迹也被抹去了。

       罗辑安慰自己,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没准小神仙明天就会回来了。所以他和往常一样,劈柴、扫地、收拾粮仓、给自己煮饭吃、坐在田垄上看日落、烧水泡澡、然后睡觉。他怀着“小神仙明天就会回来了”的希望入睡。

       但是第二天小神仙没有出现。罗辑又往山的更高处爬了一点,往林子的更深处走了一点——不过他没有潜到湖底去,因为他相信神仙不会淹死——仍然找不到小神仙。

 

       下一天、再下一天,小神仙还是没有出现。

 

       下一周、再下一周,小神仙还是没有出现。

 

       下个月、再下个月,小神仙还是没有出现。

 

       罗辑掐指一算,从第一场雪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月,按理说应该快到元旦了。他感到很遗憾,捧了杯热茶,坐在门槛上,看着地上日渐厚重的雪,暗想:如果小神仙在这里的话,我会给她讲讲世间人是如何团圆贺岁的。罗辑有些思念自己早亡的爹娘,意识到已有许多个春节是自己孤身一人度过的了。紧接着他就想起小神仙。神仙天父地母,小神仙她应该在领会爹娘两个字的含义之前,就已经成为神仙了。他觉得自己和小神仙,也算是同病相怜。

       他一个人坐在棋桌前,棋盘上是他和小神仙还没决出胜负的一局棋。黑子淋了雪也变成白子,罗辑拣起黑子,伸手抚摸,雪被他指尖的温度融化成水,待到黑子原本的颜色重新呈现出来,罗辑再将其放回原位。他就这样抚去了每一颗黑子上的雪,没过一会儿十指都被冻得通红。他很想念小神仙。雪又下了一夜,黑子又成了白子,罗辑一次次把雪抚去,直到最后,雪水在黑子表面凝了一层冰壳。小神仙还是没回来陪罗辑下完这盘棋。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神仙存在的证据一点点被洗掉了。床铺上没有她的体温,陶器上也没有她的指纹。罗辑发了狂,以为自己果真是做了个漫长的梦,或者小神仙只是他幻想中的人物——小神仙的承诺在他耳边回荡:我的存在和这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一样真实。神仙啊,神仙,神仙怎能出尔反尔?罗辑翻找出小神仙书柜里的竹简,满怀爱恋地抚摸她曾经刻下的每一个字,他的手指划过这些刻痕,就仿佛把字迹刻进了自己的心里,仿佛触摸到了小神仙的手。唯有痕迹证明她存在过。

       罗辑从行囊中取出纸笔,想记录与小神仙一起走过的日夜,惊恐地发觉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他无数次尝试描画出小神仙的样貌,可无论如何都感觉自己笔下小神仙的眉眼差了点韵味,又无数次销毁、重新落笔。有几回,罗辑从废纸堆中抬起头,眺望洁白无瑕以至晃眼的雪地,迷离间似是看到一个青色的人影,他跌跌撞撞追了出去,却发现不过是幻觉而已。

       他甚至打算收拾行囊离开桃花源,又转念一想,万一小神仙回来后发现自己不在,他们就此错过了,怎么办?于是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只是守着,等着。

       罗辑还是和往常一样,劈柴、扫地、收拾粮仓、给自己煮饭吃、坐在田垄上看日落、烧水泡澡、然后睡觉。现在他不敢告诉自己“小神仙明天就会回来”了。

 

       又是两个月过去。某天,罗辑发现湖面的冰层开始融化,风吹在脸上不再像刀割一样刺痛他、让他产生流泪的欲望,而是像温柔的抚摸,甚至像拥抱,像亲吻。他知道春天回来了。

       小神仙,你又该何时才会回来呢?这样惆怅地想着,罗辑放下扫帚,任由门前的积雪自己融化,趴在棋桌上,眼皮越来越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到脚步声,感到有件外衣披上自己双肩,挡住风——他一下子坐起身,出乎意料地,见到小神仙坐在棋桌那头,笑意盈盈地望向自己:“啊,罗公子,你醒了。”他一时失语,下意识地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不住地揉眼,然后将手掌紧紧覆在双眼之上,小神仙差点以为他流泪了。但他没有。

       “你……去哪里了?叫我好等。”罗辑放下手,直视小神仙。他故作镇定,声音却止不住颤抖。

       “我去冬眠了。”小神仙如实回答。

       “冬眠?”罗辑茫然不解。

       “嗯。罗公子,我想起来了,我应该不是神仙,更可能是妖精什么的。我的真身是蛇。”

       “我知道了,你是女娲氏,或者伏羲氏的后人。”

       小神仙垂眸颔首:“别开玩笑了。”

       “那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罗辑陡然提高了音调,“为何不提前告知我冬眠的事?——这四个月我一直帮你打理庭院,你该怎么感谢我呀?”他话锋一转,从真情流露巧妙转换到了插科打诨。小神仙意识到了,却不知如何回应,只木木地答了一句;“我……接下来四个月院子我来扫?”

       罗辑哭笑不得。他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小神仙面前,他这几步路走得极沉重,小神仙恍惚间以为几个月严冬把他的关节冻住了。出乎小神仙意料,罗辑伸出双手扯住小神仙的衣袖,压低的嗓音夹带了一抹哭腔:“那,这四个月我一直在等你,你又该怎么感谢我啊?”

       小神仙躲开他殷殷的目光,只低下头沉默。罗辑也只是扯着小神仙的衣袖,没有拥抱她,没有说想她,也没有说怕她消失,更没有说爱她。

 

       小神仙不是故意不告知罗辑自己冬眠的。她也为此感到奇怪,或许不是遇到罗辑之前的冬天都无需冬眠,而是遇到罗辑之前的日子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小神仙甚至连自己是不是神仙都说不清楚,那么忘记冬眠,也算情有可原。

       那天小神仙依旧失眠,趁着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她偷偷溜到山里,打算看看日出。小神仙从前都认为清醒到日出时分是很寻常的事,只是罗辑前些天刚对她讲过“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的诗句,小神仙一想,自己的住所也有湖,没准看得到如此美景呢?

       谁料想,刚爬到半山腰,小神仙就觉得疲累了——她从未感到如此疲累。还没等到日出,便择了个山洞,钻进去盘成一团睡着了。初雪掩埋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洞。

       小神仙苏醒过来后,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她拨开雪被,第一时间朝山下奔去。

       罗辑扯住小神仙的衣袖时,她只觉得茫然。她看到面前的凡人那双好看的榛色眼睛闪烁着,像阳光照在湖面上反射出微波粼粼。她尝试理解凡人的情绪与情感——这是责怪么?这是委屈么?这是思念么?这是……爱么?怎么可能?

       小神仙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了一把。她原以为自己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风水轮流转,小神仙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晚春的某个清晨,罗辑溜走了。小神仙忐忑了一整天,不住地责怪自己,当初就不该对罗辑网开一面——令她意外的是,第二天黄昏罗辑就回来了,失魂落魄的,还带了两坛酒。

       罗辑发现自己被小神仙骗了。回到俗世一看,并没有小神仙忽悠他时胡扯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人间,他去年秋天离开时是什么样,今年春天回来时还是什么样。唯一不一样的一点是,人间把罗辑遗忘了。

       或者说,罗辑没能够让人间记住自己。

       小神仙问,你回人间,都干什么了?

       罗辑说,我观了一场大婚。

 

       罗辑爹娘尚在世时,原本为他安排了一桩“好”婚事,让他做将军家的赘婿。罗辑起初百般不愿,奈何仕途不顺——他本自诩才高八斗,却总在乡试文章里卖弄学识,写的某些话逆了知府的耳,于是一再落第。科举走不通,那就联姻罢,最好能攀关系封个官职,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还是那句话——理想与现实之间总隔着一层厚障壁。

       前些年罗辑爹娘意外辞世,罗辑又是家中嫡长子,无人替他操办婚事,将军大手一挥就把婚约取消了。将军长女坚持为前未婚夫的父母守孝三年,三年未嫁,但罗辑心中明镜,那姑娘根本不是对自己有感情,只是这样做能在群众中获个孝女的美名。

       去年罗辑失踪,将军府上下更是以为罗辑悲伤不能自已、冲动自尽了,便再不掩饰心中欢喜,敲锣打鼓,开始操办大婚。将军之女与丞相之子,门当户对,天造地设。

       罗辑清晨撑着竹筏逃离桃花源,傍晚时分就回到了京城,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去年的云游之旅只是绕了个大圈子,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一进城,便撞见新娘的花轿。八人抬花轿,抬轿者穿一色特制的缎子马褂,罩轿子的帷子选用大红色彩绸,绣有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等吉祥图案,缀以金、银色,气派非凡。四下锣鼓喧天,五邻无不出门观望。罗辑问路人,这是哪对新人,这么大阵仗?路人鄙夷道,这你都不知道?丞相次子要娶将军长女过门了。

       罗辑愣在原地。

       后来,他趁路边小摊老板被娶亲队伍吸引注意,偷了两坛烈酒,跳上竹筏,头也不回地跑了。回桃花源去。

 

       “小神仙,你理解我吗?”

       小神仙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不是仰慕权贵,也从来没期待过入赘将军府……他们明明是一对璧人,我却仍然感到苦楚。”罗辑说着,撕去了封在酒坛口的布条。

       小神仙现在明白为什么罗辑说“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问:“你当初离开家乡云游四方,也是因为这桩没办成的婚事么?”

       “大部分是,但也不全是。我先前总以为自己有才华,以为受了山水的熏陶,就能成为谪仙人那般的人物,潇洒自在,不为世俗所困——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纵使我当真写出了什么千古名篇,无人欣赏传颂,不也照样是废纸一张!”

       小神仙心头一酸:“那边难道没有一个人记得你么?”

       “我原以为有,”罗辑苦笑,“昨天只回去一瞥,幻想彻底破碎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就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指着我说:‘哎,那不是罗县令家失踪的长子罗辑么,他还活着!’没有。”

       现在只有你记得我了。罗辑没能说出口。

       罗辑把酒倾进两只陶碗,其中一只推到小神仙手边,示意她喝。小神仙抱歉道:“我没喝过酒。”

       “试试。”罗辑简单回应。

       “人为什么要喝酒?”小神仙问。

       “李白说,举杯浇愁。”

       “李白还说,举杯浇愁愁更愁。”

       罗辑笑了,笑得很爽朗:“你怎么知道?”

       “你给我念过这句诗。”

       “试试罢。即使喝酒暖不了心,至少也暖一暖身子。你的手总是很冷,对不对。”

       这下轮到小神仙发问了:“你怎么知道?”

       罗辑不回话,仰头灌了一碗酒。

       小神仙试探性地抿了一口,悄悄咂巴下嘴,没品出苦,也不觉得辣,于是又灌了一口。这口酒从喉管一路翻滚下去,在五脏六腑中欢快地起舞,接二连三地放着烟花,冲到天灵盖炸开。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小神仙忍不住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在这过程中,她好像真的遗忘了很多事——或者说,她本来就遗忘了很多,酒让她遗忘了“自己遗忘了很多”这一事实,所以没有苦恼,也没有茫然了。

       小神仙不会醉,她只是面颊泛起了层层红晕,看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荒诞不经、惹人欢喜。她双手拄着头,端详着茶几对面的罗辑。他一碗又一碗酒灌下肚,双目渐渐迷离,清澈的酒水从嘴角漏出几股,顺着下颚流过脖颈,流入领中,沾湿了衣襟。

       小神仙懂得,这叫对饮成双。

       “小神仙,你知道什么是爱么?”罗辑很唐突地问道。

       “不知道。我们神仙不讲情欲,更何况是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物。”

       “小神仙,你认为爱是虚无缥缈的?”罗辑抬眼,认真地望向她。

       “是。”

       “为什么?”

       “因为我没亲眼见过,也无人、无法证实其存在。”

       “那好,小神仙,我问你:宇宙有多大?”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无限大。”

       “你如何知道?”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可它还没有被证实对吗?”

       “没有。”

       “你也没亲眼见过。”

       “没有。”

       “但你就是选择相信。”

       小神仙沉默。

       “好,现在你知道了:爱也是如此。”罗辑微笑,在小神仙殷殷的目光中,饮尽了第一坛的最后一滴酒。

       没过一会儿,罗辑醉倒了,扑通一声趴在几上,大概是睡了过去。小神仙无奈,扶起他,一如初遇那天,把他安顿在床铺上。小神仙待罗辑呼吸平稳下来,胸腹有节奏地起伏,才放下心,转身要走,不料罗辑又伸手扯住自己的衣袖。她回头,见罗辑合着眼,梦呓一般:

       “小神仙,你爱我吗?”

       “神爱苍生。”小神仙答。

       “我也是苍生,你爱我吗?”

       小神仙不回话,任由罗辑扯着自己的衣袖,在他床边坐下,打算如此挨到天明。

 

       那夜宿醉后,罗辑大病了一场。他高烧不退,却不住地呓语:好冷。小神仙整日坐在罗辑床边,想握住他的手,又一再退缩。每当两人的手靠近时,小神仙清晰地感受到有股温热的气流吹向自己手指,一阵酥麻,仿佛罗辑这人已烧成了火炉似的。可他说自己冷,说自己正在雪地里跋涉,夹着雪片的寒风刮过脸颊。小神仙如蛆附骨,心痛不已:传说黄泉道是极冷的,所以人走了要穿好寿衣。小神仙想,谁来为罗辑做寿衣呢?等他真的走了,谁来为他上香、烧纸,让他在下面的日子不至于孤苦伶仃呢?下一秒,小神仙使劲摇摇头,想把不愉快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她从未经历过死亡,也不想面对死亡,更不敢想象没有罗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永远活着——这是小神仙为自己编织的美妙谎言。

       直到夏季,沉默了十几年的蝉破土而出,开始唱起扰人的曲子,罗辑才勉强康复到可以下床走动。小神仙发现他消瘦了太多,一双手不似初遇时那般富有生命力,皮肤紧紧附在骨上,几乎可以用枯槁来形容,连指甲也变得苍白,一眼望过去,不像是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倒像是大限将至的老者。小神仙默默看着罗辑颤颤巍巍地拎起锄头,又想下地去种庄稼,心头浮现一个不祥的词汇:回光返照。

       不出小神仙所料,一场暴雨又把罗辑击垮了。自此,罗辑一直小病不断,总是好不彻底,小神仙绝望地领悟了什么叫做“煎人寿”。罗辑的生命力被岁月一点点消磨殆尽,就像小神仙为罗辑准备敷额的毛巾时,把冷水从毛巾上拧下去一样。

       罗辑挨到了秋天,他们初遇的季节。

       小神仙很茫然,她先前从未了解,原来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就像蝉翼,大风一过便破败不堪。她翻来覆去地计算自己与罗辑一同走过的日子,明明只是一年多而已,明明一年前还那么鲜明生动的一个人,如今就……小神仙不敢想。

       小神仙原本不擅长回忆。可是如今,她无法避免回忆曾经与罗辑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给自己念诗,旁征博引、文采飞扬,小神仙一直期待着罗辑也写出佳句来与自己分享,却听到他的声音在说“无人欣赏传颂,照样是废纸一张”,多无奈,多哀怨。小神仙想起无数个深夜,他们坐在门槛上,无月就去看星辰;想起清晨,罗辑伸过懒腰,也不管小神仙昨夜是否睡着,热情地道声早上好;想起他们对弈,想起他耕地数月后把白皮肤晒成了小麦色,想起酒水从他下颚滴落的样子,想起他们初遇时他阖眸沉睡的样子……想起冬眠归来后,发现茶几上堆满了自己的画像——只不过皆是没有五官的半成品——当时她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所以一直欠了罗辑一句“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小神仙还是整日坐在罗辑床边。只是坐着,不去牵他的手。

 

       “小神仙。”罗辑轻唤。

       “我在。”

       “我明白了,凡人果真不能闯入神仙的洞天福地,要折寿的。”

       小神仙忙道:“别说这个好不好?”

       “可是小神仙,就算我不说,事实也始终是事实。”

       沉默。

       罗辑接着说:“小神仙,你在这待了很久,对么?”

       “是。”

       “你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比如你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神仙,也不记得冬眠。”

       “是。”

       “这就说得通了。”罗辑叹,“我也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你冬眠的那段日子里,我想不起你的样貌、你的声音,只隐约记得有小神仙这个人而已,我有几次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在何处、为什么在此处。最近几天,我一侧头就能见到你,却偶尔会想不起来你是谁。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我是罗辑,你是小神仙。

       “小神仙,你看我是不是说中了?若无人见证、无人记得,任何人或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罗公子,你说凡人会被仙境吸精气,那我放你回人间可好?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安度余生……”

       罗辑打断小神仙:“我不是那个意思。人间早已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抛弃了人间,人间便抛弃我,合情合理。”

       小神仙如鲠在喉。

       “对了,小神仙,”罗辑微微笑了,“一直叫你小神仙惯了,都没问你的名字呢——虽然我推测,你大概也把自己的名字忘了。”

       这句话恰如电闪雷鸣的昏暗雨夜里,突然有一束闪电拨开纠结的云层,小神仙恍然觉得自己脑中的混沌被劈开了。罗辑是一柄巨斧,从此小神仙的世界天地开辟。

       “我……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不知几千年前我第一次睁开眼,就看到一顶天立地的巨柱,如今想来,大概是女娲娘娘补天后立的天柱罢——‘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然而不彰其功,不扬其声,隐真人之道,以从天地之固然’。天柱上刻着这一段铭文,记载了补天的来龙去脉。我的名字是铭,从金名声的铭,记述功德的铭。”小神仙说着说着,眼眶一热,涌出两滴泪来——神仙也会流泪么?

       “好名字。”罗辑赞道,“这样说来,你真有可能是女娲氏的后人呀。”

       小神仙安静流着泪,任由温热的泪滚过自己双颊,顺着下颚滴到胸前沾湿了衣衫,也不曾抬手拭去泪水。

       “铭,你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自己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小神仙狠狠点点头。

       “你的名字已经为你指示出未来的路了。你是神仙,你能走到凡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天涯海角去,你的生命长到能够见证古往今来——铭,离开桃花源,看看人世间吧。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默默无闻的人,只有你能见证,能记住。这样它们的存在,便也不至于比鸿毛还轻了。”

       小神仙再次点头。她的泪落到罗辑的手背上,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泪能给他带去哪怕微弱到挥之即去的一点暖意啊。

 

       小神仙再次孤单一人。她在后山为罗辑掘了墓,取一块石板做碑,上刻道:

       好友罗辑之墓。

       小神仙——我们现在该叫她铭了,她打点好行囊,告别桃花源,准备去听一听世人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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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ilingPoint

“假装自由的枷锁

你最后成为了什么

燃烧华丽的烟火

绽放一次就足够了 奢求什么”

“假装自由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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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ilingPoint

HPau设定概要

*三体原创角色+罗辑梦女,HPau

*严格意义上Logic与Lucia并不等同于罗辑和关铭,所以下文叙事中一律使用英文名。


✰关铭

【姓名】Lucia

【生日】2.5

【性别】女

【身高】174cm

【外貌】与原世界观基本相同。唯二区别是头发染成了深灰蓝色,以及虹膜为榛子色。

【身份】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缄默人,研究方向为“时间”。

【毕业学院】拉文克劳

【血统】广义纯血

【魔杖】鹅耳枥,以凤凰羽毛为杖芯,长度为34.93厘米(13.75英寸),同时坚硬。

▶鹅耳枥木魔杖选择的是唯一、纯净、热忱的爱好,有人认为这种木头魔杖的持有者是对一件事物痴迷而(不过我更喜欢用“念想...

*三体原创角色+罗辑梦女,HPau

*严格意义上Logic与Lucia并不等同于罗辑和关铭,所以下文叙事中一律使用英文名。


✰关铭

【姓名】Lucia

【生日】2.5

【性别】女

【身高】174cm

【外貌】与原世界观基本相同。唯二区别是头发染成了深灰蓝色,以及虹膜为榛子色。

【身份】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缄默人,研究方向为“时间”。

【毕业学院】拉文克劳

【血统】广义纯血

【魔杖】鹅耳枥,以凤凰羽毛为杖芯,长度为34.93厘米(13.75英寸),同时坚硬。

▶鹅耳枥木魔杖选择的是唯一、纯净、热忱的爱好,有人认为这种木头魔杖的持有者是对一件事物痴迷而(不过我更喜欢用“念想”这个词)有才华的巫师,每个鹅耳枥魔杖持有者几乎都具有这种特质。

——摘自奥利凡德先生的笔记

【守护神】赤链蛇

【性格】与原世界观基本相同。由于在神秘事务司工作,Lucia的精神比关铭更脆弱,给人的感觉类似易激动的轻浮天才。

【恐惧】黑暗与未知。博格特表现为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将她笼罩,“Ridiculous”后表现为黑色的幕布。揭开它。


✰罗辑

【姓名】Logic

【生日】未知

【性别】男

【身高】185cm

【外貌】与原世界观相同

【身份】霍格沃茨魔法学院天文学教授

【毕业学院】拉文克劳

【血统】广义纯血

【魔杖】山楂木,以独角兽毛为杖芯,长度为33.02厘米(13英寸),同时很柔韧。

▶山楂木制造出的魔杖奇特,且与它来自的树木一样自相矛盾。山楂树的叶子和花朵有治疗的功效,断枝却有着死亡一般的气味。

——摘自奥利凡德先生的笔记

【守护神】赤狐

【性格】与原世界观基本相同。由于没有白蓉和“她”的存在,Logic比罗辑缺少对爱情的体会,处于“以享乐主义掩盖虚无主义”的迷茫状态。

【恐惧】星空。不是具体的星体,也不是星系,而是“缀满星星的夜空”。博格特表现为混乱跃动的星星,“Ridiculous”后表现为掉落满地的玻璃珠。


▶Logic比Lucia年长9岁,这导致他们既没能以同学的身份结交,也没能以师生的身份相识。Logic成为天文学教授时25岁,相当年轻,很大程度上彰显了他的才华(但比起最年轻的教授——21岁便开始任教的斯内普教授略输一筹),当时Lucia六年级,虽以“优秀”的成绩通过了天文学O.W.L.考试,但由于天文学N.E.W.T.证书对未来就业起不到太大帮助(除非专业研究天文学)且Lucia的课业压力已经很大,所以她没有选修Logic的天文学N.E.W.T.课程。


▶出于对魔咒学的浓厚兴趣,Lucia毕业后进入魔法部实验咒语委员会实习。2020年前后,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与次子阿不思·波特的冒险被媒体披露,Lucia结合时间转换器的工作原理,写作并发表了一篇有关时间魔法的论文,而后猝不及防被调入神秘事务司。当时Lucia19岁。

据认识Lucia的巫师所描述,Lucia从此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曾经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求知欲,纯粹而热忱地对魔法充满好奇——如今,生命力与求知欲并非丧失了(甚至可能更加旺盛),只是被某些无法挣脱的枷锁束缚。神秘事务司所研究的那些难以解释、不可控制的魔法,及其所暗示的魔法力量的真相,会给缄默人施加极大的精神压力,他们却不可诉说。Lucia学会了沉默、欺骗与隐瞒,极需倾诉的情感波动与必须恪守的职业准则不能自洽,于是她日夜处于崩溃边缘。

Lucia在论文中提到,理想状态的时间转换器所实现的是“时间倒流”而不对现实产生影响——即形成闭环——在时间倒流之前,时间已经完成了倒流。这体现了宿命论与永恒轮回学说。别忘了哈利·波特是如何被他的“父亲”从一群摄魂怪中救下的。而阿不思·波特所窃取的时间转换器是拙劣的,它无法实现完美的时间闭环,只能在某个重要的节点生出多个平行时空。

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法,它存在的形式显然难以解释,甚至更难——可以说不可能——去控制。时间魔法便是这种与生俱来的魔法的分支。如果神秘事务司能对其存在形式予以清晰的说明,就意味着巫师彻底了解魔法的本质,各种形式的魔法都能为巫师所用。

那些难以控制的魔法——思想(Brain Room)、死亡(Death Chamber)、爱(Locked Room)、时间(Time Room)、未来(Prophecy)、宇宙(Planet Room),即神秘事务司的研究方向,在Lucia眼里都是遮住魔法本质真相的幕布

Lucia在神秘事务司工作越久、越深入探索不可知不可控的魔法力量,便越对人们最终能否发现真相感到怀疑,却同时在黑暗中挣扎着,愿意相信真相是存在的,是光明的、美的。Lucia恐惧的是通往真相的路黑暗无光


▶如果Logic也在神秘事务司工作,他应当隶属于Brain Room。

天文学是巫师必修课中唯一与麻瓜有重合的科目,导致Logic对麻瓜文化很好奇,这种好奇心驱使他逐渐深入了解麻瓜——可是,越深入,Logic对巫师的怀疑便越强烈。他了解到,魔法在麻瓜的世界里被称为“神秘学”。

Mysticism (密契主义)属于神秘学的一种,它认为与我们的“感官力量”、“意识”相关的直接经验、直觉、领悟,可以是一种更高的感知,与一种从不可视的神(或宇宙)中借取的力量有着强烈的关系。Mysticism注重通过特定的练习所获得的经验,这类经验也有可能是偶然间获得的。这些描述与魔法教育极其相似。

巫师们一般认为,魔法力只不过是一个载体,用以放大精神力。但是,无论是从魔法的定义,还是从事实来看,似乎真正的情况是,巫师的精神力才是魔法的载体,这两者的主从关系完全被搞反了。举个例子,巫师去世后,他生前施的非实体魔咒就会失去效果。Logic握着魔杖时,常常感到陌生:它就像自己的连体孪生兄弟,它可以拥有区别于他的独立意识,却将在他死亡后不可避免地同样走向死亡。这时他又想起巫师社会与麻瓜社会的不同,显而易见地,巫师过于依赖魔法,并傲慢地坚信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导致科技发展滞后——要知道,麻瓜们的核武器比火球咒强大千万倍。于是他对空中楼阁般的整个巫师社会、文化、文明感到十分恐惧了。魔法成了集体潜意识,可它究竟是自由意志的体现,还是其对立面


▶Logic与Lucia初次见面在对角巷的丽痕书店。他们同时把手伸向最后一本《实体魔法的科学原理》,被店员满怀歉意地告知,这本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进新货。由于Lucia工作性质特殊,更迫切地需要参考材料,二人商量后达成一致:Lucia读完这本书后,再借给Logic读。顺理成章地,他们交换了姓名和地址,从此成为笔友——更是高山流水的知音。

轻浮点说,他们对彼此一见钟情。

Logic曾提议二人通过麻瓜使用的“便携式无线电话”保持联系,但无论是魔法学校还是魔法部,都是巫师聚集的地方,空气中充满强烈的魔法磁场,会干扰电子器材,这个提议只能被否决。(Logic对此非常不满,认为这是魔法对巫师生活造成负面影响的又一力证。)

起初,他们的联系方式只能是最原始的猫头鹰传书,七八个月后Lucia送给Logic一本施了变化咒的笔记本,双方分别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文字,相同的内容就会出现在对方的本子里。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可以实现实时通讯,最大程度上弱化了等待回音时的寂寞感。

Logic与Lucia逐渐对彼此敞开心扉,成了几乎可以无话不谈的密友——从《实体魔法的科学原理》开始的缘分,让他们找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他们都觉得对方好像施了个荧光闪烁咒,捧着一本精彩却鲜为人知的书籍,穿过黑暗而漫长的夜,坚定地敲开自己的心门。

有一个男孩不想活了,走上了自己教室所在的楼顶,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发现对面楼顶也有一个学生想往下跳。两个学生互相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跳了。

Lucia喜欢这个麻瓜故事。她看到他、他看到她的感受就是这样。城市中两座最高的建筑——(非实体)魔法运行的规律、魔法与精神的联系——顶层,Lucia与Logic遥遥对望,默默陪伴彼此。


▶但Lucia一直没有告诉Logic自己发明变化笔记本的真实原因。

说回到四个月前,Lucia得知自己的猫头鹰被魔法部拦截,信件也都被拆开阅读——不止一次。某天她被上级严肃警告,坚决不可以向外人透露任何有关神秘事务司研究结果的机密信息。上级甚至暗示道,他们会对Logic和Lucia间来往的信件继续进行监视,一旦发现他们的对话涉嫌“刺探/泄露魔法部机密”,有关部门将第一时间传讯。

这次经历让Lucia感觉非常差,她仿佛重新成为十来岁的小女巫,想起表面对她管教不严、崇尚自由的父母,竟偷偷拦截并拆封了她在假期中收到的每一封来自朋友的信,再封好火漆,将信伪装成崭新的样子交给她。事实上,Lucia的父母一直在“透过她的生活”。私自拆信只是冰山一角——日日夜夜在魔法学校和家宅中来回幻影显形的家养小精灵,被偷偷改掉的选课表格,没得到签字许可的霍格莫德申请表,还有Lucia一直怀疑但未得到证实的摄神取念咒。

Lucia惶然意识到过去的生活是彻头彻尾虚伪的谎言。她只能在学校里把自己的处境告诉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们,为了保护她们的隐私——更重要的是反抗父母,Lucia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与所有人断绝来往,彻底封闭自己。

Logic是Lucia毕业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心理阴影,自尊却再一次被撕成碎片。Lucia整整四个月(虽然她仍会阅读但)没有回复Logic任何一封信。

尴尬的是,他们每周去对角巷采购的时间是固定的,常常在店里偶遇,Logic多么想向Lucia问清原委,她却只能怀着悲伤与歉疚装作不认识他,回避他殷殷的目光。

可是,Lucia如果不想见到Logic,早该改变日程表,故意错开采购时间的——所以后来,Lucia被思念打败,把施了变化咒的笔记本送给他,二人恢复联系。

他们向彼此诉说这四个月的分别是多么煎熬,Lucia和Logic都快疯了。她懊悔又难以置信地询问,真的很抱歉一直没有回信——可你又为什么坚持呢?他答,我只是觉得,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Lucia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她知道他也爱自己。


▶迟迟没有确定关系主要是Lucia的责任。在神秘事务司工作让她习惯于并擅长于缄默,而越是不能说出口的越是令她痛苦的,她迫切地需要直面不安,将自己的一切向Logic诉说——但她做不到。她的心有一部分是永远封闭的。她不知道Logic能否接受不坦诚的自己,同时害怕得到答案。


▶原本给关铭准备的印象服设即Lucia的形象设定

上文都是饺子这是醋



★✰★✰★✰★✰★✰★


大家好,我是boiling point,本期节目关于Logic先生和Lucia女士的感情八卦就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请持续关注巫师无线电台——别忘了我们的暗号:Lumos

谢谢大家的收听,我们下期再见。

BoilingPoint

贯穿轮回始末的火,与赴火的飞蛾;采摘禁果的蛇,与探索创世造物真相的伪神;刻在石头上的碑文,与融入永恒的自我。

关铭是由这些组成的。

贯穿轮回始末的火,与赴火的飞蛾;采摘禁果的蛇,与探索创世造物真相的伪神;刻在石头上的碑文,与融入永恒的自我。

关铭是由这些组成的。

BoilingPoint

一些口嗨形式的设定补充和代餐合订本,有梦向所以打了tag。可以看出我是绝望的文盲+愤怒的文青

一些口嗨形式的设定补充和代餐合订本,有梦向所以打了tag。可以看出我是绝望的文盲+愤怒的文青

BoilingPoint

绝笔信

亲爱的秦瑟:

好久不见。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随便点开一个电子屏,看看今天的早间新闻,没准我会在那里。

真抱歉,我知道阅读故友的绝笔不是一件愉快的差事,可是我有些话想对人倾诉,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你了。

有些国家规定,一定要有自杀的客观证据,比如遗书,自杀的判断才能成立。所以我在书房的墙壁上刻了一段有意思的话,按我的期待,它足够深,不会被火焰抹去。

我有太多没说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对不起,秦瑟,我再次破坏了你我的约定——我刚喝了几瓶酒,没醉,倒是有了借酒消愁和壮胆的派头。接下来无论我是失去了逻辑还是失去了理智,都请你见谅了。

才发现说漏嘴了,我打算用自焚的方式自...

亲爱的秦瑟:

好久不见。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随便点开一个电子屏,看看今天的早间新闻,没准我会在那里。

真抱歉,我知道阅读故友的绝笔不是一件愉快的差事,可是我有些话想对人倾诉,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你了。

有些国家规定,一定要有自杀的客观证据,比如遗书,自杀的判断才能成立。所以我在书房的墙壁上刻了一段有意思的话,按我的期待,它足够深,不会被火焰抹去。

我有太多没说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对不起,秦瑟,我再次破坏了你我的约定——我刚喝了几瓶酒,没醉,倒是有了借酒消愁和壮胆的派头。接下来无论我是失去了逻辑还是失去了理智,都请你见谅了。

才发现说漏嘴了,我打算用自焚的方式自杀。这也是我选择住在地球表面而非太空城的原因,我想把对他人造成的影响降到最小。我从危机初期带来了很多草稿纸,都可以作为燃料,用老式打火机一点就着。虽然如今木质纸张已经成了稀罕物,但是,请原谅我的自私,烧了它们做我的陪葬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曾经把它们视为救赎之道,如今发现只是一纸笑谈。

没想到我可以如此轻松地说出自己对死亡的规划,这让我感到恍惚,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好死亡的觉悟。写到这里时,我已经点燃了纸堆的一角,它烧地很旺,噼啪作响。我无法判断让自己身体发烫的是火还是酒精。

为什么选择这种痛苦又迟缓的死亡方式?秦瑟,相信你已经察觉到,我被迫沉默了太久。从基因编辑婴儿案开始,我一直觉得自己所谓的才华忍受着压抑与束缚。你理解那种走在走廊里都能听到议论纷纷的感受吧?他们甚至愚蠢到认为我被无罪释放是因为有“雄厚的家庭背景”。我最想摆脱的东西竟能成为被议论的核心话题。之后参与柯罗诺斯计划期间我也被保密协议捂上了嘴,主席生怕走漏风声,让逃亡主义的帽子对研究产生阻力。伊甸园工程就更不必提,赤裸裸的反/动,搞研究的倒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忍受无知无能者的攻击。主流与逆行者的对抗中,主流永远取得胜利,而我永远自愿或非自愿地站在逆行者的行列里,无声无息地败北。我不能再忍受了,究竟如何才能实现我一直以来的理想——让关铭的名字成为一面旗帜?现在我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轰轰烈烈的死亡。自焚是极具戏剧性的,我在暗示自己是中世纪被焚烧的“女巫”,被愚众们捂住了嘴,绑在耻辱柱上经受谩骂。你或许会认为我短视,认为仍有很多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不是的,无论是我的生命,还是人类文明的生命,都已经走向尽头了。

基因编辑脱靶效应诱发了原癌基因,我罹患癌症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不重要,我已经下定决心赶在癌细胞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重要的是,人类文明的末日即将来临,他们却仍然没有放弃抵抗,纵使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主流防御掩体工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人类能想到这种方式躲避光粒,难道光粒发射者想不到?多少个世纪过去了,人类还是没能认清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自命不凡。也不要妄想见招拆招,我不知道光粒发射者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毁灭一个星系,但我十分确定的是,只要太阳系吸引了外星文明的目光,那么它注定灭亡。

你还记得杨冬吗?ETO统帅叶文洁的女儿,智子封锁时期自杀的科学家之一。我从罗老师那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往事,她在遗书中写道:物理学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将来也不会存在。这句话很有意思,即使后来我们知道是智子干扰使得粒子对撞机得出了无规则的结果,她的这句话依然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象,时不时在耳边回荡起。

于是我开始思考:什么是物理学?物理学是对规律的总结。

我们的哲学教科书经常引用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作为事物规律的代表,沾沾自喜以为用另一个描述现象的句子去解释苹果落地这种描述现象的句子就叫做规律,可事实上万有引力定律只不过是告诉你两个物体之间有引力,这个引力是多大,仅此而已,仍旧是描述现象。没错,万有引力定律是苹果落地沉鱼落雁之类事情的规律,可万有引力的规律又是什么?即便爱因斯坦的质量导致时空弯曲勉强算是解答了这个问题,可时空弯曲又是为什么?规律还有规律的规律。规律的规律还有规律的规律的规律。

于是我恍然大悟,为什么英语中规律( rule )这个词还有一个意思是统治,所以,存在一个最高的规律,也就是最高的统治者,而不简简单单是教堂里的偶像,他是一切规律的规律,一切统治的统治:曰上帝。这又与《弥赛亚》中对上帝的赞美 King of Kings , and Lord of Lords (万王之王,万主之主)不谋而合。因此,上帝是存在的,而且无处不在。在上帝的淫威下,人类永远只能从现象的矿石中提炼规律,却永远无法得到规律的纯品。

这时我发现,连三体文明的智子都能成为人类物理学的“上帝”,那放眼整个宇宙黑暗森林呢?顺理成章地,我和杨冬一样,再也无法信任人类文明所谓的真理了。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彻底虚伪的、楚门的世界般的宇宙,意识到上帝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为了识得庐山真面目,唯一的方式是离开此山。

所以,秦瑟,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跳出了人类可理解的时间与空间,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组成部分——分子和原子——慢慢地重新构建成天地间的其他事物。

现在说说我身后的事情吧。www.earthcivilization.com ,这是我自己建设的网站域名,打开看看,相信你会喜欢。我请求你让更多人看到它。

我不需要隆重的葬礼。即使有,也请求你不要哭。如果可以,请让我的骨灰与风并肩飞翔,不要有墓,但可以有碑。

碑文的内容,拜托你来决定。我真该好好想一想的,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秦瑟,我爱生命,也尊重生命,离开是细经掂量的决断——当我无法按自己所期待的方式生存时,这是唯一的选择。你理解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是时候说再见了。我相信人的生命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但愿我们能在另一种存在中再次相见,但愿那是许多年后的事,但愿我还能认出你来。

顺祝曼福不尽

                                                      关铭

                                  2281年6月3日凌晨



我自愿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和对宇宙真相的探索,做一个窃得火种的人,如今,我在这个过程中将自己焚为灰烬。

早在两天前,关铭把所有的书捐给了危机前人类书籍博物馆。空荡荡的书房里,墙壁上除了火烧和烟熏的痕迹外还有这样一段话,格外醒目。



*部分内容参考文章:百度文库《测不准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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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鉴

p1:八神@八月烟火 慷慨赠送的花束鉴!我们一起说,谢谢八神💐

p2:自己写着玩的字母鉴。打引号的内容不是原创,但大多数都曾在我的oc文中出现过

p3:之前写过的花朵鉴,补个档

各种鉴

p1:八神@八月烟火 慷慨赠送的花束鉴!我们一起说,谢谢八神💐

p2:自己写着玩的字母鉴。打引号的内容不是原创,但大多数都曾在我的oc文中出现过

p3:之前写过的花朵鉴,补个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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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铭的遗物之一:自主建设的网站,地球文明百科。

关铭的遗物之一:自主建设的网站,地球文明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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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生命赋格之声

*三体原创角色

*注:赋格是一种音乐体裁,它在通常是建立在一个主题上,以不同的声部、不同的调子、偶尔也用不同的速度或上下颠倒或从后往前地进行演奏。

赋格(英:fugue, 德:fuge, 法:fugue, 意:fuga)一词的来源有多种说法,一般认为是来自于拉丁语,原意是“追逐”和“飞翔”。


1

人生如同谱写乐章。人在美感的引导下,把偶然的事件变成一个主题,然后记录在生命的乐章中。犹如作曲家谱写奏鸣曲的主旋律,人生的主题也在反复出现、重演、修正、延展。安娜·卡列宁娜可以用任何一种别的方式结束生命,但是车站、死亡这个难忘的主题和爱情的萌生...

*三体原创角色

*注:赋格是一种音乐体裁,它在通常是建立在一个主题上,以不同的声部、不同的调子、偶尔也用不同的速度或上下颠倒或从后往前地进行演奏。

赋格(英:fugue, 德:fuge, 法:fugue, 意:fuga)一词的来源有多种说法,一般认为是来自于拉丁语,原意是“追逐”和“飞翔”。


1

人生如同谱写乐章。人在美感的引导下,把偶然的事件变成一个主题,然后记录在生命的乐章中。犹如作曲家谱写奏鸣曲的主旋律,人生的主题也在反复出现、重演、修正、延展。安娜·卡列宁娜可以用任何一种别的方式结束生命,但是车站、死亡这个难忘的主题和爱情的萌生结合在一起,在她绝望的一刹那,以凄凉之美诱惑着她。人就是根据美的法则在谱写生命乐章,直至深深的绝望时刻的到来,然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因此我们不能指责小说,说被这些神秘的偶然巧合所迷惑,但我们有理由责备人类因为对这些偶然巧合视而不见而剥夺了生命的美丽。”

——摘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当时我将关铭的印象服设命名为作曲家,实属无心插柳。

关铭的人生由几件大事穿连起来(事件与其内涵如下):

1.基因编辑案——生命伦理与技术发展孰轻孰重(对普世伦理观表达否定,与伊甸园工程形成呼应,询问人类与最令他骄傲的“人性”在宇宙黑森战争中该何去何从)

2.柯罗诺斯计划——从表象的“知识”,追溯根源的“规律”,人类开始尝试理解上帝创世。(详见《时间与第一因》)

3.伊甸园工程——事件1进阶版。人类开始尝试模仿上帝造人(物)。(详见《从伊甸园到黑暗森林》)

4.墓碑工程——呈现渺小与宏大的对立。在向八方无限广的宇宙鸿荒、向前后无限长的时间洪流中,人类该如何认清自己的位置

5.飞蛾扑火——追求生命的真理与纯粹的自由,自我对世界的感知其终极目的便是消失自我。同时表达了对愚众的藐视。(详见《飞蛾扑火》《宇宙子宫》)

如此看来,我想讨论很多问题,主要分为两大类:科学“真理”与宇宙起源,自我认知与自我实现。并且涉及到了火种与盗火者、蛇与智慧果与伊甸园、原始神与最初的火、造物主之类象征知识与求知欲的宗教符号。(兼容古希腊神话体系和基督神话体系,不过无伤大雅)如果这些都是关铭生命赋格的不同声部,那么这位作曲家的生命乐章的主题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上帝,或者更恰切的,泛神论

“在大部分人的思想当中,尤其宗教信徒,都以为宇宙存在一种万能的力量,一种大能,它是这种万能的力量创造了世界,创造了我们,而如果想解脱,必须要回归这种万能的力量,或者认识它,臣服于它。基督教的上帝是这种万能力量的人格化。”

祂是一切规律的规律,一切统治的统治,King of kings,and Lord of lords,万神之神,万主之主。

在泛神论者的观念中,可以说上帝=宇宙=“真理”。


2.

“一个不断要求"出人头地"的人,应该料到总有一天会感到发晕。发晕是怎么回事?是害怕摔下去?但是,站在有结实的护栏的平台,我们怎么还发晕呢?发晕,并非害怕摔下来,而是另一回事。是我们身下那片空虚里发出的声音,它在引诱我们,迷惑我们;是往下跳的渴望,我们往往为之而后怕,拼命去抗拒这种渴望。

……令特蕾莎害怕的是"底层"——她曾从那儿逃出来,却又神秘地诱惑着她。她之所以发晕,是因为她听见了一声十分温柔的呼唤(差不多是欣喜的),要她放弃命运和灵魂。也就是要她与那些没有灵魂的人结为一体。在她软弱的时刻,她真忍不住想回应这声呼唤……”

——摘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关铭最常做的一种噩梦是,成百上千个看不清面孔的人从天台一跃而下,而她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俯瞰人群,她忧惧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摔落,同时又被未知的深渊诱惑着。

梦境中坠楼,一般预示自我堕落。

2007至2010年间,人类科学家深受科学边界(智子封锁)困扰。从关铭个人角度,她将自杀的科学家们分成两类:一类是无法接受信仰崩塌、无法面对“无意义”的,另一类是看到了宇宙文明图景的真相的,如杨冬。关铭理解但不认可第一类,并希望自己成为第二类。

表面是清晰明了的谎言,背后却是晦涩难懂的真相。

关铭付出很多努力,试图逃离“人群”,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当“为死去的科学殉情”成了某种正确,关铭逐渐生出厌烦,开始审视自我,思考什么才是最本质的真实。她年轻时并不觉得射手与农场主的概念多么令人绝望,只是天真地认为既然存在“规律的缔造者”,那就一定能把祂从幕布后揪出来。

人类的科学是主观普遍性的科学,从现象中总结出规律,但规律从不曾等同于真理。真理是除了这种主观普遍性之外,一种完全脱离人的绝对客观性。可能会有人反驳:“射手与农场主”的行为是极具随机性的,不能称其为绝对客观。但从另一个角度看,随机形成的规律能自圆其说地描述世界运行,这就说明了宇宙对自然定律有非常苛刻的要求,一定存在规律的一组法则,决定哪些规律是被允许的,哪些则不可行。存在一个最高的规律,也就是最高的统治者,曰上帝

关铭试图用自己的一生去追随上帝,追随最本源的真相。但她没有想到,即使存在这种完全脱离人的绝对客观,祂也并不能成为我们的认识对象。“在上帝的淫威下,人类永远只能从现象的矿石中提炼规律,却永远无法得到规律的纯品。”

追随上帝,道阻且长。这便是关铭的痛苦之源——之一。她无数次扪心自问:我燃烧自己的生命所追求的这些,真的存在吗?这时,空虚便开始引诱她,引诱她加入梦境中坠楼的人群,引诱她停下追寻的脚步,引诱她放弃,唤醒她的死本能。为什么不袒露自己的软弱呢?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无法认识上帝呢?明明这么累,为何还要坚持?

但关铭绝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与其他没有灵魂的人结为一体。

关铭信奉她的上帝,她的原始神,她的真相。年复一年,祂在她前方不断退缩着。但是没关系——明天的她会跑得更快,手臂伸出去更长......总有一天,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她会成为赴火的飞蛾,填上了“死亡”这块拼图,以绝对自由的姿态飞往造物主的身边去。

“过去,当我的自我存在时,我感觉不到上帝。如今我感觉到上帝的存在,自我就消失了……你真正的‘自我’——这个你唯有放弃自我才能感受到的东西——却像一股神秘的火焰一般,会燃烧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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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一个粮单! 对不起我在炒...

整理了一个粮单!

对不起我在炒冷饭请大家不要嫌我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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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

*三体原创角色+罗辑梦女

*BGM:Do You Feel It?

*两周年纪念的随笔之作,我愿称之为:我与我无法摆脱的学生腔


忘了在哪读到过:有一个男孩不想活了,走上了自己教室所在的楼顶,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发现对面楼顶也有一个学生想往下跳。两个学生互相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跳了。我觉得我看到罗辑、罗辑看到我的感受就是这样。如果我站在这个山头,那么他就会站在对面的那个山头;如果我在这个河边,那他就应该在对面的河边。我们在很多方面的看法和体会完全不一样,但是又引发了某种一致性。我想这是我爱他的原因。


实话说,认识罗辑之前,我从没有...

*三体原创角色+罗辑梦女

*BGM:Do You Feel It?

*两周年纪念的随笔之作,我愿称之为:我与我无法摆脱的学生腔

 



忘了在哪读到过:有一个男孩不想活了,走上了自己教室所在的楼顶,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发现对面楼顶也有一个学生想往下跳。两个学生互相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跳了。我觉得我看到罗辑、罗辑看到我的感受就是这样。如果我站在这个山头,那么他就会站在对面的那个山头;如果我在这个河边,那他就应该在对面的河边。我们在很多方面的看法和体会完全不一样,但是又引发了某种一致性。我想这是我爱他的原因。


实话说,认识罗辑之前,我从没有谈过恋爱。当然,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中也不乏收到别人的表白,有男人,也有女人。我会照例问他们一个问题: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会回答,你很强大,很“酷”,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沉稳。每每听到这样的答案我就知道,不合适,然后我会礼貌地拒绝。刚刚说了,我也有一定的同性吸引力,她们大概是从我身上看到了某些“男性特质”所以断定我是女同性恋——甚至有人从一开始就认为我是男性——事实上,虽然我取向自由并且一向自称双性恋,但这与我的中性打扮不发生关系。我觉得这一小部分女人根本不是需要一个同性恋人,而是需要一位女性在恋爱中扮演男性角色。


至于我为什么具有世俗认为的“男性特质”,要从我的家庭和童年讲起。


在我父亲眼中,我不是他的长女,而是长子。他相当重男轻女,但是母亲经历过分娩的苦痛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生育,父亲也不再坚持,他爱她胜过爱我。多亏了母亲,让我坐稳了独生子女的位子,但这并不代表没人,或东西,从父母那里分走本该给我的爱。那个东西是钱。童年时期我有关父母的记忆相当稀缺,他们日日夜夜为了几两碎银奔波,扔我一个人在家,孤单但兴味盎然地翻看祖父收藏的书籍。父母为我提供物质生活的保障,但极少关心我的精神世界,我只能用一些远超当时年龄水平的书籍喂饱自己。幸运的是,书籍让我从小对世界充满好奇,这也是我后来从事科研工作的根本原因。


到了上学的年纪,即使父亲很难相信女孩子家家能学出什么名堂,但面对我从学校带回来的数不清的奖状、奖牌、奖学金,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小丫头有培养的价值。于是他便用原本打算拿来管教儿子的那一套管教我。当时我年纪小,考虑的少,直到有天精神崩溃跑到老师那里哭诉,她突然来了一句:你爸是把你当儿子养了,我才反应过来,哦,真是这样。


父亲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我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懂得感恩”和“你以后活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试图同时做到束缚我和推开我,在对我赋予极高期望的同时表演出无所谓的假象。在漫长的人生段落中——或者说:青春期,更为合适——我为此感到无尽的矛盾与痛苦,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萦绕十数年。


三体危机爆发、恐慌席卷全球时,我父母是最先进入冬眠的一批。他们有钱,同时他们怕死。或者说,他们有钱,所以他们怕死。那时我22岁,欢呼雀跃,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我自由了。没多久后我就发现,我距离自己想要的自由尚有千里之遥。父亲为了困住我做出了很多努力,包括但不限于让我认为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因此我注定为“自由”付出代价,那就是孤独。他的话语在耳畔挥之不去,成为我多年的梦魇:“关铭,除了我,没有人会爱你。”自私,刻薄,冷漠,他用以形容我的词汇是那么刺耳。这也是我拒绝别人示爱的原因,他们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关铭”。他们看不到我。


讲到这里,终于可以说回我们的男主人公罗辑了。


有次我和罗辑闲聊,冷不丁地,他说:“你有心理疾病。”我答:“我淡淡的死志终于被人发现了。”接着他又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当时我被他这两句话吓得一怔。那种感觉我从未体会过,我觉得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在他眼里都像一本摊开的书供他随意翻阅。我的灵魂像是被捆了一块巨石的浮木,原本在深水中不断下沉,某天二者间连接的绳索终于断裂,木头便猛地上浮,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水面上清爽的风。我想起一句歌词:


Do you feel that I can see your soul?


起初我对他可怕的洞察力感到排斥——被看透似乎意味着不平等的关系正在形成——直到我也窥见了他的灵魂深处。说起来还挺浪漫的,那是个仲夏夜,罗辑莫名其妙地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正奇怪着,心里思忖虽说我俩称得上忘年交但毕竟也是师生关系,这么晚了突然来电是不是不太礼貌,而且听他的语气和嘈杂的环境音,像是在酒吧买醉——然后我恍然大悟,罗辑很可能是打错人了。经过一番挣扎,想象中罗辑喝个烂醉大半夜蹲在酒吧门口的样子实在让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决定开车去接他,再把他送回家,很好,就这么办。


我开到了他常去的那家酒馆,果不其然,路边立着个高挑的身影在往来车辆掀起的风中凌乱,一头不知几个月没打理的乱发遮住眉眼,只露个冒出胡茬的下巴。我摇下车窗,他看到我,也没觉得惊讶或是慌张,很自然地拉开车门,视线在扶手箱上游移片刻,随即把自己扔进副驾驶。这下可好,慌张的人成了我。所以说他没打错?就是想见我?还是打错人了但碍于面子表演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如果是前一种可能,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还没睡、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来接他?


好吧,我掉进了罗辑的小圈套,只好认栽。


我们互道一声晚上好,接着便沉默。他偏着头看窗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目视前方,走该走的路。“那边的楼还亮着灯。”罗辑的话撕破了凝固的空气。我说:“嗯。那边是学校图书馆。”“可是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叹又想笑。叹学生们实在辛苦,图书馆的灯往往亮个通宵;笑他罗老师眼里,学生到了十二点就该熄灯睡觉,我关铭就该来接他个酒蒙子回家。迁就是喜欢的必然要素,我告诉自己。


罗辑说:“做学生是累的......但也是极好的。”“看来您很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忘记了。正是因为忘记了,所以才觉得好。”这句议论发表的相当一针见血,我笑笑,作为回应。“那你呢,你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吗?”罗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声音略高些,问我。我答:“大学以前没什么可怀念的......除了一位老师。”我故意卖个关子,罗辑追问:“老师如何呢?”我说:“老师......有人造谣他非礼女学生,那个学生家长闹得很大,后来他自杀了,人们说他这叫畏罪潜逃。”“真的吗?”“造谣是真的,自杀是真的,非礼女学生是假的。”


“众口铄金。”罗辑叹道。


“是啊。”我答。


“你很喜欢这位老师,对不对?”“是的。”“不是一般的喜欢,对不对?”“是的。”又来了,这种使人生厌、无处不在的洞察。罗辑说:“美国心理学家赫洛克从发展的角度,把青少年性意识的形成分为4个阶段:疏远异性的反感期、牛犊恋时期、接近异性的狂热期和正式的浪漫恋爱期。”我当然懂他的意思:“恋师情结是牛犊恋的典型表现形式。”托您的福,我在心里对父亲说,当下我仍处于牛犊恋时期。恋师情结实际上是青少年内心自我完善动机的自然流露,可悲的是,由于缺乏恋爱经验,时至今日我仍没有实现自己所期待的,充沛的灵魂。“关铭,没有人会爱你。”我恍惚间听到父亲在耳边低语。


“不要太难过。”他说。


我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把矛头指向罗辑:“罗老师,您选择教书,和您认为做学生很好,有关系吗?”


“怎么想都没有关系吧?凑合混口饭吃的差事罢了。”“真的吗?”“真的。”“真的吗?”“......不完全真吧。”“我就知道。”我乘胜追击:“有人说教书可以远离世俗、避免是非,您觉得对吗?”罗辑答:“大概对吧。”“世俗就这么令人恐惧吗?”罗辑终于转过头,不再注视窗外,而是注视我:“恐惧世俗的是你不是我吧。”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罗辑说的话一直是那么逻辑清晰、语句连贯,甚至没有丝毫酒味钻进我的鼻腔。我怀疑他压根没有喝酒。


“我瞎猜的,您别介意啊——只是我总感觉,我们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您。您并非无所畏惧,也许不是恐惧世俗,但总归是在逃避些什么,没错吧。”罗辑轻松地笑了:“我在逃避什么呢?”我说:“这个,我也不好说。别忘了您之前是如何对我说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这话不妥,本人就是个反例。我活得自在,不见得有心理疾病。”信号灯闪烁着,我踩油门,赶着绿灯变成红灯前的最后一秒冲过了路口:“那么您每周见心理医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罗辑似乎犹豫了片刻,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语调还是那么戏谑:“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什么事能逃过你的法眼。”“罗老师,我没在开玩笑。人人都在掩饰自己的伤痛,您只是掩饰的比较出色而已,并不代表您没有伤,对吧?”


Do you feel that I can see your soul?


对我卸下防御吧。我如此无声祈求。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情感方面的吧。”我得意:“猜到了。”“你都猜到多少了?”“猜到您心里的那个人比较特殊。怎么说,她无法被您以外的人观察到。”“了不起。那你又是怎么‘观察’到的?”“我观察您啊。人陷入爱河时连目光都会变得不一样。”“你如何推断出‘她’......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因为您不像是在注视别人,更像在注视自己。”罗辑失笑:“这算什么解释。”“我不好说,总之,了不起的罗辑博士肯定连情感问题也异于常人嘛,哈哈。”


我紧接着说:“您读过《了不起的盖茨比》吧。”“当然。”“我非常喜欢结局部分的描述:‘盖茨比信奉码头边的那盏绿灯。年复一年,它在他的前方不断退缩着,当时它从他的手中逃脱了,但是没关系——他会奋力向前,逆水行舟,不断被击退,退回到过去。’戴茜早已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象征理想的符号。一般人追求爱人,是走一步近一步;而您呢,是走一步远一步,您和她之间有着绝对固定的相对距离。我没说错吧。”


Are you afraid of me now?


我们沉默。车驶过减速带,颠簸。片刻后,罗辑说:“了不起。”我瞥见他合上双眼,嘴角却微微扬起。这是欣慰吗,是无奈吗,是苦涩吗,是茫然吗。我不知道。


“Of course.”我答。


“关铭,你也在逃避。”是的。我在逃避,绕过了他指出的“恐惧世俗的是你不是我”,故意揭开他的伤疤是我的反击,以逃避我被他看清灵魂时感受到的羞恼。我爱他,但我装作不在乎,一次次提起他镜花水月般的爱人,装作为他的爱而不得感到惋惜,事实上是对自己的爱而不得感到惋惜。这是一场博弈,谁先流露出脆弱谁就输了,就相当于在向对方表达:我很累,好想要被爱着。


“是啊,我非常擅长逃避。”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那我们一起逃吧。”


现在我知道我们都在逃避些什么了。我们在逃避爱。无论是父亲对我枷锁式的爱,我对罗辑牛犊般稚拙的爱,还是罗辑对她虚无缥缈的爱,甚至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罗辑对我小心翼翼的、被他压抑掩饰的近乎完美的,爱。我所说的“一起逃”,是逃避爱,也是奔向爱。我想和他一起逃离世俗所有打着爱的旗号的、对理想之爱的拙劣模仿,一起追寻那同时出现在两个梦境里的真正的、最初的爱。可是它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我一概不知。


关铭,没有人会爱你。咒语再次响起。


“这句台词非常具有戏剧性。”罗辑打趣道。“嗯。常有人批评我讲话不接地气什么的。”“我没觉得这样不好。”“我也没。”“语言在思维面前,往往显得无比空洞。现有的词汇本就称不上多,当中能拿来表达自己思考的更是少之又少,最后只好从满世界的俗语粗词中拎出零星几个艰难复刻出自己的灵感——却落得个被判为‘不接地气’的下场!”罗辑语气夸张,以至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我被逗乐了:“无比赞同!”


可是罗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要不要一起逃。


于是我说:“我常常为语言的匮乏感到遗憾。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一段不可复制的情感体验,却只能用几千年经人滥用的话来表达。”


“是什么?”罗辑问。我不信他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爱。”


“爱是什么?”“我正想请教您呢。爱是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我答得上来就不会教社会学,而要去教哲学了。”“把一个人和一张纸、一支笔关在铁屋子里,谁都能成为哲学家。”我们笑。我化用了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养活数学家只需要一块黑板和一堆演算纸,而养活哲学家只需要纸。


“‘是什么’是对现象的描述,生活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现象。无法回答‘爱是什么’,本质上是因为没有看到‘爱’的现象。”我说。“生活中缺少爱吗——这个句式太熟悉了: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爱同理。它不神秘,也不稀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往往会把它想得既神秘又稀缺。”“罗老师,我不这样认为。人们已经通过玩笑的形式说出了真相,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权衡利弊。而所谓柴米油盐的平淡都是爱的尸体,它存在过,但它死了。更不必提那些以生育繁衍为目的的交往,不过是对延续轮回的最低级追求罢了,如何称得上是爱呢?”“最后这句引用了柏拉图对爱的解释。”“是的。”“你认同柏拉图的爱情观?”“再认同不过了。”“那么柏拉图已经告诉你答案了。爱是走向至善形式的灵魂冲动,是易朽的事物对不朽的追求。”


“这个答案无法从我这儿拿到满分。”我反驳,“刚刚我便说过,‘爱是什么’要用爱的现象来回答。虽然我信奉理性主义,但唯独对于爱,我比较贪心,不满足于灵魂在理型世界的原始体验。那么,罗老师,您所说的不朽之爱、至善之爱,真实存在吗?”“存在。”这是个相当笃定的回答,大有一锤定音的气概。“在你面前装一回过来人,别介意啊。这么说吧,我就经历过,所谓金色爱情——你相信吗?”我迟疑了:“......当然。”“你的语气不像是相信啊。”并非悲伤的口吻,我却听出了惆怅。“我只是在想,既然体验到了完美的金色爱情、实现了灵魂的充沛,又为什么要亲手推开呢?能爱,已经相当幸运了。”


我停在离罗辑住处不远的无人街边。车熄了火,四下静谧无声,六月初还没到夏季最热的时期,蝉仍在地底睡着。罗辑整个人笼在阴影之下。或许是因为环境静得过分,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能爱,已经相当幸运了。一定要学会了游泳之后才下水吗?一定要知道爱是什么才能说爱吗?”我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追不到的东西就别再追了,人活着所依赖的是虚假而非真实。


但我不是啊。


柏拉图提到过这样一段神话:宙斯为了削弱人类,把人劈成两半,一方面个体人类只有原来一半那么强大,另一方面他们的数量加倍,由此可以更好地侍奉神族。所以,人类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如果柏拉图说的是真的,如果使一个灵魂实现完整必然需要两个个体的结合,那么“没有人会爱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我该如何在这谎言之中度过我的一生、独守我残缺的灵魂呢?


我侧过身,罗辑突然靠近我。他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臂弯处,像雪落在松枝上那么轻,而我的心跳那么重,强有力地锤击着我的理智。他离我那么近,我垂下眼睛没有勇气回应他的注视。他离我那么近,我想或许他听得见我的心跳。他离我那么近,我再向前倾一点就要与他拥抱了。他离我那么近,我几乎以为他要吻我了。


接着他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拿起了我随手扔在扶手箱里的美工刀。


“这是做什么用的?”


“呃。就是美工刀啊,拆文件袋什么的。”这是谎话。


“借我两天?”


“好啊。”这依然是谎话。


罗辑把小刀妥帖地放进衣兜,道声再见,就走下车真的再见了。路灯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影。而我迟迟坐在车里不动,只有我的心跳能够证明冻结的寂静之中时间仍在不由分说地流逝,咚,咚。思绪彻底成了一团乱麻,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汇成一句“他爱我吗”。刀是做什么用的只能去问气温多高都不曾挽起的衣袖。我认为他知道、他在乎,只是不说,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似乎没人提起它就不存在。我小小的车里装了好几只大象。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泛起微笑。


Where is the love, the kind we dream of


我还是想知道爱究竟是什么,我还是在渴望体验罗辑所说的金色爱情,渴望让我的灵魂实现至善,渴望融入我所爱的永恒。可我也渴望性,渴望天堂。这时我又想到,爱不是美在其独特性,而是美在其同一性。无论性别、性向、心理、环境、时代、国籍、人种乃至物种,但凡能感受到那种本原的冲动,都可以宣告:我正在爱着。


而就在罗辑靠近我的那一瞬间,幽灵般转瞬即逝、如一滴水汇入过往的汪洋的当下,我最渴望的,只是一个吻。




拿坡里瓜
  什么时装周,带娜恰参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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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ilingPoint

我想起了浮泛在生与爱与死的川流上的许多别的时代,

以及这些时代之被遗忘,

我便感觉到离开尘世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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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这些时代之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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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ilingPoint

做了正式版时间轴!算是一个阶段性总结吧

个人一般认为公元2010年为危机纪元元年。整理信息的时候发现自己以往的文章里经常出现特殊时间点判断错误的情况,索性不去对照纪年表、也不纠正错误了(对不起),一律使用公元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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