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完电影看二创,我说新年档好啊烫圈好啊顿顿都是年夜饭,非常好藕饼,大家都爱吃👍然后越看越不对劲,饭越吃越觉得味同嚼蜡,原来因为吃的都是预制菜啊
我就匪夷所思了,影片除了开头丙未完成父王嘱托脆弱了一下(还是在刚重塑完肉身扛下三龙重击不堪重负力竭后)之外完全没有弱化敖丙啊,该打就打太2真人照样揍得鼻青脸肿,全程参战战到最后,身型跟哪吒大差不差甚至片尾能看出来还比哪吒稍高一些,怎么到了二创就成弱柳扶风的大眼萌妹了?感觉细得跟混天绫有的一比了而且不是幼童化就是女化,只要路过的都一口一个人妻地叫,似乎和哪吒绑定后...
看完电影看二创,我说新年档好啊烫圈好啊顿顿都是年夜饭,非常好藕饼,大家都爱吃👍然后越看越不对劲,饭越吃越觉得味同嚼蜡,原来因为吃的都是预制菜啊
我就匪夷所思了,影片除了开头丙未完成父王嘱托脆弱了一下(还是在刚重塑完肉身扛下三龙重击不堪重负力竭后)之外完全没有弱化敖丙啊,该打就打太2真人照样揍得鼻青脸肿,全程参战战到最后,身型跟哪吒大差不差甚至片尾能看出来还比哪吒稍高一些,怎么到了二创就成弱柳扶风的大眼萌妹了?感觉细得跟混天绫有的一比了而且不是幼童化就是女化,只要路过的都一口一个人妻地叫,似乎和哪吒绑定后他就只能作为附属,只有在床榻上满身狼藉或身为妻子被百般宠溺才算有价值,才配在同人里出现,简直和结婚后就被要求回归家庭默认相夫教子无才便是德的职场女性的宿命一致啊,真是奇怪现在bg都不流行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娇花女主了怎么反倒bl又开始盛行这种妖魔之风?喜欢看霸总配娇妻就回去看古早言情好了啊,我知道吃饭没有骂厨子的道理,但二创的底线至少应该是尊重原作尊重角色吧?
电影的人设塑造的是非常好的,哪吒狂傲臭屁闹腾小孩,但善良孝顺心肠软,敢爱敢恨性子非常直;敖丙温润如玉谦和有礼,背负家族复兴大业所以懂得如何包装自己,正义凛然并且骨子里是傲的,有四两拨千斤春风化雨之能……到了同人里一律变成麦麸机器,足够干柴烈火就行了,人物彻底扁平化也无所谓
我始终坚持双强,其实是友情还是爱情又或是亲情根本无所谓,有情就好了,本来都还是爱踢毽子的年纪非得硬搞18+的东西干嘛呢,还是那句话,如果想看小情侣缠绵悱恻那磕哪对不都一样吗,还不如去看言情
这对的好磕就是离不开性格、设定和剧情的。两个人某种程度上既相通又互补,通在命运,补在性格。
其实从电影中就能看出来哪吒看上去狂得不可一世实则内心多有动摇,儿时不受待见、相貌和魔的身份带来的自责自卑以及丧母之痛不可能不留下创伤,哪吒2里 他的信念从“一定要做仙”到“小爷就当魔”,是有大转变的,被预留出了很大的成长空间
相比之下敖丙内核就相对稳定有韧性,处事也更成熟,能坚定拦下赶尽杀绝的鹿童,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去追赶失控的哪吒,对情感更敏锐更坦诚,这点从见哥哥前安抚吒的情节就能看出来,后面也是,他哭了会承认“想念哥哥”直面情绪,而吒会说“眼里进沙子”。他会包容会付出,会笑着说 “你说是就是” ,这恰恰是上位者的招牌
所以不管是在挚友关系还是恋人关系中谁在情感上处于引导地位都是显而易见的,怎么会是娇妻?丙就像水,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水流,浇灭魔丸无法抑制的心火,抚慰对方有意遮掩的伤痛。
而吒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又正好能将丙心中的正义化作弦上箭,此前因身份和肩负着的沉重使命而不得不藏起的锋芒终于有人可以接住了,那声“我想试试”何尝不曾是丙的心声呢?所以他会回到哪吒身边,不仅是因为不舍或钦慕或是种种私情,更因为他们志同道合、势均力敌、命运相系、心心相惜,就像除了父母外只有丙愿意陪小吒踢毽子,也只有他能跟吒踢个你来我往不被掼进墙里 (夫人爹爹对不起),片尾哪吒感知到敖丙回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丙内心那股傲气不会甘心自己退回东海偏安一隅,他们有携手作战的默契与勇气,本同根同源的一对少年人秉持相同的理想拼出一片新天地,相互扶持,共同成长,彼此救赎,谁看了不说一句天造地设?
那些套脸谱一样地搞些霸总配娇妻三年抱俩戏码的,有品吗?会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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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编:
好多人,恭喜突破百亿票房,以及果真天下苦娇妻文学久矣
本以为没人看,不免口无遮拦了,上述仅针对现象,我们要对每位辛勤的厨子心怀感激,希望各位友善交流🙏
也有人指出“吃饭不打厨子你行你上”,正确的,我决定尝试,感兴趣的话可以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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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编:
继二编,已经写了,在主页合集,预计中长篇 3-5w,这几天日更开学后争取周更,欢迎订阅催更,感激不尽
这种情况下,当孩子长大后因为认知和世界的差异已经无法同步,当父母已无法再用他们的经验指导孩子,所以孩子成年后,让孩子独立生活,独立决定自己的人生。
孩子与父母必须走向物理的分离,
才会让双方过得更好。
还没成年的宝子,并不是说就要跟父母站在对立面。父母也许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加上来自社会、经济等其它方面的压力和无奈,会无形的转嫁或发泄在自己家人身上。当自己还小,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与父母对抗,而影响自己了的学习和健康成长。
希望每个在原生家庭受伤的你,和鸡几一起重新养育自己一遍吧,好好成长,学会爱自己。
这种情况下,当孩子长大后因为认知和世界的差异已经无法同步,当父母已无法再用他们的经验指导孩子,所以孩子成年后,让孩子独立生活,独立决定自己的人生。
孩子与父母必须走向物理的分离,
才会让双方过得更好。
还没成年的宝子,并不是说就要跟父母站在对立面。父母也许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加上来自社会、经济等其它方面的压力和无奈,会无形的转嫁或发泄在自己家人身上。当自己还小,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与父母对抗,而影响自己了的学习和健康成长。
希望每个在原生家庭受伤的你,和鸡几一起重新养育自己一遍吧,好好成长,学会爱自己。
顾时夜的夜是「三天三夜」的夜……
在无人之境的三天里……
——————————
顾时夜第一次在她失焦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既谨慎又混乱,既细致又盲目。
在顾时夜的灵魂深处,他与他正在争斗。
冰面看上去厚沉沉的,
可下方却失去克制的汹涌流动。
火焰低吟,掠过雪原,
留下的也只是一隅的温暖。
不够……
他和她都不够……
可她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信息素的影响,自己呢?
哦,世界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这一定是他一直以来假装自持的惩罚,和作为贝塔从来都没有被信息素所拖累的反噬……
她想寻求一种解脱,他也是。
星空一言不发,此地永夜不明。
顾时夜看见抓在他手臂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知道,她抓住的,是在这片无......
在无人之境的三天里……
——————————
顾时夜第一次在她失焦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既谨慎又混乱,既细致又盲目。
在顾时夜的灵魂深处,他与他正在争斗。
冰面看上去厚沉沉的,
可下方却失去克制的汹涌流动。
火焰低吟,掠过雪原,
留下的也只是一隅的温暖。
不够……
他和她都不够……
可她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信息素的影响,自己呢?
哦,世界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这一定是他一直以来假装自持的惩罚,和作为贝塔从来都没有被信息素所拖累的反噬……
她想寻求一种解脱,他也是。
星空一言不发,此地永夜不明。
顾时夜看见抓在他手臂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知道,她抓住的,是在这片无人之境,唯一的拯救。
太好了,是自己,拯救了她。
……
所以,这不是一个毫无收获的日子。
顾时夜在这一天,感受到了自己的明晰…
“顾时夜,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顾时夜,真的不用继续了……”
“顾时夜……”
顾时夜听得见。
可是顾时夜做不到。
他在她的耳边贴近,颤抖着,恳求着,隐忍着:
“你痊愈了吗,可我马上就病入膏肓了。”
……
他以为——
在这片永恒的平静中,也需要一点纷乱、一点瑕疵……
这样才能在瞬间里,看见永恒。
所以沉沦吧,汲取吧,燃烧吧……
没关系的。
此刻,他们孤立无援。
此刻,他们自由燃烧。
如愿
陈俊彬x你
我对面的那户租出去了。有天我下班遇到了个陌生的男人,对方走在我前面,先我一步掏出钥匙打开了我对面的房门。
邻居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出两天我就摸清楚了,对面是两个男人在合租,刚发现的时候我还忍不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直到某天看到其中一个带了个女孩儿回家。
我对异性总是习惯性保持着警惕和抵触,尤其是过于热情的异性。起初这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曾和我打过几次招呼,但我总是微笑一下便匆匆避开,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又不希望和对方变得有多熟悉。
但他那个室友又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有天早上我开门出去,他俩碰巧也出门。走在前面的那个穿了件熟悉的外卖员的衣服,他笑得有点儿傻气,眼神和......
陈俊彬x你
我对面的那户租出去了。有天我下班遇到了个陌生的男人,对方走在我前面,先我一步掏出钥匙打开了我对面的房门。
邻居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出两天我就摸清楚了,对面是两个男人在合租,刚发现的时候我还忍不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直到某天看到其中一个带了个女孩儿回家。
我对异性总是习惯性保持着警惕和抵触,尤其是过于热情的异性。起初这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曾和我打过几次招呼,但我总是微笑一下便匆匆避开,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又不希望和对方变得有多熟悉。
但他那个室友又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有天早上我开门出去,他俩碰巧也出门。走在前面的那个穿了件熟悉的外卖员的衣服,他笑得有点儿傻气,眼神和我对上的时候竟然抬起手朝我挥了挥,他咬字不怎么清晰,跟我说了句早上好。我愣住,尴尬地抬起手回应。
另一个男人从后面锁上门,他凑过来搂住他室友的脖子冲我说:“你别介意,他是傻的。”
“我才不是嘞,”被人讲傻他居然反驳地很快,一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一边对我解释,“我只是听不到而已。”
我看到他耳朵上戴了个助听器。
说回我对异性总是不抱什么好感,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对这个可怜的听障人士倒是很轻易地产生了些怜悯之心。并且因为他室友的那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对他平时的处境进行了很多夸张地脑补,我想他大概经常被很多人取笑,才会即使被说成是傻子也只是轻轻地反驳了一句。
我那天坐在工位上和朋友发消息讲述这件事,不由自主我就把自己和他划到了同一阵营。我义愤填膺,说这世界到底能不能对可怜的人善良一些,他那个室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云云。我朋友觉得好笑,回我不是才第一次见到人家,难不成长得蛮俊。
我发送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过去,评价说肤浅,我这是有正义感。但话到这里我又开始回忆他的样子,想了很久只想起来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很亮,透着点傻气。我不由得想起养在老家的小狗,我每年离家它都跟到楼下送我,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坐上车,倒是和他有点一样。
因着我已经先一步把隔壁想成了恶棍和可怜虫,于是我每次见到他们两个都忍不住区别对待。我热情地同陈俊彬打招呼,却对他室友无比冷淡。
对,住在我隔壁那个可怜虫叫陈俊彬。还是他室友告诉我的,在某次我和他打过招呼以后。他室友裸着上半身从门口探出头来,和我说小姐姐,他叫陈俊彬。
我颇为无语地看过去,陈俊彬还在门口要关门,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涨红着脸,急着把对方推进门里,又挪了挪自己的站位试图把我的视线挡住。
他小声地骂了一句:“靠北,你快点回去啦。”
我走到楼下,陈俊彬从后面追上我。他站在我面前低着头不敢看我,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不好意思哦。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和他说我没有介意的。
他又欢乐起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腼腆地和我做自我介绍:“我叫陈俊彬,你呢?”
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重复了几遍,笑得很灿烂:“我会记住哦。”
如果我是合租的人,我想我一定会跟我的室友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禁止带另一半回家。但显然陈俊彬没有和他室友约定过。
我们这栋楼年头也蛮久,动不动就会有楼层的灯坏掉。每次我加班回家都要打开手电筒,毕竟时间也不早,尝试唤醒感应灯我怕会吵到其他人。而每当楼道里漆黑的时候,我又总会觉得下一秒前面就会跳出个什么变态杀人魔来,于是我总是一边吓自己一边又帮自己壮胆。
某天夜里,我在楼道里捡到了流浪的陈俊彬。也不能说是捡到了,因为我着实被他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尖叫出声。他打手语的速度快得像在结印,最后还是把手指放在自己嘴巴前面叫我收声。我也很及时地控制住了,把声音放得小小的。
“你坐在这儿干嘛呢?”我问他。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指了指自家的房门。
我自以为了然:“你没带钥匙啊?你室友不在?”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还有别人在啦。”
我这次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那该死的室友带了女朋友回来,于是他自愿地把自己放逐在门外。我还是觉得不能理解,我问他干嘛不直接进去。他笑得又尴尬又滑稽,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不好说啦。”
我没为难他,决定开门回家去,但我很好心地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他站起来冲我摆手:“不用啦,等下我就能回去了。”
我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和他说:“你懂不懂人善被人欺,你要和他讲不要老是带别人回来,你又不是没交钱诶!”
他傻里傻气,竟然还笑了两声,又坐回台阶上:“没关系啦,他人很好喔,他愿意和我一起住。”
我突然觉得不忍心叫他自己坐在这里,我把钥匙拔出来,对着他露出个笑脸:“要不要去吃宵夜?”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似乎会变得更亮些,像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奖赏一般冲着我咧开嘴笑,一站起来像一条巨型的金毛猎犬。
“好呀,我知道有一家好好吃!我带你去哇!”
他走在我前面,很体贴地也打着手电筒,小声跟我说小心小心慢点慢点。我也抓着手机,感觉我们俩应该是去哪里寻宝,心情好得不像话,雀跃地想跳起来。
下了楼我们便并肩走,他个子很高,腿也长。一开始他总是走到我前面去,又默默退回来,几次以后终于找准了我的节奏。我余光把这些看得一清二楚,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陈俊彬和我说,因为他在做外卖员,虽然也没有做很久,不过周围哪里有好吃的宵夜他倒是很知道哦。其实我不饿的,但他绘声绘色和我讲述小区门口有一家卖凉面的小摊有多么多么美味。我脚步甚至都变快了一些。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老板见到他便和他打招呼,视线落到我身上问他是不是朋友。他笑呵呵说是,是朋友哦。声音有点大,于是周围好多双好奇的眼睛又低下去了。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从一边拿了两瓶豆奶过来,和我说这个很好喝。在他的推荐下我们完成点单,他帮我把豆奶的盖子打开,又插了根吸管递给我。我尝了一口,立马抬眼看他。
他好得意:“我就说很好喝。”
我们俩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他问我怎么加班到这么晚,我顺势朝他倒苦水,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在笑。
我无奈问他:“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脾气?”
他答:“会吗?大概是因为我觉得每件事都好难得。”
我又心疼他了,这次不是可怜,而是觉得心疼。他和我讲自己被裁员,只好去送外卖,一开始因为路不熟悉被骂过好多次。我面都吃不下去,咬着筷子看他。
他却只是说:“但我觉得现在这样蛮好的,我以后想要开一家自己的店,开一家只做外卖的店。”
我放下筷子问他:“那如果我想要去吃你会让我坐在店里吃吗?”
“当然咯!”
我们俩聊得很愉快,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爱聊天的人,也是个很适合倾听的人。他给我描绘他想要的未来,又愿意听我对着他发牢骚,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凉面摊打烊,他帮着老板摆好椅子。我们又并肩往回走,晚风是一种很温柔的凉爽,我感到无比轻松。我和他讲你知道吗其实经过这个晚上我好佩服你,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诶。
他很夸张地发出声音:“诶?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哦。”
我说没有啦,因为我没有任何理想,我对未来也不抱有任何希望,所以我觉得他对未来规划得好清楚,好厉害。
我们在家门口道别,他举着手电筒方便我开门,在我进去以后他突然和我说:“会找到的。”
“未来,会找到的。”
那天过后我有次在楼下碰到他,他把摩托车停好,我在一边等他。他摘下头盔才看到我,很欢快地奔过来和我打招呼。我问他有没有和他室友讲不要带别人回来,他摇了摇头。我叹了口气,想说我一早有猜到。
临到开门的时候却突生变故,我们俩背对着对方同时打开门。我家里的小猫嗖得一下窜出来,很迅速地钻进了对面的房门。我措手不及,把包扔在门口的柜子上。陈俊彬怕小猫再次跑出去,他虚掩住房门,和我说可以进去一起抓,他室友今天晚上在外面吃饭。
于是我立刻撸起袖子和他一块进去,我说抓到它我一定要惩罚它。陈俊彬替小猫装委屈,他趴在桌子底下冲着它伸手,问我可不可以不惩罚。
我也蹲在一边低头看小猫的位置,我说:“它本来就是流浪猫来着,不罚它我好怕它又想要自己跑出去。”
陈俊彬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他专注地观察小猫的动向,紧接着一把抓住了它。只不过他太过于激动,抬头的时候和桌子撞在一起,声音大得我倒吸一口气。
“你有没有事?”我紧张得不行。
陈俊彬半天没回我,他静止了,手上还抓着我的猫。一直到小猫开始挣扎,他才从桌子底下小心地钻出来。我还在紧张他的头,他却把猫递给我,我接过来他才有手捂住自己的头。我看他都要哭了,眼尾甚至都红红的,他小声地发出痛苦的声音。我只好死死抱着小猫凑近他,嘴上说着:“我看一下,我看看。”
我们俩距离很近,我只顾着瞪大眼睛看他,他也同样。我们就这样对视了,我心跳有些紊乱,还有空想陈俊彬确实好像小狗。
像设计好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陈俊彬的室友带着女朋友回来,他还没看到我们,而是在门口拿拖鞋。我们俩只听见关门声,和他室友的声音:“陈俊彬你吃了没啊?我帮你打包了份炒河粉。”
紧接着我们四个人便尴尬地互相望向彼此,在一些探究又暧昧的视线下我干巴巴和陈俊彬说谢谢你帮我抓猫,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他们家。
陈俊彬会被那份炒河粉收买,我想。我坐在家里搜索手语教学视频,越想越生气,于是我认同了那个道理:学一门语言是从脏话开始的。其实我已经糊涂了,我明明可以利落地冲他室友竖个中指,既清晰又简洁。
不知不觉间,陈俊彬已经住在我隔壁半年了。我甚至早就习惯了加班的日子会在走廊里遇到他,他会说自己今天接的单多,好巧哦我们一起上楼吧。
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多了以后我就知道他是在等我,可他这么说就是不要我客套地讲感谢的话。于是我总会在第二天下班点两人份的外卖,他也总能接到我的订单。他送回来的时候刚好就结束一天的工作,我便顺势请他和我一起吃饭。
我们变得越来越熟悉,甚至是我家那只胆小的猫见到他都会跑过去蹭他的裤腿,在地上打滚等他抚摸。
我也又去过隔壁几次,在确定他室友不会突然回来的情况下,参观了一下陈俊彬的房间。他给我介绍房间里的各种物品,都是他送外卖的途中捡到的,和他一样可怜兮兮却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去喜欢的小东西。铁罐子里面的绿植,蓝色的毛绒小熊,每样东西还被他赋予自己的名字,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我们俩坐在他床上听歌,他有一个一看就很古老的收录机,放磁带进去竟然还能发出年轻的声音。
偶尔也去压马路,我们依旧是并肩走,手自然地垂着,蹭在一起就像触电一样立刻分开。
我有时候会想要是突然牵手就好了,我每次冒出这样的想法就会偷看他,然后抓到他正在偷看我。
机会总会有的,路过人潮拥挤的夜市,我们险些被冲散。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近他。他的手好热,手心湿湿的,不知道是我俩谁的汗。我的心跳震雷响,抓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以为我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后面他便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兜风。我从后面搂着他的腰,脸轻轻贴在他背上,原来他的心跳声比我的更大。
我沉浸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中,却又忍不住患得患失。我觉得我们两个已经在约会了,我和朋友说,我问她你说陈俊彬为什么还不和我告白。
我朋友帮我分析,她说陈俊彬这种性格的男生估计不会主动诶。
我似乎会错意,立马打字说是吧我也觉得,你说是不是他之前被人狠狠拒绝过啊?
朋友在那边输入了半天,最后说那么心疼你干脆主动一下咯。
我再次捡到陈俊彬的那天把他带回了家,我问他有没有吃过饭,他说没有。我跃跃欲试,决定亲自下厨给我们俩做一顿晚餐。他也挺兴奋,在一边帮我。我们家的厨房不大,我之前甚至觉得多一个人在身边肯定会挤得很。但陈俊彬和我配合默契,我止不住又在想大概我们是天生一对也说不定。
吃过饭以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我特意选了一部爱情片试图让他听懂我的暗示,可一直到片尾曲响起陈俊彬都没有别的表示,只是一直在很入戏地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低落起来。我恨不得跟他赌气,几乎想扭过脸去不看他。
这时候陈俊彬又很有小兽的直觉,他本能地感受到旁边的人对他的情绪。可大概是我从没对他摆出过此等姿态,他也一时摸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我突然不愉快。他没有试图安抚我,而是像我第一次知道他名字那天一样。他道歉得十分自然诚恳,紧接着就要立马逃开。他全然已经忘记自己家里还有别人在恩爱,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从我这里放逐了。
“我想我应该先走了。”
我听着他慌乱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不清晰。他像突然被别人扯下助听器,一下子变得拘谨不安。我又暗自叹气,想我干什么要为难他,又干什么要欺负他。
在他快挪动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终于松口,我问他又要去走廊一个人坐着吗?
他不讲话,就像真的听不见我说的话。
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问他:“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住,我不收你房租的。”
他愣住,笨笨地开口:“不…不行…”
我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牵住他的手。“我的意思是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抬头看他,“这样你也要说不行吗?”
他突然好激动,那种快乐从眼睛里冒出来。他笑得好开心,傻瓜一样,我也是傻瓜,因为我在和他一起笑。我的手被回握住,他好较真,他和我讲道理说他也好想和我在一起,因为他好喜欢我,但是还不能住在一起。
我问他为什么,他就把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举起来给我看,说不可以,我们要从牵手先开始。
我一下觉得他好可爱,尽管我一直以来都知道这点,但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的他比现在更可爱。我生出坏心思,我先是答应他,继而说可是我现在想要吻你。
他果然不会接吻,小狗一样舔了舔我的嘴唇。我主动地亲吻他,他把我的手攥得好紧。
我想我终于找到。
我希望我的未来是和陈俊彬一起。
【巴太×李文秀】平芜尽处是春山
*《我的阿勒泰》巴太×李文秀
*接剧结局续
*会有一些原著内容
*2w+ 甜的
阿勒泰的人是不怎么过春节的,最热闹隆重的时候是古尔邦节、开斋节等穆斯林节日。
汉族人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遍布世界各地,到了阿勒泰的牧场里倒成了稀罕物种。
同为汉族的高勇一家回内地过了,时至春节这个村子里就剩下开小卖部的一家外地人。
李文秀早些时候就从外面回了来,和妈妈、奶奶一起过年,除了给她们带的高档搓脸油、护手霜等礼物,还带回来了三个大大的烟花,想着年三十也热闹一下。
...
*《我的阿勒泰》巴太×李文秀
*接剧结局续
*会有一些原著内容
*2w+ 甜的
阿勒泰的人是不怎么过春节的,最热闹隆重的时候是古尔邦节、开斋节等穆斯林节日。
汉族人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遍布世界各地,到了阿勒泰的牧场里倒成了稀罕物种。
同为汉族的高勇一家回内地过了,时至春节这个村子里就剩下开小卖部的一家外地人。
李文秀早些时候就从外面回了来,和妈妈、奶奶一起过年,除了给她们带的高档搓脸油、护手霜等礼物,还带回来了三个大大的烟花,想着年三十也热闹一下。
烟花在这里算是紧俏货,李文秀只买到了最后三个。
然后带着它们走了五百多公里的路,倒了三趟车,才回到了彩虹布拉克,把这份美好和感动带给这个边远僻静的小村落。
张凤侠热情邀请附近的邻居阿依别克、阿要、苏力坦等,一块儿吃饺子、看烟花。
虽然天空飘落着寒冷的雪花,但欢聚在一起的人心暖融融的。
大多数哈萨克族牧民听都没听过烟花是何物,在李文秀一手摁下打火机一手捂着耳朵点燃后,都为这眼前的奇异炫烂所惊叹,宛如见证了一场神灵手笔的奇迹。
李文秀燃放到最后一个时,一串串缤纷闪亮的火球嗖嗖嗖冲上天去,与雪花一同绽放在半空,喷爆出的金波银浪照耀四周大地,一时明亮如昼。
这时,在烟花盛放的烂漫光色里,从风雪深处走来了一个牵着马的归人。
那人高大轩昂,宽肩窄腰,抬手摘了毛茸茸的厚毡帽,露出一张浑无修饰便英俊绝伦的脸,眉目深浓,而目光恬淡宁静,看进去的一瞬就让人心空,不知今夕何夕,恍如在一场花火奇迹中,降临人世的美神。
不是巴太,却又是谁。
他变了,又好像从没变过。
若不是头发由扎着丸子头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就仿佛昨天才刚刚见过他。
巴太牵着马立在那里,像是在和其他人一起等下一朵烟花燃放。
然而李文秀只带回来了三个烟花,已经都放完了,再也没有了。
李文秀在心中懊悔不已——
明年我一定要买好多好多烟花,且再也不买这种便宜货了,要买那种最高最大的,可以看好长时间的,让所有人好好看个够。
只是,明年的烟花,还能和巴太一起看吗?
放烟花是为了庆祝。
烟花易冷,璀璨过后又总是带着些许落寞。
在见到巴太的那一刻,李文秀只觉自己亲手燃放的烟花完成了它们的全部意义。
看到巴太,最先冲上去的是年轻人,和他算是青梅竹马的库兰甜美笑着用哈萨克语说:
“你还知道回来啊,巴太。”
苏力坦想过去拥抱许久未见的儿子,却又在最后关头止了步,拿出父亲的威严对他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几句哈萨克语。
而比这对父子关系还要微妙的,是人群之后远远站着的李文秀。
李文秀不由自主流下眼泪,挤出笑容,用口型对他轻声说了句:
“欢迎回家。”
不知道他看没看见。
但李文秀觉得,巴太应该是看见了的。
他们之间,隔着围聚的亲朋好友,隔着不同的民族与文化,隔着三年离别的漫漫岁月,更隔着沉重悲痛的血色往事。
三年前,刚出院胳膊上还打着石膏的李文秀追到了布尔津的马场去,想要对巴太当面亲口道歉;三年后,面对就在眼前的巴太,李文秀的双腿却仿佛有千斤重,让她迈不出一步去。
大过年的,虽然哈萨克族人不过新年,但巴太终于回家来,也是件喜事,她去煞什么风景呢。
如今她跟巴太之间,好像只剩下了“对不起”要说。
苏力坦虽仍然没什么笑容,但肉眼可见的高兴,拍着巴太的后背道:
“走嘛,回家,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张凤侠着急忙慌地回去屋里用保温桶装满热乎乎的饺子,想给苏力坦拿回去和巴太吃。
奶奶怕冷,烟花放完后已经回到了屋里烤火暖和,最是护食的她快要哭出来般地说:
“同志,外面又闹饥荒了吗?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饺子?”
张凤侠边利索地拧好保温桶的盖子边道:
“老太太,你放心吃吧,咱们国家现在再也闹不了饥荒了。”
张凤侠出来后,让李文秀给送过去,李文秀却没有接。
张凤侠叹了声:
“你这孩子。”
便自己小跑几步追上那对父子,把水饺给了他们。
而李文秀一直安静目送着,唯有泪落之声,如春雷轰隆,震耳欲聋,将她整个人淹没,无法动弹。
现在的巴太,映在李文秀的瞳眸里,像落了雪的远山。
李文秀的目光如月光倾洒在他身上,不具有融化他积雪的光热与能量。
因为她自己也犹在黑夜中兀自下着一场雪。
当晚,李文秀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带着点自嘲地心想,也算是守岁了。
游离的思绪纷乱繁杂,编织出一个巨大的网,将她困囿其中,将睡眠阻隔在外。
新疆那么那么大。
从最南面到最北面,最快的火车,也要耗费34个半小时。
然而,就是在这样宽广辽阔的新疆,在这样空旷浩渺的世界里,她遇见了巴太。
李文秀想起自己曾在戈壁滩里迷路的经历,大地坦阔,看似四通八达,其实步步都有可能通向永远回不到上一步的地方。
阿勒泰那么大,更别提新疆、世界了,说起来,不过是,她和巴太并肩同行了一段路,然后走散了。
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回到同一个地方,再次重逢。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多么晦涩幽微,又多么奇妙呀。
李文秀从小就非常缺乏归属感。
奶奶是东北人,妈妈是江苏人。
她呢,是新疆人吗?是吗?不是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
奶奶说是东北老家时常怀念的地方,她从来没去过见过,能算是她的老家吗?
也许是因为没有故乡,因此她比其他人都更为迫切地寻觅一个真正的栖息地,可以容她深深扎根,恣意舒展枝桠,生长在那里,也甘心永远长眠在那里。
之前,她总想去到更丰富更热闹的世界里以寻求生活的另外可能性,总觉得自己还没去过远方。
殊不知那时她所站立之地,就是多少人穷极一生追寻的心灵上的远方。
最开始来到阿勒泰的李文秀,觉得这些哈萨克族人的名字太难记了,脸也都长得一样嘛。日子如此平淡,日复一日,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似的,什么都没法清晰地记住。是因为她的心不在这里。
当她能够清楚地看见、清晰地记住巴太,以及其她好朋友们时,她的心就开始属于阿勒泰了。
原来,一千多年前的老祖宗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此心安处是吾乡」。
看过大江南北,原本期待里的远方,一直向往的北京后,李文秀还是选择留在彩虹布拉克,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她的心,想留在这里,或者,已经留在了这里。
无论她再去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最终的目的都是回到这里。
也许,这便是家,是家乡了。
山高水远,心归一处。
总会再相见的。
或许是带着潜意识的逃避,带着近乡情更怯的踌躇,两个人同在一片蓝天下了,也并无什么交集。
巴太回了布尔津的马场报到,交接好自己培训期间的事务,着手开始工作。
李文秀还是照旧过自己的生活,看顾小卖部,每天伏案写作,一切如常,却又隐隐怀揣着什么期待,好似冬眠了经久的春天正蠢蠢欲动着破土而出。
一个晴好的午后,李文秀抱着一盆子脏衣物、床单,去到河边浣洗。
河水波光粼粼,清澈活泼,前不久才靠憋闷许久想要玩耍的一股蛮力撞开了禁锢的冰雪,此时欢畅地流淌着,什么都阻拦不住一般。
李文秀清洗衣物时,不小心弄湿了鞋子,脱掉打湿的那只本想放在旁边晾晒,没成想手上沾着羊油香皂滑溜溜的,一个没拿稳,鞋子掉进了水中被河流冲走。岸边洗衣服的妇人们纷纷伸手想帮她捞,然而都是差了一点没能捞到。
小倒霉蛋李文秀好像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糗。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追,眼看着鞋子越漂越远,最可恨的是那只被冲走的鞋子游走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就在她正前方——差十厘米就够得着的地方——漂游,然而不管她急赶慢赶,反正就差那么十厘米。气得她简直想猛扑上去,用身高弥补手臂长度的不足。
岸边的石子碴粒狠狠扎刺裸着的脚心,每跑一步都疼得要命,而且还有防不胜防的啤酒瓶碎玻璃片。
李文秀心急不已又无可奈何,正当她已经起了要放弃的念头,忽然,有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于不远处勒转缰绳,打马与湍急的河流赛跑,而后纵身下马,迅速冲进了河水里,眼疾手快将那只独自漂流远行的鞋子捞了起来。
李文秀刚欢欣鼓舞了两下,就发现那个人是巴太,笑容瞬间变得不自然。
人高马大的巴太涉水走回岸上,裤腿全湿透了,又一步步慢慢朝李文秀走过来。
踏在如茵草地上的每一步,都好似落在她的心尖上。
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一般。
李文秀恍惚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童话里丢了舞鞋的灰姑娘。
此时此刻,草原上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王子拿着一只湿漉滴水的“水晶鞋”,终于找回了他失散的公主。
巴太越靠近,李文秀越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表情透露出她的丢脸与窘迫。
她设想了无数次,再见到巴太,第一句话应该会先跟他说“对不起”,她仍亏欠着一个正式的道歉。
但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巴太站在她近在咫尺的跟前,拿着鞋子,垂眸看着她问:
“等我给你穿上吗?”
李文秀赶紧接过巴太手里的鞋,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点磕巴地说:
“谢、谢谢,你来小卖部买东西,我给你打折。”
巴太“唔”了一声,走开了。
他的马还留在河边没拴。
李文秀错失了最佳时机,再想开口,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开了。
他们相互都不确定对方如今的心意。
巴太在不远处拧了拧裤腿浸的水,然后喂马吃草,李文秀洗衣服洗得心不在焉,几件衣服洗完发现还不如没洗之前干净,于是又重新开始返工。
其她在河边浣衣的妇女打过招呼后陆续都回去了,逐渐只剩下了李文秀一人。
没过多久,巴太挽了裤腿和衣袖,把马儿牵到河水中,开始在河流上游洗起马来。
在下游洗衣服的李文秀有点恼,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洗来洗去洗不干净的衣服摆在李文秀面前,就好似理来理去理不清的情感关系。
李文秀被他这样在上游捣乱,索性破罐破摔不洗了,把衣物和一干一湿的两只鞋就搁在河岸边,反正不会有人偷拿。
她赤脚走到百米外的花海里,呈“大”字状躺平晒日光。
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巴太,见他双腿浸在河水里用心洗马。
一阵阵风吹过,河水那溢满森林和沼泽的气息,便微凉清爽地迎面扑来,河岸的芦苇滩起伏如浪潮,李文秀觉得自己不是躺着,而是漂浮在草地花海中。
从刚来到这片大地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并不怎么关心,到能够认得这里的花花草草,这朵是野生康乃馨;这朵是海娜花,研磨成粉可以染头发;这朵是顶冰花,邂逅它们,春天便来临了……
李文秀也真正成了这里的一份子,感受到了阿勒泰对自己的接纳。
现在的李文秀已经学会了往缤纷芳香的花海中一躺,把自己也变成一朵纵情沐浴阳光的小花。
不需要有什么用,只是向阳盛开着。
躺了一会儿,过于刺目的日光让眼睛有些不舒服,李文秀抬起手遮挡,天空蓝汪汪的,似乎手指一触动便会有涟漪荡开。四野悄寂,风和河流的声音如此清晰。
躺着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现在的她好像往哪里一倒都能睡,幕天席地,草儿作褥,花儿为被。
李文秀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透过歪掉的眼镜看见了骑在马上沐浴着金色阳光的巴太,给她挡日头呢,让她暴露在外的脸和脖颈笼在他与马垂落的影子里,怪不得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李文秀还隐约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驼铃声,招魂铃一般。
好像她只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醒来,巴太仍然是她刚刚确定了关系的男朋友。
一阵浩浩荡荡的长风吹来,吹拂起他们的衣角和头发。
曾经,有位满族人写了这么一句诗——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来自阿勒泰的风,却仿佛能涤荡尽世界上的所有哀愁。
汉人称头发叫“三千烦恼丝”。
巴太的变短了,她的却变长了。
巴太剪了和三年前的李文秀大致长度的短发,而今李文秀的头发长度,则和三年前的巴太差不多。
阳光慷慨,温暖明亮,照耀在她和巴太的身上。
李文秀没头没尾蓦地想起一句话——
「你来到这世上,要和心爱的人晒一晒太阳。」
而这片大地上,最不缺的就是日光。
李文秀刚醒来,带着起床气,扶正眼镜看向巴太,还有点晕晕乎乎地开口说:
“你又想来把我两只鞋的鞋带绑到一起吗?果然那次就是你干的吧。”
她睡懵了,都忘记自己现在没有穿鞋子。
巴太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往后撑在马背上,歪头看她:
“你在晒太阳,我在吹风,互不打扰嘛。怎么张嘴就冤枉人呢?”
李文秀思路成功被他带跑偏,感觉到新奇地问:
“吹风?风有什么好吹的,你在青岛吹海风还没吹够?”
巴太回答:
“不一样呢。海风很咸的嘛,像眼泪的味道,我还是喜欢我们这里的风。”
李文秀伸出手感受此时此刻尚带着凉意的春风:
“这里的风有什么特别的?”
被李文秀轻抚过的风又轻抚过巴太的脸和发,他说:
“阿勒泰的风是塔木克神的呼吸。”
塔木克是哈萨克族神话中最重要的神祗之一,据说他能够呼风唤雨、控制大地、让生物繁衍等等。他被认为是万事万物的创造者和守护神,也是哈萨克族的族神。因此在传统的哈萨克族文化中,人们常常会向他祈求保佑。
莫名其妙地,李文秀一直记得巴太的这句话,记了很久很久。
李文秀躺够了,也是着实觉得她躺着看骑在马上的巴太有点奇怪,于是翻身起来去河边继续干还没干完的活。
此前掉进河里的那只鞋子已经差不多被太阳烘干,李文秀拿起来把鞋穿上。
衣服还算好洗,但床单洗完后难以拧干,若有其她妇女在,李文秀会和她们相互帮忙拧,但这次时间拖得太久,别人都洗完回去了。
巴太将马拴在岸边的一棵胡杨树上,系了缰绳,主动过来帮忙。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反正这盆衣物到现在还没洗完,也算是他害的。
巴太的力气大得很,拧过的床单和衣服李文秀再也弄不出一滴水来。
两人正相对无言着,都在心里盘算着再开口说些什么,又有其她洗衣服的妇女过来,熟络地和李文秀、巴太打招呼。
年轻的妇人用哈萨克语对巴太说:
“我家男人听说你回来了嘛,让你找他喝酒去呢。”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李文秀抱着洗好的衣物和床单,逃兵似的回家去了。
蛰虫始振,晓日初长,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在转场去夏牧场前,一些当地人家赶在这个时候举办婚礼。
近日办婚礼的那户人家和李文秀并不相熟,但来小卖部买东西时,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来参加托依。
李文秀喜欢托依,欢乐热闹,可以尽情跳舞,将生活的枯燥与平淡都在音乐和舞蹈里淘洗得闪亮。
此前在城里边游历边打工时,她买了几条漂亮的裙子,很可以撑场面,不用再借别人的了。
托肯如今带着两个孩子在县里上学,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库兰呢,虽然嫁得近可以常常相见,但托依舞会上也有了固定的男伴——她的丈夫莫合比提。于是李文秀以前参加托依的两个最好的伙伴统统没有了,不过没关系,能歌善舞的哈萨克人举办的托依上最不稀缺的就是舞伴,再者说,也不是没有舞伴就不能跳舞了。
虽然在心里不是没有暗自期待过,但真见到那个人,李文秀还是眼眸里瞬间亮起了小星星。
巴太也在。
李文秀走进办婚礼的那户人家的院子,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巴太正坐在一棵挂满了灯泡的大树下,灯光最明亮、人群最瞩目的地方,弹奏着冬不拉悠扬唱着首哈萨克语歌谣。
高大英俊的他太过招眼,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合着他歌唱的旋律拍手,轻声应和。
李文秀安静站在人群之外,忽然觉得,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合该像这样没有交集,远远看着,若有了些什么,才是难得的稀奇。
巴太的嗓音刚落,旁边就响起来一道女人柔美婉转的歌声,接着他继续唱。
巴太又在和别的女孩子对唱情歌,可是她如今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去吃味呢。
比起巴太,李文秀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甘润野。
这里的女孩子,十五六岁就结婚的也有。
李文秀生得清秀漂亮,气质独特,这几年出去游历,更成了见过“大世面”的,和当地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有年轻小伙子过来邀请她跳舞,可她现在暗自落寞,没了什么跳舞的心思,用蹩脚的哈萨克语拒绝,对方却听不太懂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
这时,甘润野走了过来,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用标准的汉语说:
“她有舞伴了。”
这回那个哈族小伙子倒是识趣地走开了。
李文秀感谢他帮自己解围,问:
“甘秘书,你怎么会来?”
甘润野是镇政府里任职的秘书,惯常穿着身公务夹克,戴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自从在一个他们参与组织监管的大型弹唱会上见过李文秀之后,就常常会开皮卡车开十几公里,专门到她家的小卖部里买东西,或是定做衣服,还定做过几套西服呢。
甘润野在吵闹的音乐声中凑近她耳畔道:
“之前不是说了,咱俩年龄差距不大,还同是汉族,你不用跟我客气,喊哥就行。”
李文秀礼貌笑着点头,但还是没能喊出口。
他没忘回答李文秀的问题:
“前不久这家人更换牧民证的时候,我帮了点忙,他们就邀请了我。”
甘润野除了是汉族人,还是根正苗红的共产党员,镇政府里任职,前途无量,比李文秀大上几岁,未婚,人长得也周正,从小到大的优等生,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也是父母来援疆生下的疆二代,家里较为传统,想找个汉族姑娘结婚,李文秀是很好的选择。
阿依别克村主任有时会去镇上开会,和甘润野见过,有些交情,还帮着撮合呢。
巴太知道这事儿后,找到阿依别克面露埋怨地说:
“别克叔,你……你哪边的啊?”
“你跟我不比跟那小子亲?”
阿依别克觑他一眼:
“走了三年不回来,谁跟你亲。”
此时此刻,欢快乐曲中的甘润野推了推眼镜,笨拙而又真诚地伸出手,想要邀请李文秀跳舞。
李文秀怀疑地问他:
“你会跳吗?”
他看上去总是一板一眼的,浑身上下写满了汉族人的内敛含蓄,是个老实巴交的正经人。
甘润野抿了抿唇回答:
“不太会,你能不能教我?”
李文秀被他的诚实逗笑了。
现在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正围着篝火转圆圈跳月亮舞,李文秀让甘润野跟上自己的舞步,说:
“很简单的,你看看就会了。”
他们跳了两圈甘润野都没怎么跟上,但看着李文秀笑得很开心,李文秀倒是越跳越起劲,以往在舞会上体会过的那种出于年轻才有的快乐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不过没跳几圈,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就发现了人群中的甘润野,来自镇政府的他可谓是稀客座上宾,他们盛情邀他进屋里去,轮番给他敬酒。
李文秀也有些跳累了,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之前巴太和别人弹唱情歌的地方,已经不见他的踪影,打量了一圈也没看见去哪儿了,便独自走到院子外面透气。
院子外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很大的古柳树,李文秀三两下爬到树上,倚靠在树干上看星星。
今晚的月亮浑圆清透,格外皎洁,星空华丽璀璨,也在天上进行着一场狂欢。
李文秀看得有些痴迷了,好似失重飘浮起来,遨游徜徉在瑰丽浩瀚的星海里,和地面的控制台失去了联系。
直至听到有人用带点口音的汉话唤她问:
“怎么不进去跳舞呢?”
才又让她安妥降落在了地上。
第一个字李文秀就听出来了,是巴太,她回应说:
“累了,出来透透气。”
此前巴太知道李文秀会来,想唱一首情歌献给她,不成想还没唱完她就被另外的男人拐走去跳舞了。
看见李文秀和甘润野跳舞跳得喜笑颜开,巴太找到男主人,说他们待客不周到,甘秘书来了都没有好好招待,还对男主人说甘秘书能喝得很,咱们哈族人可得让人家喝尽兴。
他自己也被男主人拽着喝了两杯,喝完发现李文秀不见了,外套都没穿就出来寻她。
皓皎月色中,巴太悄悄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清了清嗓子:
“我听别人说,你有男朋友了?”
李文秀皱起眉:
“谁说的?”
巴太掰着手指头数:
“塔尔盖跟我说了,还有赛里克,莫合比提也说听别人说了嘛。”
李文秀忽然感觉有点头疼。
巴太暗地里攥起拳头追问:
“是达斡尔族那个姓吴的吗?还是镇政府的那个秘书?”
李文秀:……额,你倒是门儿清啊。
说起来这件事,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
几年前巴太说得真没错,对来小卖部的当地男人是得要凶一点,不能随便笑。
自从李文秀回到彩虹布拉克,有几个小伙子老是赖在小卖部里不走,李文秀原本当他们不存在,低着头干自己的事情,后来发现一定要发发脾气,尽情骂人就是,否则就会糊里糊涂有了一大堆男朋友。
那些小伙子或是把小卖部里商品的价格全都问过一遍却又什么都不买,或是一个劲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下游的沼泽地里抓鱼……
李文秀被弄得烦了,就在他们来小卖部赖着时大声地说:
“我有男朋友了!”
一些小伙子就被震慑住了,但有一个听她这么说后,对她道“巴太走了嘛,不会回来了。”
李文秀脱口而出:
“他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反驳她的“男朋友”和“巴太”划等号这点。
眼前的“当事人”之一巴太,对这些不曾知情,兀自说着:
“我以前就知道的,你很受欢迎。”
“你和那个甘秘书,你们都是汉族人……”
李文秀打断他:
“汉族人怎么了,你是哈萨克族,就一定要娶一个哈族姑娘吗?”
李文秀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又委屈又憋闷——
你就这么想我?
是不是你自己看上别人了,就希望我也找个别人嫁了?把你忘了才最好?
三年,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期盼他能够回到彩虹布拉克,给妈妈打电话,第一句话都是问,巴太回来了没有?
问到恋爱脑的妈妈都嫌弃她了。
明明自己会招小姑娘得很,现在却反过来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简直比他抛下自己先去追马,还要让她生气和无奈。
她其实也是害怕,害怕巴太把她推远。
蠢巴太,笨死了!
李文秀也没心思参加托依了,从树上跳下来,还崴了一下脚,一瘸一拐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巴太很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呢?
夜色已深,巴太不放心李文秀这样自己一个人回家,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默默跟着,直到看着她进了家门,又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第二天,李文秀一觉醒来,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不知道下了多久,但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外面的草地上已经积蓄了一汪汪水,快要变成沼泽地了。
李文秀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她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张凤侠叫醒的,她看着妈妈边穿雨衣雨靴边对她交代让她看店。
张凤侠要进山采摘野生木耳,不然这一茬泡坏在雨里怪可惜的,而且雨天和她竞争采木耳的人也变少了。
李文秀劝她别去,再淋出病来,还不够医药钱的,雨天路也滑,进山更添危险。
张凤侠却已经拿定了主意,将一个巨大的编织袋挎背在腰间,说自己不走远,只把山野近处的采摘了就回来。
等张凤侠女超人般步履坚定地消失在了风雨里,李文秀才分神给了周围其它事物。
此时的小卖部里到处悬满明晃晃、鼓胀胀的塑料袋子,到处都在有条不紊地流着无数支微型瀑布,妈妈采用了她的方法,李文秀发明的“小水电站”再一次被光荣启用。
因为下雨,原本在外面玩耍嬉戏的几个小孩子就近躲进了这里。
他们跟着奶奶蹭看电视机,上面正播放着经典的武侠片,就算不时出现沙沙的雪花点,也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李文秀能为了一两块钱和顾客讨价还价一下午,也能大方地抓一大把糖分给小朋友们吃。
正分着糖,厚重的门帘被人从外掀开,巴太携着春雨的清新水汽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和长睫上都沾着晶莹水珠,没有使他怎么狼狈,倒像是在给国王加冕。
看进他的眼睛时,又觉得他好像一只求收留的湿漉漉的大狗狗。
李文秀给最后一个孩子分完糖,两手空空向他走过来,巴太眨了两下眼睛,看着她问:
“我没有吗?”
李文秀露出“你也还小?”的表情。
没给他糖,给了一块孩子们都没有得到的其它吃食。
巴太接过来咬了一口,五官皱在一起:
“这,这什么啊……坏了吧?”
李文秀黑脸:
“……这是我自己做的奶疙瘩。”
“额,是我尝错了,好、好吃的。”
巴太说完,还笃定地点了下头,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一生清白正直的他,从未如此昧过良心。
李文秀尴尬地转移话题:
“你来买什么吗?”
巴太没有回答,把那块咬了一口的“奶疙瘩”顺手揣进了左裤兜里,垂眸看向她的脚踝,自言自语般说了句:
“果然肿了。”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护得严严实实没有沾到一滴雨水的小瓷罐,说,
“这种药膏好用得很,是我们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唔,秘方。”
他让李文秀在板凳上坐下来,然后自己蹲跪在她身前,把她肿起来的那只脚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手抹了块药膏,在掌心搓热,亲自给她上药。
巴太的手掌布满了茧子,落在李文秀细腻的脚腕肌肤上,让她不由四肢百骸都震颤了一下,酥酥麻麻还带着细密的痒意。
他给她涂抹的,是用本地生长的几种药草搭配研磨制作的纯天然药膏。
李文秀心跳怦怦,忽然想到什么,问:
“这不会和你给马敷的是同一种吧?”
巴太抬眸,眉毛轻微一挑,眸色里带着点俏皮地笑了下:
“你怎么知道?”
李文秀的表情精彩纷呈。
巴太逗完她,又说:
“是同一种,但是剂量不一样嘛,这种剂量,是给人用的嘛。”
几个小孩完全被电视机吸引,没有看见上药的一幕,不然肯定会起哄的。
巴太给她上完药后,李文秀等着他把那个小瓷罐交给她,告诉她要怎么使用,没成想巴太竟然又把它揣回了怀里,说:
“这种药膏呢得每天换一下,你明天,再找我要吧。”
李文秀开口道:
“你就不能一次性给我一个疗程的吗?”
巴太脑子转得飞快:
“这种药膏得现调配现用,麻烦得很,需要每天你来找我要,但是你脚又不方便嘛,那只好我来给你送了。”
李文秀感觉脚腕敷上药膏后好像肿胀不适感确实轻了一些,于是点了头。
巴太得到同意后暗自在心里欢欣鼓舞,起身便要走,李文秀唤住他:
“外面雨下得大呢,等雨小点再走吧。”
巴太顺从地点头,他求之不得。
李文秀扶着椅子站起身,带他来到炉子边烤火,他冒雨而来,衣物湿了大半。
隔着晰暖火炉,巴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比火焰还要灼热,他舔了舔唇,问了个有点蠢的问题:
“你胳膊上的伤,都好了吗?”
李文秀抬抬曾经骨折疗养了很长一段时日的左胳膊:
“早就好了。”
她很想跟着问一句:
那你心里的伤呢?好了吗?
在李文秀眼中,巴太就像个国王一样,他高大、英气、俊美,有一颗柔和清静的心。
起初,李文秀不愿见证他狼狈脆弱的一面,正如她不想让巴太看见她狼狈脆弱的一面。
但现在,她愿意接纳巴太所有的样子,也想被巴太接纳自己所有的样子。
电视机里的武侠剧播完一集,进入了广告时间,奶奶拄着拐棍起来上厕所,脖子上还挂着她稀罕得紧的“绿宝石”,一晃一晃的,经过他们时,脑子糊涂认错了人,逮住李文秀絮絮念叨:
“凤侠啊,你跟我儿好好处,只要你们想清楚要一辈子搭伙过日子了,我没啥意见。”
说完她迟疑地仰头看着巴太,
“咦,我儿子咋这么高这么俊了呢?果然还是我基因好。”
李文秀无情打破她的自恋:
“奶奶,你认错人了。”
老太太一副急于否认的模样:
“谁是你奶奶,可别瞎叫,我儿子还没结婚,正处对象呢,你可别给他俩搅黄喽,我瞅着小张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我年轻的时候好看吧。”
李文秀不想再当着巴太的面多扯,激将她:
“你不去厕所我可去了。”
奶奶急忙拉住她:
“这位小同志,先来后到你懂不懂,没家教!”
奶奶不知道,这一句她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巴太就在旁边忍俊不禁地偷笑。
有了老太太的这番插科打诨,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更轻松了一些。
李文秀目送着奶奶颤颤巍巍地进了厕所,巴太则转头望向窗外的雨幕,望了一会儿后,启唇说:
“小时候,我骑的第一匹马,阿克抱匝阿特,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哭了三天呢。”
“阿妈死的时候,我哭了三个月。”
这次走出来,用了三年。
巴太质朴纯善,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
巴太转回来没有看向李文秀,垂着眸子低声问她:
“你去看过踏雪吗?”
李文秀攥紧了衣裙,摇了摇头,一滴眼泪砸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哽咽着终于把在内心中千回百转的三个字说出了口:
“对不起……”
巴太没有看见她摇头,但看见了那滴泪,伸出手用拇指将它抹掉,那一小滩盐水沿着指腹渗进他的皮肤里,血液里,流转周身,同他休戚与共。
他无比地想念踏雪,回来之后,却也还没敢去看过踏雪。
明明挂满马头的那棵大树是每天都能经过的地方,他却总是绕道走。
巴太的嗓音压着,带着轻微的颤抖:
“阿尔泰的风儿不会往回吹,额尔齐斯的河水也不会倒流。”
“我明白。”
“河水只能往低处流,人也只能往前面走。”
“我们哈萨克人相信万物有灵,他们都还在我的身边,我知道的。”
“我只是……害怕踏雪不原谅我呢。”
那件事发生后,自始至终,巴太都没有怪任何人,他怪的是自己,不该给李文秀骑踏雪,不该给张凤侠那把枪,这些都是他自己交给她们的。
李文秀含泪摇头,神情极为认真地对他说:
“我们谁都没有怪过你,踏雪也不会怪你。”
巴太抬起同样荡漾着泪光的眼眸:
“那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给你的。”
三年来,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走不出来的自责泥淖,不知道如何面对踏雪,面对对方。
或许人生永远的命题,就是与自己和解。
从哀伤悲痛里走出来的路难行,那我们就相互搀扶,相互鼓舞。
没关系的,还有我懂你,我等你,我共你。
奶奶又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厕所里走了回来,眯起老花眼仔细打量他们两个,疑问:
“我三十八岁的时候就看见你俩在这处对象,我现在都四十八了,你俩怎么还搁这呢?有孩子了吗?几个了?”
李文秀如今和妈妈学了些应付老太太的本事,没理会她,只对她说:
“呀,你四十八啦?那《射雕英雄传》早就播完大结局了,你没赶上啊。”
“哎哟,不好!”
老太太加快脚步抡着拐棍回去,新的一集刚好开始。
李文秀在北京游历时,所租住旅馆的老板会变戏法,她跟着学了点皮毛,此时她不知从哪拿出一颗红色的糖果,放在手心里,攥起来哄小孩般对巴太说:
“如果这颗红色糖果变成了绿色糖果的话,就是踏雪原谅你了。”
“你有什么想对踏雪说的话吗?可以现在说。”
巴太定定看着她攥起来的手,用哈萨克语低沉而温软地说了些什么,眼睛里很快泛起了水光。
他说完后,李文秀装模作样念了句咒语,然后吹了口“仙气”,缓缓展开五指,只见手心里静静躺着的变成了一颗绿色的糖果,她将这颗糖递到巴太面前,说:
“看,是踏雪给你的礼物呢。”
巴太笑了起来,从她手里拿起那颗糖,指腹的茧子划过她的掌心,又惹起过电般的麻痒。
李文秀见他把糖揣进了裤子右边的口袋里,问:
“你不吃吗?”
巴太摇摇头。
不是不想吃,是舍不得吃,吃完了,就没有了。
奶疙瘩也是。
终于还是聊到了两人重逢后一直都避免提及的话题,李文秀借机问他:
“三年都没个消息,怎么忽然就想着回来了?”
巴太一瞬不瞬看着她: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
李文秀约摸知道,但怕自己又自作多情。
巴太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磁沉:
“我已经失去了很重要的宝贝踏雪,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很重要的宝贝了。”
“差点,你就嫁给一个别的汉人了嘛。”
李文秀当即反驳:
“什么差点!八字都没一撇呢!”
巴太蹙眉:
“八字……什么?”
李文秀乱回:
“就是我和他八字不合!”
巴太紧接着问:
“那你和我合吗?”
李文秀想了一下后说:
“我觉得也有点不太合。”
好像她总是在被巴太见证自己的倒霉。
或许是遇见他就用了太多运气。
民族、文化、八字,就算什么都不合,又有什么要紧,用她妈的话说:统统都是狗屁!
反正她就是爱上了他,认定了他。
人真是不经念叨,没多久,张凤侠采摘了半袋子的木耳归来,外面的风雨也小了很多,巴太没有了再赖在这里的理由,和张凤侠、李文秀都告了别,还和坐在电视机前的老太太大声说了句:
“奶奶,我爱你!”
便小跑着冲进了绵绵细雨里。
这两天正逢假期,之后,巴太依言,每天下班后都会从马场赶回来给李文秀送药膏,并亲自给她涂抹,直到她脚腕上的伤完全痊愈。
期间,奶奶又对着巴太说出了惊人名言:
“在古代武侠片里,你要是看了我家秀的脚又不娶她,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得杀了你。”
李文秀捂脸:
“……奶奶,你都看了些什么啊。好的是一点儿不记,专记这种封建糟粕啊。”
时不时喜欢装听不懂汉话逗弄李文秀的巴太,这个时候汉话倒是出奇地好,笑着对奶奶说:
“就不劳烦奶奶杀我了吧。”
李文秀脚好之后,这天,张凤侠差遣她去给苏力坦家送货,说之前已经预付了钱,现在货到了,给人家送去。
李文秀看着满满一筐的奶嘴,有点傻眼,思绪乱飞——
这么多!他家又添小娃娃了?可是托肯已经改嫁了啊,难不成……巴太有私生子了?!这是私生了一个足球队啊?
张凤侠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走什么神呢。”
然后三言两语就让她明白了,原来是买给刚出生的小羊羔喂奶用的。
李文秀心里有块隐形的石头落了地。
李文秀抱着那筐奶嘴来到苏力坦家,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想来苏力坦外出不在。
院子里停放着一辆很新的摩托车,是巴太送给父亲的。
苏力坦已经学会骑摩托车了,虽然他还是更喜欢、更习惯骑马。
李文秀把那筐奶嘴在屋子里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放下,正要走,就听到某处传来些不寻常的动静,她顺着声音过去察看,发现巴太正在马厩里给马接生。
巴太看见她,开口说:
“文秀,你来得正好呢,能不能帮我下忙?”
李文秀想都没想就点头说好。
巴太抚顺着马隆起的肚子,道:
“帮我烧桶热水,再拿两条毛巾,到这边来嘛,谢谢。”
于是李文秀麻利地去烧水,找了个硬纸板使劲扇火,想要烧得更快一些。
等她双手提着满满一桶热水,肩上搭着两条毛巾回到马厩放下,就发现巴太手上都是血,那匹怀孕的母马瘫倒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而有气无力的嘶鸣。
李文秀霎时被恐惧吞噬,仿佛一下子又重回了那段血色惨痛的记忆里。
明明是在初春的晴日,她却独自跌落进了一场晦暗的暴风雪。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巴太的声音穿透层层风雪呼唤她:
“文秀,文秀!你看。”
刚出生的小马驹平安健康,正努力从地上试着站起来。
巴太用毛巾蘸热水给它擦洗了一遍身子后,才完整现出了它原本的毛色,这是一匹白色的小马,月亮一样的白色,像是巴太小时候骑的第一匹马,它还在李文秀刚来到彩虹布拉克时,头骨正正掉落到她怀里对她表示了另类的欢迎。
伟大完成妊娠的马妈妈也睁着眼睛看他们,好似在对他们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李文秀眼眸里漾着清亮的泪水,与巴太相视而笑。
他们共同面对过死亡,而今也一起迎接了新生。
巴太俊眉朗目间蕴着温煦笑意说:
“你给小马起个名字吧。”
李文秀用袖子快速擦了擦眼泪:
“我吗?”
“嗯,李大作家。”
巴太露齿笑了一下。
李文秀仔细思考后,提议说:
“叫它……‘追月’吧,怎么样?”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巴太没听太懂,但感觉是个很美的句子,温声重复了一遍道:
“追月,很美的名字。”
他看着那匹小马驹,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而后抬眸看向李文秀说:
“把它送给你,好不好?在它被驯养得成熟之前,先寄养在我们家,你想见它的话呢,随时都可以来看它。”
“我爸说,你给我们家寄了很多钱,他还给你,你总不要,那就把这匹小马给你吧。”
李文秀原本要推拒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刚来阿勒泰时,看到别的女孩子骑马,英姿飒爽,她羡慕得不行,也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带她乘风自由来去,后来却又放弃了,因为她在某个睡不着的夜里,漫无边际而又认真慎重地设想过,还把这些思绪写进了文章里——
「假如我有一匹马,我能为它做些什么,才能真正得到拥有一匹马的乐趣呢?首先我得搬家,搬到城郊野地上盖房子,并圈起一个大大的院落。我还得在院子四周开垦出一大片土地,种上深浓茂密的草料。还得嫁给一个也愿意养马的人,最好他已经有养马的许多经验了。将来的孩子也得喜欢马。这样,我就得为了马永远留下来,永远地。……也就是说,除非我真正地爱上阿勒泰,决心永远生活在阿勒泰,否则我就永远不能拥有一匹马。」
但此时此刻,李文秀答应了。
她已经做好准备,可以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追月~追月~”
李文秀开心得笑个不停,一声声唤着,不由自主变成了夹子音,已经有了慈母般的心态。
她凑近小马,问巴太,
“你看,我和我的小宝贝追月像不像?”
巴太仔仔细细比量了一会儿,回答:
“不像,你还是更像小羊。”
李文秀嘿嘿笑了笑:
“那也很可爱啊。”
然后她蓦地想起了,巴太曾经说过——
马没跟上来的话,不用去找,因为马聪明,而羊没跟上来是要去找的,因为羊,比较笨。
李文秀顿时又没了笑容。
笑容转移到了巴太脸上,他笑意吟吟看着她,心道:
幸好你这只小羊,还没笨到哪去,就算丢了三年,还是又被我找到了。
之后某天,李文秀吃完了饭,漫无目的地消食散步。
她只身行走在天地之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雪山,近处是蓝绿色的幽谧森林,脚下是新碧的青草和缤纷明丽的花海……
阿勒泰有最为分明的四季。
李文秀漫步在这般折叠了时间与空间的四季交错之中,恍若误入了世外仙境。
湛蓝澄澈的天空上,绵密敦实的团团云朵从西往东,很低地,缓慢地移动着。
浩荡斑斓的大地上,随意散落悠闲吃草的羊群,同样从西往东缓慢地移动着。
谁是谁的倒影呢?
在繁茂山野间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她还发现了几株很稀罕的剑鸢尾。
一只栖落在剑鸢尾花瓣上的棕色蝴蝶,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扑扇翅膀,蹁跹起舞,李文秀跟着抬眸追寻,顺着它飞远的方向,看见了群山之中朝她而来的巴太。
那只棕色蝴蝶落在巴太的肩头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往天边再次飞远了。
传说,死后的生灵会变成蝴蝶,来人间看看想念着的人呢。
踏雪就是一匹棕色的马儿。
城里人的乐趣是遛狗,巴太的乐趣是遛马。
此时的他骑着一匹黑的,牵着一匹白的,迢迢奔跑到李文秀面前,巴太身姿利落地下了马,拍拍身边的白色骏马,向她发出虚位以待的邀请:
“要不要骑?”
李文秀退缩犹豫:
“我……可以吗?”
巴太抬了抬眉说:
“不会把该怎么骑马忘光了吧?那你还怎么骑追月呢。”
于是李文秀努力克服自己的害怕、抵触情绪,可她手握住缰绳就开始不受控地颤抖,坐上马背就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现在的她有点像是当初在赛场上留下阴影的踏雪。
在青岛接受培训,上马的心理学课程时,巴太学到过这个专业名词: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巴太看出李文秀的紧张和害怕,翻身上了同一匹马,坐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牵揽缰绳,在她耳畔沉声说:
“文秀,别怕,我在呢。”
李文秀做了几个深呼吸,点了点头。
巴太坚实温暖的臂弯,就是最可靠可信的安全带。
共同驾驭着马儿缓缓走了几百米,巴太柔声问身前人:
“还行吗?”
李文秀紧紧攥着缰绳,应了一声。
然后巴太带着她循序渐进地加快速度。
哒哒哒奔跑了一阵儿后,他们一同骑着这匹刚成年不久的马,路过了挂满老马头骨的那棵大树。
李文秀忽然切身感悟到了一首中学时学过的古诗,什么叫“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阿勒泰有最生机勃勃的春和茂盛葳蕤的夏。
也能够包容化解一切的腐朽和告别。
李文秀从最开始马头骨掉到怀里时的害怕,到如今也真真切切懂得了巴太曾对她说的那句:
“没有巫术,只有怀念。”
她深切地怀念着其中的一匹马儿,便也感同身受地懂得了这一树马骨,究竟承载了怎样沉甸甸的思念的重量。
虽然尚不能勘破生死,但李文秀也能渐渐明白死亡的并不可怕。死亡不是断然的中止,而是对另外一场旅行的试探吧?
有些事情,突如其来,只能被迫地接受,然后用余生漫长的时间去独自消化。
有了面对死亡、接受死亡的勇气,也是她这几年间重要的成长。
「去爱,去生活,去受伤。」
分开的这几年,他们都努力自我愈合,从溃烂的伤口上忍痛生长出新的枝芽,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李文秀越骑越找回了从前在马上的那种自由轻盈的感觉,好像自己灵魂中某些晦涩沉重的部分也永远地挂在了那棵大树上。
李文秀忽然不想让巴太带着她走了,她想和巴太并驾齐驱,并肩同行。
她的奶奶最喜欢看武侠片,妈妈名字里就带着一个“侠”字。
李文秀也想要成为自己的女侠。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李文秀已经在想象自己骑着成年的、训练有素的追月,参加古尔邦节的“姑娘追”,让巴太都追不上她。
巴太见她越骑越好,便去到了另外一匹黑马上。
自己全权掌握着缰绳,驾驭着的马儿的李文秀,纵身迎向无边无际的浩荡春风,此时的她,似乎达到了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勇敢状态,又似乎以后还会更加勇敢。
骑马骑了个畅快回到家里,奶奶正目不转睛地看电视上的新闻播报,其实是在双目放空地发呆。
冒着雪花噪点的电视机里,说预计几天后会爆发特大地磁暴,阿勒泰有很大概率能看到极光。
于是李文秀和巴太约好了,到那天一起去看极光。
他们各自骑着一匹马,乘奔御风,仿佛能把所有烦恼全都抛到身后,再追赶不上他们,就这样一直私奔到天地的尽头。
蹚着月色一路向北,直到跑得人和马儿都累了,两人在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原上驻了马,等待着一场奇迹降临。
夜晚气温变得很低,李文秀穿着厚衣物也冷得直打哆嗦,哈了口热气搓手,看着广阔的天幕说:
“巴太,如果能一起看见极光的话,我们就和好,好不好?”
巴太看向她,重复了一遍:
“和好?”
李文秀以为他没听懂这个汉语词,向他解释:
“就是重新在一起。就是……就是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就死掉去。”
巴太笑了起来,悠悠开口:
“我知道,‘和好’的意思。”
“不过你对和好的解释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
最后隐了没说的半句是——要靠你以后多多教我。
李文秀兀自气闷,知道还要问!
他们依偎在一起等了很久很久,身子都被夜风吹得冷透了,还是没看到一丁点极光的影子。
李文秀越等越绝望,又冷又困,不争气地红了眼眶,难道上天也不愿意让他们在一起吗,偏她还要嘴硬说:
“我只是,太冷了……”
巴太双手捧住李文秀的脸颊,轻轻摩挲:
“嗯,你脸都冻红了呢。”
“可惜这里没有羊粪蛋蛋。”
李文秀给了他一个嫌弃他煞风景的眼神。
“但是这里有我。”
说完,巴太敞开自己的羊皮大衣,将李文秀整个人裹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羊皮大衣这东西真好,又厚重又不透风,而比衣物更暖热的,是巴太的体温。
李文秀的侧脸贴在巴太起伏有致的胸膛上,感受到怦怦悦动的心跳,还有他开口说话时传来的酥麻震颤。
“我不知道汉族是怎么样,在我们哈萨克族,和好是绝交不来往的两个人之间才要做的事,我们,不需要。”
“就算看不到极光也没什么关系的嘛,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生命中的月亮,我只看着我的月亮就已经足够了。”
最后一句他换成了哈萨克语,
“我清楚地看见你,Janem(我的命)。”
动听的情话消融在无边夜色里,巴太俯下身,轻轻摘下李文秀的眼镜,为她擦拭泪水,又温柔亲吻面前人泪湿的眼睛,而后将眼镜重新给她戴好。
下一秒,李文秀揪住巴太的衣领,踮起脚,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两唇相触的那一瞬,穹顶的星空蓦地燃烧起来。
李文秀先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巴太的瞳眸闪着奇异瑰丽的光彩,抬头一看,爆发的粉红色极光涨潮般铺天盖地向他们涌来。
极光本就稀奇,粉红色的极光更是极为罕见。
在哈萨克人眼中,彩虹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而极光比彩虹更为惊艳难得,更似是神圣的神迹。
汉语里有这样一句话: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李文秀却想——
巴太,而你,是像极光一样的人。
你是天神对我的赐福。
没有人会不为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这是一场来自宇宙的盛大壮丽的浪漫。
就算从冰冷严谨的科学的角度上来看,极光又怎么不动人呢。
地球遭遇太阳风的超大爆发,地球磁场在保护地球时发生了特大地磁暴,于是人们看到了炫丽的极光。
漫天粉红色绚烂极光下,李文秀双手合握在胸前,虔诚祈愿,心道:
“巴合提别克,希望你永远做一个幸福的人。”
巴太也跟着用哈萨克族的方式郑重许愿。
李文秀忍不住偷瞄他,八卦地问: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巴太坦荡回答:
“希望我的心上人可以过得幸福。”
李文秀故意说:
“要是你的心上人的幸福里没有你呢?”
巴太仍然清澈地笑着:
“那我也是愿望成真了啊。”
看完极光回程的路上,李文秀送给了巴太一个礼物。
是两枚子弹穿成的项链,她和巴太一人一条。
这两条子弹项链,说起来也算“大有来头”。
几年前,在李文秀的父亲安眠的仙女湾之畔,由巴太的父亲开的枪,打死了两匹野狼,救下了张凤侠和李文秀母女;之后,张凤侠去到仙女湾纪念李父时,用刀把苏力坦打狼的两颗子弹撬了出来,分别钻了眼,拴上绳子,做成了项链。
牧民们的猎枪早都已经全部上交了,也不被允许打猎了。
或许,这也是这片大地上的最后一个猎人,射出的最后两发子弹。
张凤侠做了这两条项链,本想和有情人当个定情信物,可惜她遇人不淑,还没戴到那个男人的脖子上,就发现他根本不值得。
后来,李文秀漫无目的散步时偶然捡到了这两条被母亲丢弃的项链,自己悄悄收藏了。
现在,李文秀把其中一条子弹项链亲手给巴太戴到脖子上,说:
“就当是,父母一辈对我们两个的祝福和庇佑吧。”
巴太眼眸晶亮地点了点头,嘴角翘起笑容,也为李文秀戴上了。
李文秀拿自己胸前的子弹碰了碰巴太胸前的:
“没能做成我妈妈的定情信物,做成了我们的,我觉得也很好。”
巴太眨了眨长睫:
“定情信物?你和我不是,早就定情了吗?”
惹弄得李文秀跟他嬉闹了一番后,巴太对着仙女湾的方向双膝跪地,认认真真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等巴太起来,李文秀牵握住他的手,在心里说了句:
“爸爸,我想,就是他了。”
张凤侠好像永远闲不住,天气彻底转暖之前,她提出想要全家一起去滑雪。
李文秀来了阿勒泰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专门的滑雪场。
张凤侠也很吃惊她竟然不知道:
“阿勒泰可是人类滑雪起源地呢!”
最是潇洒的张凤侠说走就走,一家祖孙三口还拐带上了苏力坦、巴太,一起坐大巴车去往滑雪场。
来自东北的奶奶却因为年纪大了格外怕冷,但来到滑雪场后肉眼可见地开心,就仿佛回到了她的家乡沈阳。
张凤侠身为江苏人,滑雪滑得意外的好。
李文秀惊奇赞叹。
张凤侠淡淡笑着说:
“跟你爸回东北老家时,你爸教过我。”
李文秀也有着东北人的基因,穿上滑雪板,就好似血脉觉醒般,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在雪上前进、刹停、转弯……
而巴太小时候就在雪山上滑野雪,平衡力很好,如今穿上了专业的滑雪设备,也上手得顺畅。
苏力坦起初不愿意尝试双板滑雪,但在张凤侠热情到有点烦人的盛邀下,也终于肯穿上起来试试。
奶奶坐在旁边的休息区,吃完了烤地瓜开始啃热玉米,看着他们滑,一个人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那时候,她在冰雪上矫健优美的身姿,迷倒的小伙子简直数不胜数。
在低处的缓坡滑了几个来回,李文秀提出想要挑战一下更高难度的滑道,于是巴太跟随着她一起乘缆车上到雪山高处。
滑下来的路上,不时会遇到陡坡,巴太放不下心,频频回头看李文秀,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前方不远就是断崖。
那个断崖还刚好在他的视线盲区,从巴太的角度看过去前方是一片雪白的坦途。
但李文秀的视角是可以看见那个断崖的。
李文秀急忙挥手冲巴太大声提醒,但呼啸的风声吞噬了一切,巴太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李文秀心急如焚,电光火石之间迅速猛蹬了几下滑雪板,抢先以极快的速度滑到巴太前方,而后猛地刹停张开双臂,竟打算以自己的肉身拦下他。
耳畔是尖锐急啸的寒风,前方李文秀的脸在巴太震颤的瞳孔中迅速清晰、放大,一句“危险!”还没说完,巴太已经结实撞进了李文秀的怀抱中,高速惯力使两个人猛扑到雪地里,紧抱着滚了数圈,才终于在断崖边缘堪堪停住。
可以说是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在周遭飞腾的雪沫中共同大喘着气。
半分钟后,巴太从李文秀身上起来,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又是急切愤懑,又是气怒懊恼,难得现出疾言厉色地说:
“刚才多危险啊!李文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万一你没能拦住我呢,你可能就会陪我死在这里!”
李文秀头发凌乱,左边的眼镜片碎了数道裂纹,她紧紧抓着巴太的胳膊,好像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了似的,她同样庆幸不已也后怕不已,气喘吁吁,又哭又笑地说:
“这算不算是,我救了你一命?”
“巴太,我们扯平了。”
三年前,巴太用踏雪的命救了李文秀一命;
三年后,李文秀赌上自己的命救了巴太一命。
也不知是还清了还是纠葛得更深了。
经历这么一遭,他们不敢再去雪山深处滑了,陪奶奶坐了好一会儿,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才又开始只在下面相对和缓的雪坡上慢速滑着玩。
一直玩到夕阳西下,日照金山。
碎裂了一只镜片的眼镜勉强还能用,但终究戴着不舒服,休息时李文秀就把它取下来。
摘掉坏了的近视眼镜后,李文秀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可巴太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仍旧在她的眼前无比清晰,他微笑的弧度,他皱眉的斜角,他说话时的模样,所有细节都刻骨铭心一般。
李文秀会心笑了起来,对着眼前之人说:
“巴太,我清楚地看见你。”
对着极光许愿也太灵了,李文秀觉得现在的自己幸福得简直像做梦一样。
在融融落日的暖金色光芒里,李文秀圈抱住男朋友的精壮腰身,脸埋进坚实温暖的胸膛里,瓮声瓮气问:
“巴太,那你这次,会爱我多久呢?”
巴太有力的臂膀温柔回拥着她,嗓音像马奶酒般酥沉醇厚:
“这次?没有这次啊,一直爱着的嘛。”
“爱到,阿尔泰神山上的积雪全部融化的那天吧。”
世界明亮,大地深远。
亘古的阿尔泰山脉于人类存在之前就巍峨屹立着,莽莽群山绵延起伏了多久 ,终年不化的积雪就如头纱般倾落覆盖了多久。
天若有情天亦老,山雪相伴共白头。
你我的爱情若一定要有一个期限,那便,自太古至永劫。
(彩蛋是一些巴太视角)
【巴太x李文秀】过重山
是短剧《我的阿勒泰》巴太和文秀的同人饭。
其中标序号的部分都是李娟老师散文集中出现过的内容,就扩展一些拿来写了。
大碰瓷了给李老师道歉私密马赛🥺
01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来商店买东西的小孩子左右鼻孔挂着长短不一的鼻涕,清脆地吐出并不标准的哈语词。接二连三的,我越听不懂越屏气凝神去专注地听,结果越晕头转向,只好搬出我妈,“张凤侠!”
我妈夹着缝到一半的马甲花样走过来,抓了糖果瓜子杏仁干塞满小孩的衣服口袋。他转身要跑,我眼疾手快拦住,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怯生生地。
他没钱。一块钱而已,我指着给酒鬼们喝酒增添的长条桌椅,“坐着吃完再走吧,暖和暖和。”我听不懂他的哈...
是短剧《我的阿勒泰》巴太和文秀的同人饭。
其中标序号的部分都是李娟老师散文集中出现过的内容,就扩展一些拿来写了。
大碰瓷了给李老师道歉私密马赛🥺
01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来商店买东西的小孩子左右鼻孔挂着长短不一的鼻涕,清脆地吐出并不标准的哈语词。接二连三的,我越听不懂越屏气凝神去专注地听,结果越晕头转向,只好搬出我妈,“张凤侠!”
我妈夹着缝到一半的马甲花样走过来,抓了糖果瓜子杏仁干塞满小孩的衣服口袋。他转身要跑,我眼疾手快拦住,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怯生生地。
他没钱。一块钱而已,我指着给酒鬼们喝酒增添的长条桌椅,“坐着吃完再走吧,暖和暖和。”我听不懂他的哈语,他却听得懂我的普通话,吸溜着鼻涕坐下吃杏干。
张凤侠说,是因为我离开这片土地太久了。
逃离什么似的,挂着石膏孤身一人离开那仁,却也寻找到新的生活。汇款单攒了厚厚一沓,攥着它仿佛找到回来这里的勇气。
张凤侠说苏力坦不要我的钱。他可以不要,我却不能不做。我长长地叹气,萎靡地趴倒在透明的玻璃柜台上。
吃糖的小孩看着我,眼珠儿透亮澄澈,黑沉沉的,干净极了。巴太漂亮年轻的脸就这样理所应当地浮现在眼前,同样浓密的眉毛,纤长的眼睫,温和多情的眼睛。
时至今日我仍然清晰记得他被苏力坦扇巴掌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却忍不住委屈的神情,睫毛湿润,水雾蒙蒙,美丽的脸却变得寂静而哀伤。那时我才十九岁,羞涩却大胆,触碰那些暗红色的指痕。巴太读懂我的心痛与怜惜,于是我收获到世界上最纯真最珍贵的表白。
三年已经是足够长的时间跨度,如果不是再一次相遇,这个哈萨克男孩在我漫长的生命中经过一次又一次时间的冲刷打磨,会慢慢变淡,最终凝固成一道永恒的影子。
02
近年来牧场上的汉人越来越多,汉族的新年变成所有人聚会的日子。除夕夜电视信号太差,雪花点和画面交错出现,相声节目听一句断一句,偏偏都断在逗哏上,一晚上停下来灌了满耳朵“哎!”“嘿!”“您猜怎么着?”
张凤侠出门踹了两脚天线锅(1),电视机索性罢工,连雪花点都没有了。初一早上想看看重播,这回断在捧哏上,好歹听了个全乎。
外头下了大雪,寒风呼啸而过,有小孩子攒了雪球砸到我家玻璃窗上,“嘭”的一声。我追出去,他们大笑着跑开,厚厚的积雪上留下杂乱的一对对脚印。
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听那让人昏昏欲睡的节目,我找到一块干净簇新的地方,两手插进去,大把拢起雪堆,拍实,又继续团小雪球做雪人脑袋……蹲得太久,从雪地起身顿时眼冒金星,站也站不稳了。
摔进雪里不疼,我仰面朝天直接躺下,凉丝丝的雪粒顺着衣服领子划进脖子里,我终于感觉到冷,两只手已经冻到失去知觉。
挣扎着坐起来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手。
在牧场上生活过那么久,已经对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失去防备心。我握上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提起来。那只手实在有力,我心说他简直能把我从牧场抡飞回乌鲁木齐。
我正胡思乱想着准备道谢,却发现好心人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我。
是巴太。我一时失语。
昨天零点,最后一根焰火燃尽,绚烂的火花坠落在无边夜色中时,巴太牵马走来。
他长高了,变得更加结实健康。
人群中他捕捉到我的目光,被设想过一万次重逢的场景都不如此刻更令人心擂如鼓。
“文秀。”
他缓步而来,以熟悉的口吻叫出的我名字。我来不及回应,人群中已经爆发出阵阵欢呼,洪流一般纷纷涌向巴太。
先是同他交好的年轻人,随后是女性亲属,最后是苏力坦。他们围着巴太拥抱,将人密不透风地裹在中间,像欢迎国王凯旋。
我隔着他们远远看着因高大而格外突出的巴太,对他颔首示意。
巴太被簇拥着回家,托肯却逆着人群来拉我,“文秀你去呀,你傻站着干嘛在这里!快去,文秀!爸爸家里做抓肉,一起去,走了!”
我谢绝托肯的好意,她水润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不解,嘀咕着噢呦搞不懂你们汉族丫头离开了。
我扶着奶奶回房子里,却发现张凤侠不见了。我问奶奶我妈呢,奶奶伸手一指那喧闹着远去的人群,“吃肉去啦!”
于是三年后的第一面,我甚至没跟巴太说上话。
“你不冷吗?”
巴太突然说话,打断我的思绪。我沾着满身雪花,半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摇头傻笑,跟没有眼睛鼻子的半成品雪人如出一辙的狼狈。松开我的那只手又重新握上来,两相对比下,巴太体温简直有了高烧的效果。
我惊讶地回握,“你手好热!”
“是你冻太久呢。”
巴太拉着我往回走,我转头看雪人,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
“先回去穿件衣服再来,你的脸通红了。”
不说还好,他一提,我冷得都快牙齿打颤,偏偏巴太走得不缓不急……最后变成我拖着他在雪上大步狂奔。
一气跑回小卖部,张凤侠惊奇地瞧着我,问我被狼撵了呀,我哆嗦着把棉衣帽子围巾通通往身上裹,只露一双眼睛出来。
我冻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停住颤抖。
张凤侠在跟巴太聊天,问他青岛是什么样子,工作待遇好不好,有没有遇到漂亮姑娘——我顿时紧绷起来,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巴太慢慢地回答她,青岛嘛很大呀,海边美得很,就是夏天太热啦……工作很好,同事都对他好,带他出海打鱼,吃鲅鱼饺子……姑娘呀,嗯……他说到这里停住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眼神飘过来。
我收回目光,灌水,一口滚烫的热水烫得我眉毛飞出房顶,舌头和上牙膛通通麻掉。
“没认识姑娘呢,”巴太笑笑,“工作太忙啦。”
刚刚的交谈里,巴太的普通话听起来口音轻了不少,只是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说语气词。
张凤侠横我一眼,敲敲桌子,“只顾着自己喝,不给客人倒水的?”
我抱着暖瓶,翻出一只玻璃杯倒上水推过去。
巴太端起杯子又立刻放回去,疑惑地看着我,“不烫吗?”
“烫啊,”我说,“你慢点喝。”
巴太的表情更古怪了,“那你刚才,”他学着我的动作一仰头,“一口就喝掉了。”
他看到了。
我平静地胡说八道,“对,我喜欢喝烫的。”
巴太靠着玻璃柜台喝完水,“还去堆雪人吗?”
我已经把雪人的事儿忘干净了,“你想去?”
“我?”巴太眨眨眼,又笑了,“我想吗?……可能,我应该是想的。”
我偷了张凤侠两颗蚕豆和一根火柴,带着一身厚重的装备出发给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巴太跟在我后面,突然轻轻扯住我的辫子,“头发长长了。”
“你的剪短了。”
我侧身打量他。
巴太的头发理得短短的,独属于少数民族原始的、野性的气质被三年的城市生活消磨掉好多,只有略长而柔顺的刘海看得出往日温和柔情的模样。
“城市里工作,不喜欢我们留长头发,只好剪掉了。”
“还回去吗?回青岛。”
“不去了。”巴太停住脚步,望着很遥远的地方,又转过头看向我,“游牧民族,最终还是要回到牧场上的。这里才是我的家。”
03
当牧场的积雪融化,河流上的碎冰浮动时,我和巴太之间由时间和往事筑起的高墙也似乎坍塌了一点。
万物复苏的季节,托肯抱着一盆衣服来找我一起洗。我跟她一起往河边走,托肯神秘地要给我看个好东西。
托肯是整个草原上最可爱的姑娘,她就是这样带我走进阿勒泰,给我分享这片土地赠与这个民族的一切。但这次,她给我看的好东西颇具现代色彩——是一块崭新的搓衣板和立白牌的洗衣粉。
我俩放声大笑,托肯说县城里什么东西都有,朝戈给她买了洗衣机,不过她总担心那东西不如手搓得干净。
我问朝戈对她好不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的托肯依旧是一脸少女的娇羞表情,嗔怪地瞪我,叫我不要问,又轻轻点了头。
刚化开的河水还是冰凉,我和托肯洗完衣裳,四只手像又红又肿的萝卜,两个人合力拧干湿衣服,搭到晾衣绳上还是滴滴答答地滴水。托肯说这次是来找我告别的,孩子们马上开学,过几天要回城里了。我说记得给我打电话,托肯叫我得空去县城找她玩。托肯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呢?要不是托肯,我差点忘了自己是有正经工作的。假期在牧场玩得忘乎所以,以为自己又回到无业游民的身份。但刘老师迟迟没打电话叫我回去,我说这要看领导安排的。
托肯又抱着一盆水淋淋的衣服回去,我想等它们再干些。坐在河边吹风,已经闻到春天的味道。
草原上人烟稀少,因此马蹄声格外鲜明。巴太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羊群像天上落下的云团,从半山腰滚落。
他看见我,压低身体策马奔腾,马蹄声渐近,放缓。剩下几步路,巴太一跃而下,牵着马走来。是除夕夜那天的黑马,额头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斑纹。
“托肯刚刚回去。”我说。
“我看见她走才来。”
巴太回头跟马儿低语了什么,我一点也没听懂,就见他拉着很正式地给我介绍起来,“文秀,这是我的朋友珍珠。你跟他问好。”
复杂的情绪汹涌而至,甚至有恐惧。血红色仿佛再次充满视野,我下意识后退,巴太却攥住我的手腕,“别怕,文秀,不要怕。”
珍珠垂下头,小幅度地蹭上我僵在半空的手掌。黑马美丽沉静的眼睛跟他的主人如出一辙。手下的皮毛光滑粗糙,却很温暖。巴太把牵马绳递给我,“你牵着它。”
他不管不顾地往我手里一塞,转头去摘我那些湿漉漉的衣服。我和托肯龇牙咧嘴也拧不干的衣服(2)到巴太手里轻轻一攥就流出好多水,他手背上的静脉微微凸起,延伸到手臂内侧,消失在挽起的衣袖里。
我这才发现他穿了一件做工精致的丝绸衬衫,外面是绣着暗纹的马甲。巴太英俊漂亮是我很早以前就意识到的,但明显用心打扮过的巴太,俊得有些出人意料了。
他把那些衣服放进盆子抱起来,“回去吗?我有事跟你说。”
如此相似场面和对话,我很难不紧张。好在珍珠比踏雪热情亲人,先我一步察觉主人的意思,慢悠悠地朝巴太走去,于是变成我被手里的缰绳牵着走。
“后天爸爸要办拖依,庆祝我回来。大家都来,你来吗?”
“来。”
急急答应下来,我才想起万一刘老师临时叫我回去可如何是好。巴太见我答应后又犹豫,蹙起眉毛,“怎么呢,你要反悔?”
“没有,”我解释,“我是担心突然有工作。”
“你有写出好文章吗?”
其实三年里陆陆续续发表过零星几篇散文,登在不同期刊上,也算不得写出什么成就。我斟酌着回答,“不算好吧,但还在坚持写。”
巴太看我一眼,吐出一句哈萨克语。
“什么意思?”
“说谎。”巴太说,“我买到了你的书,在青岛。”
“我的书?”我惊讶极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出书了?重名的吧?”
“不是的呀,”巴太有点急,“就写我们阿勒泰的,写你们的帐篷漏水,用塑料袋子接水,还有女人们在澡堂里唱歌,小鸟牌香烟……”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声音变小,“还有舞会。我看到了,你写我呢。年轻,漂亮——”
我羞疯了,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别说,别说。”
“是你写的吧?文秀,”他拉开我的手,“李文秀?在好多杂志上。”
“……那不叫我的书。是我的稿件,好多人投稿给刊物,不同的人的文章被刊登发表。”
“你实现梦想了。”巴太肯定地看着我,语气里有赞赏,“你成为作家了呢。”
“还在努力中嘛……”
珍珠陪我们沿着河谷走了很远,像当年的踏雪一样。
我遇见巴太的同时遇见踏雪,我们分吃同一个苹果,我骑过的第一匹马也是踏雪。因为是第一个,是最开启对这种动物所有认知的那个,所以再见到其他的马儿,也总是想起踏雪的样子。
不知道巴太是不是同样怀念踏雪,我们从未提起这个名字,像盘桓在我们之间、永远无法消除的沟壑、无法愈合的伤疤。我们聊过三年来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变化,也知道对方未来的人生将去往何方,却独独跳过那具有转折意义的节点。
十九岁的我认为应该向巴太道歉,尽力弥补,可如今却明白命运无常,造成一个悲剧的原因是如此复杂,是一系列的因果关系的叠加。
我们已经走了太远,回首张望,发现走过的路已经模糊不清。
“走错方向了,巴太。”我拉住他,“已经走过小卖部了。”
“我知道,我知道。”巴太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跟我去见一个老朋友,好不好?”
几乎瞬间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那棵树的方向——挂着踏雪马头的方向。
巴太是有意带珍珠来找我的,他故意带我走这条跟踏雪走过无数次的路。总要面对的,那落满灰尘的,被尘封的一页。总要直面它,亲手翻过它,像翻过生命中起伏绵延的一山、又一山。
一路无话,巴太伸手过来,我把牵马绳给他,他连着牵马绳一同,牵住我的手。这是一个令人安心的举动。
远远的一点白色虚影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被风化侵蚀的马头只剩下骸骨。第一次来到彩虹布拉克,从天而降的马头和奔涌而过的羊群险些把我吓疯,而这一次注视着巨大的骸骨只觉得怀念和难过。
我从一个冒失的外来者变成这里的一员,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与我产生联系,上演着只属于我们的故事。
巴太从怀里掏出个苹果放到骸骨下面,“踏雪,我回来了。我一切都好,只是很想你。”
他摩挲着骸骨,抬头与它额头相贴,“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的记忆,我的朋友。”
也许是为了我理解,巴太用普通话讲完才用哈语又念了几句话。像是祝福祷告一类。
“怎么哭了?”
我疑惑地摸脸,才发现两行眼泪都挂在下巴上。巴太翻遍口袋也没有找到纸巾,粗糙的指尖抹掉我的泪水,“别哭,文秀。它会伤心的呢。”
我擦干净脸,努力踮起脚搂住踏雪。
我好想你。
“事情总会过去的。”巴太的手掌覆上我的发顶,轻柔地揉搓着,“没人怪你。这是踏雪的命运,是上天的旨意。我们无法违背,只能面对。像你文章里写的,去生活,去爱,去受伤。这是命运赐予我们的伤痕。不要再给爸爸寄钱了,也不要再自责了。”
“只要我们一直想着踏雪,它就永远活着。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04
三年来攒了一点钱,在参加拖依时终于不用朝别的姑娘借裙子穿了。草原平坦宽广,一望无际,绿色海浪中亮起星星点点灯光和跃动篝火的地方就是舞会的中心。
库兰远远地呼唤我的名字,一个团子似的黄头发小姑娘抱着她的膝盖啃手指。我抓了把葡萄干塞进她的口袋,“这是你的女儿吗?”
“是的呢,叫阿伊娜。”库兰提起小家伙夹在胳膊底下,圆润了许多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叫阿姨好,宝贝。”
阿伊娜含着葡萄干嚼得口水都流下来,浅棕色的眼睛又圆又亮,懵懂地望着我。
我亲亲她软乎乎的脸蛋,就听到有人大叫,“文——秀!”
巴太哒哒哒跑来,跟库兰打了招呼就抓着我,“爸爸找你。”
我心里一紧。我至今记得仙女湾他的飒爽英姿,颇觉敬畏。
我不安地跟着巴太,“你爸爸找我什么事呀?”
“好事呢。”
苏力坦一个人在帐子里,长条桌子上摆着各种吃食和酒水。见我们进来,招手叫我们过去坐。巴太欲走,被我反手一把按住。
巴太小声说爸爸只说找你,我也小声说,“我听不懂嘛,你留下来翻译。”巴太知道我又胡说,两相对视,他妥协,跟着我坐下。
我跟苏力坦恭敬地点头,用哈语问好。这位年迈的老人肉眼可见地苍老许多,帽子下的两鬓藏不住日益见多的白发。
看得出他不擅长跟小辈寒暄,简单地问过近况后,一个厚实的信封被递过来。
我认得上面的字迹——是我的字。
“爸爸说,你寄过来的钱一分不少,都在这里。你拿回去吧,他不需要。”
“我知道您不需要,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没有多少。请您收下吧,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往回拿的道理。”我小心翼翼地,“也当这么多年,您对我们一家的照顾。”
巴太不翻,不赞同地看着我,嘴巴微微抿起。我戳戳他的胳膊,无声催促。
巴太叹气,飞快地翻译给苏力坦。苏力坦立刻皱眉,脸上有不满,凶巴巴地讲,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会互帮互助,没有对谁特殊照顾一说。
巴太不等我出声,直接替我收了钱,一手拿钱一手拉起我,跟苏力坦一点头就推着我出去了。
“收好哦,不要再说别的了。”巴太把钱塞进丢在一堆的其中一只挎包里,“再说爸爸要生气了。”
我刚要开口,又被他打断,“你再说我也要生气呢。”
“……不是,我是想说,”我捡起另一个绣着小羊图案的毛线背包,“这个是我的包。”
舞会在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了,今年弹琴的是库兰和她丈夫。明亮的节拍清晰又熟悉,漂亮的衣裙在草甸之上,自由热烈的舞步交错穿梭,比灯光更耀眼的是情人眼里闪闪发光的浓稠视线。
我向巴太伸出手,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巴太愣住,嘟囔着明明是小伙子该做的,却还是将手搭上来。熟识的或陌生的脸庞围绕着熊熊篝火走来走去,食物的味道和姑娘们裙子上的香气交融,令人头晕目眩的不止充满激情和喜悦的气氛,还有眼前柔情万分的双眼。
其他人兴高采烈的面孔变成模糊不清的抽象画,唯有巴太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轮廓依旧清晰。他托着我的背随着音乐旋出一个又一个圆满的圈,我脸热得要炸掉,宽广的空间好像被压缩得很小很小,让我呼吸不畅。
“刚刚你爸爸给我的酒,是多少度的?”
巴太歪头想了想,“三十八度大概?不到四十。”
闻言头更晕了。
巴太问我一句什么,嘈杂得根本听不清。他只好低下头贴近我耳边,“怎么又搞得脸通红?”我后仰脑袋,努力镇定,反问他你猜呢,他贴得更近,说这就醉了?眼里有调笑的意思。
酒壮怂人胆,我退无可退,便恶劣地笑起来,不要脸皮一样说不是呀,这是害羞的,心上人这样抱着我,我害羞死了喔。
人不要脸确实无懈可击,巴太果然被噎住,老老实实继续转圈去了。
“在青岛就学这个?跟大城市的人学来怎么逗弄姑娘?”
巴太虽然普通话不利索,但脑子是清楚的,立刻反击,“你在县城里学得也不差嘛。”
一曲结束,我实在晕得不行。什么破舞,转个没完,像两只大风车似的吱嘎吱嘎。
巴太问我不跳了?我说转圈没意思,头晕得很。巴太说我以为你喜欢转圈呢,第一次来玩,就一直跟托肯转圈,像个发了疯的陀螺。
我俩走到远离舞会中心的地方,席地而坐。
“那天我是在生气。”
巴太啊了一声,“为什么?生气。”
“我以为你要和库兰结婚。”我第一次跟巴太说起这些,“托肯带我去看新娘子的裙子,我在帐子里听到他们说你要跟库兰订婚。”
“喔——”巴太点头,笑起来,“你吃醋啊?那天你吃醋,不高兴了。”
“对的呀。你说要告诉我一件事的时候,我真想把你嘴巴缝起来。”
巴太有点惊恐地捂住嘴,小声点评,“凶悍。”
“那你怎么不直接问我?”他又说,“这些你以前都没跟我说过呢。”
“喜欢你的时候,不好意思说这些嘛。”
巴太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问,“现在好意思说了,是因为不喜欢我了?”
我一时没能理解这是个什么逻辑,把刚刚两句话仔细想了想,心说逆向思维是这么用的?好吧,大概我的话确实有歧义,只好解释说当然不是啦,当时是年轻,小姑娘矜持么,害羞么,心事不好直接讲。这都过去那么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可你还是没说喜不喜欢我了。”巴太仰面躺下,有点哀伤的样子,“你不一样了,文秀。你以前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可你现在看着我,没有星星了。”
一个好高深的话题。
我没办法说三年后的李文秀跟三年前的李文秀对巴太的感情是一成不变的。十九岁的李文秀没有遭遇过重大的挫折磨难,没有直面生死的恐惧,没有品尝过愧疚的滋味,她足够勇敢,张开双臂拥抱生活给予她的一切,满心想着爱情的事,所以那第一份怦然心动显得如此可爱热烈。
巴太的变化也很大,三年前的巴太只会在踏雪跑开时丢下李文秀追马,但如今的巴太已经懂得在李文秀不安时紧紧握住她的手。
变化有好的,也有坏的,没办法拒绝,只能接受,面对,适应它。但现在,巴太想听的不会是这些玄而又玄的“变与不变”的命题,他只需要我坚定地告诉他,依然喜欢他,像三年前跟他奔跑在河堤上的李文秀那样。
“我一直很想你,三年来,每一天都是。”
我抚摸上巴太长长的刘海,像小马的鬃毛一样光亮粗硬,“我期盼在阿勒泰某个角落与你重逢,又害怕这一天到来时,你还没有原谅我。”
“我从来没怪过你,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踏雪的事情。”
“我明白。这一篇需要我们共同面对,然后翻过它,像爬过生命中的高山一样。翻过它,才能放下它,有新的开始。也许我们可以从明天起,有新的开始。”
巴太坐起来,纯净黑亮的眼睛盯着我,“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
我沐浴在他沉甸甸的目光,俯身上前。
05
刘老师是我的贵人,他总在特别合时宜的关键点出现。比如当年我心灰意冷时,他极大地肯定了我的文字。比如,那天晚上我差一点点就亲上巴太的嘴巴时,他打来了电话。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俩被刺耳的彩铃声吓了一跳,然后手忙脚乱地接电话。
刘老师叫我明天回去上班。
巴太背对我坐在一边搓头发,有点生闷气的样子。我笑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歉,说真是对不起,我领导好没有眼色,这种时候打什么电话呢,巴太说他叫你明天就回去!明天!他干嘛不现在就让你走呢!我抱住他搓得乱糟糟的脑袋说理解一下嘛,巴太,理解万岁……
“什么时候休假?”他从我怀里探出头,又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周末!”
大不了买周五晚上的火车票,坐五个小时再到客运站倒车回村子里,借一匹马骑回来……
“那周六还是周日呢?”
“周六晚上吧?这得看有没有车到牧场来呀。”
巴太点头,很慷慨似的一摆手,“周六晚上我在小卖部等你。”
我答应下来。
“去工作吧,要多写文章。”
我点点头。
“多写写我呢。”
我继续点头。
“有空打电话回来。”
我说好的呢,还有什么要求?
巴太贼似的瞄一眼我的脸,又瞄一眼,“刚才……还没……”
有点那么心照不宣的意思,我利索地关掉手机丢得远远的,朝巴太张开双臂,“来。”
尾声
牧场的生活确实赋予我很多创作的灵感,而巴太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篇文章拿给刘老师审阅时,他正啃一只酥脆金黄的炸鸡腿。
虽然我的桦树皮草稿上留下两个油油的手指印,但好在它顺利发表了。
这是一篇写给巴太的文章,希望巴太和读到这些文字的所有人,都拥有直面生活苦难的勇气,接受它,翻过它。
去生活,去爱,去受伤。
【巴太/文秀】隆冬
*文秀第一视角
*二创后续
Summary :“我想念阿勒泰凛冽的风,炙热的太阳,也想念年轻的他。”
[图片]
01
大雪掩埋羊道时,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阿勒泰,草原的一望无际就像是广袤无垠的星河,我突然明白了张凤侠为什么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这里,明白张凤侠为什么抱着我爸骨灰非要埋到仙女湾,就像奶奶总是惦记着回沈阳,我也总是惦记回到这里。
奶奶说,凡事都有个想头。
我也有个想头。
巴太离开后,我也离开了,我去了乌鲁木齐,西藏,内蒙,我去了北京,上海,还有青岛。
我写了好多的故事,寄去好多的地方,可都不再有他。
但我每年都会...
*文秀第一视角
*二创后续
Summary :“我想念阿勒泰凛冽的风,炙热的太阳,也想念年轻的他。”
01
大雪掩埋羊道时,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阿勒泰,草原的一望无际就像是广袤无垠的星河,我突然明白了张凤侠为什么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这里,明白张凤侠为什么抱着我爸骨灰非要埋到仙女湾,就像奶奶总是惦记着回沈阳,我也总是惦记回到这里。
奶奶说,凡事都有个想头。
我也有个想头。
巴太离开后,我也离开了,我去了乌鲁木齐,西藏,内蒙,我去了北京,上海,还有青岛。
我写了好多的故事,寄去好多的地方,可都不再有他。
但我每年都会回来,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季节,来看一看踏雪。
冥冥之中,我仿佛知道他终归会回到这里,像牛、像羊、像踏雪,生老病死后魂归故里。
他的魂在阿勒泰,在这个明媚的阿勒泰。
路过的小孩儿叫我去放烟花,我拍了拍一屁股的雪回了小卖部,第三支烟花再一次升空,我对着彩虹布拉克的神明许愿。
请求您,让我见到他。
他,如天神降临。
02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以至于错过了他眼里的泪,闹哄哄的孩子老人男人女人,一圈一圈的围住他,空气的温度热的我难以呼吸,我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我想我需要喘口气。
小卖部的门老旧的快要掉了,我痛恨听到那门又一次被推开的吱嘎声,我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走了出去。
我听到雪在他脚下咯吱作响,听到风声刮过我的耳畔,听到他牵了一匹马跟上了我,于是我沉默的走着,走着,走到再也抬不动步子。
“文秀……”
我呆呆的转过头,低头看我灌满雪的鞋面,像是如梦初醒,“啊?,你怎么出来了?”
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蹲下,用手扫去我鞋面的雪,仰头看我,“看你出来,就跟上来了,太晚了,雪大,不安全。”
他身后的马站在不远处,踢了踢蹄子,眼神温润如同踏雪,我慌乱的躲开了视线,“噢,不用担心,我现在很熟悉这儿,就是屋子,屋子太闷了我喘口气。”
说着我不等他起身便往回走去,越过那匹马饶了一个好大的弯儿,我说,“走吧回去,别让你爸爸等,他,他一直很想你,你知道的,他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妈说,他还是那么能干,他自己从冬牧场转回来,还有托肯,她也……”
“文秀。”
“嗯?”
巴太的步子很大,走了两步就挡住了我的去路,和巴太对上视线的时候,我觉得我又错了,我怎么说了这么多的话,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巴太知道,我也知道。
“文秀,你为什么不看我?”
噢,我觉得我可真尴尬,因为我喉咙哽咽,脸颊发烫,因为我的眼睛又热又涨,连手指都微微发抖,我攥紧了我的棉衣,强迫自己不要躲避他的目光。
我是如此害怕,我害怕看到他眼睛,我希望他愤怒,怨恨,又恐惧他愤怒,怨恨。
但我想我最害怕的还是空洞和无视,我想我最怕他忘了我。
而当我抬头望向他,我发现他的目光一如三年前柔和,乌黑闪亮,似有泪光,像是草原漫长无垠的夜。
于是我也开始哽咽,相对而立,像是两个委屈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巴太……”
一直很想对他说的话终于说出口,我忍不住流泪,只好低头去看我的鞋子,我想那是一双很厚的毡鞋,虽然灰灰的很旧,虽然被雪沁透冷的我发抖,但我仍然不舍得丢掉它。
我珍惜一切,如同我珍惜他。
他高大,挺拔,他将长发削短,他再一次回到这里,他英俊,棱角分明,他再一次走到我身边。
他张开双臂拥抱了我,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文秀。”
我想20岁的我是冲动又狂妄的,20岁的他的无措又躲避的。
于是关于我们的20岁,我以为我永远得不到回答。
我以为时光会带走我的青涩懵懂,但巴太的到来让我意识到,没有什么是时间真正能带走的,无论是情感和体会,都只是暂时沉睡。
他来了,我便苏醒。
03
“鞋子湿了,我牵你回去吧。”
离开巴太温暖的拥抱,他示意我上马,马儿温顺的被他牵到我身边,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害怕?”巴太连忙挥了两下手,让马后退了两步。
“我……”我踌躇的开口,害怕说错什么让巴太伤心,“我只是好久不骑了。”
巴太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复杂,他温和的笑了下,“那我背你,可以么?”
我摇头,“那太不好了……不,不是我是说你很辛苦。”
“我只是怕你着凉,我妈妈说,女孩子不能脚凉,我跟你出来,就不能看着你这么回去。”巴太耐心解释着,在我面前蹲下,“上来吧,文秀,很快我们就到家。”
巴太背着我在这条我走了无数次的小路上走着。
他念叨的跟我说了好多的话。
他说,文秀,我知道你去找我。
他说,文秀,我当时很难过。
他说,文秀,踏雪是我的朋友,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他说,文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巴太的短发戳着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去摸他的发丝,将脸趴在他的肩膀上。
“巴太。”
“嗯?”
“踏雪也是我的朋友。”
“嗯,我知道。”
04
巴太临走前轻轻摸了下我的头发。
他的眼睛润润的,映着电灯微弱的光,“明天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踏雪么?”
“我……我么?”
他笑了,“嗯,你,李文秀,我们一起去看看踏雪吧。”
刚刚看完一篇连载,大半夜虐的我想噶。
对流正负银河星屑天台雷击木小狗总冠军乘风霍格沃兹啥的以及小球劳斯红烧白月光太太等等的文我都看完了,现在就是处于一个文荒的状态。
只要是官配且HE的什么题材都能接受,各位好姐姐看看孩子吧(最好上南下北当然上北下南也能接受)
不就是文荒吗,不就是被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翻滚)(激烈的爬动)(扭曲)(痉挛)(嘶吼)(蠕动)(阴森的嘶吼)(爬行)(分裂)(走上岸)(扭动)(痉挛)(蠕动)(扭曲的行走)
刚刚看完一篇连载,大半夜虐的我想噶。
对流正负银河星屑天台雷击木小狗总冠军乘风霍格沃兹啥的以及小球劳斯红烧白月光太太等等的文我都看完了,现在就是处于一个文荒的状态。
只要是官配且HE的什么题材都能接受,各位好姐姐看看孩子吧(最好上南下北当然上北下南也能接受)
不就是文荒吗,不就是被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翻滚)(激烈的爬动)(扭曲)(痉挛)(嘶吼)(蠕动)(阴森的嘶吼)(爬行)(分裂)(走上岸)(扭动)(痉挛)(蠕动)(扭曲的行走)
【顾时夜x你】遇见了三十年后的四哥肿么破
私以为HE(比心)
1
洛宁的冬天总是这么寒冷。
我的眼睫轻轻落了薄薄一层雪,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却回想起最后一个副本,我被黑暗吞噬的场景。
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
系统之前许诺我会实现我的一件愿望。我用了。来到了洛宁。
彻底消失前,让我最后见一面四哥吧。
洛宁变了很多。这是几几年的洛宁?我问了好几遍,系统都没有回答我。
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顾公馆。
不出意料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
我着急见到那个人。
我是你们顾帅的夫人!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门口的侍卫却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嗤笑道,我们顾帅从戎一生,从未听说有什么妻子,况且你也太年轻了!
我也……太年轻了?
今...
私以为HE(比心)
1
洛宁的冬天总是这么寒冷。
我的眼睫轻轻落了薄薄一层雪,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却回想起最后一个副本,我被黑暗吞噬的场景。
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
系统之前许诺我会实现我的一件愿望。我用了。来到了洛宁。
彻底消失前,让我最后见一面四哥吧。
洛宁变了很多。这是几几年的洛宁?我问了好几遍,系统都没有回答我。
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顾公馆。
不出意料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
我着急见到那个人。
我是你们顾帅的夫人!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门口的侍卫却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嗤笑道,我们顾帅从戎一生,从未听说有什么妻子,况且你也太年轻了!
我也……太年轻了?
今年是几几年?我死死抓住侍卫的衣服。
或许被我突然狰狞的表情惊到,那侍卫吞吐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我听不清他后面讲什么了。或许叫我快点走开。
……离我上次离开竟有30年之久。
是了,来时就觉得奇怪,这和我上一次来时的洛宁景象差别极大。
但就这一条街,还保留着30前的建筑,给我一种割裂感。
我松开侍卫的衣服,此时偌大的顾公馆成了洪水猛兽,我踉跄地离开了。
久违的爱人离我那么近,却也那么远。
近乡情怯,也说不准,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失诺了,说好回来就会做他的妻子,永远留在洛宁,我拖了那么那么久,再次来却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我怕见到顾时夜衰老的样子,我不敢望向他的眼眸,我怕我不经意露出的心疼、愧疚、绝望会是刺伤他的利刃。
可我又实在想他。想得抓心挠肺,苦不堪言,我无法想象顾时夜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煎熬,怎样的无望,去期待一个可能不会有结果的人的出现。
我最近多次询问系统的声音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我等不及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我无法忍受我的懦弱,不能让我的自以为是成为相见的天堑。
还是上次那些侍卫,但我说到口干舌燥他们也不肯放我进去。
失败者无法动用侧影的力量。
我说,我不走,我就在门口等你们顾帅出来。
雪好像下得越来越大了。
3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一辆汽车驶向顾公馆,闪光灯刺得我眼睛猛地一闭。
车上的人似乎很有威势。侍卫连忙迎接,那个人转向看我,好奇我是谁,侍卫哎呦了一声,这姑娘大晚上的,站了好久了,说是顾帅的夫人,说什么也要见一面,我们不好将她驱离,这大冷天的,怕她昏了。
我转头,夜晚我不好看清,只觉得那个人眉眼令我很是熟悉,似乎是……路全?
我眼睛一亮,欣喜地跑过去,喊道,你是路全?你还记得我吗?
路全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消失了三十年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了,还依旧年轻漂亮。
消失的这些年,世人皆知顾公馆顾帅昭告天下,只为找一个女人,其中也不乏易容成她的模样想要攀高枝的,可这个样貌,这个声音,也太像了。
我看着路全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不确认我的身份,我说,之前我在洛宁大学读书,顾时夜接我上下学,后面赤罗人袭击西平城,我去九水城供物资,三十年后,我又回来了,这能证明我身份了吧。
能,肯定能,也只有真人才知道这么久远隐秘的事。
路全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与疑问,迟疑道,你是……夫人吗?保养得可真好。
我咽下一口气,催促他,麻烦你快带我进去吧。
侍卫张目结舌,路全沉默地领着我进去。
顾公馆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
我问他,四哥他,还好吗?
路全眼神复杂,顾帅他,一直在找你。
于是我不说话了。
4
管家新换了一个,他迎上来对路全说,怎么您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
管家看向我,这位是?
路全说,这位是顾帅一直在找的人。快新年了,我来探望一下将军。将军还在书房吗?都这么晚了。麻烦您照顾一下夫……这位姑娘,她吹了许久的寒风,我就不上去了。
说罢他把礼物放下,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管家靠近我,被我一身寒气惊到。我这边接点热水,姑娘您冲浴一下,免得感冒了。您穿得还这样单薄。
我摆摆手。不用,不麻烦您了。
我走到书房,敲了敲门。
请进。熟悉的,沙哑的,疲倦的声音。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我听出了声音的年老。
我打开门。
顾时夜并没有立刻抬头看我。而是静默坐着。
5
奇怪来人为何不作声,顾时夜抬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模糊间,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地板,将我们分隔开。是弥补不了的时光。
他的白发昭示着我们到底隔了几年的风雪。
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我。靠近我,却什么也没做。
他一刻也不眨眼,死死盯着我。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四哥。四哥。
他的手,粗糙,布满着衰老的痕迹,血管清晰可见,爬了无数的皱纹。但就是这双手,颤抖着擦着我的眼泪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终于又再一次见到了他。
我狠狠抱住了他。
他的双手垂下来,躬起又放下,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背。
他望向我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里面参杂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空气间飘过了一声叹息,好像又没有。
怎么身上这么冷,我让管家去准备热水,别着凉了。
我却固执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抚过他眼下的皱纹。
我不想你走。
顾时夜无奈地皱了皱嘴角,牵着我走出书房。
我泡在久违的温暖中,心里却七上八下,为何看到我他还是能那么平静,我苦笑,也许时间真的带走了我们之间的一些东西。
我快速沐浴完,看到他在浴室门口等着我才松了口气。
他拉过我的手走去床上。我都听路全说了,早些歇息吧。
我一怔,看着他要离开的动作。
我们不一起睡吗?
顾时夜只是静静看着我。我于是又问了一句,我们不一起睡吗?四哥。
他像是妥协了一样,嘴唇仿佛不经意轻轻擦过我的发梢,带着微凉的水汽。
嗯。
6
经隔数十年,这个人的气息终于拥过来。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
即使时间会流逝,岁月会侵袭他的面庞,世界会流转变化,在他的身边,我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我压抑着哭声。我们上次都没能好好过一个新年,我想你了,我想和你一起过新年,四哥。
嗯。他略带哽咽地应了一声。
他的睡姿很安分,没有拥抱,手臂轻触时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麻。
我报复性地吻上了他的唇。有点干,我伸出舌头细细舔舐了一番。
顾时夜的身体僵住了,他默允我的动作,却在我想要更深入时轻轻推开我。
你今天很累了,睡吧。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顾时夜好像划分了一个界限,除了拥抱和正常的亲吻,其他一律不允我更进一步。
我不明白,但他时不时的黯然,有时望着我的失神,好像我又理解了。
但我不在乎年龄,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想要他。
夫人,该用餐了。
管家的声音让我稍微回过神来。只是一夜过去,他们就很自然地以我为夫人相待。
我点了点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
顾时夜有事出去了,要深夜才回来。我不知道何时我就要离开,像一把刀悬在我的头上。
这把刀,已经被磨地很锋利了。
7
夜里,我们躺在床上,彼此都没有出声。
我其实失败了,我祈求别人送我回来的,这次来,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握着我的手猛然缩紧,他的呼吸声都变得急促。
嗯。
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
仿佛是一条潜伏受伤的巨龙发出的哀鸣。
所以不要躲着我避着我了,四哥,我不怕任何事。
嗯。
他开始不避讳了。
旁人见过我们在大街上行走,都是一惊。但满城的风言都分开不了我们交叠的双手。
我不在意,他更不在意,他只是怕我接受不了流言蜚语。
语言与目光是可以杀死一个人的。
8
顾时夜带我去我之前工作过的小报社,它很好地被留存了下来,没有什么灰尘,看起来有定时清洁。
我们走过洛宁大学的绿化园小路,我找到我之前的教室,让他陪我再次上演霸道顾帅爱上我的戏码,他总是那样纵容我。
戏院还是开着,透出些颓废的气息,他还是包了场,最后说一句,好像也不过如此。我闷闷地低笑。
我们像世间普通情侣那样,置购了些年货,买了些喜庆的装饰,然后——
在茫茫大雪中相拥着,接吻。
这条街上没怎么变,还是那样的装潢与设计。
他说,怕变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常说物是人非,他用无处安放的思念为我保留了我记忆中几乎所有的事物。
同时,也画地为牢,一座城,一个人,一些回忆,困住了他余生的所有。
9
很快到了除夕当晚。
噼里啪啦,洛宁处处人家洋溢着过年的快乐,稍微冲散了我眼里挥之不去的阴霾,我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也闭口不谈。
我已经在这待了有些时候了。越是欣喜,越是幸福,我就越是不安,越是恐慌。像抓不住的流沙,倒数的钟声,我越是扑腾就越绝望透顶。
我一开始会叹息命运的不公,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因为身旁的这个人。
新年快乐。
我的身体激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是系统。明明是平淡没有感情的声音,我却听出了些许的疲惫。
你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十年。
那你呢?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再见了,祝你幸福。
10
我和顾时夜在窗户边相握着手等待新年的到来。
他紧张地看过来,我才发现我哭了。
这时洛宁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他们大喊着。
烟花与爆竹织成绚丽的明亮。
——3
——2
——1
——新年快乐,夫人。
——新年快乐,四哥。
我望着顾时夜,才从潮水般的耳鸣中缓过来。
接下来的十年都让我陪着你吧。四哥。
顾时夜愣住了。
我回来时他假装平静下的暗涌,我吐露真相时他无可奈何的沉默,他好像都是那样的冷静自持,不肯再外露更多情绪,三十年的坚守与等待让这个男人逐渐封闭了。我心下一酸。
直到我说出这句话,他才红着眼眶,与我交换了一个带有咸味的吻。
嗯。
于是天光大明,守见云开。
【over】
本来想写be,但还是心疼了,给了一个稍微圆满的结局。
【南北】木有枝(15)
Summary:郭文韬与大马士革钢刀二三事。
* 是《山有木兮》的南北视角。北纬初恋BE,南北无差HE,雷移情别恋或者说三角关系的强烈建议看一下前篇的背景。(请一定一定看清预警,本章北纬戏份不多所以没打tag)
* 前文:(上)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正文:
67
闹了第一天...
Summary:郭文韬与大马士革钢刀二三事。
* 是《山有木兮》的南北视角。北纬初恋BE,南北无差HE,雷移情别恋或者说三角关系的强烈建议看一下前篇的背景。(请一定一定看清预警,本章北纬戏份不多所以没打tag)
* 前文:(上)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正文:
67
闹了第一天这一出后,郭文韬虽然自以为经过老板的开导心态已经平和了一些,但事实上回到酒店后,还是翻来覆去地做了一整晚不算愉快的梦。
一会儿梦到他的同事们跟他翻脸要把他赶出办公室,一会儿又梦到周峻纬的父母不接受他,强迫周峻纬去远方念书。再后来走向越发离谱,变成他和蒲熠星在香港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间逃避追杀,在双层巴士顶上成龙一样地跳来跳去……
以至于郭文韬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那一瞬间没有丝毫的喜悦而是直接发出了一声哀嚎,对于自己还要面对如此艰难而复杂的人生这件事感到发自内心的绝望。
不过问题不大——人嘛,有几个早上起来心情能好的!郭文韬洗洗涮涮的清醒过来也就好一些了,收拾好了之后敲敲隔壁的门等蒲熠星出来,两人照例一起挤地铁去上班。
到了公司,郭文韬就开始觉得老祖宗留下的“梦都是反的”的教诲诚不我欺了。香港同事们的态度竟然仿佛比前一天还要好,他们坐下还没十分钟,两杯热腾腾的咖啡都端了上来。单纯懵懂的郭小韬同学惊奇地瞪大眼睛,转着眼珠子去瞟自己的老板,蒲熠星淡定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目不斜视地淡淡回应:“看我干嘛,怕他们下毒所以先看看我喝完有没有事?”
郭文韬无奈地翻了翻眼睛白了一眼自己不正经的老板,也拿起杯接受了香港同事们的好意,抿了一口比他们办公室统一采买的便宜咖啡豆不知道香了多少倍、上面还漂着丰富crema的espresso。神清气爽的小猫咪咂咂嘴,看着来来往往同事们脸上的职业微笑,这会儿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得意,一边准备PPT和remark一边不自觉地偷笑。只负责讲课的蒲熠星这会儿完全没事干,悠闲地品着咖啡看着身边的小员工一边干活儿一边咬着下嘴唇傻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桌子底下踢踢他皮鞋幇子:“注意表情。”
郭文韬后知后觉地“哦哦”抿了唇,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小声窃喜道:“没想到这边的人这么不记仇啊~”
蒲熠星从嗓子眼里冷笑一声,微微摇头,歪着身子凑近郭文韬的方向,几乎不动嘴皮子地跟他哼哼道:“别大意,干咱们这行的没有省油的灯,这会儿越没动静,越危险。”
“危险?”郭文韬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毛,不由得下意识拔长了脖子,一脸警惕地环视了一圈那些看起来不知道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的香港同事们。蒲熠星喝好了咖啡,抽了张餐巾纸从容地擦了擦嘴,看看时间理理领带,感觉差不多了,示意郭文韬把电脑给他转过来可以准备开会了。
郭文韬忙不迭把页面投屏调好,给老板摆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紧小拳头压低声音安慰蒲熠星:“别怕。”
蒲老板:?
郭文韬一脸认真神情坚毅:“我带大马士革钢刀了!”
蒲熠星一条眉毛冉冉挑起,用交织着惊恐疑惑无语绝望的眼神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你现在也……带,带带带着……”
“就在这个侧面!”郭文韬骄傲地拍拍自己身侧公司统一配备的黑色电脑包,以显示自己武力安保工作的可靠:“他们敢翻脸动手咱们直接就——”
蒲熠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这人的大脑袋摁进电脑键盘里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他此生最为辛酸的一声:“开会。”
68
一天的会开下来十分顺利,蒲老板见对方态度好了,也本着双方各退一步的原则,Q&A的时候用英文回答了一些问题。下午项目组负责做模型的team就公式算法提出了一些额外的疑问,善良的蒲老板直接把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郭文韬同学派过去给他们开小灶,还在小朋友有些慌乱没底地看向他的时候一脸和善地扣下了他沉甸甸的电脑包:“我相信你这点小问题拿嘴说就行!”
下班的时候给人家上了一下午课的郭文韬神清气爽蹦蹦跳跳地就从小讨论室里出来了,那几个听讲的同事也是跟他混得关系很好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热情地许诺明晚请他吃东西。蒲老板拎着包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他们,带着一脸不自觉的微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多像一个来接高中生儿子的慈祥老父亲。郭文韬跟几个人道别后就飞速跑到了蒲熠星身边,十分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两个电脑包:“来来来怎么能让老板拎包呢~!”
蒲熠星随口问了几句他们那边讲得怎么样,第一次见到新奇算法的郭文韬叽叽喳喳连说带比划地给他讲了一通,说他们这个看起来跟我们的做法完全是倒着来的,但其实根上的原理还是很一致的。走到楼下,又看见川流不息令人头了个大疼的人群,并不那么喜欢跟人肢体接触的蒲老板看着沙丁鱼罐头生产线一样的地铁口,皱了皱眉提议现在地铁人多,要不咱们就在附近找点吃的再回去。郭文韬自然是同意点头,两人拎着包顺着崎岖蜿蜒的山路往上走,路过一家家小店,郭文韬仔细研究着那些招牌上的价格,由衷赞叹:“十个饺子八十块钱,他咋不去抢呢?!”
蒲熠星瞥他一眼,笑道:“所以你别小看这些在街边开店的,人家没准半山上几套豪宅呢。”
郭文韬鼓着腮难以置信地吐一口气,摇摇头碎碎念说自己以后要是失业了,就来香港开个饺子馆,以他包饺子的速度怎么不得比现在赚得多!蒲熠星跟在他后面暗自发笑,打击他说你知道这种地方的租金就要多少吗?冷静下来的郭文韬眨巴眨巴眼,从高高的斜坡上回过头来看他,在黄昏的晦暗和橘色的路灯灯光下勾勒出一个很王家卫的港风轮廓:“那要不你给我投点钱嘛,赚下来的咱们对半分怎么样?”
蒲熠星被他很实际又很天真的想法逗笑,眼角挤出几道褶子,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跟在他后头。郭文韬看到一家店就很认真地凑到门口去看人家的菜单,还时不时发出些质疑:“上海担担面?北京小笼包?他们对担担面和小笼包有什么误解???”
蒲熠星在后面慢悠悠地劝他:“算了算了,你还没见识过美国炒什么肉都甜不拉叽的所谓中餐呢。”
对甜味菜肴接受度不高的北方人对此表示难受地撇了撇嘴,并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冲这个我以后也不要出国读书。蒲熠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碎碎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本着老板对好员工关心负责的态度问了句:“你男朋友毕业后还是打算出国?”
郭文韬沉默了片刻,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从上面撕下片薄薄的死皮来:“不知道,但他说过年……想让我跟他回家。”
69
最终两人转来转去,推门进了一家麻辣火锅店。
在门口等服务员安排座位的时候郭文韬一脸宿命感地抱着他的电脑包感叹:“从上海来香港吃四川火锅,咱俩指定有点什么毛病。”
蒲熠星倒是一脸淡定地说这有什么的我去日本都吃四川火锅,然后非常熟练地拿过菜单毛肚黄喉的一通点。郭文韬为菜单上肉类的价格和那寥寥几片的悲惨数量感到一阵心痛,眼巴巴地看着蒲熠星:“老板,你看我昨天请你吃的那顿饭吧虽然不太饱但是也不那么便宜……”
蒲熠星看看菜单看看他,故意逗他眉头一皱面露难色:“你请我吃乌冬,我请你吃火锅?这波嘛……”
郭文韬一副为了吃什么都豁得出去的样子双手交叉谄媚假笑:“我可以回去给老板捏脖子捏肩捏脚——”
蒲熠星一脸在健身房被教练挺着胸脯子邀请摸胸肌的表情缩着脖子拒绝三连甚至吓出川普:“算了算了不了不了——行行行我请你个锅底加两个菜哈,剩下的AA!我怕你敞开了吃老子连回去的飞机票都给你吃没咯!”
两个小时后郭文韬和蒲熠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冬雨堵在了狭窄斜坡上孤零零的一个公交站棚子里,心里万分悔恨为什么要在出门前列了个正则矩阵计算满五百打八五折之后蒲熠星承诺付款的那部分到底应不应该跟着打折。而现在,他们两个穿着帅气风衣的精神小伙儿,不得不抱着自己的电脑包在甚至有点漏雨的公交站台上冻得瑟瑟发抖。郭文韬一脸交易不能再向后推迟我deal lay no more的表情向这苍茫天地发出质问:“为什么冬天会下雨啊?!?!?!”
而来自一年四季没几天能见着太阳的、堪称伦敦模拟器的某南方大省人士则见怪不怪地淡淡道:“南方地区,理解一下。”
郭文韬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地呆呆看着眼前的雨幕——其实雨不算是很大,但考虑到这个气温他们俩的这个装扮,就这么回去转天铁定趴窝。蒲熠星在这种时候心态倒是很好,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看着街对面同样三三两两被困在屋檐下车站下的人,安慰道:“没事,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急事回去,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嘛。”
郭文韬虽然明显并不那么高兴,但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也只能叹了口气,靠着车站的广告灯牌,仰着脑袋看着天,像是能把雨看停似的。
香港多山,即使是这样市中心的地方,很多建筑也都是依山而建,行人路边就是一道道高高的围墙箍住山体,更惊悚的是高墙之上,还有榕树发达的根系渗透墙体紧紧地扒住墙面,看上去既危险又魔幻。然而,这里的人却似乎已经习惯跟这样的奇景共生,来来往往的人经过那面在郭文韬看起来异常危险的墙,神色如常,从容不迫。
“哎,你有没有——”
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开口,不约而同地问了同半句话,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惊奇地看着对方。同时开口的尴尬让郭文韬耳朵有些发红,嗫嚅了一句你说什么,那边笑得也有点不自然,摇摇头:“你先说。”
“啊……没,没什么,我就是想到那个,好像,有个小说,写到过香港的一面……墙。”郭文韬垂下眼睛,有些磕巴地说。
蒲熠星抿抿唇,咽回了自己关于这躲雨的一幕与某部香港电影神似的话茬,开动脑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说的应该是《倾城之恋》——也没比他脑子里的《花样年华》好到哪儿去。他吞咽了一下,偏开目光,“嗯”了一声:“张爱玲的小说嘛。”
70
郭文韬其实也觉出了不妥。
同一个屋檐躲雨什么的本来就已经够令人遐想,而他现在偏偏又嘴不听脑子使唤地提起了一部爱情小说。郭文韬瞬间脸很不对劲地红成一片,有些不知道该说下去还是点到为止地终止了这个话题。倒是蒲熠星那边轻咳了一声,试图把话题引向个不那么令人尴尬的方向:“男生看过这类小说的……应该还挺少的。”
郭文韬耸耸肩苦笑:“也不算看过,主要上学时同桌女生喜欢摘抄这种句子写在作文里。”
蒲熠星深有同感地跟着笑了一下,点点头,凭着优秀的记忆力背出了那句男主角在战火纷飞的香港、在一堵灰色的高墙下说出的名句:“‘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后面的他及时收住话头,眼神一动,黑白分明的眸子偷偷地扫了一眼郭文韬,没有再说下去。
郭文韬沉默地咬了咬唇——他知道一向博闻强记的自家老板绝对不会是忘了前面或后面的话,然而前一句是“这堵墙让我想到‘天荒地老’一类的话”,后一句是“那时候我们在墙根下遇见,或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
“乱世出真爱。”他在一片落雨的白噪音中沉默了片刻,最终选了个自以为得体的方向继续话题,“我们和平年代的人可能理解不了他们。”
“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蒲熠星慢悠悠地左右晃了晃发僵的脖子,轻笑了一声,接道:“人嘛,足够体面的时候都是顾着爱自己的,顾着自己的身份、名声、资产,什么什么的……真正战争来临,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只剩下腔子里的这口气是真实的时候……那一刻四大皆空,反而让一个人更容易允许自己去爱别人。”
郭文韬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抿住了唇,垂眼盯着脚边顺着鞋底流过的水瀑,一时沉默。
71
蒲熠星大约也意识到两个大老爷们站在雨里谈爱情有哪里不对,深吸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在狭窄的车站棚子里踱了两步,也抬头看了看天,看盘踞在头顶那一团雾蒙蒙的水汽,想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看着看着,那边郭文韬忽然吸了吸鼻子,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晌,他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仿佛跟方才的聊天内容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他给我写过一首歌。”
蒲熠星:“……嗯?”
“我男朋友。”郭文韬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对面气根纵横的繁茂榕树,苦笑了一下,说:“他给我写过一首歌,里面说……‘我要你是我是我永远的身份’。”
蒲熠星战术沉默片刻:“……你是吃饱了实在无聊准备开始秀恩爱了么?”
“不是,我只是在想——”郭文韬说着也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内侧的嫩肉,道:“我觉得我……是不是总有一天,会……不配做他的‘身份’。”
蒲熠星了然地吐了口气:“你还是在纠结过年见家长的事情?”
郭文韬垂下眼帘默认:“我很确定他父母上次来北京时很喜欢那时的我,但我也同样确定……他父母,不会喜欢现在……以及未来的我。”
蒲熠星对于这个雨我无瓜的话题明显有点心不在焉:“那你先跟他聊聊嘛。”
郭文韬表示不理解地摇摇头:“有些事情已经能预测到是聊不出有效成果的,为什么要聊?”
“那你至少应该让他知道嘛。”蒲熠星明显也不理解他的不理解,一端肩膀有些莫名其妙地顶回去道:“你就跟他说,你的歌词让我感觉压力很大,或者,你家长对我的期望跟我自己的人生规划可能有点偏差——就这样说嘛,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说不说是你的事。”
郭文韬被他噎得一时哑火,最终只能略显烦躁地重重出了口气,摇摇头把脑袋拧向另一个方向:“你不明白。”
蒲熠星这一来一往的脾气也有点冲,立刻接道:“确实,你什么都不说谁能明白。”
郭文韬被他顶得无言以对地望向天空,那团灰蒙蒙的水汽依旧没有散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令人颓丧的凄苦颜色。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地闭上眼,靠在背后的灯牌上,在一片黑暗中忽然十分荒谬且不道德地想象着一枚炮弹像小说里形容的那样呼啸而来,炸裂他们脚下这片繁忙规矩的土地,这样他就能允许自己不顾一切地去抱住身边的一个什么人——不管他是谁,他总算有地方可以安歇。
这短暂的一瞬间里他忽然不想做郭文韬。怀里的钢刀和远处的周峻纬都不能给他安全感,他不想一个人在异乡的街头不知所措地狼狈躲雨,不想在别人发难时满脸通红地独自应对,他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午夜的噩梦,家长居高临下的审视,茫茫不可知的将来——他宁愿只做一只浑浑噩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宠物猫,有点风吹草动就钻到衣柜里躲起来,谁敢伸手进来他就一口尖牙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蒲熠星一句话后半晌没听见动静,装作不经意地侧眼瞧瞧他,看到了那人闭着眼仰着头靠在灯牌上,单薄消瘦地抱着一个鼓鼓的包,看上去仿佛沉淀了一辈子的疲惫与无力,薄薄的纸一样的窄窄一片,仿佛随时都要随着这雨水被冲下山坡去。
蒲熠星眉心不自觉地一动,思绪不受控制地,又绕回了最开始想到的那部老电影的一帧帧画面和对白。
——我一直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开始的,但原来有些事,是不知不觉。
- TBC -
每个现背故事里都要有段《花样年华》√
蒲哥,好好看看这堵墙吧,没准下次你们在这个墙根下相遇的时候你就已经完蛋……不是,沦陷了!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出门要带伞
(而不是大马士革钢刀)
【叶泽叶】关于正主打泽叶tag而被移除叶泽粉丝群的事件说明
分不清泽叶叶泽被移除cp群的意识流写手正主叶×分得清泽叶叶泽并斥重金购买泽叶文学的正主泽
现实世界叶泽,同人世界泽叶。
关于叶麒圣先生和张泽先生始终致力于cue泽叶的一点脑洞。
0
叶麒圣分不清泽叶和叶泽,这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张泽分得清,但对于叶麒圣喜欢cue泽叶而非叶泽,倒也乐见其成。
这样的认知偏差,直接导致了意识流写手仁五饼月被移除了“叶泽一家亲”群聊。
而皮下的叶麒圣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平时写的也不少,发到微博小号一直都是大受欢迎,怎么就遭此飞天横祸。
一直很喜欢他文风的姐妹微博私信他,告知了被移除的原因。
“太太,您写的很好,但是……但是您逆cp了。”...
分不清泽叶叶泽被移除cp群的意识流写手正主叶×分得清泽叶叶泽并斥重金购买泽叶文学的正主泽
现实世界叶泽,同人世界泽叶。
关于叶麒圣先生和张泽先生始终致力于cue泽叶的一点脑洞。
0
叶麒圣分不清泽叶和叶泽,这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张泽分得清,但对于叶麒圣喜欢cue泽叶而非叶泽,倒也乐见其成。
这样的认知偏差,直接导致了意识流写手仁五饼月被移除了“叶泽一家亲”群聊。
而皮下的叶麒圣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平时写的也不少,发到微博小号一直都是大受欢迎,怎么就遭此飞天横祸。
一直很喜欢他文风的姐妹微博私信他,告知了被移除的原因。
“太太,您写的很好,但是……但是您逆cp了。”
叶麒圣拿着手机,在星空间化妆间露出了仁五饼月同款痛苦迷惑表情。他随手拉住了正在喝茶润嗓的张玮伦,表情万分困惑。
“什么叫逆cp啊?”
张玮伦差点呛死。好家伙,阿波罗尼亚险些失去一个宝藏Oscar,而这一切的起因竟是Stevie春心萌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1
张玮伦一通解释,但叶麒圣还是没有明白。
“这也没有上下啊,”叶麒圣嘀嘀咕咕,“就是我和泽泽演演戏聊聊天的日常嘛,心情小记啊。”
张玮伦似乎捕捉了一些什么,难以置信的拍了拍他叶哥似乎没那么灵光的脑袋瓜。
“哥,你心情小记发cp超话???”
“放心,小号。”叶麒圣敷衍的回了一句,就又盯着手机敲字,不知道在干嘛。徒留聪明的Oscar伦原地迷惑。
不是,这是小号的问题吗???
2
叶麒圣之所以忽然繁忙,是因为在茫茫的超话之海中,有人慧眼识珠,一眼相中了他这块产量高、内容甜、文风写意、分不清泽叶叶泽还拼命打tag的璞玉。
仁五饼月收到了来自Everybody wants Richard的一条私信。
“您好,请问您有兴趣产出泽叶吗?”
叶麒圣摩拳擦掌。
“我就是泽叶[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呃……好,我看了您的产出,大部分都是叶麒圣视角描述张泽。如果您有兴趣约稿的话,我希望能看到叶麒圣的心理活动,不然真的有点像张泽唯粉。”
对面似乎担心他拒绝,很快又加了一句。
“无意冒犯……您写的很好。我只是提出一点自己的建议。价钱是好商量的。”
叶麒圣连忙回了一句“用爱发电,欢迎提建议,文比天大”,毕竟刚刚被踢出快乐老家的是他自己。
就在他刚打算提笔写一篇泽叶排练心得给这位同好细细观摩时,对面似乎有些犹豫的又发来一句话。
“对了……你会不会写车?”
3
张泽几乎有些胆战心惊的颤抖着打下那行字,然后触电般扔下了手机。
没事,这里是美丽的互联网世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更不会指责他对自己的营业对象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就算被发现……
张泽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当初是他同意营业的,自己这也是尽职尽责,找找感觉罢了。
虽然他和叶麒圣都努力的cue了,但显然广大的观众朋友们更青睐叶泽而非泽叶。这样难怪,张泽想,毕竟他们不知道叶麒圣私底下有多可爱,几乎用半块五仁月饼就能骗走。
而在这茫茫磕cp之海中,竟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慧眼识珠磕泽叶的。
看这人的ID,像是叶麒圣粉丝,但每天发文的视角,又像是个单恋张泽的痴汉。可俗话说得好,饱汉不知饿汉饥,打肿脸也能充胖子,泽叶能有这样一个文风独特的意识流写手,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张泽有些紧张。这人从不写车,他不会婉拒自己吧。
他正想发“不写也没关系”,对面忽然回复了一句,
“嗯 中!”
这聊天风格还真是和文风一样前言不搭后语——啊不,意识流呢,张泽扶着额头想。看这用词,八成还是个老乡,哈哈。
4
叶麒圣花了半个小时研究怎么写车,这直接导致他彩排时差点翻车。
“叶哥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郭嘉轩话还没问完,就被张玮伦一把扯开。
“你叶哥春之觉醒,老树开花了。”张玮伦表情严肃,“别问,问就是泽叶szd。”
铁人叶麒圣作为音乐剧演员自认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但作为写手,他在同一天面临了两次职业危机。一个是分不清泽叶和叶泽,另一个是因为前一个而贸然答应网友写泽叶车。
原来,泽叶叶泽真的这么重要,叶麒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沉痛的想。
5
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叶麒圣坚信,只要是他和泽泽,那叶泽、泽叶,都是情趣,没有任何关系。他思考良久,痛定思痛,点上了一根烟,打开了电脑。
那一夜,写手仁五饼月成长了。
那一夜,音乐剧演员叶麒圣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6
张泽几乎一夜没睡。听到微博提示音,他就要起来看一眼手机。终于,在凌晨三点二十分,他收到了那条消息。
Everybody wants Richard收到了来自仁五饼月的一条私信。
闪闪发亮的跑车.txt
张泽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那一夜,泽叶cp粉Everybody wants Richard吃到了热腾腾的新粮。
那一夜,音乐剧演员张泽梦到了搭档,不过不是叶麒圣,是Richard叶。他们在闪闪发亮的跑车里颠鸾倒凤、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芝加哥警方赶到的时候,Nathan的眼镜还挂在Richard的裤腰带上。
完了,张泽想,他背叛了组织、他对不起熬夜写豪华跑车的仁五饼月太太。
他梦见逆家叶泽了。
7
叶麒圣顶着两个吓人的黑眼圈出现在共舞台后台,要不是他俩昨天没在一起,张泽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他做了一夜。
“早啊,叶哥。”出于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感,张泽先打了招呼。
叶麒圣以一种猫咪受惊炸毛的姿势直接横跳了起来,在空中摆出了一个起飞的造型。
“早早早早早早泽泽泽。”
张泽想,又是叶麒圣语言功能紊乱的一天呢。真是可惜了那么灵活的舌头,明明昨天晚上还在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反复游走……
草,一种植物。张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浮现了闪闪发亮的跑车。
8
危险游戏的小末场,张泽没有控制住体内的酒馆Richard,一个跑跳完成了Richard水仙梦幻联动,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家伙。
那天夜里,张泽拒绝了叶麒圣约饭的盛情邀请,一个人回家,躲在房间里私信仁五饼月。
“太太?在吗?小末有新素材,你看看呢?”
仁五饼月几乎是秒回。
“今天没心情。对象不理我。[哭泣]”
第二天,张泽就在超话里看到仁五饼月更新了一篇霸道总裁泽×穷学生叶的包养文学,走肾不走心,最后叶麒圣还被张泽甩了,对方连和他吃顿饭都不愿意,他就只好在零下两度的上海街头瑟瑟发抖,连出租车都打不到。
好家伙,是ooc到张泽看了也要啧啧称奇的程度。这太太心情不稳定怎么拿cp撒气呢,张泽就觉得离谱,自己怎么可能舍得让叶麒圣一个人流落街头……
不对,张泽忽然眯起双眼,这里面好像有点问题。
9
叶麒圣没想过自己会掉马。他至少没想过会在张泽面前掉马。
直到他收到张泽发来的微信。
“闪闪发亮的跑车.txt”
怎么回事!叶麒圣心中一惊,自己明明叮嘱过那个Everybody wants Richard不要打扰正主,他怎么可以把车发给张泽啊!张泽又为什么要发给自己,难道……
“是你吗?仁五饼月太太。”
哦吼,叶麒圣冷汗直冒,完蛋了。自己一定完蛋了。
想发的否定和解释在对话框里写了又删,叶麒圣从未感觉自己的语言如此匮乏。张泽看得到对方正在输入已经整整十五分钟,但他有耐心,他在等。
叶麒圣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按下了发送键。
“磕cp请不要上升正主,谢谢。”
张泽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这行字。
叶麒圣,就这???
10
半小时后。
张泽再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叶麒圣只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假装自己真的是一块没有思想也没有感觉的五仁月饼。
手机忽然响起,叶麒圣手忙脚乱的按亮屏幕。是张泽。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按下了接听。
“喂,泽泽,你听我跟你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叶麒圣,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叶麒圣自知理亏,只好“嗯”了一声。
“我就在你家楼下,看到那辆黑色跑车吗?给你十五分钟,你要是不下来艹我,我就上去艹你了。”
手机那头迟迟没有反应,张泽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喂,叶麒圣,你昨天冻傻了?”
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深受打击难以置信的质问。
“泽泽,你竟然也站叶泽吗???”
END
彩蛋:
事后。
叶哥搂着泽泽,泽泽抽着事后烟。闪闪发亮的跑车更加闪亮了。
叶哥:泽,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
泽泽:我比对了你前期的文风,发现和你微博文风很像,许多排练细节也是粉丝不知道的。排除了工作人员,只剩你了。
叶哥:你怎么排除的工作人员?
泽泽:……你后来的车里很多细节是工作人员不知道的。
叶哥:哦。嗯???车我只发给过一个网友,他叫……
泽泽:Everybody wants Richard。
叶哥:他发给你的?我提醒他不要打扰正主,他真是太过分了!
泽泽:……你是傻子吗?
叶哥:???嗯?
泽泽:我就是Everybody wants Richard。
叶哥:!!!!!
泽泽:我就不该改叶泽……叶麒圣,我现在站泽叶还来得及吗?喂,叶麒圣!你干嘛!
叶哥:把跑车txt变成跑车avi。
【楚苏】吊桥蝴蝶
陈楚生/苏醒
双穿越
23岁的安娜苏遇见40岁的生哥,2007年的楚公子遇见2022年的Allen Su
吊桥效应+蝴蝶效应
但是现实向soulmate,绝对不上升,祝两位家庭美满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
1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艺人,做到陈楚生和苏醒这份上,都足以称得上一句云淡风轻。当一个人经历过万人空巷的热爱和无人问津的冷眼之后,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的境界,世界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
但再就业男团的这一波翻红,着实属于意料之外。本以为只是疫情期间没什么事情做,和兄弟一块接点轻松的活赚点小钱,顺便公费团个建,预料到会从这里获得些关注,但没想到会......
陈楚生/苏醒
双穿越
23岁的安娜苏遇见40岁的生哥,2007年的楚公子遇见2022年的Allen Su
吊桥效应+蝴蝶效应
但是现实向soulmate,绝对不上升,祝两位家庭美满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
1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艺人,做到陈楚生和苏醒这份上,都足以称得上一句云淡风轻。当一个人经历过万人空巷的热爱和无人问津的冷眼之后,已经到了看山还是山的境界,世界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
但再就业男团的这一波翻红,着实属于意料之外。本以为只是疫情期间没什么事情做,和兄弟一块接点轻松的活赚点小钱,顺便公费团个建,预料到会从这里获得些关注,但没想到会红到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怀旧。
不说别的,张远已经在“我哭了我又哭了”里哭到不想再哭,考古都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扯出姚老板灏明晨晨吉大叔等一串受害者。
就算是陈楚生这种2G网速,也知道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考古。兴致勃勃的粉丝把韩国发型师做的爆炸头发到他评论,陈楚生也能万般无奈地回了一个“哎……”
往下翻了几条,看到另一个粉丝发了决赛夜的照片,26岁的他和23岁的苏醒,梳着飞机头穿着闪瞎眼睛的金色西装,在漫天飞舞的金色纸花里拥抱。
陈楚生点开那张照片,他背对镜头,但苏醒笑得比那天的冠军还开心。
而他的手指碰到那张笑脸的一刻,屏幕就跳回微博评论区,陈楚生突然有点乱,赶紧往下又划了几下。
苏醒看起来乐在其中,也终于能凭自己的作品上上热搜。哪怕粉丝纷纷开始在他尚健在的时候开始怀念他,哪怕一口一个安娜还是有点不适,也都随她们去吧。
就连今天和人谈事都顺利了不少,对方热情爽朗地握手,说我当年看比赛也给你投过票的。苏醒笑着感谢您十几年如一日的支持,然后多喝了两杯酒。
不至于醉,但有点头晕,回家叫了个代驾,估计是个新手,忽快忽慢搞得苏醒有点烦。车载播放器里噼里啪啦的rap又听得他太阳穴疼,没来得及骂人,这人工智能却又突然成了精,Craig David和Travis Scott中间,突然跳出一句清清冷冷的:"给我一个空间,没有人走过……"
整个空间如十几年前他在台上唱歌一样,瞬间被宁静包围,苏醒愣了一下,顺手打开车窗,让陈楚生的声音和北京的风一起吹过他的脸。
酒精的不适慢慢消散,他在心里笑:不愧是生哥。
或许是刷微博浪费了太久,今晚的编曲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果然不能工作摸鱼,回过神来已经凌晨,陈楚生在工作台前面伸了个懒腰,端起水杯转身的那一刻看见工作室沙发上坐了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可是当他看清那人的脸,一向冷静沉稳的陈楚生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下去。
陶瓷碎裂的声音里,23岁的苏醒瞪圆了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睛。
"生哥……你是生哥吗?"
真人秀?恶作剧?是不是要报警?还是我累出幻觉了?看见年轻的苏醒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陈楚生脑子里转过一万种选择,可是听见"苏醒"声音里的颤抖,陈楚生义无反顾地选了第一万零一种。
他说:"是我,你别怕,是我。"
《原来的我》播完,没过多久代驾就把车停进苏醒家地下车库。他道了声谢,按电梯上楼,看着数字上行,开始笑自己怎么也和那群小女孩一样心思纠结,一首歌就翻起青春疼痛文学,一点也不Allen Su……
不如勒索制片人把陈楚生在蘑菇屋发酒疯唱的那五遍《原来的我》交出来,保证立刻祛魅,再也不迷恋弹吉他的温柔男文青。
电梯很快就到了,苏醒打开家门看见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不是张远,张远化成灰他都认识,更何况张远来他家从来都是当自己家可劲造,不会那样慌张又躲闪——难道是什么私生粉?哥真红成那样了?
于是苏醒迅速冲上前揪住那人的领子一拽,力道有点大把人直接甩到了墙上,后背结结实实撞上墙壁估计疼的不轻,弓下身子又被推起来。然后,苏醒在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灯光里看清他的脸的那一刻触电般放开手:"楚生?!是你……你怎么……"
怎么这么年轻?
陈楚生脸色苍白,努力与苏醒四目相对,眼中像一片永远平静的湖泊突然掀起汹涌的波澜,直到定格在那双十几年不变的酒窝上,才逐渐平静。他开口喊他,声音沙哑到仿佛有血腥味:"醒……"
苏醒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与陈楚生相识15年,只有那段时间听见过他这般近乎破碎的声音。
2007年,他们的决赛夜之前。
2
"不得不说啊,生哥,你怎么15年都没怎么变呢?"
对于"在总决赛前夜穿越到15年后"这件事,显然苏醒的接受速度比40岁的陈楚生快。在陈楚生还在想办法安抚他的时候,苏醒倒是已经开始自来熟地对他工作室的一排乐器动手动脚——但是放过了被专门搁在柜子里的吉他们。
倒是陈楚生手足无措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盯着苏醒坐在他的键盘和调音台前面眼冒绿光自言自语:"我操,这设备也太吊了……生哥,你帮我开下电脑好吗?"
怎么能这么适应良好啊,陈楚生几乎要被他逗笑了,他上前按下开机键,液晶屏细腻的显示效果又让苏醒感慨了一番世界科技发展实在是太快了。
“要电脑做什么?”
“当然是要查东西!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我可太想知道了……背一个彩票中奖号码也行……”
苏醒无师自通打开百度首页,两眼放光搓搓双手放到键盘上,却突然停住了。
陈楚生问:“怎么了?不看了吗?”
“我不能看……”苏醒抬头看他:“生哥,你知道蝴蝶效应吗?”
亚马逊森林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引起得克萨斯州的一阵风暴。陈楚生当然知道,苏醒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我刚才太兴奋了,竟然忘了这回事……未来的变数太多,如果我知道的太多,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也会影响到未来的你。所以,我不能看。但我还是很想知道,我的家人朋友,我们这群兄弟这十几年都过得怎么样。”
“所以,生哥,”苏醒眨眨眼睛对陈楚生笑:“我相信你,你来告诉我好吗?能不能说,说多少都听你的……”
殊不知,陈楚生的思绪,在苏醒提到“蝴蝶效应”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住地飞散了。
按理说他年至不惑,可以担保对自己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没有后悔,包括那一次离开和那一场官司。但他也必须承认,真的有那么几次不能免俗地想过“如果能重来一次,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在灏明拍戏之前再三让他注意安全,在见到阿穆的时候叮嘱他喝酒不要开车,在和栎鑫聚会的时候提醒他多陪家人孩子,在张远最难熬的时候约他打两场球喝一杯茶。
还有,在苏醒“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前,让他至少别在那种场合下手。
或者,让自己在和公司的矛盾积累到不可调和之前,及时止损。
“生哥?生哥?”苏醒见他久久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要是你不想,我就不问了。”
陈楚生在那一刻意识到,他或许有能力让兄弟们,让苏醒避免“未来”的那些辛苦,甚至也可以让“未来的自己”的路变得好走很多。
蝴蝶扇动翅膀会带来一阵风暴,但如果这也有可能成为送你上青云的借力好风,要不要试试呢?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苏醒对什么怪事都接受良好。
“现在是2022年……楚生,或许,你知道什么叫时空穿越吗?”
《穿越时空的爱恋》和《神话》也是00年代火遍大街小巷的作品,陈楚生当然知道。但对26岁的他而言,还是需要点时间接受。他低着头沉默,苏醒在这种凝固的气氛里有点待不住,索性起身去厨房,把空间留给陈楚生自己消化这个事实。
在离开陈楚生的视线之后,苏醒第一时间摸出手机查新闻——一切照旧,没有什么“快男决赛前夜候选人离奇失踪”之类的消息。那就是说至少目前,陈楚生的穿越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他还是会回去的。
打开窗户看着北京的夜景,在夜风里苏醒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啊,不就是想念自己逝去的青春了吗,怎么老天爷就把青春的陈楚生送到了我眼前?
怎么又偏偏是陈楚生呢?
他转过一点身子去看客厅里独自坐着的陈楚生。15年前的他比如今更单薄些,侧着身子给他留下一个凛冽的轮廓,而眼睛下的黑眼圈昭示着他的疲倦。
苏醒想起刚才不知轻重的下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对了,还有他的嗓子……
于是苏醒开始翻箱倒柜,他想起前几日朋友送过一盒进口的保护嗓子的药,吃起来确实效果不错。好在饮水器里还有纯净水——苏醒由衷感谢了一下张远。
他洗了个杯子,倒上一杯水又试了试温度,连同药一起拿给陈楚生。
“保护嗓子的,挺有用……在喉咙那里停一会再咽下去。”
陈楚生照他说的吃了药,又捧起水杯,轻声说了句:“谢谢。”
“没事……我还是苏醒,我们这么多年一直是好兄弟,没必要客气。”
苏醒记得自己从事这份工作开始,不管是家人朋友还是工作同事,都会反复叮嘱他:歌手是靠嗓子吃饭的,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当心。可面前这个年轻的陈楚生却如此不设防。于是他开玩笑地说:“楚生啊,你不怕我给你下毒吗?毕竟明天‘我’要和你争冠军呀?”
陈楚生抬头看他:“没事,我相信你。”
苏醒笑出声:“我怎么不记得你26岁的时候这么单纯好骗?”
“也没有。”陈楚生摇了摇头,“因为你是苏醒,我当然会相信你。”
苏醒突然说不出话来,他记得陈楚生曾经提到过一句话:
比爱更爱的是相信。
3
陈楚生的工作室里有个很专业的茶台,苏醒——那个38岁的苏醒——和别的兄弟不止一次调侃过生哥的中年人标配。现在,23岁的苏醒和“中年人”陈楚生坐在几案边,看着水慢慢滚开,陈楚生修长的手指执起茶杯,茶香静静在夜里弥漫。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苏醒。
在升腾的细微蒸汽里,苏醒问了很多东西。陈楚生逐一回答他。
“明年的奥运会很成功,很完美,非常壮观。后来我们又办了冬奥会。”
“你的父母身体一直都很好,前些日子我们还见过一面。”
“王栎鑫现在都有孩子了,一儿一女,不错吧?”
“晨晨啊……他也结婚了,还是那个女孩。他最近在拍戏,不是那种偶像的,实力派。”
“灏明拍戏更好,已经拿了好几个奖了。”
“张杰前两年的演唱会真的很不错。”
“小远越长越年轻,和二十多岁的小孩们在一起都看不出年龄。”
“亮哥应该已经升副教授了。”
“虎子和老姚都是独当一面的制作人了,虎子也交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快要谈婚论嫁了。”
“我们经常聚会,只要有空,经常会出来喝一杯聊聊天。”
……
当然,这些都是陈楚生一一斟酌过的答案,他不想过早地把未来的真面目展露在苏醒的眼前,挑挑拣拣把那些充满希望的碎片给他看,大家都很好,很开心。
同时他也不停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他问起他自己的“未来”,要怎么回答。
像一个没听课却得知老师要抽查的小学生,陈楚生惴惴不安地等着那个问题的到来,心里的草稿写了划划了又写,皱皱巴巴沾上了手心里的汗水。
可是苏醒一直带着微笑在听,眼睛里像是藏着银河,他惊讶,他开心,他激动,他欣慰……他唯独没有问出陈楚生又怕又等待的问题。
“我好开心啊,我们都还在做音乐。”苏醒伸手去那茶杯:“生哥,这得干一个……”
陈楚生眼疾手快在他碰上那个刚倒上热茶的杯子之前挡住他,把自己那杯稍凉些的茶换到他面前。苏醒轻轻一碰,滚烫的液体洒出两滴在陈楚生的手指上,但陈楚生不做声色,陪他一饮而尽,顺着喉咙流下的高温真有两分烈酒的味道。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在苏醒眼中看到这样的光芒了。
那是怎样单纯又欣喜的,对未来的期待啊。
23岁的苏醒,他勇敢自信张扬,他活泼灵动潇洒,他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一晚上唱九首歌都能活蹦乱跳。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毫无理由的爱,也让人毫无办法地爱上他。
38岁的苏醒,他依旧是自信的,依旧是潇洒的,苦难向他挥刀,可他是钻石,被切割却迸发出灼灼光华,永远有希望在他身上闪耀。
尽管陈楚生眼中的苏醒从未改变,可是他看着眼前真真正正年轻的苏醒,却不得不承认时光不会优待任何人,没有人能永远年轻。
那张在心里涂涂写写的草稿揉起来又展开,陈楚生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你不想知道你自己吗?”
也不想知道……我过得怎么样吗?
刚躲在厨房的时候苏醒就点好了外卖,家里实在没什么允许他在楚生面前丢脸的食材。
“口味都比较清淡,随便吃一点吧。”
陈楚生坐在桌边,看苏醒一个一个掀开外卖盒,热气细细地飘上来,模糊了苏醒的眼镜。
“醒……”
“哎怎么了楚生?”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
苏醒很轻松地笑了:“我过得一直挺好,开了酒吧也开了篮球馆健身房,都是我喜欢的事……兄弟们都来我这玩。当然我还在唱歌,我写了一百多首歌呢,R&B、hiphop、舞曲、抒情歌、摇滚……比你的风格多多了!”
然后继续把外卖盒子摆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早就修炼到说谎可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了,更何况在一个26岁的年轻人面前隐瞒住一些东西。
但这个26岁的年轻人是陈楚生,所以一切变得摇摇欲坠。无论是什么时候的苏醒,在陈楚生面前总是没办法的。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坦白说,他过得没那么好。他曾经被公司安排了很多莫名的东西,不能做他喜欢的音乐;他被信任过的人狠狠伤害,被公司雪藏,赔了好几百万才离开;甚至他写了一百多首歌又怎么样呢?没有一首火的。
其实你也过得没那么好。你也曾离你的音乐越来越远;你和公司轰轰烈烈的那一场决裂至今被娱乐记者拿出来反复写;你做乐队,做独立音乐特别好听,可是听众却越来越少,最后还是要一起再就业。
甚至我们13个兄弟都没那么好:张杰被骂十几年吃软饭,虎子没法唱他自己写的歌,远远被他的组合伤害,老姚和彪哥退去幕后,栎鑫离婚,灏明受伤,还有阿穆……
明天是你最荣耀的时刻了,可是如果提前了解到,你将要面对的人生,是否还有勇气去云淡风轻地走向命运?
想到“未来”的陈楚生,“未来”的兄弟们,终将会经历背叛、沉寂、病痛、流言……他就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把所有都告诉陈楚生。苏醒感觉到有一只蝴蝶开始扇动翅膀,如果会掀起一阵暴风,就让他掀起吧,就让它毁灭吧。
在这种几乎暴烈的冲动里,苏醒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把陈楚生喜欢的菜推到他面前。但他不敢看陈楚生的眼睛。
他怕看见陈楚生清澈又温润的眼神他会控制不住。
带刺的铠甲会忍不住片片剥落,甚至想投入26岁他的生哥怀里抱紧他哭一场,仿佛他还是23岁的“苏安娜”。
那样自信,那样从容,微笑起来光芒四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一幅充满希望的画卷。
4
“我不需要。”苏醒对陈楚生绽放起一个无比骄傲的微笑。“我当然会过得很好,我绝对自信。我的路终究是要我自己来走。”
“如果说,”陈楚生在那样灿烂的笑容里艰难地开口:“如果说,我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呢?我们其实并没有那么,那么地好……其实有很多很苦的……”
苏醒打断他:“那也没什么啦……怎么可能一切都是顺利的呢,我明白。可是,我们终究要走向那样的未来。”
陈楚生在那一瞬间很想哭,似乎被刚才喝下去的热茶后知后觉地烫出了眼泪。他迅速地收拾好中年人的得体,站起身,张开双臂,然后苏醒就无比熟练地投进他的怀抱。
对于2007年的苏醒而言,拥抱是家常便饭,舞台见证了他们无数个炽热的深拥,在璀璨焰火中被摄像机记录下来,深情随着电波流传,心跳伴着数据封存。
但对于2022年的陈楚生,却有些陌生。可是怀抱被苏醒的温度充满的那一刻,他觉得26岁的自己,好像短暂复活了。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苏醒的头发,触感很柔软,后知后觉这个动作似乎有点亲昵过头。
苏醒听见他说:“Allen,现在的我,也很羡慕现在的你那种生活状态,你和从前一直没有变……只是啊,有时候,一定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做事情要看场合。”
他的声音和他的心跳一起传到苏醒的耳朵里,莫名感觉到酸涩。
“好~知道啦——”
“不要知道了。”陈楚生放开一点,扶着苏醒的肩膀,直直地看进苏醒的眼睛:“你要记住。”
陈楚生很少对苏醒说这样指令一样的话,也从未用这样滚烫执着的眼神看他,那张和26岁比起来甚至更加温和的面孔上甚至有危险的压迫感,苏醒一瞬间手足无措,只能点点头:
“好,我记住了,生哥。”
然后他再次被40岁的陈楚生拥进怀中,如他们过去的每一次拥抱一样,却从未感受过想要把他揉碎在心口的力度。
“其实这句话,理论上应该晚几天再说,但是我忍不住了。Allen,或许别人会对你有很多看法,但我一直明白你,以后不要觉得很多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知道吗?”
怀中年轻的身体有着让人沉迷的温暖味道。都说人会被生活磨平棱角,变得越来越圆滑柔软,可是在陈楚生眼中,苏醒却是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尖锐,去迎战风刀霜剑严相逼。他在自己面前不这样展露,但陈楚生全都明白。
苏醒埋在陈楚生的肩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楚生收紧双臂,喊他的名字:“醒。”
现在回忆起07年比赛那段时间,陈楚生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晕眩感,仿佛是行走在吊桥上,摇摇欲坠,于是只能抓紧身边一切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东西,比如话筒,比如吉他,比如……苏醒。
但是现在,他已经终于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和26岁的自己挥手作别。
26岁的陈楚生和38岁的苏醒面对面坐着吃完了一顿宵夜。兴许那洋货药真的有用,陈楚生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清澈了很多,他说:“你记不记得我们……”
他比划了一下,苏醒明白,“我们”,是他和23岁的苏醒。
“城堡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有一个晚上,我们两个也是这样面对面坐着。但桌子更长,你不知道从哪翻出了蜡烛,还挺浪漫。”
“是啊,”苏醒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差两杯红酒就可以求婚了。”
任外人如何用刀光剑影来描写他们那一场在中国选秀史上绝无仅有的“二进一冠军争夺战”,苏醒和陈楚生却清楚,他们从未把对方当作需要针锋相对的对手,而是永远在心底依赖的同伴、队友。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那天我是这么说的。”26岁的陈楚生说。
“直到今天,我们都是这样的。”38岁的苏醒回答。
他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孤独,陈楚生也一样。别看镜头前舞台上的Allen多么潇洒自若,陈楚生多么淡然从容,很多次被高强度的赛程几近压垮的时候,他们都会找对方,来一个紧紧的拥抱。
后来苏醒在书中读到“吊桥效应”,于是城堡里自己那不像是自己的失神和柔软都有了解释。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或羞愧的,这是人类正常的反应,他感激楚生能“接住”他,像兄长一样将自己照顾和包容,走过那段时光,和未来的漫长岁月。
更何况他和陈楚生一直是挚友,也会做一生的挚友,没有比这更美满的结局了。
只是今晚,他看着陈楚生明亮的眼神里藏着丝丝缕缕的温热柔软,突然觉得很熟悉,23岁的自己,是否也曾经用那样温热的眼神看着他呢?
“那么,Allen”陈楚生喊他,26岁的陈楚生不常喊他的英文名,脆生生的小南音格外动听。他把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Allen啊,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次苏醒很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过得很好,我们都很好,我们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都很开心……另外,楚生,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陈楚生抬头看他:“是什么?”
“其实是过几天,你要说给我听的……要不要回去之后再重新说给我一次就随你便吧!总是就是,别人或许会对你有很多看法,但是我永远明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楚生。”
陈楚生笑了,和舞台上他清冷的微笑不一样,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轻轻溢出。他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抓住苏醒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我知道,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的。”
5
一般这种穿越故事都是怎么来的就怎么走,苏醒说他是在练舞室打了个盹醒来就在这了,正好现在已经后半夜,无论如何也该睡一觉。
工作室里只有一个长沙发,苏醒一个人躺进去刚好,他给自己盖上薄被,然后乖巧地探出头:“生哥,能听你唱歌吗?”
陈楚生拿来自己最顺手的一把吉他,席地而坐拨动琴弦,他唱《姑娘》,唱即将和偶像合作的《外面的世界》,还有《原来的我》、《有没有人告诉你》,还有苏醒喜欢的那首《遇见》。
他已经很久没有唱那些老歌,竟然一点都没有生疏。
苏醒静静听着,干净的黑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说:“生哥,能不能给我听一首你未来的歌。一首歌而已,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好。”
他轻轻拨动琴弦:
我知道你离我不远
我可以感觉到你
当你的衣袖微微摆动
我感觉有风
……
苏醒静静闭上他的眼睛,陈楚生听见他小声地说:“生哥,我没有问你过得怎么样,我也不必问了。你还在唱歌,而且还在唱这么好听的歌,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幸福。”
我知道你离我不远。
比赛结束了,这一段吊桥走完了,前面又是漫长险恶的高山深谷。他们不能在彼此身边,却一直在不远处。
苏醒说家里客房没收拾,让陈楚生在他的主卧休息,自己要睡沙发,陈楚生怎么会同意,争了两句,苏醒舍不得让冠军的嗓子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最后的结果就是简单冲了个澡然后一人一条被子并肩躺在床上。
苏醒不是没和男人在一张床上睡过,之前聚会晚了陈楚生也留宿在他家,蘑菇屋里他笑闹着“我不要睡楚生旁边”,是真的被醉酒的陈楚生踹过而发出的肺腑之言。
没什么可奇怪的。
决赛前的冠军候选人这几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都是回了城堡沾枕头就睡,在苏醒这里倒是迟迟没有闭上眼睛。他望着天花板说:“苏醒啊,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我时常也会觉得比赛是我的梦,睁开眼睛我就还在深圳的酒吧,没有走上过这么好看的舞台唱歌,没有被这么多人爱过,也没有遇见你……”
苏醒也是熬夜惯了的人,就陪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是什么都无所谓啦,明天是你……不对,我们俩的大日子,一定不能让你缺席的,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诡异,算了……哎总之醒是更深的梦梦是无声的醒,庄生晓梦迷蝴蝶,人生如梦似梦非梦……”
他好像被自己绕进去了,困意席卷,开始说乱七八糟的胡话。
“生哥啊,你回去要告诉王栎鑫那小子别那么狂。”
“给张远说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借钱,留点心眼,别轻易对人掏心掏肺。”
“还有灏明,拍戏小心点,他长得那么好看。”
“虎子……困难的时候就再撑一撑,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不过这小子买房早真好啊妈的,这个北京破房价真的是疯了。”
陈楚生就躺在那里,静静听着。
苏醒又嘟哝了几句他听不懂的,然后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力度很大:“陈楚生,你知道蝴蝶效应吧,我怕我告诉你的事情会影响到未来,万一变得更惨呢……不说我难受,可是说了也不一定会怎样的,我们到那一天,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如果不那样做,你就不是陈楚生了,我也不是苏醒了。”
陈楚生转头看着苏醒,他把另一只手放在苏醒紧扣着自己手臂的手上拍了拍,苏醒用力真的很大,他感觉明天肯定要留印子。
拍了拍,却没去掰开他的手指,最后只是轻轻地覆在苏醒的手上。
苏醒的声音愈来愈小:“生哥……如果公司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好好说……该拒绝的就拒绝吧,不要勉强自己……我一直在……”
说着说着他就栽进了梦里。
陈楚生还是专注地看着埋进枕头中的苏醒,和他朝夕相处的那个23岁的苏醒比起来,眼前这个人依旧有明亮的双眼和甜甜的酒窝,头发剪短了,脸庞的线条柔和了,他似乎与世界有种深层次的和解,感觉到他是松弛的,可有些光芒四射的东西,藏都藏不住。
分明和23岁那年一模一样。
6
陈楚生是被Demo叫醒的,小孩对自己爹玩音乐玩到疯就日夜颠倒的作息早已习惯。交代完爸你赶紧刷牙洗脸上楼我妈让你吃完早饭再睡回笼觉,就自己去边上练起架子鼓,叮叮咣咣,丝毫不给陈楚生赖床的机会。
陈楚生在儿子练鼓的声音里放空了一会,他对昨晚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看着苏醒沉睡时的长长睫毛。而现在他躺在沙发上,盖着那张薄毯子。
昨晚用过的茶具还没洗,为他弹的吉他倚在一边。
像一场奇异的梦。
他摸过手机看时间,刚好一通电话拨进来,来电人:Allen Su
苏醒一觉醒来,身边已经空了,就像一场梦。
他心里也有些空,不是人人都能有一场和自己青春的再遇见的。他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不少话,他记得最后陈楚生看着他,他的目光永远温柔沉静,深深地望进他的心里。
起床洗漱,苏醒慢慢回忆昨晚,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但少了点什么……啊对了,应该给生哥一个拥抱的。
不过没事,再过十几个小时,金色的纸花就会纷纷扬扬落下仿佛七月的雪,陈楚生拿着冠军的奖杯走向年轻的苏醒,他们在欢呼声和金色的雪中笑着紧紧拥抱对方。
让23岁的苏醒去还他一个拥抱吧,而我,今天本来就是要见楚生的。
END.
写在最后的话:
还是没法做一个文章成型之后就死去的作者,我的话太多了。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搞楚苏,但我上一次大概是12或者13年——错过了最好的时候,还正撞上裂哥雪藏。
那时是在追灏明,顺着明栎考古到0713,毫无意外地又考古到楚苏。
你看,无论什么时候喜欢上0713的谁,只要考古,终点就是楚苏,永远都适用。
中间淡了很久,再来就是现在。所以开头那句“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也是我自己。
整篇文章的每一章节,我都写成了两部分,其中不乏很多镜像的设置。
也是我觉得陈楚生和苏醒这两个人的关系里最神奇又迷人的部分,他们看起来一个温柔一个火热,实际上是非常非常相似的灵魂,也走了非常非常相似的路。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在构思之初看到了b站上的剪辑,有些灵感瞬间被打通了。
2022年的楚苏面对当年的对方,是和自己的释然,和无疾而终的倾慕、酸涩的青春终于和解。用力的拥抱和牵手之后,然后便彻彻底底地放下了。我把我的青春还给了他。
但对于年轻的楚苏就不一样了。
本来就吊桥效应在互相取暖,又来这么一出灵异事件,吊桥效应毫无意外加重,一些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衡被打破。
更可怕的是,碰到的还偏偏是40岁的温柔蛊王陈楚生,和过尽千帆仍少年的Allen Su,那种吸引力是年轻人抗拒不了的,控制不住去在这个短暂的夜晚依赖对方。
来自未来的忠告不是蝴蝶效应,那一个深深的拥抱才是真正的蝴蝶。
所以我本来还想再加一句“忘不掉那段甜蜜,戒不掉心中的瘾”,但是这种走向就偏离搞soulmate的初衷了……
最初的灵感来自于超话里“是爱07年的楚苏还是22年的楚苏”。
正是站在22年的视角回望07年,才知道楚苏有多么可贵。当然和我这些年的成长也脱不了干系。
时间赋予他们相似的苦难,也试炼着他们坚定的灵魂,和真挚的情谊。当下的才是最好的,我想每个人真正被感动,一定不局限在2007的那几个月,而是这15年里的一直闪烁的情谊。
人类总是把情感切割得那么清楚,在友情爱情亲情之间画上界限,然后发明出吊桥效应雏鸟效应这个效应那个情结来解释这些情感的源头。可如果爱本身并没有界限呢也没有起源呢?
如同冰川上奔流而下的水流,在分流成长江黄河之前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就像文章里提到的,吊桥效应从来不是值得羞耻的,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脆弱,直视自己的弱点不正是一种勇气吗?
总结NEWTINA的文(3)
我应该不会重复@任何一个老师,所以如果你想要多吃点粮,就直接找老师的合集
感谢点赞和推荐的各位。
44.
知乎体永远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文体(偏恋爱向,恋爱后)
它从三个非本人的角度来描述一对夫妻
有熟悉的人,有不熟悉的人,站在了读者的角度来看这对夫妇,让人欲罢不能。
45.
知乎体和论坛体最大的区别(个人认为) (剧情恋爱中立,恋爱ing)
是每一个人都在讨论和少部...
我应该不会重复@任何一个老师,所以如果你想要多吃点粮,就直接找老师的合集
感谢点赞和推荐的各位。
44.
知乎体永远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文体(偏恋爱向,恋爱后)
它从三个非本人的角度来描述一对夫妻
有熟悉的人,有不熟悉的人,站在了读者的角度来看这对夫妇,让人欲罢不能。
45.
知乎体和论坛体最大的区别(个人认为) (剧情恋爱中立,恋爱ing)
是每一个人都在讨论和少部分人评价,大部分人点评。
在这场大型讨论会里,无论是局外者,局内者,旁观者,都在发言。
代入感很强,让你迫不及待的想上去评论。
46.
关于一个如何接受一个称呼(偏恋爱向,恋爱后)
和一些腻歪的小情侣和破坏气氛的皮克特
47.
这两个承包了我一个月的开心。(剧情恋爱中立,恋爱ing)
这个看似类似于指南,从Newt单方面视角来看,如何邀请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舞会,如何取悦喜欢的女孩子(来自fb里各位的一些建议)
48.
格兰芬多学妹x赫奇帕奇学长(偏恋爱向,恋爱过程)
很偶然的相遇,两个人都逐渐开始偷偷喜欢对方。
一起约去图书馆真的让人感觉很像校园没公开谈恋爱的情侣。
(昨天晚上和同好聊天的时候,她表示对这篇文章还很有印象,然后找来看看发现真的很好看,都去看,有合集!!)
49.
标题似乎严肃 (偏剧情向,恋爱后)
但是有很多生动活现的描写(老年生活)
让你在发笑的同时被两个人之间的调侃吸引。
50.
一个小长篇(有合集)(偏恋爱向,恋爱前)
作为fb2的后续片段,有着很强的人物感。
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睡觉的Newt表示
我真的很紧张
51.
九个月的时间线(偏剧情向,恋爱前)
我们只能推测出他们的走向
老师的题目,补白正好补上了空缺
老师还在更新,都去看!!
52.
来自老师的关于fb1的一些脑洞(偏剧情向,恋爱过程)
关于噩梦的把握和环境的衬托都很到位
战争还在继续,黎明就在前方
53.
漂洋过海的爱情,总是那么让人神往(偏恋爱向,恋爱过程)
关键词 自行车预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像一颗刚刚剥开糖纸的糖,散发出的甜味
54.
好吃的现代AU(偏恋爱向,恋爱过程)
人类学系老师x政治系学生
师生文最香了,无魔法设定。
有合集!!
55.
为了娶到Tina的新郎先生要加油(偏恋爱向,恋爱后)
都到婚礼了还能不甜??
小挑战也是很有意思,Newt大展身手的时刻?
56.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有小摩擦的,但是还是完美结局(偏恋爱向,恋爱中)
让我们来看看青涩的傻小子newt如何追回未婚妻Tina。
你知道,纽特还没付那杯玛格丽特的钱呢。
57.
让我们去晒晒太阳(偏恋爱向,恋爱后)
老师真的写出了那种在阳光下,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感觉
细节描写,细节!小场景描写的好永远不会让人看厌
58.
翻译老师!!
可可真的是冬天的绝配(偏剧情向,恋爱前)
但是fb1里面的两位男士都完美错过了,
这时候两位女士在聊些什么呢?
59.
你是否和别人,早安,午安,晚安。(偏恋爱向,恋爱后)
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永远都是。
60.
短打,最近这个老师我的同好的第一个作品
她有一个正在更新的合集。
基本上都是短打,但是糖分高
时间线不定,但是保准你吃糖吃的很开心!!
61.
如果有机会写给过去的自己(偏剧情向,恋爱后)
你会写什么?
两个人分别有不同的答案。
62.
好的,为什么要养三只猫狸子。(偏恋爱向,恋爱ing)
由喝醉的Tina女士来揭晓答案
猫狸子会带你回家。
63.
今天出炉的热腾腾的翻译!!(偏剧情向,恋爱后)
有hp的加入,关于查理为什么要去研究火龙。
还有卢娜和罗尔夫的加入。
64.
现代高中AU(偏恋爱向,恋爱前)
物理差差的纽特x物理课代表蒂娜
还有帮蒂娜止住鼻血的纽特
天太甜了
65.
魔法世界也有摩天轮吻
kiss的时候麻瓜和巫师是一样的一样的。
66.
那个啥我咕一下,占tag抱歉
到七月之前,会在线但是不更新,欢迎唠嗑。
(这个整个帖子会在20号之前更完和补充,后续我也会慢慢补些评价)
但是再继续高频更新实在有点分身乏术了。
感谢理解。
【这部分是一些发疯的作者的话,不喜直接跳过】
(合集的话因为大多都是几个老师,有一些老师这一段时间我就直接挂链接不写评价了,都是每个老师很好的作品就是实在肝不动了)
(一些边上网课边肝总结的人,放心我也在好好听课)
(同时我的阅读理解能力大幅度提升)
(但是真的累,每次写文或者画同人图就经常搞到凌晨一两点,在学校特别容易犯困,然后还得复习,虽然肯定有老师比我更累,但是我是得全力滚去复习了,这样到七月可以继续更新!!虽然我文笔也不咋地)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看我这个普普通通初二学生的努力。
谢谢每一个老师,有老师帮我挑虫,还有老师给我意见,非常谢谢你们每一个给我鼓励和讨论的人,过段时间见!!
PS为什么我话这么多因为我粉了NEWTINA之前,整个人因为现生的一些事情特别的emo还特别自暴自弃,有点无心向学,然后现在我心态算是回来了,所以各位可不可以期待一下下次见面?
❤爱你们每一个人,要开开心心!!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人。
随便弄了一个彩蛋。
【配角故事】关于秋·张的未来
罗琳就说了一句秋张后来嫁给了麻瓜,好多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我就很迷惑,只有我看到之后第一反应想到的是真好,她找到了她的幸福吗?
*3500字,一发完
*告密部分照电影走,塞秋性格略有私设
*英籍华裔巫师家庭
*我不是学文的也没留学,如有不合理就当是开挂了
————————————————————
1.
伏地魔死了,大家带着劫后余生的悲喜交织聚集在礼堂,张秋也跟久别重逢且幸存的旧友激动地抱在一起。格兰芬多的长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欢呼,就像曾经的各个学年一样,她扭头,看到纳威被一群同学围住,也看到哈利和金妮紧紧的拥吻在一起。
秋张很高兴看到自己的朋友们安然无恙,除此之外...
罗琳就说了一句秋张后来嫁给了麻瓜,好多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我就很迷惑,只有我看到之后第一反应想到的是真好,她找到了她的幸福吗?
*3500字,一发完
*告密部分照电影走,塞秋性格略有私设
*英籍华裔巫师家庭
*我不是学文的也没留学,如有不合理就当是开挂了
————————————————————
1.
伏地魔死了,大家带着劫后余生的悲喜交织聚集在礼堂,张秋也跟久别重逢且幸存的旧友激动地抱在一起。格兰芬多的长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欢呼,就像曾经的各个学年一样,她扭头,看到纳威被一群同学围住,也看到哈利和金妮紧紧的拥吻在一起。
秋张很高兴看到自己的朋友们安然无恙,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了,即便是哈利也只是她人生的一个篇章而已,过去就过去了。她转回身继续与朋友们叙旧,她当初的出卖本就是吐真剂作用下的不得已为之,如今她出现在这里,在看到D.A.硬币的讯息时义无反顾地回来参战,已经足以让原本不能谅解她的老同学也改变想法。
人们笑着、闹着,在胜利的喜悦渐渐冷却下来后,不知道是哪个角落先传出了难以抑制的啜泣声。这哭声越来越大,影响了更多的人,大部分人都在这场持续了三年多的战争中失去了亲朋好友,这是再美好的胜利也敌不过的。
秋自然也不例外,毕竟她的爱人,她真正的爱人,她戛然而止的初恋,那个既会温柔包容地笑,也会开朗大方地打闹,成绩优异又谦虚,在魁地奇赛场上却也会自信昂扬,阅读广泛仿佛了解一切,时常也会傻呆呆愣住的大男孩,塞德里克·迪戈里,死在了这场战争的最前端。
她先是抹着自己不断落下的眼泪,努力笑着应对看向她的朋友,后来她又把脸藏到手心之后,最终她趴在长桌上,抛开了一切的矜持放声大哭。
2.
战争刚结束时丽塔斯基特经常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作为救世主哈利以及霍格沃兹勇士塞德里克的前女友,秋显然不是斯基特会放过的对象。斯基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因此当秋再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这类文章时,她熟练地取消了所有报纸的订阅,在自家的书房好好地待了一阵子。
这种过时的花边新闻肯定没有新鲜事那么引人注目,因此没几个周秋张就重新获得了自由,在一家偏好文学学术类作品的出版社找到了一份工作。只是今天秋张走在街上又觉得不太一样了,不少巫师似乎在偷偷地看她,她蹙着眉,在下班后压低了帽沿,去路边买了一份报纸。
卖报的巫师嘿嘿笑着,跟她说斯基特永远不会让无聊的巫师们失望。秋没接他的话茬,带着报纸匆匆地回了自己家。
闪闪发光的救世主哈利和冉冉升起的魁地奇新星金妮要结婚了,好几个版面用来描绘他们的相识相知与成就,记者们着墨的角度各有不同,其中阴魂不散的丽塔·斯基特独辟蹊径,又把秋张拉出来,炒的却不是冷饭。
与哈利坚毅或是金妮意气风发的照片不同,斯基特随稿附赠的是秋·张在杂志社外失意哭泣的照片,手里还捏着一封信。她是这么写的——“显然张小姐比大多数人都更早地获悉哈金订婚的消息,只是我们无从得知,这究竟是来自韦斯莱小姐对情敌的嘲讽,还是波特先生对前任的报复?”
哦真的够了,秋张看向书桌前贴着的那封信件,因为她的工作失误,脾气古怪的顶尖学者在信件中把她好一顿臭骂,把她从拉文克劳优等生的无谓自信中狠狠骂醒,她当然会哭,可不是为了什么求而不得,梅林知道她和哈利之间的片刻心动真的算不上爱情。
该死的是这下她的工作地址也暴露了。
3.
秋·张作为拉文克劳的聪明脑子预判准确,在斯基特文章的煽动下,为数不少的救世主粉丝和魁地奇球迷坚信秋张将会作出不利于哈金安全的报复行为,他们堵在出版社的门口,向秋张示威或吐口水,甚至有人大喊着她是叛徒,要求把她送进阿兹卡班。
同事们大多同情地看着这个刚转正不久的年轻姑娘,也有人为她带来的喧嚣而烦躁,当然还有人将怀疑的眼光对准她。秋张勉强撑了几天,实在是没办法,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只好向主编自请调去刚成立没多久的麻瓜文学研究部工作。
是的,麻瓜文学研究部。伏地魔失败后纯血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期,因为它的支持者们大都不是在阿兹卡班就是在避免被抓进阿兹卡班的逃亡路上。在救世之星的支持下,麻瓜文化爱好者和麻种权益维护者站了出来,他们开展宣讲、公演及社会活动,将真实的麻瓜社会现状介绍给巫师们,好叫大家认识到,麻瓜早就不是几十几百年前愚昧落后的样子了,他们的工具方便有趣,他们的文化也是多姿多彩。
麻瓜文化研究部的办公室设在麻瓜生活区,负责人得知秋·张生长于巫师家庭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但他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将秋介绍给她的新同事们。大部分人都是麻瓜家庭出身,少数几个混血也是在麻瓜亲属的陪伴下长大,同事们热情地欢迎了秋·张,然后负责人遗憾地告诉她,过两天我会给你一份身份证明,你先去图书馆里多了解一下麻瓜文学再来工作吧。
4.
秋·张先在社会图书馆泡了很久,她跟她的大部分亲朋好友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深入地去探索过麻瓜文化,她先是徜徉在文学海洋中,后来便不满足于此了,询问负责人是否能帮她进入麻瓜的大学学习。这对负责人来说是意外之喜,起初他还以为这个巫师家庭出生的姑娘只是暂时来避避少年爱情带来的风头,很快还会回到原处。他帮秋·张请了有经验的巫师做辅导,又根据她的经历制作了一些麻瓜能够接受的实践活动证明,于是在半年多的准备后,秋·张在第二年的招生季顺利考入了剑桥大学文学系。
为了以防万一,负责人先生在辅导刚开始不久就与秋张商量,暂时收走了她的魔杖,因此秋张入学时已经很熟悉如何像麻瓜一样生活了。当然偶尔她还会下意识说出一些巫师世界的名词,她将这解释为自己对于小说创作的一些设想,同学们偶尔会觉得她是个有些奇思妙想的怪姑娘,某种程度上,这让秋·张想起了有着“疯姑娘”外号的学妹洛夫古德小姐。
秋·张自认为早就是个成年人了,没想到麻瓜的成年标准比巫师还要宽些,工作了两年的秋也只比大多数同学大一岁而已。他们相处的很融洽,秋不方便邀请同学们回家,但同学们也习惯了她的小小不同,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5.
再次毕业后的秋留在了麻瓜文化研究部,并不是所有巫师都会在从霍格沃兹毕业后再去读一遍麻瓜的大学,因此对两个世界都很了解的秋在部门里节节高升就毫不令人意外了。他们在出版麻瓜的作品前同样会与作者联系,当然需要配合一些小小的谎言,比如声称出版主要面向某些小语种国家的读者之类的,必要时也用点混淆咒。他们是有良心的出版社,会把赚到的钱在古灵阁兑换后汇入作者的账户,绝不会让学者吃亏。
某一次与作者的洽谈结束后,这位崭露头角的新学者叫住了秋,并紧张却坚定地邀请她共进晚餐。席间秋惊讶地得知,这位学者先生竟然还是自己的大学学长,他比自己大两届,毕业后又留在学校继续读研,他与秋参加过同一个社团的活动,也作为助教批过秋的作业。
出版完成后秋与学者先生仍然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他们实在是很契合,秋欣赏学者提出的理论,而学者,他甚至询问秋当年构思的小说最后有没有写出成品来,他期待了很久来着。秋将自己的故事隐去些细节讲给学者听,学者听完后意犹未尽,他对女主角被迫泄密后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并准确地指出女主角与第二位男主之间不过是因为各自的“需要”暂时走到了一起,他们当时并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不仅如此,他还认为,即便第一位男主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离世,女主角最终也未必会与他走到一起。
这也不好说。学者补充道。如果你设定的这个世界人数如此有限的话,或许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人了。我不否认他们感情的真挚性,但我还是觉得,女主角更多的是喜欢男主的包容与可依赖性,他们一个具有钻研精神,一个偏好博闻浅尝,男主跳脱的那一面在年少时惹人喜爱,但如果成年后没有改变的话,相对温婉的女主可能会因此而反感他。
秋·张顺着他的思路想象了一下自己拥有一个大男孩一般的丈夫,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比起一个儿子,她更想要一个爸爸一样可靠的爱人,尽管她自己也有能力撑起一个家,但那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秋不想再谈这些沉重复杂的年少过往,但学者坚决鼓励她将故事写出来,他说这是个很好的故事,独辟蹊径地聚焦“英雄”之外的配角生活,这也是个很有趣的世界,充斥着奇幻又真实的魔法,不论是这个故事还是这个世界,都不应该被埋没。
6.
新书一经出版便掀起了一阵魔法的热潮,秋·张回了一趟魔法界,此时的魔法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巫师主动关注麻瓜界的动向,秋的朋友开玩笑一样打趣她,说某种意义上她完成了格林德沃的梦想。
此时的秋即将迈过三十岁的门坎,一转眼霍格沃兹大战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随着将往事沿笔尖娓娓道出,秋也渐渐放下了过往的遗憾,真正开始抬头向前看。新书签售会上,她牵着学者的手,带着笑容宣布了订婚的消息。那之后没多久,学者先生彻底摘掉了前面的帽子,变成了只属于秋·张女士的先生。
年过六十的丽塔·斯基特早已退休,但当她再次拿起她的羽毛笔,仍旧有许多不入流的编辑迫不及待地要接收她的文章。秋买下一份报纸打开,像看乐子一样读完了整篇文章,在离开对角巷前无奈地笑笑,将它丢进了垃圾箱。
报纸躺在垃圾堆里,丽塔的文章恰巧落在正面,光线从垃圾箱的开口处投射进来,照在文章的标题上——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麻瓜,逃避所有。”
————————————————————
啊,3500一发完,神清气爽
插播!我想看HP背景不改原著并且主要角色都是OC的作品!麻烦推给我!谢谢大家!(类似厄尼这样原著描写不多需要一定自设的也算)
其实最后的标题不是丽塔斯基特的风格,照她的风格应该是“英雄前女友秋.张竟.....——斯基特带你探寻...背后的秘密”
啊,不过毕竟斯基特最有代表性了不是吗
然后其实,学者雄竞心机了一下,他说塞德大男孩,(已经成熟了的)秋张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太能接受,但其实如果塞德还活着的话,他也是会成长的,这波是学者偷换概念了
关于这里,有位姐妹说的很有道理 ↓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但是我找不到手感了,所以正文里我就不改啦
也可以看看别的文章(T ^ T)每次看到心心都是这一篇,认真构思的没啥人看,随手写的居然成顶梁柱了唉
【玉露】种个玉露夫君
非原剧背景/大型OOC现场/不喜勿入
略长/谢绝同人评论家
本来是老婆想的指姆姑娘童话梗,到我脑洞时变成牛郎织女似的民间传说,开写发现全是我头昏脑涨的胡言乱语
痛哭流涕我是菜狗
在启国西北边陲小镇有位老妪,她一生未曾婚嫁,收养了三位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孩子。
老妪病了许久,知自己命不久矣,将三位小姑娘叫到跟前。她准备了三个做工不同的木盒,让她们自己选择,里面是她留下的遗产。
大姑娘选了做工最为粗糙,质地最为低劣的松木盒。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顶上好的翡翠冠。老妪见她欢喜地收下,慈爱道:“这曾是供奉龙神的祭品,龙神会...
非原剧背景/大型OOC现场/不喜勿入
略长/谢绝同人评论家
本来是老婆想的指姆姑娘童话梗,到我脑洞时变成牛郎织女似的民间传说,开写发现全是我头昏脑涨的胡言乱语
痛哭流涕我是菜狗
在启国西北边陲小镇有位老妪,她一生未曾婚嫁,收养了三位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孩子。
老妪病了许久,知自己命不久矣,将三位小姑娘叫到跟前。她准备了三个做工不同的木盒,让她们自己选择,里面是她留下的遗产。
大姑娘选了做工最为粗糙,质地最为低劣的松木盒。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顶上好的翡翠冠。老妪见她欢喜地收下,慈爱道:“这曾是供奉龙神的祭品,龙神会庇佑你的,我的孩子。”
“谢谢阿婆。”大姑娘道。
二姑娘选了刻有简单纹饰的桦木盒,里面放着两对龙纹金镯,老妪笑道:“这金镯上刻的是龙神,龙神会庇佑你的,我的孩子。”
二姑娘欢喜地收下金镯,“谢谢阿婆。”
现在只剩下最好的万字纹梨花木盒,选无可选的三姑娘在两位姐姐的注视下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本老旧的书。
老妪道:“这是一本《草木杂记》,上面记载了世间大多花草树木,小露珠,喜欢吗?”
才十岁的三姑娘邝露笑着将书从木盒中取出,“喜欢的,阿婆。”
老妪笑着点头,邝露却发现盒底有根草芽,她吃惊道:“阿婆,这是什么?”
老妪瞧一眼,“是种子,若是喜欢便找个花盆种下吧。”
邝露点头,当天便外出买了个花盆来种这根草芽。
没几日老妪便溘然长逝,去世前将三位姑娘叫到跟前,嘱咐她们要守望相助,一起好好生活。
三位姑娘都勤劳,在老妪去世后依旧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过两年,及笄的大姑娘找了位夫君,带着自己的翡翠冠嫁去另一条街。
邝露送大姐出嫁,忙完回屋后望着自己窗台上那盆土说道:“大姐都出嫁了,你怎还不发芽?”
二姐见她天天将花盆搬到院子里晒太阳,道:“我瞧你那盆东西是活不了了,不如挖掉种些旁的。”
邝露撇嘴,“阿婆说能种,那就肯定能种。”
“成成成,你的花盆,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二姑娘懒得管她,任她日日为个不发芽的草根浇水晒太阳。
又两年,二姐也及笄,带着自己的龙纹金镯嫁了出去。邝露的草芽依旧没发芽,她敲敲花盆外壁,“你是睡着了吗?怎么不发芽呢,这都四年了。”
两位姐姐出嫁,家中只剩下十四岁的小邝露。一个人过日子,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做,好在潇洒。她是聪慧的小姑娘,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便动了赚钱的心思。她想了许久,想到自己这两年靠着《草木杂记》识得不少草药,可以采草药卖给药铺。
她曾随阿婆去过城外的轩周山,知道里面生长着许许多多不同的草木,这座山便成了她的首选。正是仲春,她在山中采了不少忍冬与苍术,甚至还发现了一处猎户上山时暂住的木屋。这让她心情愉悦,回家时脚步都变得轻快。
路过药铺,她询问几句,第二日便在家中翻晒前一日采到的草药。她将花盆抱到院中,戳戳盆,喃喃道:“今日也要好生晒太阳,争取明日便发芽。”
这四年间草芽没有一点要发芽的意思,两位姐姐出嫁前都让她不要再废心思,可她偏生不听,好似认定它会发芽一般。
夜里下了场雨,她早早起身去城外竹林里挖竹笋。挖笋不是易事,邝露蹭了一身泥,换下衣服后和往常一样去瞧一眼自己的花盆。也不知是不是昨日的太阳晒得好,吃了她四年水的小土堆里竟然抽出一点新绿。
邝露惊诧,弯身凑近一些,只见花盆正中心有一瓣比小拇指指甲壳还小的绿瓣。这绿瓣肉乎乎的,让邝露欢喜不已。她伸手小心地碰了碰,愉悦道:“我就说你会发芽嘛。”
只是绿芽太小,她实在看不出来是何模样。
这对她平淡的生活来说是一件大喜事,连带着午饭都多吃了一碗。她高兴,跑去和大姐说自己的草芽长出来了。大姐刚生了个儿子,抱着小娃娃和她说话,在她走时送了她一升米。她又跑一条街,去和二姐分享这件事,离开时二姐送了她两把新鲜的蔬菜。
她回到家里,将这些事全告诉绿芽,晚上炒了二姐送的菜,欢欢喜喜的饱餐一顿。
草芽抽芽后她更为上心,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它,出门采药也要和它说,回家立马就去打招呼,晚间闭眼前也定要瞧瞧它。
四年不抽芽的草芽在发芽后长得极快,不过月余,那瓣最先长出来的绿芽就有一节手指大小,旁边还长了新的绿芽,似在保护最初生出的那瓣。绿芽长大,她看清形貌,不由得更加欢喜。
《草木杂记》中记载着一种供观赏的植物名玉露,写书人在书中给摹了状貌,她看着如荷花般抱在一起的叶瓣便觉可爱。且书上还说玉露晶莹剔透,如玉如露,貌美难言,她便更加好奇。没曾想阿婆给自己的草芽竟能种出玉露来,她欢喜得对这盆才抽芽的玉露又多了几分喜爱。
“你的名字和我还很像呢。”她轻轻地触碰饱满的叶瓣,“我叫邝露,你叫玉露。”
她咧嘴笑,“果然你就应该是我的。”
她将《草木杂记》中关于玉露那几页反复翻看,谨记其养植之道:放于背阳处,不能久晒,不必常浇水,夏季防晒,冬季保暖。
她对玉露越来越上心,便如养了个娃娃。她也没忘采药挣钱的事,隔两日便上山采药,晒干后送到药铺换钱。如此过了半年,她竟然存下了五两银子,玉露也已成型,好看得让她心醉。她高兴不已,在货郎叫卖着路过时为自己买了一串珠花。
此时已是盛夏,眼见就要到七夕。
七夕是女儿节,阿婆在时会领着她们乞巧,姐姐们没出嫁前亦会带她做巧果,如今就剩下她一人也不能怠慢。
当天街上极热闹,她给自己插上新买的珠花,外出买了平日舍不得买的蜜饯,又做了巧果。待月上中天,她将巧果和蜜饯摆到院中,正欲拜七姐祈愿,却想起自己的玉露来。她钻进屋里将花盆抱出来放在蜜饯旁,这才跪在下首开始祈愿。
“七姐娘娘,我大概是学不来织布刺绣了,您能不能告诉天上管药草的神仙,让他保佑我多采点药草。”她说得不着调,神色却虔诚,叩首的动作认真。
夏夜月明,晚风吹拂,玉露晶莹的叶瓣在月光下越加透彻。
///////////
转眼就要入冬,邝露为玉露用竹片和粗布做了个罩子,等入冬能便能为它罩上保暖。
她照顾得如此小心,却发现中心最早长出的那瓣变得饱满异常,好似胀得要挤破一般。她觉那瓣长势过盛,忧心不已,翻看《草木杂记》却未能发现问题,便只能每日多瞧上几次。
入冬后山中草木萧瑟,她不再入山,等下了雪,便每日如猫一般窝在家里看阿婆留下的书。
昨夜又是整夜雪,她怕玉露冷着,特意将罩了罩子的玉露搬到床边,旁边便是火盆。早晨邝露穿上棉袄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将玉露抱回桌上,掀开布罩就发现中间那瓣居然彻底瘪了下去,仿佛里面水似的果肉流了个干净。
邝露惊骇不已,凑近用手去摸,果真只见皱巴巴的表皮。她一撇嘴,竟要哭出来,“怎这般?我明明很用心照顾呀。”
说罢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婆去世前将她叫到跟前,告诉她种下来了草芽就要一直种下去,不可半途而废。她便当这是阿婆留给自己的念想,每日精心照顾。后来姐姐们出嫁,家中只剩下她一人,她好生照顾这和自己名字相似的植物,权当它是自己的妹妹。却未料居然养坏了,她越想越伤心,咬着唇一个劲儿掉眼泪,最后伤心过头,趴在桌上抽噎着不停哭。
“姑娘,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邝露正哭得伤心,温润的声音惊得她抬头,硬生生打出个哭嗝。她四处张望,未发现旁人,撇撇嘴道:“我都哭糊涂了。”
“怎么就养坏了呢?”瞧瞧那皱巴巴的表皮,邝露又要掉下泪来
“姑娘,你莫哭了。”
声音又响起,邝露再次四处张望,就要起身去院子里看,“谁在说话,你可别吓我,我凶起来自己都打。”
温润的声音好似带了些笑意,“姑娘,我在这里。”
邝露一怔,她还是什么也没瞧见,“哪里?”
“花盆里。”
邝露立马看向花盆,这才发现玉露旁边站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这一团着实过小,若是不注意,全然发现不了。邝露哪里见过拇指大小的人,吓得惊叫,“你,你,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拇指人实在太小,他走了好几步挪到花盆边沿。他每挪一步,邝露身子便往后仰一分,最后干脆站起来往后退。
“姑娘莫怕,我并非什么妖怪。”
邝露警惕地问,“那你是谁?”
他指指身后的玉露,“我是你养的玉露。”
邝露一惊,只听他又道:“是你的夫君。”
邝露大惊:“你胡说什么!我还是没成亲的大姑娘,哪里来的夫君!”
拇指人道:“这玉露不是你种的吗?”
这确实是她种的,可她种的时候不知道能种出个这样豆丁大小的人来啊!
“我本被封印在木根中,那木根是死物,是你种活了它,再造之恩理应以身相许。”
这小得连模样都瞧不清的豆丁居然说出这种话,邝露张张嘴说不出话,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最后她拍拍自己的脸,再狠狠闭眼几次,却发现那一身白的小人还站在原处。邝露一个战栗,大叫一声跑出屋去。
整个上午邝露都心神恍惚,也不敢再回房间去看,脑海里全是拇指人说的话。
世间真有这样神奇的事?
话本里才会出现这种事情吧。
到午饭时她忍不住想拇指人是不是也需要吃午饭。
“小妖怪哪里需要吃东西呢?”
终归是善良的小姑娘,且还关系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玉露,她将饭菜端上桌后鼓起勇气悄声回屋去。
屋中一切没有变化,花盆还摆放在桌上。邝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今早肯定是没睡醒,走近些发现玉露中心躺着白白的一团,好似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她走近一瞧,可不是今早的拇指人么。
“你,你怎么爬上去的?”
只指人坐起身,在她的注视下沿着叶瓣滑下去,再轻松地勾着下层的一片叶瓣借力将自己甩上去。邝露惊诧不已,没想到他如此灵活。
“就这样上来的。”
“不是爬上去的啊。”邝露呐呐,竟没有早上那般害怕。
拇指人点头,主动问道:“露露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邝露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你种下草根时我就隐隐约约有意识了。”他耐心地解释,仰脸看着她,“这四年多,不止一次听到你和你的姐姐们说话。”
邝露惊得捧住自己的脸,“竟然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天那,你都听见了什么?”
他如实道:“最开始你会说小时和阿婆的事,后来又说自己采药的事,最近常常念叨你的小侄子。”
“你大姐出嫁时你有说自己想嫁个模样俊朗的夫君。”
闻言,邝露双眼大睁。
“你二姐出嫁时你又说希望将来的夫君不仅要好看还得能干。”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邝露脸红透了,急得想要捂他的嘴。可他这么小一个,只怕她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
拇指人从谏如流,“对,你没说,是我听错了。”
明明他言语恳切,邝露脸却更红了。
拇指人好似没发现她的异常,又道:“露露,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邝露此刻已经忘记害怕,“我准备吃午饭,你需要吃饭吗?”
拇指人笑笑,“可以试试。”
“哦,那我去盛饭。”邝露转身准备出去。
“露露。”
她回头,拇指人道:“你不带我出去吗?”
邝露一怔,想起他早上挪到花盆边沿得走好几步,如果自己不管他,只怕他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堂屋。她抿了抿唇,将掌心伸到玉露旁,“我捧你出去?”
拇指人没回答,直接跳到她掌心。他落到掌心时邝露感觉自己手掌晃了一下,随即便能感觉到他的重量,她一下就小心起来,生怕不注意将他摔了。
捧在手里,两人便隔得近,邝露这才发现他生得极为好看,一身白衣光风霁月,便如书里写的那些潇洒俊朗的书生。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个小人想这些,邝露只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赶忙摇摇头让自己不要瞎想。
他捧着他去堂屋,让他跳到桌上。润玉没让她去另外盛饭,他闻着饭菜的香气,笑道:“我这样的身量能吃多少?露露给我一粒米饭就足矣。”
邝露觉得他说得在理,用筷子粘了一粒米饭递过去。邝露以为他会用手来接,谁知他只是凑身咬了一口,那悠然的模样竟然有几分优雅。
“你怎么还让人喂啊?”
拇指人将米饭吞下,回道:“手脏。”
这个回答让邝露辩驳不了,只得喂他吃完了一整粒米饭。
“我吃饱了,露露你吃吧。”
“真不用再吃了?”
他点头,小小的脸上露出个笑来。
邝露开始吃饭,咽下第一口才意识到筷子被他用过。可他一脸淡然,反弄得邝露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邝露对他好奇,不时问上几句。
“你以前也是这么小一个吗?”小姑娘声音清脆,里面是掩饰不了的好奇。
“应该不是。”
“那你今年几岁?”邝露觉得他的年龄应该和常人不一样。
“可能百来岁?”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邝露惊愕,他的样子可一点不像百来岁的老人。
“你说你是被封印的,你为什么被封印在草芽里呀?”
拇指人垂头,望着自己细小的身体轻声说道:“我忘了。”
他语气失落,邝露心中瑟缩一下,想必谁变成这样小小一团都会难受吧。
“哎,你也不必难过,生得小也不是坏事,你看吃得少就能节省许多粮钱。”
她这样的安慰让拇指人忍不住笑笑。
邝露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拇指人顿住,他拧眉似想得认真,良久才低落地开口,“我亦忘了。”
邝露又是一阵心疼,便道:“不如我给你取一个?”
他点头,“甚好,我本就是你种出来的,理应让你取名。”
他这个说法让邝露微微脸红,她细声道:“既然你是从玉露里出来的,我叫邝露,你便叫阿玉吧。”
阿玉?
拇指人心弦一颤,竟觉得这名字极好,“好,就叫这个名字。”
见他好似有几分喜欢,邝露心中不由得欢喜,“往后我便叫你阿玉吧。”
拇指人点头,往后他便叫阿玉。
阿玉就这样和邝露一起住下来,与她同吃同住。他极好养活,每餐只需要一粒米饭,又身量小,邝露特意洗了个茶杯给他泡澡用。邝露还发现他很爱看书,自己看书时他便趴在书页上挨个挨个看过去。若邝露出门,他便躲在邝露袖中,跟她一起上街看各种热闹。
眼见就要过年,两位姐姐都邀她去过年,她去谁家都不好和另一家交代,干脆自己一人在家中过年。她买了年画和对联,剪窗花时阿玉坐在一旁看,剪落的碎纸纷纷扬扬将他埋住。阿玉从红色的碎纸堆里爬出来,对上凑近的邝露,故意朝他扔碎纸的小姑娘笑眯眯道:“阿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她离得近,阿玉仿佛能感觉到她脸颊的温度,脸一红,忙退后一步,却绊倒在碎纸堆里。邝露忍不住笑出声,捏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放到自己肩头,“走,我们贴窗花去。”
她的发丝就在旁边,蹭到他的脸颊,有些微痒。
两人一起过年守岁,邝露从当初阿婆给自己的梨花木盒子里翻出一个铜板给阿玉,“这是你的压岁钱,霉运全都被压住,明年一定顺顺利利。”
阿玉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铜板,这不仅能压岁,还能压他。
他在身上摸了摸,什么东西也没能摸出来,不由得懊恼。看出他的心思,邝露道:“过了年我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不用压岁钱。”
随即邝露便将他放到床榻里侧的小木盒里。她在里面铺了布料,是阿玉的床。
当晚邝露睡得极香,阿玉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及笄就是大姑娘了,可以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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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万物复苏,邝露开始上山采药。山路难行,她便将润玉留在家里,出门时帮他抽一本书放在桌上,让他自己翻看。
她晒药时会将阿玉带出来放在晾晒好的药草上,“你从玉露里钻出来,接触这些草药会不会格外亲切?”
他坐在草叶上,简洁开口:“尚可。”
邝露便笑,“阿玉你为何总是文绉绉的,看书看多了吗?”
阿玉反问,“你不也每日都在看书?”
“也是。”邝露道,“还好阿婆留下的书多,不然就要看完了。”
阿玉笑道:“书海无涯,哪有看完的道理。”
“哎,阿玉你要是能长大,肯定是个书生,说不定还能去参加科举呢。”
阿玉一怔。
长大吗?好像不是一件坏事。
///////////
邝露卖了几波药草,日子便到了初夏。她快及笄,大姐和大姐夫上门想给她说亲。
明白他们的来意,邝露一怔,嗫嚅着拒绝。被问及原由,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却想起阿玉出现那天说的句话。她心下惊骇,自己怎么能把豆丁的话当真呢?
因为这事,她接连两天都心不在焉。阿玉问她,她也不说。
第三日她又上山采药,夏季多阵雨,她才上山就淋得浑身湿透,只得空手回来。阿玉站在窗沿看着咫尺的雨帘,心中亦是担忧。
等瞧见湿淋淋的邝露回来,赶忙跳到桌上。邝露进屋换衣服,想起他还在旁边,提溜着将他送到堂屋。阿玉在半空蹬着两条小腿,喊道:“露露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换衣服,男子不能偷看。”
挣扎的小儿停下来,嗫嚅一句,“你等会儿把头发擦干,别染了风寒。”
“我知道。”邝露将他放在堂屋的饭桌上,自己回屋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又擦了头发才出来,在堂屋没找到阿玉,四处望了望也没有人影,“阿玉——”
“这里。”她听见细微的声音从灶房传来,过去就见小豆丁不知如何将老姜翻了出来。
见邝露出现,他道:“露露你得喝点姜汤。”
邝露笑道:“你要给我煮?”
“也行。”他甚是认真。
“你要如何煮?”邝露饶有兴趣。
阿玉抿了抿唇,小声道:“总有办法的。”
这话让邝露心中一暖,她上前将润玉拎到一边,“我自己来吧,你可别被刀给割伤了。”
这话让阿玉胀得脸红,心想一定得找个办法长大才行。
兴许是听说了大姐一家给她说亲的事,等了几天二姐一家也上门说起亲事,邝露仍旧没有答应。这次恰好被阿玉听见,小小的人儿站在桌案上,认真地同邝露说:“露露你不能嫁给别人,我才是你夫君。”
邝露脸红,哽着脖子说:“不许你瞎胡说,我都没嫁人,哪里来的夫君。”
阿玉便道:“那你嫁给我。”
邝露脸更红,“你这么小个人儿,成哪门子亲?”
阿玉这下说不出来话,小小的一张脸胀得通红,半晌才问:“若是我长大,你便嫁给我吗?”
邝露嗫嚅:“你长大再说吧。”
阿玉将这当做约定,每日琢磨着怎么长大。邝露并未多说什么,好像也默认了这件事。
邝露又出门采药,阿玉安静看书,正午后有些昏昏欲睡,便盖着一张书页睡了过去。睡梦中他听见声响,以为是邝露回来了,却见个男人闯入邝露房内。他认识这个男人,邝露的大姐夫。
大姐夫鬼鬼祟祟,阿玉心知不对,躲在书页里想看看他做什么。
只见大姐夫一边往茶壶中倒入药粉,一边恶狠狠地说,“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嫁人你不嫁,那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拿到这个房子。”
外面又传来个压低的声音,“你放好了没,得走了。”
阿玉也听出是二姐夫的声音,不由得心惊。原来他们一直给邝露说亲,是想她搬离这里,好谋夺房子。
他不动声色地躲在书页里,心中已经想着要怎么和邝露说这件事。等邝露回来,他赶快把自己所见告诉了她。邝露觉得不可置信,却也知道阿玉不必编故事欺骗自己。
她坐在桌边,喃喃道:“大姐和二姐怎么会这么对我呢?”
阿玉见她失魂落魄,心疼地安慰,“也许她们也不知此事。”
顿了顿,他又道:“我倒有一计。”
“什么?”
“你去邀大姐二姐今晚回来住,若是她们欣然同意,你便用这茶壶沏茶给她二位,看她们反应便能明白她们是否知情。”
“若她们不知情,你便想办法告诉她们实情。若是知情,你就将计就计,直接责问她们。”
邝露觉得办法可行,上门去与两位姐姐说梦到了阿婆,阿婆很想念她们,希望她们能回家住上一晚。两位姐姐欣然答应,两位姐夫却百般阻挠,不愿她们上门。邝露心中已有些明白,装着可怜继续和姐姐们说话,最后两位都答应下来。
她将茶壶洗净装了水,晚饭时给两位姐姐沏茶水,她们都未见异常。邝露想到他们都丈夫,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再听姐姐们提起自己的丈夫,说近来生活拮据之类的话,想揭穿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当晚两位姐姐留宿自己当姑娘时的房间,邝露小声和阿玉说话,告诉阿玉自己准备将房子卖掉,“这本就是阿婆留给我们三姐妹的,姐姐他们应该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儿。”
“那你往后住哪里?”
邝露躺在床上,想了想说道:“其实那山上的小木屋也不错,我看好像现在都没有猎户住,我们可以先去住着。等我再攒点钱,就去乡下看有没有人出旧房子。”
她说的是我们,阿玉心中暖呼呼的,便道:“露露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邝露咧嘴笑笑,面向阿玉的木盒床闭上眼睛。
第二日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两位姐姐,姐姐们心中虽是不舍,可生活拮据,便答应下来。宅子宽敞,可以卖个好价钱,只是一时不容易出手,还得慢慢等买家。邝露怕卖出去以后再搬家来不及,便决定陆陆续续往山里搬。姐姐们舍不得她进山吃苦,都邀请她上自己家,知道两位姐夫的为人后她哪里还敢,暗示两位姐姐后搬进山里。
她花钱找了人帮忙,将阿婆留下的书和生活用品通通带走,那盆被照顾得很好的玉露由她亲自抱进山里。
山里虽不如城中方便,景色却怡人,还能听见蝉鸟鸣叫,采药也方便,邝露与阿玉都很喜欢。
邝露不时会进城,看看房子有没有找到卖家,也将新采的药草卖去药铺。她虽有心告诉两位姐姐提防自己的夫君,却也知道自己直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每次只能委婉提醒。
她回山时总觉有人跟着自己,回头却又什么也没瞧见。她将这件事告诉阿玉,阿玉躲在窗户边也没瞧出什么异常。邝露只当自己多想,把阿玉拎到自己肩头,去后头的灶房做饭吃。
一日她又进城,回来和阿玉说找到了买主,等几日便去官府办理文书,届时就能拿到银钱。当日夜里,邝露正吃着饭和阿玉说话,忽闯进几个举着火把的捕快和一位道士。
邝露还未反应过来,那拿着桃木剑的道士指着桌子呵斥,“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型!”
邝露几乎未思考,起身挡在润玉面前,“你们为何突然闯进我家里?”
一位捕快抽出刀,“我们接到报案,说你喂养妖物,今天特意带着道人来除妖!”
“胡说!”邝露斥道,“这里就我一人,哪里有什么妖怪?”
“你给我让开!”
邝露却不动,“你们不许过来!”
捕快并不听她的,抓着她的手臂往旁边一拉,桌上一切显露无疑。邝露没看见阿玉,不由得放心一些。
道士立马道:“你将妖孽藏去了何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邝露瞥开目光。
一位捕快道:“我们方才分明听见你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你们听错了。”邝露大方让开,“屋子就这么大,你们有看到男人吗?”
道士冷哼,“既然你不说,便将你抓回去点天灯驱邪。”
邝露听说过点天灯,吓得往后退一步。官兵伸手想抓她,被一块小石子砸中了手背。突然的变故让捕快警戒起来,道士立马发现站在桌脚边的阿玉,“妖物!哪里逃!”
桃木剑指向桌脚,邝露立马跑过去将桌子往他们身上掀,阿玉也趁机逃开。官兵们发现小小的白色身影,巨刀往地上砍。
“阿玉!这边!”邝露朝门边跑,阿玉快速地逃窜,可终归速度有限。
邝露心中急切,推开捕快将阿玉抓进自己手里就往外跑。他们本是收了两位姐夫的钱来找邝露麻烦,却未想到真遇见妖怪,自然要抓去衙门领赏。
夜黑风高,邝露在山林里乱窜,后面的道士和捕快紧追不舍。所幸她常在山中采药,对地形很熟悉,很快便将他们甩在身后。
直到跑累了,邝露短暂地停下休息,润玉爬上她肩头说道:“定是你那两个姐夫使坏。”
邝露喘息道:“那天可能真的有人跟着我,然后看见了我和你说话。”
她不由得懊恼自己的不小心,还欲说些什么就又听见声音,只得继续往上跑。她本以为这些人追不上便放弃了,没想到他们却一路追踪,邝露跑到后面已经累得无法思考,靠着本能支撑着往前。她往山林深处去,周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润玉发现不对,说道:“露露,你把我放下来,不要再往里跑了。”
“不行。”她固执,蹒跚着一步步往里跑。
小姑娘的体力哪里比得上壮年男人,只见火光越来越近,邝露慌不择路,竟跑到了悬崖边。
捕快和道士追上来,道士开口:“小妖女,还不快把那妖物交出来。”
“休想!”邝露已经累得浑身无力,却还是不忘斥责,“你们不过是收钱办事,哪里是为了除妖!只怕你后头那几个也不是捕快!”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今天你活不了了!”
“你们如此草菅人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才是天理。”
对方往前逼近一步,邝露往后退,悬崖就在她身后。
道士开口,“你今天把他交出来,我们姑且可以放你一命。”
邝露不说话,只是小心地往后退。润玉从她后颈钻出来,小声道:“露露,别再退了,你会掉下去的。”
邝露见润玉沿着自己的手臂往下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赶忙将他抓住,“你要做什么?”
“露露,你不必为了我——”
“你别瞎说!”邝露马上阻止,“这本就是我惹来的祸事,又怎么能用你去消灾?”
道士呵笑:“你倒是有几分情意。”
邝露恶狠狠地盯着他,“他们不就是想我死了多分些银钱吗?只可惜我未能告诉姐姐们这件事,让他们和恶人生活在一处。”
随即不等道士再多言,冲阿玉道:“阿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露露你——”
不等阿玉说完,邝露将他塞进衣衫内,阿玉立马探头想要爬出来,她却已经往后一步退进深渊。
“露露——”
在场的其他人也惊住,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决绝胆色。虽然没抓到小妖怪,目的却已达到,他们也算不虚此行。
一行人转身离开,才走两步便听见一声震天龙吟。几人震得身躯一晃,回头便见风起云涌,双翼银龙腾出深渊。他们惊得脑内空空,只见龙爪内躺着昏睡过去的小姑娘。
道士与同伙两股颤颤,还未明白眼前处境,狂风随着银龙的怒吼袭来,转瞬天昏地暗。
///////////
立秋后洞庭湖莲藕熟透,采莲女划船穿梭,邝露混迹其中。小镇没有这样的湖,她欢喜,趴在船沿去摸微凉的湖水。
“阿玉,这水好清呀。”
端坐的白衣男人笑笑,温声嘱咐,“小心些,别摔进湖里。”
邝露嘻嘻笑着,“摔进去还有你嘛。”
就像那日她跳下山崖,从她怀里爬出来的小豆丁竟呼风唤雨化为应龙,将她从深渊托起。那时她已昏过去,却知道是他救了自己。
再醒来便是在木屋里,见到变作年轻男子的阿玉。听他说了缘由,才知他名润玉,本为应龙,因诅咒才被封印在树根之中,原来阿婆常说的龙神便是他。
她还记得自己盯着他俊朗的面容,傻愣愣地问:“现在是解开封印了吗?”
润玉含笑点头,她又问:“怎么解开的呀?”
润玉望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说道:“露露,当有人不计生死为我时封印便解了。”
邝露一怔,脑内嗡嗡作响,随即便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那以后润玉带着她回城,设计让两位姐姐看穿恶人面目。她再无牵挂,随着润玉回到他的故乡。
她玩水玩得兴起,润玉忽然叫她,“露露。”
“嗯?”她偏头看过去。
“你曾说只要我长大,便嫁给我。如今我已长大,你何时履约?”
“这,这不算的。”邝露脸红,她收回目光,盯着湖面含糊道,“你都没提亲呢。”
润玉愉悦的低笑在身侧,她瞧见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嘴角的弧度似一朵涟漪。
远远有歌声传来,婉转绵长。
“莲心美,莲心归
莲心哟连到头变灰
采莲船里把心连啦
连心到老不后悔
咿哟,咿哟,咿呀哟
连心到老不后悔……”
Fin.
最后的民歌出自《采莲船》
♥ 谢谢你来看我的文
【晨鸥/海默】深海之下
晚间上头产物,意识流速码
全文3.5k
00/序
我有多爱他呢。
这个问题似乎困扰了我很久,在无人知晓的深蓝海底,在灼热难耐的封闭基地,在恍惚朦胧的纯白梦里。
我不停地问着自己,郝小海,你有多爱他呢。
明明他把你留在了永不见光明的深海,明明他将你的绿洲计划全盘托出,帮助甄让这个国家变成人间炼狱。
可一旦提起对他的恨,心还是会很疼啊。
01/光
我是晨默,我曾在清晨的海面之上重生,又在无尽的寂寞中死去。
我自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同伴们的离开会让我不舍和心痛,可我不会哭,只敢在深夜默默为他们许愿,在另...
晚间上头产物,意识流速码
全文3.5k
00/序
我有多爱他呢。
这个问题似乎困扰了我很久,在无人知晓的深蓝海底,在灼热难耐的封闭基地,在恍惚朦胧的纯白梦里。
我不停地问着自己,郝小海,你有多爱他呢。
明明他把你留在了永不见光明的深海,明明他将你的绿洲计划全盘托出,帮助甄让这个国家变成人间炼狱。
可一旦提起对他的恨,心还是会很疼啊。
01/光
我是晨默,我曾在清晨的海面之上重生,又在无尽的寂寞中死去。
我自小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同伴们的离开会让我不舍和心痛,可我不会哭,只敢在深夜默默为他们许愿,在另一个地方也能好好活下去。
可我遇见了一个明媚的女孩儿。
她阳光般的笑脸让我舍不得移开视线。被甄派去科研团队的日子里,我陪着她在偌大的实验室里分析数据,在深夜的人行道上聊天谈心,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陪着她学习潜水和机械的实操知识。
她很聪明也很刻苦,眼神中有温柔而坚定的力量,让我世界不再黑暗无光。
她叫郝小海,大家都叫她郝博士,可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实验失败了也会沮丧,研究成功了也会欢呼,夜里走在黑乎乎的路上时也会害怕。
我想每天都见到她。
直到有一天,实验室的另一个伙伴对我说,晨默,我感觉郝博士挺喜欢你的诶。
我吓得不敢出声,明明动心的那个人是自己才对————当她用灿烂的笑意迎接我一起喝上头水,用软软的声音让我教她如何操作潜水艇,用满怀希望的眼神同我说着绿洲计划时,我早已沉醉其中了。
“怎么?不相信呀,”同伴是个直爽却热心的女生,“我认识郝很久了,她的喜欢很细腻,又含蓄温柔,不仔细看,可是会错过的。”
那一刻我的内心像是被击中一般,紧张又慌乱的不行,也是从那之后,我渐渐敢开口,叫她一声,小海。
02/骑士
我是郝小海,别人眼里的天才少女。
失去哥哥后,我的生活似乎只剩下生物研究,除了从学生时代相互陪伴走来的鸥耶,我好像很久都不曾敞开心扉了。
甄能源给我介绍了一个很厉害的男孩子,说他可以辅助我学习潜水和机械,还可以在身边保护我。
我看着眼前木讷的男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放松一些————明明实验室里有很多座位,可他就是傻乎乎站在门旁,确实有保镖的架势。
“晨默,我们这儿没那么危险啦,你来这边坐一会儿嘛。”
他眨了眨眼看着我,手脚有点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那,你坐我这里帮我观察实验数据吧!”
他总算动了,眼神却小心翼翼地不敢看向我,只敢盯着那些仪器轻声问,“这个,需要我怎么做?”
我渐渐习惯了和他的相处模式。他的话很少,却聪明又好学,只要是我交代的事,他基本都能很好的完成。如果碰到无法理解的,他就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再抱着笔记来问我。
“上次关于蓝光草的实验分析,我有点没搞懂这里的数值变化……”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我想着。
后来他逐渐和大家熟络起来,那次庆祝实验阶段性成功时,我硬是拉着他一起上头水,说这可是我们团队的传统,不许随便破了。
那个总是安静沉稳的男生终于笑了,笑得很温柔,也很好看,像极了童话里的沉默却忠诚的骑士。
“这里真好,像家一样。”
03/太阳
小海今天拿到了潜水艇资格证书,她抱着它向整个实验室的伙伴宣告,高兴的不行。
然后她拉着我一起进了潜艇的驾驶舱,她坐在主驾上,而我陪在一旁:若是有任何问题,我可以及时纠正她。
她的操作很规范也很熟练,但我忍不住将手附在了她的手上,后来想想,这大概是我最大胆的举动吧。
“这里的力度可以稍微控制一下,会更平稳些的。”
她离我很近,却没注意到我的紧张,眼里满是舱外深蓝的海水和斑斓的生命。
“真的诶,这样对旁边的生物的冲击小了很多啊,”她开心地笑着,语气间满是欣喜,“晨默你真的很厉害诶,像超人一样。”
她不知道,她是我的太阳。
那天我们上了岸后,一起坐在海边看了会儿日落,海风吹起她的发梢,连同我纷乱的思绪。
“小海,如果绿洲计划成功了,是不是贫民窟里的孩子们都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一定会的,”她转头看着我,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有些慌乱的自己,“我们一定可以让M
星重新见到蓝天的。”
如果可以,我想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深海基地爆炸后的废墟就这么真实的摆在眼前,我的脑袋空空的,呼吸也难受得不行,就好像在淤泥了吐了个泡泡,炸开的时候都泥泞的沉不下去。
我抹了一把脸,湿湿凉凉的。
原来我会哭啊。
04/星星
我好像有点心动了,对那个叫晨默的男生。
明明他一点都不主动找我说话,人也木木的,可他的一言一行都会牵动我的心。
他会在我熬夜试验时安静地在一旁等待,因为我说回家的路有点黑,每次走都会心慌。
他会在我等待数据睡着时给我批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因为长期熬夜的缘故,我似乎很容易着凉。
他会在我驾驶潜艇时陪在我身边,有他在,我就一点都不怕那片未知的海域。
我大概知道他的家境不是很好,但没有太多过问,只是告诉他,我们的绿洲计划会让所有人都能大胆自由的呼吸。
他释然地笑了,语气间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再也看不到初见时冷冷的气息。
“小海,如果能重见蓝天,我们……再来看一次落日,可以吗?”
“好呀,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喽。”
后来我对鸥耶说,我好像又找到了一颗闪耀的星星,可我无需仰望,因为他一直安静而温柔的陪伴在我身边。
我偏偏忘记了他是甄派来的人。
找到蓝光草的我满是欢喜,却收到了他匆匆离开的信息,我想,他或许有什么要紧的事。
直到我找到了哥哥曾来过的海底基地,没有爆炸、没有废墟,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啊,生生被困在了不见阳光的深海里。
难耐的热浪扑面而来,我的星星落在了海底。
05/梦
我收到了小海闺蜜的短信,她说她要为小海报仇,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真的很想她,想到我不敢再靠近海边,不敢再触碰一切关于海洋的东西。那会让我一次次地痛恨自己,明明牵挂又担心地不行,为何要将她留在那片无尽的海底。
没了太阳,我是不可能看到蓝天的,我的人生再一次落入了灰色的深渊,一如我的头像和昵称那般,毫无生机。
我被人从身后偷袭了,竟借此机会睡了好长的一觉,她走后,我许久不曾沉睡。
这一觉我想起了很多的事。
我想起平民窟里的伙伴阿吉,他贪吃却容易满足,每次得到一个馒头就高兴的不成样。躲进棚窝和我一起分享食物时,总是带着满脸笑容与孩子气。
我梦见了实验室的伙伴,大家一起探讨研究、走过无数个白天黑夜;一起喝上头水上了头,偏要让团队里一个可爱的小胖哥唱歌,我坐在台下看着他放飞自我的演绎,鼓掌都十分奋力。
我还梦见了蓝光草,那样美丽缤纷的生存在闪烁的黄金土中;梦见了海底的游鱼,无忧无虑地穿梭在深海的世界里,梦见海滩沙砾间破碎了一角的贝壳;梦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夕阳西下的温柔暖意。
然后我梦见了小海。
她穿着一身白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玻璃器皿中的植物样本,比起平日里爱笑的她多了几分认真与可靠。
而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等她结束一天的工作,再和她一起并肩走上回家的路。
路灯很暗,我给她讲着操纵潜水艇时的趣事,看向她充满好奇和向往的,亮晶晶的眼睛。
依旧那样明媚美丽。
梦醒了,我终于看见了这次计划的同谋。
06/苏醒
我的噩梦结束了,甄能源死了。
被鸥耶救下后,我整容成了她的样子,又利用其身份制定了这个完美的计划。只是我没想到,原本计划中不会有半分危险的晨默,会出现在甄的办公室里。
我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冒险回去,只能在侦探和其他人面前一遍遍地强调,他是背叛我的人,我恨他。
只是每一句都好似在心间划上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细细密密的疼着,却不断提醒着我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我是那样痛恨和不信任他,根本不会找他来做这件事情。
我刻意避开了他痛苦又自责的眼神,又忍不住在他讲起那些过往遭遇时,满是疼惜地望向他。
我明明早就不怪他了,在看到那条短信之后。我深切地体会过他所有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为何要被一纸调查结果所蒙蔽。
他确确实实是甄的卧底,可他对我的好那样清晰,不带有一丝假意。
我们被指认了,在两个聪慧过人的侦探的带领下,我和他双双踏入铁笼。
但是甄能源的阴谋已被阻止,绿洲计划会有人接替下去,让所有人自由呼吸的梦想,终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
那一刻我的身体被锁住了,我的心自由了。
07/尾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黑暗里,我听见他依然有些委屈地喃喃道,
“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怎么能让你再去冒险呢。”
我的眼睛有些酸胀,不用再像鸥耶一样假装坚强,不用刻意同他撇开关系,我彻底做回了自己————那个会因为晨默的眼神而乱了手脚的女孩儿。
“你别……别哭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低着头,眼里分明有些雾气,却倔强地强调着自己没有哭。
“我只是,太想你了。”
“小海,我能不能,抱抱你。”
我终究比他先落下泪来,走近一小步,伸手抹开他紧皱的眉。
“那你怎么都不先看看我呢。”
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终于有了答案。
郝小海,你一直很爱很爱他。
end.
追了四季的成全都没敢动过笔,终于还是被海默打败了,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