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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猫酱

室友你不对劲 01

桂瑞奇文

一些鸡飞狗跳的合租生活

无厘头的庸俗喜剧

 

  

  

  

Chapter1.   0.01超薄事变

 

  

1.

被张桂源拍醒的时候,张函瑞还没从被悲伤蛙吞噬的噩梦里回过神来,一睁眼张桂源的超绝大眼瞪在眼前,第一反应是抄起床头的闹钟砸过去——

 

“张函瑞张函瑞是我!”

 

这一声急切而哀婉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心灵。举着闹钟的手定在半空,张函瑞眨眨眼,确认了面前的人是实打实的人类——他的便宜室友张桂源后终于松了口气,把闹钟放回床头:

 

“......张桂源你他妈又...

桂瑞奇文

一些鸡飞狗跳的合租生活

无厘头的庸俗喜剧

 

  

  

  

Chapter1.   0.01超薄事变

 

  

1.

被张桂源拍醒的时候,张函瑞还没从被悲伤蛙吞噬的噩梦里回过神来,一睁眼张桂源的超绝大眼瞪在眼前,第一反应是抄起床头的闹钟砸过去——

 

“张函瑞张函瑞是我!”

 

这一声急切而哀婉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心灵。举着闹钟的手定在半空,张函瑞眨眨眼,确认了面前的人是实打实的人类——他的便宜室友张桂源后终于松了口气,把闹钟放回床头:

 

“......张桂源你他妈又哪根筋搭错了!如果又跟我说是你房间有蟑螂我真的会把你就地正法!”

 

张桂源黢黑的脸红白交替,不知道在办什么喜丧:

 

“我刚刚大扫除捡到了这个...”

 

他像被烫到手一样把一个粉色小盒子甩到张函瑞被子上,张函瑞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把盒子拿起来:0.01超薄无感...

 

这怎么了?

这特么,到底,怎么了?!

 

 

张函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硬了,拳头硬了:

 

“张桂源小朋友,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连这也要我给你科普吗?你是没见过套吗?”

 

张桂源嚎叫:可是这是我在杨博文房间捡到的!

张函瑞:......

张桂源:而且这是拆开了的啊!

张函瑞也开始无声咆哮:...别吵,我在思考...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张函瑞,全职单美作家一枚。代表作有《爱上蜥蜴男》、《那老头真帅》、《义父太爱我了怎么办》。在单美界横空出世已有4个年头,某绿色软件粉丝上周刚迎来重大突破——喜提500粉。据本人说,尚未斩获茅盾文学奖只因还在沉淀,而他的室友张桂源对此提出异议:你起那破名谁会看啊......(已被暴力执法)咳咳,总之,张函瑞在男性之间的情感交流上可以说是专业对口,阅文无数,见多识广,绝不轻易被动摇。但饶是这样的张函瑞,此刻的神色也露出了些许无助。

 

拜托,那可是杨博文啊?!

 

 

  

如果女娲造人有模板,那么杨博文应该就是那个参考对象。长啥样就不说了,男神啥样他啥样,也就比吴彦祖金城武之类的差点吧。脑瓜子也不说了,人在A大读博,一问才27,原因是小学的时候跳了几级。人品就更不用说了,张函瑞把粉色袜子丢洗衣机里洗害他白t变扎染,杨博文微微一笑;张桂源拿错他presentation要用的U盘,导致他在全班同学和教授面前打开文件夹结果里面是NBA三分球精彩集锦,杨博文也只是爽朗一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情绪稳定且心胸宽广,有容乃大。恋爱是绝对不谈的,只会影响杨博文在学术上精益求精的速度。且上次不小心看到张函瑞的“写作参考资料”,脸爆红了一整天,吓得张函瑞还以为他过敏了差点打120,堪称中国第一纯情。

  

杨博文刚搬进来的时候,张函瑞张桂源和另一个室友左奇函还私下展开过辩论——杨博文到底是不是试管婴儿?意思是科幻片里那种人造神童。不过这场辩论最终由反方辩手左奇函二胜一负拿下,高光片段是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张函瑞张桂源义正言辞:

 

“从跟你俩认识的那天起他完美的人生就已经留下案底了吧!”

“还有我觉得情绪稳定不是什么特别值得被吹捧的特质。上一个被吹捧情绪稳定的生物是水豚,这个物种的另一个特质是会吃自己的屎。”

 

出于对自身的了解和为数不多的良知,张桂源和张函瑞只能承认自己在本次关于人性的大讨论中惜败。

 

 

 

回到正题,杨博文受欢迎是毋庸置疑的,追他的人从这里排到法国,不论男女不分老少,楼下年逾七十眼睛都花了的王婆婆一见他就笑,走在路上方圆十里的流浪猫狗都自动冲他摇尾巴。杨博文要真想谈恋爱,那只能说四个字——易如反掌。

但这个进度会不会拉的有点太快?是地磁暴影响的吗?光是想到杨博文也会有需求,就已经让人有点感觉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了。

 

张函瑞和张桂源大眼瞪大眼了三分钟,突然升腾起一些没必要的正义感:他香蕉个菠萝的,究竟是谁把我们纯情小羊带坏了?!

 

“杨博文最近有从学校里带人回家吗?”

 

“没有啊,他就跟之前一样,挺正常。”

 

“那就说明凶手是我们身边的人。首先排除左奇函,他俩应该不太熟。然后不是你,也不是我,楼下王婆婆...算了,已婚的房东阿姨,对门养的大黄狗.......”

 

经过一番逻辑严密的排除,结论是真特么见鬼了。

 

“等等,我们再梳理一下,首先一定不是我,是你吗张函瑞?”

 

张函瑞看着张桂源严肃的表情,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给了两拳。张桂源马上低眉顺眼当自己没问过。但张函瑞确实在这个关键时刻屁用没有的室友的质问里抓住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端倪。

 

好的,再梳理一遍。首先排除左奇函......

 

电光火石,两个人突然看向对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卧槽:

 

——等一下,为什么要首先排除左奇函?

 

 

 

2.

左奇函是个话剧演员,此时正在剧场里面排练。这次为了配合合作剧团换了一个新的场地,结果弄得像什么佛门禁地,不仅内部禁烟,每天进门还要被门口的阿姨严格搜身。他急中生智用之前的道具盒子装了点烟来偷渡,每次搜出来阿姨都会老脸一红羞涩地还他,还提醒他一句注意节制——好吧,也没什么所谓,左奇函一向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排练间隙他烟瘾犯了,一摸兜想来一根,却发现兜里空空如也。左奇函皱起眉头回忆了一下,盒子揣在外套口袋里,昨晚排练结束嫌热就脱了外套搭在手上。凌晨他回家前还抽了一根,到小区范围内都还是在的。进门的时候碰到在学校做项目回来的杨博文,手上提了一大堆器材和资料。出于好心他帮杨博文拿了点送他回房间,然后就再也没抽过了。

 

难道是掉杨博文房里了?今天好像是轮到张桂源大扫除吧,正好结束得早,待会回去问问他见到没。

 

 

与此同时在家的张函瑞和张桂源痛心疾首,如坐针毡。恨自己明明近在眼前也没能阻止一场虐恋,痛自己没能守护中国最后的纯情,愧对包括楼下王婆婆在内所有排队排到了法国的各位。

 

怎么偏偏就是左奇函啊!他人虽然还挺靠谱的,但看面相就不是什么搞纯爱的主啊!

  

张函瑞和张桂源扼腕。

 

 

再怎么样也不能搞到室友头上吧!有没有人考虑过另外两个室友的感受?

 

张函瑞和张桂源叹息。

 

 

...而且左奇函应该不会是下面那个。

 

张函瑞和张桂源抓狂。

 

 

两人把套拍在桌上作为呈堂证供,深沉地握紧了彼此的手。这个点左奇函快到家了,被告一到位立马开庭,今天誓要把失足小羊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他们头脑风暴的时候左奇函正好开门进来,一进门视线就开始找张桂源,见到那俩活宝正并排坐在桌子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本想直接开口问张桂源今天有没有捡到一个套的盒子,视线扫过张函瑞的后脑勺,左奇函话到嘴边莫名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了一种方式开口:

 

“哎张桂源,我有话要跟你说。”

 

平地一声惊雷,张桂源和张函瑞同时猛地扭过头来,动作之齐整仿若接受了三十年军事化训练。左奇函被他们锋利的眼神惊了一记,心说谁又惹到他们了。只见张函瑞的眼神充满警惕,张桂源的眼神则有些难以名状的百转千回。左奇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手就要拉张桂源的袖子:

 

“张桂源你跟我来一下…”

 

卧槽这个窝边草终究还是吃到我头上来了吗?!别狡辩了,哥活着你也活着,世界上哪有这么赶巧的事,你果然是暗恋我!张桂源眉头一皱,原地做了一个wave轻巧避开左奇函伸过来的手,隐忍地偏过头:

 

“左奇函,你很好。但对不起…我是直男!”

 

话音一落,左奇函和张函瑞脸上的惊恐万状从未如此同步:

 

张函瑞:???

左奇函:不是,你有病吧???

 

 

 

3.

事件的另一个中心人物杨博文最近活特别多,休息的时间寥寥无几,精神都有点离家出走的架势。今天也在学校忙了一天,教授看他黑眼圈都快掉在地上了,特别赦免他今天早点回家休息。杨博文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回家,一开门三个好室友突然同时止住扭打(?)的动作,以一种不太优雅的姿态定在了门口,疑似进行一些列队欢迎(?)。

 

不对劲。杨博文的视线从三人神色各异的脸挪到张桂源正好伸到自己面前的不明物体上——有点近视,他眯起眼睛,字正腔圆地念出了上面的大字:

 

“0.01超薄,持久大战...”

 

 

他缓缓地把目光移回几人交(?)缠的身体上,深吸了一口气。

 

 

后退,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师,这种活动我暂时不是很想参加。

 

 

 

 

 

4.

这场闹剧在左奇函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过盒子打开抽出烟后终于收场。

然后不出所料地开始进入互相指责的环节。

 

  

左奇函:你俩把我当什么人了?来来来说说看,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种拐骗良家...宝宝的人?!

 

张函瑞(心虚地看一眼了解了事情原委后躲在角落脸红的杨博文):这不是误会一场嘛...消消气...我们也是关心则乱...

 

张桂源:(心虚地点头)

 

左奇函:不是你俩怎么就给我定罪了?但凡你们打开盒子看一眼呢?

 

张桂源:这不是想着保护隐私权嘛...

 

左奇函:...我真服了,法律界失去了你真是堪比鱼儿失去了自行车,体育界失去了霍金。我还没问你呢,“左奇函你很好但对不起我是直男”是什么意思?你还看不上我呗?

 

张函瑞:他应该是精神受到冲击所以胡言乱语。

 

张桂源:对,我应该是精神受到冲击所以胡言乱语。作为男性的眼光来看你已经非常优秀了,只不过我们之间有一些无法跨越的隔阂。你不要灰心。属于你的幸福会在未来等着你。

 

左奇函:神金。谁让你评价我了?谁灰心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别是深柜吧?

 

张函瑞:就是啊。骗骗自己得了别把哥们也骗了。真把自己当直男?

 

张桂源:???我真是直男啊!

 

 

张桂源被这俩一唱一和逼得有点急了,就近原则拽住隔壁张函瑞的衣服发出灵魂质问:

 

“不是,你怎么就觉得我不是直男了?证据呢?我虽然没谈过女朋友,但你也不能一张嘴就造谣我啊!!”

 

张函瑞看他一眼,耳朵隐隐约约有些发红:

 

“张桂源,你是真不记得还是演的?”

 

“我真不记得啊?我怎么你了我?!”

 

张函瑞揍了他胸口一拳,咬牙切齿丢下一句你完了张桂源就跑回了房间(且用力摔上了门),独留张桂源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无助地回头看向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看了半天热闹的左奇函和杨博文——此时正一人一抓瓜子嗑得起劲。不得不承认杨博文自和他们合租以来,整个人实在是......平易近人了很多,堪称神坛跳水。

 

“不是,你俩能别嗑了吗?我怎么他了啊?”

 

左奇函和杨博文对视一眼,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张桂源一圈:

 

“你真不记得了?”

 

“卧槽,我真不记得啊!!!你们别耍我了行不行,我到底干嘛了啊?!”

 

“好吧。”

 

左奇函放下瓜子站起身来,走上前拍拍张桂源的肩膀:

 

“你上次喝大了,骑在张函瑞身上非说要给他表演架子鼓。”

 

“我?骑在张函瑞身上??你确定我是喝大了不是被附身了??然后呢?家里哪来的架子鼓?”

 

“对啊,家里没有架子鼓,所以你打的是他的辟谷。”

 

???????

 

张桂源直接傻眼,人还站在原地,但其实走了有一会了。左奇函见他已爆改成最美僵尸,摇摇头走了。杨博文也起身回房,经过张桂源身边时又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

 

“我那天仔细听了一下,你演奏的曲目应该是《Trouble Maker》.......其实你鼓打得挺好的。”

 

最美僵尸流下滚滚热泪两行。

 

 

 

 

联合国发布重要通知:张桂源,中国男性,26岁,曾号称(自封)入选阿基米德撬动地球百大最直杠杆,金牛座。截止到2024年4月1日晚22:18分,直男生涯宣告结束。

  

  

  tbc.

song槐栀.  鸽子版

夏虫语冰_01

     又名四个神经病男高的快乐生活

  作者很没文化

  狗血设定预警

  不要带脑子看当乐子看

  食用愉快

  

  

  

  

  

  左奇函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念经。

  

  “托尔斯泰曾说,财富并非永久的朋友,而朋友却是永久的财富,朋友是陪你共患难的……”

  

  早上七点刚过,眼睛还没睁开的张桂源满脸痛苦,他听着电话里絮絮不断的声音,很想拍死那个没有装作没听到然后继续睡觉的自己。

  

  他生无可恋的听了五分钟,终于没忍住,“有话直说。”

  

  “帮我搬行李。”电话那头,左奇函毫不客气的开...

     又名四个神经病男高的快乐生活

  作者很没文化

  狗血设定预警

  不要带脑子看当乐子看

  食用愉快

  

  

  

  

  

  左奇函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念经。

  

  “托尔斯泰曾说,财富并非永久的朋友,而朋友却是永久的财富,朋友是陪你共患难的……”

  

  早上七点刚过,眼睛还没睁开的张桂源满脸痛苦,他听着电话里絮絮不断的声音,很想拍死那个没有装作没听到然后继续睡觉的自己。

  

  他生无可恋的听了五分钟,终于没忍住,“有话直说。”

  

  “帮我搬行李。”电话那头,左奇函毫不客气的开了口。

  

  这是两个多月漫长而无所事事的暑假结束后,川城一中的军训第一天报道,通知上写的清清楚楚,住校生八点到,走读生十点到。

  

  作为高贵的走读生,张桂源在听到这番话后,短暂的思考了五秒。

  

  八点到,穿衣洗漱得十几分钟,吃完早餐还得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公交得二十几分钟,川城有不少学校都是今天报道,路上估计得堵,也就代表着时间还得往前提一点,总而言之,睡不了多久就得起床了。

  

  思考完之后,张桂源挂了这通电话。

  

  并在下一通电话打来之前把手机关机了。

  

        友谊在睡觉面前一文不值。

  

  

  

  

  

  

  

  两分钟后,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这台活的已经够久的老式座机扯着嗓子喊,声如洪钟,尖锐刺耳,空荡荡的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被扰得难以安宁。

  

  张桂源皱了皱眉,努力平复心情不去在意,他用枕头把脑袋包裹住,奈何这声音穿透力太强,还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终于,他忍无可忍,气冲冲穿了鞋子就去接了电话。

  

  “你烦不烦?”

  

  闻言,电话那头的左奇函愣了两秒,对他粗鲁的态度并没有生气,而是选择了继续念经。

  

  “马克思曾说,人的生活离不开友谊,但要得到真正的友谊却是不容易;友谊总需要忠诚去播种,用热情去灌溉,用原则去培养,用谅解去护理……”

  

  “……这位少爷。”张桂源要认输了,“你花钱随便雇两个人都比我强啊。”

  

  左奇函耐心听完他的话,然后继续念经。

  

  “我说,友谊是初春的暖阳,是月下的泉水,是如诗歌般美好的……”

  

  “停停停……”张桂源服了,“你说吧,几点,在哪。”

  

  “七点五十,校门口见。”左奇函态度转变及其迅速。

  

  张桂源还没来得及问更多细节,他达到目的后就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感受。

  

  张桂源扶墙,有气没处撒,只能粗鲁的把听筒放了回去。

  

  烦死了啊。

  

  

  

  

  

  

  

  

  因为今天要军训,无聊了一整个暑假的张桂源昨天很晚才睡着。

  

  他起床这个点,老爸已经上班去了,妈妈也没在家,他打了通电话,交代自己得提前去学校,妈妈在吵吵嚷嚷的菜市场,说了一大堆,张桂源跟做中考英语听力一样,勉强才听清她说冰箱里有早上做的三明治,可以留着在学校吃。

  

  彼时正赶上早班高峰期,路边早餐店排满了人,张桂源看一眼就没胃口,在艰难挤公交车过后,张桂源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和满到溢出的怨气,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门口,人并没有想象中多,说是八点到,但其实留个集合前整理宿舍的时间就可以。

  

  张桂源简单背了个包,无精打采坐在校门口的大石墩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来往的人。

  

  入住新生们陆续进学校,大多是拖家带口大包小包还拖着褥子的,人声嘈杂,熙熙攘攘,目送一波又一波人进校后,张桂源耷拉着眼皮,开始犯困了。

  

  在不知道打了多久的瞌睡,忽然之间,在各种杂乱的声音中,一声尖锐响亮的汽鸣拨开人群,只见不远处,一辆显眼的粉色豪车从人群中缓缓驶来。

  

  霎时间,焦点统一,道路两旁或是已到校门口的,纷纷放慢了步子,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这辆车如模特走台步一样高贵的驶过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后停在了校门口。

  

  车门缓缓打开,只见左奇函坐在副驾驶位,慢悠悠解着安全带——

  

  然后就因为太慢被一脚踹下了车。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气冲天的“滚!”

  

  左奇函摇摇晃晃扶着脑袋站起来,心有余悸的扭头看向从驾驶位下来的人。

  

  只见奇父一身简单低调的休闲装,脸被气的赤红,他大步流星走到了车后,一手一个行李箱就给甩了出去。

  

  左奇函看着被甩出来的三个大箱子,心疼的上前扶起,“诶诶诶爸你轻点啊。”

  

  奇父指着他怒吼,“以后我一分钱都不给你,我看你怎么活!”

  

  他吼完,又飞快的走向驾驶位,大概是气还没消,进车前忍不住又骂了声,“逆子,你以后爱咋咋地,别霍霍我跟你妈!”

  

  然后用力关了车门,飞速远去。

  

  左奇函看着背影,依依不舍的喊。

  

  “那我能找我妈要不,爸,可以不——”

  

  看到车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左奇函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不顾周围人愈发异样的目光,弯腰一个个捡起刚刚被丢出来的行李。

  

  他想到什么,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准备装路人的张桂源。

  

  “愣着干嘛,来帮忙啊。”

  

  张桂源掩饰性磕了两声,尴尬的撇开视线。

  

  为什么一辆酷毙了的豪车,是被踹下来的。

  

  总不能是因为未成年不能坐副驾驶。

  

  张桂源伸手去接过他两个行李箱,左奇函自己提了一个,然后身上挂了一堆大包小包。

  

  张桂源低头看了眼,各个都是名牌。

  

  “你咋又惹你爸生气了。”他问。

  

  两人挂一堆行李往学校里面走。

  

  闻言,左奇函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总不是那点破事,也不知道咋的突然就生气了。”

  

  张桂源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他又补了一句,“一大把年纪了,肚量还是这么小。”

  

  “……”

  

  张桂源对他的话一如既往的持嫌弃但是不敢多说的态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爸不是同意你来这边读书了么?”

  

  川城一中在整个川城排行前几,左奇函和张桂源原本就是初中同学,本来两人边玩边学的态度怎么着也上不了,结果初三的时候,左奇函被家里下了最后通牒,要是高中考不上让人满意的,就回家老老实实读他爹妈钦定的双语中学,为以后出国做打算。

  

  左奇函也是逆反,那段时间带着张桂源卷死卷活,硬是脱了几层皮踩着分数线考上了。

  

  他家里条件很好,豪车豪宅都是小的,张桂源只知道某天无意看到的几片楼,被告知都是左奇函家的产业,自那以后他不愿意再想他家的上限到底在哪。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左奇函选择了背刺所有人。

  

  琴棋书画没一样精通,拉着张桂源大街小巷蹭打折券,还不爱待在家,不爱上那些默认的贵族学校,初中高中选的一个比一个远。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左奇函张扬的叼在嘴里回家给众人舞了一段,一家人沉着一家的怒火的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来回翻看,特别是他爹,据说脸都气绿了,想当场把那玩意当一张废纸撕了,却还是得咬牙切齿的祝贺他。

  

  “是啊,不过他还是贼心不死,来的路上还在问我到底去不去那个双语学校。”

  

  张桂源对于贼心不死这个词起了身疙瘩,“问你而已,又没强迫你去。”

  

  彼时两人刚循着志愿者指的方向刚走到宿舍楼下,左奇函去宿管那签了名字,回来的时候大概也是想开了。

  

  “也是,他虽说着一中太远,但今天还是亲自送我来的。”

  

  “对你多好啊。”张桂源顺着说。

  

  “是很好。”左奇函语气软了不少,“他本来还想在对面买个房,叫一家人这三年先搬过来住。”

  

  他把买房说的轻轻松松,张桂源半张着嘴,想说什么,顿住的那几秒,心里还是忍不住对金钱的感慨。

  

  上楼梯的时候,他拎了拎手里两个箱子,发现比想象中沉不少。

  

  “那你怎么还惹他生气。”张桂源说完便开始闷声把行李箱往上提。

  

  “我没想惹他生气,我就不想那么麻烦,我住校挺好的。”左奇函和他解释。

  

  “然后他就生气了?”

  

  “……这倒没有。”左奇函有点心虚,“我也就是跟他说,要是实在想我,就来我们学校当个保安,让我妈去食堂做个打菜阿姨,这样我们天天都能见面。”

  

  张桂源:“……”

  

  张桂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左奇函宿舍在三楼,这栋宿舍楼一共五层,分了八人间四人间二人间,左奇函他爸早早的和学校打过招呼,给了他一个二人间,让他一个人住。

  

  张桂源拎两个箱子到三楼的时候,感觉自己脆弱的老腰超负荷运作了,又酸又疼,扭过头一看,自己胳膊居然在颤抖。

  

  他琢磨不出到底是行李太沉了还是因为自己两个多月没咋动,居然夸张到如此地步。

  

  彼时正是才刚入秋,太阳铆足了最后的劲烘烤,宿舍楼里更是闷跟蒸笼一样,他俩热得不行,左奇函一进宿舍就插了电卡,把空调打开了。

  

  张桂源看了眼环境,两张床,左右各一边,空间很大,还有宽敞的阳台和独立卫生间,虽然灯光不太亮,但条件真比上楼过程中瞥见的八人四人间好太多了。

  

  等稍微凉快了点,左奇函便开始拆行李箱,只见拉链刚打开,那一堆叠放的规规整整的真空褥子全部弹了出来……全在张桂源这一箱。

  

  张桂源提了提他的后领,“你这也太不会做人了。”

  

  左奇函立马夹紧尾巴,见人说人话,“张桂源,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打住。”他伸手指了指,“你最好的朋友不是皮皮吗?”

  

  “你一定要跟狗比?”

  

  “……”

  

  两个大老爷忙活半天,把床铺好,又抹了抹洗漱台,行李箱的衣服全挂进柜子里,等一切整理完毕后,再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这时两个人还没吃早餐,决定下楼去学校转一圈,看看食堂开没开门。

  

  遥遥的便看见形似食堂的建筑大门紧闭,被抓来当志愿者的学姐告诉他们食堂中午才开始开放,然后便好心的领着他们去了学校超市。

  

  张桂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去超市还要加联系方式,只听着左奇函和她大大方方的聊了一路,两人有说有笑的,最后真给她留了个号码。

  

  直到后面到了超市和学姐告别,张桂源张嘴正要说什么,左奇函看一眼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给的假的。”

  

  于是张桂源不多问了。

  

  虽然他也不是太想理,但还是忍不住啧了声,“你也太缺德了。”

  

  这个点超市人很多,虽然已经快到集合的时间,但毕竟刚开学,整个学校似乎就这一家开着,门口熙来攘去全是漏了东西来采购的住校生,两人被人流推来推去,挤了半天才从堵住的门口钻进了超市里面。

  

  这里人实在太多了,没多的时间给他们挑选,张桂源就随便从货架上拿了两袋面包,又顺手摸了瓶矿泉水,结完账又要一头扎进门口的人群中。

  

  不知道为什么,张桂源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就像有什么特别的事会发生一样。

  

  可能是周围太吵了,他脑袋嗡嗡直响,只觉得眼前模糊不真切,耳边左奇函絮絮的话语和嘈杂的人群杂糅在一起,他没太听进去,走神的同时,胸口突然一阵闷痛,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一个人,结结实实的撞上了自己胸脯。

  

  “唔……”张桂源疼出了声,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心点……”

  

  人潮如流,聚在门口挤来挤去,人与人踵趾相接,中间虽没留多少空隙,但这个人半勾着腰,就这样一点一点钻空挤了进来。

  

  大概也是没想到会撞到人,他也疼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被抓住胳膊后,懊恼的抬起头来——

  

  张桂源愣住了。

  

  那是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睫毛又密又长,眼尾一片黯红。

  

  他看向自己,短暂的对视了一秒,眸光流眄,又垂下眼,顺着人群要朝身后走去。

  

  那一瞬间,张桂源只觉得时间凝滞了,思绪翻涌,一些回忆的画面与眼前场景重合,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

  

  “张函瑞……”他有些不敢确定,轻轻叫出了口。

  

  人潮拥挤,在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口,那个人手腕被牢牢抓住后,错愕的回过头来,努力在涌动的人群中站稳。

  

  张桂源又和他对视一眼,脸色难掩欣喜,又轻轻的问:“真的是你吗?”

  

  他们和拥挤的人群格格不入,张函瑞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兔子,扭了两下手腕,但是没能挣脱掉。

  

  “你还记得我吗?”张桂源又问。

  

  他试图再靠近一点。可是人太多了,耳边喧闹,张桂源甚至不确定他听没听清自己的话,有人推搡着大波人群向左倒了一下,他也一个趔趄,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抓住的人就被松开了。

  

  他被人群挤出门外,等站稳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够着脑袋往里看,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他什么也找不到,于是下意识又往里面走了两步,而这时,左奇函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劲把人拽了出来。

  

  “你干嘛?”左奇函责问道,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面包,“都挤变形了。”

  

  张桂源这才想起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低头看了眼手上软塌塌的面包,没多在意,只是念念不忘的往人群里又看了几眼。

  

  “我好像看到张函瑞了。”他说。

  

  “谁?”

  

  “小学同学,你不认识。”张桂源说着,顿了好几秒后,才有些失落的补完了下句,“不过他好像没认出我。”

  

  左奇函蛮不在意,嘴里叼了块面包,含糊不清的说:“哪那么巧,认错了吧。”

  

  张桂源没反驳,两人随手整理了一下刚刚被挤乱的衣服,然后慢吞吞的朝操场集合的地方走去。

  

  左奇函虽然说的漫不经心,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和张函瑞是三年级认识的,六年级那个冬天,张桂源因为搬家也转了学,之后就再没联系。而初中三年正是男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一天一个样,他真不确定再看到能不能认出来。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那可是我小学最好的朋友,怎么会认错。”

  

  这次,左奇函听进去了。

  

  他顿在原地,伸手紧紧抓住张桂源肩膀,一字一顿,“你,最,好,的,朋,友。”

  

  “……”张桂源知道他又要发癫了。

  

  “那我算什么?”他满脸悲痛。

  

  “……”张桂源无语,但还是耐心跟他解释,“都说了是小学的时候,我跟你是初中认识的啊,有啥可比性。”

  

  左奇函一副不打算罢休的模样,“你给我的描述就是初中认识的?给他就是最好的朋友?你给我重新说!”

  

  “……”张桂源想翻白眼,“那你重新问。”

  

  “我算什么?”左奇函做作而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张桂源也认真的看向他。

  

  “你算屎。”

  

  此言一出,左奇函果然破防。去操场这一路,他死缠烂打加各种阴阳怪气给他俩的友谊哭丧,张桂源被缠烦了,于是回应他好几遍我俩的友谊天下第一,除了皮皮谁都比不了,左奇函这才罢休。

  

  但其实张桂源心里也没底,他和张函瑞很久没见了,离开了小卖部,那一瞬间的腾起的情绪平静过来后,再回忆那张脸,还真不一定能和记忆里的人对上。

  

  而且就算是,那也几年没见了,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随便吧,张桂源不想继续想了。

  

  

  

  

  

  

  

  

  

  现在已要到集合的时候,操场上划好范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张桂源和左奇函找到了通知上自己班级的位置,跟上了队伍的最后排。

  

  陌生的校领导在升旗台上说了几句话,只在班级群里出现过的班主任也在他们这条队伍背着手来回走动,好像要把所有人的脸都记住。张桂源悄悄看了他好几眼,格子衬衫,黑色长裤,挺着肚子,腰间挂一串钥匙,戴了副眼镜,唯一和刻板印象不同的是,头发茂盛的很。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那眉头就没松开过,刚开学,大家也不熟,没太多人讲话,他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要吵,然后就没再说过话。

  

  后面校领导再说了些什么,军装整齐的教官齐步走到升旗台下时,所有人睁着新奇的目光往那边看,张桂源没一点兴致,他无精打采,只觉得这天热死了。

  

  军训那一套流程很快就走完了,教官也迅速分配归队,班主任把名册交到教官手中,随着一声声气势如虹的指令下,整理好的队伍被带到了各自划分的场地。

  

  张桂源随着人群前进的时候,才突然有了新生活的紧张感。

  

  他们班军训的场地在看台边,看台巨大的遮雨棚给他们挡住了太阳,脚下是大片的阴凉,边上还有一家家门店开着,穿堂风还算凉快。

  

  左奇函看了眼周围,又对比了下别的班,忍不住夸了一句,“这位置好。”

  

  几位志愿者提来了一个大尼龙袋,教官让他们所有人坐下,然后便开始点名,点到的站起来前去拿军训服。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响起,张桂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刘海都被汗水打湿了,左奇函递给他一张纸,张桂源接了,正准备擦汗,结果发现这纸还带香味。

  

  他正打算调侃左奇函两句,可刚张嘴,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张函瑞。”

  

  他顿住了。

  

  “到。”

  

  他短暂的宕机过后,扭过头去,只见女生队伍后面的第一排,那个在超市见过的身影缓缓走了出去,领到自己的军训服后,又坐了回去。

  

  脸小小的,眼睛很亮。

  

  就是他。

  

  左奇函立马意识到这是他口中的张函瑞,便用肩膀撞了撞自己,“是哪个,在哪啊?”

  

  张桂源伸手指给他看,第三排,一动不动,头发很蓬松,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张桂源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他一点侧脸,正微抬着,看着教官的位置。

  

  张桂源观察有点入神,到自己的时候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他去前排拿衣服,正好这个位置离张函瑞近,他看过去,刻意放慢了脚步,人群里,张函瑞似乎和自己对视了一眼,但他眼神放空,表情木木的,像是在发呆。

  

  直到张桂源回去了,还觉得心里压着什么,堵得难受。

  

  等衣服领完,教官在上面训话,张桂源就悄悄戳了戳左奇函手背。

  

  “我就说我没认错,就是他。”

  

  左奇函一副听不进去的模样,“嗯嗯嗯。”

  

  “我说真的。”张桂源急了。

  

  他声音压着,但还是能听出很着急,左奇函有意搞他心态,还是这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他都不认得你。”

  

  “肯定是一时没想起来。”

  

  左奇函没说话,沉默了两秒后,冷笑了一声。

  

  张桂源没忍住,悄悄的伸手锤向他大腿。

  

  然后这一举动,就被教官的火眼金睛的看到了。

  

  “讲什么呢!”教官眼睛瞪圆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知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我讲话你们在下面讲什么?给我出列!”

  

  张桂源被吼的一懵,和教官对视一眼后,弱弱的走了出去。

  

  “还有你!”教官又看向左奇函。

  

  左奇函啧了一声,紧跟着张桂源走了出去。

  

  教官让两人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围着鹌鹑似的两人转了一圈,然后大声喊道:“刚刚不是挺能说吗?手不是挺能摸吗?”

  

  张桂源暗叫不好,这人刚来,要拿他俩杀鸡儆猴。

  

  根据之前的经验,两人都做好了要做俯卧撑的准备,结果教官出乎意料的,只是叫他俩面对面站着。

  

  “站直!”

  

  于是两人调整了站姿。

  

  “调整呼吸!”

  

  两人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呼吸稳定一点。

  

  “手拉手!”

  

  张桂源:“?”

  

  左奇函:“??”

  

  “刚刚不是挺能摸吗?让你们摸个够啊!”教官嗓门很大,两人被吼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他们艰难的对上视线,双手极其嫌弃的牵在一起,张桂源从左奇函的脸上看到了看皮皮排泄物的表情。

  

  张桂源的大眼睛对上左奇函的小眼睛,过去种种搞笑的事情一点点翻上脑海。

  

  忍住,忍住,忍住。

  

  就在张桂源要忍不住笑得时候,他在教官看不到的地方微微转了下脑袋,余光,竟然看到了张函瑞。

  

  他似乎正看着这边,安安静静的,面无表情坐在那。

  

  张桂源突然没来由的觉得难受。

  

  好丢人。

  

  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虽然现在还不算正式军训,只不过教官刚来,总得立规矩,他俩就正合适。

  

  教官围绕这两个新同学在后面讲废话还动手动脚展开,讲了一堆这为期一周的军训要遵守的东西,然后随着口哨声响起,便丢下了一句,“原地休息,你俩也原地休息。”

  

  教官集合去了。

  

  左奇函极其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

  

  张桂源也不恼,没和左奇函多说什么,只是目的明确,径直朝人群中靠前排的张函瑞走去。

  

  “张函瑞……”

  

  张桂源走到张函瑞前面,蹲了下来,和他平视,眼里有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张桂源。”

  

  张函瑞怔怔的看着他,不明就里的歪了歪脑袋,然后重复了一遍,“张桂源?”。

  

  “是啊,你记起来了?”

  

  张函瑞看着他,似乎认真的想了几秒,可是没有任何结果,看向自己时还是一脸迷茫。

  

  “我们小学是同桌啊。”张桂源又说。

  

  左奇函不知道啥时候就跟了过来,在周围几个悄悄看热闹的人眼中,有意无意把手搭上张桂源肩膀。

  

  张函瑞看了眼他攀上肩膀的手,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噢——是你。”

  

  “对啊,是我。”故友重逢,张桂源激动的难掩笑意。

  

  “我记得你。”张函瑞也激动的回应,“一节课尿三次裤子那个。”

  

  ?

  

  左奇函噗了声。

  

  “???”张桂源僵了两秒,随后否认,“不是不是,你记错了,你再想想。”

  

  “嗯……”张函瑞又努力的想了几秒,随后自信的抬起头,“上课睡觉打呼噜最响的那个!”

  

  ……

  

  “……”张桂源感觉有点被冒犯,“也不是啊。”

  

  “嗯……把鼻涕糊到老师裙子上那个?”

  

  “……不是。”

  

  “那就是因为不想考试装精神病那个?”

  

  “……”

  

  左奇函忍不住偷偷嘲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的小学怎么这么精彩。”

  

  “……”张桂源无语。

  

  他想到什么,突然又凑近了,“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比起记错人,就刚刚他说的那些,他们班真的发生过吗?咋没一点印象?

  

  张函瑞弱弱的,委屈巴巴的回他,“你又说你是,我问你又不是,怎么都不对。”

  

  “不是,你好好想想啊,我们当时关系可好了。”

  

  张函瑞撅起嘴,撇开视线,“不想了。”

  

  “别啊。”张桂源没忍住,一激动就下意识抓住了他手腕,“你再想一下嘛。”

  

  张函瑞看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那一瞬间,表情难测,在和张桂源对视一眼后,突然抬起头来,喊了一声。

  

  “报告教官,他摸我!”

  

  ???

  

  张桂源和左奇函同时回过头去,正好对上教官那张怒目圆瞪的脸。

  

  张桂源下意识想辩解。

  

  “不是,我和他是……”

  

  他边说边回头,想拉着张函瑞解释清楚,结果刚看到这人的表情,涌到嘴边的话就卡住了。

  

  不,不是,为什么满脸委屈?等,等会,眼泪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是,你别搞我啊。

  

  张桂源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百口莫辩,与此同时,又听到张函瑞继续捏造事实。

  

  “他摸他不够,还要摸我。”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

  

  人心叵测还险恶,这是张桂源上高中学到的第一课。

  

  在看到他眼泪的那一瞬间,张桂源知道自己玩不过了,满脸无语的认命了。

  

  他再次被罚,而左奇函因为没动手逃过一劫。

  

  教官在前面交代一些解散前最后要说的话,张桂源在队伍最后面贴着墙面壁思过。

  

  左奇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总觉得脊背发凉,抬起头时,却发现张函瑞微微转头,好像正看着自己。

  

    似有若无的攻击性隐藏在漆黑的眸子下。

  

  打量,挑衅。

  

  左奇函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样的眼神。

  

  ——是他家最护食的那只猫。

  

  

  

  

  

  

花晏之宴

«狼人游戏»人设篇

全员恶人     爽就完了

悬疑微惊悚

主祺鑫,副文轩翔霖


人设


狠戾清冷  马嘉祺

天生媚骨  丁程鑫

堕落天使  宋亚轩

暴戾狼王  刘耀文

温柔杀手  张真源

玩弄人心  严浩翔

亦正亦邪  贺峻霖


世界观


这里,是一个被“系统”控制的世界。

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分到以游戏命名的区域,被赋予游戏中的身份。

有些人会进入“王者荣耀”区域,所以他们...

全员恶人     爽就完了

悬疑微惊悚

主祺鑫,副文轩翔霖


人设


狠戾清冷  马嘉祺

天生媚骨  丁程鑫

堕落天使  宋亚轩

暴戾狼王  刘耀文

温柔杀手  张真源

玩弄人心  严浩翔

亦正亦邪  贺峻霖





世界观


这里,是一个被“系统”控制的世界。

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分到以游戏命名的区域,被赋予游戏中的身份。

有些人会进入“王者荣耀”区域,所以他们可以是“李白”是“鲁班七号”是“云中君”也可以是其他人。

而他们,进入了“狼人杀”区域。

他们可以是“预言家”是“猎人”是“狼王”是“咒狐”也有可能是“平民”。

而你,会是谁呢?



人设图+语录






“在永远的黑暗里,一直走,就是天荒地老。”


                        ——马嘉祺








“在你的世界里,沉溺至死。”


     ——丁程鑫 to 马嘉祺







“每个人都有另一个阴暗面,请不要把他的另一面逼出来哦。”


                            ——宋亚轩







“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刘耀文






“你大可以动他一下试试。”


                        ——张真源








“你从来都这样,虚实不定难以琢磨,翻云覆雨玩弄人心。”


                       

        ——张真源 to 严浩翔










“其实我啊,并不像表面那样哦。隐藏在我皮囊下面的,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呢。”


                         ——贺峻霖





试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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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一百种甜

(番外)求婚

记严浩翔先生的第一次求婚


新闻发布会现场,娱乐八卦记者比财经记者整整多出了一倍,意味着这件事不再只局限于业内。

这样的排场在严氏还是第一次,严浩翔总有这样的本事。

媒体们人挤人的站着,本来设好的座位都被撤下来,为了能够容纳更多的人。

主持人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秩序,让大家安静下来。

贺峻霖有点紧张,攥了攥拳头,偷偷看了眼严浩翔。他气定神闲的坐着,凌厉的眼锋里隐隐露出不屑。

记者提问,很常规的问题。

“二位的绯闻现在可以说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严氏召开这次新闻发布会,是打算对大众做一些解释吗?”

严浩翔凑近话筒,慢悠悠的说:“我不想解释。”

然后他把目光淡淡的移向贺峻霖,一错不错的...

记严浩翔先生的第一次求婚


新闻发布会现场,娱乐八卦记者比财经记者整整多出了一倍,意味着这件事不再只局限于业内。

这样的排场在严氏还是第一次,严浩翔总有这样的本事。

媒体们人挤人的站着,本来设好的座位都被撤下来,为了能够容纳更多的人。

主持人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秩序,让大家安静下来。

贺峻霖有点紧张,攥了攥拳头,偷偷看了眼严浩翔。他气定神闲的坐着,凌厉的眼锋里隐隐露出不屑。

记者提问,很常规的问题。

“二位的绯闻现在可以说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严氏召开这次新闻发布会,是打算对大众做一些解释吗?”

严浩翔凑近话筒,慢悠悠的说:“我不想解释。”

然后他把目光淡淡的移向贺峻霖,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严浩翔从一开始就很抗拒。外界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出面解决股东们认为的“丑闻”。贺峻霖和严义山劝了好久他都不愿出席,原本贺峻霖打算自己来的,可是前一天严浩翔又突然松口愿意陪他一起。

贺峻霖冲记者们礼貌的笑笑:“没关系,严浩翔不愿意解释,我可以解释。其实,说到底都只是一些人无聊的揣测罢了……”

“有人拍到严少早上晨练后背你回家,这也是无聊的揣测吗?”

贺峻霖准备的发言没说完,提问者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还有,”严浩翔压低声音,像是暗含威胁的警告,“说话客气点。”

“是我,晨练时扭到脚了,所以他才背我回家的。”贺峻霖轻微的耸耸肩,“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每天都扭到脚吧,我这边收到爆料人拍的照片,可是连续几天都是这样。”

贺峻霖沉默了一会儿。他以为爆料的照片只是路人偶然的一次抓拍,却不成想是有针对性的跟拍。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似乎这次新闻发布会比他想象中要不容易得多,而严浩翔是指望不上的。

“只是充当人肉沙包罢了,类似于负重前行。”他简短的解释着,打算以退为守。

严浩翔确实指望不上,甚至还帮倒忙,他不满的看向贺峻霖:“什么人肉沙包,这么难听。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人肉沙包了?”

贺峻霖暗暗回瞪了他一眼,让他别捣乱。

严浩翔却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我那是想背你,你还真以为我是为了锻炼啊?”他说着,笑了笑,“你那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啊,贺峻霖。”

一刹那的错愕,喧闹的会场竟空出了一秒的安静。

“二位是真的吗?”惊天动地的一嗓子,所有人都被震得屏住呼吸,静待答案。

“是。”

“不是。”

“严浩翔,别胡说。”贺峻霖想扯个笑脸掩饰尴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你们也知道他,他这人最叛逆,就爱和别人对着干。”

“到底是谁在胡说啊,贺峻霖。”

“严浩翔!”

眼见着贺峻霖是真的生气了,严浩翔只好乖乖闭嘴,来回变换着嘴角的弧度在一旁生闷气。

有眼力见的媒体早在二人别扭的对话中看出了点端倪。“所以说,是一方的一厢情愿吗?”

严浩翔坐不住了,一拍桌子要说话,却被贺峻霖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没有,你们媒体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点,我和严浩翔只是家人。”

“所以你不喜欢他对吗?”

贺峻霖微不可闻的吸了口气:“是,不喜欢。”

严浩翔沮丧的看着他:“贺峻霖,别说谎。”

贺峻霖觉得这个新闻发布会被严浩翔搅得一团糟。他很懊恼,他一开始就应该清楚的,严浩翔同意出席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来配合他的。

“严浩翔你能不能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严浩翔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赌气的没有说话。

台下突然有记者举起手机:“我这儿又收到了爆料人的照片。”

“什么照片啊?”严浩翔一下子兴奋起来,身体前倾。

“……严少你确定要我说吗?”

贺峻霖愈发不安,在严浩翔明显跟他作对的情况下,这场发布会走向了不可控的地步。他要在事态变得更糟前结束它。

“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约个专访吧,今天就到这里。”

可严浩翔却置若罔闻,翘起二郎腿,盯着记者满不在乎的说:“怎么了,你觉得我会怕不成?”

记者面露难色又难掩兴奋:“是,你们两个的接吻照。”

会场一下子炸开了锅。贺峻霖脸色惨白,指甲嵌进了掌心。

严浩翔却大咧咧的一笑,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你说的是哪次啊?”

“严浩翔,你到底想干嘛!”

严浩翔冲贺峻霖笑笑,他的轮廓气度已经具备成年男性的稳重和担当,可笑起来眉目间却还似有若无的带了点少年烂漫。

工作人员把手机递过去,严浩翔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夸张的笑起来。

“拍的还挺不错的。”他把手机扔到贺峻霖面前。

贺峻霖拿过手机,是两天前的一个晚上,他和严浩翔同朋友小聚,到家门口的时候,严浩翔突然抓着手腕把他抵在墙上。“不要在外面”的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唇已经不管不顾的贴了上来,没有温柔的前奏,混杂着酒香的意乱情迷,直接撬开他的牙关,直探最里面的柔软。他挣扎了几下反而被牢牢的压制住,只能任由他蛮横的掠夺索取,直到浑身发软瘫在他怀里……

“不就是前两天的事嘛。”严浩翔一点没打算隐藏,贺峻霖乱了阵脚,伸手去捂他的嘴。

严浩翔却像平时打闹一样把贺峻霖搂在怀里,笑着冲台下说:“酒精作祟,晚上出去喝了点儿酒,看他脸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没忍心住就亲了呗。”

“怎么了?”严浩翔拍拍贺峻霖,“都拍到了,就大胆认了吧。”

他挑衅的仰了仰头,盯着台下:“不光亲了,还睡了……贺峻霖你不会不认吧。”

“你们看,他今天带我来开新闻发布会,就是想不认账的,幸好有人拍到了,要不然我就只能吃闷亏了。”

贺峻霖脸涨得通红,咬着呀,眼泪在眼圈打转。他窘迫得无地自容,推开他离开发言席要往外面走。

严浩翔追过去,挡在他前面,二人对视着,贺峻霖觉得屈辱又无助,他不知道严浩翔为什么要这样让他难堪,要把事情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严浩翔敛起笑,给他擦泪:“不要哭。”

他伸手到口袋里,慌张的翻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

“贺峻霖,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爱人吗?”

贺峻霖呆呆的看着他,失神了好久。

“不愿意。”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想平息他们俩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的,是要给严氏的股东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他对严浩翔的解释是不想把这段感情公之于众,其实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亲手为这段注定没有结局的爱情做一个了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会从最初的懵懵懂懂演变成如今的不可收拾。只知道,当清醒时才发现已经越陷越深。

他不能拉着他一起沉沦,堂堂严氏继承人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伴侣,这样的爱会毁了他,毁了严氏。

他一边疯狂的不可遏制的爱着他,一边不断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终于在这段感情被外界窥探到一二后,他下定决心离开,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一辈子。

可偏偏,面对严浩翔他又是最心软的,越想到离开后他会伤心难过,就越想在离开前好好补偿他。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是对严浩翔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他心存侥幸,放任严浩翔做的一切出格的行为,却被抓到了更多把柄。

“严浩翔,别胡闹。”

“我是认真的。”

“你闹成这个样子,要怎么样收场,为什么这么任性。”

“贺峻霖,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就一定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吗?你说你不在意是否光明正大拥有这份爱,可是我在意,我不想委屈你。”严浩翔眼里布满血丝,几乎是哀求的,“贺峻霖,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

贺峻霖很想答应他,告诉他,“我也爱你,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有别人。”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手上似有千斤的重量,他抬不起来。

严浩翔拉住他的手,把他的力量传给他:“不要怕,一切都交给我。”

贺峻霖只是看着他流泪,紧咬着嘴唇不肯松口。

严浩翔紧紧抓着他的手,撒娇似的一下一下摇着。他很怕一松手,贺峻霖就会真的扔下他。

他知道贺峻霖要走,什么安抚公众都是骗人的鬼话。他常穿的衣服,他送他的礼物,他的吉他,早已整整齐齐的准备好。这意味着哪怕贺峻霖有十分钟不在他的视线内,他就有可能永远的失去他。

临行前,严义山单独叫住他。

问他:“你说爷爷知不知道,你今天去,是要做什么?”

“您有权利反对……”

严浩翔脸上的表情沉静得和他说出的话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可是看起来却十足像个绝对不会投降的武士,带着满腔孤勇。

严义山的答复是:“我活到这个岁数,无欲无求。只希望有生之年,不会看到我的孙子把自己陷入困局,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他点点头,算是承诺。

毕竟,他比谁都不敢大意,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贺峻霖。

如果这次他无法绝处求生,贺峻霖会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一辈子难安。

跟他在一起,贺峻霖需要放下的比他多得多,要承受的压力也比他多得多。

他太了解贺峻霖了。

在严家,每个人都把他当亲人看待,他却始终谨小慎微的不肯出一点纰漏。严浩翔只能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对他宠一点,再宠一点。

而他是严氏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可以任性的对所有质疑不屑一顾,他横冲直撞与世界为敌也无所畏惧,天然的自信让他就算一无所有也会义无反顾。

他是风清朗月的人,他却生下来注定要在泥沼里搏杀。

可是他不想放他走,为了爱,就让他自私一回吧。不会有人比自已更爱他,他会用一生来补偿他。

“我前几天踢球,膝盖的伤又复发了。”严浩翔咧着嘴做出痛苦的表情,利用着贺峻霖的心软。

果然,他一着急蹲下来扶他,“你快起来。”

“除非你答应我。”

“……会疼的。”

“是,要命的疼。”

严浩翔在赌,赌贺峻霖比爱自己更爱他。

初次见面是在绿茵场上。第一眼,人群中被他好看的样貌吸引,第二眼,因他的眼神沦陷。

争抢中两人齐齐摔倒,他的腿划开了口子,鲜血直流。他是主力,不愿意下场。中场休息的时候贺峻霖跑过来,问正在处理伤口的他:“疼吗?”

“不疼。”严浩翔咬着颤抖的牙齿答。

贺峻霖就不再说话,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他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眼睛,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咬牙的坚持被人看穿了。

同龄人畏惧又崇拜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不会疼。而大人呢……其实长大的严浩翔回想起来,孩童的故做坚强很容易被成年人看穿。可是他们总是心照不宣的要把他培养成不会喊疼的小孩。他们会对他说“你真厉害”“你是个男子汉”,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了。

他接收着来自少年贺峻霖怜惜的温柔目光,从记事开始就一层一层武装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支离破碎。他差一点把“要命的疼”脱口而出,可是哨声响了。

后面,一整个暑假,严浩翔着了魔一样,常常回想起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习惯性的庆幸又同时后知后觉的懊恼。

初中,每到中午,他都管不住脚步似的转入同一间餐馆,同学们实在无法理解,那个不起眼的小餐馆里不起眼的食物到底对这个富家少爷有什么吸引力。

他们不知,这个一向直来直往的富家少爷,正孩子般执拗又赌气的在等人家先认出他。

这场自我较劲的游戏终于在他为人家出头打架起有了转机。

后来他每每试着从贺峻霖的角度回想这件事,好笑的发现当时的贺峻霖一定觉得眼前这个冒失的小子是个大麻烦。

但贺峻霖什么也不说,小心的往他脸上涂药。

这次不疼,他是胜利者。可他仍然盯着贺峻霖,在心里来来回回默念了好几遍那句话,就等着他问出口。

但他就只用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着他,默默为他上药。

他实上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那一瞬,他看到了贺峻霖黑白分的眼里闪过的惊诧,用不敢相信的眼神询问着“为什么会主动对他示弱”。

他笑了,他是记得他的。少年纯净无邪的脸忽然皱到一起委屈的说:“要命的疼。”

贺峻霖偏过头,擦泪。

他赌赢了。贺峻霖向他伸出了手。

严浩翔牵着他的手,把戒指带在冰凉的手指上,而后紧紧握住,把温度一点点度给他。两个人含泪相拥。

“严浩翔,这样做是对的吗?”

“是对的,爱不会有错。”

在闪光灯的见证下,严浩翔郑重一吻。


记严浩翔先生的第二次求婚


新闻发布会

气氛很轻松,虽然记者有很多的疑问。但是严浩翔和贺峻霖两个人一起,从来不会让人空手而归。

“严总……”

“对,是真的,不想解释,自行想象。”

严浩翔一口气把媒体要提的问题全都堵了回去,记者们都面面相觑,只好齐齐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贺峻霖。

“严浩翔~你正经一点。”

“今天开这个发布会呢,不是来接受大家盘问的,主要是因为人多嘛,热闹,做个见证。”

“霖霖,你出来一下。”严浩翔却是一句也不愿意解释。

“干嘛,求婚吗?”贺峻霖稳稳的坐着没动,对着媒体轻松的调侃。

严浩翔撑着桌子凑过去,轻巧的推了一下他的头:“你这脑袋瓜里一天都想什么呢,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跟我重修就好啊。”

贺峻霖瞪了他一眼,长年的默契让他笃定的不承认自己说错。

当时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当着众人摘下戒指,严浩翔就一定会在同样的场合为他戴上。

严浩翔得意一笑,用眼神告诉他这回错了。他走出去,从秘书手里拿了份合同。

“你过来看看嘛。”

贺峻霖只好起身去看,是贺家祖宅的认购书。

“你家,给你买回来了。”

贺峻霖接过来,沉甸甸的是他童年的美好回忆和严浩翔的从不食言的承诺。

严浩翔摸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慰曾经的那个小朋友,告诉他不要怕,以后会有人疼你。

而后他在贺峻霖胜利的目光注视下,莫明有些丢脸的开始掏戒指,单膝跪地。

“霖霖你紧张嘛,我以为不会紧张,可是跪下的这一刻还是会心跳加速。我准备了好多话,感人的深情的,可是现在都不想说了,我怕你会哭,你就永远这样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你收了我的聘礼,把人和戒指也收下,之后和我白头到老吧。”

贺峻霖看着他笑,把手伸过去,“好啦,快起来吧。”

严浩翔把戒指后撤了一段距离,劣性不改的问:“怎么回事,你这么敷衍,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你再瞎说……”贺峻霖探身去抢戒指。

严浩翔抬起一只胳膊举起戒指躲开,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扶稳,偏要逗他:“霖霖,你看你那火急火燎的样,能不能矜持点。”

贺峻霖挣抢不过,索性不抢,把手伸到他眼前,“再给你一次机会,晚一分钟我就不要了。”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严浩翔自己倒数起来,然后算准了在贺峻霖要发作的前一秒顺利的把戒指戴到手上。

严浩翔站起来伸出胳膊等待拥抱,贺峻霖却把他晾在一边自顾自的低下头欣赏戒指。严浩翔摇摇头宠溺的笑笑,主动把人圈在怀里。

他低头找寻找他的目光,发现怀里人眼圈红红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八年前爆料的那些照片,其实都是我找人拍的。”

“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新闻发布会上。你丢给我的手机,接吻的那套图有两个角度。”

“那你怎么当场没戳穿我,你当时不是都做好要走的打算了吗?”

“我那是怕你难堪。”贺峻霖放下手,搂上他的腰,微热的脸贴上他火热的胸口,“不是,其实,是我舍不得你。”

“霖霖,你看,爱永远不会有错。”

严浩翔捧着他的脸,在闪光灯的见证下,郑重一吻。

        

修炼一百种甜

陌上花开

勿上升


(一)

严氏集团总部大楼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门口等待的两排保安立刻打起精神,整肃面容。

车停在正门口,副驾驶上下来一名年轻男子,黑色西装干练利落——郑旭,贺峻霖的贴身助理。保安请示的看了郑旭一眼,他点点头,保安立刻会意,拉开了车后门。

贺峻霖从车上下来,黑色西装,黑色领带,略显瘦削,气度优雅又恰到好处的庄重肃穆。他眉毛微蹙,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起伏。

这是贺峻霖第一次代严氏集团董事长严义山主持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会议室在10层,出了电梯,郑旭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星海市分公司的总经理赵学海。

二人对视了了一秒,这个时间点,分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己...

勿上升


(一)

严氏集团总部大楼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门口等待的两排保安立刻打起精神,整肃面容。

车停在正门口,副驾驶上下来一名年轻男子,黑色西装干练利落——郑旭,贺峻霖的贴身助理。保安请示的看了郑旭一眼,他点点头,保安立刻会意,拉开了车后门。

贺峻霖从车上下来,黑色西装,黑色领带,略显瘦削,气度优雅又恰到好处的庄重肃穆。他眉毛微蹙,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起伏。

这是贺峻霖第一次代严氏集团董事长严义山主持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会议室在10层,出了电梯,郑旭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星海市分公司的总经理赵学海。

二人对视了了一秒,这个时间点,分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己打电话过来,一定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郑旭接起电话,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事。”

郑旭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指着电话眼泪就出来了:“大少爷,大少爷找到了。”

贺峻霖瞳孔一震,抢过电话,声音有些颤抖:“还活着吗,他还活着吗?”

“是是是……活着活着!”

“快把电话给他!”

“严总现在不在我身边,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守护了,绝对安全!”

这时,秘书夏然小声提醒郑旭,“时间到了。”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仰头把眼泪逼回去。

“看好他!”

“放心放心。”

贺峻霖把电话还给郑旭,在会议室门口调整了几次呼吸,压下自己的万千思绪,示意夏然开门。

三年了,严浩翔失踪三年了。三年前他去西源视察项目,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音讯全无。贺峻霖几乎把周边的省市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一无所获。这三年,他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凭着那么一点信念,一边找严浩翔,一边飞速成长接任集团总经理。从最开始的被质疑,到逐渐取得了股东们的信任。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从年度报告到答股东提问,贺峻霖都作足了充分的准备,不到两个小时,会议就圆满结束了。

送走股东,郑旭立即联系赵学海,而贺峻霖把电话打给了严义山。严义山只剩严浩翔这个孙子,三年前严浩翔的失踪给这个一生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老人带来了又一次重创。以前大家都夸他硬朗像个中年人,而那一夜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爷爷……”刚一开口,贺峻霖就哽咽的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克制的抽泣声,这三年两个人就是这样带着对严浩翔的思念相依为命的。贺峻霖怕又惹得爷爷伤心,忙忍下眼泪安慰严义山。

“人找到就好,人找到就好,爷爷,你安排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沉吟了好一会。

“他受伤了?”

“没有没有,你先别急。”

贺峻霖呼吸有些急促,爷爷欲言又止的态度不能不让他把事情往最坏了想。

“爷爷,你告诉我。”

严义山叹了口气,“说是失忆了,小翔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贺峻霖缓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缓和下来慢慢靠在墙上。只要严浩翔还活着,就足够他感谢上苍了,什么也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时候安排他回来。”

“那边给我回话,说小翔一时接受不了,不愿意回来。”

“爷爷你放心,我亲自去接他。”

贺峻霖挂了电话,又恢复了沉稳的模样。

“那边怎么说。”

“大少爷这三年一直生活在一个岛上,叫桃花桃。咱们公司年前在星海那边开发文化旅游城,那个岛也在规划范围内。今天分公司的人去了解情况,这才碰上的。”

贺峻霖点点头。

郑旭接着说:“他们要带大少爷回来,大少爷不从,还拿着棍子把他们打了出来,这事恐怕会有点儿麻烦。”

“毕竟生活了三年。”贺峻霖想像了一下他拿棍子把人打出来的画面,笑了出来。

“告诉他们看好大少爷,不要有什么意外,我立刻就去。”

贺峻霖嘱咐了夏然关于股东大会后续的发布公告、联系媒体等事宜后,一行五人即刻启程去接严浩翔。

五个人分别是贺峻霖自己、郑旭、童佳、和两个贴身的保镖万永、谢远。

童佳是在严家当了三十几年司机的童海的女儿,严家人丁少,待人也亲厚,把他们都当成自己人一样对待。童佳长他们两岁,把两人当成亲弟弟一般。她一听说严浩翔找到了,立刻放下工作决定陪贺峻霖一起去星海。

先是飞四个小时到星海,又在赵学海等人的陪同下开了两个小时车到平遥县,再坐船到桃花岛,最后还要步行一公里。

到目的地时已是凌晨1点了。

这座岛叫桃花岛,位于星海市平遥县以西十海里,面积3.6平方公里。之所以叫桃花岛是因为岛上种满桃树。三四月份桃花盛开时,芬菲烂漫,宛若红霞,落英浮水,霎是好看。严氏之所以把它划在规划范围内也是看重了它这一点,可以作为休闲度假村来经营。

贺峻霖来到严浩翔生活的那户人家,是个四合院。分公司的二十个人在院子里守着,三四月份晚上还是有些凉意。好在是派了三批人过来,自己带了帐篷和吃的。

屋内已经熄灯了,村里人睡得早,怕是现在早就酣然入梦了。

见贺峻霖来了,分公司的人纷纷从帐逢里出来迎接。严氏的人,没有不知道贺峻霖的。严浩翔失踪后,担起大任接替集团CEO,虽与严浩翔大刀阔斧的处事风格不同,但同样精明强干。

“贺总,现在叫严总起来吗?”

贺峻霖皱了下眉,沉声说“不用,不用打搅他,不急这一会。”

怎么会不急。三年时间,他变成了一个唯心主义者,每天都在祈求上天让他再见他一面,生也好死也罢,只要能见到他。

赵学海摆摆手,让不会说话的手下靠后,对贺峻霖说:“贺总,舟车劳顿了一天,您先去帐篷里休息一下吧,晚上凉,明早也有精神。”

“不用,你们先休息,我不累。”

贺峻霖借着帐篷里的光,在院子里四处转。看房子怎么样,看院子里的农具、看笼子里的鸡、看窗台上的花……都是这三年他未曾参与的他的生活,他想好好看看。

仔细看完了一遍,他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屋子。看了很久他才意识到,他自己在院子里坐着,没人敢到帐逢里去休息。

他只好温声劝大家,今天辛苦了,要保存体力、养足精神。又留下一个人来,细细的询问严浩翔的情况。

这家人姓叶,算上严浩翔一共四口人。爷爷叫叶宗,有两个孙子叫叶辰和叶含,三年前他们在岛边发现溺水的严浩翔,救了他,之后便收留了严浩翔,给他取名叫叶凡。

贺峻霖眸子沉了沉,始终没有说话。童佳拍拍贺峻霖,嘱咐其他人先去休息。

乡村的夜晚静谧得出奇,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桃花的香气幽幽传来,淡雅而又别致。今晚没有月亮,星空璀璨,银河横亘其中,这样好的夜空上次见,似乎还是严浩翔带他在加拿大新斯科舍度假的时候。

他不肯离开是舍不得这里的景致吧,如果能抛开一切,他也愿意跟他在这里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的。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上演。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泛起白色的光亮,鸡鸣声打破了贺峻霖的回忆。

他忽然紧张起来,经冬历春,近乡情怯,手指被他掐得发白。

屋里开始有动静,亮起了灯。村里人睡得早,起得也早。

窗子没有窗帘,很清楚的看清了两个身影。一个人在叠被子,严浩翔在那定定的看着,等他叠完,严浩翔把他拉到面前看了许久,用手轻轻抚上他的头。

一直陪着他的童佳担心的看了贺峻霖一眼。他紧咬着嘴唇,无意识的,自然也觉不出疼。

那样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他几乎能想像出严浩翔的眼神,感受得到他的体温。

朝霞绽开蓓蕾,屋子上飘起缕缕炊烟。门开了,严浩翔终于出来了。他站在门口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衣服穿得很随意,趿着拖鞋,头发乱蓬蓬的,伸完懒腰又自顾自的揉着还没睁开的眼睛。

星海分公司的人对严浩翔是不熟悉的,总部的几个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无法将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人与他们认识的那个潇洒倜傥、手腕强势的严总相提并论。

贺峻霖做足了心里建议,没有久别重逢的拥抱、也没有热泪盈眶的互诉衷肠。

他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他。

严浩翔看到又多了一群人,吓了一跳,无奈又有些气恼。

“怎么又来了这么多人,我都说我不回去,你们赶快走吧。”一说话,一口浓重的方言。

贺峻霖斟酌着他的字句,眼里露出苦涩。

“怎么能不回去呢,跟我回家吧。”

刚一出门的时候,严浩翔就注意到了贺峻霖。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看着得体恭敬,与之前那些蛮不讲理的人不同。

只是他望向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伤心。

严浩翔莫明的对他发不起脾气,“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贺总,是不是搞错了啊,保险起见,还是验一下DNA吧。”

谢远也跟过严浩翔几年,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他曾经那么尊敬、敬仰的人。

“对对,没准你们就搞错了呢。”严浩翔像是松了一口气,忙接上了谢远的话。

贺峻霖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向严浩翔,牵起他的手。

严浩翔是应该躲的,可是他没有,很奇怪,这个人的接近并不让他反感。

贺峻霖牵起他的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从前指节分明的手,现在竟然布满了茧子。

他拉着严浩翔的手,抬眼看他。

“指纹都是一样的,怎么会错。”

严浩翔一阵错愕,这个人跟他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吗,连他的指纹都会记得。他心存疑虑,又嘴硬的说,“你说一样就一样嘛?”

“你的大腿内侧有一个胎记。”

严浩翔惊的说不出话,他是有胎记,在非常私密的地方。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们是爱人,我们结婚了。”

严浩翔只觉天崩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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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_是我

【文轩】未知爱情故事 1

写在开头:朋友们,因为这是我重新修改的版本,加了一些内容,所以评论区原来的留言一般都比正文提前一章。转载请注明出处。

谢谢你的到来和阅读~(*°∀°)=3


/梦/


“宋!亚!轩!儿~~你!第!一!名!”


亚,第四声,有生以来刘耀文第一次喊对这个名字。宋亚轩纠正过他很多次,那字儿念亚,亚洲的亚,可他从来都喜欢喊——宋雅轩儿。


踩着自行车把这句话从巷子口拖到宋家楼下,整条街都活了过来,住在隔壁的女孩子推开窗,看见他细碎的刘海被风吹开,太阳照着他额头的汗,不自觉地就红了脸。


宋亚轩的屋子看不到街上,他低着...

写在开头:朋友们,因为这是我重新修改的版本,加了一些内容,所以评论区原来的留言一般都比正文提前一章。转载请注明出处。

谢谢你的到来和阅读~(*°∀°)=3


/梦/

 

“宋!亚!轩!儿~~你!第!一!名!”

 

亚,第四声,有生以来刘耀文第一次喊对这个名字。宋亚轩纠正过他很多次,那字儿念亚,亚洲的亚,可他从来都喜欢喊——宋雅轩儿。

 

踩着自行车把这句话从巷子口拖到宋家楼下,整条街都活了过来,住在隔壁的女孩子推开窗,看见他细碎的刘海被风吹开,太阳照着他额头的汗,不自觉地就红了脸。

 

宋亚轩的屋子看不到街上,他低着头抿着唇笑,小声地说:“听见了。”随即听见刘耀文踩着木梯上楼,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书里塞。

 

“厉害啊宋亚轩儿。”刘耀文一边看着宋亚轩笑,一边扒拉着电扇,拉了拉T恤,呼呼的风就扑上了他胸前的肌肤。

 

“大中午跑出去,你不热吗?”宋亚轩站起来捶了他一下,又走到窗边,脚一蹬就要往隔壁爬。

“你都一米八了轩哥,爬不过去的。”

 

“爬得过去!怎么爬不过去!”

 

城中村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房子,两栋楼紧挨着,两扇窗紧贴着。

 

“这不就过来了吗?”宋亚轩在那头笑,转过身自顾自地躺床上,他喜欢刘耀文的房间,大一些,还有一扇临街的窗,一只脚耷拉在床沿晃荡,扭着脖子见刘耀文也爬了过来,忍不住眯着眼睛笑出声, “你不说爬不过来了嘛!”

 

“是哇,蹭到我背了,痛死~”

 

刘耀文的一声喊让一整条街都知道了,宋亚轩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最好的高中。

 

他们那所初中升学率不高,破天荒地出了个全市第一,横幅拉到了马路边,宋亚轩路过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家里给他在酒店办了一场谢师宴,他姨把儿子马嘉祺也带了过来,场面很热闹,宋亚轩有些害羞又有些高兴,末了他姨开着奔驰送他们一家回去,说家里有点事,让小马到你家住一阵,马嘉祺抬起眼皮看了他妈一眼,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你看这个,刘耀文儿用火烧了一下,是不是很好看?”宋亚轩拿着一颗玻璃珠,一道道裂痕,看起来破碎又斑斓。

 

“嗯。”马嘉祺笑了一下,薄薄的单眼皮压了一点点弧度。

 

刘耀文刚回来,手里还拿着篮球,隔着窗子朝马嘉祺招了一手:“呦,马哥来了啊。”

 

“耀文。”

 

马嘉祺就这样在宋家住了下来,宋亚轩的床平时没人睡,又总是被刘耀文踩来踩去,颜卓雅忙活了半天才把房间里里外外整了一遍,还从床底下掏出了刘耀文失踪许久的外套。夜里马嘉祺透过窗子看见他二人滚到了地上,面对面抱着睡,电扇怎么吹都吹不掉他俩的满头大汗。

 

“真好。”马嘉祺轻轻叹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马嘉祺性子淡,又总是独来独往,以至于刘耀文那天在拐角处看见两个男孩拉扯在一起的时候,缓了一阵才明白过来,那是马嘉祺。

 

刘耀文以为他俩在打架,自行车一立就要过去帮忙,可跑近几步突然就定在那儿了——那个男孩儿背靠在墙上,马嘉祺摁了一下就亲了上去,嘴唇贴着彼此纠缠起来。

 

刘耀文怔在原地,脑子里轰隆一声感觉天旋地转,月光洒下来落成了最辽阔的头纱,而这头纱里,夹着他俩嘴唇的温度,绵软又温柔。他头一次明白,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夜色太美丽太温柔,这歌词到底在唱些什么。

 

那个男孩盯着马嘉祺,晃动着身子像是飘着的绸,大大的眼睛上挑的眉眼有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可一笑又露一口大白牙,看起来软绵绵的样子,他哼哼几声往墙上靠去,看着马嘉祺就只是笑。

 

刘耀文在电视剧里见过不少亲吻的画面,可只有这一回不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亲在他心上,好软。他脑子里忽然想到宋亚轩那双唇,像花瓣一样,又柔又软,整个人似乎就陷了进去。

 

“吓死我了,你走路咋没声儿啊~”

 

刘耀文木木地推开门,把宋亚轩吓了一跳。往常木梯被他踩得咯吱响,今日却悄无声息。

 

宋亚轩有点慌,悄悄把手里的信往后塞,而刘耀文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想去摸摸看究竟有多软。

 

“你干嘛啊?”宋亚轩笑着推了他一下。

 

“啊?啊?”刘耀文醒了过来,脸一下就红了。

 

“没什么。”他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放,想着刚刚那个吻,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你在看什么?”

 

“没……”宋亚轩又慌了起来,刚想用手遮一下,却被刘耀文一下就拉了出来。

 

“哎!你干嘛!”宋亚轩还坐在椅子上,轻轻打了他一下,也没有拦着,“看吧看吧。”他抿着唇微微地笑,手指抓着椅背抠了起来。

 

“什么嘛,情书而已。”刘耀文拿着那封粉色的信,很快就看完了三页,“没了?”

 

宋亚轩身上忽然起了阵鸡皮疙瘩,说:“你还要什么?”他一把扯回信,刘耀文吊儿郎当的样子,竟让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姐姐文采挺好的啊,还会写诗。你的笑,如三月春风,和煦又带着生命……”刘耀文絮絮叨叨地念着,心里却骤然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宋亚轩唬了一句:“刘耀文你好烦!”


“你干嘛啊~”刘耀文笑着拖长了音。

 

“你那么喜欢念诗,自己怎么不写。”宋亚轩转回身子盯着书,迅速翻了几页。

 

“我才十四岁咦,才不要谈恋爱。”刘耀文弯腰把地上的篮球捡起来,猛地一下跳上床,“我只想打篮球。”

 

宋亚轩心里抖了一下,那你长大就要谈恋爱吗?

 

“你别打了!”宋亚轩扭过头低吼了一声。

 

刘耀文吓了一跳,篮球拿在手里有些慌。

 

“你怎么了嘛……”

 

宋亚轩愣了会儿,说:“这么热的天,打球会中暑。”

 

“这大晚上呢~”刘耀文又勾起一边嘴角笑,手里拍着球,又看一眼宋亚轩说,“都放假了你还看什么书啊。”

 

宋亚轩转回身子,心里还是一扯一扯地慌。他没有抬头,眼睛盯着书说:“你打你的,我看我的,考北大没那么容易。”

 

拍球的声音戛然而止,刘耀文停了下来。

 

你还记得么刘耀文,我们说好考北大。

三两梨花酒

【文轩】春日有瘾

*腹黑校霸文×狠人学霸轩 私设 勿上升

*pao友关系 双洁 玩火自焚火葬场   自规避

*中长 周内更完


1.初来乍到的情愫像清晨的风,吻着春天,热烈冲动地在枝头绽开。


宋亚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刺眼光线自顾自闯进来,他转头埋回枕头,动了动想坐起身,却因下/身酸软无力又吸了口气跌回柔软里。


回忆翻涌时,宋亚轩睁开眸,正巧入眸便是某刘姓男子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模样。


视线交会,宋亚轩收揽对...

*腹黑校霸文×狠人学霸轩 私设 勿上升

*pao友关系 双洁 玩火自焚火葬场   自规避

*中长 周内更完



1.初来乍到的情愫像清晨的风,吻着春天,热烈冲动地在枝头绽开。

 

 





宋亚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刺眼光线自顾自闯进来,他转头埋回枕头,动了动想坐起身,却因下/身酸软无力又吸了口气跌回柔软里。

 


回忆翻涌时,宋亚轩睁开眸,正巧入眸便是某刘姓男子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模样。

 


视线交会,宋亚轩收揽对方眼底的得意,撇头轻笑一声,随后起身大方地掀开被子,一丝不挂地去地上捡昨夜被人扔在地上的校服。

 


恰好路过柜台前的梳妆镜,难以忽略的紫红痕映入眼帘,宋亚轩披上衬衫对着镜子皱眉。

 


“属狗的。”

 


刘耀文靠在床头,被子褪在腰间,身上肉眼可见的痕迹也不少,只不过宋亚轩身上更像重灾区。

 


“看来是我昨晚伺候不到位,主席今天居然还想赶着去上学。”

 


说着,视线从宋亚轩的头发丝向下游走,直肩宽阔,腰际精瘦,双腿修长,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昨日的干柴烈火,不禁舔了舔后槽牙。

 


宋亚轩倒是笑了一声,找到被踹飞的鞋子,俯身时腰间酸痛,耽搁了一秒才继续道,“怎么,你以前泡的都是豆芽菜?”假装回忆一番又悠悠道。

 


“也是,女孩子都是金枝玉叶,下回还是怜香惜玉些,把人搞得落不了地可不好。”

 


“好啊。”床上的人笑着随口而出,从一边掏了只烟叼在嘴里,“那我以后都来找你。”

 


宋亚轩对这种油嘴滑舌司空见惯,回头睨了倚在床上的人一眼。

 


“你说呢?”

 


留给刘耀文的只剩利落的开门关门声。

 

 

 

 

 

 

 

 

 

三月春风卷着冬季寒凉的尾巴,绿意攀上泛了黄的旧墙,势头渐长。走廊打着惹人心头悸动的上课铃,从连接办公室的十一班到尽头的八班,四处窜门的学生夹着尾巴往自己老窝赶。

 


“文哥昨知道这事儿了?”少年一手搂着女友,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烟掐灭在洗手台面,最后被随手扔进下水管道。

 


“知道了,二皮回头就把事儿往他那捅,说的天花乱坠就差在文哥面前哭出来,文哥脸都黑了……瞧吧,听说早上宋亚轩都没来学校。”旁人嗤笑。

 


众所周知,刘耀文不来学校没什么不对,他能准时来校才是古怪。一帮子达官显贵的校园刺头玩着大哥大姐的中二戏码,整日对学习不上心,抽烟喝酒斗殴泡妞样样不落。其中数最刚的得是刘耀文,脚踹在人脑袋上眼睛都不眨。

 

但宋亚轩不一样,上任不久的学生会主席,学习成绩优异,懂事乖巧人缘好,整个被老师捧在手心的尖子学生。

 


听到有人提昨天的事,一长发女生冷哼一声,把烟头往窗外扔,狠戾道,“表面一套被偷一套的狗腿子,放心,文哥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两三个挂着红色值章的学生走过来,远远的就能看出对方脸色难看。

 


鼻腔里的烟味还没消散,搂着女友的人嗤之以鼻,给不远处的来人竖了个中指,带着人拐弯下楼。

 


“文哥不在,咱先不找傻逼的茬,万一人眼皮一拉往老师面前一哭,又给你头上扣个屎盆子。”

 


身边女孩涂完口红踹回衣袋,回头骂了句傻逼,跟着人群消失在走廊尽头。

 

 

学生会的人见人群下楼,停住逼人的步伐,为首的女生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眼神能把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看出洞来。

 


“什么人啊。”

 


身后人满目仇视,“阿林到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他们还有脸撇清关系,学校绝对不要放过于子陶,简直是败类。”

 


昨天大概也是这个时间点,学校热闹的像揭开锅的沸水,救护车的鸣笛与老师的怒气像当头一棒砸在好几个十七八的学生头上。

 


“今天会长早上都没来值班,不是被这群人渣找茬了吧……”马尾女皱眉,“要不要去问问老师?”

 


“请假了吧,轩哥应该是家里有事。”

 


马尾女点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就算家里有人不也要被退学,胆子也不至于比天还大。”

 

 

 

 

 

数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头顶在白炽灯下泛光。

 


“宋亚轩——”

 


底下的同学下意识回头往角落的方向看去,已是巳时之时,今日伟大的学生会主席翘了一节地理课,此时还没有到场。

 


贺峻霖看着迟迟没回复的消息打算硬着头皮再发言,他憋了一口气迅速道。


“老师,宋亚轩他今天肚子痛请假了。”

 


“那班长帮我去办公室拿试卷。”

 

贺峻霖吐了口气,庆幸老头没起疑,要是捅到班主任那他都要连着吃不了兜着走。

 

重点班的数学老师都有个口音颇重的特点,执着直角尺在黑板上敲击,粉笔灰簌簌落下,P点写地格外用力,恨不得能把知识点一股脑敲进学生脑瓜里。窗外是操场,主席台一面围着墙,越过围栏的已经添了繁密的绿,运气好还能看见街市上的黑猫翻……

 


翻进来……

 


贺峻霖看了讲台上逐渐进入最佳状态的老师一眼,把视线挪回操场。

 

黑猫没见着,看见个大活人出现在墙头随即撑手跃了下来,贺峻霖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依稀能辨认出这抹熟悉单薄的身影是宋亚轩。

 


第二节课刚打铃不久,零星班级在操场上体育课,一个身影正巧从主席台上走下来,这个方向估计能和刚翻下墙的人打照面。

贺峻霖捏了把汗,教导主任大腹便便的模样自然也是不会认错的……

 


现在给他发消息也不见得有用,只能在距离百八十米的教室祝宋亚轩好运。

 

 

 

 

刚落地打算前往教室的宋亚轩身影一顿,从口袋掏出一块红色的东西戴在臂膀上,也不知道宋亚轩的百宝口袋里到地方了些什么神奇品种,悉悉索索又取出本子和笔,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

 


他听见身后渐近的步伐,不等教导主任发声,率先转身问好。教导主任本皱着的眉头在见到宋亚轩的脸时松了不少,他指指宋亚轩。

 

“宋亚轩?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亚轩笑着答,“李老师说最近经常有低年级学生翻墙,让我在这个点蹲人。”

        

教导主任本有些狐疑,宋亚轩心里也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下一秒,眼前“啪唧”掉落一只“幸运儿的书包,黑色的看起来还挺新。

 


宋亚轩低头瞥了那枚书包一眼,又抬头,恰巧墙上冒出一颗脑袋,刘耀文半只手撑在墙上,逆着光挑眉回望墙地下的一老一少。



来得真好。

 


 

 

 

 

回到班级时数学课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宋亚轩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拿起书补作业。宋亚轩的位置比较靠后,老师讲题讲得天花乱坠,一时三刻不会注意到角落的人在干什么,更何况宋亚轩一直叫人放心,就算上课不跟着老师的节奏走也不会被点名。

 


另一端的贺峻霖看了一场好戏,眯缝着眼从转头去看宋亚轩,想看看他脸上能找出什么奇妙解答,他怎么和刘耀文前后脚翻墙?还好像预算好了一样守株待兔把人抓个正着。

 


可惜除了出色的俊朗,贺峻霖品不出其它。

 


“贺峻霖!”

 

“欸!”

 

贺峻霖被唤地一激灵,立刻转头站起身,手肘打到叠起来的堡垒飞出去好几本书。

 

地中海数学老师拿直角尺凭空指了指他,恨铁不成钢,“不想听课?给我出去站着。”

 


贺峻霖:……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为何就抓着我不放

 


宋亚轩从题海里抬眸,直到贺峻霖被拎到走廊外,顺着视线斜角过去,不偏不倚好是教务处的大门。

 

少年靠在教务处门旁的白墙上,身影拉得修长,双手慵懒地插兜,没点学生的样子。太远了宋亚轩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直觉那抹视线似乎直勾勾地望过来。宋亚轩不舒服地皱眉,移走视线给贺峻霖发消息告知安好,随即继续畅游知识海域。

 

却发现海域地大坝关闸了,思绪全涌上岔路,一股脑滚进叫刘耀文的漩涡里。

 


贺峻霖在走廊给他发消息,“一早上干什么去了?你得请我吃饭。”

 


宋亚轩把手机扔回抽屉,闭眸却满目都是刘耀文昨天伏在他身/上告诉自己名字的样子,气息洒在颈窝的颤/栗犹存。

 


干什么去了?补觉。

 


笔头抵在白色书页上晕开墨迹,张扬刺目。

 


昨天算是宋亚轩和校园刺头刘耀文第一次打照面,被人堵在监控盲区才发现对方的模样分外眼熟。

 


半年前名字都没给互相留的pao友。

 


宋亚轩上个学期才从转过来,一直知道高二有个大刺头,只不过刺头虽然声名远扬,但出现在学校的时间意外屈指可数,宋亚轩还真没见过真人,最多便是流传在人人口中,今天在城东打了人,明天和哪个班的哪个谁在一起了,这个学期还请了长假,近两天才回来……

 


脑海又窜出昨晚只剩下二人时的画面,三月的夜风还没什么情意,冷飕飕往人领子里钻。



路灯下的刘耀文插着兜,眼里恰好藏了月亮,简单的字句也像在撩人,“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惹了不少人吧,挺敢啊会长。”

 


宋亚轩认出对方,好整以暇回望,“有什么不敢的,总比你这种夜里杀人越货的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哈哈……改主意了,我今天劫色。”刘耀文上前一步,宋亚轩就落在他的阴影里,“敢不敢?”

 


这场中二到没边的架没打成,反而夜色正好,气氛温热,一拍即合。

 


何乐而不为。

 



放在今天,和刘耀文正式在校园面面相觑时,宋亚轩倒生出了几分悔意。



春天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季节。

 

 

 

 

 

 

 

 

天台的风格外凌冽,女生改良的校裙翻飞。

 


“文哥,子陶还好吗?”

 


刘耀文轻笑一声,“那小子命大着呢,被他老子揍得半条腿都快折了还硬是不肯出国。”

 


严浩翔把跪在地上的人一脚踹翻,嫌弃地拍了拍裤脚,“滚吧。”

 


那学生立马站起身要离开,又被严浩翔踹了一脚倒回地上,最后连滚带爬出了天台。他穿回松垮的风衣外套,走到刘耀文身边。

 


“你昨天带人去堵宋亚轩了?”

 


刘耀文看他一眼,低头吸了口烟,“不行?”

 


严浩翔啧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躲开白雾,“你烟瘾是不是变大了。”

 


“宋亚轩这人也是个恶心人的,明明不在场还要给姓秦的作证,好学生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只知道往老师那告状,傻逼东西。”矮个子男生面露恶色,“是该好好整整他,让他这个会长的位置坐着都烫。”

 


刘耀文撇了他一眼,转身靠在围墙前,嘴角带着笑意。

 


“别,这次咱玩点好玩的。”



他伸手把烟掐灭,抬手搂过女生的腰,“你觉得我能多久搞定他?”

 


严浩翔“吼”地叫了一声,戏谑地看他,“想泡他?”


想来宋亚轩的相貌的确出众,完全男女通吃的款,只不过他没听刘耀文说过对男生也感兴趣啊。


“哪种意义上的?”

 


刘耀文越发觉得揽在怀里的腰肢不对味,撒手离开,对出声的严浩翔摆手,不置可否。



某种意义上的。






——tbc——






梣琬

望春听雪

流星驾驶员:

ooc


三十年代/上海滩


文轩/祺鑫篇幅相近,不分主次


勿上升真人


bgm:明暗 



百乐门:三十年代上海最大的歌舞厅





刘耀文在1936年回国,坐着黑皮小轿车,晃进上海寸土寸金的丽都。车窗敞着,他戴金丝边眼镜,着白色西服,一副留学生派头,侧头打量车水马龙,叫路过的小姑娘瞧红了脸。



小少爷生来只负责吃喝玩乐。好容易回国了,扎堆混到富家公子...

流星驾驶员:

ooc


三十年代/上海滩


文轩/祺鑫篇幅相近,不分主次


勿上升真人


bgm:明暗 




百乐门:三十年代上海最大的歌舞厅























刘耀文在1936年回国,坐着黑皮小轿车,晃进上海寸土寸金的丽都。车窗敞着,他戴金丝边眼镜,着白色西服,一副留学生派头,侧头打量车水马龙,叫路过的小姑娘瞧红了脸。




小少爷生来只负责吃喝玩乐。好容易回国了,扎堆混到富家公子哥里,整整衣领,就往声色犬马的戈登路里钻,让做歌舞皮肉生意的百乐门老板,钱包狠狠鼓上一回。






那年那月,上海下了最大的一场雪。


硝烟从北平燃到两广,满地鲜血汇到一处,刘耀文遇上宋亚轩。






百乐门的姑娘都穿高衩旗袍,摇曳着婀娜身姿,歌声媚而靡靡,勾得刘耀文身边男孩都直眼,只他一人犯瞌睡。他被周遭响了一倍的议论声吵醒,神经慢半拍地向台上看。




大概几十年后。


老得眼睛皱在脸上,刘耀文都能记得。








1936年的1月末,几百平的厅外飘着大雪,厅内有个叫宋亚轩的少年,白玫瑰落满头发和肩头,腿被棕红西装短裤衬得白皙,站在漫天花海里唱歌。他唱——


‘all quiet all quiet its gone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male angles sigh’


“万籁俱寂/万马齐喑/西线一切宁静/惟余天使的叹息”






厅内嘈杂,人声前赴后继地钻进刘耀文的耳膜。台上宋亚轩眸光流转,纯得如同阳光里才开苞的玉兰花被或白或昏黄的灯光照射,原本基部亭亭的浅粉色,混着黯和颓,盛放得安静又喧嚣。




歌是《西线无战事》的主题曲,1930年上映,刘耀文看过一回。






电影讲德国志愿参军的学生,理想化的英雄主义被残酷现实破灭。结局主角保尔爬出战壕捉蝴蝶,被冷枪打死。


可战争中一个人的性命微不足道。


那一天,前线司令部的报告中写着:西线无战事。






歌的深层悲了些,听旋律却是端着红酒杯舞蹈放的老歌。多数人不懂洋文,被台上舞女往上洒着的白玉兰,和漂亮少年介于成熟和青涩间的歌喉唬住,一曲终了,厅内掌声雷动。等刘耀文回过神来,台上的又是面熟的歌女。他抓着侍从的手塞了厚厚一沓票子,如愿以偿跟人进后台。






宋亚轩坐着卸妆,把唇脂擦得蔓出嘴角。刘耀文靠门边上看,直等他快要把嘴皮搓破,才喊他。宋亚轩被唬得骂了句听不清的粤语,刘耀文问,“你是广东人?”






宋亚轩点头。




刘耀文教他用软膏抹在嘴唇上。宋亚轩攥着衣角,被刘耀文的目光烧得额头冒汗。厅内突然没了声响,走廊里有人喊丁长官,刘耀文腿一软,冲他挥挥手就跑。








法租界大名鼎鼎的丁程鑫长官,照例来百乐门巡查,没成想逮着该在家读书的表弟刘耀文。几年没见,一上来就把刘耀文耳朵揪得生疼。百乐门名流云集,都是人情世故上见一眼就十转八弯的人精,就算不认识刘耀文这生面孔,也能从丁程鑫的态度上推断出他姓什名谁,端着酒杯就上前喊刘少爷。




刘耀文嬉皮笑脸地撒娇,小弟般提着丁程鑫的公文包跟着,一路跟到十米之外,都散发着冬日湿气,混分辨不清的酸臭味的监狱,生理性就反胃想吐。囚犯没人样,蜷在角落,灰头土脸,蓬头垢面。






简亓太与众不同了,刘耀文对他印象深刻,是三年前丁程鑫抓得头疼的犯人。黑色的中山装衬得他笔挺又白皙,端坐在硬床板上,食指捏着报纸的边角,静静翻了一页。




他今天出狱。


简亓清瘦得皮包骨,眼皮内敛着,平视人就带着狠意。融雪从墙外渗进来,月光混着灯光被冻得湿透透,简亓抬头看丁程鑫,竟溢出淌着月光的爱意与温柔,让刘耀文恍惚间差点忘了,他烫在丁程鑫脖颈的印子。再见简亓,他成了国文老师马嘉祺先生,是丁程鑫引荐来的,经验足,阅历高。马嘉祺端坐在沙发上,和气温柔,大腿侧倚着棕色的公文包。






太阳挂在上头,怒骂世人,青天白日也做荒唐梦。






吃早饭的功夫,丁程鑫和马嘉祺藏在桌下的脚踝黏在一块,像是打碎了骨头也不肯分开。三层就他们三个小辈住,雷厉风行的长官,常光明正大地跨进书生的房间。刘耀文猫着腰听了一次墙角,被屋内似有若无的呻吟,和软着腿满脸潮红推房门的丁程鑫,惊得天雷滚滚。他洁身自好十八年,躲过风月场所的男欢女爱,也对狐朋狗友嘴里的荤段子略有耳闻。




刘耀文想起姑妈,丁程鑫的母亲,那个浑身散发着凌厉与精明的商人,早早就把丁程鑫的后半生,量化出租给某个势均力敌的家族。刘家无人匹敌她的手段和脾气,刘耀文搓着手指,满脑子都是帮丁程鑫瞒天过海。








刘老太太爱搓麻将,其他人都各有各的工作,家里就剩个马嘉祺。刘耀文蹭进马嘉祺的房间,坐下耍赖皮。马嘉祺看书多,书柜里包罗万象,刘耀文爱听他讲话。他是河南郑州人,他爸妈是教书先生,五年前死在国民二军的冷枪下,再无亲眷,以致报纸上冯蒋闹得军阀混战,也没掀起他情绪半分。五年前他身无分文,被破庙里和尚接济,假模假样套上一身袈裟,后为了生存,开始劫富济贫。上海查不到他的过往,他又极聪明,几次躲过警察,最后被丁程鑫劫进局子里蹲着。赶巧劫的几位富商,先后下位,加上丁程鑫的关系减了刑,三年就重获光明。




刘耀文听完皱着眉头没说话,过了会儿他问,你究竟爱丁程鑫吗。




还是靠丁程鑫继续活着。






天还未转暖,融雪时最冷,马嘉祺偏爱开着窗,冷气从窗口呼啸着灌进刘耀文的领口。马嘉祺的眼睛移到他身上,“不然他抓不到我。”






刘耀文在心里说,马嘉祺你知道吗,明年开春,满街满树玉兰花的黄道吉日,丁程鑫要与白家姑娘结婚,城南的铺子里在缝着新娘的婚纱。可桃木桌上的书稿晃花了刘耀文的眼睛,字如其人,墨宝写不出马嘉祺半分铁骨。刘耀文把话都咽了回去。










1935年的2月3日是大年三十,满街红妆,孩子追着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洋房前贴着马嘉祺挥毫写的春联:前程似锦步步高,春风得意年年好。刘耀文昂着头,指挥仆从挂灯笼,喊着向左向右。丁程鑫难得换下警服,倚在门框前吃蜜饯,偶尔偷偷喂马嘉祺一颗。






岁火要从除夕烧到元宵,一大家子人团在沙发上闹,姑妈最会讲笑话,笑声从正厅里飘进刘耀文的耳朵。红包上是镶着金边的万事如意,鼓鼓的,装了刘耀文一半的压岁钱。刘耀文塞给最信任的小六,说送去给百乐门的宋亚轩。


末了补一句,少一张惟你是问。






睡前刘耀文路过马嘉祺房间,瞧着马嘉祺拿了全部工钱,递到丁程鑫怀里,丁程鑫搂着他脖子就缠上去接吻。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水去日日流,花落日日少,刘耀文得空就竭尽全力溜去百乐门。宋亚轩每场只唱一首歌,他轻车熟路地等在后台,揽着人去吃宵夜。




刘耀文往手心里哈着气,要了两碗馄饨,不忘问宋亚轩要葱吗。这儿比闹市僻静许多,银装素裹被染回城中颜色,空气里连带着木桌都透着冷气。刘耀文偷看宋亚轩,他素面朝天时干净似雪,厚重的妆是脏污,掩了透着红润的侧脸。宋亚轩话少,刘耀文满肚子的风月话,梗在喉咙口说不出来,怕会玷污宋亚轩似的。






宋亚轩摸着天鹅绒的围巾说,今天是我生日。


刘耀文接了句,生日快乐。






他摸着裤口袋发愁,票子一大把,却没处找生日礼物。馄饨摊停在弄堂前,只零星几家还有灯光透出来,桌前的小灯被冬风吹得摇摇欲坠,刘耀文在昏暗的灯光中,对上宋亚轩那双揉进星光的眼睛。




宋亚轩被人托着爬上墙。十分钟前,刘耀文一拍桌子,说要带他看星星,两人就盘算着哪家的屋顶看星星最好。天就在头顶上,上海偏一些的地方,连树都是矮的,宋亚轩坐在屋顶,竟觉得远处城中的万家灯火更漂亮些。






宋亚轩眼眶红起来,正对上浑身傻气爬上来的刘耀文,他愣了下,茫然又着急,凑过来看宋亚轩的眼睛,喃喃问着怎么了,低沉的声音拢在宋亚轩耳边。他的眼泪落下,落在刘耀文想帮他擦泪的手上。




宋亚轩说他想家,他是广东人,往北逃亡坐的绿皮车遇上人贩子,几番转手,落到百乐门老板娘的手里。他身无分文,对上海不熟悉,逃不走,刘耀文是他百乐门外接触的第一人。帕子被宋亚轩的泪浸湿,露在围巾外的眼睛红彤彤,刘耀文握住他的手,却没半点占便宜的意思。






刘耀文说,那我带你逃。






月亮挂在枝头上,宋亚轩没信,又或许信了。脚边树叶呜呜地摇,刘耀文的头发顺着风歪在一边,远处亮着灯的人家,一家家灭了,他醉在刘耀文过分真挚的眼神里,愣生出被全世界爱着的错觉。




宋亚轩说,好。


说海誓山盟似的郑重。






刘耀文给他唱《采槟榔》,凭着在百乐门泡了个把月的印象,哼得不成调子。他学弄堂里唱儿歌的小童,拍着手掌,凑到宋亚轩面前,要宋亚轩的视线里,全是他才罢休。




看月亮已是凌晨,刘耀文西装裤和袜子间,裸了一节,被冬风呼啸着凌迟着,宋亚轩睨着他:“冷不冷?”刘耀文紧紧身上的大衣,刚要冲他摇头。宋亚轩又说,“冷就和我系一条围巾。”






刘耀文笑盈盈:“那我冷了。”






灰白的围巾,还留着宋亚轩未干的泪水,寒风刮着更冰人,刘耀文被刺得一哆嗦,默不作声,将人拢在海虎绒大衣里。宋亚轩靠着刘耀文的肩,眯着眼睛,迷糊间被人抱着,耳边有轻轻的歌声,哼着不着调的安眠曲。










刘耀文是老来得子,从小被刘老太太溺爱着长大,软着脾气撒娇,就能把一屋子人哄得眉开眼笑,直搂着喊刘耀文乖乖。家里不要他做顶梁柱,他又被西洋文化影响了几年,看不惯封建思想和包办婚姻,野仿佛被刻进骨髓,他除了百乐门的固定开销,偷偷攒起私房钱。刘耀文还主动缠着刘老太太,要学着上手家里的生意,老太太乐他上进,大手一挥就让他跟着学。




他听西洋的朋友说,父辈祖辈,不会管经济独立的孩子。


刘耀文想带着宋亚轩逃离百乐门。






报纸上的版面日渐被战火铺满,政界暗流涌动,龙州和中原相继陷入炮声隆隆。刘耀文忙了起来,他每每下班正赶上宋亚轩唱完歌,就闹着要宋亚轩再唱给他一个人听。宋亚轩唱起歌,眼睛就亮晶晶的像一汪春水,脸又软又绵,如小孩爱吃的棉花糖。他给刘耀文唱新排的曲,唱采槟榔,唱咿咿呀呀的女调,就是不肯再唱一次《西线无战事》,这首歌他唱得比其他歌都更有感情,他不愿意,刘耀文也不闹他。




刘耀文的狐朋狗友多,爱搂着一大帮小姐,扭着屁股往宾馆跑。刘耀文就把宋亚轩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学他们的姿态跟着进去。宾馆接待惯纨绔少爷,房间里应有尽有。宋亚轩就叼着套子,被刘耀文压在墙上,要他帮自己戴上。宋亚轩喜欢拿脚后跟去蹭刘耀文的肩胛骨,还总执意于要教刘耀文唱歌,刘耀文跟着哼两声,又把头埋到宋亚轩胸前,惹得他唱不下去。






刘耀文才明白,为什么丁程鑫和马嘉祺爱黏在一处,并排坐着要把膝盖顶在一起,看一眼嘴角也挂着笑。


爱是那么快活。








仲夏的太阳是圆滚滚的,刘耀文带宋亚轩去松江看西佘山,西佘山是上海最高的地了,海拔堪堪过100米,在广东只能算个高点的小土坡。可宋亚轩像见了马嘉祺书里说的南极极光一样稀奇,他跟着刘耀文跑,始终落下刘耀文好多,刘耀文跑上山顶,就回过头笑他。宋亚轩刘海黏在饱满的额头上,笑起来好甜,连盛夏江苏无锡的水蜜桃都比不上,他把手摆成喇叭在嘴边,冲着刘耀文喊——






“能看见太阳吗?”






刘耀文踩着山路一步一步奔向他,把他背起来就往山顶跑。宋亚轩穿了件橙色的衣服,是刘耀文给买的,他说宋亚轩就该穿橙色,如天上的太阳似的,照亮他,温暖他,他说人离不开太阳,刘耀文离不开宋亚轩。




他们坐在上海最高的山头,从烈日等到夕阳,再从星光等到日出。








日头升起来时,雾很大,天白蒙蒙的,云层把橙红色的朝霞挡得严严实实,宋亚轩气得跺脚,委委屈屈地凶雾不听话。刘耀文哭笑不得,捏着他软乎乎的脸,哄他下次再来看。








安宁日子很少,当暮秋最后一片枯叶落地,百乐门里撑着脑袋打盹的刘耀文,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气喘吁吁地跳上车,皮鞋落在枯叶上,彻底碾进淤泥里。




明年开春要大婚的白家姑娘,撞见未婚夫丁程鑫,和马嘉祺在巷子里接吻,当场昏在满是落叶的巷口。东窗事发比想象中早好几年,丁程鑫跪在正厅里,巴掌大的脸蛋上,是痛到发红的指印。老太太再气也疼孙子,加上刘耀文挡在丁程鑫前面,姑妈终于停了手,她去拿救心丸,气得手抖掉两颗。侧头时,刘耀文看见她鬓角的白发,忽觉得,原来再强势的姑妈也会老。








家里鸡飞狗跳一阵子,姑妈赔了白家好些钱,谣言铺天盖地罩着刘家,丁程鑫脖颈的烟印子,成了调情的最佳证明。




那天丁程鑫被打,马嘉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柜子里只剩件黑色的中山装,书柜和满满当当的手稿被姑妈连夜扔出家门,丁程鑫没哭没闹,只窝在房间里看主席写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刘耀文以为他悲痛欲绝,翻墙出去捡了马嘉祺一封手稿回来,纸张被污水打湿,只能辨别出最末一行——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刘耀文待在国外好几年,儿时学的国文忘得一干二净,读不明白,只当是马嘉祺写给丁程鑫的情诗,抱在怀里急颠颠地拿给丁程鑫,怕他心灰意冷。






丁程鑫看着那张纸久久没说话,两颊上留下两道泪痕来。


刘耀文国文学得太差了。不负如来不负卿,哪是两不相负,是说如果动情了,就负了如来;如果不动情,就辜负了“他”。






刘家底蕴足,丁程鑫还是天天穿着那身警服,刘耀文去局里找他。门外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他来过几次,警员毕恭毕敬地冲他点头,直推开丁程鑫的门,听得后面窃窃私语。


丁程鑫莫非和亲表弟也有一腿?






刘耀文青葱年纪,脾气暴,饭盒往办公桌上一撂,刚回头就被丁程鑫拽住手腕。丁程鑫头一回在他面前抽烟,巧妙地把纸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烟灰往器皿里坠,吸进去的烟又都从嘴里冒出来。徐徐吞吐着的是烟气像力量,也像丁程鑫的精神气,随风化在逆着光的灰尘里。




三年前,简亓见了因烦躁皱着眉抽烟的丁程鑫,心甘情愿被铐着手铐,蹲了三年局子。三年后,丁程鑫坐在刘耀文面前,叼着烟的嘴角勾起来,似愉悦似嘲讽,拍拍刘耀文的肩膀说,“我们开了先河,你们可要好好的。”






原来他和宋亚轩,也没能瞒住丁程鑫。




刘耀文把丁程鑫的事情讲给宋亚轩听,问为什么他们那么相爱,大难临头马嘉祺却跑了,留丁程鑫孤独地面对一切。宋亚轩说,不是不爱,是太爱了。他追问为什么,宋亚轩只摸了摸他的手,就低着头失神。










1936年的冬天也下了好大的雪,如白玉兰花瓣一样,散在宋亚轩的发梢和肩头,他第一次在上海玩雪,蹦蹦跳跳地扑进雪地里,被溅得浑身白色。宋亚轩被刘耀文搂在怀里,给他紧手套,他仰着头去亲刘耀文下巴上落的雪花,眼里没有白雪茫茫,余留刘耀文的倒影。




宋亚轩清澈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说北方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地烤来听。刘耀文低头亲他的鼻尖,说只有你这个多情的南方人,能编出这样极度浪漫的传说。






宋亚轩说,我也要把大雪带回去冰着,以后想你了,就烤来听,让这漫天的飞雪,一生也能热热地烧一次。


刘耀文说不用,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上海越来越乱了,刘家受了好些打击,报纸上总报道谁又死在好多人的大街,死在偏僻的小巷,人被冻僵了才发现。




那天刘耀文去得早,撞见宋亚轩拿着刀往空中挥着练习,他惊得脚一滑踢到门边的花盆,宋亚轩下意识转身将刀抛向他。刀扎在背后的白墙上,刀尖没进几厘米。刘耀文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爱管事,但不蠢。宋亚轩说是从小学文,卖来百乐门也只是唱歌。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哪能有这么大的力道呢。




宋亚轩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刘耀文偏头看了眼墙上插着的刀,空气凝固了几秒,走廊尽头有人来叫宋亚轩。






宋亚轩走了。


刘耀文再没踏进百乐门一步。






刘家家大业大,接手起处处受创的生意,刘耀文忙得脚不沾地。他说不清是因为忙而没去百乐门,还是怕自己忍不住去百乐门,才会这么忙。稀里糊涂过去大半年,风声总会过去,姑妈见丁程鑫收了心,又忙活着,去略逊一筹的人家里挑儿媳妇。刘耀文也盼过宋亚轩来找他,可白净的少年被困在百乐门,没了金主,寸步不能离开。




刘耀文不知道宋亚轩蹲在墙角等了他一夜,那天下大暴雨,夏雨比春雨密,比秋雨烈,打在人身上和冬雨一样冰。暴雨冲刷了满地热气,将天上的大雾撕得支离破碎,也把宋亚轩一颗心浇凉了。刘耀文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宋亚轩倒在戈登路上,爬到百乐门前,烧了三天三夜。


他只见到第二天气朗风清,碧空如洗。








后来刘耀文就没心思盼了,刘老太太倒在1937年的仲夏,年轻人扔下笔杆子,前赴后继地发声,清晨树梢上的鸟在歌唱,烈日当空,晒干了刘耀文最后几滴眼泪。刘耀文在家里关了三天,去见了宋亚轩。宋亚轩脸上少了肉,马嘉祺站在他旁边,拿着唇脂往他莹润的嘴唇上点。对上马嘉祺的眼神,刘耀文上去就是两拳,揍得马嘉祺嘴角渗血。




宋亚轩没拦他,只拽着他的衣角。马嘉祺也站着,他垂着头,敛着眼皮,像一年多前监狱里穿黑色中山装的简亓。刘耀文气得很,他想到丁程鑫望着马嘉祺房间的落寞眼神,在局里抽烟的颓败,恨不得拿枪崩了马嘉祺的脑袋。远处台上女郎的曼妙歌喉传进来,唱得刘耀文更烦,他一脚踹翻红木椅子。






马嘉祺问刘耀文,他还好吗。


刘耀文冲他冷笑,“好,好得不得了,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马嘉祺拎着工具箱走了,刘耀文还喋喋不休地对着他背影骂,负心汉,假惺惺,不爱丁程鑫,还写什么不负如来不负卿。宋亚轩握着他的手僵了一瞬,又挽住讨好地说,我给你唱歌。




这一唱又从后台唱到床上,刘耀文发了狠,弄得宋亚轩的泪打湿一整个枕头套。戈登路的灯火到日头才会灭,刘耀文的骨头也酸,他抱着宋亚轩亲,亲到嘴唇发干发涩,又被白净脸上挂着的泪珠打湿。宋亚轩的唇被他吮到发红,才颤颤着回他。






宋亚轩说,马嘉祺走,是怕害了丁程鑫。


刘耀文问他,那你怕害了我吗。


宋亚轩说,怕,但舍不得。






刘耀文冰冻了大半年的心,被宋亚轩一句舍不得捂热了,他去亲宋亚轩身上的条条乌青。宋亚轩躺在刘耀文怀里问,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


刘耀文,刘耀文,你喜不喜欢我呀。你是喜欢我的脸,我的歌,还是喜欢我的人。






刘耀文一遍遍答,喜欢,喜欢宋亚轩的人。宋亚轩只有刘耀文答了三遍之后,才如同找到避风港似的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睡着。








11月末的上海涌入五湖四海的口音和面孔,戈登路的灯都没以前亮,大街上的人都像打了霜的茄子,一年前无忧无虑,满脑子喝酒鬼混的刘耀文不见了,他从报纸上看了些消息,丁程鑫对他说,文儿,我们要吃苦了。




姑妈低声下气赔钱的白家,被几个穿西装的洋人封了家,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刘耀文看见白家姑娘被他们拖着,尖叫着拉到丽都的尽头。丁程鑫就站在他旁边,攥着拳头,指甲嵌在肉里,血顺着指缝落到地上。那天晚饭做了丁程鑫最爱吃的狮子头,他一口也没吃进去,只拉着刘耀文。


丁程鑫说,我要是开春娶了她,她就是我们家的人,就不会出事了。








丁程鑫渐渐不在天蒙蒙亮时换警服出门了,百乐门里大摇大摆的洋人,为首的人刘耀文不认得,只知道是日本上海公使馆的人。刘耀文又见到马嘉祺,马嘉祺递给他一盒蟹壳黄,说是在城北排了半天队抢着的,丁程鑫最喜欢吃。刘耀文差点把蟹壳黄摔到他脸上,想起宋亚轩说的话,又忍着把蟹壳黄带回家。




丁程鑫咬着蟹壳黄,红了眼圈,眼泪却一滴也不掉下来。


丁程鑫也问刘耀文,他还好吗。


刘耀文说,匆匆一面,应该不会太差。








丁程鑫终于肯和刘耀文提及,他和马嘉祺的故事。人人自危的年代,疯了才去招惹富商。那时马嘉祺还叫简亓,丁程鑫从查他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劫贫济富的假和尚,他是给组织做事的,后来富商落马全是他们的手笔。第一次见,马嘉祺和他打,拔了他嘴里的烟烫在脖颈上,说我跟你走。第二次见在监狱,马嘉祺被别人上了刑,袈裟染得发红,指缝里全是淤血,还靠在墙上冲他笑,明明脸上没一块干净,笑得比盛夏骄阳还好看。






小时候插科打诨的混世魔王,声音温柔又和气,丁程鑫说,我就这么爱上了,不在乎他骗没骗我,只要还有一日,他能在我身边,我就快活。




丁程鑫给他念诗,他讲诗的神态,语气,声调,都和1936年白玉兰盛开时,坐在桃木桌前的马嘉祺,几乎一模一样。


他念,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丁程鑫牙根咬得死死的,泪还是在眼眶荡了一圈又一圈,落到蟹壳黄上。刘耀文突然想替马嘉祺辩解几句,告诉丁程鑫,马嘉祺是怕害了他。丁程鑫把泪珠混着蟹壳黄一道咽下去,噎得脸都红了,他灌了口茶,是马嘉祺最爱的大红袍。






丁程鑫说,谢谢你啊,吃了这蟹壳黄,就觉得春天要来了。






日落月升,潮涨潮落,秋去冬来,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1937年的10月注定不是春天。百乐门后台的进口,站着肌肉能挤破衬衫的洋人,任刘耀文费尽出国学得那点洋文,也不让进去,老板娘急的拽着他喊祖宗。她说,你爱玩就换一个,百乐门不缺漂亮姑娘,宋亚轩让上头姓李的官看上了。




刘耀文急了,他说我就要宋亚轩这一个。








他拨开老板娘抹得砌墙似的脸,在进口闹得里头的人出来,肚子大得要坠到脚上,满脸横肉,挤得嘴都张不开,不耐烦地挥手就要喊人打他。刘耀文不怕,挨了一棍子还要往前拉宋亚轩。宋亚轩往后退了两步,撒娇似的晃那人的手臂,又靠到他肩头喃喃说了什么。刘耀文不知道棍子什么时候停的,他浑身都痛,看着宋亚轩白皙的手,覆在那人肥得走路都打晃的手臂上,看着他们依偎着的背影,刘耀文终于从胃上痛到心口,昏在了地上。




老板娘惊得叫起来,小六从百乐门口往这儿跑,而宋亚轩没有回头。








刘耀文被丁程鑫锁在家里,每日只让小六给他送饭,医生给他诊脉。这一锁就是一个多月,刘耀文日日喊小六去百乐门外等着,不死心地听他说,宋亚轩又上了那人的车,收了那人一束花,怎么又被搂在怀里。他终于不耐烦听了,就老看着小六问,宋亚轩像不像在执行什么任务。小六不懂刘耀文的话,又怕他自此一蹶不振,只答宋亚轩是个拜金的,少爷别再记挂一个戏子,被刘耀文砸了枕头到头上。








1937年11月8日,是那年立冬,日本人从租界打进闸北,炮响震得丽都的房子都在颤抖,刘耀文一个月没出过门,没看过报纸,他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对丁程鑫说,立冬的鞭炮好响。丁程鑫摸了摸他乱在脑袋上的头发,说快睡吧。




隔两天,小六大呼小叫地从一楼跑上三楼,和刘耀文宣布姓李的官死了。刘耀文问,宋亚轩呢。小六说不知道,是报纸上登的。他看刘耀文抓着鞋子要出门,忙把人拦住,说外头在打仗,乱得很,百乐门死了人遭封了,问了一圈也没听到有人说宋亚轩如何。他看着刘耀文一遍遍说,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刘耀文冲到家门口,就被满街别着枪的洋人堵住,急得在家躺了两天也合不上眼。




刘家的店因为打仗都关了,刘父和姑妈那些长辈正在英国出差,家里只剩刘耀文和丁程鑫。丁程鑫问刘耀文,马嘉祺说带我去峨眉山,那儿没人打仗,你去不去。








刘耀文说不去。


他要带着宋亚轩一起走。




过两天马嘉祺带来封宋亚轩的信,刘耀文第一次见宋亚轩写字,字不如他人那样甜,笔划都混在一起,写得很乱,又锋芒毕露的。宋亚轩说,让刘耀文去峨眉山等他。刘耀文就收拾了行李,带了必要的东西,白箱子装的快合不上。丁程鑫的床上摊满了衣服,他把衣服叠得齐整,想了想,又把衣柜里压在最底下的黑色中山装,放进行李箱里。




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火车上坐着。倒是刘耀文有些奇怪,马嘉祺围了条灰白的围巾,穿白色海虎绒大衣,头发弄得像宋亚轩在百乐门里的样子。






乍一看背影,连刘耀文都会认成宋亚轩。






他走路时撞到马嘉祺手里的箱子,很轻,打了好几转才停下来。他只当马嘉祺四海为家,没什么行李可收拾。丁程鑫拉着刘耀文,眉眼间都带着欢喜,他好久没见过丁程鑫这样亮的眼睛了。他说峨眉山的天比这儿蓝,云海苍苍茫茫,蔓在千山万壑里,日出时朝霞满天,是万道金光射向大地,是最烂漫最纯粹的颜色。




丁程鑫说,他们要去峨眉山上的万年寺住,那儿有马嘉祺三年前师父的旧友。还说,峨眉山上的万年寺很漂亮,蓝天白云,红墙绿瓦,蛙声如琴,丹桂飘香。








那天是下元节,刘耀文却觉得乃万物起始,一切更生,丁程鑫握着他的手,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眼睛里升起新一轮的朝阳。




火车门还差一分钟就要关了,丁程鑫翻着包,要拿蟹壳黄出来吃。车门前有几个洋人,蛮横地和人说着什么,马嘉祺的眼神一下变了。刘耀文也转头去看,总觉得很眼熟,有一个是百乐门拦他的人。








下一秒马嘉祺就跳出了火车窗,手里的箱子从空中砸到丁程鑫头上,丁程鑫脑子懵了会儿,再抬起头,就只能看见马嘉祺白色大衣扬在风中,身后一群洋人咒骂着追他。




丁程鑫愣到马嘉祺背影快看不见,才站起来要跳窗,被小六和几个仆从死死抱住,丁程鑫挣开他们,踉跄地往车门跑。




火车门合得紧,一摇一晃地动起来,窗外的树渐渐地,从枝叶分明快成一片绿色。丁程鑫摔在车厢中央,裤子磨得发白,他就那样趴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看着满是灰尘泥泞的地。小六把丁程鑫架回位子上,他就去翻马嘉祺的箱子,偌大的箱子里只有两张纸,一张是上海和丰银行的发票,500块钱,是马嘉祺一生的积蓄。






另一张写着寥寥几笔。






马嘉祺写,阿程,谢谢你,让我一生为自己活了一次。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忘了我吧。


他又写,愿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丁程鑫攥着纸的指节发白,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六看着他们不敢劝,把桌上的蟹壳黄推给丁程鑫。他说,少爷吃点心,吃了点心就能开心。刘耀文狠狠瞪他一眼。丁程鑫伸手去拿蟹壳黄,只一个就塞满了嘴,可他还去拿第二个,塞不进就发脾气似的往里按,吓坏了旁边的仆人,拍着背要他吐出来。






马嘉祺跳下火车窗,这一跳,百死一生。


他三年前从庙里的房梁上,跳到丁程鑫面前,搅得丁程鑫人也乱,心也乱,三年后又从火车窗跳下去,跳离了丁程鑫几十年。








刘耀文的泪从眼珠漫到眼角,就晕在眼尾,他拦着小六,拧开丁程鑫随身带着的水壶,把大红袍硬给丁程鑫灌下去。他们靠在窗户上,再不说一句话。










上海到峨眉山有两千多公里,走京沪线,京津线,过连云港到宝鸡,又搭车晃晃悠悠从重庆晃到峨眉山。他们在火车上晃了几天几夜,刚出火车站就有人来接。丁程鑫一躺下就病倒了,这一病,就再也没好起来。








刘耀文坐在庙里,等峨眉山的日出。


日头升起来的时候,东方墨绿墨绿的天空,飘起缕缕红霞,托着三两朵,金色镶边的彩云,冲开浓雾,白昼伴着紫红色点点吐出,燃成金红,漫天朝霞与云海融,嵌了一轮圆圆的红日在天边。




那一年盛夏的大雾,挡住上海佘山的日出,刘耀文心想,它会不会比峨眉山的还漂亮。












八年近百月,庙里收留的婴儿已经变成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日日坐在殿里弹琴,弹过春去秋来,日转星移,庙里静,她就弹给林中红叶,让诸峰都听见。




丁程鑫等不来马嘉祺,


刘耀文没等到宋亚轩。



















刘耀文在1946年的春天回上海,街头白玉兰开得茂盛,他提着一个白箱子,和小六一人一边撑着丁程鑫,给黄包车车夫递了张纸币,靠着车身一摇一晃地晃到那家洋房。刘父和姑妈迎上来抱着他们,姑妈的头发全白了,刘父脸上也不剩几两肉,西服盖在身上空空荡荡的。那是刘耀文第一次见姑妈哭,她抱着薄得像纸的丁程鑫,哭得肝肠寸断,眼睛都肿了。




熬过了多年抗战,烂透的根基一点点吸收阳光的养分,一切都在从低谷慢慢回温。刘耀文去了戈登路,百乐门不复9年前繁华,老板娘也换了,里头重新刷着白漆整修,他又进了次后台,那把红木椅子上积了灰,桌上空着,镜子让人砸碎。熟的和自家花园似的地方,刘耀文也认不出来了。








刘耀文的后半生,搜罗1937年所有报纸和文字记录,不知疲惫,去可能知情的人家,一家家敲门,好声好气地问。




他开始问,您认识宋亚轩和马嘉祺吗,一个长得干净漂亮,另一个爱冷着脸。


后来问,杀了姓李的官的是谁。


再几年后问,您有听过1937年,上海有个姓李的官吗,他死在百乐门。








到死也什么都没能问到,刘耀文用小六的话安慰自己,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刘耀文代丁程鑫完成了马嘉祺的心愿,真正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他躺在病床上,抱着一枝白玉兰,迷糊间,好似坐在百乐门里,台上有个站在漫天花海里的少年,眸光流转,比刚开苞的玉兰花还纯,他在唱——


‘all quiet all quiet its gone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male angles sigh’


“万籁俱寂/万马齐喑/西线一切宁静/惟余天使的叹息”








刘耀文太老了,想不起歌叫什么名字,又在讲什么。








歌是《西线无战事》的主题曲,1930年上映,刘耀文看过一回。


电影讲德国志愿参军的学生,理想化的英雄主义被残酷现实破灭。结局主角保尔爬出战壕捉蝴蝶,被冷枪打死。


可战争中一个人的性命微不足道。




于是啊,那一天,前线司令部在报告上写:西线无战事。








如1937年的报纸,永远找不见宋亚轩和马嘉祺的名字。 






End. 
















玉兰花别名望春,花开时惊艳,满树花香。但花期短暂,代表一种一往无前的孤寒气和决绝的孤勇。


新诗已旧不堪闻,江南荒馆隔秋云。


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引用:林清玄《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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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翔霖】阳城三月 1

*私设多,请勿上升


阳城的三月还是冷的,宋亚轩心情如同屋外的天气不甚明朗。桌上的协议白纸黑字,只要签下它真就能拨云见日吗。


他对自己的挣扎又感到可笑,不过蜉蝣撼树。


“轩哥哥,吃饭啦!”


门边挤进一个小脑袋,红着脸,挂着鼻涕。这是福利院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三岁。许是生活环境不同,有些早慧,牙没长齐就知道心疼人。


宋亚轩和福利院所有孩子一样没有爹妈,被院长捡来养大的。福利院早些年不错,长期有好心人资助,宋亚轩沾了光,念到大学。莫名的从两年前资助停止,如今福利院以是强弩之末,眼看也快经营不下去。


这块地被开发,规划成游乐园。


宋亚轩在福利院年龄最大,也不...

*私设多,请勿上升



阳城的三月还是冷的,宋亚轩心情如同屋外的天气不甚明朗。桌上的协议白纸黑字,只要签下它真就能拨云见日吗。


他对自己的挣扎又感到可笑,不过蜉蝣撼树。


“轩哥哥,吃饭啦!”


门边挤进一个小脑袋,红着脸,挂着鼻涕。这是福利院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三岁。许是生活环境不同,有些早慧,牙没长齐就知道心疼人。


宋亚轩和福利院所有孩子一样没有爹妈,被院长捡来养大的。福利院早些年不错,长期有好心人资助,宋亚轩沾了光,念到大学。莫名的从两年前资助停止,如今福利院以是强弩之末,眼看也快经营不下去。


这块地被开发,规划成游乐园。


宋亚轩在福利院年龄最大,也不过年满二十,福利院剩下的十七个孩子,大多未成年,他们的乐园在哪里,唯一遮风挡雨的地方都快没了。


宋亚轩起身把小杰抱到腿上,拿了纸巾给他撮鼻涕。一摸孩子的手都是冷的,估计和大点的孩子在院里玩泥巴。


自己浮萍般身不由己的人生,看见这些孩子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宋亚轩签好字,抱着小杰去吃饭,走出福利院这道门,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春寒料峭,院里的枝头偷偷开出一朵花儿,嫩黄的花蕊,娇嫩的花瓣。从很矮小还没膝盖高的一颗幼苗,长到花枝可以探出墙头,吸收更多阳光的地方。


宋亚轩离开福利院那天,是个好天气。福利院的孩子都出来送他,像他以往出门上学一样,在路口舍不得他离开。


小杰嘴里含着手指,含糊不清地喊,“哥哥,哥哥……早点回来。”


宋亚轩没敢回头,坐进停在路边的小车。他和那人交涉了很多次,开门见山,“只要答应我不动福利院,我可以代替苏少爷和刘先生结婚。”


刘氏财大气粗给苏家的聘礼就是这块地,能攀上刘家这门亲事,换做两年前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可刘家独子两年前出了意外,苏家既舍不下到嘴的这块肥肉,实在也不忍心将家中幼子嫁给一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


任凭他刘耀文以前多么出类拔萃,又有刘氏让他如鱼得水,所有人见着他都要巴结恭维一二,现在也只是一个成日拘在家中的废人而已。


苏长源兵行险招,仗着幼子从小养在国外,恰好两人神似,给自己儿子找了宋亚轩这个毫无背景可言,又好拿捏的替身。 


“这是自然,我苏长源在阳城也算有头有脸,绝不会食言。”


宋亚轩递上合约,“我也会信守承诺。”


宾利停在一栋别墅前,苏长源还特意下车和宋亚轩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临进别墅前,还让他有时间多回家看看。


宋亚轩冷漠,他不过是别人获取利益的工具而已,他就是再糊涂也生不出一二分感动来。


他脚步加快,一面是逃离苏长源的惺惺作态,也是为尽快打破未知的惶惑。


别墅很大,却没什么人气。


带宋亚轩进来的是这栋别墅的管家,姓何,在刘家工作已经很多年了。他面对宋亚轩虽谈不上亲近,但言行上没有怠慢。


何叔给宋亚轩安排好房间,又带他在别墅四处转了转,途中详细问了作息时间和饮食上的习惯。


宋亚轩生活上哪里有这么多讲究,他把苏长源给的资料,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逛了这么久,宋亚轩才察觉到这栋占地面积颇广的别墅,竟然没看见其他佣人。


看来苏长源给的资料上面的信息不全然是假,刘耀文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便闭门不出,很少和人接触。


是啊,寻常人都轻易接受不了的事,何况曾被众星捧月,奉为天之骄子的刘耀文。


花园打理的好,正对别墅三楼的落地窗前,有棵粗壮的樱花树。这种樱花不是来自日本纯观赏性的晚樱,它可以结果,就是普通的樱花。


树上的花已经开了大半,粉白的花瓣,此刻的场景,从电影里截取的一帧,美好的有些虚无。


宋亚轩看着樱花,突然愣了愣,目光飘向落地窗多看了几眼。


何叔走在前面,“平时在别墅听见其他动静不用理会,还有少爷喜欢安静,虽然现在少爷和您存在婚姻关系,生活上还希望互不相扰。”


宋亚轩意识到,对这场婚姻不满的,可能不止苏家少爷一个人。虽说刘耀文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但能接受别人安排好的人生吗?


想必不会。


别墅的面积本身很大,造成视觉上的空旷因为家具摆放的少,除开一些必要的家具,看不见其他装饰物品,更别说带着尖锐棱角的物品。茶几和桌角都会软布包好。


这是保护,也是一种伤害。


宋亚轩想了想,“何叔,以前刘先生刚失明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不爱出门吗?”


何叔意外地看了宋亚轩一眼。


“那倒不是。少爷得知自己眼睛有可能永远不会复明都没有很消沉,后来才渐渐这样。”


因为刘耀文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不算个正常人了,生活不能自理,处处需要保护。


那他经历了变故,好不容易重新整理好的心态会比蛛丝还要脆弱。


宋亚轩对刘耀文不了解,仅此因为这些片面的消息,他直觉这位刘少爷好像和别人口中的不一样。


宋亚轩来别墅半个月了,一次都没看到刘耀文,好似这栋房子里,只有他和何叔两个人生活着。


宋亚轩也听话的减少自己在别墅的存在感。


今晚同样是吃过晚饭,宋亚轩早早回到自己房间。因为他顶替的是苏家少爷的身份,而苏家少爷一年前毕业了,断绝了宋亚轩回学校继续学习的可能。


宋亚轩在网上看一些免费的课程,想多学习一点,为自己不太确定的以后。


三月中旬,不像之前天气很冷,但也不到热的程度。宋亚轩看着视频,驱不走的燥热突然从身体里涌出来,减了件开衫还是觉得燥热难忍。


他放下手里的笔,去楼下倒水。


宋亚轩住二楼,去到一楼费了太多体力,他感觉不同寻常,又暂时没找到原因。


手指还没摸到杯子,就虚软在地。


宋亚轩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他虽然二十岁了但还没经历过,导致之前忽略了。


他从十八岁分化成omega就没发过情,医生说他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原因。


宋亚轩都快忘了,以至于没当回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亚轩难受的快没了意识,他听见一阵脚步声。


“小苍兰。”


宋亚轩全凭本能揪住那人的裤脚,他也不知道自己发没发出声音,“是我的信息素。”


“……帮我”




再次醒来,宋亚轩是在自己的卧室。身体还是很难受,对比昨晚已经好了很多。


关键——身上多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一种很淡的木质香。


他微微睁开眼,房内有个男人正在收拾药箱,宋亚轩恍惚了,“刘先生?”


他说完又发觉不对。


男人听见动静转身看着他,嘴里嚼着泡泡糖,举止看似轻佻,眼神却没半点让人感到不舒服,“看来你还没见过他。”


“苏槐,你好。”


“我是刘耀文的朋友,严浩翔。”


“我是一名医生,是他让我来看看你的。”


宋亚轩惊诧,这人竟然是位医生吗?


挑染的头发,耳钉,皮衣,戒指,这身行头感觉像从某个午夜场赶来的。


可能宋亚轩先入为主了,觉得医生的形象就该很端正。


严浩翔吹破一个泡泡,他看清了宋亚轩眼底的迷惑,故意戏谑,“我是宠物医生。”


宋亚轩这次反应很淡,大概觉得如果他真是宠物医生,刘耀文应该做不来让宠物医生来医人,这种不太靠谱的事吧。


竟然不上当,严浩翔在外可听说苏家少爷娇气的很。


严浩翔看不上,苏氏在这种时候和刘氏联姻,但没道理迁怒苏家小少爷,没准也是身不由己。


“我是外科医生,突然重新学习了一年转行了而已。可没说假话,确实也是宠物医生开着。”


不过也不太着调。


严浩翔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定性,但他又能把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做到让人满意,然后再毫不留念抽身离开。


喜欢音乐也是,他原本爱摇滚,听重金属乐,家里觉得小提琴,钢琴会更体面。


可笑,为什么东西都要分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呢。


家里人的思想还很老旧,把身份看得重要,严浩翔偏偏瞧不上这种做派,自小就有反骨。


宋亚轩轻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想法太局限了。”


“没事。”严浩翔轻声自语,“宠物医生不好当,有些不听话的小东西性子那么烈。”他眼里有瞬间不符合张扬外表下掩藏住的温柔。


随后严浩翔叮嘱宋亚轩最近需要注意的地方,给他拿了抑制剂和屏蔽贴。


他走到门边了,宋亚轩开口叫住他。


“那个……严医生”


严浩翔回过头,脸上又是很玩味的笑,“放心,临时标记是刘耀文给你做的。”


何叔送严浩翔离开后,宋亚轩在床上又躺了会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道个谢。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三楼,刘耀文的房间在左手扶梯边光线最好的位置。宋亚轩在房间门口站了五分钟,才抬手敲了敲门。


十几秒过去后,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是还在睡觉,还是不想搭理?


宋亚轩犹豫着,要不要算了。他正要转身离开,听见门后很轻的脚步声,还有细微类似于棍子敲在地面的声音,是盲杖。


刘耀文,他在。


宋亚轩没有再去敲门,他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房里面听清。


“刘先生,昨晚谢谢你。”


宋亚轩说完,在原地停留了四五秒转身下楼。



严浩翔一路将车开回家,这个时间点,果不其然贺峻霖正准备去上班。也许是时间来不及了,边走边打领带。


贺峻霖竟然无视他,啧,胆子越来越大了。


贺峻霖还是在换鞋的时候被严浩翔叫住,“你也不想想日子,最近几天还要去上班?”


随随便便记得别人的发情日期并不算好事,至少贺峻霖不想。


贺峻霖因为这句话更加恼怒,“麻烦少爷安分点,不要半夜喊我去收拾烂摊子。”


严浩翔打小就这样,学生时期早恋会让贺峻霖帮忙打掩护,就算事迹败露也有他帮忙顶着,现如今感情上的烂摊子还要他帮忙善后,在各种莺莺燕燕中周旋。


他爸给严家当了一辈子的管家,贺峻霖在严家好像也只能是个下人。


严浩翔敛了敛嘴边的笑意,凑过去,“真生气啦?”


“昨天那个女的很不好解决吗?”


“那我下次换个听话一点的。”


“你!”


贺峻霖顾不上他爸从小给他灌输的尊卑思想,气得用公文包打了严浩翔一下,然后摔门而出。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其中的纠葛理不清,像根已经缠绕在一起的两棵树。


虽然如此,贺峻霖早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想脱离严家,让他愿望没能达成,不得自由都是严浩翔一手造成的。


因为贺峻霖离开严家,也是想要离开他。


严浩翔哪里不懂贺峻霖想要什么,他偏要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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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翔霖】逃跑计划 1

*带球跑

*金主/小明星


酒店总统套房里光线很暗,严浩翔刷卡进去的时候套房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这次送来的是一个小明星,严浩翔偶然在杀青宴会上看见他,小明星不知道在剧中饰演男几号宴会当晚只能和其他工作人员拼桌坐一起的那种。

  严浩翔坐在主桌,只有这个小明星在认认真真的吃饭,隔着两张桌子一个斜对角,严浩翔见他叫来服务员要了一个打包盒,笑眯眯的和同桌吃饭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开开心心的把整盘糕点装进打包盒里。

  严浩翔看不太清,每桌菜色都是一样的,他往桌面看了一眼,小明星打包的那盘好像是白色兔子形状的桂花糕。严浩翔产生疑惑,真有那么好吃吗?用筷子夹起一只兔子,一口咬掉兔子脑袋...

*带球跑

*金主/小明星



酒店总统套房里光线很暗,严浩翔刷卡进去的时候套房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这次送来的是一个小明星,严浩翔偶然在杀青宴会上看见他,小明星不知道在剧中饰演男几号宴会当晚只能和其他工作人员拼桌坐一起的那种。

  严浩翔坐在主桌,只有这个小明星在认认真真的吃饭,隔着两张桌子一个斜对角,严浩翔见他叫来服务员要了一个打包盒,笑眯眯的和同桌吃饭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开开心心的把整盘糕点装进打包盒里。

  严浩翔看不太清,每桌菜色都是一样的,他往桌面看了一眼,小明星打包的那盘好像是白色兔子形状的桂花糕。严浩翔产生疑惑,真有那么好吃吗?用筷子夹起一只兔子,一口咬掉兔子脑袋,他不喜欢吃甜的,味道其实也一般。

  严浩翔在抬眼看去,小明星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将打包盒塞进包里,座位靠后反正没人注意,小明星挪开椅子猫着腰准备提前溜走。

  当真认认真真来吃饭,一刻都不耽误。

  小明星猫着腰,两个橙子从衣兜里骨碌着滚了出来,他忙捡起来,不经意回头撞进一双墨色的眼睛里,严浩翔见他伸手挡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出口处快速离开。

  这一桌多的是眼睛盯着严浩翔,毕竟作为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怠慢不得,导演对身旁的统筹说,“刚刚离开的那是小贺吧,小贺这孩子不错啊,演技好又能吃苦耐劳。”

  严浩翔权当没听见,小坐了片刻提前离席,助理跟在身后走出宴会厅,“严总,剧组这边给您安排了房间。”

  助理跟在严浩翔身边很久了,察言观色是基本的,他也观察到老板把目光放到小明星身上很久,才接下了房卡。

  严浩翔按下电梯,“资料有吗?”

  助理早有准备,把iPad递上前,严浩翔看了几眼,上面资料和普通的个人简历不同,小明星身家背景都调查的很清楚。

  助理了然,拿出房卡给严浩翔,“严总,明早我几点过来接您?”

  “八点。”

  电梯到达一楼,助理走出电梯后,严浩翔抬手按了顶层。

  贺峻霖坐在沙发上手心冒汗,严浩翔开门的动静把他吓了一跳,他欢快的离开宴会厅还没搭上电梯,剧组的工作人员就找了出来,然后塞给他一张房卡。

  意味深长的说这是一次好机会。

  贺峻霖在娱乐圈不温不火待了三年,他又不傻,这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打工崽的片酬还有一半没给呢,贺峻霖脑补了把房卡丢在工作人员脸上扬眉吐气一回,但会面临以后男十几号都没得演,只能去装尸体跑跑龙套,工资微薄入不敷出,没钱吃海苔,吃章鱼小丸子,吃烤肉……顿感人生无趣。

  他心里痛骂几十遍是哪个色眯眯的,赔着笑脸接下房卡,准备见招拆招。

  宋亚轩刚给宋泡泡洗完澡,抱着小崽子放到床上,贺峻霖给他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的情况下只好亲自杀上门了。

  两岁多的宋泡泡晚上睡觉之前还要喝奶,宋亚轩把冲泡好的奶粉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拿给泡泡让他自己抱着喝。

  贺峻霖当真十万火急,直接道,“亚轩,把你的娃借给我。”

  贺峻霖把宋泡泡抱起来,在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泡泡听话,不哭哦。”

  半个小时后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内,贺峻霖用房卡刷开房门,先把泡泡放到床上,拿出包里的眼药水滴了几滴,等那个秃顶老男人来了势必给他表演一出单亲爸爸闯荡娱乐圈,宁折不弯的苦情大戏来,意思我都有娃了你还好意思下手。

  贺峻霖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完美,可当男人进了房间,他还是没出息的浑身冒冷汗,严浩翔见他坐着不动,沉声道,“过来。”

  贺峻霖的计划因为这一句全部打乱了,男人的嗓音不怒自威,虽然没有胁迫,但贺峻霖仿佛受到了驱使,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严浩翔抓住贺峻霖纤细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眸光紧紧锁住他不停闪躲的眼神,身体因为紧张不停发抖。

  严浩翔手掌抚了下贺峻霖的后背,“很害怕?”

  贺峻霖别开脸,躲开男人落下的吻,“我、我有话要说。”

  严浩翔松松领带,手肘撑着墙壁把贺峻霖围困在中间,“要说什么?”

  

  贺峻霖掐着掌心组织好措辞,歪头不确信说,“老板是想包养我吗?”

  严浩翔思付贺峻霖这番话的意图,难道是想提前讲好条件,他反问,“每个月二十万不愿意?”

  贺峻霖眼睛亮了亮,吐槽万恶的资本家,他故作羞涩,“那买一送一,老板愿不愿意?”

  贺峻霖再接再厉,“其实我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老板要是真想包养我的话多给一点奶粉钱吧。”

  贺峻霖身为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男人的通病,拿钱养别人的小孩儿肯定没人接受的了,他心里不停盘算着小九九,何况这种有阅历有身份的男人又怎么会受这样侮辱。

  贺峻霖暗自窃喜,殊不知他脸上任何微表情都一丝不落的看在严浩翔眼里,严浩翔不是看过他的资料的话还不知道兔子也是狡猾的。

  他一把将贺峻霖托抱起来,贺峻霖还在惊愕事情的走向就被堵住了嘴唇,严浩翔的吻和他这个人一样强势,根本不给贺峻霖留可以拒绝的余地。

  贺峻霖仰着头被迫承受着,敲打在男人肩头推拒的手被严浩翔单手制住压在头顶,贺峻霖衬衣纽扣都被解开了两颗,压着他的男人似乎觉得这样太慢不太满意,手下用力扣子直接绷开,胸口一凉,又贴上一具热烫的身体。

  贺峻霖在迟钝也感受到男人是真的想和他嗯嗯了,贺峻霖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在激烈的缠吻中想要说话,“孩子,床上……”

  严浩翔热切的吻把话堵的断断续续,贺峻霖发觉根本不能忤逆他,要顺着男人才有机会脱身,他一想到泡泡还在卧室床上就羞耻的不行。

  贺峻霖青涩的回应严浩翔的吻,严浩翔感觉他乖顺了很多,喑哑道,“皮带。”

  吻转移到脖颈,贺峻霖被吻到有些缺氧喘了几口气,终于有机会把话说完整,“真有孩子,我没骗你。”

  严浩翔还以为贺峻霖在耍什么把戏,眼里多了一点不耐烦。

  贺峻霖防备的用手肘隔开他,对着卧室叫道,“泡泡!”

  “呀?”

  很可爱的小奶音传来。

  贺峻霖急着说,生怕严浩翔在强硬着来,“看吧我没骗你,不能嗯嗯,宝宝还在呢。”

  贺峻霖怕泡泡掉下来,用被子和枕头把泡泡困在中间,泡泡见到贺峻霖伸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喊,“抱抱……”

  严浩翔目不转睛盯着泡泡,看着这张脸若有所思,“这是你的宝宝?”

  贺峻霖目光看向一边,尽量让自己显得有底气一点,“当然了!”

  “巧了。”严浩翔不紧不慢的说,“宝宝的爸爸我刚好认识。”

  贺峻霖真的被吓到了,险些魂飞魄散,他在清楚不过泡泡是怎么来的了,当初宋亚轩跟他说自己怀孕了,贺峻霖怪他不仗义,谈恋爱瞒的严实都要结婚生娃了才告诉自己。

  “没有谈恋爱,没有要结婚。”

  贺峻霖一句人渣含在嘴里。

  宋亚轩石破天惊,“借精怀的。”

  

  贺峻霖因为严浩翔的话吓得语无伦次,眼泪都要出来了,是他把泡泡带出来的,泡泡就是宋亚轩的命,泡泡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得了。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打电话让助理理好的合同让贺峻霖签字。

  贺峻霖抱着泡泡坐在床上一脸委屈,“泡泡的事,你真的不说出去吗?”

  严浩翔说,“选择权在你手里,要看你怎么做。”

  贺峻霖咬着牙,看也没看合同,飞快的签了字。

  这个孩子确实挺麻烦的,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刘耀文都要订婚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宋亚轩发信息问贺峻霖什么时候把泡泡带回来,可信息贺峻霖一直没有回复。

  他开始心神不宁,在房间转了好几圈,突然听见敲门声。

  宋亚轩小跑着过去开门,脸上挂笑,“泡泡?”

  可下一秒笑容就僵在脸上,直到变成一个惊恐的表情。

  门外高大的男人宋亚轩和他曾有过一夜欢愉,何况泡泡长得又像他,宋亚轩怎么可能忘记这张脸。

  刘耀文审视宋亚轩几秒。

  宋亚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场景已经有了答案,刘耀文知道了泡泡的存在。

  宋亚轩上前一步,急切的问,“泡泡呢?你是不是把他带走了?”

  刘耀文对宋亚轩的质问感到很可笑,他掰开宋亚轩攥着他衣领的手指。

  “你三年前偷了我的精子,泡泡是我的孩子。”

  “看样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你没资格见孩子。”

  宋亚轩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刘耀文整整衣领,指尖夹着一张卡,他对宋亚轩的行为背后的意图好像并不难猜测,眼神不禁有些鄙夷。

  每个字都像尖刀剜在宋亚轩心上,“这就当代孕的费用,泡泡以后和你没关系了。”

敬启者路明

【翔霖】廉价爱情故事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

【注意:3w字中篇】


(一)

 

“姓名?”

 

“严浩翔。”

 

“身份证号码?”

 

“500——”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身份证。”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没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了。”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严浩翔摇摇头。

 

“少了多少现金?”

 

“两万多吧,都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你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没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二)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证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你,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了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过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两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个暖和的桥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里的现金不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手里的钱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办事上多是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手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不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进抽屉里,“爽快。”

 

 

 

(三)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手死死抓着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在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你可得给我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前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转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贺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路,男生一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得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八个弯,小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辆电瓶车一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儿,左手电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贺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不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脏,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过的,湿气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过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了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这么好’吗?”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资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贺峻霖没去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万块就可以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做饭的地方吗?”

 

“有啊,在我家。”

 

“啊?”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个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四)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边边角角做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的菜,后来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每天都在不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出去,最后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拧干,“比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梦了。一天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象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家姐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己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不比他矮多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一个完整的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儿,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严浩翔摇了摇头。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你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五)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没什么痛的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真,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会儿是三号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儿你留一下,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道摸到家门。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试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声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了一下,张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贺峻霖的声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这是什么?”

 

“牙刷。”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回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我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转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啥?”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的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井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是怕的,脑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灰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推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的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说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开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我开了储钱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三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无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就全知道了。”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没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点伎俩也不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你那三万块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了。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谢了啊。”

 

“什么?”

 

“我说谢谢你。”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六)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一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去学校吃了。”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二月,天就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热的吃啥都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后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我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抢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然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成一团,严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贺峻霖艰难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一回,拍了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一中。”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吗?”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啊?没有。”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爷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的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我们交警管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到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饭。”

 

“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学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错,下次一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交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贺儿你怎么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脸疑惑,又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香。”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儿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哦,翔哥再见!”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么?”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会不会把肉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迈巴赫是谁?”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以前没风湿。”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机会。”

 

严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都为他开着,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种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蹬了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会,新大洲也会。”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一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七)

 

贺峻霖不喜欢呆自己家。

 

严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里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干净,外头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一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样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把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把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下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饭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子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你写你的作业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一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好。”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哥”地把严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因为你比我大啊。”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有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的?我还以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他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了。他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是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的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又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你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坐回椅子上,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工头都不让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后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了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楼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贼,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沉默了。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在角落里不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把他的慌张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自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么了,困了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了,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点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子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文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脸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是贺儿教我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把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的,记住了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好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八)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行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字,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那去哪里?”

 

“你让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苏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张,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给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五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五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压,从姐姐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么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回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你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违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两千块钱。”

 

“那是正常手续费。”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着严浩翔坏笑。

 

“那你还收留逃犯?”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带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吗?”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了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着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手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行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子,“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快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五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人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唠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有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年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没把话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在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条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的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以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事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护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严浩翔怔了。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残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里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我。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也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样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个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剥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定了心,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养。”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姐姐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就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工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嗯,拜拜。”

 

“拜拜。”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着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手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严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吗?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个屋得了,双赢。”

 

 

 

(九)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觉,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么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到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会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一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里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的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凑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就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了,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靠怎么这么贵。”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后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过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严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气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了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后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样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么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动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样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得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里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间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中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得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间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走,“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到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认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有点像。”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也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也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快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光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一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尽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要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了。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十)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子,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到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的“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刘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还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再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间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贺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文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贺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好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我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到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花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的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个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和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了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在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里,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熏吗?”严浩翔问。

 

“熏。”

 

“你不怕火吗?”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弃,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你姐怕火啊?”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话,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然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都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严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五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傻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于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那我给你吧。”

 

严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我把身份证掰了。”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满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厅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三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开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烟。”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道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单。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个。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口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车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犹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地方了。”

 

“嗯?为什么?”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我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里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十一)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在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贺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到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的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凌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辙,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望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吧。他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几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块去哪儿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面一句“你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边,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出了门。

 

 

 

要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来冰水,两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冰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不说话了。

 

“什么手机?”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严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实,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多久,才把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没睡醒的哈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断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贺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十二)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产也没什么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是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不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着,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弟,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好。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开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家教,孩子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场缝两针回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好像八百年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在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我可能天生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气得很,但还保持着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里被肢解成八段,尸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你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严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条小细胳膊撑得笔笔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好兆头。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你会给吗?”

 

“你有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出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去买房。”严浩翔答。

 

“啥?”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严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十三)

 

贺峻霖做过一个梦。

 

梦里自己还是十五岁的样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去。贺峻霖便跟在大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走,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贺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纠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后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大平层。你想要市里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味道大、房间小、风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我的错,我不能这么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贺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就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的人都能走出去,没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贺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才知道梨花巷的人都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去,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备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贺峻霖摇摇头。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空着手过来的,所以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从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样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张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十四)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还摔了一跤讹了人家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就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却又输了个精光。生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贺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地认为只要走出这条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天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里,贺峻霖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穿了什么衣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都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下了班带你去签合同。”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像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轮胎闷重一压的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从床上坐了起来。

 

贺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了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情在蓝绿色的屏幕上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十五)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男生,问:“你就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来来往往很正常。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个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五年前他们成都的柜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里,“你知道吗?他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道。”

 

“他真的太厉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着头,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遗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严家少爷的做派,脸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行,谢谢。”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冲严浩翔喊:“哎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擦肩而过。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点爬着格子就能找到。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地方,面儿上方便的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是“外地”、“本地”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在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通话键,“喂,姐。”

 

家姐心情不错,乐就乐在姐弟之间的对抗,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输过。家姐的每个词尾都是笑的,有点快乐,也有点嘲讽的意味。

 

“知道错了吗?”

 

“嗯知道了,我还给你买了二十个包。”

 

姐姐笑得愈加夸张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那起码要退货十五个,我信不过你那直男审美。”

 

“都是当季新品,橱窗里刚摆上的那种,还热乎呢。”

 

姐姐满意地点头,说等到手了要挑一挑。

 

“对了,你几点的飞机?赶得上吃晚饭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不是你给我买的机票吗?短信都发我手机上了。”

 

“嗯?不是啊。”姐姐说,“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川航商务舱。我本来还想给你买头等的呢,没想到你自己先买了。”

 

严浩翔说:“我没买啊,你搞错了吧?”

 

“等等啊,我这里也有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转发给我的,搞不好是黄牛。”姐姐放下手机,严浩翔听到她调回短信界面查看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姐姐说,“啊,是黄牛,不是黄牛不会连价格一起发过来。”

 

“——等等,你怎么付了两万块啊?商务舱一趟顶多一万二吧,你出两万,严浩翔,你怕不是脑壳儿有毛病哦……”

 

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一刻,严浩翔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后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严浩翔感受到脑子里的血液沿着后颈一路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温度都回到了胸腔的左心房。心脏汲取了所有的情绪,在空壳一般的躯体里被挤压、穿刺、分割。严浩翔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膝盖在痛,手在痛,心也在痛。

 

他痛得都要死掉了,脸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着。

 

“他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啊。”

 

“什么?”

 

严浩翔看着窗外,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梨花巷,他还是把我送出来了啊。”

 

 

 

(十六)

 

同一时间,警察整理完最后一行笔记。他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上“嫌疑人:贺峻霖”,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假名”。

 

又想了一下,警察打开笔,刷刷划掉了刚才写的那行。

 

身后一丝响动,警察头也没回地说:“我听到了,出来吧。”

 

塑料袋刺啦刺啦地响,贺峻霖没了趣儿,走过来,把盒饭搁警察桌上,“吃吧,刘姐为小张做的特供午餐。”

 

张真源打开饭盒盖,怀疑地问:“你这次没把我的烤肠偷吃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贺峻霖拉过一张椅子,在张真源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饭盒盖儿也打了开来,敞亮亮地推到他面前,“你看,我也没有烤肠。”

 

“那你是都吃了。”

 

贺峻霖伸过手想打张真源,张真源本能地后仰了一步,“你打,你打我就不把包还给你了。”

 

贺峻霖收了手,拆了筷子,满不在意道:“他还把包还回来了?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就留下那么一个定情信物,他还给还回来了。”

 

“你也别这么说,你也看到了,他还是挺难过的。”张真源咬了口鸡腿,啧啧地夸好吃。贺峻霖看了眼张真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张真源饭盒里。

 

张真源一脸不可思议,“给我吃的?”

 

贺峻霖点了点头,“嗯,谢礼。剩下二两碧螺春我明天拿给你。”

 

“唉其实你真不用这样。”张真源说,“他走了你真的开心吗?”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干嘛还给你送礼?”贺峻霖怼道,“我嫌我钱多没地方花吗?”

 

张真源长久没说话,午休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隔了好久,张真源弱弱来了一句,“不像。”

 

贺峻霖气得眼直,张真源眼见着贺峻霖头上冒热气,救命般地把古驰包拿了出来,扔贺峻霖手里。

 

“你看看,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

 

贺峻霖拉开包,拉链卡在一半,他把包倒过来解拉链,包里的东西唰唰全掉了出来。

 

二十几张机票落了一地。

 

张真源放下筷子,蹲到地上捡。

 

“你看看,二十四张机票,上海到重庆。从今天算起,每半个月一张。”张真源把机票放到贺峻霖手里,“他帮你订了一整年的机票。——他是想让你过去找他。”

 

贺峻霖愣住了。

 

厚厚一沓卡纸,放在手心里,重得他都无法握紧。拉链卡住的地方,贺峻霖扯出一张纸。皱皱巴巴,几个不好看的字。

 

——“别玩了,回家吧。”

 

 

 

在很久以前的某个秋天,贺峻霖窝在狭窄的店铺里玩手机。门推开的时候带进一阵风,贺峻霖一抬头,就好像看到五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还是个一身正气的小少爷,再简陋的店面,再低劣的敲诈都没有办法让他弯腰。他用小电驴带着他的时候,他就像座雕塑一样僵硬地坐在后面。他带他穿过他迷过路的巷子,路过差点被摁进去的水井,走过被拐的时候拼死抱着的电线杆,和被锁在里头一夜的公共厕所。

 

最后他带他去了他被偷光梦想的房间。进去的时候,他对遗留在屋子里的十五岁的自己说,好了,你该走了,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他看到十五岁的自己点点头,带着一身伤走下了床。少年带着透明的身体,慢慢走向那个棱角分明的小少爷。

 

最后,两个人化为一体,而纠缠着贺峻霖那么多年的执念,也终于与世界和解。

 

 

 

贺峻霖捏着纸条,手指上的油渍把严浩翔的字洇得模糊。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会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像个没摔过跤的孩子一样,撒个泼撒个娇,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就能躲别人怀里哭一场。

 

但是贺峻霖哭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哭,也知道在某辆驶出苏城的出租车上,大概有一个人和自己是相同的感受。

 

张真源拿过茶杯,喝了口茶。

 

“那你会去吗?”

 

贺峻霖把纸条捏进手中,放进口袋。抬起头,笑得开心。

 

“谁知道呢?看心情吧。”

 

 

 

【完】

 


晚来风祐

肝了十个小时的脑洞漫画,趁没人看以假乱真一波

灵感来自401~ 406话

(我爱死原著画风了!!!)

肝了十个小时的脑洞漫画,趁没人看以假乱真一波

灵感来自401~ 406话

(我爱死原著画风了!!!)

莫默
“宝儿姐。” ========...

“宝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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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手机缩长图好严重。

还有我明白为什么二爷画楚岚的头发越画越少了。

“宝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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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手机缩长图好严重。

还有我明白为什么二爷画楚岚的头发越画越少了。

烛之

【宝岚】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啊

缺宝岚了,整点宝岚吃

高中生paro,宝岚only 其他出现的人都是路人甲

我流宝岚谈恋爱 耍朋友=四川话里的谈恋爱

————

1.

张楚岚掐指一算,下笔写了个根号三

然后他假模假样的圈了圈题干,在旁边刷刷写了点儿步骤。争取没有一个数字是写对的,再力求每个数字都能看出他竭尽脑汁的努力。

接着他手疾眼快的把那杯珍珠奶茶圣代从冯宝宝的勺子下拿过来赶紧舀了一口,一边问“宝儿姐,这题给你写上么,照你的风格倒是可以写正确答案”

然而冯宝宝无心正确答案,只有心张楚岚的圣代,她敲了敲自己的空杯子,示意张楚岚推过来给她吃两口,然而张楚岚置若罔闻。冯宝宝就把练习册扯了过来,顺手把吃剩下...

缺宝岚了,整点宝岚吃

高中生paro,宝岚only 其他出现的人都是路人甲

我流宝岚谈恋爱 耍朋友=四川话里的谈恋爱

————

1.

张楚岚掐指一算,下笔写了个根号三

然后他假模假样的圈了圈题干,在旁边刷刷写了点儿步骤。争取没有一个数字是写对的,再力求每个数字都能看出他竭尽脑汁的努力。

接着他手疾眼快的把那杯珍珠奶茶圣代从冯宝宝的勺子下拿过来赶紧舀了一口,一边问“宝儿姐,这题给你写上么,照你的风格倒是可以写正确答案”

然而冯宝宝无心正确答案,只有心张楚岚的圣代,她敲了敲自己的空杯子,示意张楚岚推过来给她吃两口,然而张楚岚置若罔闻。冯宝宝就把练习册扯了过来,顺手把吃剩下的番茄酱挤到了张楚岚的圣代里

张楚岚“.....”

张楚岚“算了,再去整一个,宝姐你吃什么”

冯宝宝咬着勺子照着张楚岚的假期生活写答案,含含糊糊地点了个新出的白桃味冰淇淋。填空题已经全都按着她的风格填好了,只有大题,照例社会你宝姐,做题只写解,和答案。简直比抄作业还要抄作业,然而此人猖狂至极,高一到高三,宁死不屈,坚决不改。做题风格稳的就像张楚岚的分数,不上不下,不温不火。

张楚岚喜欢控分,冯宝宝大题不写过程,这种模式让此二人的分数守住班级平均分的最后一座城池。张楚岚和冯宝宝,行走的名次对比线。

现在这两根儿线正在对各科假期生活做最后的斗争,一边儿抄作业一边面对面挖冰淇淋吃,边吃还要边说“今年这冰淇淋糖精味儿也太重了吧,肯德基要完”

张楚岚又挖了一口“下次赶作业去麦当劳吧宝姐”

冯宝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把作业往书包里一塞“张楚岚,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啊”

张楚岚“?”

张楚岚“??!”

冯宝宝自己吃完了又把万恶的勺子伸向张楚岚没吃完的冰淇淋,顺利整了一大勺。

2.

张楚岚和冯宝宝,在早恋。

也是肯德基,也是赶作业,也是薯条还有不管哪个季节都要吃的冰淇淋,也是冯宝宝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着张楚岚给她写填空题,突然说

“张楚岚,我们来搞早恋吧”

张楚岚手一歪歪到了天边,速度是八十迈,心情是日你妈嗨。那一章的填空题写的乱七八糟,还被冯宝宝顺走了还没吃两口的冰淇淋。

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还把自己的第一次早恋给搭进去了。

高三一班的冯宝宝和张楚岚搞到了一起原本不是什么轰动的事,因为搞早恋的实在太多。然而这对小情侣不幸就不幸在第一次约会就被教导主任当场捉奸。以至于他们俩的风流韵事在礼拜一的时候迅速传播至整个年级,每个版本的相同点都是他俩大庭广众被教导主任棒打鸳鸯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发誓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楚岚悔死了“咱俩为啥非得那天去买五三?”

这对鸳鸯约好了礼拜六去本地的书城买五三,这样就比新华书店的便宜可以吃两个热狗串。天地良心,张楚岚想说,被教导主任叫住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拉小手

孤男寡女,孤男寡女的高中生一同出游在教导主任眼里等于大写加粗的早恋。只是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他仍然询问过这对看起来不像情侣感觉却十分情侣的非常规早恋小屁孩。

教导主任:“你们俩一起在这干嘛?”

张楚岚:“买五三!老师,我们数学老师让我们买的嘿嘿”。而冯宝宝则十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在耍朋友。”

回学校他们两个人座位被从中间的最后一排给拆到了两边最后一排的角落,冯宝宝有点儿烦躁,张楚岚有点儿无语,冯宝宝问:这下隔这么远,咋个耍朋友

高三一班连着两次考试均分垫底,只因班级两根平均线一根总是涂卡涂错题号,连环叉让老师气的半边牙疼,像是踩了一排地雷。另一根则直接很多,社会你宝姐,做题真的只写解。

数学老师把他俩的卷子往班主任桌子上一拍,幽幽地说:这是一次情节十分恶劣的挑衅行为。但是结果仍然是以老师的妥协收场。毕竟他们俩要家长没家长,请也请不了。本来也没什么存在感,搞早恋的千千万,也不必盯着一对儿耗。

最主要的还是稳住那岌岌可危的班级平均分。

3.

他们俩还是又把桌子坑次坑次地搬到一块儿,张楚岚试图和冯宝宝击掌未果,只好来了句“hey bro”

冯宝宝脸埋在膀子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这下可以写答案了”

4.

张楚岚把给冯宝宝的早饭掏出来,还在寻思昨天冯宝宝问他的那句话

“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快吧他们才十几岁还在搞早恋不合适吧宝儿姐啥意思啊难道是想和我英年早婚不是啊这话的意思是她不想穿婚纱吗可是我怎么穿婚纱啊有合适尺寸的吗穿红的还是白的啊不会吧不会吧。

张楚岚窝在最后一排咬指甲,冯宝宝窝在最后一排咬包子,靠头发遮挡和早读声喝快到底的纯牛奶。

上午的课张楚岚都没有和冯宝宝嘀嘀咕咕讲小话。冯宝宝想了一会儿,主动出击,悄么声地问“张楚岚,吃不吃零食”

张楚岚神思恍惚,在抽屉里摸了一把,摸了一根儿双汇火腿肠出来,照例是从中间扭啊扭扭成两半。

然后两个人就像做过无数次一样动作一致的趴下去,语文老师正讲的激情昂扬,最后一排俩人吃的不亦乐乎。

狗狗祟祟,不成体统。

冯宝宝吃完了火腿肠,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就掏啊陶,掏出了一个旺旺雪米饼。结果就是高三一班的那一对又又又因为上课吃零食被请出教室罚站了

张楚岚“宝儿姐咱们为什么非得老是在课上吃嘎嘣脆的东西?”

冯宝宝站教室头,张楚岚站教室尾,日日思君也见君,偶尔想跳长江水。

张楚岚看了看周围,猫到了冯宝宝身边,冯宝宝想了一会儿说

“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啊”

张楚岚“...”

4.

高三一班那两个人,除了是班级的平均分线,还有个外号叫 抢饭王,和王后

没有哪个高三生午饭跑的过张楚岚和冯宝宝。

张楚岚往嘴巴里塞了一筷子芙蓉鸡片,冯宝宝往嘴巴里塞了一筷子黄瓜丝。然后问:为什么那两个人要把脚这样放。

张楚岚一看,也是他们班一对偷偷摸摸搞早恋的,现在的高中生搞早恋热衷于在吃饭的时候男的脚在外包着女的脚在里

张楚岚说:这可能是某种暗号,表示他们是在谈恋爱。

冯宝宝若有所思:那你把脚放过来嘛

她吃完最后一口黄瓜丝:他们两个晚自习还在二楼楼梯角亲嘴,她们说好像那里没监控。她等张楚岚吃完又说:我们也去

张楚岚最后一片鸡片没吃完,被嘴里滑不溜秋的蛋白呛了个半死。

5.

对哦,他们还没亲嘴呢,谈恋爱怎么能不亲嘴呢。

6.

午休三十分钟,张楚岚偷摸溜了出去,从学校这头溜到学校那头的小卖部,掏出被看到一定会吃处分的手机搜索:如何接吻

然后在午休结束前五分钟溜了回来,给冯宝宝带了罐橘子气泡水,易拉罐的外壳上沁满了水珠,散发着丝丝凉气。

冯宝宝睡得正香,她的呼吸声很浅很浅,但是如果靠的够近,张楚岚就可以感受到,像速度最低的风,吹不动任何东西,只吹的动心。

冯宝宝起来的时候被头发闷了一脸,下意识去左上角拿喝的,今天是冰镇橘子气泡水,碳酸扎舌头,扎的酸酸痛痛。

张楚岚坐在旁边撑着脑袋看她,非要形容他的脸色的话就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冯宝宝侧过身把喝空的罐子投进垃圾桶里,问他“在想啥子”

张楚岚:“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啊”

7.

yes!小张扳回一城!

8.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只有10分钟,小情侣们需要迅速占领高地开始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纵使张楚岚和冯宝宝有百米冲刺的速度也没有躲避摄像头亲嘴的经验,结果就是找遍所有楼梯拐角竟无一点容身之地,分别在一楼至三楼的所有楼梯拐角和不同的情侣打照面。一楼那对没有,因为他们正亲的难舍难分,两个人贴在一起打照面,没面来照他们。

张楚岚深沉地说:“宝儿姐,此时此地,让我很难不想吟一句诗”

冯宝宝:?

张楚岚:“天地浩然,我们却四处流浪。”

冯宝宝抓住了张楚岚的手,吓得张楚岚一居灵。她说“紧张什么”

张楚岚嘴硬“谁谁紧张,反正我没紧张”

冯宝宝“反正我手没出汗,你手在出汗”

张楚岚“....”

这对儿鸳鸯在所有楼梯角都铩羽而归,走着走着就到了楼下。高三楼靠在最边上,楼下就是条大路,顺着这路可绕学校一圈。

冯宝宝已经不想找地方了,很天不怕地不怕地说:就这儿吧

但是很不巧的,这条路一览无遗,如果真的在这里,每个走在高三走廊里的人往下一看就能看见他俩要亲嘴,包括教导主任

如果可以,其实教导主任也想选择不往下看那么一眼的

张楚岚拉着冯宝宝的手狂奔回去,在教导主任还没认出他们来,只是大声说“那儿那对男女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跑起来的气流擦着耳朵边飞过去,奔跑闷的耳膜鼓胀,听不见所有喧嚣的,别的声音。只有互相的脉搏声顺着紧紧牵着的手传过来,还有咕嘟咕嘟冒气的泡泡顺着血液奔涌至心脏。

像被摇晃之后的橘子气泡水。

张楚岚看了一下手表,马上就要上课了,角落的情侣已经该撤撤各自飞了。他们跑到二楼,上一时间段的声控灯的在此时失效,视线里漆黑一片,只有从外面的一点点灯光明明暗暗模模糊糊。

他们呼吸的声音很重,又很轻,唤不醒声控灯。

啊,谈恋爱怎么能不亲嘴呢。

然而只有十秒钟就要上第三节晚自习,所以没有舌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俩都不会

9.

没关系的,都谈恋爱了,怎么会学不会亲吻呢

10.

冯宝宝问:“那结婚的时候谁穿婚纱啊?”

张楚岚抓狂:“宝儿姐!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end

烛之武不退秦师

这是俺第一次占tag致歉,虽然说这些难免要被人叫太平洋警察,但是本i宝岚选手真的有点憋不住。

为什么标题不写宝岚可以带宝岚tag,为什么这一章内容没有宝岚(甚至是提及)可以带宝岚tag。如果有宝岚,至少标题打一下让i宝岚的意识到一下吧😢

宝岚这对儿男女主cp本来就冷到几天没个东西吃,点开tag发现一半都是别家粮,宝岚日常被捎带,还是一两句话的那种。本i宝岚选手也不得不在此时点一首凄凄惨惨戚戚

以上纯粹个人想法,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是你是对的,不过我估计也没有人看,因为宝岚tag就像一人之下tag一样,可以被捎带上,也不会有人来看,更不会有我这种太平洋警察

而随手就打这个tag的...

这是俺第一次占tag致歉,虽然说这些难免要被人叫太平洋警察,但是本i宝岚选手真的有点憋不住。

为什么标题不写宝岚可以带宝岚tag,为什么这一章内容没有宝岚(甚至是提及)可以带宝岚tag。如果有宝岚,至少标题打一下让i宝岚的意识到一下吧😢

宝岚这对儿男女主cp本来就冷到几天没个东西吃,点开tag发现一半都是别家粮,宝岚日常被捎带,还是一两句话的那种。本i宝岚选手也不得不在此时点一首凄凄惨惨戚戚

以上纯粹个人想法,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是你是对的,不过我估计也没有人看,因为宝岚tag就像一人之下tag一样,可以被捎带上,也不会有人来看,更不会有我这种太平洋警察

而随手就打这个tag的人却从来不关心这个tag里的东西 讽刺不讽刺

王昭霖

经年往后,岁月静好

主CP宝岚,也青,玉禾

  【一】
  张楚岚病了。
  徐四笑呵呵地说,你这打不死的小强也有“过劳死”的一天呐,然后给他找了最好的医院。
  说实话吧,这一年来,张楚岚确实是累瘫痪了,冯宝宝的身世真相已经大白------
  她是无根生当时救的一个女孩,危在旦夕,于是无根生一看,这娃儿要不是命悬一线,天生资质也不错,就把八绝技都传了她,把她当自己传人,顺便保她一命。
  没错,无根生领悟的绝技,简称四个字------复制粘贴。
  结果传法时,一不小心因为一件法器整茬劈了,又因为八绝技混乱,冯宝宝的灵魂就因此定格在了那时候。
  好在,这些在公司和张楚岚的努力下,恢复了正常,至于最后,冯宝宝选择了恢复正...

主CP宝岚,也青,玉禾

  【一】
  张楚岚病了。
  徐四笑呵呵地说,你这打不死的小强也有“过劳死”的一天呐,然后给他找了最好的医院。
  说实话吧,这一年来,张楚岚确实是累瘫痪了,冯宝宝的身世真相已经大白------
  她是无根生当时救的一个女孩,危在旦夕,于是无根生一看,这娃儿要不是命悬一线,天生资质也不错,就把八绝技都传了她,把她当自己传人,顺便保她一命。
  没错,无根生领悟的绝技,简称四个字------复制粘贴。
  结果传法时,一不小心因为一件法器整茬劈了,又因为八绝技混乱,冯宝宝的灵魂就因此定格在了那时候。
  好在,这些在公司和张楚岚的努力下,恢复了正常,至于最后,冯宝宝选择了恢复正常的新陈代谢和感情。
  她不想什么长生不死。
  
  【二】
  医院里,张楚岚正在“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应付来探病的人,毕竟自己是接近过无根生的人,而且又是炁体源流继承者,还是有机会混上公司高层的人,就都来套近乎。
  而冯宝宝,举了个大铁锹,活像个门神。
  尽管这门神眉清目秀。
  虽然她不再长生不老,但是八绝技都会,就是空手打架,也ne的不行,所以,徐三徐四就把冯宝宝放这了,也不担心也人突然寻个仇什么的。
  “呦!碧莲,你怎么回事啊?”王震球一边使坏在他肩膀上乱拍,一边抢了他的诊断书“什么玩意?过度疲劳?激动过度?碧莲,你确定你不是装病旷工?”
  “他要是想装病,直接让俺敲锅砖头就行了哈,来滴快,休滴久。”冯宝宝一边啃烤玉米一边说。
  “呦!宝儿,和碧莲学坏了吗!”球儿对着两人展开了蜜汁微笑。
  按照冯宝宝以前那个三无性格,这样暗中维护张楚岚的话是绝对不会说的。
  
  【三】
  冯宝宝知道张楚岚为什么倒下。
  最后那段时间里,他忙的是心力憔悴,正经觉没睡过,正经饭也没吃过。
  特别是最后问自己是选择一直像现在这样长生不老,躲躲藏藏,还是当个有感情的普通人的时候,心更是有一种跳的随时要休克的感觉。
  最后自己选了后者。
  她感觉到,张楚岚那一瞬间心脏突然停了,然后慢了几秒,最后又快到了极限。
  心脏和身体受不了这超负荷的工作,于是他终于倒下了。
  一病好几天,病到徐三徐四帮冯宝宝已经恢复。
  冯宝宝一开始不明白张楚岚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现在,当开始有了他们嘴里那个叫感情的玩意儿的时候,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管他呢,反正一切都安宁下来了。
  
  【四】
  张楚岚感觉,真正有压力的,只有冯宝宝选择的那一刻。
  其实,就算冯宝宝的时间一直定格,一直没有感情,她也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
  可是,然后呢?
  让她看自己变老,然后可能难受一阵,或者疑惑一下:怎么说好一直陪我的,自己先不见了?
  之后她会一直记得自己吗?或者她身边又会出现新的“张楚岚”?
  幸好,现在什么都不用多想,专心研究怎么养活冯宝宝这个大吃货就好。
  
  【五】
  球儿他们倒现在隐隐感觉到张楚岚是算计了他们,但是具体算计在了哪,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经研究,没损坏他们的利用,那他们也就管不着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帮临时工,天师府那边来了人。
  “嗨~张楚岚~”
  一听这咬字和尾调,张楚岚就知道来了个麻烦人物。
  全性刮骨刀。
  不过这位现在是夏禾,还是自己的小师嫂。
  
  【六】
  自家小师叔是个专情的人,下山之后被张楚岚算计了几次解了和夏禾的心结,还用了些手段把她从全性里捞了出来,算卖了张灵玉一个天大的人情。
  所有张灵玉最后也出了一大份力。
  可惜这娃还是不怎么开窍,还让夏禾倒追,最后被天师摁头拜了堂。
  夏禾也归了公司,和张灵玉现在算是“地方官”。
  而张灵玉则有时还会被请去给人写个字,画个符什么的,赚个外快,但是明显的,夏禾不怎么高兴。
  毕竟一堆大媳妇小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张灵玉永远都只是和他们保持主人和客人的距离,但是也让夏禾够不爽了。
  所以她在找兼职,看看有没有可能让她来养张灵玉。
  
  【七】
  张灵玉也不是光来看看,还带了点资料,让张楚岚看看刚发生的这事怎么解决。
  俩大男人在这商量的时候,夏禾开了手机X宝,在里面找有没有适合宝宝的衣服。
  冯宝宝虽然是正常了,但是还是邋里邋遢的样子,张楚岚病在医院,没时间给她打理。
  夏禾就找了把梳子,给冯宝宝盘了个发,弄了两缕碎头发贴着耳边,让她在椅子上坐直了。
  别说,就冯宝宝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能迷倒一片。
  张楚岚也很少看见冯宝宝不邋遢的样子,那一瞬间眼睛就直了,嘴里谈的好好的工作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虽然他知道冯宝宝没一会就会给整乱。
  张灵玉和夏禾相视一笑,把工作的事情简单收尾,不当那个成双的电灯泡了。
  病房里陷入一片宁静。
  
  【八】
  “宝儿姐.......我.......”张楚岚刚刚想说什么,却又被敲门声打断。
  仿佛被刺激了,张楚岚把那神差鬼使差点说出口的几个字囫囵吞了回去,字正腔圆得对门外喊一声“请进!”
  冯宝宝却是把一切看在眼里。
  哦,原来张楚岚那个瓜娃子喜欢这样的。
  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没被张楚岚看到,张楚岚的注意力盯再了们上,颇有欲盖弥彰意思。
  进来的是诸葛青和王也。
  
  【九】
  张楚岚看了一眼,嘴就有点抽搐了。
  嚯,看病人带果篮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哪家果篮上顶花圈的?确定不是参加葬礼的那种?
  明显的,对面二位半仙没注意这个事。
  不过虽然是这样,张楚岚也不能怨他们,谁叫老王这个家伙也帮了他不少呢?
  王也和张楚岚他们算是“殊途同归”吧,一个想解了宝宝身上的谜,一个想解了这天下的劫,最后就到了一起,互帮互助。
  好吧,主要是张楚岚用脑子和资源,王也冯宝宝动手。
  而且,王也还拉了诸葛青“落草为寇”,虽然这俩贼寇让他吃了不少狗粮。
  
  【十】
  王也来和张楚岚谈的就是老马他姐姐的事怎么收拾,毕竟冯宝宝身上的劫解了,那女人身上的还有些呢。
  而诸葛青就坐陪床上不务正业,和坐椅子上的冯宝宝“交心”,虽然都是诸葛青说,冯宝宝用“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样不蠢吗”的眼神看着他。
  王也中途有点什么事,出去了一下,回来就自然的在诸葛青旁边坐下了。
   然后这俩就在张楚岚看资料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打情骂俏,然后的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张楚岚一脸心烦的指挥冯宝宝把这两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来这里明撕暗秀的两位赶出去。
  
  【十一】
  王也自己投的那家公司算是有了起色,盈利不错,他爸也就没那么坚持让他继承家业了,结果万万没想到,王也这人看似不出圈,其实没有一点不出圈的,他把武侯家的继承人诸葛青直接打了包拐了。
  拐了诸葛青后,诸葛青他爸心里一个大大的wco,然后和诸葛白一起对王也进行了追杀。
  这事闹得不小,不知道最后王也怎么说服了诸葛家的,这事被搞得高抬轻放。
  最后的最后,张楚岚那惨无人道吃狗粮的日子就开始了。
  
  【十二】
  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是没发现平时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冯宝宝。
  而厕所里却是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
  张楚岚到厕所门口一看,厕所门也没关,冯宝宝在里面拿着个梳子折腾自己头发,但是可能是根本不会弄,头发和梳子结到了一块,真是比乱还要更乱。
  叹了一口气,叫冯宝宝坐在外面的床上,动手把她绕在梳子里的头发一根根捋出来,想着自己天生的保姆命,万般无奈:“宝儿姐,你怎么想起来梳头了?”
  冯宝宝头也不抬,埋头啃着张楚岚的早饭,包子,吃的那叫一个香。
  等又咬了一口,才含糊不清的说:“你不是喜欢吗?”
  张楚岚一愣,手上的动作确实很小心的没有刮到冯宝宝的头皮。
  过了许久,才把自己的表情从“磕了药”这个状态里拔扒出来。
  最后,张楚岚只给冯宝宝扎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辫。
  挺好的,这样不会妨碍她到处动。
  
  【十三】
  又过了几天,张楚岚也出院了。
  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奔到菜市场买了一堆烧火锅的材料。
  住院那几天是好像把之前所有没睡的觉都补了回来,但是这饭吗.......
  还是憋的慌。
  锅里的红汤滚了两滚,腌好的肉片一起卷入锅中,一瞬间,肉香好像充斥满了这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对面的冯宝宝吃的狼吞虎咽,张楚岚则一口肉,一口啤酒,辣的也是无比畅快,在这火锅的蒸汽下,竟是也生出了一丝家的味道。
  
  【十四】
  晚上,张楚岚就躺在床上玩手机,反正无事一身轻,他准备给自己先放个小假。
  而冯宝宝在隔壁浴室洗澡,水声哗哗响,但是张楚岚却不为所动,可能是习惯了,脑子里丝毫没有什么黄色废料,反而是生出了一丝岁月静好的味道。
  
  【十五】
  冯宝宝洗了澡,一身浴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上半身露了半个肩膀,下半身......
  浴袍下摆长到膝盖,但是却因为没有拉链扣子,在行走间隐约露出半条大腿。
  水气萦绕在她身上,带着一股洗发水的淡香。
  冯宝宝就这样走进了张楚岚的卧室。
  
  【十六】
  犹抱琵琶半遮面总比坦诚相见还要吸引人。
  
  【十七】
  其实张楚岚还是个有点古板的娃,对于真正喜欢的,特别是冯宝宝这种可能还没有适应现代的,觉得没有结婚就做那档子事不太好。
  然而冯宝宝今年20,还有两年。
  其实冯宝宝适应现代比他适应的好。
  自然的趴到了张楚岚旁边,头发蹭过他的手臂,留了点水迹。
  
  【十八】
  张楚岚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战无不胜,快要一生光荣,卸甲归田了,对面的敌人突然发动敌袭,还TM的升级了。
  他把冯宝宝往里推推,跑到浴室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冯宝宝已经睡着了。
  张楚岚一头乱麻的倒在床上,发现冯宝宝手上还握了个手机。
  张楚岚想想不对头,把手机打开一看,徐四给冯宝宝打了好几通电话,时间都不长,最近的就在刚才。
  忽然明白了冯宝宝刚刚扒到这边是怎么回事。
  把手机放到一边,给冯宝宝掖好被子,关灯睡觉。
  
  【十九】
  没谁能在心猿意马的时候睡得着,尤其心猿意马的对象就在自己身边。
  
  【二十】
  第二天,张楚岚是顶着个黑眼圈起床的。
  不过无所谓,还是得去给冯宝宝这个生活废任劳任怨得做早饭。
  结果就在吃早饭的时候,冯宝宝咬着一个大馒头说:“张楚岚,俺想当明星。”
  “啊?!”
  张楚岚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掉了地。
  
  【二十一】
  冯宝宝告诉了徐四昨天晚上的事,徐四感叹这年头居然还有张楚岚这样的真正经。
  然后就随口说要是张楚岚有情敌,他肯定坐不住。
  然而冯宝宝把这话听进去了。
  什么人最受人真情实意的喜欢呢?
  当然是明星。
  
  【二十二】
  张楚岚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劝不动冯宝宝,于是只有准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路,把冯宝宝扔进去玩两天就结束了。
  顺便把这事自然而然的挂到了徐四身上,认为是他教唆的。
  没想到,这一扔,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是演艺圈的。
  
  
  下一站【冯宝宝的演艺圈炸棚生涯】
  应该是傻孩子冯宝宝的“手拿快刀斩乱麻,一路闪电带火花”之路,依然有诸葛青等“共犯”。
  

伊莱纹丝

是团头

全员花式比心♡

(哭死,只有也青满意,宝岚不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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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城挖出的那只小舟
一个脑洞——超能吃厨娘宝儿姐和...

一个脑洞——超能吃厨娘宝儿姐和实际上并没有很多钱的天降江湖帮派少爷岚

五分钟渣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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