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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九月份
4.4烧纸牛·瓶子君152右向...

4.4烧纸牛·瓶子君152右向12h清明活动

主题:g向,灵异向,恐怖向

0:00  :《图》——@月底九月份 

2:00 :《手书+图》——@村民Aaaa 

4:00  :《图》——@大紫鹅 

6:00  :《图》—— @您的惡鬼_阿祺 

10:00 :《图》——@大紫鹅 

12:00 :《图》——@怜舟淡咲 

14:00 :《图》——@草莓芭菲酱 

16:00 :《手书》...

4.4烧纸牛·瓶子君152右向12h清明活动

主题:g向,灵异向,恐怖向

0:00  :《图》——@月底九月份 

2:00 :《手书+图》——@村民Aaaa 

4:00  :《图》——@大紫鹅 

6:00  :《图》—— @您的惡鬼_阿祺 

10:00 :《图》——@大紫鹅 

12:00 :《图》——@怜舟淡咲 

14:00 :《图》——@草莓芭菲酱 

16:00 :《手书》——@大紫鹅 

18:00 :《文(新概念泛瓶)》——@汐叭_黄毛 

20:00 :《图》——@不想上早八.jpg 

22:00 :《手书》——@名柯等于柯名

24:00:《图》——@有接稿 可以来私信 


  


池研川

【赫天】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架空,游戏文案策划x关卡设计师,乱写的。

 

 

“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


— 


出租房空调故障的第三天里,披着自愿加班外皮实则享受公司冷气顺便为资本家剥削员工闲暇时间推波助澜的尚在天国,在科技园区中心大厦五十七层茶水间遇到了同样带着深青色眼圈写游戏任务链的赫萝。


随着新一轮新兴游戏公司的进驻,科创园的通明灯光逐渐演化成一种永恒的固定态,熊熊燃烧着青年人代替电力科技,在恶劣的方面众志成城创造这场淋漓的烈火。游走在夜间长风的人类早有机械进化的征兆,十点以后的玻璃幕墙后何尝不是培养皿。


玩家反馈分析页面中Excel...


架空,游戏文案策划x关卡设计师,乱写的。

 

 

“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


— 


出租房空调故障的第三天里,披着自愿加班外皮实则享受公司冷气顺便为资本家剥削员工闲暇时间推波助澜的尚在天国,在科技园区中心大厦五十七层茶水间遇到了同样带着深青色眼圈写游戏任务链的赫萝。


随着新一轮新兴游戏公司的进驻,科创园的通明灯光逐渐演化成一种永恒的固定态,熊熊燃烧着青年人代替电力科技,在恶劣的方面众志成城创造这场淋漓的烈火。游走在夜间长风的人类早有机械进化的征兆,十点以后的玻璃幕墙后何尝不是培养皿。


玩家反馈分析页面中Excel表格挥发的荧荧绿光将年轻男人打亮成一桩公园假树,如果这能算帮助公司地产提升绿化率他也欣然接受。而在虚幻引擎界面挣扎的尚在天国更甚,Gentle Monster的夏季主推款镜片被五花八门的关卡白模验证扭曲成万花筒,他眩晕得快像一百只大象在脑海马戏团带着镣铐跳残忍的舞。


写字楼附楼商城灭掉最后一盏灯前两秒,尚在天国终于爆发出了足以撕裂白领画皮的嚎叫,被工作时间所摧残的声调嘶哑得令人发指。比起作为职场新人的尚在天国,赫萝显然镇定得多,换言之,棱角更加一马平川。他早就知道在近乎赛博朋克社会的当下,游戏创作者和工厂流水线毫无区别,编造的梦想也是量产型。


“在你刚刚连续辱骂创意总监的两分钟,应该能做不少工作。”坐在隔壁桌的男人取下黑框眼镜,在鼻梁上捏出一座座疲劳的小山。从职场艺术的角度来说,职员的表情可以是这座大楼配备的心理咨询室中的沙盘玩具,顺着领导的旨意排列组合。


“不骂那两分钟就做不了工作了。”猞猁一般拉长手臂伸了一个不太雅观的懒腰,尚在天国晃晃空荡荡的咖啡杯,站起来去流理台续下一汪人造血液。从工位到电梯再到食堂的路径和此刻迈开的步伐一样,安慰剂般满足Apple Watch为他定下的运动目标。


“下次换个有空的时间抒发你的违禁词可能会更合适。”赫萝继续投入他的分析工作,新版本活动参考资料堆叠在浏览器上方,具象化出工作量这一名词,“毕竟业绩决定了你下次辱骂的内容究竟是被安排工作还是被五十二层优化。”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五十二层是公司HR所在的区域。这是尚在天国在滨江科技区获得一席之地最初学到的知识,类似于史前人类了解上位捕食者盘踞的洞穴。


语言没头没尾地起止,深夜十一点仍留在公司的人大抵算作战友,说点工作相声是不约而同的默契。


指尖蹒跚在严丝合缝满足人体工学的键盘上,鼠标蹲踞一旁,赫萝的脑神经恍惚于剧情叙述现实隐喻和他最近开得安神中药之间。早几年,或者说甚至到前年,在他还没挂上中层领导这一金箔纸荆棘王冠的时间里,他对夜间酒吧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主策划的头衔印刷出饱满色泽刺在他的工牌,金箔闪亮的面貌朝着公司走廊上每一个长相甚至人格都模糊的同事,荆棘被打卡后的分分秒秒浇灌出刀锋,刺入他卑躬的脊梁。


他时至今日依然厌恶酒桌文化,仅仅肯定小小酒馆作为庇护所的一面。他的过敏不允许他咽下麦芽汁液,但黑暗如洞穴寓言般的卧室也让他胆怯。不在酒馆里和同行们吹水是他最后的底线,这较之于在职场里坚定理想主义要轻松很多。


超一线城市的月光比工作意义轻盈,比离职文件沉重,比大学附属医院精神医学科虚无,但和加班的机会一样公平,完美地普照每一扇如同拘留所透气扇一般的落地窗,为被生活圈养的雇员们传颂诗意的虚伪救赎。


“在这个染上严重忧郁症的城市,我写了一首,大雨滂沱的诗。“


眼见着工作以一种与恶魔交易的方式减少,尚在天国决定不去理会交换给加班费的是理想梦想还是精神精力,操作页面的最后一个战斗模块被填补完整,阶段性的成果通过邮件传达给企业流水线的下一个智能人工。尚在天国心知肚明,工作是不会被完成的,只会不知不觉地增生,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份文件有回音之前分秒必争地享受海绵里榨出来的水滴。


作为生产力工具的电脑被精心收回内胆包,他想闭上眼睛。尚在天国的游戏本深刻贯彻职场规则,勤勤恳恳完成指派任务。而自身作为steam软件容器的那一面,由于连续加班已快被所有者遗忘。受到同样待遇的还有他庆祝入职购买的PS5。工作就是卖身,他周末擦掉主机上的细小灰尘时才想通这件事。


上个季度才被评为先进个人的赫萝即使工作量更大也仍然保持工作能力的首屈一指,他先一步收好公文包洗好马克杯,站在咖啡机旁等待他在夜晚里遇见的同盟,“你要不要去喝酒。”


“去呗,但感觉会猝死。”即使这样说着,尚在天国也仍然像穆赫兰道里义无反顾带着陌生人飞驰高速公路探寻谜底的主角,如同身处梦境般向他跑去。


属于伟大商业标志的OLED显示屏勤勤恳恳地连接出一片荧光的磁场,辉映于不眠不休的公共办公区,分不清是电脑在操纵人类还是终究迎来了人机一体的智能社会。先于同事们下班彷佛一种刻薄的亏欠,赫萝领着尚在天国猫着腰鬼鬼祟祟宛如忍者般贴墙走过。


“你好,我是赫萝,隔壁组的主策划。”电梯按键亮起,为两人的逃脱提供出口。赫萝那身正经的斑纹已经被短暂地折叠进手中的电脑包,此刻男人笑得像金灿灿的大型犬,朝同僚伸出手。


“你好,尚在天国,关卡设计师。”他青竹般的指节被年长者以客套又礼貌的姿势紧握,悄然攀延出更亲密的温度,缠绕他的掌心。


他们在下行的电梯中完成了一场褪去职场名称的交友仪式,比高等法院的建筑物更对称平等。提示音响过之后闸口挡板退回凹槽,写满职称的工牌被收进衬衫口袋,他们一齐向光怪陆离的街灯走去。



离这一局保龄球还有两个回合结束,尚在天国经历了一天敲打键盘工作的右手指节已经感到过分疼痛了,而赫萝仍然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下轮的潇洒一掷清空了百分之八十的球瓶。他回身垂下目光,看举起保龄球跃跃欲试的同事,笑得犬齿在昏暗霓虹光线下显露出吸血鬼的色泽:“加油啊大天老师,你不觉得这能有效缓解肩周炎吗。”


“我操,我看得出来你体力挺好了,想必也没有腰间盘突出。”尚在天国低着头,专心凝视竖瓶区,数着步伐踏上助走道。一,二,三,沉重的球体触及木地板,撞出浑厚而细腻的声响,电子计分板迅速落后于视野所呈现的客观事实为他更新成绩。百分之六十,击倒十二个,他吐出不甘又不屑的拟声词,旋即又突兀地收回,却被赫萝尽数捕捉。


政治经济文化的共同作用下,科技产业园如同催化剂过量的化学试剂,凝结出围城般的硬壳。南来北往的异乡人不辞辛劳地开凿空隙,争相汇流在荧幕灯光折射的声色犬马之中,而即使是如此包容的场合也昭彰皇帝的优越新衣,赫萝已经在酒吧的熙熙攘攘中听见第一百五十句垂直细分产业赋能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职场精英通常喜欢用包装好的大词来代替自我,异化的集体荣誉感被运用得出神入化。赫萝通常恪尽职守地扮演一尾章鱼,进了公司门讲快速响应跟进赛道,下班就上演仰天大笑出门去,可谓是完美适应弹性工作制。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成绩。”回球装置送来新一轮用球,年长者挑出一颗橙色的保龄球后复现了一道漂亮的击瓶轨迹,“和你的形象不太符合呢。”优衣库棉麻春装衬衫被卷至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最近开始健身了,契机是突然发现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能熬到三点就绝不两点睡,加班费能赚一点是一点。


“我什么形象。”马丁尼被喝到只剩冰块清脆,尚在天国点开手电筒照亮桌角的二维码点单,“你还喝吗。”他上下滑动商品页面,游移不定。尚在天国其实并不太能喝酒,但囿于成年人的皮囊他仍然在每一寸觥筹交错的场合尽心尽力扮演配合的角色。

 

游戏职场也奉行酒桌文化吗,他向来好奇。但考虑到以绘制梦想为本真含义的二次元文化行业的公司剥削人格凌辱作品抄袭都层出不穷,陪领导喝两口酒都可算是如苔花般微小的事态。


“喝,续杯乌龙茶。”青年象征性拍掉手上难以察觉的灰尘,目光越过尚在天国头顶乖张翘起的发梢,一道研究酒单,“AFTERNOON TEA PUNCH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哥们你根本就不喝酒啊,这么懂吗。”年轻的设计师接受前辈的提议,订单提交后又重复了一遍:“到底什么形象。”他从赫萝的镜片里看见自己些微意气风发的脸,水雾般覆盖着一层朦胧的锐气,类似疾风的余波。


“你有没有见过浣熊。”男人挠挠头发,偏分的刘海晃来晃去,眼睛眯起来的时候丛生出可能自己也未曾觉察的压迫感,“我刚刚在想,你和浣熊一样有种不怎么争抢的气质,但好像不是这样。”赫萝露出带一点点无奈的笑,像投资遇到小小失败的执行官。


“不对,呃,对的。”尚在天国的眼角划出犹豫的弧度,他最近实在有些容易喝醉,酒后吐真言的俗套定理正在边缘警示他,“我只是还没学会平衡而已。在这种地方你要真不在意成绩太不可能了,其实我在努力学着不在意,这样可能会让自己好受些。”喝得足够多了,他越过警戒线。


争强好胜是尚在天国在海外专业创作竞赛和真实行业的苦痛磨折中最为经久不衰的一项,享受peer pressure是这家首屈一指的游戏公司中独有的荣耀,水族缸般玻璃大楼以外的凡夫俗子连参与嫉妒精神凶杀案的资格都不具有。公司大厦的高塔尖顶是他心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设计结果的正向反馈跌落之瞬间就要完美击中他五脏六腑中属于不服输的成分。


如同湖水般波光粼粼的酒杯被递到面前,他抬眸遇上赫萝碎星绵延的眼睛,“没关系,你读过1984吗。”他开口时在想如何避免沦为好为人师的盗版道德经旁注,最终还是说出朴实无华的问句。


“乔治奥威尔,当然看过。”尚在天国很好奇这种国中国文阅读课一样的对话到底会走向何处。


“在1984里,想要逃离政治框架的人们抱持着双重思想。也就是工作时一套想法,下班后是另一套。”赫萝又笑起来,尚在天国分不清他的言下之意,“所以我们也表里不一地对待职场就好,反正公司上市开上布加迪威龙的也不是我。”略显狭窄的吧台旁人头攒动,主体性在此融化于群星般的灯光中。但赫萝的声音如同深海里鮟鱇鱼的吊灯,吸引尚在天国向前游动。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喊,我做不到对自己说谎。

 

他没说出来。


日月可鉴的不只是游戏技术的与时并进,各公司的股价和员工的薪资也平允地晾晒在清辉之间。工牌能刷开互联网中心楼下的闸机自是好事一件,但除此之外其他人能刷开坐落于人均产值两倍于本地区的游戏大厦员工通道可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赫萝实在不是偏激到只争朝夕的人格,随遇而安的他花了几年学会蒸发无用的嫉妒之心,又花了几年研习高压职场生存之道,如今左右逢源脊柱都要变成海蛇,但心中始终不动如山,完完全全认清自己是一个物美价廉的市场作业机器。


尚在天国盯着他真挚到明晃晃的圆眼睛和略微下垂形成无辜弧度的眼角,笑容在酒里化成流光溢彩的气泡:“这么懂,你该不会把脑子全放在自我解脱上面了吧。”


“这种事情还要用到所有的脑子吗。”玻璃容器光彩熠熠,杯沿轻轻相碰像宇宙奇点诞生的第一声啼鸣。赫萝笑得眼睛眯起来,眼角的纹路延成凤凰的尾羽,”我们下次去别的地方吧。“


尚在天国将陌生的情绪波动顺着酒液吞回去,再仰头时表情开朗如同夏季大三角的亮度。“还有下次啊。”


好不容易在专业课堂力争上游的氛围中学会游刃有余,尚在天国就被迫跳进了社会机器的洪流中。他不常想起来本地连游戏设计领域也遵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传统,也忘了诘问,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为什么非要将他人踩在脚下。但行业会告诉他,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看着前辈,突然好想问,他会不会也曾感到过痛苦。


“当然。和你一起很开心啊。”职场是一座吊桥,同样渴望逃离楚门世界摄影机的赫萝诚恳地朝在心理学效应中迟疑的尚在天国递去救生绳。


“去哪啊。”他四平八稳接住。


“任天堂主题展。” 赫萝笑起来,“下周我们就去。”


走出嘈杂的酒馆,两人混入潮水中等待迟迟不见的city bus。尚在天国抬头,赫萝适时地偏过身子:“去散步得了,这也太久了。”


“好啊。”他转身同后辈走向街道的另一端,“我送你回去。”夜风吹来霓虹灯灼灼燃烧的气息。


“呃没关系,可以多走一会。”尚在天国神色游移,“其实我是因为家里空调坏了所以不想回去。”


“还挺好笑。”赫萝目视前方,露出明朗笑意。

 

 

编造理想世界不是活在理想世界,尚在天国深知这一点。他很少落泪,劳累后的生理盐水只能算作粒粒皆辛苦的汗滴。枯坐在办公室的他湿润得如同一场雨雾天气,他尽心尽责地为自己抹去那些烫手的水分。

 

随着情节的深入,新开发的关卡实在推进艰难。参加日日争执的研发会议的同时仍要兼顾自己的设计任务,从对面星巴克跑向公司又抱着电脑在会议室之间巡航。他叹息的次数随着数值规划的返修频率而爬升,坐在隔壁组的赫萝仿佛能在键盘的敲击中清晰听见他眼球红血丝生长的声音。

 

“真别做了,Demo都搞不出来了。”尚在天国像奥兹国里失去勇气的狮子,心脏蜷缩如寄居蟹,面朝刺眼光幕制造着这世上最小的人工海洋。不同于入职已久时时在玩家争议和剧情分析的漩涡里独自磨砺的赫萝,从象牙塔挣扎进入反乌托邦行业现实的尚在天国游离在陌生的环境中,生长成一株突兀的蘑菇。

 

“天国。”赫萝的声音回荡在电流里。他最近随制作组在外参加竞赛,无法同沉郁的友人行进城市逃亡,“我马上就回来。我们出去走走。”

 

“我他吗的为什么一定要做游戏啊。”尚在天国的咬牙的力度浸透他的声线,蜿蜒成洪水的河道。此前尚未熟悉的技术栈迫使他在puzzle设计和玩家心理之间来来回回,他焦灼地头晕脑胀,在关卡白模里快要昏厥。

 

此刻是凌晨两点半,赫萝走出酒店踏上空旷的街道,路灯的波浪在夜间进化成大海的模样,无力感从夜色里升起,后辈眼睛里的迟迟不下落也决不下落的小小水洼也包裹着他。“天国,你自己知道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做游戏是你还没上大学前就义无反顾的道路。我不是说你一定要坚持,但是不是往前走才能摆脱痛苦,只有你知道。”他咬着牙对尚在天国说出这番话。年轻者总要明白的,他不介意先扮演他的磨刀石,“你知道焦虑没有出路的。我们不是真的活在游戏里。”他合上双眼,彷佛逃避率直的苦楚。

 

“萝老师。”后辈的声音追上来,爆发不甘的哽咽,“他吗的做游戏怎么比玩游戏难这么多啊。”

 

“是这样啊。”赫萝目光游弋在沉沉苍穹,注视如同尚在天国灼灼瞳仁般的明朗夜星,“你知道passion的词源来自拉丁语passio吗,是承受痛苦的意思。所以我觉得,其实热爱是由痛苦组成的。你选择了这里,不是因为你真的想做出好游戏吗。”

 

尚在天国默不作响,他的话语被矛盾阻碍在用于阐述关卡结构合理性的喉管里。亚洲固有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论调再一次狡诈地流窜在他的血液,他从小听得倒背如流也熟悉地怨恨着,即使在大洋彼岸的日子里也如锉刀锉磨他的心。他只是想突破如此经久不衰的理论,得一个开花结果。

 

尚在天国同样深知赫萝也如此。“谁都辛酸过,哪个没有”。自己在游荡于Unity与design language的罅隙时,友人孤身一人留在度过白日编写深夜反刍的场景,将黎明前的每一帧暴风雨都尽数吞进喉咙里。

 

“我真的想做个好游戏的。”尚在天国的虎牙咬进下唇,明天开会时应该会很疼吧,他想,“虽然我现在还做不出来,但我还是喜欢做游戏的。我操我又不是白玩那么多游戏白读那么多书的。”

 

“所以我们只能努力忍受和努力精进,毕竟我们现在辞职不但做不完游戏还要劳动仲裁。”比任何游戏配乐都铿锵有力的属于赫萝的声音击破移动通讯设备的隔阂,绽放在后辈耳边,“不要怕啊,我不也在和你一起吗虽然咱们也不是一个组。“

 

“我知道了。”牙咬得太紧了,尚在天国甚至感到臼齿发酸。他突然意识到过往尚未认识自己的赫萝,也同他真心为游戏制作而落泪。彼时的青年感情仍丰满如嘉禾,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尖锐痛意交织似远似近的创意追求激烈发酵,洪钟一般敲响自己的心。尚在天国于此刻得知,自己在经历同好此前的苦楚,真真切切迎来这份共鸣,他与赫萝成为一体。

 

“但你放心吧,卖不出去的游戏也是小众佳作,大不了我们一起做小众哥。”赫萝心下旋即明白后辈的情绪翻涌起何样波浪,他在那头笑起来,“好好享受制作游戏的乐趣吧。”

 

拜托了,尚且锋芒未露的出色游戏主创预备役于高远月色中祈求,拜托了,让我永远的友人获得他想要的成就吧。而尽心竭力攀向游戏理想的后辈也真诚地在心中双手交握,你我一定完成满意之作,然后我们在最伟大最光亮的典礼上相见吧。

 

 

尚在天国那组的游戏入围年度奖项提名的那天,赫萝给他打了电话。


科技发展一往无前,掌间一方虚拟键盘辅佐文字作航船承载五花八门情感送达各地友人。但他偏不肯,很老派如同初约心上人般给后辈去电话。不似偷懒般通讯录滑上滑下选定电波的目的地,彷佛国小生首次翻开阿拉伯数字练习册,挨个输入那列数字。拨了两次,每次耐心听到提示音结束,尚在天国终于接起电话。


“萝老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青年声音在一派熙攘中听起来轻快又明朗,像听见大雨里那滴穿石的水。


赫萝接通电话的瞬间即知尚在天国在推杯换盏的庆功宴上,他张张嘴又忘记自己准备的贺词,镜头语言被突然地抽帧,沉默变成交响乐里的不谐音符。


“喂,萝老师。”尚在天国那种类似阳光烤干马路的声线又传过来了,带着一点点快要挥发的醉意,酒精把电流都染成酡红,“你不祝我得奖吗。”他听起来有点着急,上扬的音调像细细密密的气泡,隐秘地破开在他们之间。


赫萝在成为游戏策划之前,学了很久的广播电视播音。老师给他讲发声技巧里的停顿和空白,像国画里的写意,大片大片只由简练线条勾连的空旷像等待飞鸿的万里雪。他在词语中断的此刻恍然想起这种疏雨洗天清的遥远场景,不知不觉地扮演月下敲门的角色。


“嗯。”发语词如同提笔前的踌躇,在毫尖积蓄的墨水滴落之前,他终于下笔,“恭喜你,游戏入围,恭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重复,好像在一幅文人画里突兀地排素描的阴影线,填补生涩的留白。


电流断线两秒,余留觥筹交错的嘈嘈切切。赫萝快要怀疑自己在观测波粒二象性的瞬间,尚在天国的声音复又显现,“谢谢你,萝老师。”他又停下了,赫萝亦步亦趋地跟随。他回应的小小语气词同画船捶鼓般催促年轻人。


“谢谢你。”对方也开始重复。他们像两只洄游的大马哈鱼,一遍又一遍地越过河川,“谢谢你给我来电,我想和你见面。”有一只大马哈鱼纵身跳过了浅堤。


后辈的遣词造句过分平实了,却又在推敲之下淋淋沥沥迸出更多的情绪来,赫萝被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情浇了满怀,只能依靠本能回答,“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能来找我啊,我们不是在同一层吗。”


尚在天国在那端笑起来,声音依旧亮亮的,像跳珠入船的西湖雨。他说好,好了几声之后说再见,再见之后就是机械的忙音。友人间的寒暄是交往的裂帛声,刺耳又浪费,所以他们从不找借口,就事论事的电话说完就各干各的。赫萝第一次在干脆利落的通话后感到心脏在空空地燃烧,烧出一轮江心上的茫茫秋月。


那晚他把日期写成了纪念日,备注栏里是那款游戏的主视觉图和创作团队合影。尚在天国在昏暗的光晕中像一只目不转睛的鹰隼。近日里iOS频繁更新系统,日记应用将文字排列整齐,只是不如图标灵动蝴蝶般能翩翩传递感情。赫萝关上手机,去写他的新剧情。


他对他的感情有点像花,分不清是盛开还是爆炸。

 

 

后来那游戏没得年度奖项,但落了个当年的玩家之声。制作组的男男女女又哭又笑地去高远的金色舞台上拥抱灿烂桂冠。

 

尚在天国其实没能学会1984里那套双重思想,或者说,他也不认为赫萝那样解读是对的。办公室的空调冒出细不可闻的声响,他坐在其中,像在被雨季慢慢地熬,煮得软烂。尚在天国吞吃了每一个开发设计的日日夜夜,最后只想通一件事。我没有要当人上人,我只是想当我想做的人。

 

于是他全心灌注的枯枝收成了。

 

花瓣簇拥着挤在尚在天国怀里,他怀抱整束春日面对数十数百台留影设备展露笑意,霎时明朗白光绚烂如同宇宙奇点爆炸,仍不比他眼角泪水热烈。赫萝坐在第二排,掌声像雨打芭蕉又落进湖水,没入雷动里。静候又静候的葡萄熟透了,熟到满园春色都为之低头,熟到智慧终将可酿成醇酒。未可知是葡萄尚成枯枝时,已有人守着等着坚持着将之当作为其闪烁的星。

 

闭幕式后赫萝收到信息,是尚在天国。“我们明天出门。”斩钉截铁的语气融化在显示屏,赫萝甘之如饴。年长者总在办公室与对方相遇的间隙想起他们初见的那夜晚风,好像春芽在绽放。于是他说好,说了两遍,似要篆刻语言的钢印,昭示他赴约的决心。

 

那天下午赫萝到得极早,却发现尚在天国也站在公园门口,双眼仍然亮如白星。他走过去,什么也不说,只是同他走。柳条在春意中抽出枝桠,踏青的人群包围着经过,将他们衬成主要剧情过场动画的主角。两人行至公园水池,远处有人吹响萨克斯。赫萝无征兆地紧握对方的手,尚在天国被动作中行星潮汐般的力度拉着,与对方面对面。

 

在话语脱口而出之前,他们踏出一个完满的圆。



参考

海子《亚洲铜》

洛夫《我的城市》

陈奕迅《葡萄成熟时》

李白《江夏赠韦南陵冰》



Fin

月底九月份
这个瓶子值得透吗👍👍👍

这个瓶子值得透吗👍👍👍

这个瓶子值得透吗👍👍👍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女爵士与现任丈夫(下)

*秘书组

*汉单方面性转

*书接上文两人已婚热恋

*麦雷客串

  

  即便是吉姆哈克也会注意到,汉弗莉娜的婚戒换了款式。以前的戒指朴素地不符合她一向奢华的作风,像是随便买的款式,也不在意,因为过于不走心了,之前还一度谣传出疑似婚姻不和谐的蜚语绯闻。


  可这次的戒指显然不同,经她现任丈夫精挑细选过后,她的素环换成了非常耀眼的钻戒,独一无二,大家也都喜闻乐见,夫妻俩感情一如既往的好,流言不攻自破。


  至于是否太过于华丽?任谁都觉得汉弗莉娜一向显眼惯了,习以为常。


  但这并非是汉弗莉娜的选择,而是伯纳德所希望的,他将实物亲手戴在汉弗莉娜无名指之前,这件事并非没有争......

*秘书组

*汉单方面性转

*书接上文两人已婚热恋

*麦雷客串

  

  即便是吉姆哈克也会注意到,汉弗莉娜的婚戒换了款式。以前的戒指朴素地不符合她一向奢华的作风,像是随便买的款式,也不在意,因为过于不走心了,之前还一度谣传出疑似婚姻不和谐的蜚语绯闻。


  可这次的戒指显然不同,经她现任丈夫精挑细选过后,她的素环换成了非常耀眼的钻戒,独一无二,大家也都喜闻乐见,夫妻俩感情一如既往的好,流言不攻自破。


  至于是否太过于华丽?任谁都觉得汉弗莉娜一向显眼惯了,习以为常。


  但这并非是汉弗莉娜的选择,而是伯纳德所希望的,他将实物亲手戴在汉弗莉娜无名指之前,这件事并非没有争议。


  并非只是因为价格,公务员的薪水足够支持他们偶尔心血来潮的高奢消费。遑论家里财政支出的权利都在汉弗莉娜手里。


  她只是对伯纳德的品位咋舌:“希望你知道这个只是炒作营销的产物。”


  汉弗莉娜嘴上嫌弃,还是接受了。因为她的小狗跪在地上,他说他的爱跟这颗钻石一样恒久而坚定。


  他的眼睛像湖水一样蓝,叫人镇静与心安:“它可以价值连城,也可以一文不值,只看您是否愿意把它戴在您的指间,亦或者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钻石的价值是爱赋予的。伯纳德当然知道钻石本身不值这个加码,不过是奸商出来骗钱的理由。但他的心也是这样的。只有汉弗莉娜买账,愿意回应他的心意,他的爱才有价值。


  “我的心被您弃之不顾的时候便是一文不值的。”


  作为离他们最近的第三人,吉姆哈克当然以为只是常任秘书的结婚周年纪念到了,汉弗莉娜定了新款,时尚达人换了戒指,从没有往换人那边有所遐想。


  “汉弗莉娜跟她的丈夫感情真好,不是吗,伯纳德?”吉姆埋头于文件,冷不丁给身边的伯纳德提了个问题。


  他作为发问人,却有点小心翼翼的,毕竟,伯纳德对汉弗莉娜的爱意与指向多少是司马昭之心了,而汉弗莉娜明面上并没有回应他的打算,至少尾戒也在伯纳德的指尖熠熠生辉。

  

  他不希望自己可爱的私人秘书越走越远,越陷越深。也不想看见伯纳德漂亮的蓝色琉璃珠子即将破碎的模样,任谁也不能忍心看着小狗被雨淋得湿透,还被踹了一脚的无辜与可怜。即使谁都知道这其实是一只伯恩山,有着大型犬的体格与锋利的爪牙。


  “是的,大臣。如你所见,汉弗莉娜爵士的婚姻关系一直和睦。”


  幸好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引他不快的意思,伯纳德回答的相当轻快,甚至略有春风得意,眉开眼笑。


  吉姆对他这般心里接受能力很好而松了一口气,深感:他终于走出来了,是好事。

  

  他当然没有发现伯纳德藏在衬衫和领带的项链里,挂着的一枚其貌不扬的婚戒,那是属于汉弗莉娜亲手为他带上的,质朴但涵盖的意义相当深重。


  吉姆说:“为你庆贺,伯纳德。”


  伯纳德眨眼,露出几分惊奇的模样:“…您已经知道了?”他手中记事的笔锋稍稍一顿,原来大臣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迟钝。


  随之吉姆的话再度的打消了他的疑虑:“没有追求一个已婚女士挺好的了。”


  不得不说,他对此有那么一点危机意识,伯纳德钟爱有夫之妇,万一他喜欢安妮呢对吧?安妮是那么的好。

  

  “爱情总该有个先来后到的对吧,伯纳德”


  伯纳德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颇显勉强的笑意:“所言极是,大臣。”

  

  随后,他低头在日程本上略微勾画,不动声色地把大臣的排班表加满了。


  安妮不像是她感情特别迟钝的丈夫,这位优雅的女士一开始想隔岸观火独善其身,看破不说破,甚至乐见其成,毕竟她相信汉弗莉娜看不上她的丈夫,但不太相信男人。

  

  但她看见那个可爱的年轻人对汉弗莉娜的热切与赤诚爱意,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奉献,或许是带着几分…坐观邻家弟弟被高挑而风韵十足的成熟女性玩弄于股掌之间,安妮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不要玩弄那个纯情的傻小子”


  不过安妮言之所至是伯纳德,汉弗莉娜却以为说的是吉姆哈克。她一贯认为——办公室的傻气一石,大臣独占八斗,伯纳德占四斗,她倒欠两斗。力挽狂澜之余,还偶尔被前两者传染。


  汉弗莉娜轻笑,她捏着银色调羹正时针搅弄着咖啡,优雅体面的礼仪教养不会让它贴合杯壁发出一点声音:“或许你有些不了解我们的职业性质,安妮,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丈夫唯一能动的心是杀心。”

  

  几分嘲弄又几分戏谑的口吻,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能让气氛缓和下来。


  “抛开立场不谈,我承认哈克先生是个不错的人,我甚至认为抛开“政客”与“文官”的身份,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我想说的是,我对我现任丈夫非常满意。”

  

  “好吧,具体来说,我爱他,我不想做让他难过的事。说实话,我前半生一直对爱情嗤之以鼻,从来不信一生所爱这样的蠢话,直到遇见他,我才认为和一位人共度余生,组建一个真正的家庭没什么不好。”


  伯纳德敢得寸进尺的前提一直都是汉弗莉娜不反对不抗拒不拒绝他的示好,只要女爵士给出许可的指示,向他迈进一步,剩下九十九步他都可以走,但汉弗莉娜做出了选择,对他摇头制止,他真的会放弃。


  汉弗莉娜从未对伯纳德真正发过脾气(除了后来的钥匙事件),更不用说叫他真的心碎。


  “那伯纳德呢?”汉弗莉娜看着她柳眉倒竖,她才知道这位准首相夫人在担心什么。女爵士兀自地笑了,鸦睫轻颤:“我想你也不需要太担心这个,安妮女士,我会把他安排好的,我保证。”


  汉弗莉娜和伯纳德那个小小的私人约定,直至他们免除公务上的合作,才小范围的公之于众。


  汉弗莉娜很放心的把一切事务交接传递给下一任内阁秘书。她的学生、她隐秘的情人与真正的现任丈夫——伯纳德伍列,他是一位真正的高飞者。


  女士的退休年龄要比男士的要早上那么一些,她光荣的功成身退了,不过和她的前一任阿诺德爵士相比,她应得的财权只多不少。


  汉弗莉娜虽然公务繁忙而操劳,没少跟首相对峙发脾气,但总体来说,常年养尊处优保养极佳。

  

  无可避免地,霜雪的斑白逐渐染上她卷曲的鬓发,时间也在汉弗莉娜的眉眼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她对首相大动肝火,女爵士的眉间沟壑拧在一处,伯纳德总会在无人时的角落,偷偷亲吻抚平她额间的纹印,再说上那么几个无伤大雅的冷笑话,以作宽慰。


  太阳落下就落下吧,我们是不会变的。


  雷斯垂德在麦考夫的陪同下,来找汉弗莉娜取一些物件,女爵士的状态一如既往的容光焕发,宅邸也收拾得井井有条,包括在沙发上看泰晤士报的现任内阁秘书,格雷格热切地跟他打招呼,伯纳德回以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


  探长与他的丈夫耳语:“我就说人家没有那么小气,早就放下了那些误会与埋怨,你也该放下你的敌意。”


  麦考夫转动着伞柄,轻挑起眉头不置可否,雷斯垂德不得不怀疑在白厅工作的人是否连嘴角的弧度都有明确的指标与要求,但他也精准的读出了他无声的弦外之音——难说。


  他放弃了说服麦考夫,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福尔摩斯的认知,探长的目光在房间里打转,一个寻常又有些突兀的物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极快速地吸引了雷斯垂德的注意——那是一个止咬器。


  他的目光落在了这有趣的小东西上面,略带好奇地开口询问:“哦,你和汉弗莉娜一起养狗了吗,说真的,对于她的忙碌我们都有目共睹,我还担心退休后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无趣了。”


  麦考夫的视线随之在上面巡视了两圈,若有所思后意味深长,看向内阁秘书的眼神多了些揶揄与玩味:“我从未料想阁下有如此的趣致。”


  “我想您也知道,我们从来都会毫不吝啬以一种慷慨大度的品德,分享探究那些有趣的,也同样那些美好的东西,不过我们也一直认为,喜好有些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分享,有些只适合作为私人的偏爱,但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等生物会尊重他人的思想以及意愿,这是对双方彼此的一种尊重,也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礼仪不是吗?”


  伯纳德一如既往地打官腔绕弯子,他的话术只比以前要更精湛且锐利,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雷斯垂德对汉弗莉娜冗杂繁琐的官腔已然司空见惯,所以当伯纳德展示他的文官基本功时,他脑中只觉得这俩不愧是天生一对,难怪能走到一起去。他不能记住一段超过三行的长句最开头说的是什么,自然忘了问究竟有没有养狗这件事。


  等雷斯垂德从汉弗莉娜手里拿回想要的东西,他们就离开前后两位内阁秘书的住所,出门后麦考夫开口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格雷格,我想…我们买一个也未尝不可。” 

  

  雷斯垂德还在状况外:“我们没养狗啊,等等…汉弗莉娜,原谅我。”


  他们确实没有养狗,也不是遛狗所用的,而且很快就示范了它的用法。汉弗莉娜将皮带在伯纳德的脑后扣好,现任公务员首脑内跪在她面前,手被丝巾领结绑在身后,隔着桎梏轻轻蹭弄着女爵士的锁骨,他相当乖顺地将止咬器佩戴好了。


  这是他付出的代价,那么他将讨价还价。要用腕子上的红色领带去绑汉弗莉娜的手,最后他如愿以偿,将红色丝绸的另一端系在了她的腕上。


  伯纳德心满意足,阴恻恻地想,这就是他们彼此二人命运中的红线,是属于灵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今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了。


  这个叫“姻缘”,中国的古话是这么说的。


  他缠挂着,不忘阴阳怪气地跟女爵士抱怨方才发生的事,说是诉苦,实则更像撒娇。


  伯纳德对此相当警惕,毕竟是雷斯垂德是个警探,他真的以为那位探长看出来了。


  汉弗莉娜笑了出声,抚摸着他柔软的金发,搅着发梢颤在指尖,延续他的爱与恨:“不会的,他确实不懂这些,他比你还要无趣的得多——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最好小声些亲爱的,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嗯…MI5的家伙或许已经把窃听器开到最大了”


  “他要听什么?”在品尝亲昵滋味的空隙间,他不满地嘟囔着:“如果他足够爱他身边那个,比起听我们的墙角,他可能在和格雷格做着…与我们相同的事情”


  伯纳德甚至不愿意把他称作是“她的前夫”,他意欲从根本上切断他们之间的绑定与关联。


  汉弗莉娜怎么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呢,她喟叹了一声,已经完全投入到状态当中,他们的配合一如既往的默契,纵情这两个人的欢愉:“他不论是我的谁,也不妨碍你才是我的现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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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爵士与现任丈夫(上)

*秘书组

*汉单方面性转且已婚预警

*伪背德要素有

*麦雷客串

*本章8k,后文见评论区

  

  “假设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nice young lady)向你走来,她对你发问,你肯定会好好回答,不想留下一个蠢印象,不是吗?”


  伯纳德仰视着他面前的恩师,摆着一如既往的高姿态,抱着手臂倚着办公桌,那样居高临下地觑他一眼。这不是假设,他默默地想。


  汉弗莉娜.阿普比,白厅屈指可数的女爵士,DAA常务次长,他敬爱的恩师及上司。


  她当然是明亮的太阳,办公室的上帝与法则,恣意又高傲地睥睨一切,把大臣玩弄于鼓掌之中,可当她如炬的目光落在伯纳德...

*秘书组

*汉单方面性转且已婚预警

*伪背德要素有

*麦雷客串

*本章8k,后文见评论区

  

  “假设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nice young lady)向你走来,她对你发问,你肯定会好好回答,不想留下一个蠢印象,不是吗?”


  伯纳德仰视着他面前的恩师,摆着一如既往的高姿态,抱着手臂倚着办公桌,那样居高临下地觑他一眼。这不是假设,他默默地想。


  汉弗莉娜.阿普比,白厅屈指可数的女爵士,DAA常务次长,他敬爱的恩师及上司。


  她当然是明亮的太阳,办公室的上帝与法则,恣意又高傲地睥睨一切,把大臣玩弄于鼓掌之中,可当她如炬的目光落在伯纳德身上,却成了日斑,要将他燃烧殆尽。


  噢…她太漂亮了,无论是诘屈聱牙的长难句还是优雅的体态,无可挑剔的工作能力,滴水不漏的业务水平,就连她指节上涂的橘红色指甲油都完美地恰到好处。


  伯纳德笃信自己不会再遇见比她更明艳动人的女士,如果他有幸能拾起这片美丽的贝壳,他绝对不会再回到沙滩上。


  但遗憾的是,高悬他心中的高洁月光,早已有了归属,他们之间横隔着十岁的沟壑,即使伯纳德愿意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也想朝她而去,女爵士无名指上的戒指,映出代表婚姻的神圣。


  伯纳德在这份光辉照耀下羞愧地抬不起头,叹息着君生我未生,遗憾着盈满则亏。


  他的眼睛偏离轨道,偶尔从厚重的日程本里抬起头来,用目光偷偷描绘着上司于大臣据理力争的侧颜,他恍惚着,意识无声挣脱了道德与伦理的束缚,驶向狂野,一往无前。


“Oh… Bernard dont be obtuse please……”


  她循循善诱敦敦教诲,嘴巴一张一合,伯纳德已然极力在脑海里捕捉那些词汇,但文字精灵滑不留手,从他指尖缝隙里翩然而过,只因为他看着汉弗莉娜的眼眸,流光溢彩,竟是一颗难得一见的流星。

  

  转瞬即逝的余晖划过天边,往下坠落之际无意间点燃起一场失控又盛大的山火,蔓延至他的心魂。


  他的野心燎燎勃发,诉说着他的不甘。

  

——


感谢@東蓼 @春日昭昭. 两位老师提供的建议与支持。


被吃了很多次才用非常曲折的方式发出来了,文章一长就不知道敏//感词在哪,明明真的挺清水的,也是挺心累的,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追一只鹿(上)

*秘书组无差

*办公室恋情,但前任文学

*分手复合

*三观不正预警,

*因为实在太长了全文1.2w,分两次发


  “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



  1.


  吉姆哈克认为他朝夕相对的两个文官正在谈恋爱,再不济也是双方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双向暗恋,因为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太暧昧了,虽说算不上亲近,但总有一丝割不掉的牵扯关联,又带着尴尬的疏远。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对对方有意思的,吉姆虽然反应迟钝了点,爱商也低了点,但毕竟也是结了婚的人,他有妻子,有儿女,谈情说爱他不擅长,但爱不爱的当然能看得出来。


  别说他们只是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样的蠢话,拜托,你没...

*秘书组无差

*办公室恋情,但前任文学

*分手复合

*三观不正预警,

*因为实在太长了全文1.2w,分两次发


  “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



  1.


  吉姆哈克认为他朝夕相对的两个文官正在谈恋爱,再不济也是双方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双向暗恋,因为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太暧昧了,虽说算不上亲近,但总有一丝割不掉的牵扯关联,又带着尴尬的疏远。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对对方有意思的,吉姆虽然反应迟钝了点,爱商也低了点,但毕竟也是结了婚的人,他有妻子,有儿女,谈情说爱他不擅长,但爱不爱的当然能看得出来。


  别说他们只是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样的蠢话,拜托,你没有相看两厌的大学舍友吗?大臣与文官够是成天待在一处,但他们之间只认为彼此的存在怎么看都膈应,跟汉弗莱横眉冷对,与伯纳德的距离更是看似亲昵但让他连直呼其名都做不到。


  而这两位之间眼神都能拉丝了,吉姆才不信只是挨得近的缘故。


  至于尴尬的氛围,吉姆觉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办公室恋情,多少有点摆不上台面,就算是打得火热的情侣也会有闹了点小别扭的时候。


  况且,指不定只是在他面前表现出冷淡,在背后说不好有多亲热!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想要看着两位事务官互啃的意愿。


  吉姆甚至有这着那么一点想要去撮合他们的冲动,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要是让汉弗莱沉迷恋爱的话,说不定就不会那么有闲心去针对他,吉姆心想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把握DAA易如反掌,称霸政坛指日可待!


  他兴奋又得意的笑着,腹诽:你汉弗莱情圣也吃瘪的一天?这下谁也不能嘲笑我说不懂感情读不懂气氛了吧,把这件事告诉安妮,她肯定会狠狠的崇拜我。


  吉姆情不自禁的在晃转了身下的旋转椅,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两颗虎牙。两位秘书看着大臣如此作态,张狂狞笑又摩拳擦掌,怀疑他离疯癫是否又进一步。


  他应该多给两个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2.


  果不其然,在一次酒宴上,汉弗莱带着兴奋与甜蜜的喜悦跟大臣分享,说自己好事将近。

  

  “我最近总在考虑是时候该考虑一段长久稳定的浪漫关系了,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这段链接带一点法律性质的契约保障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事先声明,我和他的感情并无任何的不妥也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地方,只是鄙人也会希望让我们的关系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充分考虑所有因素之后,在恰当的时机合适的地方,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并把它作为人生重要节点跨步到新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你要结婚了?”一样又长又密的话术听得吉姆头晕脑胀,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将他的话精简过来。


  “……Yes,minister.”他兴许真的是喝多了几杯,难得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回应,并且不太习惯于直白而下意识地抿了一口酒,and no.

  

  汉弗莱默默在心里想,他还没跟当事人提到过这件事,不过他的好学生又什么时候拒绝过他呢?


  吉姆也同他喜笑颜开起来:“Relly?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今年七月?”回想起伯纳德第一次与他约会,吃上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汉弗莱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高兴地用手比划着:“天呐这句话竟然能从我嘴里说出来,但…你知道的,遇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我不能辜负了他。”


  “当然!祝你成功。”吉姆主动举杯为他庆贺。


  “借您吉言,大臣。”


  他们私人的交流并不算多,也没多聊上几句,也算是少有的氛围融洽,直到吉姆看见了汉弗莱身后面色几分不虞的伯纳德,伯纳德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迎上前来,几分踌躇地开口:“晚宴愉快,大臣,您的司机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常务秘书身上。


  吉姆立即心领神会:“没问题!”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几分激昂,即刻又压低了些许。“你大可先把汉弗莱送回去,他喝得不少,一个人回家多少有点不安全,对吧?”

  

  “所言极是,大臣。”他扯了扯嘴角,这才缓和了面色,“感念您的仁慈。”


  之后他们的关系便断崖式下跌。


  3.


  吉姆猜对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多。他们确实有过那么一段,不过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是他们关系的尾声了。


  不过即使他们分手了,还要因为工作性质同在屋檐下共事。


  一切都如梦似幻,让两个文官坠入爱河就好像是让他们在雨夜去大街上跳舞,梦醒了才惊觉自己要离场了,但那些触碰让他们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在雨里淋着。


  他们一如既往生疏而尴尬,有区别于情窦初开的羞涩和双向暗恋的徘徊,两个不能再精明的人清楚当下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什么。

  

  但命运的牵绊带着连绵的潮湿让他们的原本干爽的理智变得不那么明晰。


  传递文件的时候,他们还会很偶然的碰到对方的指尖,还是会因为肢体接触而感到那么一点点的心跳加速。


  那为什么当初走不下去了呢?两个人就只好同时状若无意的别过头,不熟,真不熟?装不熟。


  彼此的一举一动,对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其他人情侣分手了会不会像这样念念不忘难以释怀,但他们一直未曾真正的厌恶彼此。


  本能的渴望接近又有理智所说的不合时宜,两难之间的拉扯彷徨犹疑。


  因为点到为止的触碰慌乱了心神,由此对对方还生出了一些幽怨,难道他不知道我还是会因此略有触动吗?

  

  好吧,恐怕对方还真不知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使是吉姆哈克也能看出来他们对对方仍有感情,但又是什么让他们在爱前止步、踌躇不前呢?


  4.

  

  从同事到学生再到爱人,又回到同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吗?伯纳德抿着杯中略显苦涩的干红,回忆起了那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他踩着结束的尾声来到应酬的晚宴上,看见汉弗莱相当骄傲地与外人分享他的爱人。


  他与汉弗莱爵士之间的确有一段亲密的链接,不过光从时间上就和汉弗莱说的颇有偏差,毕竟他以为在更早之前,他们就在一起了。


  伯纳德精心准备、热烈追求着他景仰的上司,汉弗莱接受了他的示好,愿意发展出更热烈的接触和身体的联系,那会儿伯纳德就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了。


  严格来说,是露水情缘。


  毕竟汉弗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他像是一只丝毫不会吝啬施展自己魅力的花孔雀一般,白厅玫瑰足够让每一位追求者都心痒难耐。

  

  伯纳德从未奢望过能得到汉弗莱的许诺和保证,甚至他认为汉弗莱的魅力能让他四处留情而片叶不沾身,说不定,除他之外还有好几段像这样的“恋爱”关系。


  他从未求证过,也没有亲口询问,他能说什么呢,我是您那湾池塘里最漂亮的鱼吗?未免有些自取其辱了。

  

  伯纳德为他们之间见不得光而患得患失,但他仍能安慰自己,汉弗莱说不定对谁都这样。

  

  伯纳德不愿意分享他的爱人,他盘算的是一步步据为己有。他会将爵士池塘里的鱼都清出去,在此之前,暂时的屈服是可以接受的。


  但他亲眼目睹了汉弗莱给同事介绍他的爱人,原来汉弗莱眼里是会有特殊的存在,原来浪子会回头,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汉弗莱跟大臣侃侃而谈的时候,表情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满足、骄傲和幸福。


  灯光太闪耀了,刺的伯纳德眼睛发酸。他心里不平衡,他可以忍受,不代表他真的不会为此难过委屈。他不在意对方拥有多段关系的前提是他没有亲眼所见。


  他众目睽睽之下把汉弗莱带走了,为了给吉姆挡酒,汉弗莱极少见地喝得有些上头,在宴会上强行撑得还好好的,一出门站不住了,醉醺醺地就往伯纳德身上倒。


  伯纳德肯定会对他负责,毕竟他专程来这里,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来这给汉弗莱当司机的。

  

  他从胳膊底下把汉弗莱撑起来,将上司安置在副驾驶上,随后一脚油门带回去他们的家。


  伯纳德把矜贵的爵士放在床上,寂静的月光洒进屋里,映在汉弗莱的脸上显得几分神圣,这是一个太好看的人,伯纳德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虔诚地在神明的唇瓣上吻了吻。


  平整的正装此时有些发皱,伯纳德还得帮忙解开领带与领口让汉弗莱透透气,同时把染得都是烟味和酒气的外套拿出去洗了,他只是抬手一抖,有什么小玩意从大衣夹层里甩出来了。


  伯纳德定睛一看。

  那抹亮眼的白是一枚…戒指。

  

  他静静看着它飞出去,随着心情往下沉,砸落在地上转了几圈不动了,他的心也如坠谷底,透进深渊的光要把他灼伤了,月光落在这个银色小银环上,明明是冷色调但因为其代表含义而有些刺眼。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过去把它捡了起来,伯纳德不知道应不应该仔细端详它,一枚做工精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戒指。他不忍直视,不敢去想去看,究竟谁能有幸是它的主人。


  他不敢看戒指,能够做的或许就是重新审视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情人?炮友?床伴?他们是否真正的介入对方的私生活?或许汉弗莱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他只是…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他定定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看见过一样,把那枚戒指原封不动的放回最贴近心脏的内口袋里。

  

  5.


  吉姆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喜笑颜开地追着他们问进程,煞有其事地跟他的私人秘书说道这件事,对着那个颇显稚嫩又可爱的年轻人调侃:“你知道吗,汉弗莱爵士要结婚了。”

  

  伯纳德扯了一下嘴角:“闻所未闻,大臣,您的消息可真灵通。”这倒不假,当事人可没有跟他说过这个,“不过我还是单身,如果大臣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给我。”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吉姆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汉弗莱推门而入的声音显得震耳欲聋,几乎是发狠地盯着伯纳德。

  

  他嘴里说着应付大臣的敬语谦词,却一直给伯纳德发着锋利的眼刀——听听看他说的是什么鬼话吧!这小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他之后还惦记别人?


  耐心似乎只能按捺住到下班,他们两人都等不到回家,汉弗莱把伯纳德从大臣的视线底下提溜出去就在办公室掰扯起来:“伯纳德,婚姻有助于做好一个文官,不是吗。”

  

  相当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当你越不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越要提起它。汉弗莱当然不愿意看见哈克帮伯纳德物色对象,不希望他结婚,但他哽着一口气,只能以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提出来。


  伯纳德却以为是汉弗莱打算摊牌了,他在提醒自己应该识相:“是的汉弗莱爵士,稳定的婚姻对事业确实有所裨益…我是说,我们或许该……”

  

  他说不下去了,他在考虑一个有悖人伦的可能性——如果汉弗莱需要一段形婚作为对事业的保障 ,那他不介意当第三者。

  

  汉弗莱本来就是他死缠烂打追来的,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争取才得来的。万一…他有机会上位呢,在唐宁街做事最要不得的就是吃相,他领教过更脏的手段,对为了能往上攀爬而不择手段早已司空见惯。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虚无缥缈的面子,实实在在的里子才最重要。


  伯纳德愿意忍受这样的屈辱,先占据一席之地,然后再慢慢扩大自己的势力。只要汉弗莱还愿意给他机会,在身边给他留下那么丁点的位置,他就愿意花时间花精力,一点点抢占他身边的空间。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是第三者介入别人的感情好一段时间了,那延续下去有何不可呢?

  

  伯纳德把那句话说了下去:“在原有婚姻基础上……我们可以保持一段开放式性关系。”


  把背叛他们的感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汉弗莱都要被气笑了,好啊,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学生。“自然,除了炮//友之外,我们都该有一段真正美好的姻缘不是吗。”他发现自己最后一点笑意也维持不住,“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汉弗莱头也不回的走了。


  伯纳德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但他心想这不就是汉弗莱想要的吗,他已经让步了,那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呢?


  他以为自己已经设想了最糟糕的局面,但没想到的是汉弗莱连最后一点空间都不给他。


  6.


  这就是他们这段关系的终点了,汉弗莱感觉伯纳德要抽身而去,那自己的架子也自然而然地端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甩了?是他把伯纳德甩了!


  汉弗莱回办公室看到桌面放着的戒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没直接扔窗外了。

  

  但看见圈内的字样——“Bernie”。汉弗莱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这还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银戒的设计看着略显简洁,实际细节无数,造价昂贵。而更珍贵的难道不是他的心意吗?这是他请人精心打造、亲自刻字,准备在一个好时机向伯纳德求婚的礼物。


  正如他自己所说,从来只有他甩别人,没有别人甩他的情况,何况汉弗莱这次是真的认真想安定下来。


  汉弗莱是一位精致又浪漫的绅士,他的仪式感极强,对他来说必须是他们出去约会、在一个浪漫的好时机互诉衷肠,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他专门定制了戒指,并且刻上对方的名字,亲手让对方带上,他们才算是结了婚。这是相守一生的约定!

  

  他虽然看着很像花花公子——他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猎艳、在苏格兰事务所期间放任自流,但确定的关系屈指可数。不然他也不至于对着一个年轻人狼狈发火、气急败坏。


  可伯纳德从来就没有问过。年轻人对他似乎有着过分的热衷,又好像一点都不对他的过往感到好奇,从不求证他又爱过什么人。


  不问就是不在乎。汉弗莱越细想越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他不想这段关系只是各取所需的权色交易,他连戒指都准备好了!可伯纳德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过去,也不在意有没有长远的未来。


  他恨不得抓着伯纳德发问:为什么你可以这样随意对待我的感情?你又凭什么不在意?

  

  但俩人都要给对方、还有自己留点脸面。因为,他们之后还得天天见,因为成年人要有该有的体面。


  座机铃声响起,汉弗莱下意识的就接起了电话:“Yes?”

  

  是酒庄打过来的,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语气实在是过分糟糕,对面小心翼翼地询问:“您一向订的雪莉还是给您送原来的地方吗?”

  

  汉弗莱犹豫了片刻,话筒那边还以为他收线了,再次询问:“您好?您还在听吗?”

  

  他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送过来吧,还是原来的地方,谢谢。”

  

  他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的惦记,恨在滔天怒火里还能窥见对他的爱意,恨这小子如此不知好歹,他却还如此旧情难忘。


  7.

  

  但即便如此,汉弗莱怎么可能承认他非伯纳德不可?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凌晨三点还在被窝里想怎么可能有比我更好的结婚对象。

  

  睡眠质量不好心情就不会好,办公室的气氛更加水深火热,汉弗莱明明知道不应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但看见伯纳德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的怒火足以把DAA部门上下全体无差别扫射一通。

  

  路过的大臣都得挨两句骂。


  吉姆摘下眼镜不可思议地看着言辞越发尖锐的常务次长,而他身边的私人秘书少见的不吭声了,没有人递台阶,又吵不出一个结果,他只好自发去回避冲突:“我中午需要去面见一个…一个什么工会,对吧,伯纳德——伯纳德?”


  “……Yes,minister.”他的私人秘书这才堪堪回神低头看向手里铺开的日程本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伯纳德以为他们至少还能做回同事,可按这个情况分析,他连同事都难做。


  8.


  过往的爱侣成了怨偶,原来在爱里也会滋生出恨意。


  汉弗莱看伯纳德不说话便心烦意乱。怎么,甩了我心虚了?愧疚了?这种不说话的态度,是要划清界限吗。

  

  之前那会儿,这小屁孩上赶着的巴结他,现在倒是翻脸就不认人了,是他的社会资源不够满足他的胃口,还是他不够好用了?他是什么可以被用完就扔的工具人吗?


  两个人虽然谈了没多久,但已经相处很久了。现在的点点滴滴都在提醒他,这个他信任的爱人、宠溺的学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背叛他、忤逆他,追到了就不懂得珍惜,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儿戏。


  他爱伯纳德的温和与锋利,可是如果温和只是他装出来的假象呢?如果亲昵只是演出来骗取他的爱意与资源,只想借着他往上爬呢?

  

  那他为什么能看起来如此爱他?为什么要演出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细节?


  伯纳德越沉默说明越心虚,越心虚汉弗莱越觉得伯纳德对不起他。

  

  如果伯纳德为了仕途低头,他估计会心里难受但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了。即使这样的感情将混杂其他物质上的东西,将不再纯粹。可汉弗莱还是会接受的,他苦闷地笑了,总好过一无所有,再说了,有用、不也是他能力的体现吗。


  伯纳德是他千挑万选的“高飞者”,踩着别人往上爬,他应该料到的。唐宁街有太多像这样的人了。


  偏偏他还是放不下。


  他恨伯纳德一夜之间变成了欺骗他感情的小混蛋,甚至他更恨自己为什么没办法厌恶伯纳德,一个坏小孩将他戏耍、玩弄了,他居然……居然还渴望能复合。


  9.

  

  伯纳德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哄着这位难伺候的上司而让他心里落差很大罢了,毕竟他之前对他的爵士极尽讨好之意,汉弗莱在意的不是他伯纳德伍列,只是一个百依百顺、逆来顺受、指东不往西的假想爱人。


  而汉弗莱不仅把他甩了还要处处针对他,未免有些过分了。


  他一边恨汉弗莱竟然有爱人还和他睡觉,渣男,一边悲哀地认为自己实在太惨,要不是汉弗莱够渣,他连这短暂的得到都没有 ,享受那些得过且过的暧昧。


  更恨汉弗莱那该死的迷人,就算知道他是渣男还是会为他动摇,在意很难遮掩,就像伯纳德下意识看向汉弗莱又移开的眼睛。

  

  他早已清楚的知道自己越陷越深,他习惯了被汉弗莱吸引,也习惯了为汉弗莱付出,即便汉弗莱从未认真对待,还能随时抽身离开。


  汉弗莱不需要他这样委曲求全,不是心疼他的付出,只是因为他不希望他的爱人知道了会为此心碎、难过。伯纳德越看着汉弗莱绝情越加深这个印象,汉弗莱爵士怎么可以这么袒护一个人。


  可是他忘记了他对汉弗莱来说一直都是特殊的,不论他们有没有滚到床上,别的秘书连被常务秘书抽查工作进度都胆战心惊、吓得大气不敢出。而伯纳德从来都是自然而然留在他身边,等着汉弗莱把他留下来给开点小灶,还跟他打赌、再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只能看到自己一瞬间失去了多少,忘记自己本来就得到很多了。


  10.


  他们同时懊恼,同时为彼此感到痛苦。


  “你爱过我的那些细节都是假装吗?”汉弗莱不敢问。正如伯纳德也不敢问:“汉弗莱爵士,如果我足够耀眼,可以眼里只有我吗?”


  他不敢开口,不敢戳开最后的窗户纸,怕自己承受不了答案的重量,怕幻想破灭,怕否定,怕薛定谔的盒子能治他于死地。他连自己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在伯纳德心里,他每向上一步,都是为了有资格配得上汉弗莱。

  

  他可以卑鄙,但对汉弗莱他永保绝对的赤诚之心——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出卖的。

  

——

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本章确实是比较狗血的心血来潮产物,西幻au长篇制作中,敬请期待~

感谢@春日昭昭. 老师全文基于于和老师一起口嗨创作得来

 感谢@東蓼 老师天天的听我叨叨脑洞。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弃犬.5

*秘书组无差

*完结撒花

  

  大多数人仿佛一片落叶,在空中翻滚、飘摇,最后踉跄着归于尘土。有的人,极少数,如同天际之星,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没有风能动摇他,他内心自有律法和轨道。


  他们闹得矛盾就那样和解了,也不是说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爆发争吵也并非一头热血,他们不是莽撞而行的毛头小子了。

  

  只不过是成年人的感情总是成熟些,拥有冷静处理后续的能力,在拉扯之后,彼此将台阶一递一让总能让场面缓和下来。

  

  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阵仗更疯狂,也来得更体面,所以他们不害怕歇斯底里,也不忌惮吵架,更不怕坦诚说爱,在恐惧被爱人安抚好后,说爱太简单了。


  恐怕......

*秘书组无差

*完结撒花

  

  大多数人仿佛一片落叶,在空中翻滚、飘摇,最后踉跄着归于尘土。有的人,极少数,如同天际之星,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没有风能动摇他,他内心自有律法和轨道。


  他们闹得矛盾就那样和解了,也不是说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爆发争吵也并非一头热血,他们不是莽撞而行的毛头小子了。

  

  只不过是成年人的感情总是成熟些,拥有冷静处理后续的能力,在拉扯之后,彼此将台阶一递一让总能让场面缓和下来。

  

  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阵仗更疯狂,也来得更体面,所以他们不害怕歇斯底里,也不忌惮吵架,更不怕坦诚说爱,在恐惧被爱人安抚好后,说爱太简单了。


  恐怕连伯纳德也不敢相信,这段感情里更害怕的人竟然是汉弗莱,他坚硬的外表下是敏感脆弱且多疑的,他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如果说倾吐爱意只是无伤大雅地抚摸花瓣,甚至是适时的展现诱人的魅力,那暴露自己的恐惧无疑是把根茎从泥土里连根拔起给对方看见。


  这无疑是把尖刀递给对方,袒露自己的软弱才是最难的,这不仅是爱,还是信任。连同人性的隐晦与根基,完完全全展露给对方看。


  人是有缝隙的呀,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是打开他尖甲之后能彻底杀死他的东西,但置之死地才会重获新生。


  汉弗莱自成年后,就觉得世界是异常单调,没有简单普通的黑与白,他的人生准则是一道精致的灰,过去现在与未来都是冰冷的晦暗且枯燥,可伯纳德是有色彩的,太刺眼了,像是太阳温暖的,又将他烫伤。


  “伯纳德,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你为傲。那些气话别无他意……从始至终你都是我唯一的挚爱。”汉弗莱丢开了他手上的那把裁纸刀,抵着他心脏的是他温暖又厚实的肩膀,他们贴的极近,不仅是身与身的距离,还是心与心的距离,他呢喃着,温热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后颈。

  

  伯纳德用指尖在他背后写“I forgive you.”


  这件事便就过去了。


  他唯一算得上忧愁的是:即使这次解释清楚了,汉弗莱现在服了软,恐怕下次吵起来也会照样骂人,依旧继续把自己放在高姿态的位置去倾轧他低头道歉。


  毕竟这是汉弗莱几十年时间形成的习惯,属于是我会自省,但我不改。他们都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改变一个成年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思量再三,伯纳德选择了包容与迁就,他们只能去适应彼此真实的样子,那些脾气与缺点,糟糕与不足,好在对他来说,只要他知道那是中年爵士的嘴硬心软,确认只是他的色厉内荏就行。


  他爱他,只是方法很怪。

  伯纳德表示无可奈何。


  汉弗莱依然是踏着黑索米尔的早班车离去的,伯纳德的别墅探险区域改成了汉弗莱的书房,只要没有上锁或明确禁止就是允许探索的范围,他从中翻找着一些关于汉弗莱的线索与资料。


  伯纳德对这里的好奇心指向了一个具体的人,他现在更好奇这个人怎么会是一个这么变扭的性子,伯纳德对他的感情确实不是熟悉而亲切的,可即使是在他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仍会选择相信他并被深深吸引,因为逐渐了解而深深眷恋。


  能放在书房被伯纳德所看见的,大多脱离了白厅的保密范围,又或者说放此时也已不那么重要,他得以备份留档储藏起来,以防万一,文官办事大多仔细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


  汉弗莱的手稿大多冷硬且公式化的吓人,他得以在这些间隙窥见过往的一二光影,见到汉弗莱爵士在部门里独断专行的统筹能力与雷厉风行的执行力,或许这都是作为领导的说一不二吧,伯纳德舔舔唇想到。


  之后他翻到了更多的备忘录和他与其他人谈话的内容,汉弗莱很多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受文官体系的影响,也来源于他的老师阿诺德爵士。


  伯纳德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唾沫,如果说他可以理解体制内官大一级压死人是所谓的常态,那他也很难想象比汉弗莱更强硬更冷漠更果断更无情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他不能说汉弗莱是相当宽仁大度的人,但他确实没有把阿诺德那套方法用在他的后继者身上。


  至少,汉弗莱从来没有想要真正放弃他,不然伯纳德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汉弗莱伴暮色而归,他一回来就放任自己瘫倒在长沙发上,原本整洁的领带被随意的扯开至足够宽松,他刚结束一天的操劳和忙碌,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烦躁与苦闷。


  伯纳德贴心地给他准备了温水,湿润显得干裂的嘴唇,汉弗莱对他没有过多的注视,只是瞄了他一眼稍稍颔首,便开始闭目养神,一语不发。


  他累坏了,即使只是一个单词都难以在他的喉咙挤出来。因为DAA最好的首席私人秘书的缺位,他不得不一个人承受住来自大臣的压力。


  或许有人会对伯纳德之前的插科打诨感到厌烦,但不得不说的是,他适时打断真的是很有必要的。这对办公室的氛围颇有良益,至少不能让两个立场相对的人,一直处在矛盾与对抗的僵持对峙里。


  不能带着情绪说话,状态是会相互感染的,话题的火药味不断发酵,这个时候需要有人以恰当的方式,适时中断两个人谈论的节奏,不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牛角尖越钻越深至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伯纳德的冷幽默像是一盆温度适中的清水从头到尾浇下,两个人清醒过来得以继续保持一个相对冷静的心境,这对办公室的氛围来说尤为重要,避免事务官与执政官关系不可调和正是大臣首席私人秘书的工作。


  私人秘书必须从中斡旋,不仅是中断的时机是否恰到好处之外,插入的话梗也不能让人感到冒犯,还有是否敢于祸水东引的决心,对两人足够的熟悉以及适当亲近的好感度,不然会显得多有得罪。


  但凡失去了一个前提条件,都有可能让办公室本就尴尬的氛围更是雪上加霜。


  即使有可挑选的后备役作为暂时顶替的人选,但从工作能力上又如何可以比拟伯纳德呢。


  伯纳德就是最好的、迷人的、可靠的,汉弗莱叹气,他知道伯纳德已经听不懂他的专业无法为他分忧了,甚至这个人都无法像正常的爱人安慰伴侣一样安慰他,但伯纳德在身边就是不一样,此心安处是吾乡。

  

  或许工作上还有其他得力的同事和下属,或许生活上其他人会带来更高的情绪价值,但伯纳德是他唯一称心合意的伴侣。


  更何况,他选择伯纳德成为高飞者,必然有其可取之处,伯纳德的不可替代性绝对不止于他们之间的私下关系。


  “I miss you, very much.”正当伯纳德以为他就此睡过去的时候,汉弗莱的声音兀自响起,他的话音嘶声喑哑,伯纳德一时之间难以分辨他具体指的是是想念还是怀念。

  

  他只能侧头望他,却发现平日里无坚不摧的爵士现在抬起手,像是畏光一样将上半张脸埋于臂弯手肘:“Bernard,I need you.”

  

  汉弗莱想念他的爱人,怀念他的学生,他几近哽咽一般呼唤他的爱人,伯纳德听得相当愧疚且自责,想的更多,能做的又太少。


  他悲伤地认为汉弗莱如今需要的是那个有记忆的可以帮他分担工作重担的伯纳德,而现在的除了心疼只有无力,他学的太慢成长的太慢,尽管这些天汉弗莱不止一次的赞叹他聪明的学生,但伯纳德仍觉得不够,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汉弗莱满意…


  而后他听见的是汉弗莱的呢喃细语,他的确的何其想念,又是多么渴望,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是汉弗莱想的却不只是那个得力干将:“But, I love you.”

  

  他在无力的时候确实很是怀念自己的学生与得力干将,可回家看到伯纳德,他就是需要爱人的安抚。


  在白厅工作的伯纳德,对汉弗莱的意义远不止是单纯的伙伴与战友,仅仅只是看着爱人又或者一通直接打到他办公室工位的座机电话,也会让汉弗莱感觉很好。


  汉弗莱想去亲近他,想去亲吻他,却迟迟没有动弹,这次并非装腔作势、拿腔拿调的摆谱,是他不愿让伯纳德看见自己臂弯下泪湿的双眼。


  他承受的不只是单打独斗的苦恼,也有阿诺德的难题与体系的责问,包括伯纳德消失的时候,他焦躁的寝食难安,之前都是他一个人过来也就罢了,但在爱人面前,他就是藏不住的委屈。


  情绪不会平白消亡。他以前从来不会想哭,不是因为他不难过不难受了,是知道那些多余的情绪没有意义,没有人吃这套,白厅不相信眼泪。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忍忍就过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人会关心他有人在意他,汉弗莱也没有理由再独自消化这些。


  他无由地想起来他俩之前的争吵误会与矛盾,伯纳德确实是搞砸了,他借着火发脾气指责高飞者的工作没办好。因为他不依赖自己,发怒的源头是爱,而不是需要。


  所以他更不能忍受没有伯纳德的日子了,那么相反的就是,只要伯纳德存在他就能感受到慰藉。

  

  不是伯纳德能提供价值,汉弗莱才会爱他,不是因为需要他才爱他,是因为爱他才需要他。


  不是被伯纳德发现了弱点,而是汉弗莱愿意让他看到自己作为人本身就存在的、不够坚定的一面。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很多关系错综复杂才是常态,每个人饰演的身份不止一种,不必要把自己或别人拘泥于某个部分恪守在某个范围。而他对伯纳德的逾越一贯受用,特别是当这份逾越是落在他薄唇的亲吻。


  伯纳德见不得他的难过失意,就像是懵懂的小兽一样,跟随本能去接近他、亲近他、触碰他、拥抱他,毫无技巧的贴着他的唇。


  他是笨拙的,像小狗一样轻舔着他的薄唇,他们都想起来他们的第一个吻,因为伯纳德的毫无章法,他们连牙都会磕在一起。


  伯纳德没有记忆但能察觉到汉弗莱下班的疲惫,他已然学会了去聆听他的沉默,听见他没有说的话,不然会错失太多。

  

  原来能言会道的汉弗莱爵士不开口就能表达,原来他这般了解汉弗莱,那双深沉的眼睛在说他很累,他最近的不开心。


  伯纳德还不知道为什么汉弗莱为什么会难过,但看着汉弗莱的失意,他也会伤心,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他确实不想让他难过下去了。


  明明只有了解才能给人带来控制感,可以让人更清醒地做选择,伯纳德还称不上“了解”,许多事情还像是一团疑云迷雾一般,但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做出了选择。


  他想给汉弗莱一个拥抱,让他好受些,但只要接触身体就会告诉伯纳德,他也如此需要汉弗莱。和上次被动的接受不同,如今他清醒的沉沦,生涩明确的索要。


  他稚嫩的、只能跟着自己的本能行动,听从身体的感召,内心深处的呼喊,他的嘴唇嚅嗫着,无声说sir…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我想要你……


  但他会有一个最温柔最有耐心的老师引导他教育他,伯纳德要做的就是相信他接受他,把身心都交给他的老师,他的爱人。汉弗莱是他工作上的上司,生活上的伴侣,床笫间也一样是他的师长。


  他们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滚到一起去的时候,他教伯纳德如何解除彼此衣物的束缚,脱开衬衫的排扣,如何触碰他温热的躯体,如何同时取悦到彼此,从磕磕碰碰到熟练掌握,伯纳德永远是他学得最快的天才学生。


  汉弗莱的野心连同欲望一起膨胀着,他永远学不会安于现状,一要再要的贪婪本性支持他往上爬,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就像现在他不止于想要伯纳德的肢体交流,他开始鼓励他,他好想听到他的声音:“不要压抑自己的冲动,伯尼……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什么都行,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而伯纳德从来都不想让他失望,配合着情动努力想要出声取悦他的爵士,从若有若无的气音,到难耐的喘息,破碎的单音节到甜腻的呻//吟。


  “你真的很棒,甜心,你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那么……继续吧。”


  汉弗莱不吝言辞大肆夸赞,几乎连哄带骗的诱导着他前进的方向,是啊,汉弗莱多么怀念他的声音,同时也在愧疚他之前说出来的话,即使伯纳德主观意愿上并不埋怨憎恶他,但对汉弗莱而言,伯纳德如果愿意再度发声是对他的宽恕和谅解。


  因为伯纳德不会说话,所以汉弗莱依旧像吵架那天一样说的更多,但不一样的是这次口中吐出来的字眼是爱,是赞许。

  

  伯纳德也格外的想说话,没办法拿笔,可是他想告诉面前的人他同样热切的爱他,像他之前对着面前的人说过无数遍love那样发声:“…love”

  

  他捧着汉弗莱的脸,目光带着烫伤人的热切爱意与跃动的火光,伯纳德笑着,一字一句,“汉弗莱……喜欢……”


  这个效果就是汉弗莱想要的,但还是让他瞪大了眼,心头涌现的甜蜜将每一道沟壑都填满,他的话音也被喜悦感染,他锲而不舍的会鼓励他:“伯尼?再说一次。”

  

  即使他知道伯纳德的声带没有受损,是心理障碍,但汉弗莱依然是出乎意料的非常惊奇的认可的赞叹,他简直欣喜若狂。


  在很久不发声的情况下,伯纳德的嗓音非常沙哑、陌生,他感觉到怪异,难以接受,甚至有些羞于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吐字,下意识捂住了嘴,而汉弗莱的鼓励就像教小孩子说话:“再说一次,伯尼,让我听见你说话,好孩子”


  他实在难以抗拒:“love……love you ……I love you”他终于迈过了这个坎,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知道他的老师他的爱人不会厌恶他的这个人,也不会厌恶他的声音了。

  

  伯纳德说的越来越好,他直观的感受到,他的爱人如此需要他。

  

  ……

  

  至此之后,伯纳德开始慢慢恢复对说话的训练,重新练习如何说话,咬字,发音,感受舌与唇的闭合,声带的震动,万事开头难,更何况他只是在重温拾起原本已有的技能。


  他查阅翻看着各式各样的典籍与法律条例,文件看似繁琐又拗口,却有着意外的熟悉,大多在口上过了一遍脑子也能快速的理解,他的身体替他记得这些能力。

  

  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一切都在稳中向好,知识在他大脑里过了一遍,看似从零开始又进步神速。


  汉弗莱回来的时候依旧一进门就扯松了领带,一屁股就坐在伯纳德旁边的沙发上,比起前几日的疲惫,他现在更多的是烦闷,汉弗莱想想又站了起来,去柜台倒酒“A Shirley?”


  伯纳德下意识回应了一句是的,谢谢,又小心翼翼地问他:“Is something …wrong?”随后他瞄了一眼汉弗莱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想来这回大概是真的把工作带回家了。

  

  这回汉弗莱罕见地跟他倒了一杯一样的,懊恼地捏着眉心:“CBE!该死的内阁质询会……为何他们就不能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明明论花政府的钱我们才是专业的!到底是谁在毫无责任心的乱省钱……”


  看来还是为了消减预算追究问责的事,经典又老套的样板戏但时时刻刻都会上演,毕竟在白厅,每个人的动机直接与利益挂钩,经费是部门运作绕不开的话题,以汉弗莱为首的文官不可能让步,毕竟真能省下来,下次可就拿不到这么多了。


  汉弗莱的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住了,他自顾自的说些,他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抿一口酒润润嗓子,但还是被甜得腻了嗓子,含着半口皱眉头,他还是无法欣赏那么甜的酒年轻人怎么就那么喜欢。

  

  紧接着他就想起如今的伯纳德尚未完全恢复记忆,未必能理解他所说的一切,他只是太习惯与他分享工作或生活上的一切了:“Sorry my dear……”


  “为什么不试试综合中学问题的那套口径方案呢,”伯纳德歪头思索了一阵,他只是很想替他解决问题,汉弗莱每次皱起眉他都想为他抚平,他指尖轻点着掌背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抱歉…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想法不一定对……”


  “伯尼,你是个天才!”汉弗莱高声惊呼的感叹把伯纳德吓了一跳,他的恩师从来都不吝啬他的夸奖,汉弗莱简直欣喜若狂,他被紧紧拥入一个怀抱之中,“你真的太有长进了!”


  伯纳德没有回话,甚至愣住了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因为随着他脱口而出的解决办法,那些他们在白厅相处的点点滴滴,也随着记忆开闸而喷涌而出。

  

  他一时感觉天旋地转,但在脑海内那个初次见面递给他雪莉酒的身影和眼前焦急抱住他的人逐渐重合——


  伯纳德也能察觉到的,哪怕他没那么有用了,哪怕他不是牛剑的高材生,哪怕他失忆不再优秀,哪怕他成为变数,汉弗莱依旧爱他。


  他在记忆里探寻对方的身影,“伯尼”,“好孩子”,太过熟悉的字眼,脑海浮现出的曾反复令他沉沦的声线,即使充满攻击性也漂亮的不像话的唇,以及让他深深着迷。

  

  是的,答案昭然若揭,穿过层层迷雾最终与眼前的身影重叠,一切重新拥有的记忆都顺理成章的和面前的人合在一起,将伯纳德的人生以遇见他为分水岭隔开,又重新相连。

  

  ……是汉弗莱.阿普比,他是他的上司,他的师长,他的爱人。是他在用或欣喜或愤怒或悲戚或焦急或惊慌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伯尼?伯纳德?你怎么了?!”


  汉弗莱多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有出了什么新的意外情况,不论好的坏的每一捋变化都牵动他的心神。

  

  对方的面孔在眼中模糊了起来,汉弗莱温热的指尖揩过他的脸庞眼角,伯纳德才知道自己落泪,他紧紧拥住了寻觅他已久的恋人 。


  “Sir…sir Humphrey…”


  汉弗莱的脖颈被微凉的液体打湿,他落下泪来,并非只是因为他重拾记忆,而是觉得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冷落汉弗莱,让他这些天如此难过,怎么能让他失去一个得力干将,独自在白厅处理问题。

  

  他从不因为自己落泪,如此这般是为了他的爱人,即使他自己不想,但他还是不想让汉弗莱那么辛苦。


  “I'm sorry ... I came back.”


  别那么说。汉弗莱把他拥得更紧,有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短短几月却如此激荡,他们永远怀念这段飞扬着尘土与泪水又带着淳朴的时光,他们尚且留存着此间罕有的希冀。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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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弃犬.4

*秘书组无差

*汉有前性生活史预警

*说实话都推老白男了应该不会有人指望双洁吧(目移)

*发疯2.0


  他们奔波,他们求索,在寻求的道路上他们花费了太多时间也走了太长的弯路,所幸曲折弯绕之下,他们从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只要看见对方,文官冰冷的血液里也会长出向日葵,温暖而绚烂。


  汉弗莱年近五十,如果说没几段故事那是谁也不信的。何人不曾年少轻狂过,不过比起说他经历过很多段感情,不如说遇到过很多人,又发生过不少次关系。


  只是早年轻浮的茂盛与那些过往的经验,都没教会他该如何珍惜别人的感情。


  他一向魅力十足,才情、天赋、智商、情商,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容许高额消费......

*秘书组无差

*汉有前性生活史预警

*说实话都推老白男了应该不会有人指望双洁吧(目移)

*发疯2.0


  他们奔波,他们求索,在寻求的道路上他们花费了太多时间也走了太长的弯路,所幸曲折弯绕之下,他们从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只要看见对方,文官冰冷的血液里也会长出向日葵,温暖而绚烂。


  汉弗莱年近五十,如果说没几段故事那是谁也不信的。何人不曾年少轻狂过,不过比起说他经历过很多段感情,不如说遇到过很多人,又发生过不少次关系。


  只是早年轻浮的茂盛与那些过往的经验,都没教会他该如何珍惜别人的感情。


  他一向魅力十足,才情、天赋、智商、情商,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容许高额消费的经济条件,足够他在情场如鱼得水。

  

  汉弗莱有这个底气与本钱潇洒挥霍,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别人的爱意,也会很轻佻的挑选、抛弃、打发。如果不是因为爱,那对待对方和购买一件商品、进行一场交易没什么分别。


  这个傲慢的男人甚至会在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说:“你最好不要爱上我”,“钱不是问题,但最好别给我添麻烦”。

  

  他也会在分手的时候只会很利索的签支票,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何其凉薄。


  毫无疑问,他对感情与对工作的热忱几乎成反比。抛开外表与技巧不谈,其余地方都是一个糟糕的情人,但他绝不悔改。


  直到他遇到了伯纳德。对于伯纳德这种别无所求的人,汉弗莱是怯于招惹的,因为伯纳德不要钱,也不渴慕权力,汉弗莱一度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是一个谜团,是抓不住的雾,可控也不可控——汉弗莱一贯讨厌这种不稳定也不确定的变数,而伯纳德仿佛不属于白厅的一员,总像是游离在名利场之外的看客。

  

  他戏谑着光怪陆离,但对着汉弗莱又是满满的景仰。汉弗莱一度感到恐慌,毕竟加上对个人的情愫,交易就不是单纯交易了,这很危险,但危险同时也带着迷人的吸引力,诱导汉弗莱接近,深陷其中。


  话虽如此,伯纳德并不是什么精通勾引与拉扯把戏的人,甚至跟(以前的)汉弗莱算不上一路人,他从不在沙滩边缘徘徊,也不深陷海洋中,至清至澈的池塘里养不活一条鱼,就更别说提竿垂钓。


  事实上,在最开始,伯纳德算得上相当质朴,对比汉弗莱其他拥有过的情人来说,他生疏的简直是个一窍不通的笨蛋!


  除了真诚的态度以外,伯纳德在其他地方都糟糕地一塌糊涂的床伴,汉弗莱不得不从零开始教导他,如何让两个人都享受其中。


  他无奈地看着接吻都发晕地后生仔,汉弗莱甚至开始迟疑是否应该招惹何其纯良无辜的他,不过后悔也有些来不及了:“我教你在白厅的生存法则,教你接吻,现在还要教你做//爱?”


  伯纳德闹了个大红脸但抱着他的手紧紧不放,低声呐道:“我!我会学得很快的……”


  汉弗莱吃笑,安慰性质的抚摸着他的后颈开启一轮新的指导。他虽然用着几近抱怨的口吻,但心里成就感是无法比拟的,连同膨胀到天边去的虚荣心上升到了极致。


  这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吃掉的果实一点一滴都是他亲手栽培出来的。他甚至为能亲自吃掉伯纳德莫大的殊荣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这是白厅最耀眼最优秀的高飞者,汉弗莱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而伯纳德的锋芒完全不在当年的自己之下,他暗爽着这样优秀的伯纳德为他着迷,也只为他着迷。


  但现在的问题是,汉弗莱沦陷了,他也爱上了伯纳德,他原本更希望伯纳德只是年轻漂亮的肉体,那这样处理的还容易些,可他如今无法轻浮的将其把玩,他欣赏着伯纳德的灵魂,赏识他的思想与才干,他是他最优秀的学生,难以忘怀他热切的眼神而真挚的爱。


  该是给前半生风流还债了,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想要珍惜的人。伯纳德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和露水情缘不同,汉弗莱从来没把那些人带回过家,更别说同住屋檐下。


  他可以为了生理需要和别人做,但和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学生做,除了爱没别的理由了。汉弗莱自诩“道德真空”,但也不至于为了睡觉去对身边人下手。


  他何其狼狈。要是让他之前那些情人知道,肯定笑掉大牙,风水轮流转,你汉弗莱.阿普比也有今天?而且对面还全心全意的爱他,他依旧被困,患得患失,依旧变扭地不可自拔。

  

  他无数次的诘问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夜空与无尽的黑暗。不,或许汉弗莱早已知道答案,只是他不愿承认——他的罪有应得,他需忏悔,他需偿还。

  

  情人可以用钱打发,用权利、用文官的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彻底闭嘴,面对政客也有几百种层出不穷的手段敷衍,他对着任何人都能傲然地昂首,像一位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毫不遮掩地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高贵与遗世独立,乃凡夫俗子不可及。


  可他怎么对伯纳德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如果说,汉弗莱对那些露水情缘的态度是:能不能少烦我;那他对伯纳德,无疑是:你能不能只看我?


  他恨不得给予伯纳德所有,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社会资源和政治人脉。


  汉弗莱心里如同明镜,或许伯纳德愿意跟他发生关系不只是因为性,也不是想要换去什么实质性的利益,他只是……只是想要爱,而他只是这样都把事情搞砸了。

  

  汉弗莱就像是逼入绝境的困兽,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反抗着这个事实,他难以想象,难以启齿,难以承认。


  他了解他的生平、也知晓他的为人,如果是伯纳德的话,不会是为了肉欲去做的人。但现在失忆的这个伯纳德就这么做了,汉弗莱无法确定他是怎么想的。


  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想象——伯纳德会被骗走吗?如果被别人抢在他之前,把伯纳德带走了呢?他之前可就亲眼目睹了别人调戏他的学生,而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当时不在现场,不去帮他解围,那后续又会发生什么?


  他像是一个……一个不知道拒绝,不懂自保的笨蛋!


  汉弗莱为此深深地心痛,他害怕这种事发生,他现在真的是希望伯纳德只是他一个人的。不是画地为牢的圈养,而且全心全意的爱他。


  他现在像是白纸,汉弗莱庆幸于自己还有机会再次塑造他,他会给出充足的耐心,只是又恐惧看起来懵懂的伯纳德会不会给别人机会塑造他,更接受不了自己的错误引导,他不后悔与伯纳德发生关系,只是后悔操之过急。


  他希望伯纳德对他信任没有戒心,又担心这是错误引导,导致他的好学生对别人也如此,按理来说,伯纳德应该对陌生人保持警惕的。


  事情脱离掌控了,即使早有预料,伯纳德是他人生的变数。他很讨厌这个,他会慌乱,会手足无措,彼时伯纳德是那个会在他工作时候出现突发状况给他拖延时间的人,而现在这个拖延时间的人就是他要面对的突发情况,他要怎么处理呢。


  甚至于说,在伯纳德面前,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他对自己的理智感到可笑,汉弗莱连推开他都做不到。以至于,他现在既要引导他失忆的学生,又因为失去了一个伙伴要独自承担更多的东西。


  爱会让人学会谦卑与敬畏,他不再骄傲自满,也难以认为非他不可。


  直到伯纳德偏激地自证,用刀指向自己的胸口,要将他的心剖出来给他看。

  

  ……

  

  伯纳德不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的亲昵似乎止步于那个甜蜜的晚上,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做了一些超乎友情的事情,可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不是吗?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从一觉醒来后,他们开始保持距离,看不懂汉弗莱复杂的眼神,也不理解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们的距离又变得无比疏远。


  爵士依然给他准备了伙食才出的门,即使汉弗莱没真想躲着他,他一天也有大半的时间要在唐宁街度过。

  

  伯纳德没有被收回逛别墅的权限,他依旧可以随处游荡着,但太过安静的氛围让他感到了寂寥,他原本习惯于独处,却几乎无法忍受这大段的空白时间,最后他把问题归咎于早上汉弗莱的反常。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呢?他愿意交付他的身体、他的情感,他能感受到汉弗莱对他的爱,可是汉弗莱为什么要这样呢?


  日近西山才盼着了高级文官回来,他现在基本是一下班就往家里赶,这么奔忙,却像是只为了能看一眼他的男孩还在这个地方,确认他在这里全须全尾待得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只要是望着他的时候,汉弗莱的嘴角总会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一道从古井上震荡起的涟漪,迅速的划过了脸部,又在眼里凝聚成两点明亮的火光,连带着角边的细纹都泛起温柔,随后又消失在深邃的灰色眼眸里。


  伯纳德上前去,想给他脱下大衣外套,没走出两步路,汉弗莱就一骨碌地闪进了书房里,低沉的嗓音隔着厚重的木门板有些发闷:“我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处理,伯纳德,你早点休息吧。”

  

  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悲伤,牵动嘴角,露出标志性的笑,连声线里都在洋装云淡风轻,习惯性在不愉快的场合维持自己稀薄的脸面与仅剩的自尊。


  他的桌面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了,他只是身心俱疲地让自己缩在一个逃避的角落里,汉弗莱随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还是打算拿出几篇签了字的采购清单装个样子,然后随意的放空自己的大脑,一行行英文在他眼前无意义地飘过,但没有一个字能融进他的大脑,但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看下去。


  因为只待他稍微放松下来,就会想起年轻人的灿烂与张扬,耀眼而夺目,笑得时候眉眼弯起来成了一座桥,桥下是一汪清澈的湛蓝湖水,捧着皎洁如新的上弦月。


  那实在是太好了,像是一幅淡青色的写意画,美得他无法呼吸。可是看他又都做了什么?一次次地伤害他、有意的回避并且漠视自己的学生兼爱人?


  伯纳德才刚接回来,他就对他做了这么不像话的事,又以冷暴力对方的方式。连汉弗莱都觉得他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渣。


  可即使汉弗莱承认这些都是他的错,他也不会放弃身为长者的教育职责。


  他理应去引导他。汉弗莱无时无刻不想确保自身的正确性,好像在誓死捍卫他的自尊。他知道他这样做毫无意义,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他只是……只是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一道破门而入的声音中断了汉弗莱钻进牛角尖的思绪,他略带震惊地望向那个冒冒失失的人,那个莽撞行为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房间的门没有锁,卡扣形同虚设,几乎是一拧就开了。


  因为之前伯纳德太过乖顺,把他每一句话都当做是禁令一般绝不会犯,从来不敢他明言是在办公的期间,贸然闯进来直接打断他的工作,玄关从未真正对伯纳德上锁关闭。

  

  理智在他的大脑里失去了主导权,让行动先行,伯纳德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好,但若非如此,他恐怕就抓不住他了,年长者的沉默震耳欲聋,让他恐慌 。

  

  轻易地开门让两个人都出乎意料,在静谧的氛围里尴尬地对峙,僵持不下。


  “伯纳德,成年人闹脾气也至少要分清场合。”汉弗莱接近零度的低沉嗓音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仿佛一瞬间破了冰,皱眉,不赞同,否认,这些往常伯纳德避之不及东西,在此时却让他怒气与决心再次被挑了起来,冲到他的面前,刷刷在便签条上写:“我们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对吗”


  重申一遍,他从来不是傻子,也不是对感情一无所知的笨蛋,刻在本能的察言观色和对情绪的感知力告诉他,一些非常浅而易见的道理正浮在水面上,真相就在他面前正待喷涌而出。


  温柔的爱意时是开春的暖流,让万物复苏、让寒冰皲裂,泉水叮咚,那是他的心跳声。他急于求证,急于抓住湍急河流上的浮冰。


  “可是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但汉弗莱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想想看吧傻小子,稍微发挥你聪慧的小脑瓜子也应该留心到做人保持必要的戒心,还需要再我教你吗?”


  “你爱我。”他的笔尖发抖:“我们之间是爱人的关系,对吗?”


  是的。但爱你又不是趁虚而入的理由。


  “够了,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就看好你的拉链。”他咬着牙忍着心痛和不舍,一遍遍地警告自己要做对的事,他无法忍受同时来自两边的拉扯与折磨。

  

  汉弗莱感到了无比的茫然与疲累,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 ,无法呼吸的他因为幻觉缺氧而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看不清一切东西。


  他必须做点什么,汉弗莱一把抢过伯纳德的笔,没收他发言的机会,再一次,汉弗莱扯了扯嘴角,试图扬起轻松的笑容,但看上去只会更像是自嘲一般,“我不想趁人之危,在你恢复记忆前,或许搬出去更合适。”


  伯纳德瞪大了眼,他失去的是他最后可以发声的器物,被放逐流浪在荒芜的孤岛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写满了孤独与痛苦,连星星都遗忘了他的存在。

  

  又因为汉弗莱的话而心瞬间碎成了无数的小块,又紧紧地拧揉成一团不规则物,皱皱巴巴地难以抚平,他呼吸急促起来,他不像之前那个聪明的耀眼的学生,能明白的说出来,汉弗莱爵士,我除了敬佩,还如此的爱您。


  他看着他落寞的笑,像是孤寂的圆月令人心疼,汉弗莱并非不爱他,只是他无法相信他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也会爱他。伯纳德要怎么告诉他的老师,他也懂爱呢?


  说不清楚、比划不来,但你可以看得明白,我的心就在这里。


  伯纳德急切地牵住汉弗莱的手往自己心口摸,摸上去滚烫,再一看,伯纳德眼泪都急出来了,他犹嫌不够,他左右环顾一圈,视线落在了桌上的裁信刀,像是在一个瞬间就做好了决定,迎着汉弗莱从心痛转为惊恐的目光,笔直地要往胸口戳去。


  伯纳德恐惧于疼痛,握着刀的手一直在颤抖,但指着自己的方向从未改变动摇,直到汉弗莱握着他的手不许他更进一步,力道重得他们彼此都疼。


  我说不出我的想法,但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心,那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唯有行动,能证明我真诚的爱。

  

  ……


  失忆的伯纳德笨拙得像一只小狗,之后还要被汉弗莱翻出来嘲笑,教过他多少次了,处事都要冷静应对,从容地明哲保身,怎么表个白还要死要活的。


  伯纳德却很坦然:汉弗莱爵士,即使我恢复记忆和声音,即使我现在理智又充满锋芒,但这不是大脑可以决定的,我依旧愿意给您奉上我的心脏,像我当时那样。


  看吧,跟年轻人谈恋爱真的会年轻许多。汉弗莱闭上了眼,他承受不住这样热忱又直接的眼神。这份赤诚的爱意烧得他的灵魂都发着滚烫。


——

*国庆贺文,节日快乐,也请祝我生日快乐!

*接近尾声了,大概会在这个国庆发完弃犬终章

*我又可以开新章了开心

*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弃犬.3

*秘书组(主无差,但本章有汉攻要素)

*好看的深情都是假装,真正的深情都在发疯


  他发觉自己对待感情是这般幼稚地令人啼笑皆非,原来爱情不只有甜蜜,还有争吵与泪水,时常手捧玫瑰,也会一地鸡毛。


  从医院离开,汉弗莱把伯纳德带回家后仍然心神不宁,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但现在浑浑噩噩的人变成了他。伯纳德不知道现在是否是一个惊扰他的好时机,便就乖顺地窝在一侧边角,成为了家具的一部分。


  汉弗莱的状态让伯纳德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他皱眉一下伯纳德都会觉得于心不忍。他还是喜欢看这位中年爵士意气风发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开屏的花孔雀,但这位花孔雀——噢不,是汉弗莱爵士,他终于没把自己盯...

*秘书组(主无差,但本章有汉攻要素)

*好看的深情都是假装,真正的深情都在发疯


  他发觉自己对待感情是这般幼稚地令人啼笑皆非,原来爱情不只有甜蜜,还有争吵与泪水,时常手捧玫瑰,也会一地鸡毛。


  从医院离开,汉弗莱把伯纳德带回家后仍然心神不宁,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但现在浑浑噩噩的人变成了他。伯纳德不知道现在是否是一个惊扰他的好时机,便就乖顺地窝在一侧边角,成为了家具的一部分。


  汉弗莱的状态让伯纳德心里很不是滋味,看他皱眉一下伯纳德都会觉得于心不忍。他还是喜欢看这位中年爵士意气风发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开屏的花孔雀,但这位花孔雀——噢不,是汉弗莱爵士,他终于没把自己盯着不放了还是让伯纳德松了口气。


  再确认他无碍后,伯纳德卸下了一个重担般轻松下来,得以带着好奇仔细观赏着这个新住处的偌大布局。


  他打心眼里不信汉弗莱所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说那些文件都是汉弗莱捏造出来无中生有的,他们确实是上下级、师生、朋友,但应该不止于此,他们还有超越其上,更深厚的一层情感链接。


  不然汉弗莱怎么会这样煞费苦心的来找他,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要把他带回去?不然汉弗莱怎么会在签支票的时候把逗号当句号使?能考上牛津并以一等学位毕业的人可不是什么傻子。


  伯纳德(至少是之前的那个伯纳德)在汉弗莱心里的分量很重。汉弗莱的眼神是这么说的,他的心也是这样说的。可伯纳德拿不准到底是有多深刻,又或者说发展到哪了。


  


  想来他还尚未询问过他们之间更深层次的关系,毕竟听说这位是他真正的直系上司,虽然伯纳德目前没有那个能力继续回去上班,但理智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伯纳德深以为然,不论以什么角度,他不愿意得罪汉弗莱,哪怕只是一个糟糕的负面印象他都不想留下。


  伯纳德无意多去揣测那位爵士,他成天端着的那副严肃做派,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很能开得起玩笑的人。如果不是投向他的眼神过于热烈,那汉弗莱实在是那种刻板印象里相当正统的绅士。


  他的确能在汉弗莱身边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却有点像是朝圣者一般,打心眼里敬畏他,这种心理矛盾中又带着微妙的自洽。就好比父亲带孩子,在有危险的时候,“父亲”是最安全的,在没有危险的时候,“父亲”本身就是最危险的。


  这个宅子很大,放着许多一看就名贵且价值不菲的器皿以及画作,整体装修风格都是精致为主,像头上那顶吊灯一般复古且奢华,不过也有一些…对比起来就不太入流的小装饰,譬如茶几边上的棋盘,突兀又显眼,但伯纳德怎么看都很喜欢。


  他想去询问更多关于家具的细节,汉弗莱却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厨房传来响动,他望向汉弗莱忙碌的身影,总觉得这会儿的爵士看着多少有些陌生。


  


  可能是因为君子远庖厨?他一看就像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老爷,三件套不离身的男人如今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怎么说都带着诡异的违和感。


  他正在准备做蛋糕的果酱肉馅,伯纳德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了一段影像,遥远的记忆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明明连鸡蛋都打不好。


  伯纳德蹑着拖鞋去他的身边,他绝对不是因为害怕食物中毒而去监工!好吧其实是的,本能提醒他这可能不是什么好征兆,只希望今晚他不会过得太煎熬,至少不是刚离开私人医院不到二十四小时又折返回去。伯纳德不报期待地想。


  


  直到他走近一看,才发现一切事务都在常务秘书手上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汉弗莱能处理好的原来不只有部门里的事。伯纳德有些愧疚自己之前的武断,像是自罚一般在旁边顺带打下手。


  汉弗莱瞥他一眼,也没让他闲着,伯纳德在他指示下帮忙打了个蛋,略微捯饬之下将蛋黄与蛋清分离,再熟练地用筷子将其打发。


  


  他看得懂汉弗莱的任何一个身体语言,指挥的他每一个指令,亲密在空气中流淌,似乎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从始至终两人都一语不发,却分外默契。


  伯纳德的本能也算不上错,汉弗莱的厨艺确实是最近才好起来的,速度可谓是突飞猛进,原因无他,只想做一顿好饭给伯纳德道歉。


  公务员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吃内阁餐厅的,伯纳德在的时候都是他来做饭,或者他做得心烦,脾气上来了就一撂铲子决定出去下馆子。


  而伯纳德不在了汉弗莱就得学会自力更生,他也是尝过自己的菜之后,才知道原来伯纳德在生活上一度对他都多有包容。


  


  大臣:很难想象他工作上如此恶毒,那跟他一起生活得成糟糕成什么样!


  伯纳德:您不会想知道的


  大臣:当然,我不想


  大臣:Wait


  这下知道伯纳德为何会对上司精神领域的攻击性习以为常了吧?毕竟比起汉弗莱工作上的言辞和思维,他的厨艺不能说不敢恭维,也只能说是相当歹毒。


  不过好在,事实证明,一个人如果铁了心想把一件事做好,那么他还是能做到的。


  


  当夜晚降临,上桌的从前菜到甜品无一不让伯纳德赞不绝口,他完全被这顿饭折服了,而汉弗莱甚至还游刃有余地换了套酒红色西装,忙活那么久,只为了陪眼前这位年轻人吃一顿烛光晚餐。


  他如愿以偿地收着年轻人的崇拜,伯纳德眼中比烛光更亮的身材让汉弗莱相当受用,只是……汉弗莱用布擦了擦嘴角,他告诉自己要学会知足,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伯纳德没有失忆的话,这一切就更完美了。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借此向伯纳德讨要更多东西。汉弗莱闭眼喝了口酒,顺带遮掩自己复杂的眼神。


  伯纳德在纸上写:我以为您会很忙。


  汉弗莱目光落在了传递过来的信息,想起他们之前会偶尔在图书馆度过周末的一个下午,看着一本正经的年轻人会用活泼俏皮的文字在便签条写上,然后传过来给他。


  HA:A kiss ——BW


  年轻人热烈而赤诚的爱,彼时他尚不解风情对他摇头,无声告诉他要专心,伯纳德肉眼可见的略见低沉,而汉弗莱当着他的面把便签条夹进了他私人备忘录里,被归纳入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浪漫秘密。伯纳德就这样被哄好了,煞有其事用书挡脸,但还有绯红的耳尖会露出来。


  


  爱不是一个长久的状态,却像一锅沸腾的水,会不断地冒出泡泡。


  


  汉弗莱看着杯中酒最后一个泡泡的消解才回过神来,得以回答他的问题:“亲爱的伯尼,我想,一个领导者统管那么多人就是为了当局势稳定、环境平稳的情况下,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比如,在这静谧的晚上……陪你共进晚餐。”


  如果是在之前,他会想说伴着满足的餐后酒给你一个吻,话到嘴边了才却惊觉太迟。强行让话在嘴里拐了个弯,汉弗莱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舌,压抑了内心不断叫嚣的渴望。他警告自己说如今还不是时候,为时太早会打草惊蛇。


  汉弗莱自诩是高明的猎手,势必满载而归,但在此前,他不愿去惊扰他的鹿。


  晚餐后的锅碗瓢盆是伯纳德洗好沥干的,分工合作而已,一个人做饭的话总得一个人洗碗,他脑中的声音这样提醒他,当他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汉弗莱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快入冬了,他这样睡过去会着凉的。伯纳德翻出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直到羊毛毯包裹汉弗莱全身都没惊醒他,他如此这般安睡着,或许是准备这一顿饭忙前忙后的太累了,也或许是……他很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他的眼底是肉眼可见的乌青,汉弗莱本来就是带着点神经衰弱的人,容易失眠,觉浅易醒,在弄丢伯纳德的那段时间里更是一直都睡得不好,仿佛是把伯纳德找回来了之后他才稍微睡得踏实点。


  伯纳德任由汉弗莱的酣睡,继续着在别墅中的探险,他惊叹于自己对这个地方的了解,也感觉到了这里对他熟悉与亲近,可这里明明是属于他上司的房产不是吗?


  


  那他又为什么像回自己家了一样,伯纳德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去想那种可能,与这位爵士超出友情的可能。


  他找到了一处落地的立体书柜,一看就很有英伦学士的风采,在莎士比亚到尼采再到弗洛伊德,从哲学史到古典文学艺术,意料之中的,完全能体现一个高级公务员该具备的知识涵养,足够培养出于一套完整的逻辑架构。


  而伯纳德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所吸引,一堆名著里夹着的还有一本《冷笑话大全》。他挑眉,把这本书拿起来,在浩瀚如烟的名作中,这等闲书突兀又显眼。


  他翻开扉页,夺人眼球的不是印刷上去的工整油墨,是书本的文本空白处,所填充着满满的笔记,正细细密密地挤占着间隙。


  可以看见的是,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字迹,一种轻松洒意但不显得乱的字体充满了年轻人朝气与活力,另一种则是肃正清雅的长体字作为补充,字里行间的间距把握极佳,相当工整而飘逸又优雅傲人,甚至有些秀气。


  那些对话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谈,作为对冷笑话大全的延伸与补充,更多时候是独立开来的一些添头。前者写了很多时新的笑话作为逗哏,后者虽然板正但没有泼冷水的意思,更多是作为是一本正经的捧哏,为原有的笑料添生色。


  他在暖黄的灯光下仔细观察着这两种字迹,也细细观赏着这种你来我往的笑话,它们乐此不疲地唱着双簧,玩着不算无聊但始终有些低级趣味的文字游戏。


  他尤其喜爱这些补充上去的部分,里面有相当多的隐喻和比拟,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人名或代称,大抵是笔者们相熟的朋友,其余的大多是咬文嚼字的双关,以及谐音梗的层出不穷。


  观赏性十足很能取悦人,完全理解了它为何能留在一堆流芳百世的名典中拥有一席之地,与那些历史先贤的伟人并排而居。


  它属于是会出现在任何一户人家里的那种饭后闲谈,百般聊赖,没有什么营养,但记载光阴间隙,弥足重要。


  伯纳德心里某种情感正在扎根发芽,好像有点什么要呼之欲出,又感到了陌生遥远。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他像是干坏事被抓包了的小偷,一把将书合上了,只见是汉弗莱带着淡淡的笑意,端着一杯温牛奶对他说:“伯尼,该睡觉了。”


  这下换伯纳德安详地睡下,为了让他睡得更安稳点,汉弗莱还在里面多放了一片安眠药,他端详着年轻人的睡颜,并未陪同他一块进入黑甜乡,反倒给自己整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与伯纳德钟爱的雪莉不同,汉弗莱一贯爱喝的酒都很烈,他还一度嗤笑那些甜酒都是小孩儿玩意。


  但即便是他不喜欢的口味,也会因为伯纳德中意的缘故,在办公室备着一到两瓶的存放,并时常检查着余量,适时让名下的私人酒庄送点新的来,正如他的偏爱难以察觉,总藏于边角细节中。


  汉弗莱一只手拿着酒杯,翘着腿坐在床头,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伯纳德的面部轮廓,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失而复得的恋人,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拨开伯纳德的碎发,指尖去吻他的额。


  他连喝了两杯,只觉得头脑晕眩。那几口的量离放倒汉弗莱爵士还远着呢,可他明显感到酒气上涌,醉意氤氲。或许是因为在家的缘故?不同于在外应酬,他在家不用打起十二分警惕,还是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

  怪事,汉弗莱的眼神迷离起来,嗳出几分酒气,威士忌怎么会这么烈,是他冰块放的不够吗,他咽下这口酒,像是含着一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


  此时伯纳德半启半合的薄唇是他唯一的绿洲,他几乎是跟着身体本能照做了,撬开伯纳德牙关的同时他把思考抛在脑后,让繁琐礼教都见鬼去吧,人性是贪婪的,而汉弗莱是一个野心家。


  他像是吃掉了一个太阳,引得他浑身都烫,直从咽喉烧到了胸口,将他的理智连同心肺肠子烧到了下//腹。


  他一开始当真只想索要他的一个吻,但怎么一个恍惚间他们彼此的衣物都落了一地,汉弗莱一掌握着他,尽情抒发着他近一月以来的欲///火,一切情感爆发地理所应当又不合时宜,他只顾着埋头尽情地索取、讨要,更多,更多。


  他对伯纳德是什么感情呢?喜欢?爱?又如何区分呢?喜欢是觉得他长相俊俏可爱,谈吐幽默风趣,性格温和,所以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是完全开心的。


  那什么是爱呢?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发现当时吸引他的那点已经不重要了。那些星光点点,在汉弗莱心里连成了一个完整的伯纳德。


  只要是他就行。


  伯纳德在颠簸中半梦半醒,他恍惚着以为自己在狂奔的野马上,他眯着的眼分明能看见眼前的人,依稀能分辨出他在做什么。是在做梦吗?是在做梦吧,但这个梦让他乐在其中,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触感知觉……

  

  他熟悉汉弗莱的亲近,就像他探索别墅的轻车熟路,他从被动的接受、予取予求,体验感受施加到他身上的极乐,到情不自禁的去曲意逢迎。

  

  这是一个太好的晚上。

  

  ……

  

  汉弗莱无法接受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在他的清醒之后,宿醉让他头疼欲裂,都不用看垃圾桶里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汉弗莱如今实在不适合太热血沸腾的年纪,但遇到伯纳德的事,总会让他找回一种年轻的感觉,就连处理事情起来也像是一个毛头小子。


  他不得不狼狈地爬起来处理一些……关于清晨的生//理问题,先往浴缸里放了温度正好的水,再将自己放置其中,汉弗莱可以在一个比较安逸的环境里思考问题。


  汉弗莱没有想抵赖不认账的意思,恰恰相反,在他隐晦地内心深处,野兽叫嚣着、正狂喜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相当渴望着伯纳德,也欣喜于失而复得,与爱人的再度结合,不论与伯纳德发生什么(指表达爱意的层面),他都从不后悔。


  可他很是愧疚。


  在汉弗莱心里,他跟伯纳德有四种关系:上下级,朋友,师生,爱人,不分先后但都很重要。

  

  他们是因为上下级关系才认识,是他们关系的起点,也是最直接的社会层面的交点;

  

  他们是朋友,这意味着他们精神是平等的,他们可以自如的切磋探讨,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理,迸溅出灵魂的火花,然后为此彼此深深吸引;

  

  他们都意识到了他们对彼此的吸引,各种意义上,他们对彼此都有深深的渴望,所以他们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爱人,一切都水到渠成。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师生,汉弗莱年长于他十岁有余,是长者,是前辈,是他的引路人,他有义务去照顾他庇佑他保护他,以身作则,给他指点迷津。长者的爱不只有宽容和宠溺,更要有教导和指引,做正确的事。

  

  你不能给一个酒鬼白兰地。


  汉弗莱不想承认,在伯纳德面前,他对自己就是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可他现在如同rapist的行为,与他所鄙夷的暴徒、野蛮何异?伯纳德是他的学生,他可以允许学生犯错误,那他自己呢,老师也不懂事吗?


  更不用说,比起如今一无所知的伯纳德,他拥有记忆、拥有理智,但…他还是会被蛊惑,被深深吸引,无可救药。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汉弗莱还没有提起他们的关系,只是养宠物一样养着他,还试图重新教会他一些东西,他还没有听到伯纳德说爱,却强硬的发生关系,跳过暧昧跳过调情跳过表白,该发生的没发生,不该发生的发生了。


  汉弗莱不愿意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了。他们不只是这种关系。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趁虚而入,他不可以用情感去绑架伯纳德。汉弗莱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伯纳德的师长,他的保护者,而他如今是一个很失败的教育家。


  伯纳德,他眯起眼睛,发出了一声喟叹,伯纳德…汉弗莱无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神失焦地往后仰去,浴缸里的水也不干净了,伯纳德,我该拿你怎么办?


  汉弗莱围好了浴袍,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拥抱,伯纳德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的眼里是热切又欣喜的光,如果不是依然寂静无声的氛围,汉弗莱以为他真正的爱人回来了,可是他看着这个依旧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的人,又怎么能说他不爱他呢?


  “伯纳德,你在做什么?”汉弗莱的口吻冷冰冰的,不自觉的端起来老师的架子,他没做出任何动作,也没有回应他的拥抱,汉弗莱无法抵抗伯纳德的魅力,但实在不愿继续伤害他,他哑声道:“你先出去,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伯纳德还是没动,汉弗莱咬咬牙,他一边打心眼里觉得高兴,一边觉得真是这样吗?说不定这个傻孩子换了别人也会如此。


  “伯纳德,你越界了。”他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与其说是在教训伯纳德,更像是在斥责自己,他在提醒自己,也应该控制住自己,现在伯纳德……已经不是他的爱人了,是他不应该越界,只是他习惯性的傲慢与刻薄,再次把矛头指向了无辜的年轻人。


  他下意识地挑刺,伯纳德怎么能答应他的越界,可是又不愿想象伯纳德真拒绝了,他会又如何痛心。

  

  伯纳德如今是否只是被他误导了,被侵犯了也不知道反抗远离的傻孩子?伯纳德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是爱还只是感激?这份感情究竟是否真的对等?

  

  对汉弗莱而言,他如果自私一点完全可以把他圈养起来,甚至更阴暗点,利用他的恩情直接引导为爱情,把伯纳德养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但他做不到,伯纳德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他爱他,因为爱他,汉弗莱就会想对他好。

  

  爱是常觉亏欠。


  汉弗莱不想要挟恩图报,也不想要他的感激,他只想要伯纳德的爱。

  

  伯纳德终究还是怯怯地松开了他,他拿起属于自己的三件套就落荒而逃。

  

  ——


删减了很多。。想看原版可以投喂一下然后咱私聊,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弃犬.2

*秘书组无差

*伯纳德失声、失忆预警

*追妻(?)火葬场


  “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搞错了吧!”老汤姆大声到,即使已经见过他们的合影(这还是从汉弗莱的钱包夹里拿出来的),他们夫妇还是觉得不敢置信,像是踩漏了一级阶梯,猛得一般惊慌警觉。


  如果可以,他们才不想让伯纳德就这样被轻易带走,即使眼前穿着相当体面的绅士言辞恳切,看起来仪表堂堂,可信度很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珍妮夫人很早就能想到伯纳德之前的生活不会过得太惨,毕竟这个年轻人头脑聪明手脚灵活,但她的预期也只是……他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像是任何一个英国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只是忽逢巨变而流落街头。怎......

*秘书组无差

*伯纳德失声、失忆预警

*追妻(?)火葬场


  “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搞错了吧!”老汤姆大声到,即使已经见过他们的合影(这还是从汉弗莱的钱包夹里拿出来的),他们夫妇还是觉得不敢置信,像是踩漏了一级阶梯,猛得一般惊慌警觉。


  如果可以,他们才不想让伯纳德就这样被轻易带走,即使眼前穿着相当体面的绅士言辞恳切,看起来仪表堂堂,可信度很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珍妮夫人很早就能想到伯纳德之前的生活不会过得太惨,毕竟这个年轻人头脑聪明手脚灵活,但她的预期也只是……他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像是任何一个英国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只是忽逢巨变而流落街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年轻有为的政府官员。


  伯纳德也很诧异,鉴于他除了一些生存技巧以外几乎空白的大脑,也几乎是发生什么都难以想象。


  他很纳闷,自己只是一个流浪的哑巴,汤姆夫妇也是出于好心才给他一口饭吃,他怎么会跟这位衣冠楚楚的绅士认识?更不用说,伯纳德能从他眼里的热切看出,他们之间似乎关系匪浅。


  但汉弗莱如果真要骗人,他又出于什么动机呢?他看起来不缺钱,从头到脚身上任何一个饰品,即使只是一个袖扣都比伯纳德一年薪资要贵。


  见三人还在犹豫,汉弗莱略一沉吟,只是思索了几下,还是从公文包里翻找出来一些文件,厚重的纸页在他掌心翻动着,其中夹杂着不少唐宁街的机密,但不能引他停留注目分毫。


  终于,在看到某一份文档中汉弗莱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欢快地“啊”了一声,几乎是眼前一亮的,毫不遮掩地展露出自己的欣喜,他无比庆幸自己还把伯纳德刚入白厅时的简历留在公文包里。


  那是一份何其亮眼的履历,正闪闪发光的冲他们微笑着。汉弗莱对伯纳德的来历如数家珍,口述的信息与那份文件上的完全一致,甚至不瞄一眼都能倒背如流,伯纳德.伍列确实在政府工作,上面不止有他的肖像照,甚至还盖着“批准录用”的鲜红印章,这应该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明了。

  

  原本公务员的档案都是严格保密不允公开的,但为了争取到他们的信任,汉弗莱决定破个例也无妨。


  “既然如此,您又是什么人呢?”珍妮夫人说,她虽然戴上了老花眼镜,但眼里依然精明,这个男人能拿出来伯纳德的档案,职位只高不低,但他又是伯纳德的什么人呢,她询问道,或者是替他发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带走他呢?


  汉弗莱语速缓慢,听起来字斟句酌,又无比坚定:“我是汉弗莱阿普比,行政部常务次长,是伯纳德伍列先生的直系上司、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朋友。从他来到我的部门那天起,他就受我监管,我也义务保护他。”


  最后汤姆夫妇在伯纳德也愿意跟他走的前提下,同意让汉弗莱把伯纳德带回去了,毕竟在老人家眼里,哪有正职会比在政府工作要更好的前途呢?


  汉弗莱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作为他照顾伯纳德的答谢,并且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缺一些年轻劳动力,那他也未尝不可穿桥引线推荐新的人选,作为他带走了一位侍应生的补偿。


  他一向不少这些待人接物的礼数,为不得罪人,作为大获全胜方也不忘给对方一些好处,他的隐性工作很重要的一部分就在于维系人情,现在置办妥帖是为了日后无忧。


  目送文官二人离开时,老汤姆叹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要真是素不相识也不能拿这么一大笔钱来赎人吧。

  

  “那么说说你吧,伯纳德,你最近消失了那么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黑索米尔别墅里,只有汉弗莱一个人的声音回响,这个氛围太安静了,诡异地寂然让他烦闷又无奈。

  

  他与伯纳德对坐,对面的年轻人神情躲闪,把手放进裤兜里攥拳握紧,汉弗莱认识这个动作,只要当伯纳德相当紧张就会展露出来。


  但伯纳德始终无言,维持着一语不发的状态,反而让汉弗莱先坐不住了,“我无意指摘你的做法,只是公务员AWOL会显得不太可靠。”


  似乎是“sound”这个词一出口,传进了伯纳德的耳朵里,他就立刻抬起来头,神色惶恐的看着汉弗莱,这回换他被狠狠刺痛到了,看起来比之前更要惊慌失措,眼睛睁得很大,雾气浓重的像是随时要滴下水来,身子微微的发抖。

  

  汉弗莱看他反应如此激烈,也不住连声抚慰他:“如果你解释合理态度端正,那我也不是不能从宽处理,你知道的,既往不咎,总而言之,看你表现。”


  伯纳德的手凭空比划了两下,又在思索着什么一般,他莫名地动了,半蹲下身像是翻找着什么,突然而来的动静把汉弗莱吓了一跳。

  

  只见他在茶几底下的暗匣里找到一个速记本,还顺道拿出来了一支笔,动作太流畅自然,连伯纳德自己也吓到了,似乎没想到自己能知道这些。


  他草草的翻开了后面空白的几页,似乎斟酌用词一般,笔尖点了点纸页,在墨水晕染开来之前,写上一句:“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了我(他停顿了一下,在这里补充了一个)应该是谁,但我至今还是不太能想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仍未清楚你是谁……很抱歉,我不记得了。”


  汉弗莱不是没有预感,但事实摆到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认为难以接受。伯纳德不记得他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有千万种方法措辞然后和伯纳德争辩明理是非,可现在伯纳德没有记忆呢,他应该跟他说什么呢?


  而且他意识到了更糟的地方,他不仅仅失去了他的学生、引以为傲的副手,还有他的爱人。他们之间美好的点点滴滴,变成了失落的过去,沉淀在历史尘埃里,除了他们的记忆外无处可寻,也无物可证。认知到这一点的汉弗莱仿佛置身冰窟。

  

  他,或者说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甚至汉弗莱仿佛时至今日才终于彻底理解了为什么伯纳德一直不敢诚开布公地讨论一些问题,不敢跟他起冲突,不论是感情上还是工作上,他不敢跟汉弗莱吵架。


  以至于在恶劣的事态进一步升级的时候,伯纳德还是试图以之前惯用的那些插科打诨的方式来回避问题,逃开他们之间的矛盾与裂痕,对不和谐的地方沉默、视而不见,因为他们都经不起撕破脸大吵一架。


  即使这已经不是一个同性恋犯法的年代,但不论哪个时期办公室恋情总是让人难以认可的。他们保持着地下情人的关系,无人知晓、世界不曾承认,哪怕蛛丝马迹皆有迹可循,但只因为他们的职业与习惯缘故,一丁点能证明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正如他的那些文件只能证明伯纳德是他的下属,却无法证明他是他的爱人。

  

  但凡其中一方摔门而出,他们曾经那样紧紧相依的历史,就会尽数破碎。在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原来他们曾经相爱。


  可惜汉弗莱那会儿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其时他竭力要求着伯纳德,想要他低头,要伯纳德承认他对他的爱,却忘了有恃无恐的人就已经是被偏爱着了。


  伯纳德步步避让,而他却步步紧逼,他那会儿的打岔都成了煽风点火的燃料,以为他不愿意正视问题、不重视的轻浮态度让汉弗莱的情绪更火上浇油,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弗莱不可能放弃伯纳德,是他被伯纳德遗弃了。


  

  汉弗莱重新认识了伯纳德所遭遇的一切。按目前的情形来看,他心爱的男孩应该是被抢劫了,跟公文包一同不翼而飞的还有伯纳德的记忆,甚至在殴打之中手臂脱臼过。

  

  甚至更遭的是,一位热衷于咬文嚼字的天才失去了他的喉嗓,汉弗莱偶尔苦恼于伯纳德的喋喋不休,可他一样爱着他的声音。


  不知道哪里来的该死的蟊贼,得到的东西不多,但却让他们蒙受的损失不计其数,汉弗莱发誓会追查到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是谁干的,之后再掠食手段让对方身败名裂,下半辈子只能像是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活于世。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带伯纳德去看医生,他有一家相熟的私人医院。即使他已经不记得汉弗莱了,但还愿意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没像一只被抓去洗澡的猫一样扑腾。


  在医生查体阶段,伯纳德几乎出于恐惧地瑟缩着,幸好汉弗莱坐在他的身边给他宽慰与鼓励。如果说汉弗莱一生只擅长两个身份,那么一个身份是作为文官,另外一个身份自然是给予伯纳德帮助、开导他庇护他的良师益友。

  

  深邃的灰眼睛带着伯纳德看不懂的复杂情愫,他说:“别担心伯纳德,放轻松,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那双眼睛就是这样带着惊心动魄的魅力,危险又诱人十足,鼓动着他的欲望,吸引他深陷洪流中万劫不复。


  爵士似乎只用优雅从容的姿态就能扶大厦之将倾,带着结实的镇定感与心安摆平最危急的事态。……他像是上帝,伯纳德恍惚,这是一个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却像是无垠黑洞一样将他卷入其中,使他得到解救。

  

  风暴之中唯有守望者屹立不倒,汉弗莱能让他在无数次慌张大乱中完全镇定下来。


  “My god……”

  

  伯纳德呢喃出声,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可他就是无端相信着汉弗莱会是他唯一的解救,他的救世主,是滔天洪水中鲸鱼的脊柱,是圣经旧约中的义人,能让他有所依靠的主心骨。

  

  “Just your boss.”


  伯纳德伍列向众神殿呼喊,能回应他的只有汉弗莱阿普比。


  伯纳德紧紧握着他的手,而他的手也被回握住了,他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坚定地相信自己为何之前会与他有莫大的关联,非常深刻的羁绊牵扯着彼此。

  

  他确实一无所知,可还是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与最深刻的眷恋,这是一种不受控的情感流动,温暖与柔软在他心头汩汩流出,很难有人不会被这样有魅力的爵士所吸引,因他而着迷。


  恢复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肢体上软组织挫伤都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汉弗莱发抖的指尖轻抚他的身体上斑驳的黄色印记,其他地方还有淤血未散的痕迹,他不敢去碰,生怕再粗暴再用力一点,伯纳德就会流出血来,像是泡沫那样溃败、融化、消失,像是豆腐一样被他揉散了。汉弗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他已经经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了。


  他无数次亲吻过他的胸膛,那里之前明明都是光滑洁白如大理石,淡淡的雀斑像是糖霜和星辰落在上边,从不敢想有朝一日会落下伤疤,青紫到发黑,触目惊心。

  

  伯纳德温凉的指尖抚摸着他的脸庞,他才意识到自己落下泪来,伯纳德只是动动嘴皮,他能听到他的青年人在无声地说:“已经没事了。”


  由于伯纳德的失声与失忆,汉弗莱给他预约了从大脑、耳道再到声带的全套身体检查。医生用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在伯纳德身上摆弄着,伯纳德因为他在身边而镇定自若积极配合,相当乖巧地顺应着医生的每一个步骤。

  

  比起他的自如,汉弗莱无端地焦躁着,他紧张了起来,心有惶惶,这关系着那个前途无量的高飞者的未来,他实在不愿意来路光明灿烂的伯纳德就此陨落,羽翼未丰的幼雏尚未遨游穹顶之下而折翼。

  

  汉弗莱只要想到伯纳德原本会成为更好的他,他就悲伤地说不出话来。他想将伯纳德塑成白厅最美丽的花,却搞砸了一切。

  

  汉弗莱想得出神,倏然感觉掌背被蹭动着,他望去,是伯纳德回握住他的手后,用指节在他手上摩挲着,汉弗莱努力扯起一抹微笑,想来也是自己的脸色太难看,让伯纳德担心了。他不记得他了,却还是希望着可以给予他一些力所能及的慰藉。


  检验结果出来了,医生的视线在单子在伯纳德身上反复移动,面露难色,不停比对着,似乎对着结果相当犹疑。汉弗莱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体谅他的难处一般主动挑开了话头:“不妨直说吧,医生,我们接受最坏的结果。”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结果如何,他也认定了伯纳德是他的人生伴侣,会对伯纳德的后半生负责,他将一如既往地爱他照顾他保护他。


  “事实上,恰恰相反。”白大褂听到这话,反而噗嗤得一笑,这下疑惑转移到他们的脸上,医生将检验结果铺陈在他们面前,“除了身上那些伤口以及轻微的脑震荡以外,病人相当的健康。”


  汉弗莱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他这是……?!…他的记忆?他的声音是…没有一点问题?!!?”汉弗莱不否认他知道伯纳德身体并无大碍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发自心底地为之欣喜着,随后又转向震惊,那他这几天的既遇是怎么回事?!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夺眶而出,眼睛在伯纳德身上扫描着,可是这些总不能是他装的吧?!汉弗莱抹了一把脸,他焦躁又苦恼,怀疑着到底是不是一个戏耍他的恶作剧。

  

  除非……


  汉弗莱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一个可怕的猜想像是呼啸而来的无形子弹,突然击中了他的前额。他想到了一个更坏的可能,那个或许已经成为事实的可能让他浑身凉透,全身的血液都为此冻结。


  “倒不是说这位先生在假装生病。”汉弗莱还没回过神来,医生就帮他一语道破了:“我们建议您考虑另一种可能——心理障碍。他有没有受到什么精神上的刺激?”


  汉弗莱不说话了,气氛像是死一般的寂静,伯纳德的视线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上,习惯性望着他的眼神带着懵懂而无知。


  伯纳德已经不记得了,但汉弗莱还记得,就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谈话,他因为一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误会,用何其过分的言辞和语气跟最爱他的人吵架。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本质上都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可乱七八糟的事情撞一块后把问题激化了,把状况上升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当其时伯纳德工作上出现了一个疏忽纰漏,他没有选择来告诉汉弗莱而是考虑着自行解决这个麻烦,四处奔走去和别的部门的私人秘书一起吃饭,打点关系。


  彼时不明真相的汉弗莱心痛愤怒于他的伯纳德跟别人举止亲昵,交往过密,他们隔着不过一个酒杯的社交距离,以及有说有笑的神情无不带动着汉弗莱心底最深处的忧虑,伯纳德眼中灵动的光就连吊灯落下来的光都显得黯然失色了几分,他们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与亲昵全方位的刺激着他的神经,灼烧着他的心肺都在疼。


  更糟糕的是,他除了以上司的身份外,没有更加堂而皇之的理由把伯纳德从那个人身边带走,汉弗莱更感到了气结,这天杀的办公室恋情让他这个醋都吃得名不正言不顺。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相信伯纳德,经验却告诉他这不可信,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在白厅看过太多了。


  汉弗莱见过太多人,各种形形色色追名逐利的人,即使一开始洁白如玉,但真正进入这个大染缸里浸泡之后,被弄脏的不计其数,他害怕着他心爱的男孩也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你遇到麻烦的时候,第一时间来找的那个人不是我?”


  伯纳德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是他不在信任并依赖我了?是觉得我没用了可以一脚踢开了?我能给你当老师,什么问题我处理不了?汉弗莱想。权利金钱地位能力,有什么是我不能给的呢?

  

  伯纳德为什么还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别人。


  汉弗莱当然不会这样直接了当地问,他不愿意放低自己的姿态把命运交在对方手里,让别人掌控他的生死。


  他只能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安,感情上的问题用工作当成了发泄口。


  因为感情上他们是平等的,汉弗莱不愿意自己的情绪看起来那么莫名其妙,而加上工作的话,那就是一个很好的发难理由,毕竟他是上司,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体制内,他做什么都占理。


  汉弗莱很难不承认这种上位者视角给他一种可以掌控对方的,可耻的安全感。他习惯了所有东西都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阿诺德给他定下了要求,他必须不择手段地把控局面,如果不能给大臣戴上项圈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失职,导致汉弗莱的潜意识里的掌控欲只高不低,接近扭曲——他得完全占有伯纳德,伯纳德才是他的。


  但错误的问题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我只是觉得……您太忙了。”伯纳德说,对待上司连珠炮般的问责,愤怒如同洪水般铺天盖地地朝他涌去,他也不愿意夹枪带棒的回应。

  

  他彼时眼眶已然隐隐发热,他竭力的忍耐住喉嗓的轻颤,他只擅长中和汉弗莱和别人的矛盾,但却难以应对当汉弗莱的激烈情绪指向他自己时应该怎么处理。


  在伯纳德眼里,汉弗莱是真的每天都在为政府的事操劳忙碌着,他作为DAA公务员的领头羊,不仅维持着整个部门的运作,调度各处的利益平衡,还要给这块政治坟墓拉更多的权限与业务,顺带调教大臣,更不用说还有阿诺德偶尔会给他出各种各样的难题。


  如果汉弗莱只是他的上级、他的恩师,他会坦然的请教并感恩,加以报答,但爱人的话还会心疼对方的辛苦,他不能在汉弗莱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要去给他增加烦心事。


  “你是在质疑我处理事情的能力和业务水平了吗?伍列先生?恕我难以理解,我每天跟你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方便、可靠,我完全找不到你要舍近求远的理由。如果你还把我放在眼里,把我当成你的上司,那你就应该先来问我如何处理,把我当成是你的爱人,那你更应该完全信任、依靠我。”


  两个文官极为擅长把一切都可量化,谈恋爱的时候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没办法算清楚的。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尽可能的算清人心的腐败,量化变量,但因为对面是伯纳德,他就会举棋不定。


  他们都很清楚人都有个价,如果事情没办成,对方没能同意就是价开的不够高,他们把这套规则玩的很清楚,但发现这套并不能沿用到感情上来。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之间没有长难句作为缓冲,说话就更直接也就更难听了,长难句是晕人而很敷衍的流水账,从不正面回答问题且信息密度超低。

  

  但胜在一个不会没礼貌,抛开这些繁缛礼节,剩下的只有尖锐刺耳。


  伯纳德并不想跟汉弗莱说话太难听,下意识故技重施,试图玩文字游戏降温:“我们都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但如果没搭这个台子那就够不上月亮……”这个行为反而让对方更生气了,汉弗莱差点没忍住抄起桌面上的文件扔过去。


  在一方更渴望以唇枪舌剑的方式、来说服对方的情况下,一方的退让反而会激化矛盾。


  争论到最后,他说:“够了,伯纳德,如果你不想说话的话可以不说,保持安静可能还会显得你聪明那么一点!”汉弗莱近乎赌气地想,伯纳德不愿意正面说就是回避,既然伯纳德的态度就是回避不想说,那他也不想听了。


  “说真的,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否可靠。”


  他亲眼看到了年轻人睁大了眼睛,也清楚地目睹了他眼里的痛苦,质疑一个文官的可靠性无疑是在给他宣判死刑。


  伯纳德的脸色失去血色,指节抓在一起泛着可怜的青白,他的唇瓣颤抖着嚅嗫,似乎准备了所有的腹稿都卡在了唇齿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但因为他自身的愤怒,汉弗莱把全部尖刺都竖起,对此视而不见。


  “汉弗莱爵士…我…”伯纳德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汉弗莱打断了他的话,说出来那句差点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愚蠢,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希望你永远闭嘴。”


——


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弃犬.1

*秘书组无差

*灵感源于《千与千寻》

*伪分手文学

*伯纳德失忆失声预警



  伯纳德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眼前这位贵族老爷带回自己家的,他拘谨地背着手,好奇地探进半个身子打量这家宅院,他不敢进去,生怕自己就踩脏了这家独栋别墅的地板,他怯生生地看着面前带路的人,扯住了他的西装后衣摆,又指了指自己:我?进来?您确定吗?


  没有任何一句言语,汉弗莱就是听懂了,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握着身后小尾巴的手一把将他扯带进屋子里:“是的,进来,你本来就住这。”


  “我重申一遍,”汉弗莱突然话音一顿,像是期待某个年轻人会插嘴接话没有说过的不能用重申,可他没等到想听的,空气中不同于往...

*秘书组无差

*灵感源于《千与千寻》

*伪分手文学

*伯纳德失忆失声预警



  伯纳德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眼前这位贵族老爷带回自己家的,他拘谨地背着手,好奇地探进半个身子打量这家宅院,他不敢进去,生怕自己就踩脏了这家独栋别墅的地板,他怯生生地看着面前带路的人,扯住了他的西装后衣摆,又指了指自己:我?进来?您确定吗?


  没有任何一句言语,汉弗莱就是听懂了,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握着身后小尾巴的手一把将他扯带进屋子里:“是的,进来,你本来就住这。”


  “我重申一遍,”汉弗莱突然话音一顿,像是期待某个年轻人会插嘴接话没有说过的不能用重申,可他没等到想听的,空气中不同于往常的寂静无声让他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只能接着自己的话“我不是什么要包养你的贵族老爷——虽然我确实授勋了爵士头衔,我是DAA的常任秘书,是你的上司”还是你的男朋友,严格来说其实应该算前男友,但他不想提这事。

  

  他没有想跟伯纳德分手,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后来的情况,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伯纳德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正如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会在街上躺着,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那些人是谁,脑子里空无一物。


  他浑身都疼,好像脑后挨了一闷棍之后,他试图反抗就被人打了一顿,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他现在身无分文,而且有一只手臂脱臼了,如果没有一点面包或者牛奶的话他将饿死街头。他当然想得到,毕竟他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变傻了。

  

  他穿着破烂的衣衫跟任何一个乞丐一样在街上奔走着乞讨着,希望有好心人施舍给他一口饭吃,而要命的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嗓子一句话乃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连吃几家闭门羹之后,伯纳德意识到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他得想个办法。


  伯纳德拖拽着他的手臂,左右巡视着街道,目光定在了一个垃圾桶,他翻找着废品回收站,找一份至少看着整洁一点的纸张,他要写:请给我吃的,我什么都会做。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去做了,在着笔的刹那才意识到——我要拿什么写呢?他犹疑着看着自己的左手,而后放入自己齿间,刺痛到皱眉之际,他想着幸好并不两只手都是坏的。


  伯纳德举着那份血书终于敲开了一家小餐馆的门,那扇大门敞开的时候屋内的暖意让他在深秋的夜晚感到了一种安心的晕眩。


  那是一家自体经营户,我们常说的夫妻店,上了年纪而显得面善的女主人出来开门招呼生意,惊呼一声叫来了男主人,伯纳德无措地看着他们掩着门争吵:“你说什么?我才不要…噢老汤姆,你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我们这里可不是做慈善的!…咱要是不管他,我可不保证他能活到明天………麦克和莉莉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我想我们这还缺点人手?”

  

  那个被称作老汤姆的店主再度开了门,凶神恶煞地像是满脸横肉的刽子手,他显然是这家店的主厨,粉色的围裙让他的狠厉没有什么说服力:“会端盘子吗?会洗碗吗?”伯纳德忙不迭地点头,老汤姆这才让出一条道“不干活没饭吃啊”他又巡视了一遍伯纳德的身体情况“……医药费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


  汤姆夫妇带他去医院把手臂接了回去,垫付了医药费还有他一套整洁的衣服,伯纳德就在那里开始了包吃住的打工生涯,他遗失了大段的记忆,但好在他的身体会帮他记得正式成为社会公器之前,他当过一段时间的侍应生,所以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的不是吗?


  他手脚利索,有眼力见,眼里有“活儿”,同时脸生得俊俏,笑起来很有亲和力,除了不会说话外没什么不好的。伯纳德很招人喜欢,甚至老汤姆偶尔还会给他分享一杯黄油生啤,伯纳德喝不太惯,他总觉得他更喜欢喝一些更甜的、入口更柔和的。

  

  他比划着,老汤姆就作势给他来那么一下“臭小子还给你挑上了”他也洋装无力往一边倒去,浮夸的演技逗得珍妮夫人哈哈直笑。


  “不过孩子,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吗?”珍妮太太扶了一下她的老花眼镜,她仔细看过那天伯纳德穿的衣服,一件质地良好的白衬衫,虽然已经脏污了,部分被撕扯成破烂碎布,但那块布料的材质是肉眼可见的好,是外头那些来来往往、行走匆忙的绅士三件套才有的。

  

  伯纳德体格健壮手脚健全,腕部以上的肌肤白皙干净,手里有薄薄的茧子但不显得粗粝,一米八的高个子可不是那些常年挨饿的地痞流氓能养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不明来历以外智力正常,伯纳德举止得体有当,显然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她简直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流落街头,珍妮太太想,电视里的黑白肥皂剧都爱这么演的。


  伯纳德摇头。

  

  老汤姆又说:“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伯纳德想了想,这会点了头,他去找来笔和纸,和上次触目惊心的血书不同,铅笔下落划过纸面,能写出漂亮的连笔字,发生过得事情是不会忘记的,身体还帮他记得。

  

  ——Bernard.


  老汤姆连声叫好:“能想起名字来就还不算太糟!”

  

  因为一旦忘记名字就会忘记回家的路,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是想回到家里去,不过他真的还有家吗?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他不过晃神了片刻,珍妮太太就拿起他写的纸片念出声“伯、纳、德”,短短的几个音节,伯纳德倏地一颤,他曾经听过一个人叫他名字,延长音节地叫他,尾音连绵摇曳生姿,在他心田砸出了涟漪。

  

  汉弗莱焦躁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伯纳德了,他一开始以为他只是生病了,但后来更是音讯全无,好啊,一个中层的公务员AWOL,擅离职守离岗不报,他就是这样当高飞者的?

  

  汉弗莱越想越烦躁,明明他才是部门负责人,但伯纳德不在的时候,他仿佛置身于漂流,无根浮木一般找不到一点实感。等伯纳德回来看他不把他……想到这里汉弗莱又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不敢想如果伯纳德找不回来了该怎么办。他怎么跟阿诺德交代?他怎么跟自己交代?


  那不是我的错,毕竟是伯纳德工作失误在先,不能怪他给他脸色看。汉弗莱的职业素养瞬间就给他想到了推脱的理由,他可以一个瞬间就把责任全归咎到伯纳德的头上。毕竟他们之前大吵了一架——主要是他在吵,而伯纳德被动地挨骂。


  不,这就是他的错。如果他能注意到伯纳德失踪前的那几天状态浑浑噩噩,如果他可以给伯纳德多一点信任听他解释,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搞丢了他的男朋友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弥补自己的错误。首先,先把伯纳德找回来。


  为了伯纳德之后的仕途着想,汉弗莱暂时还没有把事情上报,他独自一人去了很多个地方寻找,去他们以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之后他走到了一条小吃街。

  

  他还没有肚子饿,只是因为这里有一家伯纳德很喜欢的甜品店,毕竟人心烦的时候总会吃点甜品什么的,不是吗?


  他甚至不合时宜的想到了Jumbo,他以后要少一点给伯纳德压力了,虽然Jumbo在白厅是他为数不多的至交,即使事情真的演变成那样也不意味他要始乱终弃……还是希望尽可能避免吧。他苦中作乐地一笑,不抱期望的拐进了那条巷子。


  在他掏了钱包即将往回走的时候,汉弗莱蓦然回头看,他开始注意到身边络绎不绝的人群,这里的人流量……似乎比以前要多不少?原本清冷的街道忽然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传,有家小店因为来了一个漂亮的侍应而门庭若市。


  汉弗莱拨开袖边看了一眼钟表,还有时间,他决心跟着人流走,去一探究竟。确实是“一探”的功夫,毕竟没两步路汉弗莱就能隔着玻璃、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在里面当侍应生。


  汉弗莱几乎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谁允许他用呈递文件书写公文的手去端盘子?汉弗莱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除了政府,还有人能这样暴殄天物——让牛津毕业的高材生去跑腿打杂。


  如果伯纳德听到他这样说,肯定会想:收发文件传递和协助工作,跟拿盘子记顾客要求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都是无意义的工作,端盘子还更轻松。他补充到。


  汉弗莱原本想直接把伯纳德扯出来带走,但他发现伯纳德正微笑着在台前帮人点餐,是那是一种白厅从没流露的轻松笑容,汉弗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带走他。


  他只是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一般走进这家小吃店,伯纳德注意到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颔首致意又低下头去,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更深一层的联系,汉弗莱气急,只是他忍耐住了这份不爽,他倒要看看他的高飞者要赌气到什么程度。


  但他没有等到伯纳德来招待他,向他走来的是一位笑意盈盈的妇人,兴许是看他华贵的穿着,也可能是伯纳德忙不过来了。汉弗莱只是飞速的瞄一眼菜单选择了几样不会出错的,他的笑容与他给出的小费一样慷慨灿烂:“亲爱的女士,请允许我的冒昧,我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何时来应聘的?”

  

  汉弗莱喝着咖啡,只是细细地观察着伯纳德在店里辗转腾挪,忙得不亦乐乎,从店主口中确认过,这位小侍应生确实是他的伯纳德,也是在伯纳德失踪的前后脚出现在这家小店里,不存在什么长得很像的巧合。


  只是伯纳德似乎从未对他们提及自己的往事,态度也浅淡地似乎他们从未相识。伯纳德各种意义上的闭口不谈,他也没看见伯纳德说过话。


  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在他心头蔓延,汉弗莱不知道如何形容,伯纳德从一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知更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让他觉得太不适应了。


  可以看到的是,伯纳德的性子没有变,他依然带着很恬静的微笑,让汉弗莱怀疑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不是一种打扰,才让伯纳德一直没跟自己相认也没说话。


  正当汉弗莱懊恼于是否应该强制带走他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幕强行打断了他的万千思绪,他亲眼看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用油腻的摩挲摸伯纳德的手背,侍应生好看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起来,手往后轻轻抽了几次都没收动,似乎是因为对方把丰厚的小费塞进他前口袋里,让伯纳德犹豫是否应该得罪顾客。


  汉弗莱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帮他把手抽回来,他还是没忍住,理性在此时变得不值一提,打扰就打扰,他做得违背道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阻止客人调戏应侍生的行为更是无伤大雅。

  

  “我想这位应侍……抱歉,侍应生作为一个自由的高等智慧个体,他有权利选择他的服务里应该还不包括这个业务?…当然,鄙人并非对您有什么偏见,事实上与您短暂的会面是相当愉快的,一定程度上带来价值与满足的,只是作为一个卑微的社会公器理应竭诚考虑到每一个合法公民的感受,保护他们深思熟虑的所思所想,在必要的时候当一个传声筒有义务传达公民的声音,表达他自身的诉求?”


  给伯纳德解围的本能深入骨髓,让他的行动比脑子转的还快,几乎是汉弗莱回过神来他就已经站在了两个人中间,同时两个人的诧异目光都同时投向他一个人的身上。


  每一个文官都精通于气定神闲的侃大山,把一两个观点详细扩写成信息密度极低但又不显得尖锐刺耳的繁琐长句,他不需要说什么真话,只要他能确保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谎话,毕竟,汉弗莱余光轻瞄一眼身边的人,伯纳德看起来也是真的不愿意被动手动脚的。


  化外之民的狺狺狂吠,汉弗莱没有遮掩眼里的嘲讽意味。摆平对方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对方也只是会把钱摔脸上的暴发户罢了,汉弗莱没两段长难句就能把他随随便便打发了,财权开道轻而易举。

  

  但汉弗莱的神情没有因此轻松下来,望向伯纳德眼神相当复杂。他刚刚太匆忙,一开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汉弗莱也有些慌乱,虽说他的口才能让他快速找回自己的自信与从容,但他在前几句秃噜了一个语法错误,明显到他自己意识到说了什么之后,汉弗莱话音都变得弱了几分,语速习惯性地稍缓下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人接话打断,但他等待着的事情,直到那个暴发户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对方铁青的脸色,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这下汉弗莱才彻底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伯纳德为什么没有指正他?汉弗莱相信即使伯纳德愿意跟他分手,都不会放弃对语法的执着。


  汉弗莱坐到了下午,店铺接近打烊,伯纳德麻利勤快打扫卫生,高高兴兴地完全沉浸在准备下班的快乐里,被汉弗莱紧盯着让他有那么一点的不自然,但不多。


  珍妮太太数着今天的账,汉弗莱犹豫着自己的说辞,他要怎么跟他们说呢?我是来赎人的,你们报个价吧,我会给你们一个不会拒绝的条件?这百分之八十的场合都适用不是吗?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珍妮太太突然抬起头来捏揉自己肩膀,仰着脖子面向伯纳德:“看我这老眼昏花的,伯尼?我亲爱的,过来帮个忙好吗?”


  只见伯纳德点头,将抹布洗干净挂架子上,就快步过去帮忙算账本,他之前不论公文写作还是会议纪要都一贯漂亮,写个收支做个账目不是轻轻松松的?


  但他们连账本都舍得让他来做……这涵盖的意义大不一样。汉弗莱意识到他们的情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浅薄,那么他接下来应当要用更慎重的方式去处理这件事,至少不能用那么能轻佻的方式开这个口了。


  否则高级公务员可能会因为涉嫌人口贩卖而接受苏格兰场的调查。


  汉弗莱心里划过了一丝涟漪,伯纳德一如既往的可靠,不是吗?他办起事来都会让人放心。那他当初为何不多给他一点信任呢,汉弗莱深感懊恼,悔不当初。可自怨自艾毫无用处。汉弗莱强迫自己思考当下的情况。


  直到珍妮太太出声提醒,汉弗莱似乎才如梦初醒,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但不是为了离开,而是径直走向收银台,他一向能言善辩,在这里却不想使用那些绕口的长难句。


  汉弗莱试图以坦诚的姿态对付这些以往他眼里所瞧不起的星斗市民:“那个孩子……我认识他,他叫伯纳德.伍列,他从牛津毕业又考了剑桥的硕士,之前一直在政府工作,时任大臣首席私人秘书,虽然我还没搞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来、是希望能把他带回去。”

——

  看完如果喜欢的话请点个红心蓝手支持一下,欢迎同好交流讨论,这对创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文官退休计划.六

*秘书组无差

*参照了英国史实但具体更野更史

*主要人物死亡

*文官落幕已逝,而他们永恒


  那只是相当寻常的一天,每当命运降临的时候,人们都以为这只是人生中最寻常不过的一天。


  汉弗莱没有课,他可以度过一个闲暇的休息天,尽管他们都已经不在年轻,但昨晚度过了相当美妙的一夜,他可以从容的在家休息。


  而可怜的内阁秘书就没此等殊荣了,今天是工作日,即使是现任文官长也得如常上班。


  伯纳德起床去工作之前,先给汉弗莱捻好了被角,又俯身在他的发额上留了一吻,仍嫌不够,他在汉弗莱的唇上亲了亲,只是这样轻而缓的举动,他睁眼就对上汉弗莱的眼睛。


  伯纳德的语气温柔:...

*秘书组无差

*参照了英国史实但具体更野更史

*主要人物死亡

*文官落幕已逝,而他们永恒


  那只是相当寻常的一天,每当命运降临的时候,人们都以为这只是人生中最寻常不过的一天。


  汉弗莱没有课,他可以度过一个闲暇的休息天,尽管他们都已经不在年轻,但昨晚度过了相当美妙的一夜,他可以从容的在家休息。


  而可怜的内阁秘书就没此等殊荣了,今天是工作日,即使是现任文官长也得如常上班。


  伯纳德起床去工作之前,先给汉弗莱捻好了被角,又俯身在他的发额上留了一吻,仍嫌不够,他在汉弗莱的唇上亲了亲,只是这样轻而缓的举动,他睁眼就对上汉弗莱的眼睛。


  伯纳德的语气温柔:“我吵醒你了吗,亲爱的?”

  

  “没有。”汉弗莱摇头,“没有的事,只是老年人睡得浅。”


  伯纳德依旧笑得从容:才没有呢,谁比得过在他心里汉弗莱爵士、汉弗莱教授的风华绝代。


  伯纳德在笑,也许是逆着光的角度,汉弗莱只能看着他被阳光柔和过的面孔与阴影下的轮廓,伯纳德坐在他的床边,发散的气息温柔得不可轻触,令人有些悲伤。


  伯纳德太美好了,汉弗莱感慨。他在人世间奔走,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忙忙碌碌,磨尖牙齿学谈吐,咧开笑脸躲城府,不就是为了遇见这样的宝藏吗?


  伯纳德在他身边学习,同一屋檐下共渡二、三十光阴,他给他撑前面的伞,他给他铺后来的路。汉弗莱怎么一年前才意识到,比起那些功名利禄,伯纳德原来才是这个世界上他不可多得的珍宝呢。


  伯纳德的眸光很亮。他想。像森林里的鹿,像从天而降的神使,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而那位天使在对他说:“我好像亲吻了你太多次了,Humpy,我怎么都亲不够,Humphrey,Humphrey Appleby,Sir Humphrey, Professor Humphrey…我爱你,你肯定想不到我有多爱你,爱你是我此生最对的决定之一。”


  “那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着我和我亲吻,伯尼。”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伯纳德今天分外的粘人,而他也特别想要去拥抱他,他们那般近,汉弗莱轻而易举地能看到伯纳德起伏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身上有与他相同的气息,只是汉弗莱克制住了,他如果拥住了伯纳德,就很难再想将他放开。

  

  而他点点头,从顺如流地应着,“我也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你更值得我去爱,等你回来。”


  再依偎下去伯纳德迟到了,汉弗莱认为自己应该不这样任性。反正就如他所说的,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拥抱亲吻彼此。


  “My pleasure.”伯纳德从汉弗莱的脸颊亲吻至他的左手,吻过他与他互换誓言的戒指,无由地感叹,明明他刚下定主意等几天后的休息日才要去跟汉弗莱领证,但他莫名觉得他几乎爱了他一辈子。


  两个人相视一笑,依依不舍地分别。伯纳德带上帽子提起公文包就出去了,他留恋的关上门,为了不惊扰到他的爵士休息,关门的声音很轻、很轻,然后,再没回来。


  汉弗莱几乎睡到了中午,他处在偏远的郊外但仍然能听见街上一片哗然,他早已习惯了群众的争吵,差点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尽管他已经脱身政府多年,但仍然觉得他们大多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一点小事而慌乱不已。


  不过汉弗莱现在估计也只是这些乌合之众的一员,他仍然认为不应该为一点小事掀起轩然大波,譬如他前不久才和伯纳德闹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因为除了那次陪他出席贝利学院的晚会,伯纳德就再没怎么对外提到过他们的爱人关系。伯纳德随身带着两个戒指,尾戒和他们订制的对戒来回换,汉弗莱甚至为此跟他闹了变扭。

  

  汉弗莱知道,伯纳德处于权势漩涡的最中央,后者选择对外一概闭口不谈,有关于他私生活的讨论声浪就几乎没有。

  

  就连时任信息自由运动主席的阿诺德爵士也三缄其口,对此表示无可奉告,汉弗莱就该意识到了——声浪可以越来越小,拦腰截断那只能是伯纳德本人有意出手打压了。


  可是,他也知道伯纳德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上的不忠。


  这件事说到头也不算是什么很大的矛盾,一切的起因只是他太在意罢了。由于伯纳德在他心中占比太高太重,他也在乎他在伯纳德心中的分量又几斤几两。


  英国同性婚姻法已然通过,只是两人迟迟没有行动。汉弗莱不止一次表明他想与伯纳德领证,汉弗莱早年结过一次婚,即使后来结果并不理想;但伯纳德没有,甚至因为汉弗莱他大半辈子都孑然一身——这对一个公务员来说不算一件好事。


  汉弗莱知道这有多吃亏 ,他理所当然的把这算入自己对他的亏欠。


  甚至汉弗莱考虑过是否是伯纳德自身带有的不婚主义倾向,也仍认为至少伯纳德能有一次与真心所爱之人步入教堂。


  可伯纳德不愿意。


  两个人的默契足以让汉弗莱在伯纳德还没有说完:“Oh my dear 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但你确定现在是个合适的时机吗?”就知道他在说不行。


  相当熟悉的推诿延后手段,让汉弗莱恍惚到以为一瞬间回到了白厅,这些甚至是汉弗莱前些年对他孜孜不倦的教诲。


  他灰心于伯纳德的婉拒,也懊恼于他用他教的口径来拒绝他。


  但汉弗莱不可能因为这些而真正厌烦伯纳德,他十足的知道伯纳德的深爱与在意,相信他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


  可伯纳德不会透露给他。


  汉弗莱无视了人群,关闭了窗户,盘算着应该给伯纳德准备什么好吃的。他想着好好做顿饭,为之前的幼稚脾气跟伯纳德道歉,说一些我现在也没那么在乎外界的声音了,不应该那么在乎形式与面子工程,只要我们拥有彼此,我们的感情彼此心意相通就好,诸如此类。


  然后再喝点小红酒,氛围正好,发生些什么也水到渠成,两个人就这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这个生活上的小乌龙就那么过去了,他完全可以默认自己跟伯纳德已经结婚了,他相信听到这些的伯纳德会感动到一塌糊涂。


  直到他无意的打开电视,看看有什么新鲜见闻——毕竟之前就连他们的大臣也只能在媒体上看见工作的变动,“……内阁秘书……遭遇刺杀…于今日上午…”


  他难以置信。汉弗莱认为是自己听力有所下降而错听了什么,不过抬头看了一眼,血腥一幕撞如眼中,手中的玻璃杯就掉在了地上应声破碎,他看见自己爱人,昨晚还能感受到他灼热体温与结实心跳的伯纳德,像是那个粉碎的玻璃杯一样,了无声息的倒在了血泊中。


  汉弗莱不知道这对英语历史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公务员的彻底倒台,一个时代的落幕,他兴许猜到了伯纳德为何要隐瞒,他只知道伯纳德再也听不到那些他想要说的话了。


  汉弗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伯纳德人寿保险的最终收益人,只是从没想过伯纳德的保险会真正意义上的派上用场,他闭门谢客,并不理会那些保险公司的人找他商谈后续费事宜,仿佛这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无法面对那份协议,白纸黑字的告诉他,不仅活着的伯纳德会对他好,死了的伯纳德也对他有用,他从汉弗莱那里学会筹谋与利用,可他最终帮汉弗莱算计的是他自己。


  伯纳德在一个冬天把汉弗莱接出了疗养院,而没有伯纳德的冬天,就要来了。


  伯纳德的葬礼很简单,朴素到基本没有几个人来参加,甚至主持操办的人是吉姆哈克。因为一封延迟寄到他们家的信函,内阁秘书的亲笔信,可以说这就是伯纳德的遗书。


  这封信函没有到汉弗莱的手里,某种意义上是对他的一种保护,践行着不愿意再将汉弗莱卷入政坛这片泥潭里的承诺。


  这封信函用A4牛皮纸袋装着依然鼓鼓囊囊,足以看出其分量,只是连哈克也无法估量设想其中信息量之庞大,伯纳德抛去了平生所有的长难句与冷幽默,试图用最简洁明了的简单英文来概述来龙去脉,但还是洋洋洒洒了几页纸。


  他猜想了最坏的结果,做好了最全的准备,如果他还在世,那他会截断这份信保,而如果这封信函已经到了哈克手里,那他大概就已经不在了。


  简而言之,新首相上位之后意图强权掰倒公务员体系,而一个正值壮年且有真才实学的文官长在位,这显然是做不成的。

  

  即使不会有人相信,伯纳德确实无意抱着那尊位不放,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对权力滋生过渴望,只是,他认为在破坏原有秩序的前提下,应该是找到一个更好的可以稳定取代它的方式。


  伯纳德打心底是推崇改革派的一员,他承认体质内的臃肿不堪,他甚至同意主动让步,收缩公务员团队规模,削减部分旁枝末节,毕竟妥协是政治的必修课,但这不意味着他会认可对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大刀阔斧。


  牵扯着一些党//派斗争与矫枉过正之下,在精致的灰下,本该还留有大量可操作空间的盈余被削减到最根源的非此即彼、正统的二元对立,对方只想把文官体系扫进垃圾桶。伯纳德简直要被气笑了。一群疯子。他在信中如此直言不讳,笔尖的力道差点戳穿纸页。


  如何在所谓改革——破坏文官系统之后,确定不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电箱的保险丝被强制拔除的后果是真的会出人命。有吗?他对质首相。有吗?他叩问下议院。


  缄默无言。


  没有人比伯纳德更了解并且使用这套规则,他即是规则制定者之一,即使是首相也无法在他的领域击败他。


  既然在规则里已经没得打了,那么剩下的就是纯粹的暴力,用外界暴力打破权利暴力,对伯纳德来说这场“意外”并不意外。


  只要留足时间给伯纳德有转圜的余地,他就可以把事情重新引导回自己想要的局面,那么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一次毁灭性打击,标准的纸牌屋政治。


  这手段玩得太脏,手牌明明还有那么多,他们是最不屑于这种最纯粹的暴力的,放以前不论政客还是文官都不会这样出牌,这会脏自己的手,敢做出来等下台就好了,通常都放在了最下下策,是不会被考虑的废话,但奈何迈步新时代了,这里的人都不可同昨日而语——各种意义上。


  请原谅他确实胆小,败则怀恨在心,胜则反攻倒算是政界永恒不变的真理,谁知道这群疯子会不会威胁绑架到他的爵士。


  他们都太拟人太抽象了,伯纳德都要琢磨不透他们下一步还能拿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政策方针,不同于高铁二号线开工的滞涩,他们在下坡路畅通无阻。


  伯纳德从未告知汉弗莱这类消息,伯纳德对此极尽隐瞒,他深认为即使因为此等原因,汉弗莱与他分开也没关系——


  “我毫不怀疑有人会替我爱他,反正,没人会比我更爱他。”


  没问题的,他已经安排好了给汉弗莱爵士的路,他只需要享受他的退休生活,与这些利益勾结扯不上任何关系,他留下的遗产和汉弗莱本身的财产(于千禧年代的上千万的英镑)够保障他的生活了。


  通篇都是伯纳德亲笔所书,似乎与他有关,但真正提到他自己的但寥寥无几,噢不对,还是留有了一行小字,他甚至把这段放进来PS的部分


  “…无意炫耀,但本人已经偷得跟挚爱可遇不可求的相爱时光,直至去世之时才堪罢手,也知道不应该再多贪婪。”


  甚至伯纳德还贴心的给为之善后的哈克也留了一笔不菲的酬劳。


  至于为什么是他来做这些?伯纳德在信中最后提到:很抱歉麻烦您,因为您是我这辈子除却汉弗莱爵士之外,最信任也认为最能托付的人。您永远的,忠诚的,伯纳德.伍列。


  出殡那天,伦敦不意外的阴雨连绵,哈克夫妇拄着伞看着前来观礼的人群,人很少,只有伯纳德的一些旧友,以及极少部分的文官。他的家人没有来,在伯纳德决意带上尾戒、发誓此生只钟情于一位同性的已婚男士时,他的家人就与他断去了一切往来。


  直至最后,他们对视一眼,再三缄默,不止因为肃静的环境,也因为,汉弗莱没有来。


  汉弗莱不知道什么时候辞去了教授一职,专心打理他与伯纳德在院里种下的花草。时隔经年,哈克夫妇第一次去探访汉弗莱爵士,三人暮雪白头,没成想再相聚都是黄土没过脖子的人了。


  黑索米尔的别墅整洁如初,汉弗莱爵士依旧优雅风趣,他从来没有传闻中的精神错乱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甚至吉姆觉得汉弗莱比在DAA时候还要跟活泼健谈了,大概是因为他现在不是他所讨厌的大臣。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们多虑了,汉弗莱很好,过得和以前别无二致,他们还是像以前在DAA办公室交谈那般,汉弗莱与哈克夫妇对坐,从容地对答如流。

  

  除了偶尔看向他左手边,也就是以前伯纳德的位置,然后汉弗莱会兴致勃勃地问一句“你一直没说话,伯尼,你怎么想呢?”又爽朗的笑出声来,“说得好,我亲爱的,你果真前途无量!”

  

  甚至他还一摊手跟他们夫妇解释:“抱歉,伯纳德最近不爱跟别人说话,别太介意…噢伯尼别闹…他只是有些腼腆。”


  一切都平静而自然,如果不是汉弗莱一直都在对着空气说话,他看向的位置空无一人,只静静地搁置着一杯红茶,飘着缕缕的热气,无端让空气发冷到窒息。


  汉弗莱对此乐在其中,甚至没注意到哈克夫妇两人的面如菜色,一开始他们二人确实松了一口气的。


  吉姆哈克一直都是感性的人,即使他后来在大染缸里也有些步入道德虚空,天下乌鸦一般黑,可这无关他依然在乎情意,无关他把这两位文官当成朋友,不妨碍他心中几近悲凉。


  他并非不知道汉弗莱在退休之后进疗养院,只是被他儿子与儿媳的联手薅掉家产之后打发了,实际上他一切都好,而这次的汉弗莱或许应该是彻底疯了。


  汉弗莱这次的疯不是因为内心的破碎与空虚,是因为内心的殷实,他活在了一个精神里满是伯纳德的世界,伯纳德留下的痕迹与生活气息无处不在。

  

  想也知道,他如何忘却,又如何释怀?


  伯纳德的死亡是公务员真正的退休,腐朽的国家机器,庞大的文官系统随他一起进入了永恒的坟墓,汉弗莱没有死也不会死,因为他已经不是文官了,伯纳德用了足够长的时间帮他融入新生活,可是他的灵魂跟伯纳德一起死去了。


  汉弗莱依旧很亢奋,三句话不离伯纳德,对着空气交流笑得前仰后合,不知实情的人都会认为他是快乐的。

  

  吉姆很担忧,他甚至焦虑而紧张的捏着他夫人的手:“你还好吗,汉弗莱?”他的声音发颤,吉姆真切为他而担忧,他们争斗了多年,但在必要时候,他们依旧是战友。


  而安妮平静地回握住他,以微不可闻的气音提醒她的丈夫:“别说了吉姆,拜托,别再说了。”不要再刺激他了。


  哈克夫妇离开的时候,汉弗莱去送别了他们,吉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只反复叮嘱他好好生活,在分别的刹那,汉弗莱说:“谢谢您,您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心,只是…新时代没有能承载我的船。”

  

  吉姆已经走出了几步路,风将那位旧时代的残党细若游丝的声音送进他的耳朵。


  他听见了,吉姆下意识回过头,只看见汉弗莱挥手与他们告别“Goodbye, Mr.Harker”,然后他面色如常地转过身,就像那样乐呵呵地挽着空气,说要给伯纳德做点好吃的。

  

  他见过很多走投无路的人,但没有见过像这般……比希望更炙热,比绝望更深邃的情感。


  吉姆鼻子一酸,他就是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见面,他不是第一次因为汉弗莱即将消亡的信号而流泪啜泣,他多么希望这次也是他的误解与以为。


  “I'm… I so…”他想说点什么,又缄默了,他也是能说会道张口就来的人,可他到现在这个时候不论什么都说不出。

  

  安妮在伯纳德葬礼上就见过他这样,不断捋着丈夫的后脊帮他顺气,生怕他直接晕倒。


  吉姆看着汉弗莱的背影,看着他是那样的快活与热切,心就那样默默地沉寂了下去,向下沉浸到无底的深渊黑洞,因为无法触地而疲惫不堪,而后他再也收敛不住情感的爆发,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般快步离开了,安妮几乎跟不上他。

  

  只见丈夫靠着车门,久久未动,安静地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她以为他会激动地嚎啕大哭,带着政治家与生俱来的表演成分,但哈克只是无言垂泪,半晌才转过头,以掌抵额抹去眼角泪光,对他的妻子说。


  “我还好,安妮,真的。”她听见她的丈夫说,“他——或者是他们——都只是去往水草丰美之地,脱胎换骨…献身服侍与至高无上的权威。”


  “…Yes,Minister”


—End—


作者语:

最后这版稿,我可以说改了又改,比起不满意更多是我比角色还要意难平,是伯纳德用二十载才换了一年的厮守,甚至为了汉弗莱他把自己都算进去了。

伯纳德有点不敢让他知道公务员改革的事宜以及不公开他们关系的原因,一个是汉弗莱已经不算文官了别把他掺和进来,第二个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着汉弗莱一起清算。

所以标题的文官退休计划,乍一看是说汉弗莱的,但其实是伯纳德的。退休直接滑铁卢金坟墓了(目移)汉弗莱已经脱离公文案牍和爵士华袍的枷锁了,所以伯纳德再三确认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他给汉弗莱找到一个新身份去往新时代了,伯纳德要跟着旧时代的文官系统一起进坟墓。

利用了一点小小的诡计性叙事,这就是文官退休计划呀。

伯纳德以自己作为跳板让他搭船,但伯纳德以为没算好的地方在汉弗莱的心吧,已经没有去往的船票了。但都是他以为的,最后汉弗莱也没享受那种毫无后顾之忧的安心 。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卦不敢算尽恐天道无常,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他是汉弗莱的变量,那汉弗莱也是他的变量,像是双缝干涉实验,他们相互观测也相互干涉影响。

算不尽,但情所至。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不放彩蛋了,谢谢你来看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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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如风(已老实版)

接吻的注意事项[补档]

*新春贺文,祝大家新年快乐

*秘书组无差,二人交往中

*三人组有但play中的一环

*一发完,字数6k,五福临门,六六大顺!


  当两人的接吻时候应该注意什么?口腔内部的整洁与清新,没有多余的唾沫,正确的技术,以及一个合适的场合。


  


  对,一个合适的场合,吉姆哈克无比希望那些脑子里装着繁琐的公文和长难句的公务员们,也能记得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下班之后,碰巧撞见自己部门里的常务次长,和不知道什么人在办公楼的过道上接吻。


  向来以理智与聪慧著称的汉弗莱爵士,居然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哈克本来没想着撞破这事。他并非是不开...

*新春贺文,祝大家新年快乐

*秘书组无差,二人交往中

*三人组有但play中的一环

*一发完,字数6k,五福临门,六六大顺!


  当两人的接吻时候应该注意什么?口腔内部的整洁与清新,没有多余的唾沫,正确的技术,以及一个合适的场合。


  


  对,一个合适的场合,吉姆哈克无比希望那些脑子里装着繁琐的公文和长难句的公务员们,也能记得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下班之后,碰巧撞见自己部门里的常务次长,和不知道什么人在办公楼的过道上接吻。


  向来以理智与聪慧著称的汉弗莱爵士,居然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哈克本来没想着撞破这事。他并非是不开明的人,现在是下班时间,谁都有自己的私人生活。


  


  更何况是这只众所周知的狐狸呢?虽然汉弗莱是个老混蛋,但他也是个光鲜亮丽的老混蛋,即使是哈克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如果有一段浪漫关系是再能理解不过的。


  


  哈克曾经是媒体人不假,天生有挖掘敏感信息的嗅觉。但他是政治版报的主编,又不为什么绯闻花边撰稿,更何况这些公务员不是他要拿着长枪短炮架着的采访目标,是他还要朝夕相处的同事。


  


  至少此时此刻,哈克还想着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静静地悄然路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一些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把这当成个什么把柄,稍加使用,那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办公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平时被汉弗莱针对的已经够厉害了,在这个时候坏人家的好事,怕是接下来整个星期那些该死的文官们都要来给他添点堵。


  哈克的心思装得太满,脚底下却是一轻,光顾着那不检点的俩人,却没有顾着脚底下的路,他踩了个空,失衡之下的结果就是差点就稀里哗啦从他们身边滚过去了。


  


  这好悬没把三个人都吓一跳。


  汉弗莱看起来有点狼狈,以至于哈克一时间忽略了,另一个参与者的身形看起来相当具有既视感。


  情急之下,汉弗莱选择将亲吻着的人拢进怀里,因为些许的体型差,被挡住了大半身形的人一摁后颈,脑袋相当自然而然的枕在汉弗莱的肩膀。


  文官修长有力的手盖在年轻人的脸颊,完全的保护姿态。他看着有些羞恼,活像一条眼镜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或者说他的唇舌本来就是淬了毒一样,出言显得尖锐且刻薄:“虽然你的私人生活状况不那么和谐,甚至说古板的有些无趣,但阴暗的窥探别人的感情可不是一个政治家该做的。”


  “或许我们下次不应该在白厅里…”模糊不清的音节从汉弗莱的指节溢出,才让哈克意识到为什么这个清瘦的背影看起来相当熟悉。


  


  “伯纳德…!”汉弗莱低声制止了他的后续发言,也把答案亲自送到了哈克的面前。


  伯纳德…?天呐!伯纳德!?哈克将近石化。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那他怀里的那个人竟然是伯纳德?


  


  他不敢相信他们DAA的常务次长在亲吻他的私人秘书,先且不论部门里的办公室恋情是否有悖常理,光是这样的行为就有伤风化好吗!?DAA的过道是让他们用来做这些的吗!


  


  ……不对,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的?!


  


  哈克察觉出端倪后瞳孔地震,差点连嘴巴都要合不上,难道是他们佩戴同款领带、用同款香水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耶稣基督!敬爱的内政部大臣如受雷击,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他真情实感地以为那只是公家统一的公务员的标准配置,毕竟他们用着差不多的语气说着差不多的话,那穿着差不多的行头打扮也再正常不过。


  而面如土色的不只是大臣,还有被扰了心情的公务员们。他们方才因为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吓,连牙都磕在一起了。


  这实在有些扫兴。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想到这位大臣毕竟是LSE毕业,对一些公学男孩隐晦的传统与秘辛尚未知晓,怎么着也让让他吧。


  这次接吻被撞破让汉弗莱本来的好心情变得意兴阑珊。他们除了第一次接吻以外就没磕过牙,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磕磕绊绊的接吻,都是希望可以借此来求证对方的爱意,导致动作太过急切。


  伯纳德的吻技是被汉弗莱亲手调教的。一开始年轻人还闹了个大红脸,略显窘迫地挠了挠后颈,尴尬地开始解释自己在大学期间没谈过恋爱,奔波与图书馆、辩论赛与论文,出来工作更是自顾不暇。


  


  汉弗莱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而后转换成一种欣喜与得意——他是第一个品尝伯纳德滋味的人,所以为了这份享用,他愿意给出更多的耐心,使这份青涩的果实变得更加丰盈甜蜜。


  


  他对伯纳德是先温柔地试探,他甚至好心的询问对方是否可以亲吻唇瓣,给乖乖仔反应时间,羞赧的年轻人点头,甚至笨拙地贴过来。这小子没有骗人,伯纳德的技巧的确相当生疏,但学得很快。


  


  汉弗莱突破防线,由浅至深,让流于表面的吻更进一步,他细细舔过年轻人的唇瓣,贴着的触感是温热的干燥。汉弗莱半睁眼瞄着闭着眼都紧张到眉头紧蹙的学生,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在授课的时候,从来都是颇有耐心的老师——尤其是这件事还有利于他。


  


  “放轻松…好孩子…我们都应该享受这个美妙的时刻,不是吗?”汉弗莱循循善诱。伯纳德早已把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放入本能,下意识想点头,但注意到时机不对,只能从鼻尖中浅浅闷出一声嗯浅答老师的提问。


  


  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伯纳德的牙关——后者虽然紧张但没把自己咬地太紧——再轻车熟路地找到平日里那根能言善辩的银舌头,它品尝起来香甜而柔软,还有一些薄荷糖的凉意,一看就是别出心裁的人为了保持口腔清新准备的小功夫,交缠之间又不显得冷。


  


  好学生做足了功课,汉弗莱对此表示相当满意,眉眼中流露出欣喜,为了表彰学生的上进与好学,他会教给伯纳德更多。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汉弗莱向来都多情又刻薄,即便是早年间热衷于寻欢作乐,也相当明确一点,接吻是爱人之间才可以有的行为。


  嘴巴是文官的武器,文学储备是他们的子弹,防备感超高的汉弗莱不能轻易接受被缴械,封住嘴巴会让他感到有种落入被动的不安全感,他只有在伯纳德面前才会考虑接受,一种…因为爱可以放下防备,丢盔弃甲。


  在之前的露水情缘,汉弗莱会做足了保护措施,而不是直接的无距离接触。


  但对于伯纳德,他做不到那样的蜻蜓点水,雁过无痕。反而几次主动亲吻,之后食髓知味,甚至还会体贴的告诉对方不要忘记呼吸了。明明他也有些沉浸其中头晕目眩。


  即使在办公室,也会忍不住想接吻。打自确认了伯纳德的魅力之后,他就像是变成了一块有磁力的吸铁石,有了天然的吸引力,引得汉弗莱驻足观望,停滞不前,他总想凑到离他近些,或是偶尔轻微俯过身子,肖想倘若此时一亲芳泽,他是否会像惊慌失措的小鹿?最后充其量也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或是,他会若无其事地抛出几个自持幽默的梗不让对方话茬掉在地上,再用挡在油墨报纸后的眼睛偷瞄年轻人抿了抿嘴,极力下压的嘴角。


  而在他们确认了关系之后,汉弗莱也会时有回想对方唇瓣的温度与触感,从而意味深长的舔一下自己的。


  但汉弗莱不会承认,他会给出眼神,又或者几个耐人遐想的手势 ,暗示伯纳德做出一些大胆而激进的行为,快来亲他。


  他本应该和他回办公室或者进到狭窄却隐秘的车里,再进行这种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居然在楼道里接吻。


  接吻是静默的,要与对方的舌头交错缠绵,交换津液,他扶着伯纳德的后脑加深这个亲吻,感受着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他还要闭上眼,不然面对着面的时候,他可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细腻的容貌,可以看见伯纳德细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空气中颤抖,感受对方的气息慢慢包裹着他,此间安静无声,连世界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任何言语或是文字,即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遣词造句能力,放到现在来都显得苍白无力且多余。


  他们都极为擅长用语言交流,听懂对方的表义与隐喻,更热衷于让对方无暇用语言交流。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撞破了也在意料之中。可他第一反应不是撇清关系,如果是别人根本就不会让他这样意乱情迷,大庭广众接吻也会在发现的一瞬间推开对方。


  怀里这个人是伯纳德的话,汉弗莱想到的只有:“你吓到他了”。


  


  他宛如一条巨龙,机敏地守护着他的珍宝。汉弗莱不介意别人看到他接吻,可伯纳德是他的私有物,不许被窥见。毕竟他被亲的时候,看起来过于纯情又可爱。别人多瞄一眼,他会觉得自己所占据的所有物被觊觎了。


  稍微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汉弗莱的独占欲向来强的可怕,他之前特意给伯纳德送过与他同款的香水,冷调而独特的调香是他专门请人特质,是伦敦绝无仅有的独一份。汉弗莱的品味从来高而挑剔,恐怕全英国也找不到类似,而汉弗莱热衷于把对方染上跟自己一样的味道。


  


  他无意把自己比作猫或犬科,只是以气味标记领地大抵也是上流社会之间一种小小的较劲,毕竟总要到达一定的社交领域范围以内,才有可能闻到对方的香水味。


  优雅的汉弗莱爵士在某些地方也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伯纳德吃笑,他只是为汉弗莱扶正胸前与他配色一致的领带——他礼尚往来的小小心意,秘而不宣的司马昭之心,捧着他的脸说:我一直都是您的。


  伯纳德对汉弗莱每个表情的差分,每一厘情绪的变化都看得清楚,正如汉弗莱熟悉他的所有计谋与花招。


  可在伯纳德心里,这不够,这些都远远不够。如果汉弗莱只是把他当学生来看待呢?只是当成下一任的继承人来培养——就像是阿诺德对待汉弗莱那样,伯纳德当然知道这是文官的一脉相承。


  但…不可以只看我吗?如果我足够优秀耀眼,如果我爱您。


  伯纳德生怕汉弗莱身边还有更好的人选,生怕他还有别的学生,生怕他身边还有与之更亲昵的人,生怕汉弗莱在意别人而冷落他,甚至汉弗莱跟大臣的语气态度稍微亲和那么一点,他都有点介怀。


  爱本身就是有占有欲和排他性的,对伯纳德而言,如果对另一半没有占有欲,只保持一种开放式的关系,那还谈不上爱情。爱是一时的欲望,是暴虐,是占有,是舍弃,更是除开他们后你依然感受到的强烈的引力。



  分享这种事,不应该出现在亲密关系里。能够分享的只是他幸福的样子,这更像是一种炫耀。


  


  可论谁都知道,如果说伯纳德对汉弗莱没有这种爱欲和占有的心理,汉弗莱自己都觉得不对味。他玩味地用余光瞥向伯纳德,目光带着戏谑与得意,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领带的位置,露出滚动的喉结:你怎么可能不想拥有我,你怎么能不想只有自己能够拥有我。


  这跟他们的工作性质息息相关:公务员虽然论资排辈但总有人能升上去,虽然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但谁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产生了执念之后,人们希望这位幸运儿是自己,就会争得头破血流。


  


  “人有两颗心,一颗是贪心,一颗是不甘心。”


  谁都不会在意到一个私人秘书在旁边或者后面偷偷咬牙,酸水泛滥,但正是因为别人很少看见,忽视他的威胁性,轻视他的危险程度,把他以为是什么温顺的绵羊,才能一击致命。白厅不存在真正的羔羊,适当的伪装为的是不立于危墙之下,否则后果将会是永远沉默——被淘汰出局的人没有发言的资格。


  


  可汉弗莱一直有个习惯,那就是讲到一个段落之后,目光偶尔会往伯纳德那边看去。


  


  他欣赏着伯纳德的作态,看起来毫不在意,怎么假装文质彬彬,宽容得体,实际上修剪圆润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他轻车熟路的彰显着自己的魅力,满意地收获伯纳德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年轻人平时藏的极好的野心勃勃暴露出来了。


  汉弗莱是故意的。他的这些小动作,别人看起来不过是很正常的行为,但他俩都心知肚明,此乃上位者的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毕竟他们始终是披着温雅知性的绅士的表皮,穿着西装革履的着装,实际上都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而伯纳德想让汉弗莱看到他这样——那些日渐膨胀的野心终于在无人问津的阴影处暴露出来,年轻人对上汉弗莱的视线一刹那或许还会想下意识的躲闪,但他没有对此感到惭愧与歉意,因为这些都被酸涩的醋意压住了。


  他希望汉弗莱看到,希望汉弗莱意识到他的爱人,他亲密关系的另一半,是如此急迫的想要标记领地,他想要宣示主权,那个眼神分明写着:“汉弗莱爵士,我嫉妒了。”


  即使他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


  汉弗莱太了解伯纳德了,他能分辨出微笑里细微的不同,能看出他的遣词造句中刻意隐瞒的攻击性与锋利,哪怕他装的再温柔无害,伯纳德都是一只狼崽子。


  他甚至会隐隐期待,对上司对峙的时候,掌心总会泌出薄汗,身躯总会轻微地颤栗。


  他心声呐喊着,薄唇无声张合:“汉弗莱爵士,你会怎么做呢,制裁我?”


  他听见汉弗莱说:“你听起来像是在考验,或者是说挑战我的权威?”


  


  可他的颤抖不已,并非是来自恐惧的怯意,而是激动,就像是狼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的血腥味,被带起了捕猎的本能,他必须出击,又怕惊扰了猎物,只能紧张而克制地释放自己气息,他能感受到汉弗莱的默认与纵容,甚至引导他理智地走向疯狂,又不至于把他毁了。


  


  天呐,他简直想在悬崖边上跟汉弗莱跳舞!耳边是山谷间呼啸而过的风,他的眼中暴露出野性,说着爱呀、爱呀。


  


  “我怎么敢呢?”伯纳德试图收敛眼底的情绪,极力忍耐住嘴角上扬,但身体仍然因为兴奋和战意而发抖:“我只是希望能看到自己在您眼里的分量,我想我还足够重要,能让您留下我?”


  每个单词的潜台词都是诱导着汉弗莱走上前去,踏上他铺设好的轨道,纵容他,包庇他,溺爱他。可他要赌的不是、不仅是汉弗莱的爱,还有他对汉弗莱的重要性,汉弗莱的损失厌恶让他不能冒着自断一臂的痛苦与失去而离开他。


  


  伯纳德把自己都放进了天秤上,他要成为最重的砝码,他要汉弗莱知道如果失去他他会失去什么,而结果是他的压倒性胜利。


  


  “Oh, my dear boy…”汉弗莱对这场伟大冒险甘之如饴,伯纳德胜利的原因不是因为利益,是他不敢肖想的汉弗莱对他的爱。只是汉弗莱不会轻易承认,他只会故作从容接过了男伴伸过来的邀请他共舞一曲的手:“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血性,才会让我感到失望。”


  伯纳德说:“那恐怕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永远不会让您失望了。”


  伯纳德能施展的政治把戏,汉弗莱能不知道吗?他不仅耳顺能详,甚至那些引导性的说辞与心理暗示无一不是汉弗莱亲手指教、掰开揉碎了喂给伯纳德。


  愿者上钩罢了,他要是不愿意,伯纳德干什么都是徒劳。汉弗莱自视甚高的想。


  但事实上,他也是不自觉的被吸引的,看到伯纳德以后他会忍不住想接吻,如果是无法当下就吻的场合,或许他还会因此小小的唾弃自己一下——他怎么可以看一眼就想亲呢。虽然他并不会因为多看了几眼就改变看法。


  他当然不会做失态的、没有风度的事,只是会撩拨伯纳德来做这个主动的人,他可以不急不躁地给予施舍。汉弗莱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伯纳德在勾引他,怨天怨地,怪不得自己。


  推卸责任也算是白厅工作的基本功,只要没有白纸黑字的记载,老狐狸都能将其完美抵赖掉,自己从此此身分明。


  他在掌握有绝对的主导权下,还是走上了伯纳德预设好的道路。他得意洋洋地去看伯纳德拈酸吃醋,像是撷取胜利的果实,入口酸涩,回甘无穷,甜而不腻。


  而如今这些都是他亲手种下的因,得以看见开花结果,那么此时正是丰收的季节了。


  汉弗莱在无人的过道上就亲吻他:“Good boy”


  —End—

先天疲惫圣体
新年快乐米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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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小字

回答几个评论问题

很多评论堆一起我就找不到了,所以在这里回答一下。

1.《傲罗训练纪实》还更吗?

更。但是最近写凤凰那篇写嗨了,可能要再等等。而且傲罗哈简直是我写过最冷的hp连载,写得比较累……

2.出本吗?

不出。这个问题我之前解释过了,但有些朋友没看到,再说一下。三次繁忙,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暂无出本计划,请大家警惕盗印,因为都是清水文也不涉及丢章,在lof看个开心就好。

3.为什么这么高产(笑)

这个问题真是给我爽到了(笑)我是激情创作且自产自销型,写文还是因为我想吃的圈里没有,饿了就自己做。很享受创作,打字速度快,三次文书工作多且相对有时间。摸哈啵算是我主要的精神娱乐活动,就像追剧打游戏一样,...

很多评论堆一起我就找不到了,所以在这里回答一下。

1.《傲罗训练纪实》还更吗?

更。但是最近写凤凰那篇写嗨了,可能要再等等。而且傲罗哈简直是我写过最冷的hp连载,写得比较累……

2.出本吗?

不出。这个问题我之前解释过了,但有些朋友没看到,再说一下。三次繁忙,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暂无出本计划,请大家警惕盗印,因为都是清水文也不涉及丢章,在lof看个开心就好。

3.为什么这么高产(笑)

这个问题真是给我爽到了(笑)我是激情创作且自产自销型,写文还是因为我想吃的圈里没有,饿了就自己做。很享受创作,打字速度快,三次文书工作多且相对有时间。摸哈啵算是我主要的精神娱乐活动,就像追剧打游戏一样,只是我更喜欢把时间给写文。

4.关于回评论和私信

我会在一些闲暇时间比如出差路上,跑步机上点开评论红点,但我差不多每天都要收到200+条评论,现在放假了每天几乎有300条,包括大家的划线评和少数ky贴脸。所以不回不是看不见,有时候就是被“评论通知栏”刷上去了,新版lof不太好用,有时候我回评论还会出现页面闪退。但是我会有空会点开页面一条条看然后回。我的时间都花在写文上了,所以有时候回复很不及时,并不是已读不回hhh

5.关于支持

首先大家不需要给我打钱,我开玩笑的hhh

其次想聊聊目前的“支持”。

其实lof以前刚推出“粮票”功能的时候,任何一篇作品最下方都有投粮票的功能键,我大概换算过,一张粮票大概是0.02(差不多两年前了现在不知道,这个功能已经被取消了,现在除非设计付费彩蛋之类不会出现这种选项)

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平台在推付费板块,各种包月和礼物之类的层出不穷且已经形成规模。

也就是说创作者基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付费,要么免费。

有评论问我为什么不搞彩蛋之类的?是这样,如果搞成粮票可开就相当费心思,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失控的凤凰》这篇,全篇是一个整体,每一个场景都在走剧情,因为节奏快基本不会废笔,我又不可能在每一篇结尾都设计番外,也不可能截掉一段剧情,这可太麻烦了……

有没有类似于“投币”的选项?对于我这类流量比较大的创作者是有的,那就是点【蓝手推荐】,因为平台相关活动的热度计算基本以“蓝手”数量为统计参考。所以如果大家真的喜欢,可以点点蓝手,理论上这个在我这里的收益【最理想时】可以粗略换算为【每个蓝手=0.2rmb】(仅代表我个人在参与平台活动时/活动非常薛定谔且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不要误导大家!)

当然如果按照时薪计算,这种赚钱方式对我来说完全没必要,太少了(笑)但有总比没有好,不强求,但是有钱拿我还是很开心的。

6.关于约稿。

接上。我一直强调不接受写作指导。因为我对待文字非常自我,暂时容忍不了它被当成商品。所以即使我有开通高级粉丝等各类权限,我也一直没开。

但如果我某天接约稿,一定是以乙方的态度来对待文字的,开放约稿的话我会在主页说。

所以也再次请大家不要写作指导,我在我的文字里非常跋扈独断专横。除了错字,忍不了一点。


以上。祝我们玩得开心❤️

空空幻想

【奇巧计程车】上台前一個小時灵魂互换的偶像和经纪人

作者:ヴァグ(来源P站)

※和平时空

※角色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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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阅历无数的经纪人先生才是最佳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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