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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solo

【博肖】孤岛 80

[图片]


BGM 半句再见 


王一博的心情如漫步云端般快乐。


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哥哥,得到了母亲的允诺,可是哥哥接电话的速度好慢啊,平日用自己的号码只响一下就通,这次打了三遍那头终于接起。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语气透着小心翼翼。


王一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颊小括号动人,神秘兮兮道,“你猜猜看。”


“我的小笨蛋。”肖战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干嘛用妈妈的手机呀?”


王一博想问哥哥怎么知道的,转念记起,其实他存着母亲的号码。


刚才为什么问哪位?...




BGM 半句再见 






王一博的心情如漫步云端般快乐。

 

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哥哥,得到了母亲的允诺,可是哥哥接电话的速度好慢啊,平日用自己的号码只响一下就通,这次打了三遍那头终于接起。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语气透着小心翼翼。

 

王一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颊小括号动人,神秘兮兮道,“你猜猜看。”

 

“我的小笨蛋。”肖战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干嘛用妈妈的手机呀?”

 

王一博想问哥哥怎么知道的,转念记起,其实他存着母亲的号码。

 

刚才为什么问哪位?

 

你是猪啊,吓坏他了!

 

王一博不禁埋怨自己,对着听筒嗫嗫道,“哥哥,你别生气不理我。”

 

“哥哥猜猜看,你没听话对不对,爸爸妈妈已经知道了?”肖战笑笑。

 

果然瞒不住哥哥。

 

王一博皱着眉说,“本来忍着没想闯祸的,他们非要我跟初中同班同学相亲,说长得水灵灵的,中意我好长时间,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光听这描述就别扭得很,浑身没一处自在…我错了,你别生气。”

 

肖战嗓音很沉,“挨揍了?痛吗?”

 

不能让哥哥心疼,王一博摸了摸尚未消肿的右脸,“没,没有,爸砸坏了我的手机,他没舍得动手打我。”紧接着兴奋道,“妈妈答应帮我做爸的思想工作,我就说嘛,她疼我,肯定会理解的。”

 

肖战轻轻“嗯”了一声。

 

王一博感受到一丝低落的情绪,噘着嘴追问,“妈妈都同意了,哥哥不开心吗?”

 

“开心,现在什么情况呢?”

 

王一博瞥了眼门窗,据实交代,“现在啊,现在像一只囚鸟,不过哥哥放心,想逃随时能逃,我怕…”

 

母亲敲了敲门提醒王一博,父亲遛弯儿回来了,催促挂掉电话。

 

“我怕妈妈一个人应付不了爸,哥哥,等他状况好点儿,我立刻回家陪你,以后天天陪着你,不用再有任何顾虑。”王一博加快语速说。

 

“宝贝,你要好好的。”肖战筋了筋鼻子。

 

没来得及再说话,王一博耳边传来一串忙音,哥哥主动挂断了。


怎么感觉哥哥哭了。

 

越想越不对劲儿,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发消息,【哥哥,你咋啦,跟我说说嘛。】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再等等我好不好。】

 

【嗯,好。】

 

母亲打开房门,“儿子,你身上不跟姥姥腌的咸鱼一个味儿吗,快去洗澡。”

 

王一博急忙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将信将疑道,“爸批准我进卫生间了?”

 

“当然,妈妈答应帮你,啥时候骗过你。”母亲露出笑颜,“我出去一趟,别跟你爸犟。”

 

客厅电视机里响起新闻联播结束语,王一博随口问道,“妈妈,你上哪儿,不看剧啦?”

 

“看的,下楼倒点垃圾。”

 

 

 

晚上七点半左右,洛县主街道的服装店餐饮店陆续打烊,肖战从酒店走到隔壁一家粉浆面条店门口,向关门的大叔打听城东废弃停车场具体怎么走。

 

大叔操着一口土话指明方向,善意提醒道,“这位帅哥不是本地人吧,夜里黑灯瞎火的,最好别去那种鬼都能吓活的地方,太荒了。”

 

肖战点头致谢,大步流星离开。

 

旧手机设置了防盗追踪功能,王一博昨晚一开机就收到提醒,肖战自然明白他在说谎。


一夜未眠,捱到天亮乘早班机飞来,匆促赶到小区门口,只怕雪上加霜止住了脚步。

 

进退两难,最后找了家熟悉的酒店住下,正好和王一博住过的那间房空着。

 

白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间。

 

刚接完电话,整个人坐立难安,不如去看看小笨蛋口中的魔幻汽车城堡和偷情圣地。

 

还没走到目的地,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依然是“妈妈”。

 

该来的,真的来了。

 

肖战倚在路边一棵高大的法桐旁,摸出裤兜里的烟盒,取了支焦油量十三毫克的烟点燃,深吸两口,碾灭,按下接听键。

 

“肖先生,打扰了,我想跟你聊聊。”一道礼貌而疏离的声音传来。

 

“妈妈,您…”肖战意识到这称呼似乎不妥,顿了片刻腆着脸继续,“妈妈,您明天抽空和我见个面好不好?”

 

“你也来了?”母亲略显惊讶。

 

肖战笑笑,“妈妈别担心,一博不知道我来了。”

 

“一博孝顺,我一点都不担心,我只有他一个儿子,拜托你别乱喊。”母亲态度十分冷淡,“没必要见面,电话里聊聊就行。”

 

肖战抬起左手瞥了眼腕表,柔声道,“听说您特别喜欢看剧,我不想耽误您晚上的时间。”

 

倒垃圾的工夫确实不够,母亲勉为其难应承。

 

“妈妈,明天一起吃个早饭好不好,您挑个地方,或者来我住的酒店餐厅。”肖战镇定自若地报出地址。

 

母亲拒绝他的提议,说她要陪家里人吃早饭,约定八点酒店大堂见,末了强调一遍,“我不是你妈妈。”

 

挂断电话,肖战心口窒息,双脚沉重迈不动步,一只手紧紧扶着树干才不至于摔倒。

 

 

 

第二天一早,肖战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准备下楼,到电梯口重新折回房间,对着镜子全身上下打量几眼,跟空气说起了话。

 

“宝贝,哥哥穿成这样子是不是有点显老?不行,还是换一身吧。”

 

“好,我努力争取妈妈的同意,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从行李箱中取出T恤短裤迅速换上,又照了照镜子,似乎太不正式。

 

反反复复好几遍。

 

最后换回白衬衣黑西裤,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到大堂,凝视着玻璃门方向。

 

八点整,母亲穿服装厂的海蓝色工服如约而至,对比上次匆匆一面苍老了不少。

 

肖战愣了愣,弯着嘴角迎了上去。

 

大堂人来人往的,实在不适合面聊,为了表示对母亲的尊重,他临时换了带客厅的房间,殊不知印证“有几个臭钱”一说。

 

母亲被领进屋,环视一圈比自家老房子宽敞一倍的大套房,心想,儿子为何着了这男人的道,他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孩子啊。

 

“妈妈…阿姨,您先坐,我泡点茶。”肖战笑着拿起玄关柜上的茶包。

 

“不用,我喝不惯茶。”母亲面色如霜。

 

“那我给您倒杯热水。”

 

“我只喝家里的凉白开。”

 

肖战执意端来一杯水,母亲不接,他只好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尴尬地搓了搓手,贴坐到她的身旁。

 

母亲挪到沙发一角,沉声开口,“肖先生,谢谢你这几年对一博的照顾,以后请你离他远一点,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你这么优秀,重新找一个不难。”

 

“阿姨,没有人能取代一博的位置,哪天他不想要我了,我一定会离开的,在这之前,我不允许自己做出伤害他的事情。”肖战从容不迫回。

 

“你的意思是,我没办法阻止,你要一意孤行坚持到底?”母亲侧过头,直视他的眼睛。

 

肖战没有躲闪,干脆利落点点头,“我和您一样爱他,疼他,珍惜他,想对他好。”

 

“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是你对他好的方式?你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身为外人无权干涉,别拉上我儿子。”

 

“我没有闹着玩儿,一博也没有。”肖战抿了抿唇,冷静道,“我知道,你和叔叔可能会经受很多非议,愿意的话,我们一家四口去上海好好过日子。”

 

“没谁愿意背井离乡寄人篱下。”母亲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的笑,“你孤身一人,可以四海为家,我们一家三口的根在这儿,离不开。”

 

做了一夜甚至一年多的心理准备,自以为刀枪不入,倏然间,一颗暖融融的心碎裂了。

 

肖战咬着唇静默不语。

 

母亲无视他的伤心难过,“对,我们家穷,拿不出任何筹码阻止你,唯一的筹码是自己,为了儿子,豁出这条不值钱的老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求您了…我…”肖战拉住她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

 

母亲挣开站起身,“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得去上班了。”

 

“妈妈,求您了,我很爱他,我不能没有他。”肖战的眼泪一颗颗悄无声息滑落。

 

“我也求你,还一博正常人的生活,否则我死在他面前。”母亲叹了口气,步履蹒跚而去。

 

窗外艳阳高照,温度近三十度,肖战冷得身子直颤抖,他躲进被子里,紧盯着手机相册里的合影,手指轻抚王一博的眼睛眉毛鼻子,哑着嗓子喃喃自语,“宝贝,别恨哥哥好不好,哥哥没有妈妈了,不希望你也没有妈妈。”




tbc…

“而你在心里面,要怎么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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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四十章 冥府夺命路





第四十章 冥府夺命路






一九九零年初,肖战通过了二建子弟中学的考试,诚如年级主任所说,题目非常简单,之后他进行了一次试讲,高一年级的内容,比之大学不知容易多少,他的试讲自然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试讲结束,年级主任拉着他说了一番话:“肖老师,其实我是听过你的课的,你今天讲的很好,但我觉得你可以讲的更好。”

大概因为当年在电大,他是被教委看好的骨干人才,公开课做了许多次,每次都有一波见都没见过的人来旁听。肖战淡淡的表示感谢,说他尽力了,水平有限。

“当时听你的课,就觉得年轻人真有活力,你明明也没比底下学生大几岁,有的应该比你还大吧,偏...





第四十章 冥府夺命路





 

一九九零年初,肖战通过了二建子弟中学的考试,诚如年级主任所说,题目非常简单,之后他进行了一次试讲,高一年级的内容,比之大学不知容易多少,他的试讲自然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试讲结束,年级主任拉着他说了一番话:“肖老师,其实我是听过你的课的,你今天讲的很好,但我觉得你可以讲的更好。”

大概因为当年在电大,他是被教委看好的骨干人才,公开课做了许多次,每次都有一波见都没见过的人来旁听。肖战淡淡的表示感谢,说他尽力了,水平有限。

“当时听你的课,就觉得年轻人真有活力,你明明也没比底下学生大几岁,有的应该比你还大吧,偏偏你能压得住场子,我看学生们也服气,回答问题还挺踊跃的,这都是你的课环节设计的好,吸引人。”

年级主任的言外之意,是他今天的试讲有些呆板而无趣了,照本宣科而已。虽然讲的没什么错,却没能调动起学生的积极性。

譬如他一直站在讲台上,按部就班的对着课本,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他一次都没让人家上来演算。

他装作没听懂,敷衍的答了几句。毕竟是第一次,怎么也比一些小教师试讲时强得多。年级主任鼓励他,说很多人头一回上去腿还抖呢,别说喊人回答问题,自己对着课本念都能出错,只是因为对他期望值高,所以提了更高的要求。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二建子弟中学的校园。是不是所有的校园长得都差不多呢?灰瓦红墙,刷着醒目的标语,有的教室飘出朗朗书声,也有的透过玻璃望去,学生们齐刷刷地低着头奋笔疾书。下了课,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校园里或聊天或追逐嬉戏,几个小伙子玩闹时不小心撞到了他,低声说对不起。

“同学,可否抬一抬脚,我的书被您踩住了。”

“老师您好,我只是想跟您请教几个问题,请问可以坐您旁边吗?”

恍惚间,所有的男孩子都变成了十九岁的王一博,他们从他身边走过、跑过,向他张扬的笑,放肆的喊,或怯生生地对他说抱歉,问有没有撞疼他。



 

男孩子见他哭了,慌起来,几个小伙伴围着男生七嘴八舌,问到底使了多大劲,怎么还给人撞哭了。肖战摆摆手,掩面而去。

一想到要在这里教书,他属实没半点信心。花样百出的课堂,是王一博与他一起设计的,而那些“踊跃”的同学,全都是王一博给他安排的托。

要知道,中学生还能听一听老师的话,成年的大学生,谁还会在课堂上举起金贵的双手?肖战问过王一博,如何驱策根本不熟的同学乖乖听话,那家伙十分自傲,说是“人格魅力”。这纯属扯淡,肖战猜测,他是给了钱或别的好处。

直到分手,王一博一直令他很有安全感,总是贴心的为他打点好一切,任何棘手之事都能迎刃而解。这么一个有能力和手腕的男孩子,却也没能扛得住母亲的压力和他的“善意谎言”。

到最后,王一博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曾经的爱人,将两人没能在一起的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只为换对方一个心安理得、顺心恣意。

可心都被带走了,何谈顺心还是不顺心呢?



 

肖战开始后悔答应母亲的要求,虽说是最后一次听命,他实在太艰难。录用之前有个体检,他指望着人家查出点什么来将他刷掉,不知体检是不是只走个程序,检查结果出来,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问诊时,他问过医生,如果吐血了,会不会是不治之症。医生大骇,问是谁吐了血,一般病程发展到这阶段,根本没几日好活了。

肖战失望的离去,也许当时他只是因极度的愤懑和哀伤而导致哪里的血管破裂,并非疑难杂症。

为了一个毒誓而不能解脱,他不得不寄希望于自然死亡,真是可惜,老天爷没给他这机会。



 

过了年之后的三月份,他就要正式成为一名教师了。年级主任对他相当不错,给了他两个资优班,春节时还提着礼物专门来家里坐了坐,说这几年没引进什么好老师,对肖战,领导们指望着拿他当王牌武器呢。

“你好好干,咱们二建说不定能赶超一中!”

这个家自王一博走后就再无外客登门了,陡然来了个请都请不到的大佛,肖妈妈脸上有光,请主任留下来吃饭,聊些丈夫生前的事儿,聊孤儿寡母的生活,一来二去,就聊到了肖战的终身大事。

“主任啊,战战能当老师,我真是太高兴了,这孩子踏实懂得上进,我这个当妈的还有啥可说?就一样,他都二十九了还没成家,等去了学校,您给他瞅瞅,有没有合适的女老师?”

 



说实话,肖战的年纪,在落城还真不好找了。若是不局限年纪、职业,还能找一两个相看,肖妈妈话里话外扣死了“女老师”,这倒难了。一般女人二十五岁之前肯定结婚了,教师又是抢手职业,还真没剩下的。

主任很会做人,说肖战“大器晚成”,人又生的俊,等去了没准就有看对眼的呢,她也会帮着留意的。

一直闷不吭声的肖战突然开口:“主任,你不用听我妈胡说,我早跟她说了,我这一辈子不会结婚,她知道的。”

 



这还没过初五,新年的饭桌应该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肖战陡然扔个重磅炸弹,两个女人一齐愣住了。肖妈妈是真没想到,他会对外宣称不婚,虽然没直接说“喜欢男人”,在旁人眼里也足够奇怪。主任不解的同时又恍悟,难怪肖战这么一个个子挺拔、模样出挑的年轻人,会一直没有对象。

不是他找不到,是他压根就不想找。

可为什么呢?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经历过特殊年代的人,其实对情爱没什么渴盼,大都是秉承父母之命或相看着认识,合适了就一块过日子,结婚生子,孩子又生孩子,一切顺理成章,哪有什么为什么。

盲婚哑嫁的确会出些问题,很多夫妻吵吵闹闹了一辈子,年轻时火气盛动过手的也有不少,甚至有的在外头寻了别的女人,背叛过家庭。但只要两人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基本最后都回了头凑合过。

男人肯回头,女人绝不能不原谅,否则女方父母也不会同意。离婚,乃是奇耻大辱。

而不婚,以主任几十年经验,除了早以前农村那种特穷的人家打光棍,但凡长的过得去、家里小有薄产的,都不至于找不到老婆。

 



“孩子,你跟我说说,不想结婚是为啥?”来了肖家,主任便不再以领导自居,她只是个普通的女性长辈,在外面可以叫“姨”的那种。

肖战也很诚恳:“我就是不想结婚,没什么原因,我能挣钱养我妈,一个人过挺好的。”

这话真还是假不清楚,主任唏嘘的告了辞,决定不随便插手肖战的个人事。

 



主任一走,肖战便知道这年又不能好好过了。果然,母亲又开始对着他哭,边哭边骂,骂的上了头,不免捎上了王一博,什么难听词儿都往外蹦。

肖战拧了热毛巾递给母亲:“省省力气不行吗,咱们消消停停过个年,要不过了年买个电视回来,你现在不上班,白天去街心公园溜溜弯,跟邻居家老太太似的,晚上看看电视,这样不好吗?”

“不好!你什么时候结了婚我才能逛公园看电视!你见过儿子没结婚,当妈的出去东跑西颠的吗?”

毛巾被甩在地上,肖妈妈眼睛都哭肿了,肖战蓦地发现母亲这一年来也老了许多,其实她之前挺显年轻的,如今脸上爬了褶子,眼角和嘴角斜斜垂着,看着老态毕现,面相戾气十足。

她也挺可怜的,养了自己这么个反叛的儿子,寻常母亲到这年岁都抱上了孙子,她仍然为儿子的工作、婚姻奔走着,试图让他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妈妈……”肖战蹲下来,捡起那块毛巾,翻了个面替母亲擦了擦脸,他有很久没这样叫过她,这一年来两人的关系冰冻到了极点。母亲愣愣的看着儿子,有气有怨,也涌出点深藏心底的爱。

她快要忘记她爱儿子了,成日里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挑他的毛病,曾几何时,这是她唯一的惦念,想起来就忍不住微笑的她的小孩子。

“爸爸以前对你好吗?”父亲去世时肖战十几岁,距离现在过去了十多年,很多细节记不清了。依稀有些印象,父亲较为沉默,是家里的顶梁柱,母亲絮絮叨叨,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他们很少吵架,但也没见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可能在自己面前避讳吧。

肖妈妈想起丈夫,怔怔落泪:“挺好的。你爷爷奶奶死得早,你爸家里头人少,我没受过什么气。他话不多,挺能干的,挣的钱都给我。不太会说心疼人的话,不过我知道他心里是装着咱娘儿俩的。”

是吗,那真好,肖战很是羡慕。如果能和王一博一起过十几二十年,那就算短命也不冤枉。可惜,他们只相处了三年。

“我知道妈妈不容易,一个人带着我,也没改嫁,你心里头肯定还惦记着爸爸对吧?”

 



女人带大儿子确实不容易,一来这年头寡妇改嫁的并不多,防着人背后说闲话,二来她倒也不只是为了丈夫,再找个男人,儿子不得受委屈?肖战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时没转过弯来,难得母子二人有了点温馨的气氛,她车轱辘话来回说,要儿子为了父亲、为了肖家能有个后,快点找个女人结婚。

 



毛巾冷了,肖战攥在手里,身子由蹲变为跪,直挺挺的戳在母亲面前。

“战战……”母亲的心战栗着。

“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块儿,被别人知道了,没法在落城待下去……我听你的,让他……让他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没人知道我曾经喜欢过男人,这样不行吗?以后我一个月赚二百多块,也可能涨,我全都给你,咱们也买电视,买好吃的,买漂亮衣裳,放假了我陪你出去散步,咱也可以出去旅游,你不都没出过落城?妈妈,我能作你的依靠,你就高高兴兴的,一定长命百岁,我总是陪着你的,好不好?”

他的手很冷,试图去握母亲的,他们本是最亲的人,儿子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母子连心啊,哪里会有例外?

 



是的,他的妈妈自然也不例外。肖妈妈反抓住儿子的手,抓的紧紧的:“妈说的话,你有听进去吗?哪有天生喜欢男人的,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没处过对象,那……那人对你好一点,给你买这个给你买那个,你就觉得喜欢上人家了。战战,那不会长久的,年轻的时候一块玩觉得新鲜,真过日子呢,他能像个女人那样照顾你吃穿、知冷知热,能给你生孩子,让妈抱上孙子?你找个姑娘就知道了,女的在这方面比男的强多了,懂得疼人,到时候你回了家就有热锅热灶,有人给你洗洗涮涮,再生一个小不点儿,像你的,多好啊,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特别胖,特别亲,谁见了都说好看,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

她泪眼朦胧的沉浸在回忆之中,那是她红火的年轻岁月,丈夫孔武有力,儿子可爱绕膝,那时她真的忘了娘家对她的忽视,满心满眼都是她新组建的小家。她发誓要把丈夫照顾的妥妥贴贴,将儿子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男儿,她的日子,必得人人称羡。

 



肖战却在想,王一博与他,真的只是买这个买那个的关系吗?王一博买来的东西,都能说出一堆由头来,“白色适合你,纯洁无暇,我特别挑了毛线找了图样请人手打的”,“红色的你穿漂亮,火凤凰一样”,他从不将王一博的心意与钱画上等号,一套三毛流浪记值二十块吗,为博自己一笑而已,一整套西厢记又值不值几十块呢,他根本不记得价钱了,只记得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阳光和暖,他攥着王一博的小指头,听爱人沉沉的声音一行一行的念着,念王生和肖莺莺有情人终成眷属……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虽然惊喜新年夜、录像厅、迪斯科、夜探肖府令人难忘,更多的却是他们相伴的点点滴滴,南房做炸酱面、雪夜里吃三十个大饺子、破二八吱呀作响绕遍全城、凤凰山赏秋拔根儿……他们也互相心疼,你舍不得我受冻悄悄领我回家,不吝惜蜂窝煤把火生的旺旺的,我舍不得你寂寞孤独,费尽心机把你从冷清的家里带出来过年。谁舍不得谁更多点也说不清,他感受的深刻,王一博连他掉一滴眼泪都舍不得,舍不得他吃不好,零嘴美食供应着,舍不得他穿不好,从里到外的给他置办,舍不得他没面子,他讲一次课王一博比他费心的多,也舍不得他夹在爱情和亲情中挣扎,终忍痛割爱,与他“不说再见”。

试问,被这样一个人爱过,再遇上谁配称得上爱情?王一博教会了他爱,也带走了他全部的爱与激情。

 



当老师已经是他这具破败身体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魂魄残缺不全,五感不灵,他勉强支撑着,再有一件,他便彻底被压垮了、死去了。

他只能与母亲实话实说:“妈妈,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过吧,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爱别人……”

“谁让你一定要爱别人?那么多人不都不怎么熟就结婚了?结了婚就有感情了。”

“那你怎么跟我爸跑了,你怎么不嫁那个有钱的?”

肖妈妈哑口无言。

 



这一年的新年还不如东窗事发的一九八九,母子俩心头都蒙上阴翳。最后一次对话总在他们心上萦绕。

“妈能陪你多久,还能活几年,眼一闭腿一蹬,你呢,四五十岁,一个人过?”

“是,我自愿的。”过得了就过,谁会关心一个孤寡老头怎么过日子,要真被人指指点点的烦了,剃了头出家行不行,这都是想想而已,没说出来。

疑心病又犯了,肖妈妈咆哮起来:“我知道了,你就盼着我早点死,然后去找那畜牲,你俩又搞到一起……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对,你有病,你心里面想当女人,所以不娶媳妇!”

 



肖战真的要发疯,母亲的厉声斥责、尖酸刻薄令他绝望,长久以来,他沉默、听凭自己腐烂,不愿给母亲增加负担,鲜少示弱哭泣。那一瞬间,他痛哭失声:“找他?我去哪儿找?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是你,逼走了我最爱的人!”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妈,他一走,我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你还说我咒你死,没有,我只希望死的是我自己,是我!”

 



苟且偷生终是不可行的,别说世人,母亲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爱,依然认为是要下地狱的该死的感情。她对同性爱人的理解,是认为其中一个被女性化、羞辱化,从而将这种感情不堪化、妖魔化。她认为同性爱人破坏了异性相爱再繁衍生息的秩序,这个秩序是由绝大多数人建立的,少数派就被判为邪恶、异//教//徒,应当挂在绞刑架上被处死、唾弃。

所以分开还远远不够,非得娶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来证明自己的“正常”。

自小生活在落城,人际关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肖战,找不到立场上的支撑、身边同类的伙伴,偌大的世界与中国,属于他的一隅小如针尖。

失去了爱人的他,只想一个人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却是奢望。

 



那之后,他与母亲再不说话。彼此不能说服,相看两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时常精神恍惚,饱受失眠折磨。所以他偷偷的写了封信给母亲,放在自己床底下,其实是“遗书”。没什么好交待的,一是为那一天到来向母亲道歉,作为儿子先于母亲而走,是为不孝,二是告诉母亲靠暖气片那一边的床底有一万块钱,够办一次后事,剩下的拿来养老,三是乞求能否将南房那一箱子东西跟他埋在一起,但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肖战其实并不是一个刚烈到与人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之人,相反,他的心柔软到可以将自己的委屈压缩到很小。他愿意替人去着想,奉献残生与母亲相伴,不管是当老师还是别的什么要求,他通通都可以答应。

只除了一样,他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再也不能与别人发生感情。

争吵过后,他时时反省,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你逼走了我的爱人”那意思便是“我恨你”,母亲能否承受的了?他不知母亲说的一些话是不是气话,他承认自己是的,下辈子不再做母子也好,其他的气话也好,母子情分是一个人可以选择的吗?他身上流着父母的血,注定他与母亲有着打不散割不裂的亲缘关系。

还是好好和解吧。

 



这一日,是他当老师半个月的日子,没什么特别,拿了第一笔工资而已,这可比做统计员时赚的多得多,二百来块呢。他想着,母亲应该会高兴的吧,路过小卖店时,他破天荒的买了些瓜子之类的零嘴,几毛钱的东西,他很久没吃过了,晚上聊一聊,至亲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只要不让他结婚,再怎么委屈都行,他磨一磨、再磨一磨,总会好的。

他走进家,母亲没在南房做饭,九宫格静悄悄的掩着窗帘,他将提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先向母亲那间探了探头,没人。

他那屋常年黑洞洞的,窗帘挡着光,看不清楚,视线适应了一阵,猛地发现地上坐了个人,靠着他的床,正是他妈。

 



“你……你做什么?”

他的床铺被掀起来,那封信扔在地上,肖战赶紧捡起,支支吾吾的解释,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母亲茫然的抬起眼睛,不知是不是房间太暗,她脸色灰败,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妪。

对于翻他东西的行为,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纵然不说话,他知道母亲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目送他上下班,给他做好饭菜,熟悉的铁钩子声还是会响,只不过不再犀利了,为他开窗通风关窗保暖而已。他不在的时候母亲便会在他屋子里坐一坐,想一想儿子,想他小时候的乖,大了之后的逆反,好的坏的,不都是儿子吗,他都可以理解。

他将手伸过去,“快起来吧,地上凉,我发工资了,买了点好吃的,咱们一起……”

 



话音未落,母亲站起身,佝偻着腰走了出去,她大概坐的腿麻,一瘸一拐的,背影凄惶。

她的屋子关上了门。

肖战做好了晚饭,敲了好几次门,里面反锁着,没人应。

他把饭留在锅里,锅就放在正房,如果母亲晚上饿,起来热一下就行,不用去南房挨冻。

因为担心母亲,他一直躺在床上听着动静,约莫十点钟,他听得正屋有脚步声,放下了心,纵然不饿,也得出来上厕所、洗洗涮涮。

他实在是内疚的要命。因为这段时间没再提娶妻之事,反而是他的那封信无意中刺痛了母亲,他后悔自己多事,死就死了,瞎写什么玩意,再说了,不还没死,写那些东西能不让人心痛么?

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跟母亲聊聊,再说说自己的想法,除了不结婚,他会试着做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把学生当成他的孩子,桃李满天下,岂不美哉?他还要诚恳的道歉,为以前说过的不敬之词,那些话都不是本意,他还是想做妈妈的好孩子,希望妈妈能原谅他。

 



这些天实在是心力交瘁,而当下因为想了这些笃定之事,心头反而比平日松快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久违而短暂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很乱,有看不清的笑脸,也有似乎能听得见声音的怒斥,时而幸福时而沉沦,画面在黑白和彩色之间切换,一时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突然,什么东西“咣当”响了一声,一道红光自脑海划过,他浑身抖了下,蓦地惊醒了。

说不上是什么噩梦,只觉心跳失速,烦乱欲呕,略定了定神,发现窗帘被掀起一角,有冷风呼呼灌入。

这还是三月天,晚上不关窗户是会被冻醒的,看来刚才的那一声是窗户被风吹开的声音。

窗户也会被吹开吗?再也睡不着,肖战披了衣裳套上鞋子,准备出去把窗关上。

 



没有月光,看天色,该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寒夜阴森,有只跟夜猫子的一样的老鸹“哇哇”叫唤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过低矮的房檐。

肖战拿了铁钩子,将那扇窗户关上了,使劲推了推,确保不会被吹开。

说实在的,很少有关着的窗被吹开的情形,哪怕再大的风雨也不曾,今夜实在是奇怪之极。

 



外头很冷,他紧了紧棉袄进了门,母亲的房门却不是关着的,似乎有条缝。

可能是刚才起夜时忘了关吧,他与母亲之间,多是母窥视子,而子并不主动去母那里探听什么。他默默走到门口,打算替母亲关上门,却闻到了一股冲鼻的气味。

这味道……并不陌生,王一博走的那晚,这味陪着他过了一夜,直到他又能起身,才艰难的将地面上的一滩用水抹干。

为了擦拭的一干二净,他用了一件旧衣裳,最后那上面全是血红,刺目极了,只能丢弃。

是……血的味道!

 



瞳孔微缩,喉咙一哽,他冲进去,拉动母亲房间的灯绳……

一柄菜刀跌落,地上一大滩血,比他吐的那一滩还要多,几乎蔓延了窄床旁的整片地面,正朝着房门汩汩流去。

他的鞋子正踩在血泊中,好几个沾着鞋底痕迹的血印触目惊心。

他嗓子嗬嗬作响,像一只绝望的野兽,可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他看见他的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左手腕散乱着密密麻麻的割裂伤,致命的是一道极深的伤痕,不,那不是伤痕,而是一个巨大的血洞。手腕垂下,干枯苍白,仿佛整个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而她的眼睛,睁的很圆,侧着脸盯着门的这一边,就好像与人愤怒的对视一样。

 



再没有比这场景更恐怖的了,恐惧,极度的恐惧占据了整个人,肖战觳觫着去摸母亲的鼻息……

他的手碰到了没有一丝温度的脸。

他的指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热气。

他去晃母亲的身子,原来她的身体这样轻,轻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提起来,他想大喊“你说话啊,你怎么了,再起来骂我呀”,破布一样的身体任人摇摆,又跌在枕头上。

这时,连血都不再流了,血,住了。

 



肖战跪在血泊中,发了一会儿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认为这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可不论时间如何流逝,母亲还是躺在他面前,枯槁又决绝的看着他。

“妈……”

“妈妈……你别吓我……”

 



他抱着母亲的尸身涕泪交流,什么都可以重来,包括爱情,爱情死了,或者遗忘,或者再寻找新的,唯独一样再也回不去,那便是生命。

他突然意识到,他对母亲的恨其实也是爱。他恨她独断专行,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管束他,令他没有丝毫自由,他恨她无视儿子的幸福,强行将他与爱人拆散……可她毕竟是妈妈呀,没有妈妈哪来的他?他曾经是妈妈最爱的宝贝,是她含辛茹苦的将他拉扯大,在父亲死后更撑起了一片天,如果她不坚强,他们母子二人将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呢,他还哪里有书念有学上,大半母亲早逼着孩子干点活补贴家用了。

如果没有去电大,他又怎么能遇上王一博呢?

追根溯源,是母亲替他打算未来,帮他争取了统计员的工作,又督促他停薪留职,去了电大……她很会筹谋,将他送上了三尺讲台,若再为他张罗娶妻生子,在外人眼中,他们将是何等幸福的一家?

 



“我错了,妈妈,我错了……你起来啊,我再也不说死了,我好好活着,要为肖家留一条血脉……我去当老师,一辈子不离开学校……我,我娶媳妇,我娶还不行吗,我听你的啊,我结婚,你得看着我我才结婚啊!妈!妈!你看看我啊!妈妈!”

他没有妈妈了,他再也没有妈妈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写到这里,真的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情绪随着故事到达巅峰,透支了。

自暗恋之后,我对评论的耐受程度高了许多,讨论剧情和人物的,都可以随便谈,归来的题材我觉得是一个挺有嚼头的题材,揭示的是八零九零年代普通人对txl的认知。所以我经常能看到许多换位思考的、很有深度的评论,也有站在文中主人公的角度去爱去恨的评论,可见大家的真情实感。

所以我就不发表我对肖母的看法了,大家畅所欲言。

至于后续剧情怎么发展,也会非常写实,我看大家也有一些猜测,对一博在深圳的遭遇,对颜老师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对他们未来归属的讨论,都没问题,但是我的剧情已经设计好了,不会变,会按照我的思路一直写下去。



昨天悲剧了n次,我知道有读者打赏,但我看不到是谁了,包括前一章的,在这里一并感谢了。


海边solo

【博肖】孤岛 63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图片] 

BGM 四季予你 


早上八点多,福冈开往鹿儿岛的新干线。


王一博同身着制服的女乘务员腼腆地打了声招呼,操着近乎流利的日语问她有没有热咖啡,得知车内贩卖取消了,无奈地看向邻座的哥哥。


学习不满两个月,表现远远超出了预期,肖战脸上溢满欣慰的笑,竖起大拇指一通夸。


“我家肖老师教得好。”


“我家一博刻苦用功。”


“还是我家肖老师教得好。”


互相吹捧完,肖战轻声安慰,“听你的很久没喝...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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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四季予你 






早上八点多,福冈开往鹿儿岛的新干线。

 

王一博同身着制服的女乘务员腼腆地打了声招呼,操着近乎流利的日语问她有没有热咖啡,得知车内贩卖取消了,无奈地看向邻座的哥哥。

 

学习不满两个月,表现远远超出了预期,肖战脸上溢满欣慰的笑,竖起大拇指一通夸。

 

“我家肖老师教得好。”

 

“我家一博刻苦用功。”

 

“还是我家肖老师教得好。”

 

互相吹捧完,肖战轻声安慰,“听你的很久没喝过咖啡,真的不困,精神着呢。”

 

“屁嘞,眼睛肿了,脸色不好看,平均一分钟打了十几个呵欠。”王一博指腹轻轻划过他浮肿的下眼睑,“睡前不该跟哥哥扯些有的没的,好不容易休假还熬夜,我居然没发现,真是猪。”

 

昨晚天马行空讲了讲旅行Vlog,没料到哥哥听得入心,趁他睡着开启工作狂模式,连夜戴着耳机刷起大神们的作品,几乎没合眼。

 

“隔行如隔山,不好好学习怎么当你的肖老师,今晚乖乖躺你怀里睡嘛。”肖战的语气与三岁小朋友无异,噘着嘴娇嗔道,“你刚说我不好看?”

 

这哥哥,简直要命。


王一博猛地摇头,“当然不是,宝宝最好看,宝宝眼睛肿了也好看。”

 

肖战左眼来了记wink,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双肩包里取出他的苹果电脑。


猝不及防的,王一博抢走不肯松手,嘴里念叨着,“肖老师听话,好好休息,不许工作。”

 

“王一博同学,你是来出差的,注意力不要放在我身上,多欣赏窗外的风景,该拍照拍照,该记录记录,不然你打算怎么交作业?”肖战迅速切回严肃版的肖老师。

 

“听过一首歌吗,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到时候我的报告就写六个字,‘看了一路肖战’,林陌哥得多嫉…”话没说完,王一博瞳孔地震,恨不得咬舌噤声,我的天,差点儿又说漏嘴!

 

“老林记什么?”肖战撇撇嘴。

 

“嫉…嫉…记仇,拿了工资咋能不干活,太不像话了。”王一博费劲圆回来。


“笨蛋,乖嘛,哥哥送你个小礼物,保证不工作。”肖战摊开掌心想要回自己的电脑。

 

将信将疑,犹豫半晌,王一博终于还给了他。

 

肖战低下头一丝不苟画着什么,过了半小时向王一博展示成果:一幅手绘,男孩双手捧着闪闪发光的星星,俨然童话世界的小王子。

 

“好喜欢,账号头像有了诶。”王一博露出雀跃的表情,倏尔歪着嘴角坏笑,“忘了跟肖老师说,我不打算露脸,可以重点拍风景和美食对不对。”

 

玩票性质,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万一呢,毕竟哥哥连驾校中老年女教练的醋都吃过…

 

“对…”肖战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额,哥哥的意思是,不能每次陪着你出差,现在也没条件请个专业摄像师跟拍,不如学习Casey Neistat的手法,多用第一视角镜头,等运镜熟练了你自己动手。”

 

是啊,不能每次陪着我出差。

 

以前热衷远行,想去没去过的地方,想走没走过的路,往后每次远行都意味着和哥哥长时间分开,王一博怔怔然,心里泛起苦味儿。

 

反方向一辆列车疾驰而过。

 

传说见证福冈南下的燕号和鹿儿岛北上的樱号交汇,奇迹就会降临,王一博闭着眼睛,双手十字交叉握在一起,虔诚地许下心愿。

 

“是枝裕和导演编的故事你也信,告诉哥哥许了什么愿,我帮你实现。”肖战摸摸他的脑袋。

 

“说出来不灵验呢。”王一博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下,忍了不到半分钟,像藏不住心事儿的小朋友开口,“哥哥,我爱你。”

 

如果爸爸妈妈和我一样爱你该多好。

 

出了鹿儿岛中央站,王一博牢牢牵着肖战的手,说从现在开始他是私人导游,全程提供一对一贴身服务。

 

“王导,包能还我吗?”

 

“不行,想得美。”

 

并非度假,拖行李箱多有不便,王一博的登山包背着大部分行李,顺便抢走肖战的双肩包背在前面,仿佛一只树袋熊。


肖战拗不过,举着摄像机无所事事跟着他。

 

四月晚樱开到荼蘼,街道两旁樱花雨漫天飞舞,如同新海诚的唯美镜头,可惜不远处的樱岛火山太活跃了,火山灰弥漫在空气中,不得不戴上提前备好的口罩。

 

“哥哥忍一忍,咱们先去吃黑猪涮涮锅,过两天就撤。”王一博瞥了眼打印好的行程表,“然后带你去宫崎骏爷爷的世外桃源。”

 

 

 

十天后。

 

雨声嘀嗒,肖战从木质结构的民宿中醒来,枕边人已不见人影,只留了张字条在床头,说天气太差,他出去拍几张照片,很快就回来。

 

身在北纬30度的屋久岛,山地占整岛面积的百分之七十五,森林葱郁,七千多年树龄的绳文杉散发着古老气息,可爱的小鹿和猴儿随处可见,岛国应该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原始的地方。

 

据说夏天人气比较旺,陌上花开另辟蹊径,想开发一条春林初盛的线路。

 

旅行体验师真不如字面轻松。


这些天同王一博跋涉于山林瀑布间,只为发掘别人不曾留意的风景,体力几近透支。

 

肖战慢悠悠吃掉两个当地特色的草饼,一种揉入艾蒿的糯米粉用菝葜叶包起来的点心,喝完一杯牛奶,抱着电脑靠在藤椅里剪了条片子,王一博依旧未归。

 

等得难耐,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泥土混着花香沁入鼻息,肖战揉了揉惺忪睡眼,王一博趴在床边,一身冲锋衣湿漉漉的,手里一捧沾染雨水的野花,蓝的黄的红的紫的粉的,煞是漂亮。

 

“公主,嫁给我好不好。”王一博取出其中一朵蓝色的别在他耳后。

 

“你敢在世界自然遗产地随意采撷?不怕坐牢吗?”肖战笑着白了他一眼,伸伸懒腰爬了起来。

 

王一博拾起桌上的玻璃瓶灌了水插好花,挑挑眉,“快答应我呗,说不定一会儿有女巫来抓我,好害怕。”

 

“来,抱抱。”肖战张开双臂。

 

两个人黏黏糊糊好一阵子,王一博留意到一旁的电脑,抬手刮了下他的鼻梁,“又不听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之前拍的素材剪好了,差了些BGM,得找无版权音乐,这儿网络太差,没弄完。”肖战笑笑。

 

“哥哥有啥不会的?”王一博瞪大眼睛。

 

“不会不爱你。”肖战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颊。

 

王一博发出“咯咯咯”的傻笑声,直到肖战蹲下身捞起他右边带泥的裤腿,他变得紧张兮兮的,“外面雨,雨大,我不小心蹭脏了。”

 

脚踝淤青赫然在目,肖战黑了脸,按着他坐在藤椅上,翻出跌打损伤药喷了喷,追问什么情况。

 

户外工作受伤正常,不过这次完全可以避免,采崖上一朵蓝色的野花分心滑倒了,哪敢实话实说。


王一博站起身,“不痛的,我都能跑。”

 

“跑你个头,坐好,要不要帮你算算伤过多少回。”肖战深深叹了口气。

 

“刚碰到柴崎叔叔,他说中午给我们做炸飞鱼,野山药,还有野生的大吴风草,现摘回来的,可嫩了。”王一博眨眨眼,试图“萌”混过关。

 

效果立竿见影,肖战恢复温柔的嗓音,“不要冒冒失失的好不好,明早哥哥就走了。”

 

调皮鬼垂眸不说话。

 

原计划一起回家,连绵不绝的雨耽搁了五天行程,哥哥年假休完了,居其位尽其职,没法儿再陪着,他得留下来独自前往最后一站奄美大岛。

 

“宝贝说过的,来日方长。”肖战紧紧搂着王一博,轻抚他的后背,“再过五天就见了,不难过,嗯?”

 

嗯,五天而已,也就一百二十小时,七千两百分钟,四十三万两千秒…


可是哥哥,我大概中了叫肖战的毒,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你不在身边的每一秒都感觉好长好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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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三十八章 聚散终有时





第三十八章 聚散终有时






一九八九年六月末,落城电大八六级统计学专业的三十五名学生分道扬镳,从此散落天涯。

他们的毕业照上只有三十三人,男生站了两排,几名女生零星点缀,前排坐着的是教委领导和校领导,他们有的对着镜头生涩的笑,有的目光炯炯神情紧张。尽管他们中不少人都有工作,有家有口,三年的电大生涯依然在他们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肖老师因病,王一博因故没有来参加毕业仪式,那仪式很简单,领取毕业证、拍摄毕业照。据说,肖老师的那一张证书是其母领走的,而王一博,有人见他短暂的出现了一瞬,又迅速消失了。


“一...





第三十八章 聚散终有时





 

一九八九年六月末,落城电大八六级统计学专业的三十五名学生分道扬镳,从此散落天涯。

他们的毕业照上只有三十三人,男生站了两排,几名女生零星点缀,前排坐着的是教委领导和校领导,他们有的对着镜头生涩的笑,有的目光炯炯神情紧张。尽管他们中不少人都有工作,有家有口,三年的电大生涯依然在他们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肖老师因病,王一博因故没有来参加毕业仪式,那仪式很简单,领取毕业证、拍摄毕业照。据说,肖老师的那一张证书是其母领走的,而王一博,有人见他短暂的出现了一瞬,又迅速消失了。



 

“一博,你真的打算走了?”钱哥和小铁都聚在有钱录像厅,外头喧闹着放电影,三人凑了一间小屋,开了啤酒打发愁闷。

王一博摇摇头:“没想好,不知道。”

毕业在即,应该去哪里安身立命?肖战向他提出分手后,开店买屋的事自然搁浅了。落城本就不是他的故乡,照理说,他应该回到宣城去奉养父母,就这一两年,找个女人结婚生子,钱哥也这么劝过他。

没有了牵挂的人,在异乡漂泊无异于无根浮萍,苦无处诉,日子没有盼头,奋斗又是为了谁,总得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撑下去的答案。回了故乡,父母能帮衬,娶了妻子成了小家,日子便顺理成章的过下去了。



 

三人喝了一阵闷酒,小铁将瓶子砸在桌上:“我决定走了!”

钱哥白了他一眼:“这不在给一博想办法,你凑什么热闹?”

“真的!”小铁黝黑的脸喝的竟有些红,好像铁锈的颜色:“我打算去北京,光看过天安门有什么用,我要去踩一踩,每一块砖都踩一遍,看看那儿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天那么蓝,红旗那么高,我要去看一看,砖缝里是不是有血!”

“你疯了!”钱哥捂住他的嘴:“什么他妈的都往外说!”

小铁呜呜呜了半天,眼泪竟打湿了钱哥的手:“我没疯,我真的要去看看,哪怕一无所有,我也不想留在这儿苟延残喘。你们看吧,我一定混出个名堂,我要让老崔在我面前唱一无所有!我要改变命运,改变全中国!”

颠三倒四的,他真的喝高了,钱哥很迷茫,他不懂小铁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小铁的梦想是什么。这小子压根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要不是王一博帮他,小铁迪斯科早倒了,或许他真能改变中国也说不定。



 

王一博不懂摇滚青年的叛逆,高兴起来吼的震天响,一个不留神,小铁迪斯科将成为落城的历史。

他并不好高骛远,或者说,他对别人的喜怒哀乐并不关心,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这样走了吗,不见肖战一面就走了?

都说分手要好聚好散,其实他们已经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为什么分手,那原因很是充分,再无挽回的可能。这些日子,他总在想,若是肖妈妈陪着肖战来,让他滚蛋,他应该也不能不滚,为何肖战独自前来,以一场血腥祭奠爱情呢?失控的夜,残暴的男人,他几乎一声不吭的任自己发泄,因为背叛,他说他是咎由自取,遍体鳞伤后离去,他到最后也没说,这一份情债能否还的清。

王一博想,自己一定是没还清的,不仅如此,他还欠下了更多。

“我还是得见他一面。”

王一博说完飞奔而出,残酒扔在桌上,钱哥晃了晃瓶子:“小王八蛋,仗着钱多浪费。”



 

王一博连摩托车都忘了骑,一路疯跑到观音街。他不怕肖妈妈揍他,打得他满地找牙也行,他就是要再见肖战一面,再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这一天,肖妈妈用铁钩子轰走了他,指着他鼻子骂他畜生、不是人,以后不许再来。肖战应该就在屋内,没出声。

第二天,他还来,进了院子就跪在煤窖前,求肖妈妈让肖老师出来见一面,老太太在院里水龙头接了一盆水就淋到他头上,哗的一声,整个人比雪夜里的流浪狗还狼狈。肖妈妈说,再有下次,就不是用清水了,脏水桶候着。

第三天,他又来了,脏水桶举在他头顶,他眼一闭心一横,准备受着,只听屋里传来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轻飘飘的,只是掺杂了十万分的痛苦:“妈,让他走就行了。”

似真似幻,他多想肖战能再说一句,说什么都好,让他滚也行,可肖战再没开口,任由肖妈妈把他拎到里头院那间废弃的破屋前。

凶悍霸道的女人反给他跪下了,他被唬得不行,也要跪倒,长辈给他跪,折他的寿数。

肖妈妈死死攥住他的手,尖利指甲直嵌到他肉中,比午夜房顶的玻璃片还要嗜血:“这样行不行,够不够,我儿子让你糟蹋了好几年,现在,就剩下半口气了,你打他、折磨他,他说他愿意的,我这个当妈的也没话说,谁让儿子不争气呢?现在他好容易决定撇下你了,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你要喜欢男的,找个别人,家里没父母的,成不成?我老了,禁不住你来抢儿子,求求你了,走吧!”



 

王一博怔怔地望着他面前矮了不止一头的女人,她虽跪着,说着恳求的话,却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他的手背鲜血直流,那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一滴、两滴、三滴,魂魄跟着血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会重复一句话:“我要见一见他。”

“我要再见他一面。”

“不可能!”肖妈妈说:“他死也不会再见你。”



 

据说班上几个有工作的做东,能来的找了一家小馆子聚了聚,他们是否谈起肖战和王一博不得而知,六月三十号,这些人便尽了一场同学缘分,奔赴前程。

肖战的档案回到了二建,很快,他便得回去上班,一切从头开始。

他身体不好,并不愿出门,肖妈妈说要代他去拿毕业证,他一声不吭。王一博来了几天,他便数了几天日子,今儿个便是六月三十号,学校将会清退宿舍,再不能住人。

这两天,王一博没来,该是不会来了吧,很好,他终于走了。



 

这一日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似乎每一个令他们终身难忘的日子,老天爷都不甘寂寞的凑个热闹。

肖战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睡不着已成习惯,又不想做任何事情,索性躺在床上,母亲一进来就闭上眼装睡。

他数着自己缓慢的心跳,按照跳一下一秒钟来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三千六百秒。王一博已经坐上回宣城的客车了吗,他很久没回家看过父母,想必这一场落城伤心事,会拉近他与父母的距离吧,除了生养他的人,还有谁能安慰他的失落与忧伤呢。

肖战默默想着,这一生无缘拜见他的父母,只希望他的母亲能多疼他一点,父亲则多关切他一点,他还有姐姐,很少听他提起,是个怎样的女人呢,能不能替他擦眼泪,让他有个短暂的可以栖息的小窝呢。

也不知他以前的女朋友有没有嫁人,不过三年,年纪也不大,或许还在痴痴地等他也说不定。王一博可比以前可靠多了,他长高了,肩膀更宽,他很有能力,不仅能赚大把钞票,也能给一个人幸福。

那个获得王一博疼爱的人是多么幸福啊,肖战试图释怀,既然放手了便应该衷心的祝福,可怎样都觉得心里酸酸的。

到底是修炼不够,再过一段时间吧,等回到二建上班,朝九晚五,恢复平淡的生活,自然就习惯了。



 

铁钩子打在窗棂上,母亲的声音近在耳边:“关窗户了啊,飘雨点了!”

隔着窗帘他看不清,一双耳像被罩了一层膜,风雨的呼啸声消失不见,偶尔几滴雨点打在九宫格上,像是老天爷与他交流寂寞的感怀。



 

“老师,你说为什么要下雨下雪?”

“你说呢?”

那还是去年夏天,王一博大剌剌的躺在他床上,脚尖勾着窗帘有一搭没一搭的玩,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他莹白如玉的脚丫子上,肖战让他关窗他也不肯。

“下雨不就是让人听让人看的?你关上窗,不看它,捂住耳朵,不听它,那老天爷可寂寞了。你想想,如果你想说什么没人理,你大喊大叫,别人都当没听见,那不就相当于活在一个人的世界?咱也得给老天爷点面子嘛。”

话刚说完,一阵风猛地将窗户砸上,世界陷入寂静。

“得,你要想听,就得出去听了,出去了可别回来了,我可不要一只湿淋淋的小狗。”王一博总是有那么多歪理,肖战虽总是嫌弃他话多,心里挺是乐意听他胡说八道。只要王一博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操心,去哪儿玩,玩什么,不出去的时候时间怎么安排,定是让他每一天都过得不重样。



 

肖战以前认为,是他自己太乏味,像王一博这样的才叫正常。后来听这狗崽子炫耀,说好多人连玩都不会玩,让这些人出个主意,不是“随便”就是“听你的”,无趣至极。

肖战想,也许不是王一博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而是他发自内心的觉得王一博做什么都有趣吧,反正那些新鲜花样,他哪一样都没经历过。

就如那时,小狗狗乖乖的爬到他身边,叼着他耳垂摆弄:“我出去跟老天爷玩了,谁跟老师玩呀,他有那么多朋友呢,老师可只有我一个。我还是把我的口水浪费在老师身上吧。”

肖战“啧”了一声:“今儿个不来了,腰酸死了,你口水省省,别在我身上作怪。”

“嘿,我是说陪老师说话,你怎么总想歪?”王一博殷勤的给他揉着腰:“刚才那样儿是容易腰酸哈,下次我再找找小册子,看看有什么新样式,好玩又不腰酸的。”

肖战憋不住笑,翻了个身,脚丫子揣人家怀里:“哎王一博,我怎么就不嫌你烦呢,天天叨叨叨叨跟我说多少话,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行,那我少说多做行不行?”狗崽子作势要扑,肖战嘿嘿一笑,捂住自己前胸,那家伙倒没造次,捧着他脚端详着:“老师你指甲总是往两边嵌呢,走路疼不疼?”

这也是肖战的苦恼,他老得剪指甲,还得剪特别短,眼睛不太好使,低着头剪脖子酸,还不一定能剪到位,戴着眼镜,镜框总往下滑,也挺烦心的。



 

“我试试吧,”王一博将裤头套上下了床,从抽屉了取了指甲剪,一点点替他试着力道。一开始有些疼,下手重,肖战“嘶”了几声,王一博就知道分寸了,后来肖战可以一点都不紧张,放手让王一博为他服务。

窗外的雨声渐渐听不到了,困倦的肖战感觉有人抱着他的脚摩挲着,又舒服又有安全感,顺手扯了王一博的衣裳盖在身上,闻着熟悉的气味,耷拉下眼皮睡着了。





 

天色晦暗,屋里也灰的不行,母亲为了省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开灯的,而他躺在床上,试图在静谧中寻找睡意。耳边听着母亲在正屋削土豆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声音不算刺耳,但就是让他心里烦躁。

外面似有闷闷的空空声传来,好像铁钩子被蒙了布的声音。

“空空……”

“空空空……”

大概雨下的大起来,那声音响了好一忽儿都没让屋里的两个人认为是拍门声。直到一个细细的声音隔着门板、穿过雨幕又凿壁入墙传到他耳朵里,他突然一个打挺坐起来。

垂死病中惊坐起,与古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师……”



 

他怎么还没走,肖妈妈冲进房间时,肖战正拨开窗帘向外瞧,雨势惊人,白色雨线被风吹的歪歪斜斜,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玻璃承受着四面八方打来的雨珠,淅淅沥沥的流下来,肖战什么也看不清。

老两口的蝎子莲应该都搬回家了吧,娇花易折,平民百姓养的普通植物也禁不起风吹雨打,王一博在雨里淋着……他在雨里淋着……

“不许看!我出去赶他走。”

肖战哀求的回过头来:“妈,你别打他,让他走就行了。”

家里向来没有雨伞,肖妈妈往身上套了个灰绿色的雨披:“我知道,让他赶紧走,大喊大叫的,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是吗,这么大的雨,都在家里窝着,谁会出来瞧热闹呢。



 

肖战也不知道为何,下了床,穿上鞋子,外头那样大的冷雨,他从柜子底下翻出一件王一博给他买的薄风衣搭在手臂。

近来因为他病着,肖妈妈没空理他那些衣服和书本,他便放在柜子里落灰,只自己不拿不看而已。

“滚!”

“阿姨,让我见一见老师吧,说几句话我就走,”外头的小狗狗可怜的令人心痛:“我真的要走了,您看,我背着包的,跟老师说几句话我就离开落城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你走就走,干嘛非要见他?他和你没关系了,他说了,不见你!”



 

“以后再也不回来”每一个字都鼓噪在肖战的耳旁,吵吵嚷嚷的挤入他的耳膜,连在一起却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先于大脑跑了出去,只穿一件单薄的短袖,站在低矮的房檐下,摇摇欲坠。

王一博像逃难一样,背着个大包,身上也是一件雨披,黑色的。包很鼓,将那雨披撑开,一张油布几乎挡不住雨,泼天雨幕肆意在他脸上流淌,好像决堤的泪。

“老师!”他的眼睛亮了亮,旋即如陨落的流星,黯淡无光,他好像知道肖战说了不算,双手抱拳在胸口,恳求肖妈妈同意。



 

“妈!“肖战冲下台阶,老天爷雨露均沾,哪管要淋谁不淋谁,他湿了个彻底。肖妈妈急得推他回去,生怕他又和王一博纠缠到一起,而那小狗,慌着脱下自己的雨披,没头没脑的套在肖战身上。

他太着急了,肖妈妈都被撞了个趔趄。

“你干嘛出来!”瘦的风一吹就走,还那么任性,王一博眼睛都红了,肖战下意识从雨披下面递出肘弯的大衣:“快把这个穿上。”

两人手忙脚乱的给对方递衣裳,压根没想到去屋檐下躲一躲,或者说,碍于肖妈妈在旁,躲也不能躲。

黑色的风衣被王一博顶在头上,哪里管用呢,瞬间又是一个透心凉,只是避免了雨水直接击打头脸,聊胜于无罢了。

大概是最后一次做逆子吧,肖战陡然攥住王一博的手腕,当着母亲的面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就说几句话,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你要不放心,就在门口守着,我跑不了。“

肖妈妈欲拦阻,儿子的眼中迸射出疯狂的火星,那一点点火焰顽强的在雨水中摇曳,浇不熄扑不灭,仿佛最后的生命力要在这一瞬耗尽。

誓死坚守阵地的女人终于退却了。



 

王一博只穿了件短袖,他的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大概也都湿透了。手腕冰凉,肖战的手也是,不知谁更憔悴,两人像是一对要殉情的野鸳鸯,在沉沉湖水边话别。

不投湖,也无路可走,后头是悬崖峭壁,退一步粉身碎骨。似乎只有在这逼仄的房檐下,雨幕前,放得一席偷生之地。

他们站在肖家里头那处荒掉的院子,感谢老天爷风雨交织,天然的屏障保护着,没人听的见他们讲话。



 

王一博生怕有时间限定,能说得话不多,他将风衣和肩上包裹一股脑拽下丢在地上,从中翻腾出一个布袋子,看样子里面装了个盒子。他递给肖战:“老师,这个给你。”

是什么呢,肖战不接,火星熄灭了,凄迷的水雾在他两粒瞳仁中来回来去的滚着。像是很冷,他哆嗦着嘴唇,抑制不住的上下牙打架,若是没有风雨,当能听见两排牙齿咯咯作响。

“你不是要我走吗,晚上八点的火车,”王一博直起身子瞧他,静静的注视他的样子,真想将他变小了带走,藏起来,再不给任何人看到,可他没这本事。他知道肖战心里比他难受一万倍,竟笑了笑,脸色青白,笑比哭还难看:“答应我两件事,我就走了,你不答应,我拉着你就跑,你信不信,你妈挡不住我。”

肖战瘦的没一点肉的腕子自雨披下伸出,停在半空,却没有接那个布袋。

不接是不是比较好,一起跑到世界尽头,管他是湖是海还是悬崖,跳他妈的,行不行?

管他是畜生、人渣还是流氓,肖战就是爱王一博,行不行?

说好要做他老婆的,王一博是坏蛋,那他也跟着是不就好了,哪来那么多弯弯道道?



 

咣咣咣!

铁钩子又在敲窗了,他浑身一凛,从臆想中清醒。他五十多岁的母亲站在风雨中守卫他的“安全”,而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非是想要王一博获得平顺的余生。

不对,是一生。这孩子今年才二十二岁,相比漫长的一生,三年可以忽略不计。

他接过了布袋,很重,不能承受的重,重到他弯下了腰,趁机抹了抹脸。

雨水糊在脸上,便辨不清眼泪了。

“是……什么?”

“很多……东西,你看着处理吧,扔了也行。”

肖战想打开来看,王一博按住他瘦骨嶙峋的手:“回去看吧,别忙。”

“不,我现在就要看。”肖战怕自己后悔。

王一博摇摇头,拗不过他,以身体做遮挡,保护那盒子不受伤。

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他画的被王一博贴在床头的小画,那是两人第一次骑着破二八去买小人书的见证;他喂给王一博吃的第一个饺子,皮薄馅大,那里头有个一毛钱硬币,竟然也在其中;王一博去郑州给他寻的毛衣图样,这孩子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件白毛衣已被付之一炬;他们二人一起照的照片,赭红色大衣胳膊肘搭在黑色皮衣肩上,他们笑的开怀,看起来是那么登对……

这张照片深深的刺痛了肖战,他拾起那照片,目不转睛的盯着:“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

声音渐高,他已忘记是他先提出的分手,他不能忍受王一博将一把刀一把刀插在他心里。



 

“我不忍心扔,看来你也不想保存它……”王一博咯咯笑了一声,如瘪了的气球、生锈了的链条、指尖划在黑板上的刺耳声,肖战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笑,直接令他情绪失控。

但王一博用行动拦住了他,照片被夺过来,不由分说撕得粉碎,一片、一片、一片飘散在雨中,他们的脸和身子支离破碎,肖战只瞧见雨水里浸泡着王一博的一只眼睛,然后,那眼睛被泡的失了焦,再无颜色。

“其他的,你替我处置吧,这是第一件事。”

那盒子很大,一时无法看完,用手翻了翻,最底下是几叠子钞票。

王一博凑过去,冰一样的嘴唇附在他耳边:“你妈一定会问起,我给了你什么,你就把盒子给她,钱自己留下,听到了吗?”他握住肖战的手用力的攥了攥,那是他最后的嘱托:“我什么都没给你才奇怪,那些只是障眼法,钱,好好的留着。”



 

钱有多少,为什么给他钱,肖战脑子里一团乱麻。障眼法什么的他完全想不到,所以王一博刚才激他大声讲话、撕碎照片只是为了伪造他们情断的场景。

哦不,不是伪造,情断,已是事实。

蓦地,王一博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股脑的涌进脑海。他说他要走了,再也不回来,八点的火车……

回宣城不需要坐火车,肖战语无伦次:“你不回家?你要去哪儿?”

他就知道啊,老师还是关心他的,王一博一样样交待:“我这两天回过家了,先去深圳吧,去那边闯闯。”他还在安慰肖战:“老师别担心我,我在哪儿都能活,倒是你,好好的过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别委屈自己。”

一万块是什么概念,在普通人月均收入不足一百块的落城,一万块可以花十年,这笔钱足以让肖战过的风光体面,再买一处房子都行。



 

深圳……肖战只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城市,那里是改革的先锋地,据说富庶繁华,可王一博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要如何闯荡?他颤抖着去掏盒子,口中喃喃:“我不要,钱你拿着……”

“老师!”王一博急了:“你是想让我走不了吗,你不拿着,我会惦记你一辈子,你收着,我就能忘了你……”

肖战僵在那儿,王一博凝视他,像要把他牢牢刻在心里:“可以吗老师,我能忘了你吗,最后一次,只要你说反悔了,我们现在就走,八点的火车,天涯海角,流浪去。”

恐怕还没走到火车站,警察就追来了吧,以各种恐怖的罪名,羁押他最爱的人。

“钱,我收着。”

王一博眼中的最后一束光灭了。

“你自己走吗?”

“钱哥跟我一起,录像厅反正是租的,说走就走。我本来想托付他照看一下你,他说他也想去深圳看看,我俩就做个伴吧。”所以钱全部给了肖战,他除了几个零钱,什么都没剩。



 

“还没完吗!”母亲在外面喊了。

这竟是此生最后见王一博的机会了,肖战突然想到了那个疯狂的夜晚。波波啊,没想到再深的痕迹都会消散,尽管我心里伤痕累累,表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我要怎样,度过余生?

想的笃定,在王一博面前不能哭,要让他无负担的离开,此时胸口剧痛,痛到五脏六腑移了位。

“第二件事……第二件事是什么?”



 

“别哭……”

王一博好想亲亲他的眼睛,像爱情盛放时那样将他拥入怀中,可不能,他要让老师放下一切,包括难以磨灭的爱情。

“肖战,你看着我,”王一博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你要记得,是我抛弃你的,是我离开你的,是我不要你的,王一博是个负心汉,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往后别怪自己,潇潇洒洒的活,不高兴了就骂我,恨我,别钻牛角尖,别怨恨自己。”直到有了新的爱人,爱能消弭恨,那时,王一博这个名字就能退出肖战的心尖。

“你可以做到的,对吗,我相信你。”

被抛弃的人怔怔的望着负心汉,一字一顿:“恨,你?”



 

王一博没再答他,将大包扛在肩上,风衣还塞到他手中:“我不拿了。”

“你的雨披!”

“扔了就好。”

说要忘记,不是一句虚话,恨不得一夜之间忘情绝爱,这样才能不心痛,才能活的下去。



 

肖战眼睁睁看着王一博走进雨中,暴雨凄厉的席卷住他的身子,无情的将他本就湿淋淋的头发打的贴在额前。他最后一次冲肖战笑了笑:“不说再见了,保重。”

当肖战真正做回老师的时候,王一博反而不以“老师”称呼他了。

肖战窜出去一步,王一博已消失在小巷口。几年前小狗狗穿着军大衣回家过年,他初尝心痛滋味,幸好心痛短暂,人有归期。而今,雨声奏响离别哀曲,君问归期未有期。



 

他一把摘下雨披掀于地上,母亲大惊,将他推搡进门。浑浑噩噩的,他只记得背转身,把残留着王一博掌痕的几叠钱塞到床下,母亲嗫嚅着向他试探追问,他二话不说将那盒子递过去,顺便从自己书案上的一本中抽出早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照片作为“附赠”:“都扔掉,一件都别留。”

他环视自己屋里的摆设:“这儿也是,想扔什么扔什么,但是明天再进来,我要睡了。”

他看都不看母亲一样,甩手关了门插了插销,也许那门摔到母亲脸上明天又是一场纷争吧,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关门的一瞬间,他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哀极必伤,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风雨离别恨,聚散终有时。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这一章大家应该能解答之前的一些问题。

为什么第一章一博看到肖老师过的那么落魄会那么震惊。

为什么第十二章,肖老师会对一博说“我恨你”,但后来他的内心独白是,从来没有恨过。

为什么归来后剪指甲会那么娴熟。

还有很多个为什么吧,前后联系都能找到答案。



这一章我本来打算配的bgm是“归去来”,也有读者说配“滚滚红尘”,两首都可以,适合寂静的深夜放肆的流一流眼泪。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远离那些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最后不合时宜的做个小广告,暗恋还有一点余本,拍完下架。



感谢 @九曲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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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的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的






八月份的第一天,晨光正好,好容易睡了个踏实觉的两个人被体育场那边的军号声吵醒了。

“那边又搞什么活动吧,哦对,今儿是八一建军节,”王一博揉揉眼睛坐起来,在没穿上衣的身上抓来抓去,背上有地儿抓不过瘾,一只轻柔的小手覆上其上,小心翼翼地帮他挠了几下。

浑身一凛,如过电似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扭脸看见肖战眯着眼慵懒的模样,心里头别提多熨帖了。

他老婆又躺他身边,不躲不害怕,被蚊子咬了,还给他挠痒痒。

第一次觉得,屋里有蚊子也不错,权当红娘了。


“咋啦?干嘛这么看我?“

王一博憋不住笑...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的





 

八月份的第一天,晨光正好,好容易睡了个踏实觉的两个人被体育场那边的军号声吵醒了。

“那边又搞什么活动吧,哦对,今儿是八一建军节,”王一博揉揉眼睛坐起来,在没穿上衣的身上抓来抓去,背上有地儿抓不过瘾,一只轻柔的小手覆上其上,小心翼翼地帮他挠了几下。

浑身一凛,如过电似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扭脸看见肖战眯着眼慵懒的模样,心里头别提多熨帖了。

他老婆又躺他身边,不躲不害怕,被蚊子咬了,还给他挠痒痒。

第一次觉得,屋里有蚊子也不错,权当红娘了。



 

“咋啦?干嘛这么看我?“

王一博憋不住笑,又躺回去将人抱在怀里,揉他的头发,揉他细细的颈子,隔着短衣揉他背上细细的骨头,怪痒的,肖战轻轻踢了他一脚:“到底怎么了嘛。“

昨晚修剪过的修长脚掌被王一博捞在手心,顺着足背抚摸了几下:“我高兴,老师,我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你跟我在一起很开心,我也是。我好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肖战怔住了,他的允诺,基于他说服自己重新开始,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归来的路途,王一博向他走了九十九步,那这小小的一步,便由他跨出去吧。

“那,我们中午吃完饭,你带我去剪头发吧,再洗个澡。“

肖战仰面躺在床上曲起腿抱住膝盖,阳光有些刺眼,他用形状漂亮的脚丫踩着光,唇下那颗小痣在乍然破开的天光中跳起舞来。

王一博看呆了。

你看啊,过了四年,他又重新鲜活起来,他的生命力无比顽强,只要施一点雨露光照,他就能重获新生。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出小巷,走出观音街,破二八已成时光中的古董,那台承载着他们潇洒回忆的摩托也早就消弭于人海。

肖战默默的用两条腿丈量从小巷到观音街再到另一条街的距离,它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其实它一点也不长,他们早就走惯了,只是他刻意不愿想起而已。

王一博跟在他后面几步远,遥遥问了一句:“要不要找台车过去?”

这就显出落城的落后了,深圳的大街能跑桑塔纳,落城却看不见四个轮子的汽车,大部分人出行还是骑自行车,有的还是带杠的二八,有的先进些,骑弯梁的二六。没有车或者着急的人怎么办呢,有三轮车呀,就像王一博以前在北京见过的,拉着三轮跑的,骑着三轮拉人的,落城也有了这样的服务。

再抠门一点,也可以找台拉货的大板车,不是专门送人,做做顺手生意,给个两毛三毛的,就能把人送到目的地。

肖战转了个身冲他微笑:“走走不好吗,哎,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王一博喜滋滋的追上来,和他并肩而行,眼尾余光瞄着,手抬了抬从自己的头顶蹭到他的,欣喜道:“老师,我现在好像比你还高一点呢。“

四年前,他是实打实的小狗狗,肖战就是比他高一点,别看他有劲儿,能抱着人满教室转悠,身高这个坎儿,一直没过去。

“是吗,“肖战直了直身子,不甘示弱:”没有吧,最多一样高,你死心吧。”

王一博悄悄伸了手去呵他腰间的痒痒肉,肖战顿时笑得弯下了腰:“你高你高行了吧,高有什么了不起吗……”他蹲在地上仰头望着比以前更硬朗了的男人:“人老了都会缩,迟早你会长过我的嘛。”



 

老刘真还在那儿,他还能记得住王一博:“这不……这不那谁……”那谁了半天,他没能叫出名字,一拍大腿:“熟人儿,我剪了,哟,这一位也是熟人呢。”

他眼神没四年前好了,戴了个挺不符合他气质的细框眼镜,看着不伦不类。

“哥你这眼镜哪儿配的?”

“往前走没多远就是。”老刘习惯性的叼了烟,又让王一博拽掉了:“我老师怕烟味儿,一会儿我给你多添点儿烟钱,忍忍啊。”

“嗨,我那一口抽不抽都行,”老刘挺爽快:“闹半天这是老师呀,这师生关系可以啊,怎么这几年也不来我这儿剪头了?”

王一博笑道:“出去闯了一阵,又回来了,以后常来,哥这手艺绝了。”

镜子里的肖战一扫颓然之气,头发长时,他瘦的脸都显得有些脱相了,头发短点,倒衬得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老刘忒满意:“我现在养养鸟种种花的,等闲不做这生意了,但是给底子好的人剪就是不一样,嘿,手感真不错。”



 

找澡堂子之前,王一博拉着肖战寻到了眼镜店,给他好好配了一副金色细框的,带一副可拆卸的链子,戴上就像……上海滩的能打双枪的豪门公子,可比他之前那个黑色粗框的洋气多了。

“咱们在一块儿的时候,老师度数没这么高的呀。”第一次见面,肖战偷摸着看西厢记戴了一副,后来便很少戴。

肖战说没事,只是上课时戴一下,怕站着时看不清放在讲台上的课本中的小字,日常用不着,能看清人。

“咋还添毛病呢,”王一博不解。

因为哭的太多,眼睛哭伤了,但肖战没说,只笑笑:“老了呗。”

也就三十出头,肖战总是老气横秋的,王一博心里头不太痛快,只是得一步一步的转变,断不可一蹴而就。至少与一月前相比,肖战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现在虽仍是不太爱说话,好歹肯搭腔,肯笑一笑了。



 

澡堂子老板换了人,王一博都没来过,也没法提前包下一整间浴室,只能进个很小的单间,没池子的,就一个淋浴喷头,还有一张包着棕色“皮子”的搓澡台。

“要搓背不,五毛钱一个,全身一块。”

“不用,”王一博买了个洗浴小筐,里头有澡巾、香皂还有块干净的毛巾:“我俩自己来。”

老板不太乐意:“洗不能超过半小时啊,你洗着不出来,费水我可就亏了。”肚里腹诽,明明俩小年轻,为省钱用一个单间,这都不说了,连个搓背的钱也不舍得让他挣。

突然手里多了十块钱,王一博掀了帘子:“够洗一下午了吧?”

老板喜出望外,连声道:“随便洗,我不打扰了!”等他们进去,又想着,这点钱足够两人都搓全身了,还真是俩怪人。



 

洗单间和在家洗澡擦身其实没太大区别,私密度较高,不用面对别人的眼光,至于当着对方的面宽衣,说害羞,那真是欲盖弥彰了。

他们互相熟悉到,知晓对方身上哪儿有几颗痣,哪里伤过碰过,每一寸肌肤,对方都比自己更熟稔。

固然在家里,王一博给肖战擦身,还是带着最后一层“屏障”的,总不能来了澡堂还要“穿着棉袄洗澡”,又不是没看过,谁怕谁呢。



 

“里面真热哈,”肖战用手捧着红透了的脸,找了一个话题,他实在是受不了王一博直勾勾的目光。过去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好看,但在王一博面前就无师自通的“美而自知”,小狗狗那点小心思拿捏的透透的。一晃四年,他长了年岁,多了沧桑,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粗糙了,脸蛋干涩了,嘴唇皲裂了,头发干枯了,与漂亮二字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也不知道王一博那双眼到底在看啥,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的样子。

水龙头打开了,王一博调了温水,先让肖战站过去冲着,他自己坐在搓澡台上,观赏一个干巴巴的男人洗澡的样子。

“哎,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老看我了,”肖战有点急眼:“又没什么好看。”

“哦哦,你说热啊,我在深圳时候洗过一种叫桑拿的玩意,其实也就是澡堂子,叫的好听点儿而已,那里面有专门的蒸笼一样的房子,故意把温度调老高,坐里面干蒸,据说能排除身体毒素?看来你是享受不了那玩意的,我去过一次,热的像狗一样呼哧呼哧喘气。”他说完模仿了一下吐着舌头的小狗,逗的肖战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这是王一博第一次主动谈及他在深圳的生活,那应该是一个挺大的城市,与落城截然不同的。没出过门的肖战想象力有限,很难去描述怎么个日新月异,直觉是一座与王一博的时髦相匹配的地方。那里有尝不尽的美食,从王一博的手艺中就可以窥得一二,那里有数不清的新鲜玩意,随便说一个桑拿,他听都没听过,也许还会有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像王一博这样又能干又英俊的小伙子,谁能不喜欢呢。

笑了一会儿,肖战的脸就僵硬了。如果说前几天,他对王一博的四年是浅浅的好奇,经过昨天的“醍醐灌顶”,在他打算迈出重要一步的同时,无形中,他就把自己放在了“老婆”的位置。如果他还能关心王一博的所有,是不是可以知道这四年他有没有过别人呢。

就算有,他也能接受的,只是,很想知道。

但王一博说了,他得拿自己的经历来换。哎,这只磨人的小狗狗,好生讨厌。



 

冲了一会儿,他便招呼王一博来洗,自己坐在搓澡台上取了澡巾来搓。

“你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来。“

肖战想着,他们之间似乎还没恢复到如八八年新年夜那样,互相给对方洗澡,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着了也不用灭的关系吧。他垂着头,两只脚丫无意识的晃呀晃呀,晃得王一博如在有蒸汽的桑拿房,热血直冲到头顶。

呵,他本以为自己历尽千帆,心态沧桑的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见到肖战立刻“返老还童”,昨天不老成的在南房折腾了二十分钟,今儿个又毫无掩饰的在人面前现了原形。

真……真他妈的……不错。



 

他走过去夺了澡巾,让肖战趴下,开始一点点搓起来,手艺可比四年前精进了。力道不重,他缓缓的,像讲故事一样哄人:“我先这么来一遍,把浮灰擦掉,一会儿我用手给你搓,一样干净,还一点也不疼。”

“手也能搓澡?”肖战枕着自己手臂,王一博某个充血的地方就在他眼前直戳戳的竖着,扎眼极了。要是以前,这人早忍不住了,现在光听声儿,听不出半点不对。

“能啊,南方没咱北方风大,而且北方烧煤多,空气脏,人家那边空气干净,去澡堂子,手扒下来的泥都是白的,不像咱这边,黑乎乎的,以为下矿井了。”

哦,南方哪儿哪儿都好,那为啥回来了呢,肖战不忿的想着,猛然意识到,自己可是很久没认真洗过澡……这搓下来的泥……

王一博搓了一会儿,用澡巾往下抖了抖,一粒黑色的泥垢正掉在肖战视线可及的地上。

天啊,他到底是为什么跟着王一博来洗澡,真要了人命!



 

“后边好了,去冲一下,然后前边。”

王一博是真不嫌弃他,牵了他手送到喷头下,还用手帮他抹拉身上的泥,肖战羞的都要哭了:“你让我自己洗行不?”

正对上一双受伤的狗狗眼,委委屈屈的,好像立了功还得不到主人褒奖那样委屈。

肖战自暴自弃的把澡巾甩给他:“好了好了,你来洗你来洗,那你以后不许笑话我脏。”

“你还脏啊?”王一博开心的转了个圈,看肖战正面朝上躺好,又开始认真劳动了:“跟你讲吧,有一次我去东莞拿货,一个不慎被当地大哥盯上了,因为我没拜山头,给我关了半个月,要吃我的货呗。你猜我回来有多脏,哈哈哈,你简直想不到,那头发,就跟野人一样,臭死了。”

肖战的心揪成了一团,这还管脏还是干净吗,人好好站在面前没缺胳膊少腿,但能想到当时肯定是惊心动魄,死里逃生。心里那个恨的呀,也不知道在恨什么,恨自己没用,恨王一博轻率,为了挣钱不要命。他一急,便攥住了王一博命根子:“死小子你还不说清楚点?后来呢?”

柔软的小手令他整个人灵魂一荡,飘飘欲仙,看肖战目中含泪,气鼓鼓恶狠狠的瞧他,却哪里有半分气势呢,全都是虚张声势。王一博暗叹一声,把住他手背,一根一根指头掰开来,柔声道:“我是谁呀,三寸不烂之舌,大哥被游说成我兄弟了,以后见面三分情,我给他好处,他为我挡掉牛鬼蛇神,就这么简单。”

肖战突然趴下来,脸埋在手臂里,放声大哭。



 

为什么哭,便不用问了。王一博也想哭,为他们错过的四年,没有彼此,生活便是苟且,有家就像无家。肖战五感全失,他呢,也并不好受啊,吃到嘴的美食没滋味,享受到的优越觉得没趣,身边自不乏各式各样的美人,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红粉骷髅。

找点事做,熬日子罢了,以前赚钱为了滋养一朵人间富贵花,而那之后,到手的钞票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王一博,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让你走了,我们为什么要分开?我恨死我自己了!”肖战拷问着自己,脑袋强行被王一博抬起来,鼻涕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胳膊上拉出一圈银丝。

他毫无形象可言,丑陋极了,他也知道自己变化有多大,浴室这样特殊的地方,让瑕疵再次无限放大,他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青春、生机和对生活的热忱,这些令他面容衰老,憔悴不堪。王一博蹲在搓澡台前捧着他的脸为他拭泪,摸着他刚剪的扎手的短发,“那时候有什么办法,最没错的就是你,要恨就恨我,是我离开了你,把你扔在这鬼地方……”

肖战的身子从台子上滑下来,与王一博脸对脸蹲着,两只狼狈的被人遗弃的动物赤身露体的呈现出最不堪的样貌。褪下一切遮挡,灵魂坦诚相见,终于,他们能对过去说一声后悔。



 

肖战再次躺下来,听王一博道出当年隐情。

说隐情,却也不是。有些事,不说也能猜得出来。在他们迫不得已走到最后一步之前,彼此都为这段情尽了全力,用豁出命去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妈当年找过你吧?”

“嗯,”依然是一站一躺,王一博有一搭没一搭给肖战搓着,若有所思:“她不找我,我也要找她的,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我想把我的诚意都交待出来。”

恐怕,诚意越大,在母亲看来就越是“老谋深算”、“蓄谋已久”。肖战自能想到这场谈判的结果,母亲怒不可遏,手段升级。

“她打你了吗?”

王一博狡黠的眨眨眼:“如果老师因为心疼我,以后再也不打我了,那我挨这几下挺值得。”

“切,我什么时候打过你,细皮嫩肉的,我可不舍得下手。”

“哦……”王一博了然道:“那我就说了,打肯定是打了,因为我冥顽不灵,油盐不进。老师,你信不信都好,当时她讲了一堆利害,让我和你断绝关系,我……没松口。”
“我信。”

母亲已逝,谈起前尘往事,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上辈子的王一博和肖战被威胁着放弃对方,理由无外乎是伦理道德、社会舆论,男人和男人无法建立婚姻关系,无法传宗接代,如被外界知晓,则身败名裂,一辈子抬不起头。



 

因为王一博找了关系,肖妈妈的检查结果出的很快,轻微脑梗,暂无旁的症状,医嘱多休息、饮食清淡、戒急戒躁,半年后复查即可。两人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深深后怕,肖妈妈真是被他们气着了,两人未来之事先放到一边,这个春节,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正好王一博要回宣城,肖妈妈出院之前,肖战偷了个空出来短暂的见了他一面,就在医院后头的僻静无人处。

只一眼,肖战就绷不住了。

防着有人过来,连抱也不敢抱,倒不如暴雪那天有天气掩护。王一博偷偷攥住他手指,一根一根的捏着,想问他怎么瘦了这么多,想亲亲他让他别哭了,话到嘴边就变成:“我问了医生,阿姨没什么事了,过年回家过吧,在这儿也过不好。”

回家就能过好了?他和母亲相对无话很快便升级成疑神疑鬼的质问,护士不在,他便被逼着说他和王一博的过往,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谁先“动的手”,程度就不用问了,该干的好事都干了,每一次问,都是肖战被羞辱,母亲崩溃垂泪的过程。而他沉默不答,母亲就把责任全推到王一博身上,他料不到母亲会说的难听字眼有那么多,不是”牲口“就是”畜生“,”他怎么不去死“、”活该千刀万剐“一连串恶毒的诅咒加诸于他心爱之人的身上。

他快要疼死了,就在这一日上午,他承受不住的跪在母亲病床前求饶:“求求你别骂他了,他有什么错呀,刚认识我的时候才十九岁,还是个小孩,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勾引了他……错都在我……是我,先喜欢他的。”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不是吗?



 

王一博花钱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单人间,走廊上有人走动,肖妈妈念着不能惊动别人,压低声音:“你要不要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把你爸爸的脸都丢尽了!要生的是女儿我就认了,你是男的啊,你……”

她想再说什么,终忍住了,喘着粗气低吼道:“跟他说清楚,以后各走各的路,再也不许他上咱家来,你也不许去见他,还有半年就毕业了,让他拿了毕业证就滚蛋!”

“妈!”肖战泣不成声:“不行……我做不到,你就成全我们吧,嫌我丢人,我跟他走行不行,不在你跟前碍眼……”

“啪!”

自那次动手后,肖妈妈懊悔不已,发誓再也不对儿子动粗,这么快就破了例,她恨不得立刻死了,也比无穷无尽的被逆子折磨要强:“为了那个畜生,你连亲妈也不管了,我……我白养你了!”

肖战也觉得自己无情,他不是不管妈妈呀,只是想说得严重些逼妈妈就范。他不想走的,可更不想失去王一博,他问妈妈,外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吗,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不也没人发现么。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肖妈妈由满腔怒火演变为对儿子深深的失望。她思忖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好端端的男孩子,为何不知廉耻的与别的男人媾和。

“我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这样,”肖战哭累了,红肿着双眼瘫在地上,他有好几天没能睡着,吃不下饭,见不到王一博,他更加没了主心骨,但他不能倒下,命令自己在高压面前组织语言继续抗争:“这世界上就两种人,男人和女人,谁规定男人就必须爱女人,而不能爱男人呢?”



 

歪理邪说!肖妈妈不懂他为何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男的能生孩子吗,俩男的能领结婚证吗,我没你有文化,没你会说,不过我现在真的后悔让你读了那么多书,早知道还不如做个文盲,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了什么脏书学坏了!远的不说,就说那混蛋,他要是跟他父母说了和一个男的在一块,他父母能不急?”

肖战哀求的望着母亲:“他说这一次回家就跟他爸妈说我们的事,他会把户口迁到落城,他那边一定没问题的……”

肖妈妈真是要被他气疯了,刚才没说出口的恶言重锤一般砸了过去:“下贱玩意!好好的男人不当,你……非要当个婊子!”

偷窥到的不堪入目的情景赤//裸//裸的重现在两人眼前,再丢脸,肖战认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母亲以“婊子”来辱骂他。



 

“明天帮你们办完出院手续,我就先回宣城了,”不忍看老师生活在压抑的屋檐下,王一博只能保证:“我快点回来,正月过完就落户,我把服装店先开起来,我……我手里有八千多块了,你觉得够不够,不够我再跟我妈要点,凑个一万给你妈妈,求她同意。”

不是钱的问题啊,肖战不解释,他想王一博也明白根本不是钱的事儿,但除了钱,王一博还能给什么呢。给真心和爱情,母亲嗤之以鼻。

医院后面有个锅炉房,人迹罕至,太冷了,他们便到那里去待一会儿。爱情是藏不住的,他们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亲吻对方冰冷的脸和嘴唇,肖战把自己埋在王一博胸口,非得这样他才能说出深思熟虑的话:“你先别告诉你爸妈了,落户什么的以后再说,万一他们反应很大,我们没有能力同时灭两边的火啊,又万一他们知道你迁户口杀到落城,见到我妈,两家打一架呢?”

聪明如王一博,这些天抽了几盒子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彻底的明白了“生养之恩大过天”的含义。



 

出院手续交给王一博,明天他们就不能见面了,肖妈妈要是看见,不得再气晕过去?这会儿功夫还是趁老太太在医生那儿,他偷着溜出来的,他知道王一博就在附近,这人依然穿的单薄,每天在医院前后左右晃。

分别在即,肖战没再确认王一博会不会离开他,只是走出锅炉房几步又跑回来,这样子磨蹭,竟重复了三次,他走不了啊,是真的舍不得。王一博叮嘱了一大堆,要他乖乖吃饭安心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看样子,肖战是做不到的。

“我初五就回来,我发誓。你想找我,就在你第一次领我回家的那个地方,白天我肯定在的。”

肖战想哭又想笑:“你有病啊,寒冬腊月的吹一天冷风?别来,你就多在家待几天,快开学了再来。”

王一博没言声,他向来是说的少做的多的,漂亮话他不会说。



 

再不回去,肖妈妈又要大发雷霆了,肖战走到锅炉房门口,这次没再回头,飞快地跑远,好像多停一秒就再也走不了。

“我是你的。”他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王一博并不知道这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肖战对母亲说:“我愿意做他的女人,你非要说的话,婊子也行,只要是他的。”

后来,面对肖妈妈的逼迫,王一博也只有一句:“我是老师的人,他不要我了我就走,他没说,我就不走。”




谢谢大家的评论,回复不过来了,但我每一个都有看,也都点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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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盖的甜甜0v0

《深度沦陷》08

师生双向救赎篇,勿上升

(伪)阴冷攻X温柔受

看文先看预警(在第一篇),谢谢点赞推荐

本文内容健康,第二周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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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很快,肖战就知道王一博这小孩是怎么挣的钱了。

 

原来,王一博在地\下车场里跟人赛摩托车,比赛拿奖金。除了比赛的奖金,现场旁观的公子哥们还会下注赌\车。地下车场的规矩少,比赛的人阴招使得多,下险棋的也多。

 

是能赚钱不错,拿命在赚钱。

 

这天,地下车场里的人为了让王一博进车队,居然找到学校里来。

 

学校门口横了好几辆重型机车,上面倚着的人流里流气。

 ...

师生双向救赎篇,勿上升

(伪)阴冷攻X温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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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健康,第二周隔日更




01

 

很快,肖战就知道王一博这小孩是怎么挣的钱了。

 

原来,王一博在地\下车场里跟人赛摩托车,比赛拿奖金。除了比赛的奖金,现场旁观的公子哥们还会下注赌\车。地下车场的规矩少,比赛的人阴招使得多,下险棋的也多。

 

是能赚钱不错,拿命在赚钱。

 

这天,地下车场里的人为了让王一博进车队,居然找到学校里来。

 

学校门口横了好几辆重型机车,上面倚着的人流里流气。

 

这种稀奇场面成功引来了下课的高中生们,却也只敢远远地看着,窃窃私语。

 

对王一博来说,骑摩托是爱好。他对进车队暂时没有想法,况且还是地底下没有名头的车队。在地下车场的时候就已经明确拒绝了,却没料到这些人会在学校门口堵他。

 

他若是不出面,恐怕他地下赛车的事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只能等着学校的领导来找他谈话了。

 

王一博挎着单肩包走出来,白包好久没洗了,跟他现在的脸色别无二致。

 

"诶,小弟弟,又见面了。"为首的那个绿毛眼睛尖,一眼就瞅到了王一博,"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我们车队。"

 

王一博没犹豫,吐出一个"不"字。

 

"别这样嘛,加入我们车队有很多好处的。" 绿毛搓了搓手,"比如说,来钱快。"

 

"不,现在不,以后也不。" 王一博手插裤兜,打算直接从摩托车中间的空隙走。

 

旁边的人"啧"一声,在王一博走过去时把腿放下去,踩上他跛了的左脚,故意在他最疼的地方使劲儿,鞋面被碾出一道印来。

 

王一博闷哼一声,左手撑了一下地面,险些跪下去。很快又直起身来,青筋暴起,揪住那人的衣领。

 

"行了。" 绿毛在这时喊停,"既然你不加我们队那就算了。"

 

"但你也不能加别的车队,要是让我知道你加了别的车队,那就别怪我……"绿毛恶狠狠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地下车场的人听绿毛的指示,骑着摩托走了。

 

王一博冷眼睨着绿毛的背影,垂在两边的手逐渐攥成了拳头。

 

 

 

 

 

 

 

 

 

 

02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肖战当然知道了,他没有直接上去逞英雄,是因为料到自己帮不上忙。

 

他追上王一博慢吞吞的步伐,问,"还能走回家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王一博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淡声总结道,"你真的很闲。"

 

肖战倒也没恼,将王一博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肩,架住对方,王一博比他矮些,这个动作做的也勉勉强强。

 

"钱还完了,以后你就别跟他们打交道了。"

 

王一博歪头,目光还是凉凉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肖战丢出轻飘飘的一句"我是你老师。"

 

至少对王一博来说毫无说服力。

 

肖战垂眼去看,王一博的左腿明显弯曲,像是完全使不上劲儿。

 

"脚是不是很疼,我背你。"

 

料想到的,王一博连架都不让架了,索性把他甩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前面去。

 

特殊问题就要特殊解法。

 

肖战小跑到王一博身边拉住他,王一博反射性地曲起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王一博没有回头看他。

 

肖战揉揉发痛的腹部,又上前几步,弯腰倾身就把人背起来,动作一气呵成。背上完全不像是一米八男生应该有的体重,轻的不可思议。

 

王一博这臭小子打人是真疼,他胸口下面一阵火辣辣的,要么青要么紫了。

 

背上的人挣扎了几下,似乎觉得这样确实比自己硬撑要舒服些,索性就把重量全部压在肖战身上,闭眼睡觉。

 

王一博的呼吸逐渐变轻,打在他脖颈上,痒痒的。

 

肖战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五楼,"王一博,哪边是你家?"

 

无人应答。

 

肖战偏头去看,原来是王一博在他背上歪头睡着了。

 

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孩,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看来只要找个地儿就能睡。

 

在人的背上,那么不舒服的地方都能睡熟,看来是真累着了。

 

肖战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到底是没喊醒王一博。他轻轻往上托了托背上的人,佝着腰,静静地站在他家门口。

 

站了好一会,肖战觉得腰部和背部都酸的厉害,然而王一博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只能在狭窄的楼道里来回走,好让自己舒服点。

 

突然,从左边的门里传来几声巨响,是有人在砸门。

 

"ta\\\niang\\\的。" 铁门又被人踹了一脚,"放老\\\子出来!"

 

肖战一惊,还未作反应,就感觉背后的人推了他一把。

 

王一博醒了,肖战松手,把背上的人放下来。

 

肖战伸出手指,"哪边是……"

 

王一博打断他的话,"赶紧走吧。"

 

语气里除了不耐,没有任何感谢,应该说,没有任何感情。

 

肖战一愣,随即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恼怒,"王一博,是不是没人教过你,'谢谢'两个字怎么说?"

 

王一博皱眉,"我没让你背。"

 

肖战一瞬间觉得腰和背更是酸痛的厉害,像被巨石碾过一遍。

 

随着踹门的声音越来越响,里头的人像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愈发骂骂咧咧。

 

王一博少有的急了,陡然抬高声音,"赶紧走。"

 

肖战在心底冷笑一声,果然是喂不熟的狼崽子。

 

他狠狠跺了一脚,踩着晕黄的灯光走到楼下,不再回头。

 

五楼的人站在黑暗里,他的夜视能力很好,直到目送肖战走出一段距离,变得越来越小。

 

王一博的脸彻底沉下来,从角落里摸出一根半米长的棍子,钥匙对上孔,猛地拉开门,迎了上去。

 

 

 

 

 

 

 

 

 

03

 

"肖老师,这是运动会的报名名单。"

 

肖战接过单子,又抬头看了眼局促不安的班长,"三千米没人报吗? 接力赛按规定全班都要参加,为什么上面还有这么多人备注不参加?"

 

"这……" 班长挠挠脑袋,"很少有人能跑三千米,不参加接力赛的人说,说他们身体不舒服。"

 

肖战挑眉,"三千米先不提,距离运动会还有将近一月,不参加接力赛的人都能未卜先知了?"

 

一个班,居然连基本的凝聚力都没有。

 

班长小心翼翼地问,"那……您说应该怎么办呢?"

 

"跟他们说,接力赛每个人都要参加,身体不舒服的运动会前一天亲自来跟我请假。" 肖战在单子下面班主任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至于三千米,让班里校篮球队的参加,我想他们应该没问题。"

 

班长苦了脸,伸出手去拿桌上的名单,单子的一角却倏地被人按住了。

 

肖战盯着备注里那三个狗爬字若有所思,随即补充道,"王一博可以不参加,他脚不行。"

 

班长瞪圆了眼睛,肖老师果真关心同学,说来,这事儿连自己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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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九章 庖厨君子

扔vb了,不知道为啥发不出来


置顶vb评论区扔了一个,也单独发了一个,都粉见


@番茄沙司 画了个小图,可以代入第一章的,本章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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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三连哈~


感谢@肖战的佩佩呀💕 @老田的猫咪小战君🐾 @好困没力气卖萌了 @明 @茉莉庄园199907 @果味VC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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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七章 危险情愫





七章 危险情愫






肖战很好奇地跟着王一博来到落城电大宿舍,是两排平房,修缮的不算太好,红砖墙,墙角斑驳了青苔和一丛丛爬山虎,倒蕴着些古旧院落的韵味。

因为占用成为学生宿舍,电大特别围了个小院,搭了间小屋作为传达室,有个老鳏夫被雇佣在这儿看门,吃住都在,挺省心。

“肖老师不需要住宿舍对吧?本地人。”

“对啊,其实我很想试一下集体生活,你的室友都是哪里人?”

王一博的室友们大部分也都是落城人,只不过来自下辖区县,每日往返不便,有个宿舍作为落脚之地再好不过。虽然他们叫苦连天,尤其是有家属孩子的几个,天天念叨想老婆。

“条件一般,不...





七章 危险情愫





 

肖战很好奇地跟着王一博来到落城电大宿舍,是两排平房,修缮的不算太好,红砖墙,墙角斑驳了青苔和一丛丛爬山虎,倒蕴着些古旧院落的韵味。

因为占用成为学生宿舍,电大特别围了个小院,搭了间小屋作为传达室,有个老鳏夫被雇佣在这儿看门,吃住都在,挺省心。

“肖老师不需要住宿舍对吧?本地人。”

“对啊,其实我很想试一下集体生活,你的室友都是哪里人?”

王一博的室友们大部分也都是落城人,只不过来自下辖区县,每日往返不便,有个宿舍作为落脚之地再好不过。虽然他们叫苦连天,尤其是有家属孩子的几个,天天念叨想老婆。

“条件一般,不住也罢,肯定不如老师家住着舒适。”

肖战想想母亲严格的管束,想说什么,终还是住了嘴。



 

“大爷!你车借我骑骑!晚上就还回来!”

大爷耳背,王一博扯着嗓子喊。课堂上两人都是压低了声说话,肖战只觉这男孩子嗓音低沉悦耳,这般放开了声,颇有雄浑威武之意。若是在古代,大概很难做个俏书生,得是个将军之类的才配得上。

课上聊了西厢记,肖战的思绪还沉浸在话本子中,猛地想到怎么拿眼前人做比,脸上一热。

大爷没听见,王一博便推门进去了,留下肖战一人在那儿沉吟,直到男孩子又出来,比了个出发的手势。



 

原来这自行车如此简陋,连锁都没有,就拿一胶皮圈儿拴着轱辘和石柱。王一博拍了拍后座上的灰,长腿一迈,屁股坐在车座上,右脚踩蹬,左脚着地,忒潇洒的甩了甩墨黑的发:“你习惯怎么坐?我骑起来,你跑几步跳上来成么?”

正好瞥见肖战在暖风和夕阳中怔忡,脸颊红扑扑的,王一博心中一动。

“要这样吗?”肖战犹豫片刻:“我试试,我没这样跳过车。”



 

跳上自行车,又不是像港片那样从楼上往下跳,王一博默默腹诽肖老师的胆小,但还是善解人意的骑的很慢,几乎是蜗牛的速度,肖战单手抱着课本小跑了几步,以他的身高,只要稍稍踮脚,就能挨到车座。但他好像平衡能力很差,另一手撑了下后座,身体跟不上惯性,滑了下来不说,课本都掉的满地都是。

那后座上有块翘起来的铁皮,划破了他的手心,他小小的“哎哟”了一声。

王一博一惊,刷的迈下来,把大铁驴往路边一扔,就来看肖战的手掌。还好,只是一道浅浅的擦伤,出了一两滴血珠。

肖战赧然道:“对不起……”

“哎,你怎么这么笨!”男孩子捧着他手掌又回到传达室门口,那儿有根水管,拧开后,清冽的水流汩汩涌出,王一博让他站着,自己蹲下身来,一边给他洗手,一边呼呼吹着:“你不会上车就跟我说呀,怎么还把手弄破了!”



 

被数落了一番,再出发时,王一博左脚支的很稳,要肖战坐好了才开始蹬。这样的弊端是起步甚难,两人身高相仿,体重也差不多,带一个人还是有点不稳当的。车子没前筐,肖战单手抱书,车子晃悠起来便有些害怕,浅浅的吸了口气,他再不敢制造什么意外让王一博担心了。

却不想被人长了后眼睛似的命令:“搂着我腰!笨死了,一会儿又掉下去怎么办!”

肖战吓得赶紧照办,他最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王一博似乎生气了,说不定后悔介绍火车站旁边的书摊,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带他去。他情绪低落下来,闷闷的在后面一声不吭。



 

已近十月,落城正处于夏天的尾巴,正午炎热,傍晚则有了些舒爽之意。长手长腿的少年愉快的蹬着二八,那链条盒子时不时发出老旧的吱嘎声,像在奏一曲未调弦的二胡,荒腔走板,但自得其乐。他并不知身后的肖老师心情郁郁,满心欢喜于人家搂着他的细溜溜的手臂和腰间因暖意而浸出的汗渍。

他最不耐烦热,可这热是肖战给他带来的,他便甘之如饴。

那就再骑快一些,快一些便有凉风,他略长的黑发全部被吹过额际,在风中起舞,他已经完全忘却了中午时陈晶晶给他带来的不悦。

那个女孩,飞快地成为了过去时,以至于他在后面冗长的人生中,几乎未主动想起过。女孩的面目模糊了,因为他从未认真去记,而另一个轮廓鲜明的人物占据了他的全部内心。



 

快到火车站,已属人烟稀少地带,他越骑越快,若是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便会发觉他快乐的笑着,脸颊上笑出了两个小括弧。其实他还没来过这一带,只是听人说这边稀奇古怪的铺子多一些,到了这一条街,他屁股就不安于在座子上黏着了,突然直起了身,如一只漂亮的丹顶鹤,单脚踩蹬,另一腿优美的保持平衡,颀长的脖颈探出去,朝远处张望。

肖战没防住他这样,手臂从他腰间坠下,刚好落在窄窄的胯间,瞬间面红耳赤。

“肖老师,应该是那一家!”

王一博雀跃着,情绪感染了忐忑的肖战,他想,也许人家没有生气,只是他自己太笨了而已。



 

这一家小铺并不是书店,老板还在卖其他的五金杂货日用品,见俩小年轻进来,摸不准他们要哪一种。

“老板,您这儿是不是有些连环画什么的,有多少拿多少出来,给我老师瞧瞧。”

王一博车子往门口一靠,冲里头喊,他判断这儿有书,因为一边的窗户框那儿隐约可见堆了许多线装本,总不能是老板自娱自乐的。

他猜对了一半,这儿是有书,但还真是老板自己收藏的。本想打发走这俩人,一听有一位是老师,倒起了兴致。他挺乐意跟识货的聊聊,敝帚自珍,无甚意思。



 

“来来来,你们瞧瞧,先说好了啊,我这些可不卖,就是我自己收着玩儿的。”

肖战好奇道:“我只听说有人收古董钱币,还有收书的么?”

“您是老师,我不跟您说假话,落城的书,我这儿虽然不是最齐的,但占一个‘珍’字儿,您看这一套红楼,脂批本,再看这一套三毛流浪记,四八年在上海印的,等闲找不着了……”

王一博一窍不通,只见肖战眼睛睁得老大,闪闪发亮,仿佛那一屋子都是好吃的,而他是头一个月找不着食物的饿狼,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肖战爱书,却没能有多少藏书,他从没想过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天地,也只是在街头看见一本喜欢的书后羡慕的徘徊一阵子。

他缓缓地踱进小屋,闻着一股子纸张腐朽的味道,暮霭折射的昏黄射入窗棂,空气中飘荡着密密麻麻的灰尘。他被点点云雾包围着,似处天堂,脸上洋溢着满足,王一博静静的瞧着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他拉着老板去到外间:“您有没有能卖的书,什么都行,红楼三毛啥的,我也不挑,卖我一套吧。”

老板大惊失色:“开玩笑,你知道一套书多少钱,也不光是钱,我都是跑外头进货的时候犄角旮旯寻着的,千金不换!”

王一博腆着脸求:“那您有没有买重了的,或者不喜欢了的,我老师出门的机会不多,但是真的爱书,肯定当宝贝一样珍藏的。”



 

肖战并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他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浑然忘了一小时回不去母亲就要拿着铁钩子出来寻人。

一开始他没靠近,他对书本存着敬畏之心,眼镜推上鼻梁,一本一本的滑过去,猜测其中的内容。那些书并没有被保护的很好,岁月变迁,有些内容残破不堪,也有的缺本少页,散佚在历史的长河中,他想着,如果能有一个书柜该多好,上面放着他淘换来的几个本子,从几本到十几本再到几十本,说不定到老板这个岁数,他也有规模可观的书籍了。

等王一博磨破了嘴皮子,再进到这个屋里,肖战席地而坐,窝在一个角落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如饥似渴的读着。



 

“肖老师……我们该走啦,你不是说要一小时回去?”

肖战自朦胧中抬起头来,眼神中还带着迷茫,故事中的世界太过精彩,便不太愿意回到这个灰色而黯淡的真实世界。

二十五年没有离开过的落城,一成不变的小家,永远强势的母亲,和一个被安排好的未来。

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眼前立着的是一个新出现的人物,这个人很奇怪,一定要叫老师,又凶巴巴的骂自己笨,他比自己小六岁,却好像比自己成熟得多。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世界?若不是他,土生土长的落城人肖战竟不知道火车站旁边别有洞天。



 

肖战同老板打招呼说再见,五十来岁的男人火气挺大,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说以后别再来了。

“他怎么啦?”

王一博将摞在一起的几个本子递给他,让他和课本一起抱着:“拿稳了啊老师,一整套三毛流浪记,我好说歹说让他卖给我了,他说他还有一套三五年的,我就说那你要那么多干啥,给我老师一套呗。”

肖战震惊于他的理直气壮,更震惊于他竟然成功的说服了老板,要知道,若是人家不同意,王一博总不能硬抢。

“我说他怎么那么生气……以后他一看到我们就会把门关上吧,”肖战没觉察到,他已经把王一博与他自己划作了“我们”。

“美的他,下次还来,来了就撬他的好东西,不给撬,看看总行吧?我就死皮赖脸不走,有本事他关门别做别的生意。”

二八链条在晚风中盘旋起来,吱嘎吱嘎的响,肖战再一次环住年轻人的腰身,这次他什么都没想,仿佛搂了一万年般的熟稔。



 

都不知道几点了,肯定不是五六点,封面上的字迹都看不清,至少也是七点了。肖战听王一博天马行空瞎侃,羡慕他年轻,羡慕他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羡慕他无视规则,我行我素。

他以为王一博会直接骑到宿舍,那里离他住的观音街有个十几分钟,他走回去就行,不料男孩子说“大晚上的,老师一个人不安全,我把你送回去”。

有什么不安全的,难道住了二十五年的老城还会遇上打劫的不成?肖战想了一会儿:“那你就在我家吃饭,我没和我妈说,她可能没准备那么多,我少吃一点,你想去吗?”



 

王一博乐不可支,事实上落成电大是有个食堂的,不过有等于无,饭菜常年不变,不是一碗寡淡的面条,就是一两个见不着荤腥的菜。有家室的时不时能回去改善下伙食,王一博则有一顿没一顿过着,还好老娘在钱上面不亏待儿子,一个学期给一百块,是够花的。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去了啊,老师家都有谁,提前跟我说说,我别叫错了人。”

“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住,我爸几年前去世了,你别在她面前提,免得她伤心。”

原来是个单亲家庭,王一博心下嘀咕,但很快就不以为意,他虽双亲健在,于他而言其实并没什么份量。



 

待到了观音街,天几乎全黑了,王一博把车子放在小巷子外,跟着肖战一步一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听肖战深呼吸。

“这么紧张啊?你妈很厉害?”

肖战勉强笑了笑:”那是相当的厉害,“他不想将紧张传染给王一博,开了个玩笑:“其实我请你一起来,是让你帮我说说话,万一她拿板子打人,我就把你推前面替我挡挡。”

再厉害能厉害过王母娘娘,王一博没觉得肖战是开玩笑,还以为他真怕的厉害,便伸出手握了他的:“我皮糙肉厚,板子都是我的,今天肯定不让你挨一下。”

肖战手心全是冷汗,被王一博炙热的大手一攥,浑身一个激灵,指尖在掌心划过,不知是不是不小心按到了刚才那处伤口,肖战觉得有点痛,又好像不是。

倒像是家里刚接电路时,被漏电了的插销电到了的感觉。

倏然缩手,那之后却念念不忘,好想再碰一次,被母亲骂的狗血淋头,说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哪个是你家?”

“就这个啊,”肖战疑惑道:“怎么黑黢黢的,我妈不在?”

只一瞬间,他脑海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难道母亲出去找他了?这么晚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危险了?

刚才悄无声息的放开了王一博的手,现在却下意识地去寻找安全感,男孩子的手大而干燥,感受到他的追寻,坚定的将他包裹住。



 

“妈。”

肖战试着推木门,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在家。

“你去哪儿了?”

王一博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不同于王母娘娘的咆哮,这一声阴森诡秘,更让人不寒而栗。

肖战强笑道:“我和班里的同学出去看了看书,你怎么不开灯?”

他放开了王一博的手,边说边去拽墙上的灯绳,“咔哒”,灯亮了,一个圆溜溜的灯泡垂下来,照着肖战伶仃的影子映在墙上,也照亮了肖妈妈的面庞。

王一博从肖战背后走出来,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阿姨您好,我是肖老师的学生,是我有专业问题要请教老师,麻烦老师给我推荐了几本书,耽误了一点时间。“



 

不得不说王一博社会经验丰富的多,只一眼,他便看出这一位与肖战面容肖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人很不好惹,若说是去看闲书,保准得留下祸患,不如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反正是“外人”,她也不好迁怒。

肖战感激的望了王一博一眼,又面色一变,他这才想到,没有金钱概念的他,竟忘了问,那一套三毛流浪记到底花了多少钱。



 

竟然还有一个人,肖妈妈脸色稍霁,站起身来:“是肖战的学生?应该是电大同班吧,称他老师客气了。

看来她很清楚肖战被委以重任这件事,那么便好解释了,王一博表现出更加恭敬的样子,说了肖战一大车好话,譬如专业过硬,讲解条分缕析,是他见到的最好的老师。

这马屁拍对了地方,做统计员不过是一块敲门砖,肖妈妈真正的心愿是让儿子当上货真价实的老师,她自然想到,若是班上有口皆碑,应当对以后的教师之路很有裨益。



 

屋里的炉灶只用来烧水,肖家的厨房在正屋对面的南房,是一间坐南朝北的阴面房,肖妈妈早做好了饭,这便不好发脾气,转了神色,一样一样端上桌。平素只有两个人吃饭,倒也用不着餐桌,一个长方形的小几摆在当中,也就可以了。

加了个人,热闹了许多,肖战胆战心惊的吃,听王一博放开了与母亲海阔天空的聊。

其实王一博并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平素对着不喜欢的人更是半句话不多说,只他今晚肩负使命,定要哄得肖妈妈忘了他们先斩后奏这一出,免得他走了肖战又要被问话。



 

然而话题从“小王是哪里人,多大了”莫名其妙的变到了“我们战战性子内向,这么大了还没有对象”,肖战左看看,又看看,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在谁家,王一博镇定自若地夹了一筷子白菜到肖战碗里,示意他稍安勿躁。

肖老师接不上话,埋头苦吃。

“阿姨,肖老师这么优秀,可一定要选个好对象,别像我爸和我妈那样,貌合神离了一辈子。”



 

肖妈妈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失去丈夫后面相发苦,口角生威,难得被什么话题挑起兴致。肖战很惊讶,他妈主动询问:“一博的父母感情不太好吗?”

“小王”变成了“一博”,他入戏极快,颇为沉痛的回忆了王母娘娘与她懦弱男人的半生,从婆媳矛盾说到莫娶悍妇,最后总结陈词:“肖老师人这么好,您也一看就是好相处的,要是没擦亮眼,弄了个泼妇进门,这以后日子可咋过?我们那儿不兴离婚这一说,落城呢?”

肖妈妈听得连连点头:“一博别看人小,说得话句句在理,可不是不能离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要是有了孩子,那孩子得受可怜。”



 

肖战听他们越扯越远,想插句话,被王一博又一筷子土豆按住了。

“那你们班里呢,有配得上战战的女同学吗?”肖妈妈思忖,文化人总不是泼妇了吧。

王一博煞有介事:“阿姨,我们班不到四十个人,就五个女的,全都结婚了,就算没结,也配不上肖老师啊,都长的……唉哟歪瓜裂枣……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很丑,阿姨您这么漂亮,肯定不希望孩子难看哈?”

肖妈妈是个聪明人,王一博的言外之意她很明白。一来娶妻娶贤,她是个寡母,膝下独子,若厉害的媳妇拐跑了儿子,那她晚年就要无靠;二来毕竟是要娶媳妇进肖家,说白了就是进这一处院子,肖战特别不喜,那日子也过不好,久而久之便得怨恨她这个母亲。



 

这一晚,离奇的化戾气为祥和,宾主尽欢。王一博告辞时,肖妈妈说了好几次“一博下次还来玩啊”,王一博自也不客气“下次再来陪阿姨聊天”。

肖战将他送出小巷,黑乎乎的小路,王一博那车子在夜里嘎吱嘎吱响的越发厉害,肖战担心道:“路熟不熟?得注意安全。”

“哇哦,肖老师是不是舍不得我,准备把我送回去?这送过来送过去的,咱这一晚上没法睡了。”

天地良心,王一博这次真的是开玩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肖战支支吾吾“那你走吧”。

王一博跨上车子,蹬了一圈,肖战不由得跟着走了两步。



 

“老师。”王一博微微侧过脸来,没有路灯的小巷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知道肖战正追寻着他的视线。

“嗯。”很轻很轻的一声微哼,几不可闻。

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临到分别,却不知先说哪一句。

许久,他感觉到后座一沉,肖战熟练的坐了上来,却没搂他的腰:“一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家里那些事?为了帮我解围,暴露私隐,会不会心里难受?”

“不会。”王一博漫不经心道:“我从小就跟爹妈感情一般,他们过他们的,我过我的,谁也别干涉谁。”

肖战若有所思,王一博应该是在告诉他,无需为了别人而活,这个别人,也包括母亲。



 

“好啦肖老师,我真的要走了,要不你跟我回去住?明天早上一块起床去上课?”

坏小子带了三分调笑,五分戏谑,故而肖战听不出两分正经,轻轻啐了一口:“走吧。”



 

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发模糊,快要骑出观音街,听得身后有迅捷的脚步声,王一博放慢了速度,竖起耳朵倾听。

“一博!”他的肖老师看远离了居民区才大声喊道:“书多少钱?”

“两块!”王一博爽朗一笑,转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百块钱的生活费,不过花去了五分之一而已,博君一笑,甚是值得。





红心蓝手点起来呀小伙伴们~

热热闹闹的评论区high起来呀~


感谢 @樱花  @e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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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四章 断底黑球鞋

第四章 断底黑球鞋




肖战在暑假之前被学校点名批评了,因为他犯了天大的错误,将学生们的期末试卷批改的漏洞百出。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学生都是职工子弟,这里面有领导的孩子,都来投诉你,你还要不要当老师了?”

试卷被年级主任无情的甩到脸上,四散乱飞,肖战情知理亏,辩也不敢辩,其实也无甚可辩,因他犯的都是低级错误:看串行。


年级主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女人,与肖妈妈算认识。肖战做二建统计员的时候,肖妈妈就来向她打听过做老师的门槛。

“孩子什么学历?高中啊……要说想想办法去小学也成,我见过你儿子,一表人才的,去小学可惜...

 



第四章 断底黑球鞋



 

肖战在暑假之前被学校点名批评了,因为他犯了天大的错误,将学生们的期末试卷批改的漏洞百出。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学生都是职工子弟,这里面有领导的孩子,都来投诉你,你还要不要当老师了?”

试卷被年级主任无情的甩到脸上,四散乱飞,肖战情知理亏,辩也不敢辩,其实也无甚可辩,因他犯的都是低级错误:看串行。



 

年级主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女人,与肖妈妈算认识。肖战做二建统计员的时候,肖妈妈就来向她打听过做老师的门槛。

“孩子什么学历?高中啊……要说想想办法去小学也成,我见过你儿子,一表人才的,去小学可惜,拿个大专文凭就容易多了。”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还没有所谓的教师资格,小地方多的是民办教师,而落城虽是个地级市,教师水平同样良莠不齐。

肖战这统计员的工作,得益于他也是职工子弟,父亲因公殉职,领导们都对孤儿寡母很照顾,上岗没费太多事。但如果放弃了,分分钟有人补上,肖妈妈为了儿子真的呕心沥血,求人托关系,保留了岗位作为退路,给肖战弄了个脱产学习的机会,进入了落城建筑管理工程电视大学。

之后,文凭作为二建子弟中学的敲门砖,成为一名高中数学老师,便水到渠成。



 

肖战只剩下道歉,年级主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生恻隐。这几年肖战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别人都说那英语老师颜玉容如何出色优秀,她就觉得哪里不对,肖战好好一个青年,怎么又邋遢又落魄了?

“小战,你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妈妈不在了,有难处可以跟我讲。”

别看年级主任平日凶神恶煞,老师们抱团抵制,学生们闻风色变,肖战感觉到了她内心柔软的一面。可是自己这乱成一团糟的日子,从何说起,出口又在哪里呢?

他摇了摇头,说自己并无问题,调整一下就好,并再三保证不会重蹈覆辙。

“你现在教的四班不太好管吧,你对工作不上心,我也不敢给你安排好一点的班级,肖老师,如果你下学期的表现能有质的飞跃,我会考虑给你调班的,”年级主任恢复了严肃面孔:“这一次不能没有惩戒措施,我网开一面,不让学校给你处分,就扣半个月工资吧。”



 

这是暑假前最后一天上班,只需要来个半天。肖战被骂了一通,心里无喜无悲,他打算用暑假的一个多月来强迫自己恢复正常,恢复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日头好大,他被晒的头晕眼花,这次不是饿的,而是因为连续几天失眠导致的神智昏聩。

从波波服装店回来之后,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王一博就在他的前后左右出没,观察他的生活,窥视他的私隐,因为王一博可怜他,想要大公无私的将他从泥潭中“拯救”出来。

三月到七月,他浑浑噩噩,根本不知波波服装店的存在,而现在,他疑神疑鬼,时而在空荡的大街来个“猛回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然而在他心里,王一博无处不在,填满了他久违生出的滋养其他情绪的细胞,可能是恐慌,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什么别的。



 

这不,他连路都走不好,在学校通往家的必经之路上,趔趄了下,右脚上球鞋底子掉了。

他就这样很可笑的,腋下夹着几本要备课的教科书,右脚鞋面勉强趿拉着脱节的鞋底,一瘸一拐的走着。还好刚从财务科领了工资,虽然只有半个月,也够买双十块钱的球鞋了。

猛然一把大力,有人将他推搡进一条小巷子,那一刻他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失望了,立在面前的是娇俏妩媚一袭白色鸡心领长裙的颜玉容。



 

她似乎又烫了头发,长过肩头的蜿蜒波浪时髦极了,蹬着一双坡跟小凉鞋,也不知如何走这么快追上来的。她惯常笑脸迎人,在学校不论同侪还是学生,都对她评价很高,美艳容颜,却很热情,谁能不喜欢呢。

可她现在就这样冷漠的立在肖战面前,杏眼圆睁,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要用钱,就搞出事端,成心不想给我钱是不是?“

肖战垂下眼盯着一米远掉落的鞋底,不想解释,可又怕对方不依不饶,只得低声道:“一点小错,以后不会了。”

颜玉容在外面还是要脸的,从来发威都是背着人,这一次光天化日之下不给面子,确很反常。

“二百三十块,拿来。”她伸出玲珑手掌,指如葱根,谁能想到这一双手扼住了另一个人命运的咽喉呢。



 

肖战抬起了眼。

颜玉容愤恨地望着这个男人,他现在又老又丑,望之令人生厌,全都是活该!她真是瞎了眼,才被当年肖战的皮相吸引,瑞凤眼再多情,瞳仁中荡漾的也从没有她的影子,就如此时。

“给我留一些,“肖战平心静气:”这两个月不能去学校食堂,你好歹给我留一点饭钱,还有,我需要一双鞋。”

装什么可怜,低声下气的告饶反而令颜玉容一股邪火往上窜,她恨透了肖战不温不火的样子,不论她多过分,这个男人都不会多出半分情绪给她。她巧笑倩兮,她美艳绝伦,她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她像女王一样被人众星捧月。可有什么用呢,偏偏她自己的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拿来!”

“颜老师……”

颜老师?哪个丈夫会这样称呼妻子呢?颜玉容怒急反笑:“我管你会不会饿死,有没有鞋穿,你拿不出来,我现在就去学校告发你!”



 

“肖老师!”

这当口,小巷尽头跑进来一个男人,颜玉容也眼熟的很,竟是肖战那个开服装店的学生。

她又去光顾过,那里的货色真真不错,贵是贵了些,但反正她有个摇钱树,花起来不心疼。

她换上一副温良的伪装:“王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看着好像是我老师,就进来打个招呼……”王一博额头渗出汗珠,似火骄阳映着他薄薄的皮肤,像晒伤一样脸颊泛红,他好像知道“师母”来者不善,成心要替老师解围,堆了一点蹩脚的笑意:”上次没请老师吃成饭,我又忙,一直不得空,不如就是今天,我请老师下个馆子,您放不放人?”



 

这话说的奇怪,像是有礼貌,又像是不懂得人情世故,颜玉容却不自禁被他吸引了视线。肖战的这个学生很会穿衣服,作为“同道中人”,颜玉容自然清楚面前的年轻人出色在哪儿。清清爽爽的一件白色短打,系在宽松的浅蓝色喇叭裤中,雪白的球鞋只有鞋头染了些尘土,他挺瘦,但看起来肌肉紧实有力,是个挺棒又洋气的小伙子。

请老师吃饭,不请师母?颜玉容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无视她的存在,好在她在外人面前多了几分矜持,只用流盼美目与王一博交谈:“放人啊,那下次去你店里,能给我一个亲友价吗?”

女人矫揉造作,打量王一博是任事不知的小男孩呢,殊不知他在深圳早就万花丛中过,这段数,比暗送秋波的东莞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亲友价?做她的春秋大梦,王一博皮笑肉不笑鼓了鼓腮:“加收一倍。”



 

颜玉容将这话当作王一博对她独有的俏皮,扭着腰婀娜的离开了。直到她消失在巷口,王一博蹲下身来,按了按肖战残破的球鞋面:“脚底磨破了吗?给我看看。”

肖战不理他,右脚甩了甩,鞋面鞋底都不要了,只穿着黑色袜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肖战不肯让他看脚,自然也不会跟他换鞋,更加不会随着他去吃饭,王一博凄凉道:“你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你一眼都不想看我了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肖战头也不回,面对颜玉容没有丝毫火气,对着王一博竟带出了脾气:“你什么时候学的坏毛病,藏头露尾,跟在别人后面做一个偷窥者,有意思吗?”

王一博真想对他用强,看他脚踩在石子上,心就像被钉板扎透,每一个窟窿都在冒血。可他知道不能的,肖战从来不吃那一套,违逆心意,只会将人推的更远。

王一博紧走几步冲到肖战面前:“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儿离你家还有十分钟呢,你这样走回家脚会破的,好歹穿一下我的鞋,行不行?”

男人成熟了很多,可在他面前依然如小狗般讨人怜,肖战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没有别的意思……你想让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有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肖战太直接了,一秒将王一博打回原形。他还嫌不够,继续道:“我已经成家了,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又何苦回来?”

红色逐渐从皮肤扩散的眼眶,又蔓延至全身,王一博像一只红透了的虾子,比肖战更狼狈听着对方的宣判。

“王一博,”肖战连名带姓的唤他,以前也是,只是不同的情绪流露出的味道截然不同,这是一位师长对学生的规劝:“从你走的那一天,我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没有失忆,不会忘了你这个人,你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盼着一辈子见不到你,但我希望是很久之后……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和其他的学生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们事业有成,封妻荫子,作为老师,我会为桃李满天下而自豪的。但我不希望你现在待在这个城市,你看看这里,三四年没半点变化,你有志向和抱负,在这里如何施展呢?你整天围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给你回应的人转,白白浪费时间……王一博,我是无所谓的,我的一生就要在这里度过了,但我不想你以后后悔,时光易逝,大好青年应当只争朝夕。”



 

王一博从气苦,到沉淀在心的郁结,终镇定下来,毫不动容。等他说完,冲上去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左臂紧紧搂住他腰身。很不应该的,这一刻,王一博神魂颠倒,为那窄窄细腰不能自已。

“你疯了!“肖战用了大力,拼命去推他,可王一博的力气不能小瞧,一推两推,除推了一身汗,两人拉扯不清,并没起到别的效果。

他真的急了,王一博能感觉到那件的确良衬衣下面的皮肤渗出了汗液,穿透布料粘合在他的手心。这让肖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以前,是雪花膏的香气,现在则是惹人心疼的涩涩的味道。

王一博心下一软:“你别挣扎了,借着我的力,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一下,这附近有个卖鞋的店子,我帮你去买一双,你看行吗?”

合着刚才磨破嘴皮子,发挥多年未用的口才,说出来的那一大车话,都白说了呗。肖战心头如堵着一团棉絮,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离得太近了,王一博身上太阳的暖意源源不断熏烤着他,令他心浮气躁,痛苦难言。



 

转出小巷便是个街心公园,那儿有几个树荫下的石凳,王一博将肖战安顿在那里,匆匆跑远了。

他跑的飞快,扫过一双还算好看的,直接要了尺码就走,店主纳闷他为何不试穿一下。

他是怕肖战跑了,虽然他依然能追得上,终归是心里头酸楚,千疮百孔的心脏禁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他跑过一片柳树荫,远远望见肖战茫然坐在石凳上,右脚没有鞋子,脏兮兮的踩着沙土。

肖战啊,我建好了一个家,可你却不肯归来,我要怎样才能把你领回去呢?

 



烈日烤干了他脸上的一点水分,又化作成片的汗液打湿他的脖颈和脊背,他不在乎,一口气奔到肖战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捧起了那只可怜兮兮的右足。

神游天外的人终于神智归位,已被除下了脚上的布袜,他又是羞愧又是害怕,猛地站起来,王一博没防备,让他光着的右脚重重跌在小石子堆里。

“你干什么?”王一博受不了了,也直起了身,对他的老师大声吼道。

“你又干什么?”肖战眼角流下泪来,却倔强的抬起头,试图憋回剩余的满盈的泪水,他掏出裤子口袋里的钱,全部塞到王一博手中:“你走,鞋钱,还有我欠你的人情,全都还给你,够不够,不够你说个数,我砸锅卖铁也还!”

快到正午,街心公园周围空无一人,否则定会奇怪,为何两个男子纠缠不清,欲语泪先流。

 



王一博被他逼到了绝路,不想强迫他的,不想令他难堪的,几个月的跟踪追访,徘徊在他生活圈子左近,还不了解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暗无天日,毫无活气,说句不好听的,波波服装店附近的流浪狗过的都比他幸福些!

可王一博不敢轻举妄动,一来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人一举拉出泥淖,二来肖战是有妇之夫,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障碍,其实不是那该死的颜玉容,而是肖战自己。

否则,离婚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这么认为。

 



堆叠累积的火气令王一博沉不住气了,肖战光着的脚掌令他心痛,许就未修剪的指甲令他心痛,还有那双不合季节还打着补丁的袜子……去他妈的伦理道德,有妇之夫又怎样,骂名他一个人背就行,肖战这样下去,会死的!

他发狠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铁锈味于口中弥漫,这让他想起了未遇见肖战时,犯浑是一种多么爽快的滋味。我行我素,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你又奈我何?

他上前一步,狠狠将肖战按在石凳上,夺过划出血痕的脚掌按在自己怀里,从鞋盒中翻出一双刚买的夏天的薄袜。刚才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肖战脚上的袜子脏了而已,现在看来,那些过去的面目全非的物事,应当通通丢弃,那些痛苦和耻辱,应当滚出他们的世界。

肖战崩溃了:“王一博,你要怎样才肯走?”

还以为他是言听计从的学生吗,狗崽子早成恶狼了,王一博喝道:“闭上嘴,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按地上亲你,你是想喊救命还是报警?”

 



肖战木然地坐在那里,看王一博色厉内荏的将他脚底黏住的每一颗沙砾剥去,还轻轻的揉了几下作为安抚,薄袜套在脚上,很舒适,不像足跟打了补丁的袜子,穿起来总是感觉多出一块。一只带着气孔的黑色旅游鞋正正好的穿在脚上,脚尖处有点富余,是他喜欢的感觉。

穿完了一只,又去穿另一只,直到两只脚妥贴的踩在地上。

 



肖战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像是中了暑,头有些疼,身上也很软,如一只可怜的小兽冲敌人露出并不锋利的爪牙。

他摆出防御的姿势,却情不自禁的呜咽。

一定会输的,他心知肚明。

“你想怎么样呢?”他虚弱的吐出这几个字,不是在质问王一博,只是在拷问自己的灵魂。

 



“我想要你。”王一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盯住他的眼睛,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我不管你怎么想,回没回到‘原位’,我一直就在原位,你知道的,四年前我离开归离开,可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肖战捂住脸,哀鸣一声:“我结婚了!”

“你结的是什么婚?你知不知道,颜玉容每天招蜂引蝶,不是和这个男的去跳舞,就是和那个男的去看戏,对,别人可能不知道她什么货色,以为她就是爱交际爱应酬,我找人跟她晚上的行踪,跟了她整整几个月,她偷偷摸摸去别的男人家过夜,你又清楚吗?”

如果肖战结了婚,过得很幸福,他或许会难以接受,可最终会知难而退。

如今,做不到。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承受被戴绿帽子的事实的,王一博一直不说,就是怕挫伤了肖战的自尊心,只是现在看他越过越不成样子,不下一剂猛药怎么行?

他期待肖战幡然醒悟,离婚是件大事,但也不算件天大的事。如今肖妈妈去世了,肖家无旁的人反对,肖战和颜玉容之间又没感情,若是那女人想要钱,不还有他从旁支援?

肖战默然不语,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露出来。

 



“你……你知道?”王一博讶然:“她欺负你,在外面找别的男人……换句话说,她拿着你的钱搔首弄姿,去嫖别的男人?”

“够了!”肖战悲伤的将视线转到王一博身上:“你到底要把我弄到怎样悲惨的地步才够呢?我为什么逆来顺受,因为我对不起人家,我没用,娶了老婆也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王一博,我对女人没办法那样,我为什么没办法,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王一博本是半跪在肖战面前,被他悲情的控诉打击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肖战没再回避他的目光,喃喃自语,却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劈在王一博身上,将他劈的体无完肤:“我只是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怎么这么难呢,为什么,我不算个正常男人,因为我身为老师却勾引了自己的学生吗,老天爷在惩罚我吗?”

“不是的!”王一博扑上去抱住他的膝头,将脸深深的埋下去,哽咽道:“是我爱你,我引诱你,你离婚吧,跟我过日子,让老天爷惩罚我们两个!”

肖战充耳不闻,只翻来覆去的念叨:“我没用……我不正常……我不算男人……”

 



“你胡说八道!”王一博猛地仰起脸,近旁的柳树都被他吓坏了,枝条瑟瑟发抖,肖战呆呆的望着他年轻的脸,听他痛楚又爱惜的倾诉:“我的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最好的……波波,喜欢他,爱他,要对他很好很好,给他买很多好吃的,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要,带他回家……”





这一章把我写哭了……据说每个人泪点不一样,想知道你们的读后感……




感谢 @一往而申  @忘羡勝妙  @果味VC鱼  @番茄沙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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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三章 两地旧事





第三章 两地旧事






肖战脸都没洗就爬上了床,躺在这个家中唯一让他觉得舒适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未拉整齐的窗帘露出来的一条缝。

他换掉了一切与王一博有关的物事,怎么就拉下了这条窗帘呢。

那是一条浅蓝色的窗帘,若非上面的图案,就是普普通通,毫无特异之处。

那上面印染了九座中国的名山大川,是王一博从一个小摊上为他扒拉出来的。


“老师,你喜欢这条窗帘吗,我觉得配你!你看,一睁眼,嗖,你就到黄山了,再一睁眼,哇,登上了泰山!”

男孩子兴奋的脱了鞋,猴一样蹿上床:“我帮你挂上!”

自说自话,又不把自己当外人,肖战无...





第三章 两地旧事





 

肖战脸都没洗就爬上了床,躺在这个家中唯一让他觉得舒适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未拉整齐的窗帘露出来的一条缝。

他换掉了一切与王一博有关的物事,怎么就拉下了这条窗帘呢。

那是一条浅蓝色的窗帘,若非上面的图案,就是普普通通,毫无特异之处。

那上面印染了九座中国的名山大川,是王一博从一个小摊上为他扒拉出来的。



 

“老师,你喜欢这条窗帘吗,我觉得配你!你看,一睁眼,嗖,你就到黄山了,再一睁眼,哇,登上了泰山!”

男孩子兴奋的脱了鞋,猴一样蹿上床:“我帮你挂上!”

自说自话,又不把自己当外人,肖战无奈的抱着臂,看王一博将窗帘的铁钩一个一个吊起来,挂好之后,他躲在帘后一角,悄悄地探出脑袋,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老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哎,我是不是特好看?”

肖战露了露后槽牙,“赶紧下来,一会儿我妈回来了,小心她用铁钩子敲你!”

想到肖妈妈的严肃劲儿,王一博讪讪的跳下床,举手投降“我好怕”。



 

这家里有两间卧室,一间是肖战的,一间是肖妈妈的。肖战住的这一间大些,老母亲疼独子,一定要让儿子住的舒服,自己占了小的。肖战特懂得如何让母亲满意,那便是尽可能地让她操心、唠叨,满足了母亲的掌控欲,一切足矣。

肖战的这一间很有意思,一张床特别大,满满当当地杵在窗户底下,就像东北大炕,下床要从头这边下来。

“你这床咋弄的啊,哪能买到这么合适的,而且这么大,从门这儿根本进不来啊!”

“我爸找人做的,以前他们俩住这屋,我睡小的,我爸走了之后,我妈就不怎么愿意进这屋了。”

肖战的父亲是二建工人,工地上出了事,留下一笔抚恤金。当年工人的地位还是很优越的,分房时肖家分到了不错的一处,若是现在,凭母子二人的本事,肯定弄不到。



 

与很大很大的床相映成趣的是一扇很大很大的窗户,是个九宫格,左边和上边封死,右下的六块可以分两扇打开,然而这扇窗外面是肖父生前垒起来的半人多高一米多宽的煤窖,用以冬天存储蜂窝煤,人不能靠近窗户,是以从外面开窗和关窗都要用一柄长长的铁钩。

王一博居心不良,肖战后来才知道。因为煤窖挡眼,而床的高度低一些,肖妈妈从外面走过是看不到躺着的俩胆大包天的小崽子的。但终归是没有安全感,每当肖妈妈拎起钩子敲得窗户咣当作响时,王一博都吓得冷汗直冒,拿被子死死盖住脑袋。

肖战捂住嘴吃吃的笑:“怕啥,我妈根本看不到咱俩。“

“吓死了,都吓软了,你摸摸。“

“屁!还这么肿,王一博你吃什么长大的,天赋异禀啊!“

“我不管,我得买个窗帘来,好歹遮一遮。“

肖战心想,大白天挂窗帘才奇怪吧,而且就一层布,声音不照样听得见,哪儿安全了?



 

思绪飘到这里,肖战一骨碌直起身,强行掐断了这段联想。这几年,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就是不想再记起过去的每一个瞬间,因为一点点快乐带来的是成倍放大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按了按鼓胀的胃,又一阵难受,可能真的如文婷所说吃的太饱了。

王一博,到底有没有放弃呢,冷不丁的,他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王一博说的是“颜玉容来买裙子“,那一次王一博上门,三人撞个正着,他从头到尾叫的是”颜老师“,王一博却已经知道了妻子的姓名,且知晓”她花的是你的钱“这样的关键信息。

如毒蛇上身,他在漆黑的夜里感觉到了惊恐,窗帘的缝隙似乎随时够钻进一只妖兽将他咬的粉碎。



 

肖战的猜想合乎逻辑。

那天从肖战家离开,王一博便坐上长途客车回到了老家宣城,好几年没回家,再不回去看看估计老娘要发飙。

与肖战与肖妈妈相依为命不同,王一博从小就不喜欢回家。

他是家里的小儿子,老娘连生了三个闺女,大姐夭折了,二姐送人了,大概感觉自己没有生儿子的命,三姐被留了下来,还好最后放手一搏生了个儿子。

就叫……王一搏?挺有书生气的懦弱老爸发了一回言:“叫一博吧,以后要好好读书。”



 

王家祖辈小有薄产,算是地主阶级,在特殊年代吃了些亏,被没收了田产土地,但因为王父性格温吞,宣城是个小县城没掀起什么大风浪,也就平平安安的过来了。

据说,王一博老娘当年吃够了婆婆的亏,被安排和长工一道在灶下吃饭,不允许上桌,王父则高高兴兴当他的大少爷,等王一博奶奶一死,这位媳妇便“妇女能顶半边天“,翻身当家做了主人。而王父,平生无志向,读过些书靠着家里的老底儿做过几年的服装厂厂长,但他无甚官威,压不住人,没多久就让人给撸了下来。

老婆恨得牙痒痒,取了家里的户口本就去了服装厂,闹了一通,老公的官没要回来,自己倒折腾了个车间主任。



 

王一博一点不喜欢他老娘,当着面没有感情的称“妈”,从来不叫“妈妈”,因为他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了乡下奶娘家。老娘美其名曰年纪大了没有奶水,实际上就是不想喂,人家着急着上蹿下跳戴着红袖章搞活动。

而王父,只要给他一本书或一台缝纫机,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坐一整天,至于媳妇不归,儿子送走,他是万事不关心的。

王一博便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中跌跌撞撞的长大了。



 

他在乡下野了五年,快上学时才被接回来,自小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将虫子用绳串一串儿,捉了房檐底下的小燕子虐待到奄奄一息,甚至逮了老鼠做淹水实验。乍一回到县城,简直无聊至极,便挖空心思地撩猫戏狗,大了之后就是呼朋引伴,一副不学无术的架势。

王老娘头痛啊,年轻时候数落老公,年纪大了便是和儿子打游击战。

“王一博!你给老娘回来!“老远看见儿子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簇拥着,每人嘴里叼根烟,她一个鞋底子就飞过去了,不偏不倚正中王一博头顶。

“都散了,撒丫子跑啊,你俩,掩护我!“王一博溜了个无影无踪,又是一个星期找不着人,反正他兄弟多,随便在哪儿混混都可以。



 

也就是上了高三,王一博才用了点心,王老娘本来笃定此子无救,根本考不上大学,没想到人家还可以,考了个落城的电大,出来后能拿大专文凭。

要知道,一九八六年,一个小小的县城,能出个把大学生,也算是了不起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王一博跟肖战吹过牛逼:“我聪明呗,白天游弋走四方,黑夜熬油补裤裆,人家白天跟着我傻玩,以为都是棒槌呢,谁知道我晚上头悬梁锥刺股?别看我只认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英语闭着眼懵,光凭数学我也能考上个大学。“

他聪明,长得又出挑,所以班上最漂亮的姑娘陈晶晶暗暗喜欢他。陈晶晶和王一博完全相反,语文不错,英语也能混及格,成天烧香祷告俩人能考到一个地方,到时候再行追求之事,不料,王一博跑去了落城,她落榜了。



 

王一博挑了一筷子难吃无比的面条,听坐在对面的老娘数落:“你知道我在街上碰见谁了?晶晶和她妈,晶晶嫁了人,三年抱俩,肚子挺这么高!“她说着挺了挺腰,好像在炫耀自己生了四个的功绩,当然也不无羡慕:”俩都是男孩儿……”

她的好大儿面无表情,嘎吱嘎吱咬黄瓜,制造噪音出来。

“哎,要你娶了晶晶,现在俩孩儿不都是你的?我就说晶晶屁股大好生养……”

王一博呛咳了几声,黄瓜沫子喷了他娘一脸:“你有病吧?这话千万别传出去,不然别人一准骂咱家有病,人家的媳妇你也惦记?”

王母娘娘被骂了个大睁眼,奋起反击:“你行你给老娘领了媳妇回来啊,别光说不练!”



 

房间里传来父亲脚踩缝纫机的声音,王一博碗一推,钻他爸那屋去了。

他嫌弃了父亲二十来年,没想到自己自诩天才,最后依然做了服装行当,而他更加悲哀的发现,他的性格与母亲更像,这是女强男弱的家庭带出来的孩子的通病。

“别理你妈,说就让她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老王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生存真理:忍。

王一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爸,你给我妈做过衣服没?”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老王回答:“没。你妈哪看得上我的手艺,我就是自己做个垫子褥子啥的,不为用,就是为了静心。”

“那你一定不喜欢我妈。“

老王惊诧了:“一大把年纪,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年轻时,他还做着少爷的时候,在省外念书,披着大氅拎着皮箱好不风流,冷不丁接到父亲病危的电报,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结果是一纸伪诏,当天晚上就被按进了洞房,让他跟富农家的女儿成亲,传宗接代。

毕业变成了肄业,学校里面看对眼的女学生没了下文,据说那女孩子找来过,被王一博奶奶拿大棒子赶走了。

跟谁过不是一辈子呢,妻子受欺负的时候他没吭过声,回头让他还债也没什么不行。儿子都这么大了,以前那个女学生长什么样,早忘了。



 

“老儿子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下轮到王一博惊讶,他这老爹,从来不问别人的事儿,老婆孩子都是外人,眼里只有自己。老话讲,爷奶喜欢头孙子,爹娘稀罕幺儿子,“老儿子”一叫,王一博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头几年有那么一个,没成,现在还惦记呢。”

“去追啊,电大里头的?我儿子喜欢的,肯定不错。”缝纫机频率没变,一板一眼的响着,伴着父亲潺潺如流水的温声,王一博红了眼圈。

“好几年了,怕一回去,人都结婚了……看着伤心。”

“不看,也伤心。”王父不疾不徐:“人生啊,长着呢,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一下还看不出来呢。”



 

王一博本就打算回去的,回宣城就是看看娘老子好不好,给点子钱,安抚一下老姐。听了父亲一番“谏言”,恨不得插翅飞到肖战身边去,当天晚上就表示”第二天走”。

“日你祖宗的,刚回来就走?抢死也没你那么快!“王老娘说话动不动飙脏字,王家祖宗的嫡系后人王父埋头苦吃,王一博习以为常:“给你一千,给我爸和我姐各二百,说好了啊,不许抢我爸那俩钱。“

他很诚恳,也有些心酸,老爸没私房,就像肖老师一样,受女人气。

见儿子留了钱,老娘神色缓和了些,这些年王一博隔三岔五的就往回寄钱,家里是宣城第一拨装电话的,八百块呢,电视也买了、也许这儿子注定就是留不住到处飞的,也罢,养老靠女儿就行。

“你去哪儿?啥时候回来?”

“去落城做点生意,宣城太小,服装店根本开不起来。”宣城是落城临市的一个小县城,落城属于地级市,宣城与之一比,芝麻绿豆点大。

儿子在深圳虽说没赚到大钱,小钱还是有的,没准去了落城,真能混出个门道呢。



 

父母打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看起来还像是两口子。老娘做的饭再难吃,老爸仍是会吃,老爸再窝囊不赚钱,老娘也没在外随意挥霍。凶归凶,钱还是花在了这个家里,把他姐好好的送嫁出门,把他供养的上了大学。

所以,那什么颜老师和肖战的关系,实在是太可疑了。她为何嚣张至此,穿戴一等一的好,把男人欺负的像睡桥洞的乞丐,而她口出恶言,肖战不反抗,也不符合肖老师的秉性。

因为当年,他吹牛逼的时候,肖老师一准拿毛巾被抽他:“王一博我让你再胡说八道!”直到他腆着脸抱着人大腿喊一百声“好老师”求饶为止。



 

因为疑惑,那天他将肖战抵在墙边,两人斗争了片刻,虽然难堪,他仍是死皮赖脸跟着肖战进了门。

还是那处平房,却因没了人气而衰败不堪。惯常爱干净的肖战竟不收拾家,这是令王一博最难以接受的。

“要看什么随便看,看完了赶紧走。”肖战坐在小板凳上,眼睛垂下来瞅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好像要盯住一朵花。

王一博先进了肖战那间屋:“你的书呢,我给你做的画架呢,怎么都没了?”

肖战与王一博学的专业都是统计,数学算是王一博的强项,肖战则是吃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亏,被肖妈妈游说着学了这么个专业。可他喜欢读话本子、小说,还看连环画,两人没少到旧书摊淘换奇珍异宝,什么三毛流浪记、山海经,王一博喜欢的鸡毛信,肖战喜欢的西厢记,都是全套的。

肖战还有个过人的天赋,是王一博发现的,寥寥数笔,就能勾勒出眼前景物或人像,专业不专业不清楚,他闲着没事画过不少“人体模特“,都是王一博。

“都当柴火烧了,煤价太高。”

王一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过去。



 

肖战捡了笤帚掉下来的小棍在并不平整的水泥地面上抠挖小洞,王一博已经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另一间卧室门口。

“没事,能进去,别动东西就成,你师母现在住这间。”

王一博严重怀疑肖战是故意气他的,因那间屋根本没变化,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床尾堆着床叠的四四方方的蓝色格子被卧,木制两开门带穿衣镜的衣柜、同色系梳妆台就在老地方,连地上的暖壶和门框旁挂着的掏耳勺与老头乐都还杵在同样的位置。

“这间不是阿姨的吗?她去哪儿了,你这样她也不管你?“哪有母亲看着儿子活得如此憋屈。

“死了。“肖战没有抬头,声音都没打颤半分。



 

王一博在穿衣镜中看到自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青色是怕,苍白是怜,他紧紧攥着拳头,脖颈处血管几乎爆裂,红中泛紫,那是深深的疼痛。

“死了”两个轻飘飘的字,重重砸在他的心上,只一瞬间,他便了解了肖战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与家里关系一般,不代表肖战也是如此。相反,肖战对肖妈妈的感情可谓是双倍的分量,对父亲早逝的哀痛与对母亲的理解与心疼,化作了一个儿子能做的极致。肖战再喜欢文学,却学了统计,再乐意看话本,也听了母亲的吩咐做了名二建的统计员,后又脱产上了电大,预备着当一名老师。

王一博啊王一博,你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把他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里?丧母最难熬的时分,他一定撕心裂肺的哭过,可他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他找不到你啊,他能怎么办,还是得活着,不然肖妈妈死了也闭不了眼。是不是被人骗了娶了那么个女人,忍气吞声,最后一丝心气儿都被磨没了。



 

肖战什么都没想,真的什么都没想。他根本没想过还能再见到王一博的,因为没有期盼,所以毫无惊喜,似乎在他眼前晃着的男人不是几年前鞍前马后围着他转的那一个,只是个来看他笑话的陌生人。

洋气的呢子大衣委顿在地,笔直的长裤弯曲了跪在他面前:“对不起……我不知道……”

肖战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呢,而且,人都死了三年,古代的官儿丁忧都丁烦了。“

“阿姨是……怎么……去的?”

“生老病死,病了……就死了。”

“是阿姨让你娶……老婆?”王一博直性子,藏不住话,一定要问出来,他揣测的是母亲病重,临终前儿子完成遗愿的感天动地的场景。

肖战皱皱两条浑浊的眉毛,曾经那里最鲜活跳脱,眉眼仿佛会说话,而现在,就只有被生活压垮的烦躁不安:“我和颜老师是我妈走后一年结婚的,要给你看结婚证吗?”

 



呢子大衣因跪姿在胸前隆起一个鼓包,就像是王一博消解不掉的郁气,起起伏伏,越鼓越大。肖战并非成心刺激他的,一时难以接受,总比一辈子陷在其中要好。

他先站起来,往里屋走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但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以后别来了。”

他将里外连结的一扇木门关上,王一博被挡在外面,呜咽着:“你不跟我吃一顿饭吗?”

“你在这儿,我吃不下去。”



 

王一博明白,他必须先搞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颜玉容是哪来的狐狸精,而在这之前,他还得先在落城站稳脚跟。

四年,他扔下了肖战四年,那就用再一个或许许多多的四年去守候。论持久战,肖战不都说了,他天赋异禀。




昨晚长评都好精彩~~~赞叹~~~

and还是希望大家点点热度呀~谢谢




感谢 @值吾舟  @张子  @樱花 

 

 

 

 

 

 

 

 

 

 

 

 

 

 


海边solo

【博肖】孤岛 62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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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通往明天的门 


哪有当众大呼“四次”的,肖战亮出洁白的兔牙。


不分场合打闹一阵子,王一博恢复小男友的温柔体贴,问他要不要取消行程待在重庆休假。


目睹父亲伤怀状态,想来哥哥和他一样放心不下,至于他们两个人,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刻相守。


一番体己话从小朋友嘴里说出来分外窝心,肖战眼眶微微泛红,身为独子理应如此,不过父亲的脾性他太了解,恐怕有心无力。


不出所料,晚上用餐时间王一博主动提及此事,老爷子连连摆手拒绝,让两个孩子按计划该干嘛干嘛,用不着管他。


肖战察...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BGM 通往明天的门 





哪有当众大呼“四次”的,肖战亮出洁白的兔牙。


不分场合打闹一阵子,王一博恢复小男友的温柔体贴,问他要不要取消行程待在重庆休假。


目睹父亲伤怀状态,想来哥哥和他一样放心不下,至于他们两个人,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刻相守。


一番体己话从小朋友嘴里说出来分外窝心,肖战眼眶微微泛红,身为独子理应如此,不过父亲的脾性他太了解,恐怕有心无力。


不出所料,晚上用餐时间王一博主动提及此事,老爷子连连摆手拒绝,让两个孩子按计划该干嘛干嘛,用不着管他。


肖战察觉父亲胃口不佳没吃几口,边给他夹菜边碎碎念,“肖老师,我不管你谁管你,中午饭也不吃,妈常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听话,多吃鱼,补钙,多吃青菜,补维C。”


“幺儿,赶紧带你哥哥走,我嫌他烦。”肖父无奈撇嘴,尔后语气变得蔼然可亲,“他妈妈你见过了,正式交给你,可别让他受委屈。”


肖战忍不住插嘴,“怎么像要嫁闺女,我一大男人…”


“肖老师,你别打岔。”肖父瞪了他一眼,目光转向王一博,一字一句说得真切,“君子一诺重千金。”

 

王一博郑重其事点点头。


一老一小端起饭碗当酒杯碰了碰。


两个幼稚鬼独创的交接仪式?肖战哭笑不得。


王一博接替肖战的角色开始碎碎念,“爸爸,哥哥说得对,你必须按时吃饭,以后只要不出差,我每个月都和他一起回家看你。”


顿了顿满含歉意垂眸,“过年,我…”


“你们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肖父温和打断。


父母永远只能陪孩子走一程,伴侣方能走完一生,过不去的坎不一定非要硬闯,他心如明镜,无需解释。




翌日清晨,飞机离开江北机场冲上云霄,由于重庆没有直飞航班,得先回上海,再辗转福冈,最后到达第一站目的地鹿儿岛。


肖战临窗而坐,高挺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专注地翻阅着一本机载杂志。


中间位置的王一博侧过头看向舷窗外漂浮的云朵发呆。


肖战抬头,循着他的视线望出去,生怕吵到周围小憩的旅客,凑到耳旁小声说,“看得这么入迷,云里藏着可爱的小精灵吗?”


王一博回过神做了个鬼脸,“对,好多。”


“和哥哥换个位置?”


“不换,我这最好,可以一会看你,一会看云。”


他不清楚有位叫顾城的诗人写过一首类似的朦胧诗,心想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哥哥为何抿嘴偷笑。


肖战自顾自乐好了,言归正传,“昨天跟你讲了那么长的故事,就是不想让你背负经济压力和我在一起,别着急,慢慢来。”


被看穿心事儿不止一回两回,王一博无意隐瞒,柔声道,“这次出门哥哥自掏腰包买机票就算了,还不让我重新订住宿,我真怕你住不惯。”


上周末,哥哥表示工作处理得差不多,确定可以一道出行,兴奋的他当即拿出手机打算退订一家叫“星をかった日”的民宿,结果哥哥瞟到了,撒着娇耍着赖非要住,说是名字太美了。


“不要小瞧哥哥的适应能力,闭上眼睛睡一觉好不好。”肖战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和父亲聊得太晚又起了个大早,不消片刻,王一博睡着了,三万英尺高空的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给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色。


果然有小精灵呢,肖战弯着嘴角笑了。




落地福冈机场,搭乘JR到达博多运河城附近的招待所已经夜里九点多,打开房门,一阵霉味儿扑面而来,肖战立马明白王一博口中“住不惯”的意思。

 

大概是供穷游背包客歇脚的地儿,除了一张小床一无所有,与外面浮世绘般繁盛景象大相径庭。


放下行李,王一博取出包里自备的洗漱用品,跑到公共卫生间打湿毛巾,回来给肖战擦了擦脸,讪笑道,“吓到了吧,说了看不见星星,现在换来得及。”


肖战一时没缓过来,想的全是他宝贝怎么能受这份苦,哑声发问,“你们公司的差旅住宿标准低成这样?老林太抠门了。”


“不,不是的,跟公司没关系,林陌哥都不知道。”

 

王一博心里后悔不已,应该背着哥哥找家好点的,简直笨死了。


入职第一天说过不要特殊待遇,上个月工资卡还是入账一万块,着实超出工作未满一年的新人工资水平。

 

无以为报,唯有卖力工作,同时能帮公司省一点是一点,毕竟这边不同于国内,物价水平太高了,长期出差开支不小。


肖战听完解释皱紧眉头,难怪上次出差净给他发风景照和自拍照,问到吃住总是岔开话题。


“我是个大人,你不要担心。”王一博搂他入怀。


肖战又气又笑,手不自觉滑向某处,“除了这儿,你哪里大了?”


王一博深深看着肖战,用气声说话,“哥哥,别说四次,搁这破地儿我一次也舍不得动你…想不想吃寿司,我下楼买。”


肖战偏要撩他,“都大了,直接下楼?”




事实证明,小奶狗真经不起撩拨。


寿司迟到了快两小时。


肖战只穿了件白色T恤慵懒躺着,眯着眼睛呢喃道,“第一次发现霉味儿很好闻,我爱上这间房了,不对,因为有你的味道。”


王一博坐在床沿嘿嘿笑了下,“大傻子,再来一个你最爱的三文鱼。”


“当我是家里的小金鱼呀,别喂了,撑死了,你自个儿吃。”肖战不肯张嘴。


“乖宝宝,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还欠我三次。”王一博挤眉弄眼的,说罢想逃,可惜房间不比巴掌大,并无逃身之地。


肖战朝他扔了个枕头,嘴里直哼哼,“痛…”


“改改行程,后天再去鹿儿岛。”王一博立刻做出决定。


实在太好骗,开个玩笑都感觉罪恶,肖战不再逗他,拍拍床铺让他躺身边,欲言又止。


“哥哥很不舒服吗?”王一博心疼道。


此刻衣衫不整,不适合当人生导师,肖战忍住笑,“哥哥很舒服,明天再说,歇会儿洗洗睡了。”


“说嘛,现在说。”


“好吧,哥哥想告诉你,不存在特殊待遇,你应得的,身在职场要学会看清自己的价值,不管你的老板是老林还是其他人,只要他想开发新业务,必然制定好了年度预算,找你来是想解决问题,想看到工作成果,绝非为了省钱。”


王一博虚心点点头,“哥哥有没有听说过Casey Neistat,还有Mark Wiens,Sailing la Vagabonde,Nick…”


“没有,干嘛的?”


“超级厉害的旅行Vlogger,Casey Neistat的第一视角镜头让人身临其境,好像跟着他一起出游,Mark Wiens侧重美食和当地饮食文化,Sailing la Vagabonde是一对澳大利亚夫妇,他们住在不大但五脏俱全的船上,记录航行过程中的趣事,Nick的目的地很小众,关注当地人真实的生活场景。”王一博一口气说完,眼睛发着光。


肖战一直抱着宠溺的心态,想让王一博无忧无虑过日子,可是他的男孩同样想给他最好的生活,断然不会安于现状,何不来点切实可行的主意。


“喜欢的话试试咯,有趣的Vlog都是设计出来的,不能平铺直叙,需要起承转合,跟创作剧本如出一辙。”


“我可以吗?”王一博没多少底气。


“看过你写的行程体验报告,不输旅行专栏作家,下一步学会把文字转化成影像画面,再说你还有哥哥呢。”


王一博坦言肖老师是专业的影视从业者,大材小用,不敢轻易使唤。


肖战一巴掌糊了下他的后脑勺,“肖老师明天就帮你拍一条, 快想想名字。”

 

“想好了,星をかった日,种下星星的日子。”




tbc…





海边solo

【博肖】孤岛 61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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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美好事物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个清明节竟有一丝微弱阳光。


考虑到父亲需要独处空间,两个人没有回家,车开到渝中半岛,他们下来沿江走了一段路,坐在朝天门的石阶上对着两江回忆往事。


碧绿色嘉陵江水和褐黄色长江水交汇,一清一浊,恍若不同的人生阶段。


翻江倒海的醋意一点点消散,王一博眼睛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去年重新回到上海,哥哥淋完雨躺在地毯上发烧了,梦里呢喃着贝拉别走对不起,那时的他得有多痛。


“到十二点了,中午带你吃张姨家的小吃怎么样,小面...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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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美好事物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个清明节竟有一丝微弱阳光。

 

考虑到父亲需要独处空间,两个人没有回家,车开到渝中半岛,他们下来沿江走了一段路,坐在朝天门的石阶上对着两江回忆往事。


碧绿色嘉陵江水和褐黄色长江水交汇,一清一浊,恍若不同的人生阶段。


翻江倒海的醋意一点点消散,王一博眼睛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去年重新回到上海,哥哥淋完雨躺在地毯上发烧了,梦里呢喃着贝拉别走对不起,那时的他得有多痛。


“到十二点了,中午带你吃张姨家的小吃怎么样,小面还是酸辣粉?不行,我得一起点,加上抄手豆腐脑冰粉凉虾,完蛋,口水快流下来了。”肖战馋得舔舔嘴角,想要站起身。


“后来呢?”王一博搂着他肩膀的手臂用力了些。


“没有后来,全剧终。”肖战依偎在怀里轻笑一声。


“哥哥明知道我问的是啥,这些年你咋过的?”王一博嗓音低沉,另一只手的大手掌不停揉着他的心口位置。


肖战仰头,动情地吻向王一博的双唇。


王一博相信哥哥对他的爱意,偏偏皱着眉不依不饶的,“除非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儿,否则你就是个大骗子,ペテン師。”


“吃饱了讲好不好,哥哥肚子饿嘛。”肖战拖长尾音撒娇。


“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依你,一百个都行。”


“打包去你们学校草地上吃。”


“小醋精…”




叶贝走后,肖战掀开被子,环视一圈不足二十平的出租屋,心空空荡荡的,床头柜上的戒指尤为扎眼,提醒着自己与“凶手”无异,连难过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和昨天一样,整天只顾躺着发呆,无心投简历找工作。


傍晚出租屋的门急促敲响,肖战趿拉一双塑料拖鞋晕晕乎乎往门口冲,好久不见的林陌现身,直接将打包好的小面往他手上塞,劝他吃点儿。


肖战摇了摇头。


这两天滴米未进,仿佛自我惩罚。


“我操,不是你提的分手嘛,实在惦记,认个错,找她回来好好过日子。”林陌睨了眼一地的玻璃渣儿,以为小两口闹闹别扭,没当回事儿。


肖战沉默以对。


“行,我这就告诉咱妈,吃不吃你看着办。”林陌试图使出杀手锏。


还没来得及拨号,肖战将手机一拳打落在地,碎得彻底,林陌无所谓摊摊手,问他什么情况。


肖战铁了心和叶贝断绝联系,又怕她无处可去,轻声问,“是不是她让你来的,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是,小贝拉托我转告一声,书太重了帮她扔掉,没有你的日子她会好好过,没有她的日子你也要好好过。”林陌叹了口气,“她辞职回家了。”


肖战抿了抿唇,打开装着小面的餐盒,埋着头小口小口费劲咽下肚,混着淌下来的眼泪。


自从来了上海,林陌压根没有找工作,自诩孤儿却大手大脚花着亲爹亲妈的生活费,窝在青旅写了大半年商业计划书,三月终于忽悠到一笔投资,五月初吴江路的小面店正式开业,取了个矫情至死的名字。


忙得脚不沾地,肖战一次也没光顾过。


“味道还行吧,虽说比不上咱学校旁边张姨家的手艺,至少上海没一家这么正宗。”林陌得瑟笑了下,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我失业了,没钱赔你的手机。”肖战小小声道歉。


“你就是个哈儿,我哪里会蠢到惊扰咱妈,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看上了上个月新出的iPhone4,据说超好用,回头管亲妈要钱买。”林陌絮絮叨叨完,过了几秒发觉重点,“你丫的因为失业跟小贝拉闹分手?要不要带你上精神科看看?”


“不是,我不爱她了。”肖战咬了咬牙。


林陌望着满脸泪痕的男人,出于私心没有插手。


就这样,一个固执的为了你好,一个倔强的不肯回头,曾经人见人羡的校园情侣,用一场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吵架,草率结束快五年的感情。


 

 

时隔不久,肖战进了另一家地产广告公司担任资深文案,编剧依旧是个梦。


口口声声说不爱,捱到十月五日崩溃了,每年都有叶贝为他点上蜡烛,为他唱生日歌,喝空一瓶红酒,肖战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已成空号。


他不死心,战战兢兢打到家里,叶母接的,没有任何怨怼,淡淡地说叶贝借了一笔钱只身去了美国读书。


“妈…”肖战意识到不该这么喊,改口道,“阿姨,我想要她的号码。”


“她叮嘱过不能给你。”叶母拒绝他的请求。


二零一一年除夕当天,肖战背着包搭乘开往苏州的火车,到达熟悉的小区,敲开熟悉的家门,陌生面孔闯入视线,告知他这户人家搬走。


从此失联了。


思念成疾,加上干着一份创意性质的工作,肖战学会抽烟,一度到一天不少于两包的地步,总爱淋雨跑步,浑身湿哒哒回到出租屋,喝个烂醉入睡,到后来喝酒不管用,只能靠药物勉强维持睡眠。


颓废的模样只会伤父母的心,肖战打消回重庆的念头,偶尔装作一切正常在家小住几天,俨然不孝子。


所幸事业有所起色,用几年时间混到创意总监的职位,高薪跳槽到影视公司带编剧团队,花光自己所有积蓄凑够首付买下江边的房子当起彻头彻尾的房奴,却搞不懂为了什么拼命努力。




空气里氤氲着青春气息,路过的学弟学妹频频侧目,两个男人无所事事坐在草地上,王一博一口酸辣粉一口小面喂着肖战,时不时追问,“哥哥,然后呢?”


肖战草草收尾,表示讲完了。


“林陌哥的小面店干嘛不开了?”


“过两年倒了,接着开了面包店咖啡店,现在的公司是他第四次创业…”


“啧,卖的都是哥哥爱的…”王一博下意识脱口而出,立马岔开话题,“得,这不重要,还有呢?”


“哎哟,小笨蛋,真的没有了嘛。”肖战一时没明白他的小心思。


“不,哥哥肯定漏掉了关键情节,再好好想想嘛。”王一博亲干净他嘴边的辣椒油,挑挑眉,“给你个关键词提示,月季花。”


“什么月季花,还太阳花呢。”肖战指了指身旁的袋子,“辣,我要喝冰粉。”


王一博听从指挥喂了几口冰粉,故作沉思状,“小白姐说的月季花,林陌哥说掰指头数不清。”


母亲离世,父亲逼婚,破罐子破摔交了无数个女朋友,提及这茬儿有些难为情,肖战瞪了他一眼,倏尔眯着眼睛笑了,“哥哥向你认错好不好。”


“好,不过我又有个条件。”


“不说了嘛,一百个都行。”


“今晚不能影响爸爸休息,明晚到了岛国得三次,看着片儿来。”


“王一博,你是小流氓吗?”

 

“呜呜呜,哥哥叫我名字,哥哥不爱我了。”

 

“宝贝,乖。”

 

“四次!”




人是残忍的动物。

 

起初以为一生忘不了,最后影子越来越模糊,直到有一天成了过去式。

 

从哪一天开始梦里不再有她的?

 

大概是淋完雨发烧了那晚,王一博抱自己回床,蹲在床头轻轻擦干眼泪,用很轻很柔的声音说哥哥我不走。

 

冰封的心融化了。


仿佛一夜间恢复爱一个人的能力。


惟愿此生再也不会丧失这种能力。

 

 

 

tbc…





海边solo

【博肖】孤岛 58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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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相爱后动物感伤 


 南北高架霓虹闪烁,车内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哥哥,明天早上不能陪你吃早餐,我约了教练练车。”坐在副驾驶上的王一博信誓旦旦道,“等我用光速考完拿到驾照,你只管躺平睡觉。”


时不时会涌起自卑情绪,也明白妄自菲薄最无用。十年的差距容不得慢慢追赶,没办法快速赚好多钱分担经济压力,至少得用实际行动让哥哥过得轻松些。


“别偷偷起床,让我看看你再走,不然…”肖战面露依恋。


不知王一博使了什么招儿,失眠症不药而愈,睡眠愈发深了,早上连他...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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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相爱后动物感伤 




 

 南北高架霓虹闪烁,车内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哥哥,明天早上不能陪你吃早餐,我约了教练练车。”坐在副驾驶上的王一博信誓旦旦道,“等我用光速考完拿到驾照,你只管躺平睡觉。”


时不时会涌起自卑情绪,也明白妄自菲薄最无用。十年的差距容不得慢慢追赶,没办法快速赚好多钱分担经济压力,至少得用实际行动让哥哥过得轻松些。


“别偷偷起床,让我看看你再走,不然…”肖战面露依恋。


不知王一博使了什么招儿,失眠症不药而愈,睡眠愈发深了,早上连他爬起来做早餐都没听见,以为人不见了,心里一阵慌乱。


五点出门呢,王一博不舍得喊醒,摸了摸肖战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说中午跟他视频。


“算了,中午你补个觉,晚上见。”


肖战愁云爬上眉头,想起当年自己学车惨状,小笨蛋被别人劈头盖脸骂,光是脑补就忍不了。


“特意找的女教练,应该不会爆粗口。”王一博故意挑眉补了句,“冲我这颜值,她不得五迷三道的。”


说完预感玩笑开大了。


这不,他的哥哥黑着脸,右脚油门恨不得踩到底,眨眼工夫飙进小区地下车库,大长腿迈出车门,头也不回奔向电梯。


“哥哥,你等等我。”王一博快步上前扯住他的胳膊。


肖战瞪大眼睛一言不发。


“哥哥,我嘴贱,你要打要骂随意,别不理我呀。”王一博晃了晃他的胳膊。


肖战别过脸,错开他的灼灼目光。

 

深更半夜吃女教练的醋,太不成年人了,倒像个陷入热恋无法自拔的少年。


“宝宝,你看这样子行不行,我戴上墨镜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保证不让那阿姨看一眼。”王一博小括号越陷越深,肖战孩子气的一面,委实令他心动到血液沸腾。


肖战龇着兔牙朝他奶膘咬了一口,委屈巴巴地噘着嘴,“你笑,你还笑,谁允许你笑了。”


“好,我不笑,我认真反省!”王一博抿唇忍住笑意。

 

肖战盯着脚尖,倏尔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突如其来的告白,王一博愣了愣,揽住双肩紧紧抱住了他,“傻不傻,没人能抢走。”


开门进屋后,肖战打量着每个角落都有王一博痕迹的家,喃喃道,“一博,我好怕。”


这时间这地点,太像他们初遇那一天。


彼时王一博被深夜下班的肖战捡回家,家不过是冰冷的房子;而今深夜下班的肖战被王一博接回家,家成为了温暖的期盼。

 

彼时王一博属于别人,以哥哥的身份相伴左右便心满意足;而今罔顾世俗相恋了,心变得贪得无厌,想要他的一辈子。


却怕黄粱一梦,梦醒皆空。


没有了王一博的肖战如何度过余生?


他不知道。


空气里再次溢满不安,王一博彻底懂得这个大傻子不肯说出口的心事儿。


有别于深明大义的肖叔叔,自己的父母毕生囿于小城,对同性相恋的接受能力为零,单凭一腔孤勇冲锋陷阵,多半头破血流,况且他们不是敌人,怎么做得到硬碰硬对抗到底?


“傻瓜你放心,我打死不说好不好,反正一个月就打几次电话,他们不会发现的。”王一博握紧他凉透的手。


肖战垂着眼眸,静默半晌不说话。


王一博脱掉他的西装外套,解开脖子上系的丝巾,“乖,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我抱着你睡。”


“怂的是哥哥…”肖战小小声咕哝。


王一博食指抵在他的唇边,调皮地眨了眨眼,“两个怂货,正好凑一对儿咯。”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王一博忙于应付科目一科目二的考试,肖战则投入于新剧筹拍中,两个人出门约会机会甚少,闲暇时间都只愿浪费在床上。


清明小长假前一天午后,肖战同团队二十多人开完例会,站在会议室窗前望着窗外白如雪的梨花笑得明媚。


部门工作渐入佳境,他终于可以忙里偷闲,连着十天年假一并休掉,先带王一博回重庆,再同他一道去日本出差。


“肖老师消失这么久,让我忍不住动起鸠占鹊巢的心思。”艾可递给他一杯热茶。


肖战不予理会,接过抿了小口。


“肖老师不怕我下毒?害,反正你有二十四孝小男友,就算中毒,他会跋山涉水帮你找解药的。”艾可扬了扬眉。


“没记错的话,你和我家小白水火不容吧,怎么和她追同款剧。”肖战撇撇嘴。


“只允许小年轻追?”艾可难得露出柔和笑意,“祝肖老师假期愉快,我会看好家的。”


“A姐,有我看家呢,不劳你费心。”小白呛道。


“行,我乐得清闲。”艾可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听声音不带怒意。


长达五年的恩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化解。


肖战明明可以仗着袁氏资本的靠山将艾可逐出MEMO,可他没有,甚至考虑到单亲妈妈的身份,向周老板提出不可降薪的请求,她女儿得以继续留在月费过万的双语私立幼儿园。年近四十想在职场重新开始谈何容易,她愿赌服输,于肖战而言,也算多了位得力干将。


“肖老师,你的二十四孝小男友刚问你能不能按时出发,不行的话改签机票,你快走吧。”小白催促道。


连着听了两遍“二十四孝小男友”,肖战无语至极,提醒道,“他的名字叫王一博。”


“天天买好吃的接你下班,等到后半夜也没有半句怨言,女同事们挑逗一律冷脸,可不就是…”小白留意到肖战的白眼,立马改口,“可不就是王一博嘛。”


“处理不了的事情第一时间找艾总商量,不要呛。”肖战操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干嘛找她,万一她使坏…”小白紧随其后,带着满腹防备之心,她着实不待见艾可。


用人不疑,既然留下了,不应该妄加揣测,再说自己摸爬滚打多年,哪那么容易栽倒,肖战舌尖抵着上颚,漫不经心道,“送你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小白使劲挠了挠头,“好吧,我尽力与她和平共处,肖老师快走快走。”


“就你啰嗦。”肖战松开领带,眼神示意她出去。




下午四点多起飞的航班,时间仓促,幸好出门上班前收拾好了行李,肖战直接在办公室换好王一博送他的运动服,开车到甜爱路接了人直奔虹桥机场。


黄昏时分,落地江北机场。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王一博的手机响了,瞥见视频通话显示,愉悦神情变得凝重,肖战坐直身子,往车窗边挪了挪。


王一博迟疑半天没有按下接听键。


“笨蛋,别让妈妈担心。”肖战提醒他快接。


王一博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笑着问候道,“妈妈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你放假了没,打算上哪玩儿?”母亲问。


“我刚,刚下班,回出租屋的路上,哪儿也不去,就,就待在上海,外面人多,挤。”王一博磕磕绊绊回话,脸颊耳尖红透了,得亏出租车里光线偏暗。


“你过两天又要出差了,好好歇着也对。”王妈妈深深看了眼屏幕,“我儿子好像又长肉了。”


哥哥成天喂猪似的,能不长嘛!


王一博不经意望了眼肖战,讪笑道,“吃得好睡得好,你别太挂念我。”


“去年知道卖房子赚钱,今年倒好,女朋友弄没了,还换了个满世界游荡的工作,没出息。”父亲冷不丁开口。


“别理你爸,妈妈去卧室跟你讲。”母亲叹了口气。


前排驾驶室的司机师傅操着一口重庆话提醒他们不能久停,肖战轻轻应了句好。


母亲满眼诧异,“儿子,你跟谁在一块儿呢。”


再结巴得露馅儿,王一博咬着牙,谎话一气呵成,“刚不是说了嘛,回出租屋的路上,今天没坐地铁,拼的车,车上还有别人。”


“听着是个外地司机。”


“可不,这边打工的外地人多。”


王一博借口视频信号不好挂断,随肖战下了车,推着行李箱边往家里走边给母亲回拨电话。


温柔的声音传来,“妈妈没啥要紧事儿,就是想你了,再者,碰到好姑娘处一个听见没?”


“我才二十四,还小,不着急。”


“那丫头跟你提分手也有一阵子,别陷在里面出不来,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任凭儿子三番五次否认,母亲全然不信,安慰成了家常便饭,王一博愧疚地扶了扶额头,“妈妈,我早就忘了她,真的。”


挂断电话,王一博深吸一口气,连连感叹到处都是火锅香味,好饿好饿,试图转移哥哥的注意力。


肖战告诫自己年长十岁,遇事不能由着性子,忍了半分钟忍不下去,装作若无其事问,“妈妈说什么了,让你交女朋友呀。”


王一博轻轻“嗯”了下,驻足抬起双臂抱紧了他。


“你亲亲我。”肖战闭上眼睛,声音软软的。


小区里人来人往,二人旁若无人接吻,松开,王一博一脸憧憬道,“哥哥,我可以喊阿姨妈妈么?”

 

肖战点点头,“你开心就好啊。”

 

“喊了妈妈,再喊叔叔会不会太奇怪了,必须改口对不对?”王一博眨巴着星星眼,逻辑推理能力简直满分。

 

肖战瞬间被逗笑了,“上次就说了,你要是敢,哥哥一点意见都没有。”

 

“咋不敢了,哥哥等着瞧。”王一博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顺便索要肖战的手机翻看照片。


他已经看了不下十次。


“哥哥,妈妈的眼睛真好看,和你的一模一样,她最爱吃啥,我们明天买了带上,你说她会不会喜欢我呀?”王一博嘴里絮絮叨叨的,完全不像要见已故之人,倒像肖母在家等着他们。

 

“妈会喜欢你的,她爱吃江津米花糖,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爸每次都给她掰碎了。”

 

肖战双眸湿润,歪着脑袋依偎于王一博肩头,耐心解答他的问题。想母亲了,无时无刻不想,幸运的是,心爱的男孩就在身侧,多了几分依靠。


“哥哥不要难过,我心里也只有你。”王一博轻声哄他。


好,哥哥不难过。


我们到家了呢,以后每年都要一起回来。




 

tbc…

“先爱吧,之后感伤,之后再算…”






海边solo

【博肖】孤岛 59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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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假如爱有天意 


江风裹着家的味道,肖战领着王一博进了长江边上一幢教工公寓楼里。


遗憾无法参与到哥哥过去的人生中,王一博继续发问,“看外立面像是2000年左右建的,哥哥,你和爸爸妈妈以前住哪儿?”


“大晚上的也能看出来,宝贝好厉害。”肖战记着王父的数落,逮着机会就夸他,尔后切入正题,“以前住隔壁的实验中学,一家三口挤在爸的单人间宿舍,厨房和卫生间公用的,上高一的时候买了这套单位福利房。”


“哥哥高一,我幼儿园…”王一博脱口而出,反...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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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假如爱有天意 






江风裹着家的味道,肖战领着王一博进了长江边上一幢教工公寓楼里。

 

遗憾无法参与到哥哥过去的人生中,王一博继续发问,“看外立面像是2000年左右建的,哥哥,你和爸爸妈妈以前住哪儿?”

 

“大晚上的也能看出来,宝贝好厉害。”肖战记着王父的数落,逮着机会就夸他,尔后切入正题,“以前住隔壁的实验中学,一家三口挤在爸的单人间宿舍,厨房和卫生间公用的,上高一的时候买了这套单位福利房。”

 

“哥哥高一,我幼儿园…”王一博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立马做出闭嘴状,样子又怂又萌。

 

刚才热切拥吻,瞬间开启了幼儿不宜的模式,肖战忍俊不禁,阴郁随之一扫而空。

 

小区很小,总共只有两百来户,居住的绝大多数是肖父的同事们,到电梯口就碰上一位花甲之年的阿姨,肖战问候一声赵老师好,进电梯按下六楼和八楼两层。

 

虽说山城称得上大都市,可开放程度不比魔都,王一博不愿哥哥遭受左邻右舍的非议,下意识松开了紧紧牵着的右手,肖战反手握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战战回来了,怪不得肖老师一早上安逸得很。”赵老师面目和善,细细打量了王一博几眼,“这小崽儿确实长得好乖哦。”

 

我又不是小宝宝,怎么用乖形容,王一博十分费解,弯着嘴角露出羞涩笑意。

 

想必父亲怕他们尴尬提前招呼过,肖战心里涌起阵阵暖意,笑着寒暄,问她晚上怎么没打牌。

 

“你老汉儿说他没空耍,我上江边公园转了转,跳了一会儿广场舞。”赵老师迈出电梯,不忘回头一通客套,让他们有空上家里坐坐。

 

“要得,您慢走。”肖战挥挥手,看向王一博认真介绍,“她也是实验中学的退休老师,以前教过哥哥历史,爸现在的资深牌友之一。”

 

到了八楼楼道,王一博不肯挪动。

 

信誓旦旦说要喊“爸爸”的,临到阵前突然慌了神,万一肖叔叔压根不搭理如何是好。

 

“乖宝贝怎么了,不敢了?”肖战明知故问。

 

“咱爸爱吃的柿饼,忘了买,我去街上找找看!”王一博转身想逃跑。

 

肖战拦住他,咬耳朵嬉笑道,“到了哥哥的地盘,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哥哥,我很快的嘛。”王一博吹了吹额前的发。

 

“我说不行就不行。”

 

搂搂抱抱又亲又闹之际,八零一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肖父双手抱臂倚在玄关处直盯着他们,早收到小兔崽子的消息说到了楼下,望眼欲穿没见人影,敢情正乐不思蜀。

 

“爸…” 


“叔叔…”

 

二人齐刷刷喊道。

 

肖父冷冷看着肖战,川剧变脸似的换上温和笑容对王一博说,“饿了吧,来,进屋。”

 

“爸,不带你这么偏心的,他就一小朋友,扛得住,我头晕眼花了都。”明明心花怒放,肖战非上演一出叫造作的大戏,扶着额头装模作样。

 

王一博信以为真,埋怨自己竟然忘了哥哥低血糖,踏进门扔下行李箱,火急火燎掏出上衣兜里的大白兔奶糖。

 

“你哥哥骗人的。”肖父一秒拆穿儿子的伎俩,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菜要凉了,快洗手。”

 

原木色餐桌上摆着辣子鸡丁、来凤鱼、毛血旺、白砍兔、清炒豌豆尖、凉拌折耳根六盘菜,色香味俱全,光看卖相就令人垂涎三尺。


落座后,王一博不由自主舔了舔嘴角。

 

上次过年回家撞见父亲吃泡面,肖战惊得张大嘴巴,竖起大拇指极尽溢美之词,“爸的手艺快赶上妈了。”

 

“想多了,我连你妈都没伺候过,哪愿意伺候你。”肖父一如既往挤兑,顿了下慢条斯理解释道,“楼下前两天新开的江湖菜馆,听说味道不错,打包的,我就装了下盘。”

 

“爸果然有品位。”肖战变着法儿夸。

 

肖父懒得搭理他,挑了一块肉质鲜嫩的兔肉放在王一博碗里,催着动筷。

 

初次登门,不好意思问什么东西,王一博嚼得津津有味,肖战不怀好意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告诉你个秘密,你吃的是小兔子哦,活蹦乱跳人见人爱的小兔子。”

 

王一博瞪大眼睛,平时管哥哥叫小兔子呢,四舍五入吃了哥哥…

 

肖父何曾见过儿子这般恶作剧,笑道,“别理你哥哥,专门养来吃的兔子。”

 

肖战晶亮瞳仁转了好几圈,目标转移到散发着腥臭味儿的凉拌折耳根,夹起一筷子直接喂到王一博嘴里,声称超级好吃。

 

简直反人类的味道,王一博脸色大变,生生咽了下去。

 

“肖老师,你再一门心思欺负幺儿,我把你赶出家门。”肖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爸,幺儿是谁。”肖战面露得意神色。

 

“就你啰嗦。”肖父重重呛咳了几声。

 

我的小笨蛋,哥哥帮你到这份上,接下来看你的表现咯,可惜王一博好像没懂幺儿的意思,任凭肖战暗示明示亦徒劳。

 

 

 

第二天早上,那声“爸爸”依旧堵在喉咙里。

 

不到八点,王一博买好香烛纸钱水果米花糖等祭祀物品,外加一捧肖母生前喜欢的白色马蹄莲,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九龙坡含谷镇华新村的仙女山公墓。

 

窗外山色斑斓,车内气氛肃穆,肖父眯着眼睛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肖战同王一博并肩坐在后排,默契噤声。

 

抵达目的地,肖战担心回程叫不到车,叮嘱司机师傅加钱原地候着,之后二人刻意放慢了脚步,陪肖父缓缓走到肖母坟前。

 

王一博不懂当地风俗,不敢贸然动手,肖战默默给墓碑和香炉拂尘,回头眼神示意他把供品一一摆好,紧接着按部就班上香跪拜烧纸。

 

礼毕,肖父开口,“姐,我带两个孩子来看你了。”

 

只一句话,说完蹒跚离开。

 

此刻,王一博没有丝毫迟疑,望着他的背影哽咽着唤道,“爸爸…”

 

肖父闻言怔在原地,顿了几秒低语,“乖,你俩陪她说说话,我先回家了。”

 

王一博想追上前,肖战哑着嗓子制止,“一博,算了,这三年爸一次也不愿来,上回和今天都算是破例,这儿葬的是咱妈,他媳妇在家里。”

 

话音落下,双膝跪地泣不成声。

 

妈,对不起,儿子爱上一个小男孩,让你担惊受怕了,放心,他特别特别好,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妈,爸日日夜夜挂念你,原谅我没办法让他走出来。

 

“妈妈,我是一博,谢谢你把哥哥带到这个世界,以后我会照顾好他,也会照顾好爸爸,你看,这是我买的江津米花糖,给你掰开…”

 

王一博虔诚地跪在哥哥身旁喃喃自语,半个小时后扶着双眸浮肿的男人起身往墓园外面走,不出所料,肖父独自走了。

 

“爸不想让我们看见他难过的样子。”肖战勉强笑了笑。

 

“哥哥坐会儿。”

 

“我不累。”

 

“坐嘛坐嘛。”

 

王一博执意将他安顿在路边大石头上歇着,掏出手机叫车,好在这地儿离市区不到三十公里,算不上什么偏远地带,不出三分钟就有快车司机接了单。

 

车开动,好奇宝宝上线了,王一博眨巴着眼睛问出憋了半天的问题,“哥哥,爸爸为什么喊妈妈姐?”

 

肖战情绪缓和了些,一挑眉,“你为什么叫我哥哥。”

 

王一博点头如捣蒜,“噢,原来爸爸比妈妈小。

 

不止如此,肖母当真是肖父的姐姐,异父异母而已。

 

年少命运相似,一个十六岁失去了父亲,一个十岁失去了母亲,两个破碎的家庭重组在一起,相差六岁的姐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渐生情愫。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早婚是常态,肖母拖到二十三岁依旧待字闺中,眼看父母给她安排了一桩亲事,尚未成年的肖父拉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说姐你不要嫁,肖母便抗争到底,此后屡屡发生。

 

起初他们只当姐弟情深并未起疑,时隔一年看出端倪,肖母被安上不合伦理勾引弟弟的罪名,遭遇无端指责和谩骂,负气离家出走杳无音讯,三十五岁那年听闻母亲继父先后离世忍痛归来,二十九岁的肖父孑然一身等着她,而她一直信守诺言未嫁。

 

没有了世俗阻挠,二人义无反顾成了家有了孩子,无奈当时的医疗水平跟不上,高龄产妇习惯性流产,肖父劝说放弃无果,直到四十三岁肖母终于如愿以偿生下小肖战,身体也糟蹋坏了,长期靠着中药调理…

 

太曲折了,可以写成剧本拍成电影,寥寥数语岂能尽现,肖战停下来唏嘘道,“爸觉得我分走妈的爱,总对我冷言冷语,真是个幼稚又可爱的老汉儿。”

 

“且以深情共白首”,大抵如是,王一博含着泪感动不已,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笨蛋,听老林说,你问过他关于叶贝的事儿,干嘛不直接问哥哥呀。”肖战戳了戳王一博的脸颊,“哥哥的故事可没有爸妈的动人,不过一地鸡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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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肖】孤岛 47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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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Beautiful Love 


周一下午,MEMO会议室,肖战和手下十来个人开着周例会,一向专注的他看了好几次手机,魂不守舍的。


散会后,捕风捉影的陈曦拉住小白,悄声打听肖老师什么情况。


比起关心上级的精神状态,陈曦更在乎眼下这份工作是否安稳,艾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她所愿合并了部门,多半会开掉肖战用过的人,三十多岁职级很低,届时另寻东家谈何简单。


“不知道。”小白不假思索。


陈曦一撇嘴,“嘁,怎么可能,...

社畜战&社畜博 年龄差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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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Beautiful Love 





周一下午,MEMO会议室,肖战和手下十来个人开着周例会,一向专注的他看了好几次手机,魂不守舍的。

 

散会后,捕风捉影的陈曦拉住小白,悄声打听肖老师什么情况。

 

比起关心上级的精神状态,陈曦更在乎眼下这份工作是否安稳,艾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她所愿合并了部门,多半会开掉肖战用过的人,三十多岁职级很低,届时另寻东家谈何简单。

 

“不知道。”小白不假思索。

 

陈曦一撇嘴,“嘁,怎么可能,你就不愿说。”

 

“曦姐,我真不知道,大魔王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芋泥波波喝不喝,请你。”

 

何时可以八卦,何时应当噤声,小白心里有数。

 

虽说袁野的红玫瑰隔三岔五送到公司,关于肖老师是Gay的闲话不在少数,但和王一博认真交往另当别论,眼下这节骨眼儿,少点是非为好。

 

“不喝,人到中年喝点水都长肉,哎,每个月房贷一万多,宝宝兴趣班大几千,他爸前不久刚被裁员,我也失业了,后果不敢想象。”陈曦一语道尽打工人无数心酸。

 

小白过着一人一狗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失业无非就是不能尽兴追星而已,实在没法儿感同身受。


说完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瞥到肖战冲她勾了勾食指,抽身快步上前。

 

“和周老板他们有个比较久的闭门会,带不了手机,这趟航班延误了,你随时关注一下动态。”肖战递给她一张便利贴,上面手写了个航班号。

 

小白第一反应是王一博。

 

上周刚收到他的上千字“攻略”,细致到每顿该给肖战投喂什么,按道理没这么快回来。

 

“肖老师没空,不如我帮你去接他?”

 

“算了,不用。”肖战叹了口气。

 



不是王一博,是肖父。


肖战满以为登机前能收到他的只言片语,实则不然,动了真格儿的搞突击战,一旦安排谁去接他,岂不是不打自招自投罗网。

 

斜阳隐去,天边只剩淡淡余晖,肖战结束会议,揉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小白告诉他还有一小时才落地。

 

一辈子难得出趟远门,更是第一次乘机,晚了将近两小时,不知父亲身体受不受得住,更不知他打算如何从机场到市区。


肖战坐立难安,顾不上那么多,拿起车钥匙匆匆走了。

 

正值工作日夜间,机场不算太拥挤,肖战等在出口,一眼瞧见父亲的身影。


一身素净的深蓝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脸上倦容难掩。

 

肖战迎上去肉麻兮兮喊了声“爸爸”,一只手接过老式行李箱,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胳膊,放慢了脚步,往停车场方向走。

 

父亲眼底装满讶异,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

 

上车后,肖战从后排座位捞过一个袋子递给父亲,里面装着两盒软乎乎的柿饼,“爸,飞机餐是不是很难吃,先垫垫好不好。”

 

父亲不接,不理不睬。

 

“现在在浦东,离家四十多公里,不堵车大概三刻钟,附近有迪士尼,记得小时候你没空,都是妈带我上游乐园,这次陪我去呗。”

 

肖战腆着脸挑起话题,没得到回应。

 

父亲始终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侧着头看向车窗外,似乎无悲无喜,就连识人于细微处毫厘不失的肖老师上线,也无法感知到他的情绪起伏。

 

肖战不敢再多言,一路沉默到家,开门领他进屋,小心翼翼道,“爸,这是你第一次来,随便看看,累了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上了一天班,别忙了,点外卖。”父亲满屋子转了几圈,冷不丁开口。

 

肖战拉开冰箱看了几眼,黄瓜香菜海带牛肉等等,都是王一博爱吃的,正琢磨着如何搭配,闻言怔愣片刻,搓了搓手,“我不累,你等等哈。”

 

“我饿了,不想等。”


“好,好。”

 

肖战顺从父亲的意思,就近找了家川菜下单。


生物钟说来也怪,有牌局通宵不成问题,没牌局不到八点就犯困,饭刚吃完,父亲打起了呵欠。

 

“爸住我这间,宽敞些,水龙头拧到左边出的是热水,缺什么尽管说。”肖战拎着他的行李箱进了主卧。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哪儿来的航班时间?”父亲终于道出疑惑。


“手机APP关联了你的个人信息,一买机票我就收到了提醒,大数据时代没什么隐私可言,干嘛不让我帮你买,不怕被骗了?”一路上做足准备,只待灵魂拷问,肖战不紧不慢解释着,颇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意。

 

“碰上个挺热心的小伙子。”父亲立在客房门口,望着叠成豆腐块儿的灰白条纹被子喃喃道,“你的租客还没下班?”

 

“他出差了,下周回。”

 

“那我住他这屋。”


父亲的语气没有商量余地。

 

肖战明白他的心思,很早以前就说过,即便是亲儿子家,只拿自己当客人。

 

“爸,听我的,床太小不舒服,客随主便嘛。”

 

“主随客意的道理懂不懂?”父亲竟然呛了他一句。

 

被晾了好些天,重回似曾相识的氛围,肖战如释重负般笑了。

 

“肖老师,你别嬉皮笑脸的,有辱斯文。”父亲继续呛他。

 

“肖老师教训得是。”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肖战道出心里话,“不要不理我,也不要急着走人,好好住着,这儿比不上家里但也不赖,适应适应,我让老林经常来串门儿。”

 

“房子租出去了,住不下,你打算赶走那个小家伙吗?”或无意或有心,父亲抛出最难的一题。

 

一句话不见血也封喉,向日葵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义无反顾牵了王一博的手,说了等他回家,怎么狠得下心赶他走,肖战静默半晌,冲动得想直接坦白,“爸,我和他,我们…”

 

话音未落,被父亲闷声打断,“我得歇着了。”

 

 

 

深夜视频电话如约而至。


肖战怕王一博看出情绪不佳,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藏好落寞的表情,笑到自然才接通。

 

背着沉重的登山包跋山涉水一天,辛苦不在话下,王一博躺在一间小小的和室里举着手机问,“叔叔人呢,他还好吗?”

 

“挺好的,睡了。”肖战靠在床头,压低了声音。

 

恋人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儿,王一博心灵感应般,“哥哥,叔叔说你啦?想哭就哭,不用强忍着。”

 

“没,没有,爸说他碰上个挺热心的小伙子,他和你聊什么啦。”肖战抿了抿唇,避重就轻。

 

加了微信以后,除了沟通买机票,没聊过几句,不过忘了屏蔽朋友圈,之前发过的房源信息暴露无遗,以肖叔叔的智慧,怕是已经将推销旅游套餐和推销房子的小伙子归为同一人。

 

王一博瘪着嘴,“我是不是太笨了。”

 

“不怪你,哥哥没打算一直瞒着,改天你和他正式见一面。”肖战下定决心豁出去。

 

反倒王一博思虑重重。

 

肖叔叔上了年纪,如果气坏身体,哥哥定会自责,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哥哥别为了顾及我的感受左右为难好不好,大不了我搬出去住,只要你不再躲着我,只要我可以见到你,这都不是事儿。”

 

“乖,回家再说,别胡思乱想。”远在异国他乡,着实不想王一博分心出差池,肖战柔声岔开话题,“外面跑了一天,脚疼不疼?记得弄点热水泡泡,嗯?”


王一博点点头,喜笑颜开讲起了途中见闻。

 

“中午喝了仙贝汤,里面的煎饼味道怪怪的,不如葱油饼,下午在溪流边碰上一只濒临灭绝的琉球兔,黑褐色的毛毛,耳朵短短的,脚短短的,超可爱。”

 

顿了顿咬着手指,“不对,没有哥哥可爱。”


轻易被逗笑,肖战回过神意识到上当了,琉球兔生活在日本南端的岛上,昼伏夜出,东北的白天怎能碰到,调皮鬼换着花样哄他开心呢。


“它从南边跑到了北边…”王一博嘿嘿一乐。


“我的小笨蛋,隔着海呢,兔子怕水不敢游泳。”肖战的一腔爱意快从心口溢出来。

 

“说不定它会瞬移…”王一博盯着屏幕笑得皮皮欠欠,嗓音忽而醇厚深情,“傻兔子,好想你呀,要是我也会瞬移多好,白天出差干活儿,晚上抱着你睡。”

 

肖战何尝不是思念成疾,他不善过于直白的表达,手指轻轻拂过屏幕里的小脸,“昨晚睡得很香,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哪儿也没去。”

 

“嗯,我还陪着你。”王一博眼睛亮晶晶的。

 

互道一声晚安,手机依旧放在床头没有挂断,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入睡。

 

这一夜,肖战梦见两个人一起在江边红色橡胶跑道上跑步,不远处有江鸥戏水,他的小朋友笑着闹着,仿佛一段温柔底色的长镜头。

 


 

tbc…






-失灵-

w企划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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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的时间掐的很准,警察到的时候,肖战刚从酒窖里出来,端着一支红酒杯神情懒散,他甚至换了身衣服,黑丝绸的浴袍款睡衣显得整个人都清瘦许多,警察自然不会落后到不认识肖战这张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脸,态度非常热情,甚至连笔录的流程都省略掉,招呼着直接把这群人给带走。


王一博站在肖战身后,目光在那些人面上扫过,神情比平时还要冷许多,肖战与他说过许多关于这些人的事情,而自己对他们的厌恶就像写进骨子里的程序代码,如果不是肖战提前叮嘱过,或许他下手会更重一些。


至少,现在不敢用愤恨的眼神盯着肖战。


直到这群人离开别墅,肖战也没有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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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的时间掐的很准,警察到的时候,肖战刚从酒窖里出来,端着一支红酒杯神情懒散,他甚至换了身衣服,黑丝绸的浴袍款睡衣显得整个人都清瘦许多,警察自然不会落后到不认识肖战这张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脸,态度非常热情,甚至连笔录的流程都省略掉,招呼着直接把这群人给带走。


王一博站在肖战身后,目光在那些人面上扫过,神情比平时还要冷许多,肖战与他说过许多关于这些人的事情,而自己对他们的厌恶就像写进骨子里的程序代码,如果不是肖战提前叮嘱过,或许他下手会更重一些。


至少,现在不敢用愤恨的眼神盯着肖战。


直到这群人离开别墅,肖战也没有施舍一个眼神,他拍了拍沙发旁的空位,“来,坐。”


王一博依言坐下,发半干,漂亮的蓝有些深,肖战随口问说,“大半夜还在实验舱里,怎么样,有进展吗?”


王一博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肖战也没有太失望,他把酒杯放在了沙发边的矮茶几上,抬眼去看王一博,神情很轻松,像是平时开玩笑那样的语气对他说,“有时候,我也会反省一下自己,这么坚持到底有没有必要。”


王一博轻轻嗯了声,“然后呢。”


肖战耸了下肩膀,“没有答案。”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那群投资商的压力下撑多久,但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要放弃的打算。”肖战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过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给你压力的意思……”


他顿了顿,“如果我逼你的话,你会觉得有压力吗?”


王一博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别这样嘛,你是没有感情,又不是没有情绪。”肖战伸手去捏他的脸,压在指腹间软软地摩挲了两下,声音轻了些,“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王一博张了张嘴,“……数据。”


“嗯?”肖战习惯性挑眉,“怎么了?”


他没等王一博回答,就调出了数据来看,埋头研究这几年,所有操作都像是本能一般,浅蓝色的虚拟屏在他面前展开,居高的那项数值波动刚好就在十几秒前,肖战松口说要考虑的那句话时。


肖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王一博啊……”


王一博:“嗯。”


肖战伸长了腿去踢他,瘦削脚踝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握住,在灯下浸润一片暖黄的光。他唇角微微勾着,眼尾挑起的弧度似一把弯刀,凌厉的美艳短暂晃了晃,也能让人觉得像是被夺去了呼吸一般。


“你之前对所有程序的实验工作可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似乎是把那群人送进去了之后心情不错,肖战将王一博那个算得上是冒失的请求抛到了脑后,一本正经地调侃他,“你太容易被影响了,这样不好。”


王一博伸手握住他的脚踝,调整了姿势好让肖战搭得舒服一点,神色很正直,“一切都是为了教授的实验。”


科学发展,人类进步。


肖战笑而不语,将腿收回来,拢了拢浴袍站起身,将那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回房间前,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说,“晚上就没必要再呆在实验舱里了,回去休息吧。”


天将明,蒙蒙的灰铺在云上,屋内的光线适合上演一部颜色清淡的默片,王一博跟在肖战身后上楼,地毯软绵绵,无论多用力,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数据库里有无数资料,他的程序里也有许多人想象不到的功能,肖战说的没错,那些媒体对王一博的评价也没有错,他是肖战最完美的成就,最接近人类的仿生人。


但数据库里没有任何资料能够教他在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这种,不属于仿生人的情绪出现的时候。


他想要,与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更近一些。




 

 

 

 

破船还有三斤钉,说的大概就是前合作伙伴那群人,才在拘留所里呆了几天,就被人保出去,肖战听说了也不生气,领着王一博去星爸爸买咖啡,他们在实验室里呆了好几天,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来散步。


去逛街时看见的大衣,好看便买了,同样款式不同色,穿起来倒像是情侣装,肖战在靠窗的座位上等王一博,手指推一推鼻梁上的金丝框边眼镜,随意翻着最近的社会新闻,偶尔瞥一眼在排队的王一博。


黑色的高领毛衣也盖不住漂亮的喉结,大衣将他身形勾勒的更加修长,王一博目不斜视,像是一只漂亮的黑天鹅,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肖战举起手机拍他,咔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王一博听见,转过脸来看自己。


“95号,冰摇红莓黑加仑和冰美式。”


“我的。”王一博把小票递给对方,顺手拿了纸套和吸管,回到位置上的时候,肖战已经神色如常地收起了手机,接过王一博递过来的那杯,“坐一坐再走?”


“好。”


肖战说,“昨晚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实验室了?”


王一博拆吸管包装的动作一顿,“嗯。”


“你也不用心急,投资商那边我还能拖一段时间,毕竟上线不是一个小事情,这项实验我们也很早就着手了,要是频繁实验就能成功,那我们这时候早该在家数钱了。”肖战低声劝他,“顺其自然吧。”


王一博点了点头。


正说着,拐角那桌站起来一位男士,原地犹豫了几分钟后,抬脚朝肖战的方向走过来,停在了他们的桌边。


这时店里的人不少,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肖战抬眼看他,“请问有事吗?”


来人身高一米八几,秋天的外套宽松,却也能看出对方的身材厚实,大概经常泡在健身房里。


壮汉朝肖战点了点头,看向王一博,“我是找他的。”


经常被搭讪的肖战:?


他由下而上去看壮汉,镜片后面的眼睛眨巴眨巴,又转去看王一博。


壮汉嗓音浑厚,“不好意思,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肖战:“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王一博掀起眼皮看了壮汉一眼,大概因为肖战带他去酒吧的那几次已经习惯了,对着壮汉特别有针对性地回答说,“我是1”


肖战刚想喝点东西压一压,听见王一博这句,又差点被呛到。


壮汉低下头,脸上飞起可疑的两片红云,“我……我知道。”


肖战:??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娇羞啊!!!


他猛地站起来,好家伙,今天穿了靴子,比壮汉还要高一点,配上他那张脸,杀伤力更大,肖战也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什么,盯着壮汉掷地有声,“我也是1!”


壮汉:……


王一博:……


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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