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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惕山大王

一个打着真爱的幌子出轨的事实——斗罗大陆2

一个打着真爱的幌子出轨的事实——斗罗大陆2


如果我有多珍视斗罗大陆中唐三小舞的爱情,那么多我就有多膈应斗罗大陆第二部的故事。(看到这里,如果你不喜欢,请直接左上角退出,因为接下来的文字,你可能会更不喜欢,)

《斗罗大陆》是我六年前看的,我刷了三遍纸制版两遍电子版。这第二部是我近几个月看的,熬了几个夜晚,磨光了我的耐心和对斗罗大路的一腔爱意,接下来我会从剧情方面给大家复述这一逐渐崩溃的过程。

故事一开始我们的主角霍雨浩就踏上了为他妈妈的复仇之路。这一路批荆斩棘,刀山火海,生不如死,所谓的成长,将他彻底打磨成了一个远超于同龄人的孩子。在这一部分里,他找到了友谊,亲情和师生情,在整个第二部中这一段...

一个打着真爱的幌子出轨的事实——斗罗大陆2


如果我有多珍视斗罗大陆中唐三小舞的爱情,那么多我就有多膈应斗罗大陆第二部的故事。(看到这里,如果你不喜欢,请直接左上角退出,因为接下来的文字,你可能会更不喜欢,)

《斗罗大陆》是我六年前看的,我刷了三遍纸制版两遍电子版。这第二部是我近几个月看的,熬了几个夜晚,磨光了我的耐心和对斗罗大路的一腔爱意,接下来我会从剧情方面给大家复述这一逐渐崩溃的过程。

故事一开始我们的主角霍雨浩就踏上了为他妈妈的复仇之路。这一路批荆斩棘,刀山火海,生不如死,所谓的成长,将他彻底打磨成了一个远超于同龄人的孩子。在这一部分里,他找到了友谊,亲情和师生情,在整个第二部中这一段故事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分。

不过作者秉承着一定要将搞事进行到底的毅力,我们的男主角充分发挥了怼天怼地怼大佬的精神,成功与其余六人组成了新一届史莱克七怪。这一届史莱克七怪的质量十分高,拥有双生武魂的就有仨emm,当然,这第二部也充分告诉了我们双生武魂多如狗满地走。

你以为故事就这么结束了么?没有。大约是三少希望唐三他闺女嫁的人能力更大一点,这故事的第一部分,他已经拥有了三个魂灵,根据唐三的八块魂骨估摸着还会有五个等着他。

于是就到了我们的第二个部分。作为交换生的霍雨浩,来到了魂导器的高尖领地学习。这里有一个女人让我记忆尤深,甚至是膈应到难受,她就是橘子。虽然霍雨浩的内心一直在讲光明女神才是他的初恋,是真爱,但对不起,我觉得橘子才是他的初恋。但这段还未开启的恋情,由于橘子的告别无疾而终。

因为本文主要讲的是感情线,关于他具体做的啥,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怼天怼地怼大佬,搞事搞事用生命搞事。

没有了橘子,我们还有变成王冬儿的王冬。由于一直住在一起,他们还有了生死的交情,王冬儿喜欢上了霍雨浩。就这样顺理成章,他们走在了一起。可有了王冬儿又出现了一个王秋儿,面容一模一样,面对这种世纪难题霍雨浩说他喜欢的就是王冬儿,只是王冬儿。但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qi……

一面给王冬儿充满爱意的烤鱼,一面还能面不改色吃掉王秋儿吃剩的饼(不管你什么原因,有什么过往和故事,这么做都不妥!),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啧啧啧,今天我可以为你死,明天你为我摘相思断肠红,后天再献个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只想到了小舞献祭,彼此心意相通都是为了对方能活着)。可是不是你为我死了我就一定要爱上你……那叫滥情……

王冬儿沉睡,王秋儿献祭,男主霍雨浩就会……碰见俩人的结合体???(打个比方,我把你分成两个你,那你还是你么)经历千辛万苦霍雨浩和唐三闺女唐舞桐在一起了,(手动为唐三下的禁制点赞,摔的真好)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我已经佛了,只要以后不作妖我都还能忍着不吐槽,可是,我低估了剧情的发展……

没错,初恋的橘子出场了……一个被复仇蒙蔽双眼的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本来就是因果循环,可当一个人为了复仇催动国家战争,打赢了还屠城???你这是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吧……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可以勉强称她为元帅(我给元帅们道歉),可你给霍雨浩生什么孩子??就算你能无性生殖,那你这种子从哪取的,我掰扯了一下时间,他俩能接触搞到种子大概就是交换生那段时间???这么多年了,这是心机吧……

当一切尘埃落定,斗罗大陆又恢复了星罗和天斗,霍雨浩成神与唐舞桐重归于好,完结。

以下是我的个人观点:

1.关于复仇,冤有头债有主,找清楚复仇对象才是重点,不要娘死了就要毁了爹,不要家破了就要灭了国。

2.关于感情,如果不能做到心悦一人,请不要打着纯爱的幌子招摇撞骗,暧昧不可取,那叫渣。

3.关于初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片白月光胜过千千万。

4.关于外挂,外挂好用,多了就刻意。

5.关于三角恋,只有更狗血……

6.我唯一开心的就是大明二明还活着。


果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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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叶】活见鬼

的第29篇!


总而言之是一只活见鬼的修修的日常,各种具体剧情会慢慢开始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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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叶】活见鬼

的第28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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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叶】活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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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叶】活见鬼

的第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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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恒君(拯救剧荒)

我也曾幸福过,自由漂浮,仰望星空。—《X特遣队:全员集结 》

   “无论你是喜剧控,惊悚控,超英控,女权控,哥特控,甜宠控,暴力控,怪兽控,魔幻控,军事控,政治正确控,原生家庭控,昆汀控,星战控,X战警控,漫威控,死侍控都会狂爱这部片!”


个体的自由意志必须高于邪恶的集体意志,否则会很容易沦为邪恶的工具;

人类的精神在于懂得自我牺牲,生命以另一个生命作为价值才能存活下去;

个体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只要团结,渺小个体合力也能推倒残暴的巨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有趣、最不令人沮丧的超级英雄电影。” ——大卫·埃瑞...

我也曾幸福过,自由漂浮,仰望星空。—《X特遣队:全员集结 》

   “无论你是喜剧控,惊悚控,超英控,女权控,哥特控,甜宠控,暴力控,怪兽控,魔幻控,军事控,政治正确控,原生家庭控,昆汀控,星战控,X战警控,漫威控,死侍控都会狂爱这部片!”


个体的自由意志必须高于邪恶的集体意志,否则会很容易沦为邪恶的工具;

人类的精神在于懂得自我牺牲,生命以另一个生命作为价值才能存活下去;

个体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只要团结,渺小个体合力也能推倒残暴的巨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有趣、最不令人沮丧的超级英雄电影。” ——大卫·埃瑞克,《IndieWire》

“是那种喜剧伴随着残酷,在最好的时刻导致尖叫和笑声相结合的电影。”——阿隆索·杜拉德,《The Wrap》

“这是迄今为止最疯狂暴力的超级英雄大片,让《死侍》看起来有点甜蜜。”——布赖恩·塔勒里科,RogerEbert.com

“这是华纳兄弟在这个较新的‘后诺兰时代’的最佳DC电影……感觉就像是一个充满潜力新时代的开始。” ——罗德里戈·佩雷斯,《The Playlist》

《X特遣队:全员集结》是一部扣人心弦的狂野之旅,也是DC多年来最好的电影。(IGN 评)

剧本杂乱无序,带着一种勉强出来的节日狂欢感。伴着愚蠢的笑话和砰砰砰砰的BGM,片中死亡人数蹭蹭上涨……整整一半的笑话没到点子上,但比起无趣的前作,古恩的这部至少把“胡扯”发扬光大了。(《娱乐周刊》 评)

找到了与前作截然不同的下作、让人享受的风格,也讲了一个值得你看下去的故事。(《好莱坞报道者》 评)

不是所有东西都在点子上,但自杀小队纯粹的、疯狂的“混乱中的自信”和他们稀奇混乱的行事动机让该片大有看头。(《卫报》 评)

怀着真心并极端地展示了各种被破坏的灵魂,是一部诚挚温柔的“怪胎秀”。(美联社 评) 




Strega

【凌越】凌医生直播实录

#《苹果》番外一,小甜饼

#正文及番外二见合集,也是甜饼

#写得很顺手的一发完,祝大家开心


正文


凌睿本以为请了假能心安理得的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然而医院并没有放过他,要他用美色为工作单位挣点流量.


倒也不需要千什么特别的,就是在直播间里回答固定的咨询问题,和大家聊聊定期体检的重要性做做科普之类,其实也没有很难,最重要的是要露脸.


“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留言咨询,我会尽力回答”


镜头里穿着白大褂和金丝眼镜的医生不苟言笑,正经严肃,俊出了些凌厉的味道,可飞速的弹幕画风却并非如此。


“凌医生结婚了吗?


“有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呢?...

#《苹果》番外一,小甜饼

#正文及番外二见合集,也是甜饼

#写得很顺手的一发完,祝大家开心



正文



凌睿本以为请了假能心安理得的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然而医院并没有放过他,要他用美色为工作单位挣点流量.



倒也不需要千什么特别的,就是在直播间里回答固定的咨询问题,和大家聊聊定期体检的重要性做做科普之类,其实也没有很难,最重要的是要露脸.



“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留言咨询,我会尽力回答”



镜头里穿着白大褂和金丝眼镜的医生不苟言笑,正经严肃,俊出了些凌厉的味道,可飞速的弹幕画风却并非如此。



“凌医生结婚了吗?


“有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呢?”“和鹿氏集团总裁是真的吗?


“凌医生挂你的号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啊?



凌睿扶了扶额,头痛地叹一声,为期三天的直播真的是比三台手术还难,而且时间还安排在晚上,正是王越平时需要他按摩缓解腰痛的时间段,这已经是最后一天,王越前两天看着虽没有异样,可凌睿心知肚明,他晚上总是睡不好.



正在为难回答什么,书房的门被敲开了,穿着大号睡衣的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他放了盘切好的西瓜,王越近期略微长了些肉,穿凌睿的衣服也还是大,不过刚好盖的住肚子,凌睿看得心痒,他家小越乖乖两只手捧着碗的样子实在戳人,他没忍住起身抱住还没走远的人蹭了蹭后颈,而后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 ?凌医生人呢?’


“我那么大一个大帅哥医生怎么消失了?”


“凌医生刚刚眼神一下子好温柔诶,是不是在看爱人啊



王越被抱得猝不及防,小声地叫凌睿赶快回去直播,别耽误了正经事,凌睿趴在他耳边闷声说你就是我的正经事,把王越臊得耳根通红。



刚坐下要继续,凌睿忽然看见一条询问孕期按摩方法的,一下计上心头觉得刚好,于是大大方方把手机拉远,扬声喊王越。



王越进来时还以为今天的直播结束得早,便没有注意凌睿的手机还架着,直被刚换了便服的医生揽在.了怀里。



“是不是正闹你呢?


“还好,这几天不怎么折腾人,挺乖的。”


“瞎说,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晚上都没睡好吧,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医生。


弹幕几乎爆炸,大家都对这位看不着脸的另一位主角十分好奇,有问是谁的,有说小哥哥声音好好听的,有哭凌睿不是单身的,最多的还是惊讶凌睿竟然已经有了爱人孩子的。



凌睿拿了药膏,搓热手掌,细细在王越肚皮上抹开,漂亮白净的大手温柔得进行堪比专家级的按摩,王越虽之前晒得有些黑,可这些地方却白皙圆润,像只大号的白团子,凌睿看着就觉得可爱到不行,忍不住在小小的肚脐上亲了一记,“啾” 的一声,王越听得脸都烧起来,蹬着腿说你再这样我不用你按了.



“就是这样,大家看明白了吗?一定要温柔和小心,尤其要注意进行互动,七八个月小宝贝的听力等等都开始发育,多互动的好处很多”



王越懵懵地看着凌睿解说,没明白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席话,没等问又被凌睿揽在怀里搂住,手机被按住镜头拉近,王越一下子看见凌睿直播间的盛况,人数不断攀升堪比明星,弹幕不断刷过凌医生的爱人好幸福,酸了酸了等等,甚至还有一条凌医生的爱人好可爱,身材好好,可不可以要小哥哥微信号,这条还因为是会员从画面里飞过,王越看得整个人都缩在凌睿怀里,只觉得头上都在冒白气。



“我家小越的微信号?哼,那别想了。”


“小越,他们说你声音好听,你好可爱,我吃醋了!”


“你别瞎说,快把这个关了!”


“诶还有两分钟才能下呢,我们不说话了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好,你..你别吃醋,我也不喜欢他们叫你老公”



凌睿笑出一阵热气扑在王越肩膀,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看着王越完全放松下去的样子笑弯了眼。



夜静谧,风温柔,爱静水流深。



FIN



做一点甜的凌越饭,最近在往微博搬文,摸鱼小段子会发在微博里,感兴趣可以关注我,ID是肉丝Strega。


球球大家给点评论吧呜呜。




霹雳小奸

小瓶小邪,来给大家整个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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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iyayu_

【俊哲】从结婚开始恋爱

ABO设定,一发完。HE。

全文2W+预警。

*普通员工龚俊 X CEO张哲瀚


“ 目前来讲,我很期待一段和你一起的婚姻,如果你把这种期待理解为需要,那么我不是需要婚姻,我只是很需要你。” ​​​


01


在张哲瀚莽莽而精彩的前二十九年人生里,其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婚姻,甚至根本没思考过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可能性。与其他Omega不同,他觉得婚姻是种对人生的拖累与消耗,实在无法想象一辈子要与另一个自负愚蠢的笨蛋共同入睡,将自身关进某人太太的枷锁里并且心甘情愿分享每一个日暮与黄昏。...



ABO设定,一发完。HE。

全文2W+预警。

*普通员工龚俊 X CEO张哲瀚

 


“ 目前来讲,我很期待一段和你一起的婚姻,如果你把这种期待理解为需要,那么我不是需要婚姻,我只是很需要你。” ​​​

 


01


 

在张哲瀚莽莽而精彩的前二十九年人生里,其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婚姻,甚至根本没思考过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可能性。与其他Omega不同,他觉得婚姻是种对人生的拖累与消耗,实在无法想象一辈子要与另一个自负愚蠢的笨蛋共同入睡,将自身关进某人太太的枷锁里并且心甘情愿分享每一个日暮与黄昏。

 

甚至要理所应当把脖颈奉上任其标记,终身相伴度过发情期,最后还要育有几多儿女。

 

他在十八岁高中毕业时候叛逃于家里人安排的某场相亲茶话会,于跑出那座庭院深深又富丽堂皇的别墅过程中听见舞厅里弹奏钢琴版的卡农,踩着节奏声毫不避讳地解开西装纽扣,蹬掉手工皮鞋和那些烦人却闪亮的首饰,只穿被诟病了无数次的卡通短袖与大裤衩,一边跌跌撞撞踩进帆布鞋里一边破口大骂对方财团那个身高不足一七五的继承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傻逼,简直蠢钝如猪。

 

然后张哲瀚顶着上海夏日里一场平凡到叙无可叙的雨,随便走进一家理发店,要发型师给他把头发剪到最短。被朦胧热雨淋湿的发尾黑漆漆黏在后颈上,湿润,漂亮,修长,他比雨水要让人渴望。理发师把手给他比到耳旁,问,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不会很长。

 

张哲瀚很不耐烦,说要更短。

 

理发师又给他齐额前的刘海,说如果到这里的话也能显得轮廓干净,很适合您的气质。张哲瀚忍无可忍,直接转身冲着他喊,说你听不懂最短是什么意思吗?找个推子来,寸头不就两分钟的事我比你都会,磨磨蹭蹭唧唧歪歪,这笔钱你到底挣不挣?

 

等余翔好不容易找过来时候张哲瀚正站在街角屋檐下吃冰,一大碗食用色素混出来的廉价刨冰,短袖皱巴巴黏在身上,裤脚和帆布鞋全是泥点子,而张哲瀚毫不介意。他咬着勺子冲余翔笑,雨水顺着屋檐在他面前掉落成帘,刚理好的寸头耀武扬威,发茬儿在阳光下闪烁像一颗发光的猕猴桃。

 

我要去西藏骑行了,他对着余翔说。

 

余翔没说话,安静地收了伞站在他旁边,因为知道说什么都不顶用,张哲瀚讲了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们沉默很久,直到张哲瀚胃口很好的把那碗刨冰全都吃完,余翔才对他说,那我给你准备几瓶抑制剂吧。

 

“余翔,”张哲瀚仰着脸看上海阴沉沉的天,细碎残雨溅落在他脸上,反而显得那双寸头都无法折损风情的眼睛愈发清澈透亮。他拎着一个空了的塑料碗站在风里,看不出来是Omega,倒像一只将要乘着风翱翔的鹰。

 

“我会去布达拉宫前许愿。”他说:“哪怕以后专门买套房子来堆抑制剂,我也不要随随便便和谁开始一段婚姻。”

 

他总是这样,余翔想。高中时候因为上表演课的关系留长发画很淡的妆,眉痕眼尾游鱼一样拖得很长,课间回来情书塞满一个桌厢。后来张哲瀚就加入了校女篮和拳击社,把情书全都一股脑放到老师桌子上,打球打到能跟男篮抗衡,拳击课拿最高分,出拳时候边打边骂有钱男人一个个全是傻逼蛀虫脑满肥肠。

 

“那你以后会很辛苦哦。”余翔对着他的背影讲。

 

“一辈子的人生目标只是嫁个好Alpha才更辛苦吧。”十八岁的张哲瀚踩着水泡进街道里,边笑边回过头冲着他讲。

 

因此当十多年后黄宥明在某个困意汹涌的早晨打着哈欠踏进高层会议室,拢了拢西装外套的领口遮住吻痕后随意歪进椅子里,眯着眼睛抬头看见张哲瀚正在翻阅文件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简约镶钻的戒圈,终于也开始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正常。

 

一般而言张哲瀚会很注重搭配,以黄宥明与他共事三载私交不错的经验来讲,职业套装不会隔夜不换,同一套衣服不会出现第二次,同时会有专门的造型师为他搭配好全套首饰,当然也会例外,张哲瀚总对闪闪发亮的耳钉有格外偏爱。无名指钻戒不稀奇,看不出牌子的戒圈也勉强能接受,但连续一周出现在张哲瀚的手指上,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再这么鬼混不上班,这个月工资迟早要扣完。”张哲瀚用鞋尖勾着把垃圾桶推出来往里面扔进去大把方案,扭头对着黄宥明漫不经心地说。

 

而黄宥明只是愣愣看着他,问,“你结婚了啊?”

 

“是啊,”张哲瀚耸耸肩,非常平静地开始给各部门负责人回邮件,语气淡然到仿佛只是在问他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沙拉:“很奇怪吗?”

 

太他妈奇怪了好吗,黄宥明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生观都在被推倒重建,瞪大了眼睛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星期前啊,”张哲瀚朝着他眨眨眼,很无所谓:“我不是已经戴婚戒很久了。”

 

这下连刚给他在楼下卖完冰美式上来的小雨也听见了,愣愣站在门口和黄宥明大眼瞪小眼,半杯冰块半杯苦浓咖啡就这么掉在了地上,一路流淌着滚到张哲瀚鞋边。

 

“啧,”张哲瀚挑挑眉,把脚抬起来悬在半空:“真晦气,一早上要扣两个人的工资。”

 

 

 

 

02

 

集团CEO张哲瀚已经秘密结婚的事情在一天之内迅速传遍了总部上下,说起来还要归功于黄宥明这个只在公司里挂了个闲职就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八卦的大嘴巴。

 

午休时候龚俊刚乘电梯从楼上下来回到工位,拇指揉着嘴唇揩去一点亲吻余韵里残留的水光。电脑消息跳个不停,他刚把椅子拉开一半,立刻就被隔壁座位入职多年的小姑娘扯住了袖口,对方端着茶杯遮住嘴角,神神秘秘地和他说,诶龚俊你知道吗,我们CEO居然已经结婚了哦。

 

龚俊愣了一下,眼神左右飘来飘去,一瞬间竟是有些慌张。他磕磕巴巴挤出个笑容来回应对方“是吗,”一边原地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再拉开椅子坐下时候恨不得也同手同脚。对方心领神会,以为他是刚从分公司调过来不了解情况不好八卦自己的顶头上司,立刻自来熟地又凑近一些,同时朝着对面工位的小姐妹抛了个眼神,两个人一左一右自来熟地开始给他科普。

 

“没事的啦,我们大老板对员工很好的,不会介意这些。你还不知道吧,CEO张哲瀚,是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哦,长得是万里挑一的好看。他当年从戏剧学院毕业后先进公司做了实习生,用两年时间升到主管,然后直接接手了公司事务,虽然是Omega但业务能力非常强,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啦。”

 

哦哦哦,龚俊点点头,这样啊。

 

“是啦是啦,”另一位女生接着讲:“还有传言说现在很多竞争公司的继承人都是他的前男友或爱慕者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和谁结婚了,会不会是商业联姻啊。”

 

应该不会吧,龚俊扬起手来想要打断,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只好伸出食指挠了挠鬓角,因为突然被女生围拢在中央而开始感到有些困扰。

 

“是谁说的,张哲……老板已经结婚了啊?“龚俊问道。

 

“黄经理啊,”女生一边咬着奶茶吸管一边自然而然地说:“他今早亲口讲的,说老板戴了婚戒来上班,还亲口承认已经领证了。”

 

“也不算婚戒吧……”龚俊突然脸红起来,后半句扭扭捏捏有些羞涩,讲到一半又撅起嘴抱怨,说这个什么黄经理,怎么那么八卦啊。

 

黄经理就是这样的啦,又不用负责什么工作,听说家里对集团董事有恩,人家志不在此,只是挂个闲职混日子而已。其他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解释,话题东拉西扯变到了集团人事关系上,龚俊坐在其中显得很乖,也不怎么说话,只偶尔点头,撑到觉得差不多时候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啊各位姐姐,我先出去透透气。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茶水间里随便接了杯热水,靠着吧台从兜里摸出手机,修长手指骨节分明,阳光下圈住左手无名指的戒圈闪着光亮到发烫,简约质朴得让人第一眼根本很难注意。手机屏幕摁亮,跳出来是微信置顶页面,最新一条消息是一小时前,对方说今天没能喝到咖啡,但又想喝奈雪。

 

于是龚俊午休时间骑着小电驴跑到附近的商场里,先去星巴克再跑进奶茶店,排完队后把奶茶和咖啡一左一右挂在电动车把手上,又顶着大太阳跑回来,偷偷摸摸乘电梯给他送到办公室门外。没成想爱人正好有空,没麻烦助理,自己笑嘻嘻亲手接过去,把龚俊按在沙发上附赠一个浓情蜜意的吻。

 

消息再往上,今早出门前龚俊给他发,“便当做好了在桌上,没放小番茄,别老吃沙拉。”

 

昨天下午对方留言:“要加班,不用等我,想喝排骨玉米汤。”

以及前天早上十点的,“四十分钟后例行各部门巡查,记得看我。“

 

龚俊端着茶水杯笑了笑,又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再回到工位上时候讨论的人已经散了,午休时间不剩几分钟。龚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拿出便当盒,打开来拍了张照片给置顶联系人发过去,附赠一句“你吃了吗?别不吃饭”,卷起袖口露出半截精瘦白皙的手腕。旁边的小姑娘突然敲了敲他,说对了,忘了问你刚刚出去是什么事情啊?

 

龚俊眼睛转了转,笑得满面春光:“去给喜欢的人买奶茶。”

 

 

 

03

 

 

张哲瀚第一次见到龚俊,是在办公室应急逃生通道后的楼梯间里,狭小昏暗的折角楼梯只由小小一面窗漏下来天光,应急逃生通道的标志绿光闪烁,僻静陈旧似早已被人忘记,连负责整栋楼卫生的阿姨都不常造访。张哲瀚抓着扶手抬起头,看见了坐在上层台阶上正在吃饭的龚俊。

 

本来奢侈品牌的高定皮鞋没那么容易坏,前提是张哲瀚别穿着这双鞋猛踢金属垃圾桶以及死磕水泥地板的情况下。那天早上他被某个竞争对手摆了一道,丢掉一个合作了两年的老客户,即将竞标的项目负责人交上来的策划书又狗屁不通到像是一群猪猡在纸上跳舞,家里催婚的电话连打了一个星期,母亲在电话里要死要活,说你二十九岁了张哲瀚,二十九岁的Omega还不结婚,简直就是家族之耻。

 

因此十分钟前张哲瀚从办公室里起身,捏着厚厚一沓策划书对所有人说别跟着我,非常冷静而克制地找到了这个楼梯间,脸上甚至压抑到没有任何表情,只隔着两米距离把那堆废纸全都用力掷进垃圾桶里,油墨印刷的纸张在昏沉光线与呛人灰尘中翻飞如寂寞白鸽,张哲瀚踩着那些掉在地上的方案书发泄,一边小声骂着“去他妈的”一边把皮鞋跺到磨损,失掉右脚的鞋跟。

 

而后他在转角处握紧扶手大口喘息,像一条离水太久濒死的鱼,白西装凌乱褶皱,拢在脑后的半长发掉在脸边,张哲瀚屈了屈膝盖想坐,但又嫌地板太脏,皱着眉头还在挣扎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那个人讲话简短,只两个字,“别坐。”

 

然后张哲瀚仰起头,背着身后一扇阳光看见龚俊,愣头愣脑还捏着筷子的龚俊,在他二十九岁伊始最狼狈失态的一天,身旁满地狼藉,而龚俊端着饭盒坐在昏暗台阶上冲他眨眼睛,屁股下面垫着纸板,膝盖头摆着自己的饭盒,脖子上甚至还挂着块很傻气的工牌。

 

“你可以上来坐我这里,”龚俊对他说:“这层我认真拖过的,很干净,我还可以分给你纸板。”

 

顿了顿又讲,你穿的是白西装,不要弄脏。

 

张哲瀚抱着腿与他并肩挤在同一块纸板上,一瞬间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明明转身走掉就能解决的事情,实在没必要为了旁人一句担心你的衣服脏不脏而破天荒蹲在这里像朵蘑菇,还要被迫忍受这个Alpha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咸咸海风气味。两个人挤挨着像是共渡一艘浮沉苦海的小船,龚俊挠了挠后颈处短促的发根,像是也很手足无措般,一时间想不到要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张哲瀚眯着眼睛看了眼他胸前的工牌,很随口地问道:“你是销售部的龚俊?”

 

“啊,嗯。”龚俊回答时候睁大眼睛看向他,两道浓眉微塌,明明该是很英俊的长相却在此刻显出笨拙,一种很可爱的笨拙。他顺着张哲瀚的目光往自己胸前看过去,干脆捏着那块工牌放到了张哲瀚手里。

 

“你看到了啊。”他还蛮不好意思地说。

 

“以前没见过你。”张哲瀚说。

 

“我刚调回来的,入职还不满三个月。”龚俊很老实地回答。

 

张哲瀚挑挑眉,不说什么了。

 

“你刚刚是在生气吗?”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儿,龚俊又问他。

 

张哲瀚心情很糟糕,虽然有被龚俊突如其来的出现而打断几分,但如今这场意外带来的奇妙尴尬感退潮,他奄奄双手交叠趴在膝盖上,侧着脸望向下方楼道墙壁里那扇被钢筋水泥框住的窗,还是觉得心情差劲到爆,因此只轻轻嗯了一声回答,并不想多讲话。

 

而龚俊想了想,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双新的一次性筷子拆开来塞到他手里,同时把饭盒举到张哲瀚面前,明明坐下时候也能看出来蛮高大的一个人,此刻偏要缩着肩膀拼命把自己挤进张哲瀚的视野里,笑起来很用力,白花花露出八颗牙齿,对着张哲瀚问道,那你要吃点东西吗?吃好吃的会开心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会觉得好吃?”张哲瀚少有地没什么礼貌。

“我做的菜,没人说过不好吃。”龚俊信心满满地回答。

 

于是张哲瀚真的就开始迟疑了,犹豫很久之后接过他手里的筷子,从饭盒里夹了一块水煮牛肉,慢条斯理地嚼。龚俊像是因为他肯尝试而立刻变得很开心,甚至举起手机开了手电筒给他打光,嘴唇一努一努地用力,眉毛眼珠一齐乱动,跟他说你小心一点,这个和这个是姜蒜,我今天出门太急了没时间挑出来,你小心不要吃到。

 

张哲瀚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家常口味的烟火气了,鲜香麻辣,虽然对他而言辣味非常不足。二十五岁之后他跟家里吵架的频率直线上升,回家次数屈指可数,长期加班昼夜颠倒伤了肠胃,再加上黄宥明和李岱昆经常有事没事在他耳边念叨着初老Omega保持身材的艰难让他不胜其烦,久而久之他也学会妥协,吃很多健康养胃的营养餐。

 

“不够辣。”张哲瀚言简意赅的评价。

“啊?”龚俊闻言垮下一张脸,鼻尖耸了耸,很不好意思地讲:“可是我不是很能吃辣。“

 

“没事,很好吃。”张哲瀚看着龚俊蹲在旁边很努力双手举着手机给他打光的动作,觉得他看着自己吃饭时候的眼睛很像可怜巴巴盯着餐桌的可怜小狗,让人莫名就想要欺负两下。因此张哲瀚很不客气又很故意的把他饭盒里的菜全都吃完了,并且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露出了今天为止的第一个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吃饭?”张哲瀚问他,“公司里有活动室和餐厅,找不到吗?”

 

“不是,我找得到。”龚俊摇摇头,把饭盒扣起来装进旁边的袋子里,又一起放进那个随身携带的小包,坐回到张哲瀚身边,伸长了双腿讲:“是我想看游戏转播嘛,在活动室看的话怕吵到大家,还是这里好,还能顺便偷个懒。”

 

张哲瀚点点头,埋着脸看见龚俊那两条西装裤包裹下的腿,发现他展平时候跨越四个台阶,腿确实很长。龚俊的手机还捏在手里,手电筒没有关,光线打在对面清白墙壁上又折返回来,有点晃眼睛。他转过头看向张哲瀚,看见他耳朵上的钻石坠子,一点剔透蓝紫光闪闪发亮,继而再往下,看见他坏了后跟的半只鞋。

 

“你的鞋不能穿啦?”龚俊很夸张地惊讶。

 

“是啊。”张哲瀚挑挑眉,把那条腿伸长了出来摇摇晃晃,很是不在意。只要他想,十分钟后回到办公室,不用太久,立刻就能有人送来一双崭新的,同样与衣服非常合衬的鞋。

 

而龚俊皱着眉头,突然把手机塞到他手里,说那你先帮我拿一下,而后在他双脚下面一格阶梯上蹲下来,左手攥住他的脚踝,右手卡住他的鞋边,歪着脸很仔细地看来看去。张哲瀚愣了愣,自上而下看他时候突然发现龚俊这个人长得确实很帅,继而又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忍不住拿手电筒照他的脸。

 

“哎呀,你这样我看不清。”龚俊挡了一下光,轻轻拍拍他的脚背。

 

张哲瀚撇撇嘴,心想你抱怨个什么劲儿,我也没那么想看,但还是很善解人意地把光源偏了偏,同时继续在心里腹诽,希望自己不要再次陷入Alpha脱鞋给自己穿的老套情节,即使这种廉价感动根本早就烂大街。

 

没想到龚俊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来想了想,问他,你身上带钱了吗?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现在跑下去给你买一双,放心,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而且我动作很快的。

 

张哲瀚愣了愣,反问他,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你脱鞋给我穿吗?

 

“我也想啊,“龚俊愁眉苦脸:“可是我下午还要出去签合同,不能没鞋穿,而且我的鞋跟你的白西装很不搭,会不好看的。”

 

会不好看的。

 

直到龚俊已经走远了乘电梯下楼去给他买鞋,张哲瀚坐在原地,拿着龚俊临走前怕他无聊塞进他掌心的手机继续看一场根本看不懂的游戏转播,重复了一遍龚俊的回答,齿尖咬得轻轻。

 

 

 

04

 

 

那天过后张哲瀚很久没再见过龚俊,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季度结束时候的员工大会,龚俊一辈子都猜不到他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毕竟那天下午他上台讲话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龚俊,因为个子太过出众的原因即便是坐下来也很高,站在演讲台上看下去表情一览无余,张哲瀚非常直观且迅速地欣赏到龚俊一瞬间变得很惊讶很惊讶的表情。

 

于是那次大会发言,他很破天荒地忍不住笑场了三次,心情很好。

 

再次与龚俊单独见面是在某个周五的夜里十点半,张哲瀚赶了很久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勉强妥协出席一个庆祝某位叔伯六十大寿的晚宴。即使去之前明知会遇见讨人厌的亲戚和莫名其妙的相亲环节,张哲瀚也还是没料到,原来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九岁,前半段衣香鬓影暗流涌动的假笑敷衍,后半段的结局还是只想让他立刻出逃。

 

合作方某位四十五岁大腹便便的CEO朝他靠过来,酒过三巡后说话也不再着调,一边碰杯一边说着什么“Omega还是别太要强了早点结婚才是正经事”之类的话,张哲瀚原本不想理,赔着笑准备退场,没想到对方拉住他不放,说你看看自己今天穿得多不检点,真不知道Omega健身干什么,身材那么差,肌肉谁要看啊。

 

张哲瀚拎着半杯香槟站在原地,气极之后第一反应竟是想要发笑。宝石项链坠在胸前璀璨夺目,他从反光镜面里看见自己,造型精致妆容无暇的自己,仰头喝干净这杯酒后把高脚杯随手掷到地上,转身来对着那个出言不逊的中年男人伸手就是一拳。

 

舞池里立刻骚动起来,贵妇太太们拎着裙角躲避,大提琴不再响,乐器骤停后是尖锐嗡鸣,钻石戒面在握紧的拳头上变成利器,漂亮珠宝左右碰撞叮当作响,张哲瀚把对方揍得如同一块被锤烂稀碎站不起来的软糯年糕,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笑着说,“喏,Omega健身就是为了这个啊。”

 

而后他就拎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母亲踩着高跟鞋追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张哲瀚站在风里不言语,戒面滑破对方脸庞时候他的手指也被衣服上的宝石胸针割破,鲜血顺着指尖流淌,可见珠宝也和人一样,不管再怎么昂贵,有时候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把混着血的戒指摘下来随手一扔,在猎猎风声里问她说,张太太,你被人叫了三十多年的张太太,你还记得自己究竟姓什么吗?

 

顿了顿又讲,我跟你不同,我叫张哲瀚,我不要别人的姓。

 

手机因为消息过多持续震动而被他关机后随手扔出窗外,司机带着他在高楼大厦间绕圈,时而堵进车流里时而停在红灯前,让张哲瀚错觉自己是一条垂头丧气的丧家败狗。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后自然结了血痂,只留下满车鱼死网破的腥臭,司机礼貌询问他今晚住在哪里,张哲瀚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说,你把我送到公司楼下吧。

 

电梯停在写字楼三十三层的公司大门正脸,张哲瀚披着西装外套从尚且亮着灯的前台走进去,路过一排排沉默而相似的电脑,看见花草,看见文件,看见员工桌上的便签纸和撕了一半的茶包。他一路往上,站在设计部和研发部门口,看着里面形形色色正在加班的员工,灯火在办公室外是流动长河,在这里只是一滩消磨光阴的死水,停留在每个人脸上只是死线前的经过。

 

张哲瀚没进去,站在门口借了半寸白炽灯的光,随手拿了一支笔在西装内衬上写,提醒自己记得给两个部门加奖金。而后他扔了笔想回自己的办公室将就一夜,转过弯又在拐角处停下,发现销售部里也有一方圆灯仍然闪着光,光圈只照亮二三张桌子,其中一台电脑前露出半个脑袋,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头顶发丝一颤一颤。

 

他走过去,认出来是正在电脑前一边看比赛直播一边乐滋滋吃泡面的龚俊。

 

“喂,”张哲瀚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在等待龚俊摘下耳机转过身来的空档里不知为何背起来手臂,两边手背交叠扯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又很小心翼翼地隐藏住了表情,空荡荡西装外套下一片粉饰出来的太平。

 

龚俊转身看见是他,原本开心到半眯着弯成月牙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手忙脚乱摘下来耳机挂在脖子上,结结巴巴喊他“老板”,紧接着似乎是想要站起来朝他鞠躬,但不知为何开始同手同脚起来,样子滑稽又可爱,因为身高原因站立时候又被耳机线扯住脖子,样子很是狼狈。

 

张哲瀚在三秒钟内目睹了他这全套过程,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老,老板好。”最后龚俊双手捧着头戴式耳机拿在胸前,头发是乱的鼻头是油的,唇边一圈方便面的红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么还不回家?”张哲瀚伸出来那只没受伤的手拄在他的座椅靠背上,斜着身子调整重心,好整以暇地问他。

 

“我在加班。“龚俊看起来是真的有点不太聪明,总说一些一戳就破的谎言。

 

张哲瀚冲着他挑眉,目光又越过他看向电脑屏幕里仍在进行的游戏直播,问道:“加班看比赛?”

 

龚俊张了张口,看看他又看看电脑,眼神惊慌得像一只面对猎人枪口时候的小鹿,愣头愣脑地四处乱撞。张哲瀚心情很好地想听他继续狡辩,心想哪怕龚俊只是说“看直播是加班间隙的放松项目”他也能轻而易举放过,没想到龚俊最终什么也没解释出来,干脆低下头扭扭捏捏地承认了。

 

他说,我错了老板,下班时间占用公司资源是我不对。

 

于是张哲瀚在心里小小地咂舌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真的责怪他,甚至都没想好什么备用的相应惩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不得不说,即便龚俊没能狡辩成功,张哲瀚也还是心甘情愿地不与他计较了。

 

“我没怪你,你别紧张。”他轻轻偏了偏头,计较着这样好像能让自己显得更有亲和力一些,很温和地问龚俊:“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公司。”

 

龚俊此刻终于肯抬起头看向他,迎着他的眼神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确认了张哲瀚这句话的真实性,挠挠头斟酌着开口,目光还是怯怯,是那种很诚实又很可爱的羞怯。家里断网了,要明天才能修好,龚俊说,所以我想反正明天不用上班,留下来把直播看完。

 

张哲瀚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是真的很爱看直播。

 

“不是的,”龚俊说,“但今年RNG打得真的很好啊,反正下了班也无聊,就看看嘛。”

 

张哲瀚撇撇嘴,虽然想多留一下,但也发现跟龚俊其实没什么好聊下去的了,叮嘱他早点回家,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电源。

 

公司全层都是打通的,有楼梯也有内部电梯,张哲瀚突然觉得索然无趣,想要绕过他直接上楼,转身之后却听见龚俊站在背后叫他,灯光下捏着自己的耳机,胡乱抓了两把头顶耀武扬威的碎发,嘴角红油擦干净了,只穿很简单的浅蓝色卫衣和牛仔裤,灯光直直落下来覆在他身上,周围黑暗包裹下显得皮肤都在闪闪发光,不像是二十七八岁,倒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老板,龚俊支支吾吾对着他说,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看?

 

不啦,张哲瀚很温柔地笑了笑,与他此刻明目张胆开到胸下的衬衫领口格格不入,胸前各式各样的珠宝贴着皮肤璀璨闪耀,那光芒也好似被体温捂热,在他的笑容里却莫名其妙显出一种矜贵又成熟的体贴来。

 

“我今晚喝了酒,就这么和你待在一起会很麻烦。”张哲瀚偏过头看向他,“想必你也希望我能上楼找到抑制剂,然后平安无事的吧?”

 

“我当然希望。”龚俊这次回答地很快,一字一句坚定地像是在发什么了不得的誓一样。“老板,”他说,“你会平安的。”

 

张哲瀚朝他耸耸肩,上楼去了。

 

 

 

十分钟后他在柜子里翻到两颗抑制胶囊,手指上的伤口很深,此刻连剥开药衣都觉得费劲。张哲瀚单手把胶囊挤出来,懒得倒水了,干脆就这么丢进了嘴里,同时从抽屉中取出来一罐喷雾,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像随意丢弃一个用坏了的沙包,或是一滩臭烘烘的烂泥。

 

他一边对着自己喷洒抑制剂一边想,坏消息是从此失去了一个客户或者更多,之后半年可能需要平均每天接着加班一小时,好消息是也许从此张太太再也不会对他催婚或者安排相亲了,因为没有人会想要娶一个疑似暴力倾向的Omega。

 

张哲瀚正这么胡思乱想着,仰躺时候发丝在空中乱掉,盯着天花板上的护眼灯发呆,胡思乱想着静谧深夜里整层楼除了他自己没他妈其他活人,也许就在这里死掉也没人会知道。突然间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龚俊在门口站得笔挺,敲两声停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找到抑制剂了吗?

 

问完之后又是短暂的停顿,张哲瀚闭着眼睛,不用看都能大概猜到龚俊此刻纠结不安的小表情,只听见龚俊在这时候又敲了两声,说,老板,我真的不是想趁人之危。

 

“我在外面等你,你如果吃了药的话给我开下门,你放心,虽然你忘了锁门但我不会自己进来的。”

 

张哲瀚抬起没受伤的手盖住脸,在深夜里无声地笑起来。两分钟后他从沙发上坐起,随手扯了张纸巾把凝固在手腕指尖的血迹擦拭干净,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太过明显,干脆接着把右手背到身后,站起来左手给龚俊拉开门,发现对方还是站在门口,两分钟时间里甚至都没有去旁边坐下,门开的瞬间立刻抬起头,眨巴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有事吗?”张哲瀚问他。

 

“老板,你吃过药啦?”龚俊开心时候眉毛也会跟着扬起来,整个人都显得生动而富有朝气,抬起左右手给张哲瀚展示,左手里拿着的是医用棉签和碘酒,右手里则是绷带与棉花。

 

他说:“我来给你清洗下伤口,不然是要发炎的。”

 

 

 

 

05

 

 

“你怎么发现的?”

 

办公室里因为龚俊进来了的关系而亮起全部的灯,周围灯带溢彩流光,细碎朦胧光点温和淌下来像流动月色,龚俊仰着头眼睛亮亮地惊呼出声。张哲瀚坐在沙发里,他蹲在茶几茶几旁的地毯上,膝盖前方是垃圾桶,先用酒精和棉花给他把伤口清洗一遍,又用蘸了碘酒的棉棒小心翼翼给他仔细擦拭,像是怕他疼一样,边擦还边鼓着腮帮子朝伤口处轻轻吹风。

 

张哲瀚觉得疼,但更多的是龚俊朝着他吹气时候的凉意,偏过脸觉得不太好意思,让龚俊那么大个人为他抱着腿坐在地毯上也不好意思,迫切地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于是只好又接着猜测,问他,“你闻到血腥气了?”

 

龚俊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两条眉毛心疼地拧在一处,右手捏着棉棒,左手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右手手背上,有点责怪地说,你转身时候我看到了,说完又看了张哲瀚一眼,自顾自嘟嘟囔囔地讲,真的是,还把手藏起来。

 

张哲瀚低着头不说话,只朝着他笑一笑,感觉确实也没什么可讲。

 

“怎么伤到的?”龚俊问他。

“打架了。”张哲瀚莫名其妙回答的很真诚。

 

“啊?”龚俊小小声惊讶了一下,又仰起脖子看张哲瀚的脸,同时嘴唇不由自主张开一些,从眼眸到五官再到身体,整个人对着张哲瀚都是无遮无拦完全敞开的态度,弄得张哲瀚有点害臊,继而还莫名有点烦躁,故意假模假样地凶了他一下,让龚俊接着洗伤口,别老是看他。

 

“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大老板也会打架啊。”龚俊吸了吸鼻子,低头又开始很温柔地朝他的伤口吹气,哄小孩子一样耐心。

 

“我以为你会说,怎么Omega也会打架啊。”张哲瀚苦笑着自我调侃。

 

“Omega也很好啊,生气就该打架,这有什么的。”龚俊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他,边说还边开心起来,乐呵呵地给他扯绷带,说只伤了这么一点儿,看来是打赢了,挺好挺好。

 

于是张哲瀚又一次忍不住笑出来,笑完之后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他撑着沙发坐垫弯腰,朝龚俊凑近一些,认真看他给自己一层又一层缠好绷带,两个人手指时不时挨在一起,他的手因为失血有些冰,而龚俊的指腹很烫,握住他的手背时候很温暖,展开来掂着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时候又显得张哲瀚的手很小。

 

“好啦。”龚俊最终给他在手背上系了个很丑的结,捏着张哲瀚的手腕给他看,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制作失败的木乃伊。龚俊用手抬着他的手,掌心向上,很认真地叮嘱,最近几天记得按时消毒敷药,不能碰水,如果还是不好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说到这里他又垮了下脸,露出那种很惹人疼爱的小狗表情,说坏了,我忘记给你敷上云南白药粉末了。

 

张哲瀚一直偏着头看向他,从他脸上看见那种很真情实感的诚意与关心,在他为自己伤口没有敷药而后悔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发觉龚俊这个人好像真的和那些讨人厌的Alpha不一样,帅气的同时还有点可爱。

因此他想了想,很努力地张开手心,握住了龚俊的手。

 

“我今晚打架,打了公司的一个客户。”张哲瀚没去看龚俊的表情,低着头讲得很慢,但他知道龚俊此时也正在安静地听他讲下去:“因为他说Omega不嫁人不可理喻,还说我身材不好。”

 

龚俊沉默了一下,像是摒住了呼吸,但并没有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回去,灯光在头顶一圈圈不知疲倦的巡游,因此时间也在滴滴答答溜走,而龚俊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另一边掌心也贴上来轻轻拢了拢张哲瀚的手,气势汹汹地说,“那你真不该只是打他。”

 

“?”张哲瀚挑挑眉看向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你不仅应该打他,还应该骂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金针菇。”龚俊说。

 

“可那是晚宴诶。”张哲瀚勾了勾唇角。

 

“重要吗?”龚俊看着他回答:“就算其他Omega都已经结了婚,难道他们中有人比你漂亮吗?”

 

张哲瀚愣了愣,盯着他的眼睛,龚俊没有动,坦荡荡仰着脸由他看着。半分钟后张哲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左手把龚俊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好像确实没有。”张哲瀚弯着眼睛凑近,手指还放在龚俊的头发里,问道:“那你刚刚怎么那么久不说话?不会是在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哄我吧?”

 

“不是啊,”龚俊用上目线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没上药的话绷带要拆了重包,可是我没在公司里放云南白药,只有家里才有,现在这个点药店也都关门了买不到。”

 

张哲瀚抿着唇看龚俊又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吭哧吭哧给他拆手上的绷带,歪着头想了想,办公室的医药箱应该在身后柜子里的左边最下面一格门后。但他没有开口,低头看着龚俊一动一动的发旋思考三秒,接着就把左手按在了龚俊的手腕上,垂眼对着他说,那你带我回家啊。

 

龚俊两手顿了顿,差点解不开那个很丑的结。他抬起头看向张哲瀚,皱着眉头仔细观察,发现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你有多余的抑制剂吗?”他说:“我给你装上一瓶。”

 

 

 

 

06

 

 

关于一个成年Omega与成年Alpha一同回家共度今夜可能会发生的所有问题与后果,如果你在张哲瀚十八岁时候问他,他会毫不犹豫告诉你自己拳击课全年级成绩第一,且并不相信所谓的天性压制与信息素吸引等此类伪命题。

 

但如果是在张哲瀚二十九岁这年发问,他只会用那双星辰琥珀一样的眸子盯住你看很久,很轻蔑又很满不在乎地反问你,那又如何?如果我不同意,没人能够带走我。

 

尽管当张哲瀚靠在沙发里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龚俊刚给他兑好的温白开时候,扭过头看见对方拎着自己的黑色书包站在柜子前很认真地往里面放进去两瓶抑制剂和一板抑制胶囊,小心翼翼装好后珍而重之地背着书包来拉他的手,甚至在此之前还蹲在地上一一核对过保质期。由此张哲瀚端着杯子跟在他身后下楼,边走边鼓着腮帮子往吸管里吐泡泡,像一只听话又安静的小金鱼,歪着脑袋想,之前的所有担心好像其实都不是很需要。

 

近午夜时分,原本加班加点核对项目进程的部门员工也早都离开了,楼下大厅里空空如也,只楼道外零星几点感应路灯时不时亮起来,单薄光影能够穿透的屏障小且窄,只把脚下几步台阶堪堪映亮。龚俊想去按顶灯开关,被张哲瀚牵着手又拽回来了,两个人摸索着在忽明忽暗的公司里前行,恍惚像是两个相依相偎走在迷雾里的旅人,大雾弥天盖地,他们手拉着手翻山越岭。

 

张哲瀚随手把空杯子放到某张桌子上,扬起脸时候只能看见龚俊圆滚滚的后脑勺,还有宽阔横平的脊背,似乎能够在上面落停一只飞了很久的倦鸟。快到了,龚俊头也不回地对他说,老板,前面这块区域我熟悉,桌子摆的很乱,你跟在我后面,小心撞上桌角。

 

说完又把张哲瀚拉近一些,张哲瀚没能让锋利桌角划伤,却先一股脑儿地撞上龚俊后背,感觉龚俊与他相握的手心滚烫,衣服里沁出来一种阳光曝晒后的柔顺剂芬芳,浩瀚深夜里好似有什么正在急切地想要蓬勃生长,也许是春天,也许是性爱,也许是一场来不及让人反应的爱情。

 

龚俊,张哲瀚在黑暗里叫他的名字。龚俊闻声转过来看向他,手里还拎着那个方方正正的书包,张哲瀚突然猛地跺一跺脚,远处楼道里的灯再次一排的亮起来,贫瘠光线模糊人的轮廓与五官,却又实实在在地让两人意识到彼此靠得非常之近,只是一个吻的距离,眼神温柔着纠缠不清。

 

张哲瀚问他,那天中午我在楼道里骂人时候,是不是很凶?

 

龚俊看了他很久,愣愣地像是没听清楚问题,但张哲瀚清楚他听得懂自己在讲什么。直到灯光重新寂灭回归黑暗,龚俊也猛地一跺脚把灯踩亮,朝着张哲瀚点点头。

 

“那为什么还要帮我?”张哲瀚继续问他,“你不害怕啊?”

 

“不怕啊,因为你很好看。”这次龚俊没有等到感应灯再次熄灭,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得很是真诚:“而且你生气时候也很可爱,我很喜欢。”

 

他对着张哲瀚说喜欢,对一个正经算下来可能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真心实意夸赞,可说出来却并不让人觉得轻浮或是讨厌,反而让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熨贴身心的浪漫与天真,来自二十八岁男青年Alpha的,百年难遇又无法轻易错过的浪漫与天真。

 

张哲瀚对着他笑起来,眼神洋洋自得,有一种“我就知道”的聪明与狡黠。他又往前靠了三分,手臂与龚俊的手臂磨蹭在一起,胸膛与他悬悬只隔两岸青山相对的一线,整个人化作将倾未倾的澎湃山林,嘴唇张开时候像两片花瓣,裹着香醇椰子牛奶气味的,纯白无暇又让人蠢蠢欲动的花瓣。

 

他问龚俊,那你要不要现在和我接个吻?

 

而龚俊垂下眼看他,握住他的手顷刻间攥紧了,两个人气息交叉到一处,一阵海盐香气的风晃动一棵结满果实的椰子树。一秒,两秒,三秒,龚俊弯下腰来侧着头飞快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嘴唇在他弧度柔软的脸颊上一触即分,像轻飘飘一片叶子坠落在小岛,蝴蝶扇动翅膀在张哲瀚身上短暂停靠。

 

“不要。”龚俊很小声又坚持地拒绝了,同时歪着头问他,老板,你上次发情期是几号,在这几天吗?

 

张哲瀚猝不及防被他拒绝,微张着唇很是意想不到,又被龚俊这个根本不算吻的吻敷衍得有点烦躁,眨了眨眼睛,仰着脸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脸说,“怎么,你还怕我逼你负责吗?”

 

龚俊频率很快的连连摇头,像是把脑袋当成了一面连连敲响的拨浪鼓,张哲瀚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可能不头晕。而拨浪鼓摇够之后撅着嘴停下来,看向他时候发丝蓬乱,呼吸声七零八落。“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龚俊回答:“我很想亲你,但你今天喝了酒,我不能够。”

 

成年人世界里“我不能够”代表的意思有很多,迟疑,困顿,或者说我做不到,林林总总要人头疼,可龚俊用他那双让人总没办法拒绝的狗狗眼看人时候,似乎根本没打算给你留下选择其他任何可能性的借口,只是在简简单单表达“我不能够”。张哲瀚还想再开口说他几句别的话,关于你是不是不行或者你就是害怕之类的话,但龚俊把下巴放进他的肩窝里,凑上来很轻很慢地抱住了他。

 

老板,他说,你今天喝酒了,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我今天很清醒,所以我也不能够做任何可能会让你后悔的事。如果你的发情期是这几天,为了对你负责,我会自己去住旅馆。

 

张哲瀚就这么靠在他身上,裹挟一身淡到甚至让人觉得不及香水味明显的酒气,侧着脸挨到的是龚俊身上柔软的卫衣,胸口的帽子抽绳,以及对方自头顶落下来的喘息,一瞬间觉得事情很荒唐,或者说人生很荒唐,荒唐且离谱,却又在此刻真真切切地从中触摸出爱情,平常得直击人心。

 

他在二十九岁伊始的夜晚决定躺下来任由欲望作祟,却又在躺下来之前被人接住变成一朵盛开的花蕊,他朝着龚俊交托胸脯、情欲与山水,对方却回赠他一颗纤尘不染的心与一段可爱浪漫的爱情,不知道来自哪里,也许是来自龚俊此刻仍然与他紧握的指节,是自他胸膛渡到耳边的心跳,或者只是单纯的,来自一个他浅蓝色卫衣上的线头。

 

“龚俊,”于是张哲瀚抬起受伤的右手,拇指食指捻着那根线头讲,“我好像有点想和你谈恋爱。”

 

“少诱惑我。”龚俊继续搂着他,装满抑制剂的书包丢在脚边,少有地硬气起来,一边嘿嘿嘿笑着一边抱紧他讲:“等你明天睡醒了再说。”

 

“哦,”张哲瀚挑挑眉,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五分钟后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站在大楼侧面的员工通道,龚俊拽着张哲瀚的手七拐八拐,轻车熟路地带他走到了公司后门,单肩背着书包,从兜里掏出来一串电动车钥匙给孤零零停在门边的最后一辆小绵羊解锁。张哲瀚站在夜风里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眨眼,看一眼小绵羊又看一眼人高马大的龚俊,非常不愿意相信地问:我们就坐这个啊?

 

龚俊就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没办法嘛,我刚来这里不久,只有这个。

 

张哲瀚还想说点什么,又一阵风卷过来,深根半夜里万家都落了锁,大楼外寂静如鬼城,寒意呼啸着直往人身上扑打时候如入无人之境,张哲瀚敞着衬衫领口,此刻西装外套也不顶事,抱紧手臂躲到墙角阴影里,龚俊也走上来,张开双臂把他圈在墙壁与自己的怀抱中央。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着等待风停,冷气降落后龚俊二话不说拎起自己的衣角把卫衣脱下来,动作很快,但带起里面那件短袖时候张哲瀚还是看到了他露出来的腹肌轮廓,直观地感受到龚俊其实不仅长得帅,身材也很好。

 

“老板,”龚俊拎着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他西装外套的边缘对他说:“虽然卫衣和你这套衣服很不搭,你穿上可能会嫌弃很丑,但确实太冷了,你将就一下。”

 

外套穿在张哲瀚身上很大,领口掉到锁骨下方,过长袖口完全把手拢进去,衣摆遮住大腿,卫衣空落落挂在他身上像一件滑稽又不合时宜的玩偶装。张哲瀚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仰起脸看一看龚俊,皱着眉头问他,是不是很像丑小鸭啊。

 

“像白天鹅。”龚俊回答。

张哲瀚显然是不信,撅起嘴把重心移到单腿上,缩着手疯狂甩袖子。

 

龚俊憨憨地朝着他笑,扶着他的手坐到小绵羊后座上,又把安全头盔扣到张哲瀚头顶,非常不客气地压塌他今晚做了很久的编发造型。张哲瀚从头盔下露出来一双浑圆的眼睛,黑白分明,不知为什么脸部轮廓也被过大领口衬得柔和起来,撑在龚俊的后座上确实像一只满戴珠宝的,很富贵也很懵懂的小小白天鹅。

 

“我会开得慢一些,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到。”龚俊对他说,“老板,你要是觉得不安全,可以抱紧我。”

 

而张哲瀚在他话音将将落下之后就立刻搂住了他,手臂在龚俊身侧环绕一圈,指尖尽数缩在袖口里看不真切,即便此刻他们远还未一同起航。后半夜风很冷,但路上没什么行人,周遭安静到只能听见汽车过路时候的呼啸发动机轰鸣声,抬头是寂寞跳动的交通信号灯。

 

张哲瀚带着头盔,隔一层透明玻璃把额头顶在龚俊后背,在荒唐似满载浪漫逃亡的夜色里昏昏欲睡,好像那几口酒精里的安眠成分终于起了作用,让他在此刻罩进一个四面漏风但由龚俊海盐味的信息素编织而成的安心美梦中,如愿以偿变成依赖着他后背生存的疲惫飞鸟。

 

沿途与他马路中私奔般恋爱,再挤逼都不放开。张哲瀚闭上眼搂紧龚俊的腰,龚俊腾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手背,城际漫漫十几公里,好景无任何阻碍在行路时刻缓慢降临。

 

 

 

 

08

 

 

第二天早上张哲瀚在龚俊的床上醒来,四仰八叉抱着被子揉眼睛,脸上残留一道枕头压出来的睡痕,床头玩偶被他睡梦中无意蹬到了地上。他迟缓又困倦的坐起来,透过遮光性不是很好的窗帘绰约望见卧室外面是一个很小的阳台,龚俊挂着几件衣服晾在外头,光线与万物都被衣服切割为一条一条,随风摆动时候衣架相互碰撞在一起,奏出很清脆的声音。

 

张哲瀚打了个哈欠,满屋子海盐味道裹得他脑袋发懵,扭头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两粒从锡箔纸里掰出来的抑制胶囊,一瓶抑制剂,一玻璃杯的水和一杯牛奶。

 

他坐在床沿往后倒下去,床铺柔软如云端,陷在其中努力回想,只记起来昨晚龚俊在楼下停好自己的小电驴,背着他上楼来,替他脱掉外衣后又塞给他一套自己的睡衣。张哲瀚困得要命,眼睛半睁不闭地胡乱把睡衣套上,歪在床里死猪一样任由龚俊用热毛巾给他擦脸和手指,再拎着医药箱坐在床边小心翼翼为他重新包扎。

 

房间灯光终于被关掉那刻像关掉一轮天上明亮不休的月亮,张哲瀚睫毛颤了颤,不是很确定临睡前龚俊是不是真的曾为他盖过被子,并且弯腰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最终张哲瀚也没吃药,觉得没必要,在牛奶与水之间选择了后者,光脚踩着落了满地的日光开门走出来,看见龚俊委委屈屈缩着肩膀睡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一条腿挂在沙发靠背,另一条腿曲折起来掉进地毯,非常惨不忍睹的睡姿。张哲瀚笑了笑,坐到客厅地毯上枕着龚俊的大腿,捧住水杯大口大口全部喝光。

 

龚俊在梦里皱了皱眉头,被阳光晒到的眉眼皮肤似乎是觉得痒,抬手随意抓了一把,砸砸嘴很不舒服地想要翻身,却又感觉到大腿似乎被什么压住了,七荤八素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张哲瀚朝着他歪斜身子,罩着他的睡衣坐在地毯上时候显得非常沉静,阳光轻吻他的鼻尖,勾勒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龚俊望着他,先是被吓到,接着又化作不忍心惊动,与他对视过程里甚至忘了眨眼睛。

 

张哲瀚枕着他的大腿,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含着点因为打哈欠挤出来的水光,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龚俊的肚皮,说你醒啦,昨晚睡的好吗?

 

龚俊双手向后撑着坐起来,捂着酸痛僵硬的脖颈揉啊揉,老老实实回答,睡得很不好。

 

张哲瀚耸耸肩,没半点愧疚的样子,迎着光线把受了伤的右手举起来,张开手指看那个层叠纱布上面依旧打得很丑的结,巴掌的阴影直直落到脸上,让人能够很直观地发现他脸颊上那点软肉其实少得可怜,整张脸一掌就能握进手心里面。

 

龚俊把身上的薄毯理了理盖到他肩头,鬼迷心窍般伸着手忘记要缩回来,想揉一揉张哲瀚的头顶却又不敢,最后也只是盈在半空让太阳晒着。张哲瀚在龚俊想要收回的前一秒攥住了他的手腕,转过脸来盯着他的眼睛,同时手指从他的手腕开始,一路沿手背摸到指尖,最后折回去与他十指相扣。

 

“我发现你一直在看我。”他说。

 

张哲瀚坐在地上,拉住龚俊的手这一刻彼此掌心纹路纠缠交错,恍惚要长成一辈子纠缠不清的丝线。他面朝龚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睡醒之后半长发被压得翘起调皮的边儿,落在耳后变作一种漫不经心的可爱,阳光下像一只卷了毛发的布偶猫。而此刻这只猫非常餍足地把下颌又重新放到龚俊的大腿上,歪着头睁大眼睛看向他,一瞬间显得很乖很乖。

“你在看我什么?”张哲瀚问他。

 

“没什么。”龚俊在他的眼神里感觉到像是被捕获,刹那间错觉四周阳光空气雨露都悄无声息迅速蒸发殆尽,而他被张哲瀚的眼睛望住的同时也被困在爱情里动弹不得,张哲瀚的手便是扣住他的锁。张哲瀚,他第一次没有叫他老板,而是很郑重又很胆大包天地叫他的名字,叫他张哲瀚。

 

他说,我总感觉这个早上像是跟你一同醒过来的,不像是要跟你谈恋爱,倒像是已经跟你结婚。

 

这次轮到张哲瀚呆立当场,侧着脸靠在龚俊的大腿上说不出话,相合在一起的手掌掉落在脸边,仿佛一颗瘪了的氢气球摇摇晃晃再也无法乘风飞远。婚姻两个字从龚俊口中讲出来的感觉让张哲瀚觉得很奇妙,好似一种人生从未有过的经历,因为他第一次发现“婚姻”没有让他联想到腐烂恶心的交易,没有带给他困顿如笼中瘦鸟的压迫感,更不像是要给他打上什么终身难以洗脱的标签。

 

龚俊对着张哲瀚说婚姻时候,更像是简简单单只在与他讨论爱情,谈论一场婚礼的本身意义。这个意义可以是余生一直牵着手在幽暗不着边际的海洋中同航;可以是张哲瀚永远能够在寂寥夜色中被龚俊的外套裹紧,瞌睡时候搂紧他的腰安心如倦鸟重归山林;也可以是当人生不断狼狈着往下坠落时候龚俊永远能为他包扎好伤口,让张哲瀚自此在每个早晨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美好愿望不是其他任何万物而是龚俊。

 

并且只是龚俊。

 

原来婚姻可以是这样的吗?张哲瀚在被龚俊握着手抱住肩膀时候默默抛出这个问句,并且很快就有了答案。

原来婚姻真的可以是这样。

 

“在想什么?”龚俊靠过来的动作总让张哲瀚觉得无限温柔,温柔地给予他怀抱,依靠,能够落脚的陆地与愈合伤疤的解药,像一阵淡淡涌过来带走夏日热潮与苦闷岁月的微咸海风。

 

“没想什么。”张哲瀚吸了吸鼻子,觉得在此刻跟龚俊讨论婚姻是件很愚蠢又很冒险的事,只得凶巴巴地转移话题,故作生气的命令到:“我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龚俊好脾气地又问。

 

张哲瀚眯了眯眼睛,各式各样的答案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却又什么都选不出来。

 

“算了。”龚俊不再为难他,先是光着脚在地毯上站起来,而后又拉着张哲瀚也一起站立,让他坐到餐桌旁边等。

“我给你煮碗面吧,”龚俊一边打开冰箱门一边说,“我煮的小面很好吃,做给你尝尝。”

 

张哲瀚手欠欠儿的从盘子里拿了个苹果放在桌上滚来滚去,枕着手臂趴在餐桌上看他的背影。龚俊做饭很有一套,系着个美国队长的围裙卷起袖口,先是洗菜,切肉沫,葱姜蒜调味,油热了之后开始炒,同时右边架一个小面锅。张哲瀚看着他,忍不住开始畅想往后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例如他会在下班前朝龚俊点菜,推开家门闻见热腾腾的饭菜香,会从后面给正在兢兢业业炒菜的美国队长一个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

 

“你都会做些什么?”张哲瀚问他。

 

“家常菜基本都会做,川菜也都可以。”龚俊捏着锅铲划拉平底锅,左手握住锅柄颠了颠,浓郁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朝着张哲瀚挑挑眉,很臭屁地笑起来,问道,老板,你白天想点菜吗?

 

白天也能留下来吃饭吗?张哲瀚一副非常意料不到的样子。

“应该可以吧,”龚俊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其实可以一直留下来吃饭。”

 

于是张哲瀚脑子里的画面忍不住又开始增加,变成龚俊傻乎乎笑着在他的房子里那个很宽敞的大沙发里搂住他,两个人一起看最新上线的电影;或着某天周末他抱着龚俊在里面那张大床上醒过来,依旧穿着对方松垮垮且不合身的棉质睡衣,推开阳台门晒太阳,手指在龚俊那些晾好的衣服里穿梭;再然后他们会一起出门遛狗,龚俊牵着肥胖过度的路飞,他牵住龚俊的手,路过奶茶店时候会得到一杯新做好的奶茶。

 

好像如果这是婚姻,应该说如果这就是与龚俊一起的婚姻,似乎确实非常不错。并且张哲瀚很有理由相信,与龚俊结婚不会将他变成某个人的附属品,不会让他悲惨地活在“某人太太”的阴翳中从此甘愿折断双翼,像一只严重退化又远离水域的鸭子般从此再也无法飞行,且终身无处可依。

 

他还是张哲瀚,只不过变成了与龚俊相爱的张哲瀚,他们彼此建立诚实守信的终身约定。

 

张哲瀚想到这里,把苹果攥在手心里捏紧了,伸长脖子看见龚俊指尖沾着新鲜淋漓的水珠往滚水里扔进去洗好的小白菜叶,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张哲瀚问他:“海风还是海盐?”

“海盐,”龚俊笑着弯腰自柜子里拿出半把挂面,头也不回地讲:“还喜欢吗?”

 

“一般般吧。”张哲瀚翘着腿咬了一口苹果,撑着脑袋漫不经心想着什么,齿间咔擦咔擦脆响。

 

“那你呢?老板,”龚俊转身问他:“你又是什么味道,椰子牛奶还是椰子味奶糖。”

“都不是。”张哲瀚得意地哼哼两声,眯着眼睛对他说:“你猜呀。”

 

“我不是已经猜了吗?没猜对啊。”龚俊坐到他面前,拉过他空闲的右手放在掌心,捏着他的指尖轻轻揉搓,最后放到鼻尖嗅了嗅。张哲瀚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塞进龚俊手里要他帮忙解决,按耐不住好奇心地问,怎么样,闻出来了吗?

 

“没,”龚俊丝毫不嫌弃地咬了一口那只苹果,边嚼边说,“只闻到云南白药的味道。”

“你好笨,”张哲瀚撇撇嘴,“是椰子啊。”

“那哪里来的奶味?”龚俊瞳孔震惊。

…………

张哲瀚沉默了一下,把脸偏朝另一边,很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的磨砂膏是牛奶的。“

龚俊捧腹大笑。

 

“还挺配的,”龚俊三下五除二啃干净剩下的半只苹果,把核扔进垃圾桶里,撑着灶台转身对他说:“和你待在一起,应该会像是我们一起去了海边。“

 

张哲瀚脚上穿着龚俊今早给他翻出来的一双稍合脚些的棉拖鞋,是之前不小心买小了尺码留下来的,上面还有两个毛茸茸浅黄色的鸭掌。张哲瀚原本不想穿,很嫌弃,一边说难看一边说不符合自己的风格,穿上有点侮辱人了,龚俊叹了口气,蹲下来握着他的脚踝往里塞,穿完后又仰起脸看向他,像一只等待被夸奖的大狗一样充满期待。

 

“你看,”他望着张哲瀚说:“是不是还挺暖和的?”

 

而此刻张哲瀚坐在椅子上看着龚俊把面下进沸腾的面锅里,脚尖勾着那双拖鞋的边缘在桌下甩来甩去,突然在身后叫住他。

 

“龚俊,”他问:“如果我想跟你谈恋爱的话,你有什么什么话要说?”

 

龚俊闻言顿住了,伸进面汤里的筷子立起来停了停,而后又接着继续翻搅。“应该有吧。”他摘了围裙回答张哲瀚,弯腰从碗柜里拎出两个海碗,又从头顶橱柜里拿出来两瓶辣酱,一瓶四川爆辣辣椒酱一瓶蒜蓉辣酱,朝着张哲瀚走过来,问他要选哪一个。

 

张哲瀚随手选了爆辣。

 

龚俊点点头,把酱料罐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身后面汤涨到快要扑锅,而他看向张哲瀚,很认真地说,“老板,谈恋爱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我不想随便,你要想清楚再说。”

 

“是吗?”张哲瀚歪头看向他。

 

龚俊再次朝着他点头,不言不语但看起来非常郑重。接着他又转身站回去了,往碗里放猪油和辣酱,关火把挂面分成两份捞进碗里,打一勺汤,又倒进去炒好的肉沫与其他配料,而后他端着两个碗放到张哲瀚面前,捏着筷子坐到他对面。

 

“能用筷子吗?”他指了指张哲瀚裹满纱布的右手,又问:“要不要我帮你拌?”

 

而张哲瀚还是看向他,在龚俊挑起一口面吹凉,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试好温度又送到自己嘴边时候突然笑起来,非常疯狂又好似全然不在乎后果地讲,“我想清楚了,龚俊,或许我们可以直接结婚。”

 

龚俊沉默着,非常耐心又细致地喂了他半碗面,直到张哲瀚鼓着腮帮子皱起眉头,唇边一小圈亮红色的辣油,一边努力咀嚼一边抱怨般含糊不清地说不要再吃了,伸出手来小猫一样推开他的碗。龚俊放下碗筷站起来,把卷到手肘处的袖子放下来重新扣好,衣摆也用手拍了拍变得平整,绕过桌子坐到他身边,显得很郑重其事,虽然两个人此刻头发都乱糟糟的,且根本没有洗脸。

 

“张哲瀚,”龚俊朝着他眨眼睛,太阳升起来挂在房顶,轰轰烈烈照亮这个狭小公寓的阳光热烈而灿烂,而龚俊背对着整幅天光,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候张哲瀚背对着楼道里的窗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朝着他走过来时候那样,望着张哲瀚的眼睛讲:“你现在酒醒了吗?”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醉。”张哲瀚用眼睛倒着框住龚俊的脸,镇定自若地讲。

 

龚俊抬起手来,指尖自他的眉心开始朝侧脸滑落,掀开他长到快要触及眉宇的刘海儿,温柔地将他掉到耳边的碎发也捡起一同别到耳后,指腹挨到他的耳廓时候张哲瀚才反应过来其实龚俊的手很烫,整个人也并非像看起来那样毫不慌张。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龚俊依然保持着手指落在他耳后的姿势,喉结上下滚动,很紧张却又很执拗。

 

张哲瀚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直接问。

 

“你想跟我结婚,”龚俊看着他说:“是因为你很需要一段婚姻,还是你真的只想和我结婚?”

 

“我好像确实有一点需要婚姻,但那不是很重要。”张哲瀚又一次伸手捧住龚俊的脸,掌心弯起来变成一条承载清梦的船,贴住龚俊的下颌角时候严丝合缝,充满眷恋与期待地抚摸他,用拇指轻轻揉搓他的唇边。他说,“昨天晚上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因为打架和家里人撕破脸,况且在他们看来,无法带来利益的婚姻也只是废纸一张。”

 

说到这里张哲瀚有短暂的停顿,清了清嗓子,似乎是花很短的时间组织了一次语言,不知道这究竟应不应该算作是表白:“目前来讲,我很期待一段和你一起的婚姻,如果你把这理解为需要,那么也只能说,是我很需要你。”

 

龚俊没有再提问,只是直直看了很久他的眼睛,接着突然凑上前来与张哲瀚呼吸摩着呼吸,像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一同在这条看不见未知终点的道路上私奔般驰骋。张哲瀚负责猛踩一脚油门,而龚俊也放弃了计算彼此偏离的那条轨道。

 

“好,”他看着张哲瀚的眼睛说:“那我们就结婚。”

 

日光在客厅地板上盘桓如袅袅不散的烟,爱情紧随其后迅速生根发芽,蓬勃着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疯狂生长。张哲瀚挂在脚趾上的拖鞋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索性把赤裸的脚踝一同塞进龚俊怀里,双手捧住了龚俊的脸。

 

“虽然坦白讲,我确实还没想过要不要结婚,应该结什么样的婚。”龚俊双手捏着他的脚背给他捂热,掌心滚烫,心跳也加速,整个人变成一面持续不断被擂动的鼓。

 

“但是张哲瀚,”他在今天第二次直呼张哲瀚的全名,说话前先努力往前伸长了脖子,吻了吻他那双明媚闪亮的眼睛:“可如果你需要婚姻,而且那个结婚对象不是别人只是你,那么我觉得,我们就结婚。”

 

龚俊看见张哲瀚在他的视野里弯着眼睛笑起来,由此在这个阳光普照的清晨,关于张哲瀚的一切似乎都成为了有关罗曼蒂克的秘密,所有身体接触都开始蒙上玫瑰色彩,龚俊把手伸出来承载梦境,不只是拉扯与攥紧,还有依赖,靠近,讨要,索取。

 

而张哲瀚闭上眼,先一步吻了上来。

 

他们终于开始了相识以来第一个完完整整的吻,在即将恋爱之前与决定结婚之后。

 

 



【完】



一尾啾

【俊哲】纯情陷阱

【俊哲】纯情陷阱


*summary:恭喜俊子暗恋成真,以及愿封张老师为钓系王者

*warning:时间线无考据,一切为了情节服务

*以下正文⬇️⬇️


————————————


1


在一起之后的某一个大雨天,龚俊有杂志外拍,张哲瀚一个人窝在家里无聊,瘫沙发上搜龚俊的视频看,无意淘到一个古早单采。视频里那人歪着脑袋,一脸憨笑地答记者问:噢,你说张老师啊…对,我之前不认得呀,导演跟我说演周子舒的人定了我才去搜的呢。


隔着屏幕,张哲瀚连呸三声:我信你个锤子,傻狗惯会卖乖骗人。


视频里龚俊还在持续输出:哇我跟你讲,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你都不知道张老师有多厉害...

【俊哲】纯情陷阱


*summary:恭喜俊子暗恋成真,以及愿封张老师为钓系王者

*warning:时间线无考据,一切为了情节服务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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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一起之后的某一个大雨天,龚俊有杂志外拍,张哲瀚一个人窝在家里无聊,瘫沙发上搜龚俊的视频看,无意淘到一个古早单采。视频里那人歪着脑袋,一脸憨笑地答记者问:噢,你说张老师啊…对,我之前不认得呀,导演跟我说演周子舒的人定了我才去搜的呢。


隔着屏幕,张哲瀚连呸三声:我信你个锤子,傻狗惯会卖乖骗人。


视频里龚俊还在持续输出:哇我跟你讲,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你都不知道张老师有多厉害!他什么都会!唱歌、高尔夫、做饭、跳舞……


记者:……我的确是不知道炸厨房和机器人跳舞有多厉害。


张哲瀚不知道当时采访记者是什么心情,反正他本人现在是挺想五感尽失。


猛瀚扶额:闭嘴吧傻狗!别吹了。



2


龚俊是很纯情的,张哲瀚从不否认这一点。萨摩耶脸红有白绒绒的毛发遮挡,然而某人再忠犬到底也还是人,被撩到爆炸的血液加速奔涌就会清楚明白的透过脸皮红到耳尖,掩无可掩,躲又不敢躲。


片场,张哲瀚的冷笑话时常将自己笑到仰倒,倒在身后人肩上,抬头看对方讷讷无言、只会顶着一张昳丽的脸庞抿唇微笑时,他就拉住从一旁经过的随便谁,笑嘻嘻问:欸,你看龚老师是不是好可爱?


被动吃粮的人一般都很配合,说,是是是,龚俊天下第一可爱。


有一回随手逮住了导演,导演停步,皱眉打量着懒得没骨头似的赖在龚俊肩头的张哲瀚,半晌,叹息着吐出九个字:张老师,收手吧,别骚了。


——没看见人小龚同志都僵成木头了么?


这句导演没说,作为一个武侠片导演,他一双慧眼实在看透太多。


兄弟情嘛,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朦胧美。



3


傻狗会装乖骗人,硬瀚可不会。


营业期有采访问张哲瀚山河令之前认不认识龚俊,他说不认识;问有没有搜过,他说没搜。记者被他的直白震惊,问:那片场见面不怕认错吗?张哲瀚一下就笑了,脑袋上的贝雷帽也压不住他每一根发丝都在往外冒的得意泡泡——他说:不会啊,龚俊一进来,我就知道,是他了,我的男主角。


记者妹妹不知道龚俊有没有顶住,反正她是顶不住了。


把长发给我焊在折菡妹妹脑壳上!钓系美人就是坠Dior的!!


当然,这种变身只有在涉及某人的问题时才会出现,其他时间,世上没有比张哲瀚更热爱寸头的人,也没有比硬瀚更直的男。没有。



4


杂志一拍完龚俊弯着狗狗眼笑眯眯道完一圈辛苦,迈开长腿就往棚外走,妆都没卸。小助理跟在他身后一双小短腿倒腾的飞快,追的气喘吁吁。


“不是,老板!你走慢点,赶啥呢,今天接下来没工作啦!”


龚俊皱着眉:“下雨了,你们张老师腿肯定不舒服,我赶着回去陪他。”


小助理对此类狗粮早已习以为常,嘎嘣脆的咽下去后急追三步拽住自己Boss,把手机递了过去。


“害,赶着回家也得先拿手机呀。”小助理无语,努努嘴:“张老师早发了消息,老板您自己看看呗。”


【憨包的瀚宝】的消息来自两小时前,龚俊算了算,应该是雨最大的那会儿发过来的,点开,简洁明了的几行字:


「暴雨开车不安全,等雨小了再回家」

「我腿没事」

「但如果你敢暴雨开车上路,我不敢保证到家后你的腿有没有事🙂」


行叭。那好叭。老婆太爱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呀。


腻腻歪歪的回了几条消息和一堆傻狗表情包,龚俊冲小助理一偏头,说:“走!老板请你喝奶茶。”


小助理揣摩上意顺杆爬:“我要最贵的!”


憨包得意笑:“行啊,老板今儿心情好~”


小助理:“……别笑了哥,假牙都要掉了。”


龚俊给张哲瀚发消息,问要不要喝奶茶,辣椒柚子味的。


张哲瀚回了三秒语音:「龟儿给老子爬!」


龚俊把语音重播了三遍,苦恼叹气:“唉,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教张老师说成都话…”


小助理嗦着奶茶偷摸翻白眼,麻烦这位老板你先把自己咧到后脑勺的嘴角放下来再叹气好吗?


痴汉托腮:“……他怎么用成都话骂人也这么好听啊。”


小助理:吨吨吨。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何以解狗粮?唯有奶茶40一杯。


龚俊试图横向对比:“欸,要不你也骂一句我听听?”


小助理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家老板有M倾向。张老师在家会拿小皮鞭抽他吗?


咿…控了控脑子里的颜色废料,小助理说:“那先说好啊,不扣工资。”


俊子期待:“不扣不扣。”


小助理咽下一颗芋圆,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声音洪亮:“给、爷、爬!”


俊子皱眉,嫌弃咧嘴:“啧,没内味儿。”


小助理无语望天:………求求老天。天晴了,雨停了,让狗男人赶紧滚回家陪老婆去吧!



5


雨大的像天破了一角似的,张哲瀚懒在沙发里看窗外雨幕,膝上搭着柴犬印花的毛毯。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龚俊,也是一个雨天。


那天制片人请火锅,说让主演提前认个熟。张哲瀚刚好在横店,就到的很早。制片人说,那先把锅点上吧,俊子是四川人,吃红汤应该没问题。张哲瀚觉得有道理,大笔一挥勾了个特辣。菜单递出去,他突然脑子里莫名蹦出个念头:俊子?那要不再拼个菌汤锅好了?


鸳鸯锅端上来,看着菌汤里浮起的几朵蘑菇,张哲瀚有被自己无厘头的谐音梗笑到。


暴雨拦路,龚俊迟到了半小时。推门进来时他不好意思的挠头笑,说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雨这么大。


张哲瀚起身跟他握手,微仰起头能看到对方被雨雾沾湿的额发,和浓眉下湿漉漉的眼睛,像被雨水冲刷过似的明亮。


“你好,我是张哲瀚。”

“张老师好啊,我是龚俊。”


横漂多年的张老师老怀大慰:多懂礼貌的后生。


关爱后辈的张老师有点感谢热衷谐音梗的自己——他发现四川人龚俊其实不太能吃辣,一口特辣平均需要五口菌汤来缓。


这家伙在老家吃饭真的不会被排挤吗?张哲瀚又生出一念无厘头的忧虑。


奈何这人又菜又爱吃,辣到耳朵发红小狗吐舌。


所谓秀色可餐,张哲瀚就着龚俊下饭,离席的时候撑的差点没站起来。


回忆着回忆着,张哲瀚发现,和龚俊在一起自己好像就从没饿过,剧组要求减重那会儿都没有。龚俊总有很多号称低脂零卡低热量的小零食来投喂他。


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都挺好吃的。张哲瀚突然有点饿了。



6


杀青也是吃的火锅,张哲瀚本来不想去的,伤心。他说不去,龚俊就哦了一声,说那好吧。电话挂断,张哲瀚越想越气,心里一腔离愁悲绪突兀的化作了悲愤,好什么好!老子不去你还好?!


张老师不太好,那别人也不能好。情绪一上头他外套都没穿冲到聚会地点,停车的时候就后悔了,干嘛呢我这是?


张哲瀚想走,可惜被人闻着味儿当场抓获。


“张哲瀚!”


听声都知道是谁,张哲瀚叹气,身子还没转过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你怎么来啦?”龚俊一双狗狗眼亮的惊人。张哲瀚失语了一瞬,道:“来宰你啊。”


龚俊攥的更紧了,另一只手干脆把人揽住往包厢里推。


“行啊,张老师怎么吃都行!我任君宰割。”


张哲瀚没好气的笑了一声:“鬼才信你,财迷。”


可惜肥肉躺平任宰了,打劫的倒不忍心了。


张哲瀚到的晚,加点了几盘肉就坐在边边默不作声埋头苦吃,敬酒的人他倒也来者不拒,等龚俊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不知道辣的甜的酸的混着喝了多少杯。


弟弟拿着果汁凑过来想碰杯,龚俊半路截胡,抢了张哲瀚的杯子,说:“你师父今天不能喝啦,师叔代劳也是一样的,来,干了哈。”


弟弟听着迷惑了两秒,眨巴眨巴眼,稀里糊涂的喝了。导演在一旁听的大笑:“哎呀,这咋还串戏里去了呢!”


龚俊傻笑:“没串没串,感情深嘛这不是。”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他推开,张哲瀚脸色苍白,捂着嘴冲出门。龚俊一愣,迈开腿赶紧跟上。


谁能想到三十岁的成年老张能把自己吃吐了呢?


没人能想到。


导演跟过来,看着趴在龚俊肩上不知是撑的还是醉的还是装的总之是不省人事的张哲瀚,无奈叹息,说,龚俊你送哲瀚回去吧,哦对了,记得把账先给结了。


龚俊从善如流:好的导演。


张哲瀚大概是醉狠了,拖也拖不动,抱也抱不走,折腾半天,龚俊想着干脆把人放到背上,扛走算球。


“张老师,你手可得把我脖子抱住了啊,不然摔了我可不赔钱。”龚俊紧张到碎碎念。


话音一落,立马一双铁臂就锁住了龚俊的咽喉。


龚俊:……这是到底醉了还是没醉啊。



——八成是装醉,不管怎么说反正不至于醉到不能走道儿的地步。


一上车张哲瀚就醒了,歪倒在椅背上,眼波流转潋滟,视线直勾勾的定在龚俊脸上。


“没串吗?”他的声音很轻:“和谁感情深啊?”


啊?龚俊愣住。比他知情识趣得多的小助理自觉地升起了小隔板。


龚俊嘴的确很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想说的又都不能说,于是哽住。


“你想喊阿絮,对吧?”张哲瀚歪了歪脑袋,捕捉对方闪烁的目光。


龚俊摇头,说不是。


张哲瀚轻笑一声:“你都会骗人了。”


“没有骗人。”龚俊垂眸,抽了纸巾,沾了水把醉鬼的脸擦干净,屈指敲敲隔板示意开车。


“去哪儿?”张哲瀚问。


“送你回家。”


张哲瀚一下笑地特别开心:“好啊!我家在江西,你跟我回去吗?”


龚俊沉默,只继续拆了湿巾帮他擦手。


张哲瀚看着托着自己的那双修长匀亭的手掌,想了会儿,又问:“那四季山庄呢?跟不跟我回?”


“不回。”这次答案很明确,龚俊说:“我不是温客行。”


我也不是周子舒。

张哲瀚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摸了摸面前这颗毛栗子头,半晌,说,送我回酒店,我要睡觉了。


龚俊抿了抿唇,应了声好。


小助理车开得很稳,到达酒店,她把隔板降下一条缝,用气声说:“老板,到了,需要我帮忙不?”


龚俊摇摇头,说,你先走吧,剩下交给我。


小助理比了个OK,下了车把空间完全留给后座两人。


沉默狭小的空间里,意中人酣睡身侧,龚俊感觉某些情绪就快要压不住了。


“张老师。”

“张哲瀚?”


连唤了好几声,身边的人哼都没哼一声,眼尾薄红,睡的酣然。


龚俊长久的看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对方天然上翘的唇角,忽然就感到一阵委屈。


“张哲瀚,你不能总是这样。”没有听众的时候,许多话就无所顾忌了。


“我知道我很傻,有时候也很搞笑,我也喜欢逗你笑。但有些事情你不能总拿来逗我,我这么喜欢你,真的会当真…”



7


龚俊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张哲瀚了。那是他来北京的第一年,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个男四号,剧组在大名鼎鼎的横店。他第一次来横店,兴致盎然的四处溜达,占了脸的便宜,闲着逛着,就被别的剧组抓去临时试戏,角色是男主的少年时期,拢共没几场戏,不然也不能临时抓壮丁,尽挑着好看的抓。


龚俊彼时初入行,新鲜感远大于想被选上的野心。他排在几个人的后面,伸长了脖子探身看里面试戏的情况。


然后一眼就望见了让他记了半生的人——那实在一张被阳光雨露过分眷顾的脸,乌发墨瞳,剑眉凌而不厉,唇很薄却是上扬的弧度,一笑便是活生生地从古书旧卷中走出来的最张扬肆意的金陵少年。


龚俊低头看手上的A4纸,上面的人物描述就一句话:他也曾是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


龚俊想,那就是这个人了。


后来这部剧播的时候,龚俊守着片尾演职表一秒一停的看,终于得知对方姓名。


张哲瀚。龚俊想,这个人会成为很好的演员吧。


或许是惊鸿一瞥太过惊艳,故而隽永难忘。


再后来,龚俊发现自己对张哲瀚的关注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前辈的敬佩仰慕,那人腿伤赴美就医的时候,他恨不能跟着一起飞去,然后被经纪人一棒子敲醒。


“龚俊你知道你这种行为但凡换个人来就是私生饭了吗?”经纪人恨铁不成钢。


讲大实话,不快乐的龚俊是非常招人疼的,他可怜巴巴的望着经纪人,说,那怎么办嘛。


经纪人嘴硬心软地支招:两条路。第一条,要是出名了,你就能去跟他拍一部戏;第二条,要是赚钱了,你就能带资进组死乞白赖的跟他拍一部戏。总而言之,目前就是认真拍戏,好好赚钱。你得支棱起来,才能去见你偶像,懂?


龚俊懂得不得了,坚定不移的贯彻实施这两条发展路线。


天涯客是上天给他的28岁生日礼物,这个愿望他已经祈许了好多年。



8


龚俊拿自己的发财手机壳发誓,意外捅破窗户纸那天,他守着醉晕过去的张哲瀚絮絮叨叨诉衷肠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对方可能是装睡这种情况。他当时只是一只委屈的大狗勾,狗狗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因此,当张哲瀚刷的一下睁开眼时,他真的差点被吓出心肌梗塞。


“啧,原来你这么早就觊觎我了啊。”张哲瀚幽幽地开口,目光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龚俊捂着刚刚一跃而起被撞的生疼的脑壳,惊到结巴:“你你你你你——”


张哲瀚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仰头看他:“昂,我,怎么了?”


龚俊恼羞成怒:“张哲瀚!你骗人!”


被指责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喔,那你要不要去告诉你娘啊?”


龚俊狗狗狂怒:“张哲瀚你演我!”


影帝张谦虚地摆摆手,说:“戏一个人哪演的起来,还不是龚老师配合的好。”


龚俊:…呜。


再逗孩子就要气哭了。张哲瀚撩到为止,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坐着,结果猛的一下还没拽动,再拽一下,还是不动。


张哲瀚无奈:“这车这么矮,你梗着脖子弯腰站那儿不累啊。”


“不累!”龚俊哼到。


张哲瀚叹气,伸手勾住他的拇指轻轻拽了拽,说:“可这样我就不好亲你了呀。”


“那就不亲!”脾气是有惯性的,比如龚俊一下就没刹住,心跳如鼓的迷茫中,感觉自己好像错失了一个亿。


“不是,我…”


张哲瀚挑眉:“嗯?”


龚俊顺从的坐下,感觉人有点麻。


“你…你刚刚说什么?”


张哲瀚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龚俊:“我刚刚说的可多了。”


张哲瀚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桥:“是啊,少男暗恋心事,那不得又长又多嘛。”


龚俊:……天啊,我是不是痴心错付遇人不淑啊。他怎么又笑我。


“好啦,不逗你了。”张哲瀚敛了调笑,正色道:“龚俊,别的暂且不谈,你说自己傻这一点真是恰如其分。”


龚俊:?你以为拿我的话来挤兑我就不笋了吗?


张哲瀚靓仔叹气:“我以为这几个月傻子都要看出来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没想到啊,你还真就比榆木还榆木,比傻子还傻子。”


龚榆木耳尖通红,小小声道:“那不是在走戏嘛…”


看这人还一脸无辜,张哲瀚实在没忍住抬手敲上他的脑壳:“你见我跟谁走戏走到替人扇风梳头整衣服化妆的啊?哦,我还天天编冷笑话逗你开心。”


龚俊仔细想了想,就他看过张哲瀚曾有过的所有花絮来看,好像还真没……


等等,不对,有一个。


“你之前那部戏,抱人家女演员转圈来着。”


张哲瀚:……


“龚老师,我以为这部戏拍下来你对咱俩的体型会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龚俊眼睛一亮:“那我抱你吧!”


张直男十动然拒,义正言辞:“大可不必。”


“抱嘛抱嘛。”


张哲瀚看着面前这只笑的牙不见眼的傻狗,想,大意了,这家伙属国家一级顺杆爬选手。


龚俊:“啊,不抱也行,那牵牵可以吧?”


张哲瀚挑眉,似笑非笑:“业务很熟练啊龚俊同志?什么牵牵抱抱亲亲,整的一套一套的。”


龚俊一脸正气:“没有亲亲,那是你说的。”想了想,又莫名羞涩的补了一句:“而且,我对你觊觎已久呀。”


张哲瀚一时间竟无话可说,他想他会永远记得天涯客杀青这一天,这是他和自家傻狗名正言顺在一起的第一天。


也是他第一次被龚俊撩到语塞的一天。



9


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可张哲瀚有点想龚俊了。而且有点饿。


要不我去找他吧。换好衣服,正在玄关换鞋,滴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熟悉的气息混着水汽扑面而来。张哲瀚费了点力气才抿住笑意,板着脸抬头问到:“不是说要等雨小回来吗?”


龚俊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微微歪头,一脸无辜:“那张老师是要去哪儿呀?”


穿戴整齐的张哲瀚:“我在家随便溜达溜达。”


龚俊点点头:“哦,我是有点想张老师才抗命回来的。”


“妈妈前几天不是寄了火锅底料过来,我买了食材,今天吃火锅怎么样?”龚俊拎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刚好试试你们江西的辣椒柚子皮酱。”


张哲瀚再也装不来严肃,踹了鞋跑到龚俊旁边翻他手里的袋子,有肉吗?肉买够了吧?


龚俊一把将人摁住,道:“穿鞋的人才配吃肉。”


光脚不怕穿鞋的,张哲瀚瞪他:“你规矩怎么这么多?”


“行吧,不然这样好了——”张哲瀚提议:“你背我进去,你最近不是撸铁吗?刚好验收下成果。”


龚俊闻言挑眉一笑:“成果不是早验过了嘛?昨天、前天、大前天,每天晚——唔?”


张哲瀚迅速抬手捏住这人的嘴巴防止颜色漏出,薄红的眼尾一扬,道:“一句话的事儿,背不背吧你就说。”


“行,背。”憨憨大狗笑眼弯弯:“搂好了啊,走嘞张大爷!”


张哲瀚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然而——


“欸?!等等,龚俊你放我下来,不是去卧室!你!放我下来!!”



10


老婆被太多人觊觎,漂亮狗勾偶尔也会不自信,蹭到张哲瀚身边把人揉进怀里,可怜兮兮地问:“张老师,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张哲瀚就给他呼噜毛,说:“制片请吃火锅那天。”


“啊?那么早,那你喜欢我什么啊。”俊子震惊。


垂钓大师就老神在在地说:“怎么,就许你一见钟情呀?”



11


张哲瀚曾看过一首小诗,写着: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

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淋湿的狗狗


成年人张老师在29岁的年纪遇上自己的怦然心动,他想,自己被一只在雨天闯入的狗狗捕获了。



12


正直狗狗对自己的胜利全然不知,猫咪老张只好主动出击。


岂不闻张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勾他呀。




—END—



*好久没写文了,生疏的一批,都是一座山的姐妹,多多包涵嗷


*喜欢的话  红心评论球球了🥺

星星坠落

非营业恋爱22

反套路包养,合约恋情。

快乐搞笑娱乐圈。

金主小少爷和18线演员俊子。

忠犬傻白甜和高冷傲娇小少爷。  


龚俊手拉住纸的一边,然后缓缓地撕掉了那一夜薄薄的纸,最后撕到再也合不起来,他才揉成一团洒了出去。


  细碎的纸屑飘了一地,张哲瀚楞楞地看着这一切,失控,一切都失控了。


  这不是他想的,他觉得龚俊会答应自己,他对自己这么好,难道这份好连演戏演下去都很难么?


  他低下头垂眸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话说到最后居然带了一丝哽咽,他并不想这样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掌控它,龚俊是人,他不是自己熟悉的谈判生意。


  可他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挽留这一切,在他有限的开...

反套路包养,合约恋情。

快乐搞笑娱乐圈。

金主小少爷和18线演员俊子。

忠犬傻白甜和高冷傲娇小少爷。  


龚俊手拉住纸的一边,然后缓缓地撕掉了那一夜薄薄的纸,最后撕到再也合不起来,他才揉成一团洒了出去。


  细碎的纸屑飘了一地,张哲瀚楞楞地看着这一切,失控,一切都失控了。


  这不是他想的,他觉得龚俊会答应自己,他对自己这么好,难道这份好连演戏演下去都很难么?


  他低下头垂眸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话说到最后居然带了一丝哽咽,他并不想这样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掌控它,龚俊是人,他不是自己熟悉的谈判生意。


  可他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挽留这一切,在他有限的开窍生涯中,遇到的情感事件太少,碰到这些,他便下意识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


  可是他明明没有想要用钱侮辱龚俊。


  斗大的泪珠顺着他的眼眶落下,只是他头低着,不想示弱分毫,既然对方没这意思,自己的任何情绪都是别人笑柄罢了。


  “你走吧,我会和...节目组说的...我...”张哲瀚没敢抬头,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大概蠢极了,他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因为情感变得情绪失控,头脑昏沉。


  身前没有脚步没有动,沉默在两个人身边围绕。


  张哲瀚只听到头顶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龚俊拉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带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张哲瀚压根没来的急反应,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里似乎还有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


  龚俊将头埋在他肩膀,终于是无可奈何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少爷,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声音温柔又缱绻。


  张哲瀚的情绪还没收回,被他这么一做整个人便呆愣住,手腕还被他抓着,眼泪也止不住,眼眶发红,忍不住打了一个泪嗝,断断续续问道:“你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他马上要挣扎着推开龚俊,只是龚俊力气极大,见他想要挣脱,反而抱得更紧。


  “你放手,不放手,我...”张哲瀚挥舞了一下拳头,只是一下子就被龚俊的手握住,安抚着放了下来,另一只手轻微地捋了捋他后脑勺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猫。


  很奇怪,张哲瀚的情绪就被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中淡定了下来。


  “不放手,你打我我也不放手。”龚俊耍赖道,整个人扒着张哲瀚,就像一条粘人的大狗狗。


  “你!”张哲瀚被这么一闹,眼泪马上就止住了,只是眼眶还红着,他盯着龚俊摆出之前的冷淡气势,“你抱我做什么!”


  龚俊看着张牙舞爪的样子,又是长叹一口气,头在他肩膀上磨蹭了一下,“是不是我话太多,所以看起来爱的太少?”


  这话一出,像一道光闪过张哲瀚的脑子,第60章有一句这样的话,可是又不是,“你记错了!这句话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子?”龚俊故作疑惑问道。


  “明明是,要是爱你爱的少些,话就可以多说一...”话还没说完,张哲瀚意识到不对,他推开龚俊气急败坏道:“不是,也不是这句!”


  “我知道,剩下的不用说了。”龚俊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这一次不是轻轻地握一下,而是掰开他的手指与他一根根相扣。


  张哲瀚还有点气,气自己沉不住气,又气龚俊心机,亏他还以为他是傻白甜,小心思多起来根本招架不住。“谁允许你牵我手?合约上乙方不允许主动接触甲方!”


  “没有合约了,”龚俊指着地上的一地的纸条道:“小少爷,接下来的一切,我做的,我想的,我说的,都无关合约。”


  龚俊看到张哲瀚一直提合约是生气的,可是当他撕掉合约的时候,张哲瀚的右手在抖,他在慌,在害怕,这是龚俊从他身上发现的一些小动作,比如他不高兴时,唇角会微微下垂,慌张的时候,右手会不自觉的抖一下,会用牙齿咬一下唇。


  龚俊心一下子就软了,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张哲瀚的不安和害怕,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只要陷入了一种叫喜欢的情绪里,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思前想后,忧心忡忡。


  只是张哲瀚保护自己的方式来得更加强烈,龚俊想,小少爷的性子,能走出一步都不容易,但是只要他走出一步了,那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他来走。


  “走吧,去吃点东西,昨天晚上你就没好好吃了,想不想吃米线?”龚俊拉着他的手走出房间。


  走了一小段路,张哲瀚的耳朵尖还是红的,只是两个人突然想到一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房间的摄影没关!”


  完蛋了!


  张哲瀚手忙脚乱地发信息给导演,让他刚刚那一段赶紧删掉,短信还不够,他直接一个电话过去,再三确定,得到保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龚俊,这算你单方面违约么?违约金挺贵的啊...”张哲瀚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


  龚俊听了咳嗽一声,脚步趔趄,“不会吧,你这...”


  “行行行,我努力点,以后赚的都赔给你好吧。”他讨饶道,只是语气一点也没有乙方自觉性,反而理直气壮。


  “听说你们以后日薪208万?”


  “哪有啊!这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的情况,还是在“特殊”情况下。”


  张哲瀚点点头。


  龚俊暗想,若是他以后日薪208万,就先把小少爷包了,然后让他带一个猫耳朵头饰,再做一个喵喵叫,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彩蛋:


  节目组看到这一段时,大家倒吸一口冷气。与此同时,远在国外的张哲瀚家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段节目组当然不敢播出去,把中间他们合约剪掉,留下后面的拥抱剧情,和前面的画面结合,再配和一个春暖花开的风景,蒙太奇手法一用,这一段马上成为了他们因为吃醋,然后和好的小情侣别扭片段。


  小少爷流泪之后,网上出了一股邪教之风。


  老婆称呼声不绝,以至于节目结束,张哲瀚上班后,都能隐约听到公司女员工突然喊老婆,在他皱眉后,马上停了下来。


  终于有一天,张哲瀚语重心长对龚俊说道:“没想到公司女生都喜欢女孩子,她们居然背地里叫对方老婆。”


  龚俊心里暗想,你确定他们不是在叫你么?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能符合道:“害,时代在进步。”


  张哲瀚疑惑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感谢@何有穷已时 @流氓~~🐰 的打赏,爱你们😘。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这一篇写到现在,一直颇受争议,也受到了很多的攻击,感谢大家的喜欢让它能够留下来。


  来这里写东西是觉得他们可爱,有趣,所以想写有趣的故事,如果觉得不喜欢,完全可以关掉不看,而不是看了再恶语相向。


  在这里也是第一次遇到了很无理的人,也遇到了很多贴心又温暖的姐妹,谢谢大家,大家说的对,我们是为了爱和喜欢而相聚,所以过滤掉那些不好的言论。


  大结局后会开新的文,可能是比较奇幻的类型也有可能是网恋搞笑的。)

星星坠落

非营业恋爱19

反套路包养,合约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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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小少爷和18线演员俊子。

忠犬傻白甜和高冷傲娇小少爷。


回了旅店后,龚俊还在想张哲瀚话,他哪里记得60章有什么话,小少爷记性这么好的?一本书的话都记得。


  很快他便抛在了脑后,想到回去的路上,小少爷居然主动牵了他的手。


  这一点的认知让他喜不自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晚上都在乐呵。


  张哲瀚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动心了?


  龚俊现在还不敢主动问他,生怕得到不好的回复,也怕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远了。


  只是再面对那一张大床时,张哲瀚做不到问心不愧,坦坦荡荡,甚至脸都红了。


  “天太热了。”他尴尬...

反套路包养,合约恋情。

快乐搞笑娱乐圈。

金主小少爷和18线演员俊子。

忠犬傻白甜和高冷傲娇小少爷。


回了旅店后,龚俊还在想张哲瀚话,他哪里记得60章有什么话,小少爷记性这么好的?一本书的话都记得。


  很快他便抛在了脑后,想到回去的路上,小少爷居然主动牵了他的手。


  这一点的认知让他喜不自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晚上都在乐呵。


  张哲瀚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动心了?


  龚俊现在还不敢主动问他,生怕得到不好的回复,也怕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远了。


  只是再面对那一张大床时,张哲瀚做不到问心不愧,坦坦荡荡,甚至脸都红了。


  “天太热了。”他尴尬地挥动着手,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颊。


  龚俊不明所以,大半夜的,温度也就10多度,实在不算暖,但他还是贴心地给打开了空调。


  “25度可以么?”他拿起宣传单卷起来帮张哲瀚吹风。


  哪里热啊,这么一来,张哲瀚是身上冷,脸上热,偏偏说不出理由,还要配合着龚俊,“好多了,温度正好。”


  龚俊一听扇风更起劲,张哲瀚的头发都被吹起。


  眼看着小少爷的表情凝固,龚俊还在贴心地给他脱下外套。


  “你笨死了!”张哲瀚一扭头便往浴室走去。


  只剩下龚俊摸不着头脑呆呆站那里,大小姐又怎么了?身后的空调一阵冷风吹过来,吹得他后背凉嗖嗖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赶紧将空调关上,果然还没到开空调的季节,他暗想。


  10.00摄影机关闭后,两个人神经松弛下来,张哲瀚累了一天,罕见地比龚俊早睡,没一会就听到了他有规律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龚俊却有些睡不着,张哲瀚主动拉他手杀伤力太强了,让他浑浑噩噩,做什么都容易走神,买烟花都能买错,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依旧搞砸。


  他在被窝里轻轻摸了一下手指,余温似乎还在,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唇角勾起,动作轻微,扭过身看身旁的人,黑夜里只能看见一个大概,朦胧,可就看轮廓,他也感觉到小少爷是漂亮的。


  他并不像女人,可龚俊依旧愿意称他漂亮,眼睛柔而亮,鼻梁高挺,嘴唇厚薄适中,看起来异常柔软,是他的大小姐啊,起码这段时间,张哲瀚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只属于他一个人。


  小少爷高兴时的眼尾,难过时的嘴角,嬉笑怒骂时的情态,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放映,真好啊,这是目前属于他的东西,可一想到合约结束,他们便会桥归桥,路归路。


  两个人的生活天差地别,小少爷的生活高高在上,而他是娱乐圈的打工仔,两个人的距离又哪里是他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以后小少爷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他,还是那种不太火的角色,而自己可能在在财经杂志上看到意气风发的小少爷,在饭后茶余听到小少爷和哪家的千金相配,两个人门当户对,恩爱非凡。


  而自己就是一个过客,小少爷或许午夜梦回能够想起他几分好,或者能猜到有这么一个人暗恋着他,喜欢着他,却连说都不敢。


  龚俊越想越伤感,望着窗帘缝隙里露出的一丝月光发呆。


  他觉得自己好伤春悲秋,扭扭捏捏,简直不像他自己,可他又找了很多借口,大半夜的人不睡总是要胡思乱想的,而他这么想也挺正常。


  豪门结婚在一起哪里不看相配程度,小少爷现在对他好像是收起尖刺的刺猬,露出的柔软的一面,而这一面只有自己看到,一块被泥土盖住的珠宝,只有自己发现了他的光,龚俊想到这里又觉得高兴,忍不住窃喜。


  可这样的他以后也会属于别人么?等他们合约结束后,小少爷也会对别人这么好么?


  恋爱中的人心情总是捉摸不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而兴奋到天上,又会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神情,落到泥里。


  龚俊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起身把窗帘拉紧,明天可以睡懒觉,省的日光打扰小少爷的清梦。


  可是依旧睡不着,心思太乱了,他觉得自己该多读点书,这样和小少爷有话可讲一点,就先看那什么60章,明天讲这个话题。


  他就百度了一下,找到了傲慢与偏见的第六十章,开始一字一句看起来。


  可当他看到第二段,他就懵了,“我也说不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便使我开始爱上了你。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他脑子像挨了一记重锤,昏昏沉沉,根本没办法思考,血液在往头上涌,然后凝固住,心跳不断加快,他似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声音,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手掌心渗满了汗,滑腻地连手机屏幕都要点不了。


  他冷静了许久,慢慢地往下看,可能不是这一句,等等,等等,要冷静,只是颤抖的手完全暴露了他,他的呼吸异常灼热,他不得不缓慢放低自己呼吸的频率,好让自己脑子清醒。


  发烧了,这个感觉,他一字一句看下去。


  “要是爱你爱得少些,话就可以说得多些了。”这句?好像更直白了。


  他看了许久,其他的话没有一句可以被人喜欢,都是一些对话,关于主角之间的事。


  看完了60章,他察觉到这一章就是男主在对女主表达爱意。


  那小少爷的意思?


  他不敢在想下去了,冷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


  这个感觉太难熬,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喊醒张哲瀚,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可他又觉得不行,张哲瀚睡眠不够好,不能够打扰他。


  又觉得小少爷实在过分,为什么不能用简单一点的语句,在花园就告诉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猜,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干脆不睡了,仔细翻看60章,把有可能的句子都复制到了备忘录。


  等他复制完毕,发现他记录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表达喜欢,无论张哲瀚说的是哪一句,他都是在说喜欢。


  等我发现自己喜欢你时,我已经走了一半路。


  喜欢。


  他的唇轻启,这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一圈,声音没有发出来,被他吞咽下去。


  喜欢。


  这两个字化作烟花在脑子里全部炸开,炸得他头晕目眩,兴奋得快要死过去。


  他喜欢我。


  这个认知让他甚至忍不住想下床去花园跑几圈。


  完蛋,他觉得自己彻底栽了。


  他抱着怀里的抱枕,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死死搂住,将多余的情绪发泄出来,只是再看身边沉睡的小少爷,他的情绪突然就稳定了下来。


  他心依旧扑通扑通飞快,只是这一次,不在天上飘了,他的不安,害怕,就像一只风筝,现在这根线被小少爷牵住了。


  龚俊想,只要他不放手...


  只要他能伸出手...


  真希望明天快点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