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垩】是的,我们养了一只源石虫
这最开始只是一篇无脑的沙雕小甜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逐渐正经起来了(勉强扯住了自己发刀的手)
白垩存活线,是两人一起养源石虫的故事(?)
有一些我自己对白垩的理解,如果真的能活下来,这个空洞的孩子一定会有很多想做的事,哪怕只是想养一只源石虫。他会靠自己的意愿做到更多事,他将不再是承载着虚无的尘世之音的容器。
他将只是白垩。
黑键第一次拒绝白垩进宿舍,准确来说,是拒绝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东西。
“你为什么会想把一只源石虫带进宿舍来?”
“它还挺乖的,而且很干净,我已经清洗过它了。华法琳医生也看过了,它身上没有携带什么病毒。”
黑键想张口坚决地拒绝,但他看到......
这最开始只是一篇无脑的沙雕小甜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逐渐正经起来了(勉强扯住了自己发刀的手)
白垩存活线,是两人一起养源石虫的故事(?)
有一些我自己对白垩的理解,如果真的能活下来,这个空洞的孩子一定会有很多想做的事,哪怕只是想养一只源石虫。他会靠自己的意愿做到更多事,他将不再是承载着虚无的尘世之音的容器。
他将只是白垩。
黑键第一次拒绝白垩进宿舍,准确来说,是拒绝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东西。
“你为什么会想把一只源石虫带进宿舍来?”
“它还挺乖的,而且很干净,我已经清洗过它了。华法琳医生也看过了,它身上没有携带什么病毒。”
黑键想张口坚决地拒绝,但他看到白垩期待的眼神时,突然又开不了口了。他知道,白垩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但他实在不想跟一只源石虫共处一室。
最后他决定先看看这只源石虫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白垩另眼相看,如果是个像黑水源石虫一样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丢出去。
黑键皱着眉头,轻轻戳了戳源石虫的外壳。源石虫像坨紫色的果冻一样晃了晃,玻璃珠似的眼睛迷茫地盯着黑键。忽然,它停止了晃动,整个虫体缩紧了起来。
“小心!”
黑键劈手夺过源石虫,正打算在它释放出酸液或毒气之前把它扔出去。但手还没来得及发力,便听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奇怪的声音。
“咩。”
黑键举着源石虫停止了思考。
“这个小家伙是我今天出任务时捡到的。当时博士安排我在后方提供法术增援,半途中它就从草丛里钻出来一直拱我的脚。那动静还没麦芒扎在腿上的动静大,我没低头看前一直以为是树的枝条在拂我的腿。”
“可是除了壳软点,怎么看都是一只普通的源石虫。”黑键看着顺着墙角爬动的源石虫,表情古怪,“因为它会咩咩叫,所以你就把它带回来了?”
“嗯。”白垩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觉得,它还挺特别的吗?”
是挺特别的,能让黑键闭上眼就想象出一群咩咩叫的黑水源石虫向他冲来的场景的地步。
但他看见白垩蹲在地上,戳着源石虫富有弹性的外壳,脸上露出小孩子般烂漫欣喜的表情时,他实在不忍心扫他的兴。自他认识白垩起,白垩几乎没有为自己考虑过。无论是治疗爷爷的病,还是配合自己的演奏,或是在音乐会上独自承担尘世之音,他总是在为别人考虑,而想不到为自身谋求些什么。而现在,就算白垩真的想养一只源石虫,也该轮到他去包容白垩,为白垩考虑了。
“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嗯,叫小咩。”
源石虫在白垩不断的戳动中又缩起了身子,咩咩地叫了起来。
还挺形象的。黑键想。
短暂的新鲜感过去之后,黑键提出了一个十分实际的问题:他们要怎么养源石虫?
两个人并没有饲养小动物的经验。高塔里不允许驯养这种小小的生物,而白垩更多时候在为了养活自己和爷爷而劳心。
它要吃些什么?是把它放出来还是关在笼子里?需要经常洗澡吗?它要排泄怎么办?它会生病吗?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下午,可是还没有一个可靠的方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源石虫要吃的东西。它在两人说得忘乎所以时以某种神奇的方式爬上了桌子,吃掉了两人打包回来的油煎酸渍卷心菜。
“我该夸它聪明吗?它甚至知道不能吃打包用的塑料袋。”
黑键神色不善,白垩抱着源石虫,笑得十分勉强。
“我去再买一份。”
在黑键和源石虫大眼瞪小眼足有一刻钟后,白垩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个头几乎赶上白垩的瓦伊凡少女。少女看起来有些拘谨,但看到了桌子上的源石虫后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好可爱的小家伙。”
她戳了戳源石虫,听见它发出了咩咩的叫声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还没见过会叫的源石虫呢,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哇哦,它真像一块大号的QQ糖。”
“是我昨天出任务时捡到的。黑键,这是香草小姐,她对饲养小动物很有经验,她自己就养了源石虫。”
“你好,黑键先生。不过白垩,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可爱的源石虫,你下次再捡到了一定要跟我说一声……”
随后,香草头头是道地讲起了饲养源石虫的各种事宜,之前两人考虑到的没考虑到的,全都详细地覆盖到了。白垩一边听着,一边往小本子上记着。黑键听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转而戳起了趴在桌子上的源石虫。
看久了,他觉得源石虫也顺眼了些。小东西外壳半透明,软软的富有弹性,壳上的刺也都软软的,连被人戳急了缩起来咩咩叫时都透着一股子傻里傻气的可爱。
黑键戳上瘾了。香草离开了,他还在戳;两个人吃完晚饭回来后,他一坐下就开始戳。白垩洗澡时,都能听到外面不绝于耳的咩咩声。
“你要把它戳出个洞来了。”
“我没有戳它了。”而是揉橡皮泥一样在揉它了,“你也来试试,这手感真棒。”
“你这样逗它逗多了,它会生病的。快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出任务呢。”
白垩笑着抬手揉了揉黑键的头发,却被少年敏捷地捉住了手。
温热柔软的手,有着令人安心的生机。
“那你待会儿要为我拉大提琴,不然我睡不着会戳它戳一晚上。”
黑键把白垩的手拽进怀里抱着,语气像是在跟谁示威一样。
两个人的生活比之前要忙碌了一些。
按香草的说法,源石虫是比绝大部分宠物要皮实的,平常注意好别给它吃了奇怪的东西,别让它被不知情的干员撞见不小心打死了就好。白垩不打算把源石虫放出去乱跑了,所以两人出门前会认真的关好门。为了解决它的排泄和睡觉问题,两个人还专门弄来一只塑料箱给它做了个窝。
为了让这坨果冻意识到这个底下开了一个洞的方盒子是它的新家,黑键费了不少力气。最开始他试图用卷心菜诱惑它进去,可源石虫在吃完了卷心菜后又爬了出来。然后他把箱子放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可源石虫用头上的角碰了碰箱子外壳,竟然绕了过去。后来黑键不客气了,在睡前直接把它拎了进去,但第二天黑键竟然在白垩的床上发现了它。它窝在白垩的脚边睡的十分香甜。
“咱们交换一下床吧,你睡上床,我睡下床。”
黑键跟源石虫横眉瞪眼,但源石虫不理他,只顾吃卷心菜。黑键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幼稚到跟一只源石虫生气,于是他起身去找白垩,顺手拽走了源石虫嘴里的卷心菜。
白垩正在调试大提琴,听到咩咩的叫声,抬眼,就看见黑键蹲在他身边撑着脑袋仰头看着他。
“你又欺负小咩了?”
“才没有,刚刚是我在叫。”像是在印证自己刚刚的话,黑键真的张口叫了几句,“咩,咩。”
白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这家伙真的是源石虫吗?不仅会爬高上低还会咩咩叫还喜欢吃卷心菜,像蜗牛还像绵羊,就是不像源石虫。”
“谁知道呢,没准真的是某种混血变异体呢,这片大地上有太多不可思议了。”白垩的手轻轻地点着源石虫富有弹性的外壳,“我能活下来,不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奇迹吗?”
那时,没人觉得白垩能活下来。
罗德岛的援助来的意外但十分及时,可白垩的身体已经支撑不到将他送回本舰治疗。两段尘世之音的碰撞,矿石病的急性发作几乎撕碎了本就孱弱的身体。在把他推进简陋的手术室时,只有他微弱的脉搏表示他还活着。
医疗条件简陋,白垩的身体也是强弩之末,他能活下来吗?
黑键被软禁在高亭区,没法过去,只能在华丽舒适的囚室里困兽似的打转。指甲在焦虑中被咬劈了,外套在烦躁中被团起来扔到了一旁。及至黎明,头痛也一阵阵袭来,他终于忍不住,抓起了桌上的珐琅质餐具狠狠地向门口扔去。
坚硬的黑木门一动不动,外面传来装腔作势的高昂声音,要他注意贵族的礼仪。
啧,去他妈的贵族。
他想好了,除非他们决定弄死自己,否则自己一定会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绝对不会再做一个该死的贵族。
白垩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他才坐下来,冷静一些。
按理说,对这个只认识了短短几天的人,他不该那么上心。甚至一开始,他只是把白垩看成一个能帮助自己获得自由的工具而已,和其他的平民还有感染者一样,他们的生死只有在有了确切价值之后才有意义。
他讨厌贵族,但不可否认的是贵族生活依旧给他打上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他并没把感染者和平民们看成和他一样的人,他接近他们就像是叛逆的孩子对大人举起了无力的拳头一样,假情假意,虚张声势。
可当他抱着肮脏而廉价的目的与金钱接近他们时,却得到了无价的真诚与友情。车尔尼很凶,但像个真正的老师一样,会指出他的不足引导他去进步;芙蓉说话很直,但即使被误解依然为感染者奔走,在遇到危险时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白垩,会在演奏时包容自己,会将唯一的床让给自己,会为自己给他买的礼服和提琴开心得唱一路歌,会在自己头疼的时候拉琴陪着自己,在音乐会上最凶险的时刻也微笑着安慰自己。
别担心,相信我。
和小时候一样,他挡在自己身前,捏着自己的手对小声对自己说:“没事的,别怕。”
他一直是被包容被保护的那个,一直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别人的付出而并没有给予过别人什么。这几天里,他享受着白垩他们给他的真诚信任与爱,如果自己能离开这里,他也想为别人做些什么。
他想去这片大地上走走,风餐露宿也好,食不果腹也好,他想把在高塔上看不到的风景都看一看。他想去米诺斯的村庄里,在篝火边听丰蹄老人讲述宏大的史诗;他愿意去卡西米尔的原野上,在风中拉一曲真正充满希望的颂歌;他也会踏上乌萨斯的冻原,在审问自己的内心后,会和无数的感染者站在一起,对不公与压迫举起法杖。不止在乌萨斯,会在维多利亚,卡西米尔,玻利瓦尔,萨尔贡,甚至在莱塔尼亚,会在这片大地的每个地方,唱起反抗的高歌。
每天晚上,他会告诉白垩,他如何坚定了自己的方向,如何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他希望自己不是在对着虚无的空气诉说,而是握着一双温热有力的手,面对着熟悉的充满希望的笑颜。白垩不会只是听他诉说,而是会在他身旁,陪他走过漫长的道路。
白垩,活下去,活下去。
黑键渐渐从头痛和暴躁中平静下来,他看着远处灿烂的朝阳,心中无声的祷告。
他的不安终结于去罗德岛的那天早晨。他在会客室等待着来接他的干员,门开了,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请问是黑键先生吗?”
黑键惊愕地起身,回头,看见活生生的白垩站在门口,柔柔地笑着。黑键扑上去紧紧抱住白垩,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颈间,听到心脏跳动时的声音,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后来参与抢救的医疗干员告诉他,那是一场白垩自己创造的奇迹。他的心脏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刻依然艰难地跳动着,只从仪器上微弱而坚定的图像都能感受到他顽强的生存欲望。
“如果你当时能看到你就会明白,他有多想活下来。”
小咩的身上最近长出了一些黑色的绒毛。
白垩好奇地把它举起来仔细看,在它身体下面还发现了长出来的四个短短的小脚。
真的不像源石虫,倒更像一只小羊羔了。
要不去医疗部给它做个详细的基因检测吧,可能真的是什么生物实验的产物呢。白垩抱着小咩坐在甲板高处发呆,小家伙这会儿倒是安静,不叫也不乱动,安安静静地缩在他怀里。
今天很多干员都去出外勤了,舰里留的人不多,甲板上也就格外安静。听博士说黑键有时会上来拉大提琴,白垩也有些心动。这里虽然不必室内回响好,但空旷又自在,旷野上的风吹着脸颊,像是要把音符也吹得飞舞起来。
不过只靠白垩自己没法把大提琴搬上来。夕照厅的事件后他的体力严重下降,抱着小咩走到这么高的地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明明以前还能背着大提琴横穿夕照区的,现在已经变得比小姑娘还要柔弱了啊。他揉着小咩细软的绒毛,有些感慨。不过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呢?
白垩的病例因为太过罕见被列为了典型,被不少医疗干员反复研究。能挺过高强度施术后的源石急性爆发期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是在医疗条件十分恶劣的情况下。华法琳医生也仔细看过,但在一众年轻干员的期待下,她只说了一句话:“想活下去呗,这比什么药都管用。”
白垩能感到一些年轻医疗干员对自己投来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惊叹和敬佩。
“能够在这样的苦难中活下来,白垩先生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有时听到这样的话语,白垩往往会不好意思的笑笑,而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只是单纯的运气好,会不会被笑话呢?而且,他没想过自己能成为一个厉害的人,至少现在,他只想抱着小咩在甲板上晒着太阳等黑键他们出任务回来。
很厉害的人是像阿米娅那样的吧,坚定又强大,而不是一个连大提琴都搬不动只想抱着宠物晒太阳的人。
今天医疗部值班的是赫默医生。温柔的赫默医生接受了给源石虫看病的要求,然后在看到那个毛茸茸的古怪生物后一时语塞。在询问了捡到小咩的地点并查阅了相关资料后,赫默的脸色略有些凝重。
“你们那时执行任务的地点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生物实验室,它可能是实验室里遗留下来的失败品,不排除它身上存在某些危险物质,得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认。”
“可华法琳医生看过说没问题。”
赫默愣了一下,脸色舒缓了一些。
“还是检查一下更稳妥一些。明天检查结果就能出来了,不必着急。”
白垩连声道谢,并揉了揉小咩软软的绒毛。
“白垩先生为什么会想要养一只源石虫呢?”还是一只从野外抱来的,不明底细的生物。
“大概是,因为它会咩咩叫吧。”白垩捏了捏它,小家伙便配合的发出了咩咩的叫声。
还有一个原因,他谁也没告诉。这个小家伙身上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黑键的眼睛。
但如果这样告诉黑键,他一定会气红了脸吧。
想到这,白垩轻声地笑了起来。
其实最开始华法琳医生就跟他说过,这不是个普通的源石虫。
“我不建议你把它带回去,但如果你执意想养,也没有太大危险性就是了。”
“它是生了什么病吗?还是有别的问题?”
“大概是基因实验的失败产物吧,没做检查我也看不出来。不过能肯定的是这个不伦不类的生物如果不是被你捡到了,是活不了多久的,就算你把它带回去,也保不准它能活多久。它是被这片大地抛弃了的生灵。”
被大地抛弃了的生灵吗?
似乎,我也是呢。
白垩从小就是敏感的孩子。他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体质会让感染者的病情恶化,察觉了爷爷留在他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他能察觉到那些笑颜之下的是怜悯还是嫌恶,也能分辨出恶言恶语之中并无多少善意。
普通人,害怕他;感染者,恐惧他。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身体日渐恶化,黑键也因为那场冲突感染了矿石病失去了一切。有时白垩会想,自己应不应该活下去,活下去是不是个错误。他的存在没法给别人带来什么好的东西,也没法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就像是这片大地上多余出来的什么东西一样,跟这个不伦不类的小家伙一样。
不过,跟他不一样的是,小家伙并没有带来什么危害,只会缓慢地爬行然后冲人咩咩叫而已。
小家伙想活下去吗?他不知道。自己想活下去吗?应该是想的吧,如果自己又出了什么事,黑键和爷爷会很难过的。
可除去黑键和爷爷的意愿,自己想要活下去吗?
白垩不知道。
第二天白垩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取小咩的报告。博士要带他出外勤,和黑键一队。
因为白垩的身体一直没恢复好,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本舰做后勤工作,偶尔出去也只是很简单的没危险的任务。可即便如此,每次要出去,白垩都很开心。
“别傻乐了,到了战场上保护好自己,出事了可没人有精力管你。”黑键一边说着,一边反复检查白垩的防护装置。
“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
但是白垩还是哼了一路的歌。不少干员后来也跟着唱起来,黑键拿出了长笛伴奏,车尔尼也弹起了钢琴。但是干员傀影也想加入时,却被博士和干员暮落坚决地制止了。
“如果让傀影开口,所有人就可以因为精神损伤打道回府了。蜜莓和桑椹这次可没来。”博士如此为自己辩解道。
这次的任务并不难,白垩被安排在后方的高处提供增益。很安全的位置,他只需要坐在高处拉动大提琴,通过音乐施放一定的治疗法术就行。从这里可以看见特种干员们在战场上敏捷地穿梭,近卫干员和重装干员在前线战斗,黑键和一个医疗干员和他一样在隐蔽的高处,黑键手中的源石骰子让他感到一阵心安。
很普通的一场战斗,如果后方没有突然出现一架无人机的话。
白垩比无人机投出的炸弹更早一步扑了出去,将黑键和那位医疗干员推开。爆炸的光芒在他眼前闪过,世界复又一片漆黑。
他想起和黑键刚来罗德岛的时候,黑键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遇到了天灾,只有一辆能逃生的车,只能坐四个人,他会让谁坐?
你,爷爷,车尔尼,芙蓉。他诚实的回答。
不对啊!黑键急得跳脚。我都没说你身边有几个人,你第一反应应该让自己先坐啊。
不管有谁,我还是会让他们先上车的。总有比我更值得活下去的人嘛。
你一样值得活下去。黑键握着他的肩膀,眼神坚定。你对很多人来说都意义重大,和别人一样都是值得被珍视的存在。
很多人在期待着你能活下去,不是因为你是巫王的后裔,不是因为你体内的尘世之音,只是因为你是白垩,所以他们想让你活下去。
像是回到了那天音乐会之后,随着虚无之曲的结束,源石外壳的崩塌,白垩慢慢地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他觉得疼,哪儿都疼,像是快被撕裂了一样。但是,越往下沉,疼痛就越轻。有那么一瞬,他不想挣扎了,想就这么沉下去,从此不再痛苦。但他心里某处在低低的质问,使得他的意识并未就此涣散。
你甘心吗?
我获得了爷爷那么多年的爱和陪伴,还和黑键共同演奏,最后阻止了伯爵小姐的阴谋,足够了。
你真的甘心到此为止吗?
……
其实你还想为爷爷治病,还想和黑键进行很多很多场合奏,你想和车尔尼学习音乐,想背着属于自己的大提琴走遍大地,你想改良芙蓉的营养餐,你想和黑键一起吃着油煎酸渍卷心菜一边听他尖刻地评判那些混账贵族,其实你也很讨厌他们,但你一直不敢说出来。你想拦在那些贵族面前,告诉他们自己和黑键,他们谁都别想带走;你想对那位伯爵小姐说你是个疯子,然后拉着黑键离开不在音乐会上合奏了……
只是空想罢了,做不到的。
但你做到了一件事,你接受了尘世之音,阻止了一场灾难。
……
这不是做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吗?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终有一天,你会将所想变为现实的。
可是,我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
你知道,一直都知道,你只是没去面对过他。
漆黑的暗幕被撕开,白垩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微笑着对自己伸出了手。
相信自己,你有做到这一切的力量。你不是什么承载着尘世之音的虚无容器,你是白垩,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白垩。
“白垩,现在,活下去。为了心中所想,活下去。”
砰,砰砰,砰砰。
白垩睁开了双眼。隔着无菌仓,他看见黑键通红的眼圈。他艰难地抬起手,忘了无菌仓,而想拉住黑键的手。
没事,我不会死的。我还想活着,为了你们,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
“嘶,黑键,轻一点,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挡炸弹时不是英勇得很吗?”
“没事的啦。”
“没事,说得真轻巧。”黑键上药的手重了几分,“又进了重症监护室差点醒不过来的人是谁?你是真觉得自己厉害还是觉得博士没脑子顾及不到?”
黑键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下次不会了。”白垩握住黑键的手,“我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毕竟还有很多事想做,得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小咩在哪里?”
白垩突然想到了那天没有拿到的检查报告。
“在宿舍里,要我把它抱过来吗?”
“好。”
黑键最后抱来的不是源石虫,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羊团子。
白垩大惊。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两天吧。检查报告说,这小东西其实是只羊,因为什么实验基因改变,还注射了抑制剂什么的,才变成源石虫似的光秃秃的模样。怪不得喜欢吃卷心菜呢,昨天晚上吃掉了一整颗卷心菜。”
“真是小馋鬼呢。”
白垩朗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想要抱抱小咩。
小羊羔不轻,白垩的手因为刚刚醒来也没有太多力气,刚接过时他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沉,但他还是稳住了。小家伙向他咩得叫了一声,头上两个小小的角在阳光下反射出莹润的光芒。
这只小羊倔强地长出了属于自己的绒毛,白垩也撕开了虚无的幕布承认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白垩突然很想唱歌,这次不是因为黑键给自己买了新衣服而开心,或是因为博士要带自己出外勤而高兴,他想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现在能活着坐在充满阳光的病房里抱着小咩,笑着跟黑键说话而歌唱。
“天空湛蓝晴朗,微风轻轻歌唱,河水潺潺流淌,我的心充满希望。”
白垩知道后面的歌词,但他并不想唱出来。莱塔尼亚是并不自由的故乡
但他愿意赞美生命的顽强,并为自由和幸福而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