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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

五感视觉先行故事已经全部更完啦!

这次时间太赶了所以这篇看着可能会有点仓促

    但是后续会逐渐补完其余四感以及完善视觉篇的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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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无情过板桥

【太中】太宰治在跳楼时灵魂互换了

if线,灵魂互换老梗,刀子警告⚠

  

  太宰治迈出脚步,走到了大楼边缘。

  边缘没有防止掉落的栏杆和墙壁,那一边就是天空。一旦掉下去,直到落到地面之前都没有任何阻挡的东西。

  他就站在这里,对身后两个后辈诉说着最后的叮嘱,并且对二人的劝阻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终于到来了啊!”太宰治后背沐浴着风,露出了舒畅的微笑,“第五阶段,计划的最终阶段。总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好像回到故乡前一日的心情啊。”

  听到芥川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太宰治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了怀念的笑容,“是呢……我也没有关心世界到那个程度,消灭还是不消灭都与我无关不是吗。如果是...

if线,灵魂互换老梗,刀子警告⚠

  

  太宰治迈出脚步,走到了大楼边缘。

  边缘没有防止掉落的栏杆和墙壁,那一边就是天空。一旦掉下去,直到落到地面之前都没有任何阻挡的东西。

  他就站在这里,对身后两个后辈诉说着最后的叮嘱,并且对二人的劝阻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终于到来了啊!”太宰治后背沐浴着风,露出了舒畅的微笑,“第五阶段,计划的最终阶段。总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好像回到故乡前一日的心情啊。”

  听到芥川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太宰治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了怀念的笑容,“是呢……我也没有关心世界到那个程度,消灭还是不消灭都与我无关不是吗。如果是其他世界的我,一定会这么说吧,可是呢,”

  “这里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写着小说的世界啊,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世界消失啊。”

  刮起的强风仿佛是在邀请他。

  太宰治的身体向后倾斜。

  “啊啊,啊啊,”太宰治闭着眼睛,浮现出做梦一样的笑容说道,“我终于来到这里了。一直期盼的这个瞬间。真期待,真的非常期待……可是啊,也有迷恋,你终有一天会完成的那本小说,我却看不到了。现在只有这一件事,让我有些不甘心。”

  太宰治的身体,越过了边缘。

  从屋顶被重力拉扯着坠落下漫长的距离。

  漫长得连落地都要花些时间。

  强劲的风裹挟着中岛敦的呼喊和城市的喧闹灌进太宰治耳朵里的时候,他其实什么也没想,他只能感受到温和的重力包裹着他一起下坠,坠入他朝思暮想的梦中。

  于是他顺从地闭上眼,不再看这世界一眼。

  直至陷入黑暗宽阔的怀抱。

  ——

  中原中也被强劲的风刮得睁不开眼,他只能勉强半睁开眼睛,视野里天空的蓝正在离他远去,他条件反射一样伸出双手向上抓取着什么,手里却始终碰不到任何有形之物。。

  似火一样的残阳坠在天边,他只来得及看一眼,便被风包裹住了沉入没有氧气的真空里。

  ——

  意大利,港黑分部驻扎地。

  有人从昏暗的室内醒来。

  他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茫然地支起身来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和扎着输液针的苍白手腕。

  是在医院?

  是医院。

  房间外有人注意到病床上的人醒来了,一下就忙碌起来,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给他测量体温,检查基本体征,换药。

  真奇怪,他并没有觉得哪里很痛。

  真奇怪,这些医生护士一个个长着一副欧洲人的面孔,说着他没有那么熟悉的意大利语。

  最奇怪的是,他记得他是从港黑大楼跳下来的吧,这样都没死成。

  一道黑色的身影急匆匆冲进来,看到他醒着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

  但他突然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个人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

  胃里有些翻腾。

  “中也先生,你终于醒了!”

  他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这个人开口。

  “中也先生不知道,你突然在战场上昏过去,可把我们急坏了,送到医院却又检查不出问题,但怎么就醒不过来,现在终于醒了,可算是松了口气啊!”

  他觉得自己耳朵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有人叫他中也先生,这里似乎没有那个小矮子吧。

  黑衣属下绕过换药的护士,继续喋喋不休:“中也先生感觉怎么样?医生说行了一个就没什么问题,不过中也先生要是不舒服要及时跟我们说啊,下次再一声不吭昏倒在战场上没这么好运气了怎么办,噢对了中也先生饿不饿,医生说可以正常饮食,我让他们带饭过来……”

  这人是多年没跟人讲过话憋坏吗,话怎么这么多,他恍恍惚惚听着这个人一刻不停地说着话,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身后的头发因动作拉扯,掉落到胸前,他低下头瞟了一眼,愣在当场。

  橘色的卷发。

  他最熟悉的颜色,比对自己还熟悉,那个小矮子的颜色,就跟他跳楼那天天边的残阳一个颜色。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耳朵里再也听不进一个字,心率瞬间飙升,连接着他身体上的心率监视器一下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进出房间的医生护士也从不紧不慢的细致瞬间变得急促混乱起来。

  黑衣属下一时也没跟上事情的发展,他看到床上的中原中也挣扎着不顾身上扎着的针管和连接的机器要下来,只知道不能让中也先生乱来,连忙伸手去阻止。

  但他也没想到中也先生怎么突然那么大力,一个没按住,人就下来了,光着脚站在他面前,声音嘶哑地问他问卫生间在哪?

  噢,原来是想去卫生间啊,中也先生直接说就行了呀,搞得他还以为怎么了,黑衣属下下意识指了指房间一角,“那里。”

  他步履匆匆还有点踉跄地走进问卫生间。

  卫生间很干净,洗手池上有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

  他却突然心生胆怯,站在门后迟迟不肯往镜子那边走一步,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他靠着门喘了好一会,才积攒出一点力气,往镜子面前走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甚至还有点尘埃落地没有超出他猜想的满足感。

  他看着镜子里熟悉的橘色卷发蓝色眼睛的家伙,是他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啊。

  他朝镜子里的人露出惯常的笑,镜子里的人也这样笑着看他。

  不!他不是中原中也,他是中原中也,那他是谁?

  他是太宰治啊,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啊,刚刚跳下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首领啊!

  他不该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谁?!

  他朝着镜子里露出难受到狰狞的表情,镜子里的人也同样露出痛苦的表情。

  哪里还用得着求证,他心里清楚地痛苦地明白着。

  门外属下的电话声响起,太宰治听到短暂地铃声之后,有人接起了电话,然后慌慌张张地敲响了卫生间的门。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仿佛古战场上的重锤落在大鼓上,发出沉闷不清脆的声音。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横滨来的电话,好像出事了!中也先生,您没事吧!”

  门外是属下焦急的声音,太宰治麻木的打开门,接过电话放在耳边,电话里是尾崎红叶的声音,用一种他从没听过的颤抖着的声线,宣告着最后通牒。

  “中也你快回来,首领出事了!我已经通知人去接你,意大利那边的事先别管了,回来再说。”

  虽然红叶没有明说,但太宰治心里门清,是他死了啊,港黑七十几楼一跃而下,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不一定。

  是啊,他该死的,怎么还睁开了眼呼吸着呢?

  红叶姐说什么?回横滨,噢大姐让他回横滨。

  回到横滨,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格外强烈,他放下电话就往外走,黑衣属下看他走得着急,三两下拿上病床上的东西就跟了上去,一边把外套给中也披上,一边跟他汇报,机场派的车马上就到,他会留在意大利处理事务,请中也先生放心。

  太宰治没有说什么,一步接一步走着。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状态不对。

  飞机按照预计时间准时抵达横滨,红叶派来的车将刚落地的人接走,车上司机将一些红叶嘱咐的文件交给太宰治,尽管这时候他一点也看不进去,但司机说这是红叶让他一定要看的,他还是逼着自己打开翻了翻。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不过就是他之前安排的一些事的后续情况而已,但他确实需要做点什么来平息一直敲锣打鼓的心跳。

  他感觉再这样跳下去,他大概要因为心律不齐猝死了。

  可他现在还不能死。

  港黑大楼门口,尾崎红叶亲自来接他。太宰治一从车上下来,红叶就走向他,伸出手把他半抱在怀里,“中也,我知道这是你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但我也不能一直瞒着你,”红叶疲惫地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中也自己去看吧,最后一面了。”

  太宰治感受到放在自己背后的手掌,安静地听红叶说完,在红叶放开他的时候,抬头看了看,说实话,他已经很多年不用这个角度看红叶姐了,这个一手带大中也的女人,意外的温柔心软。

  红叶看他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只当他是不愿接受又太要强不肯表现出来,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在首领专用的医务室里。”

  太宰治迈开脚步,走向港黑大楼。

  像他跳楼那天朝着天台边缘走去的时候一样。

  只是当时他是满怀期望与放松,他终于要去往希望去往之地。

  而现在,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新的地狱。

  医务室躺着的人他更熟悉。

  是他自己啊。

  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看着自己,体验感很新奇,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机会,要是换个环境,他可能会很好奇地研究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就静静地矗立着,腰背没有一丝弯折,看着五官模糊不清的自己,胃里直犯恶心。

  其实这已经是收拾整理过的了,但是几十楼跳下来,没有摔成肉泥都是走运,五官模糊算什么,只怕是脑浆也糊了一地吧。

  胃里翻腾搅动着,他实在难以忍受,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一顿狂吐。

  红叶看到他这样连忙进来扶着他。

  其实他也吐不出什么,从意大利醒来到回横滨,他一直都没吃东西,吐也只能吐出一些清水和泛黄的胆汁。

  “中也…中也没事啊,难受你就哭吧,我还在呢。”红叶看着这么难受的中也她也心疼,这几年他和太宰治的关系虽然看着不好,到底是她带大的孩子,她还是能看出中也是在乎太宰治的,并不是一句港黑干部对组织对首领的忠诚职责就能掩盖真实的情感。

  若是中也不愿意留在港黑,谁又能置喙他什么呢,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愿走罢了。

  至于不愿走的原因,除了此时躺在医务室病床上的冰冷身躯外别无二选。

  这个事实真的太残忍了,连红叶也心生不忍,对死去的首领生出怨怼来,仗着别人对自己在乎就胡作非为,她以为有中也看着,至少性命是无忧的,谁想到最大的漏洞居然是他自己呢。

  走到今天这个结局,她也不知道能怪谁,只能说世事无常罢了,她当初跟着男友叛逃的时候,也没想到过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港口黑手党。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要忠良守不了节,要有情人难相守。

  太宰治一直吐到快要胃痉挛才堪堪停下,红叶体贴地递过一杯水给他漱口。

  他垂眸接过,没有让红叶看清他通红的眼睛。

  好一会儿,太宰治感觉好多了,才对红叶说道:“红叶姐去忙吧,我想单独待一会。”

  红叶皱皱眉,还是应下了,只在离开的时候叮嘱他不要想不开。

  太宰治敷衍地点点头,挥挥手催红叶姐快出去。

  等房间只剩他一个人,连空气都安静下来,他不平稳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他颤颤巍巍走到病床前,站了好一会,才捏着拳头狠狠揍上了躺着的人的脸。

  躺着的太宰治脸受到冲击,无力的偏向一边,发出了皮肉相接的声音。

  悄无声息,躺着的人确实死得透透的。

  站着的太宰治,中也身体里的太宰治,睁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阴鸷地看着床上的人,越看越不能平静,眼底积聚着海啸。

  他在中也身体里醒来了。

  那中也呢?

  这个从他清醒就一直逃避的问题,此刻如此赤裸地摆在他眼前。

  他从中也身体里醒来,中也是不是会从他的身体里醒来。

  这个猜测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赶都赶不出去。

  但他不愿相信,这比他兢兢业业六年还是没能救下织田作还让他难以接受。

  他不敢想象,要是中也从他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退无可退的空中下坠,引以为傲的重力也没有,该有多么绝望。

  坠楼短暂的几秒钟能做什么呢?甚至中也可能都发现不了不是自己的身体,只会以为是异能突然失控。

  没有人能逃过这样地狱的开局。

  港黑大名鼎鼎的重力使要是死于重力该有多么引人发笑。

  太宰治笑不出来。

  哪怕他嘴角咧开了,发出的却是痛苦不堪的嘶哑声,几乎不成调子。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有很多事要做,首领去世,公事的交接他早已安排好,但还是有很多事务要处理,首领交替并不是简单的事,他还应该去查他为什么出现在意大利,中也的身体里,去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他控制不了身体,他光是站在这里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床上的人依旧躺着。

  忽略惨不忍睹的脸,也能当他是睡着了。

  太宰治就这样拧着眉用红得充血的眼睛像看仇人般看着。

  血液在皮肤下沸腾,叫嚣着要跟人一战。

  于是他举起手,顺从的揍了床上的人一顿。

  死去的尸体不会再给出生理反应,拳头打上去跟打在猪肉上没有区别,不会躲闪,不会痛苦地呻吟,不会流血,连淤痕都留不下一点,被揍得偏向一边也不会再回过头。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一拳一拳,直到因长时间未进食的身体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才停下来。

  “混蛋!!!”

  一声歇斯底里地骂喝,不知道是在说谁。

  ——

  中原干部在见到首领太宰治治尸体的时候暴揍了一顿事还是在港黑不胫而走了,许多人都议论纷纷,有说他终于等来首领死了可以顺势成为新首领心里痛快的,有说他是太伤心精神失常才这样做的,众说纷纭,他本人对此没什么看法,倒是尾崎红叶经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觉得累极了,谁都没力气搭理,以前连着加班一个月前,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都没有这么累。

  小矮子这身体素质不行啊,连他都赶不上。

  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是成为了首领,依照他自己的安排。

  之前他都是计划的制定者,现在也成为了自己计划的执行者。

  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

  中岛敦被他安排去了孤儿院,前代首领,哦现在已经是前前代首领森鸥外也被他秘密安排在那家孤儿院,负责照顾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跟着织田作依然在武装侦探社,芥川银跟他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

  织田作的新书已经正式出版了,跟他计划的一样。

  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或者说是中也,灵魂互换,呵!多么可笑的词,多么荒谬的话!可真实就是如此。

  故事的结局还是以另一种他不能接受的方式发生了。

  中也在他的身体里死去了。

  他不知道中也从他身体里醒来的时候会想什么,他该死的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给他,当初对自己的决绝,成了落在中也身上的铡刀。

  哪怕是一点点想象,他都要崩溃了。

  这小蛞蝓,连他的梦也不肯入,肯定是在怪他吧,是吧,正常人都会这样不是吗,知道自己是因别人而死,多少都会怨恨那个人吧,中也那么想活,千疮百孔都会挣扎着活下来,从来不对那些困境低头。

  所以他替中也揍自己了啊,中也!你看看啊!我替你揍了那个混蛋了啊!

  他声嘶力竭地喊出那个名字,却不会再得到任何回应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都疼,心脏尤其疼,像是被人攥住。

  他跌跌撞撞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熟悉的脸才渐渐平复。

  这不是还在吗?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镜子里的人也笑。

  可那双蓝色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倒映着自己,也倒映着虚无。

  他突然又开始反胃,这不是中也,这不是他的中也,他的中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永远都是鲜活的热烈的,哪怕受了再重的伤,脸上也依然是肆意地笑着,仿佛没有什么困境能真正打倒他。

  他捂着胃歪歪倒倒地握起拳头,猛地砸向镜子。

  “彭!”的一声巨响,镜面四分五裂来,镜中人也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每一块上面的中也都在嘲笑他,漠然地看着他发疯,崩溃。

  碎掉的玻璃扎伤了他的手,鲜血汩汩地流着,可他不管,只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子,似乎想在这些碎片里找出真正的中也,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他的中也呢,中也才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即使是讨厌的,憎恶的,愤恨的,也绝不该是这样毫无感情的,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中也!!!

  我错了,你回来吧,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吧,我不做让你生气的事了,我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不好啊中也呜呜呜……冰凉的泪水最终还是滑过脸颊。

  再怎么追悔莫及都不过是失去了才后悔的人的无病呻吟罢了,那个人——中原中也,再也回不来了,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最后竟是死在重力之下,多让人唏嘘啊。

  办公室外面的守备人员听到办公室里面镜子破碎的声音,通知来了尾崎红叶,尾崎红叶匆匆打开门就看见倚在卫生间门口,手上淅淅沥沥淌着血的中原中也,转头吩咐人拿来药箱,才走进去。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死反应这么大,让她始料不及,这孩子一夜之间就变了一个人,有时候静静地看着虚无出神的死寂感,让她很难不想起前代首领太宰治。

  尾崎红叶熟练的给中原中也清洗伤口,消毒、然后包扎,就在她上好药准备缠绷带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抬手打掉了她手里的绷带卷,尾崎红叶错愕的开口道:“中也,只是包扎伤口,你总不能因为讨厌太宰治,就连绷带就不愿意用了吧。”

  中原中也抿嘴不说话,他是下意识的动作,中也平时总叫他绷带浪费装置,应该是不喜欢缠绷带的吧,不过也许只是单纯讨厌自己。

  尾崎红叶看他不再挣扎,接着刚才的动作,缠好绷带,再系上一个蝴蝶结。这是中也刚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尾崎红叶心疼他受伤,就系一个蝴蝶结安慰中也。自己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东西,他很会缠绷带,但通常都是随意打个结。

  这个女人要是知道现在中也身体里的是自己会怎样,知道真正的中也已经死去会怎样?会为他流泪吗,还是暴打自己一顿,但现在我在中也身体里,也许会舍不得?

  算了,太宰治动了动眼珠,还是不要了,中也要是知道自己欺负红叶姐,会跟我生气的,生气了,就更不想回来了。

  中也会回来的对吧,灵魂互换这种灵异的事情都发生了,这样的魂魄也许还在世上也说不定,也许现在就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自己,啊…这样他就看到自己让他受伤了。

  脑子一片混沌的太宰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能让中也的身体受伤,更不能出现别的差池,不然中也回来就没地方去了。

  他开口跟尾崎红叶说他饿了,尾崎红叶诧异地看中原中也一眼,眼底还是有点担心,但是这孩子终于肯自己吃饭了,还啊是让她安心不少,“好,我马上过去叫人送来,最近酒就别喝了,好好养伤行不行?”

  “嗯。”

  窗外的天依旧湛蓝透彻的,喧嚣的风穿过走廊。以前他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肆无忌惮地追求死亡,现在他活着,可能是为了那一点可悲的愧疚吧。

  这腐坏的世界,他再也找不到一点温暖的去处了。

ing某人

【家教】我那残疾娇弱的首领9

详情见首章

  

  

  不妙

  

  沢田纲吉苦恼地想

  

  从商业街出来后那几个原本还躲躲藏藏的家伙立马就把他堵住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以这种熟悉感觉就猜到了绝对是之前经常找他麻烦的几个不良少年。

  

  並盛原本也不是多么平静,盘踞在並盛这一亩三分地的黑道就有好几个,保护费是天天都交,有时候倒霉得交三份,还得赔了自家铺子。

  

  警察是一点用也没有,他们自己都得交保护费,凭那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和细胳膊细腿热血上头的愣头青实习警员,哪里镇压得了几十年的地头蛇。

  

  只不过最近几年才好了点,因为並盛出了个更不好惹的主,会把所有视线之内聚集三个以...

详情见首章

  

  

  不妙

  

  沢田纲吉苦恼地想

  

  从商业街出来后那几个原本还躲躲藏藏的家伙立马就把他堵住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以这种熟悉感觉就猜到了绝对是之前经常找他麻烦的几个不良少年。

  

  並盛原本也不是多么平静,盘踞在並盛这一亩三分地的黑道就有好几个,保护费是天天都交,有时候倒霉得交三份,还得赔了自家铺子。

  

  警察是一点用也没有,他们自己都得交保护费,凭那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和细胳膊细腿热血上头的愣头青实习警员,哪里镇压得了几十年的地头蛇。

  

  只不过最近几年才好了点,因为並盛出了个更不好惹的主,会把所有视线之内聚集三个以上个体的行为称作“群聚”,然后冒着杀气冷着脸提着泛银光的浮萍拐就冲上去把所有人“咬杀”。

  

  托他的福並盛的治安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但该交的保护费还得交,只不过对象换了而已,虽然收保护费的人从凶神恶煞的人变成了梳着飞机头看着凶神恶煞但意外有礼貌偶尔还会帮忙搬东西的风纪委员。

  

  扯远了,总之就算地头蛇变成了风纪委,也还是有不安分子跳出来找事,沢田纲吉倒霉地成为了被找事的“常客”。

  

  拦住他的这一伙人都是隔壁不凉中学的学生,是桃巨会的最外围成员,按他们的话说是还在考察期,他想也是。

  

  也只有这群空有热血的肌肉少年才会锲而不舍地在並盛初中门口收学生的保护费了,要是换作桃巨会的正式成员。

  

  开玩笑,谁不知道並盛初中是那个家伙的地盘,在他的地盘找事,不就是纯粹找死吗?


  这种白痴桃巨会居然还敢让他们挂着桃巨会的名头在外撒泼,到底是怎么想的?

  

  --

  

  “哟!这不是废材纲嘛,听说你真变成一个残废了,那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呢?”山田不怀好意地笑道,周围的人都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声。

  

  沢田纲吉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微皱着眉头,不安地用手杖不断敲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咚咚咚”声。

  

  山田那张肥肉横流的脸上满是恶意,嘴角咧到了耳朵尖儿,露出两颗大金牙,本来就小的眼睛被脸上堆叠在一起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

  

  他抬起他那张油腻腻的猪手,重重拍在沢田纲吉的肩上:“怎么不说话了废材纲,是太久没见到我感到到要哭出来了吗?”山田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们也很想念你呢,这些天没见到你,哥几个都很无聊啊!”

  

  沢田纲吉被拍的踉跄,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拍出来了,被拍的肩膀已经感觉不到了。

  

  糟糕,这家伙以前力气有这么大吗?

  

  沢田纲吉冷汗直流。

  

  有个尖头的家伙凑到沢田纲吉的面前,不满地嚷嚷:“喂废材纲!我们在和你说话呢,怎么都不吭声呢?懂不懂礼貌啊!”

  

  “嘛嘛,你忘了吗?废材纲现在可是个聋哑人,不会说话很正常啊!”

  

  “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是瞎了?”

  

  “三个都有吧,啧啧啧,真是可怜,废材纲成了真的废材,都这样了还要被我们玩,我都有点同情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了吧!假惺惺,最开始提议找废材纲的不就是你吗!”

  

  他们吵嚷着,明明都还没成年,恶意就如同黑夜里不断冒起的黑水一样散发着恶臭,沢田纲吉直面着这些恶意,这十二年来都是如此,他自己一个人在窒息的黑水里沉浮,不管如何挣扎苦涩腐臭的黑水都会漫过他的口鼻,直到潮水退去,他如同死鱼一般被推上由白骨堆叠而成的岸上。

  

  那些白骨是在无数个角落里偷偷碎掉的他。

  

  他用自己的白骨为自己建造了一座避风港。

  

  但这座避风港无法阻止海水的漫延。

  

  

  沢田纲吉一次又一次地向外发出通知,他的感知通过特质的手杖延伸向更远的地方,在触及到障碍物后以更快的速度把信息传递回来。

  不是,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

  

  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身体,身上的衣物黏糊糊地粘在他身上。

  

  有了!

  

  沢田纲吉狂喜,趁着周围人在插科打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最后再确认一次路线,找准时机,撒腿就跑。

  

  沢田纲吉突然逃跑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毕竟都是一个废物了,眼睛看不见要怎么跑?没想到的是他不仅跑了,而且还极其灵活,就像是灵巧的猫一样精准避开所有障碍物,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回过神来,暴怒的山田叫喊道:“妈的!还愣着干嘛!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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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龙化私设,我们路骨的命题作文...

是龙化私设,我们路骨的命题作文了

是龙化私设,我们路骨的命题作文了

ing某人

【家教】我那残疾娇弱的首领1

在里包恩到来的前一天,一颗从天而降的星星击中了沢田纲吉,致使他成为了目盲耳聋口哑的残疾人。

  纲吉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残疾,口哑是因为他听不见所以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沢田会有别的和外界交流的方法

  all27

  ooc预警

  超多私设

  

  

  我能感觉到风的气息

  

  妈妈做的汉堡肉,街道外的移动包子铺,阳台上的紫罗兰,土地的清香,昨夜雨水的滋润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车辆驶过,小石子在路面上跳跃着,在黑暗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在意识海中很远的地方慢慢消失,而在周围,有许多这样的波纹激荡着,顺着一定的规律移动,那...

在里包恩到来的前一天,一颗从天而降的星星击中了沢田纲吉,致使他成为了目盲耳聋口哑的残疾人。

  纲吉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残疾,口哑是因为他听不见所以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沢田会有别的和外界交流的方法

  all27

  ooc预警

  超多私设

  

  

  我能感觉到风的气息

  

  妈妈做的汉堡肉,街道外的移动包子铺,阳台上的紫罗兰,土地的清香,昨夜雨水的滋润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车辆驶过,小石子在路面上跳跃着,在黑暗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在意识海中很远的地方慢慢消失,而在周围,有许多这样的波纹激荡着,顺着一定的规律移动,那是街上的人。

  

  以及门外那个拥有耀眼金色火光的人。

  

  我叫沢田纲吉,昨晚睡不着趴窗台上发呆的时候被一颗星星砸中了,然后我的身体貌似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也许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吧,毕竟妈妈说过爸爸变成星星了,不过这个礼物还真是特别,送礼物的方式也是。

  

  沢田纲吉摸了摸额头,想确认一下有没有肿包,一个奇异的花纹一闪而过,只可惜现在目盲的他根本看不见。

  

  恩,来整理一下吧,现在的他目盲,但却能看见有许多的火焰围绕在周围,那应该是周围的邻居,他能穿透本应该是地板的方向看向一楼,熟悉而温柔的感觉告诉他那是奈奈妈妈,而现在离他最近的火焰散发着明媚又耀眼的金色火焰正站在他的房门前。

  

  先忽略掉对方,除了目盲以外他还耳聋,至少他没有听见奈奈妈妈叫他起床,没有听见窗外一向起得很早的小鸟的鸟叫,或者邻居家的吉娃娃一日复一日的毫无意义的犬吠,他有张口试着说话,但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排除其实自己成了哑巴的情况。

  

  沢田纲吉好脾气的想到,然后下意识地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自己身上的金色火焰笑了笑。

  

  不知怎么,他对这团金色的火焰有着莫名的好感。

  

  完全不担心自己成了残废该怎么过活。

  

  ——

  

  这个少年有病

  

  在他宛如对牛弹琴地对着这个人瘦弱的少年好不留情地评头论足一番后毫无回应,甚至还得到一个傻气的笑容后,里包恩如此笃定地想到。

  

  任谁被从头到脚贬低了一番后都不会有好脸色,而不是像少年这般笑的毫无阴霾,脾气再好也是会有反应的,这个少年是真的完全不在乎。

  

  还是说…他根本没听见呢?

  

  里包恩重新复述了刚才已经说过许多遍的自我介绍,一边打量起眼前的人:有着一头棕色的刺猬短发,面容清秀带着点婴儿肥,眼睛无神蒙蒙,似乎是还没睡醒,四肢瘦弱,他一拳一个。

  

  结论:这个软糯的呆瓜像个兔子的家伙继承不了彭格列

  

  “Caois,我是你的家庭教师里包恩,目的是为了把你培养成合格的黑手党首领……妈妈叫你下去吃饭,你还要呆在床上多久?”

  

  少年没有反应。

  

  无视我吗?

  

  里包恩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趴在他帽檐上的列恩变成一把手枪,里包恩毫不犹豫地冲着少年开了枪。

  

  “砰!砰!砰!”

  

  墙上出现三个漆黑的焦痕,而少年稳坐如钟,只是微微皱起了眉,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着他这副模样,里包恩的笑容消失了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该不会……

  

  小小的手掌在沢田纲吉前晃了晃,少年没有一点反应,眼睛不曾聚焦。

  

  列恩变做大喇叭,里包恩冲着沢田纲吉的耳朵大喊:“快点起来!蠢纲!!!”

  

  整栋房子都跟着颤了颤,可本应受到最多伤害的少年只是歪了歪头,他似乎感觉到什么,但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情报里没有任何关于沢田纲吉目盲耳聋的消息,里包恩在心里暗骂彭格列的情报部门是吃白饭的,随即拨通了沢田家光的电话,下了楼。

  

  奈奈妈妈似乎并不知道蠢纲的情况,应当是突发状况,至少在昨晚之前都应该是好好的……儿子残废的事情还是让家光来说吧,目前他这个还没上任就面临失业的家庭教师能做的只有把彭格列的医疗队叫来为那个少年检查。

  

  如果沢田纲吉真的无法恢复的话……那他只能更改教案了。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可是彭格列最后的独苗苗了啊!

雾鱼

这首音乐只能说是上网的人应该都听过吧,没想到是家庭教师的

这首音乐只能说是上网的人应该都听过吧,没想到是家庭教师的

我于旷野(洁癖禁转版)
“你为什么丢下他,又为什么留他...

“你为什么丢下他,又为什么留他一个人,那是我的小狗,你凭什么…”

  平等的辱骂每一个宰嬷,敢贴脸就试试

“你为什么丢下他,又为什么留他一个人,那是我的小狗,你凭什么…”

  平等的辱骂每一个宰嬷,敢贴脸就试试

午火火
谁来砍下神的头? #1827#...

谁来砍下神的头?

#1827# #云纲# 


本想改完再发但思考了下不如重画一张,这张就这样!


-

-

他们高唱,他值得最好,他如此优秀,他像个太阳,他就是奇迹,啊,伟大的,敬仰的,神明啊,我来负责您的一切,我来负责让您幸福。


在这赞美的歌声里,忽然有一道声音问,


那么谁来负责我的死?


神明问,


谁来负责我的死?谁来斩下我的头?


谁没有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谁来砍下神的头?

#1827# #云纲# 


本想改完再发但思考了下不如重画一张,这张就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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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高唱,他值得最好,他如此优秀,他像个太阳,他就是奇迹,啊,伟大的,敬仰的,神明啊,我来负责您的一切,我来负责让您幸福。


在这赞美的歌声里,忽然有一道声音问,


那么谁来负责我的死?


神明问,


谁来负责我的死?谁来斩下我的头?


谁没有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暮客山海

【all27】那娇贵的君主 小番外


*是随手摸鱼


事情平息之后,以各种离谱的过敏症状反映到纲吉身体的损伤逐渐开始修复,虽然没夸张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身体状况确实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好转起来。


然而,过于高效的恢复,令人惊喜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麻烦。


自从发现身上的过敏症状正在快速消退,好一段时间内只能躺平摆烂、活动饮食各种受限的纲吉开始蠢蠢欲动,不甘再安于现状,时不时就过于自信地随心所欲凭感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做出错误的估计。


比如半个月前去游乐场玩。仗着头天晚上抢了一块里包恩盘子里的牛排吃下去平安无事,纲吉就托大咬了两口蓝波从路边冷饮车上买的冰淇淋。结果咽下去三分钟不到,就捂着肚子直冲洗手间吐的天昏...


*是随手摸鱼


事情平息之后,以各种离谱的过敏症状反映到纲吉身体的损伤逐渐开始修复,虽然没夸张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身体状况确实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好转起来。


然而,过于高效的恢复,令人惊喜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麻烦。


自从发现身上的过敏症状正在快速消退,好一段时间内只能躺平摆烂、活动饮食各种受限的纲吉开始蠢蠢欲动,不甘再安于现状,时不时就过于自信地随心所欲凭感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做出错误的估计。


比如半个月前去游乐场玩。仗着头天晚上抢了一块里包恩盘子里的牛排吃下去平安无事,纲吉就托大咬了两口蓝波从路边冷饮车上买的冰淇淋。结果咽下去三分钟不到,就捂着肚子直冲洗手间吐的天昏地暗小脸刷白。上午开开心心走着进游乐场,下午昏昏沉沉趴着被狱寺背出来。事后,面对自己被两口路边冰淇淋撂倒的事实,纲吉反思了一下,肯定是冰淇淋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嘴硬得叫一众亲友哭笑不得。


又比如上个礼拜周末的下雨天。有段日子没下雨天出过门的纲吉,看着窗外连串的雨珠手就有些痒。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用自来水洗手洗脸都没什么事,纲吉放下手里的笔,信心膨胀地推开窗子,伸出一只手去接雨滴,幼稚地玩儿了一会儿雨水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随便抽了张纸巾擦干。然而窗户关上没到半个小时,纲吉就感觉握着笔的手指又疼又痒,转眼肿得好像五根水萝卜,好几天才消肿。面对里包恩的嘲讽,纲吉撇撇嘴,捧着抹完药凉嗖嗖的手吹了吹,觉得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再比如前天,晚饭过后众人发现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原本打算明天再看,但纲吉却拍着胸脯保证,他现在可以熬夜了,并积极提议要不一起去电影院看个午夜场。众人将信将疑地看着纲吉坚定地眼神,到底没敢带他去气味混杂环境封闭的公共影院,只略施小手段在家里搞了个临时影院。电影开场时,纲吉的确如他先前保证的那样,精神奕奕看不出丝毫困倦。可惜,就在电影开场不到十分钟后,抱着桶爆米花正吃着的风太,就感觉身侧一沉——他那信誓旦旦说能熬夜的嘴硬纲哥,已经抱着靠枕睡得七扭八歪。一同看电影的几人纷纷无奈对视了几眼,正想拿条毯子过来给纲吉盖上,电影恰好进行到了一段场面激烈的剧情,影音声突然变大。还没完全睡实的纲吉被声音吵醒,脾气上来眯着眼睛瞄了眼噪音的声源处,下一秒,播放电影的幕布直接被瞬发的死气零地点突破冻了个结实。近距离观摩到冰晶诞生的风太眨了眨眼,心想,原来从火系法师到冰系法师的转变,只需要一个睡眠不足。


诸如此类试探行为屡教不改,即使面对里包恩的黑脸,纲吉也只是垂头看似乖巧的挨训,实则态度明摆着——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里包恩暗啧一声,果然孩子不能太惯着,转手就在复健训练菜单上多加了三页。


这晚,夜深人静。


纲吉咯吱窝下夹着一只五十厘米的棕色垂耳兔玩偶,偷偷摸摸来到餐厅,脸上还戴着口罩。


倒也不是要干坏事,纯粹是抗议这不公平的晚餐待遇,他要积极为自己争取福利。


昨晚抵达修养的观光岛后,可能是因为天气突变着了些凉,人有点低烧。所以从昨晚到今晚,他几顿饭都是在房间被迫吃寡淡无味的病号餐。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毕竟是他菜鸡在先,病号餐也忍了。可坏就坏在,刚刚跑他房间来玩的蓝波那小子说漏了嘴,炫耀说他们晚餐吃的是烤肉!烤肉!


这还能忍?

那必然是不能忍!


于是纲吉带上强行被拉入伙的同伴——兔子君“R001”,趁着夜色,潜入餐厅。


大约是晚饭刚做过烤肉,此时餐厅里,烤肉用具和新鲜食材一应俱全。


纲吉摩拳擦掌,把兔子君放在桌子对面的座位上坐稳,挑拣好自己中意的食材——主要是肉类,回到桌前坐好,手掌掠过烤肉专用的火炉上方,炉膛内倏地燃起一簇大空火炎,火炭很快就变得通红,连烟都没来得及冒出。


纲吉满意地眯了眯眼,在火炉上架好烤盘,迫不及待地摆上新鲜的牛腑肋,然后眼神期待地紧盯着烤盘上的肉。


只见在碳火的炙烤下,牛腑肋上的油脂滋滋冒出,滴落到碳火上,带起几簇细小的火舌从碳火中探出热烈燎烤着铁网上的肉片,与悄悄飘起的油烟共舞。


纲吉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专注翻肉片的手一顿,心里嘀咕道,不能这么点背吧。然后不死心地尝试把口罩直接拉下来,口鼻完全露出,空气中的油烟味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最后,捂着嘴在空荡荡的餐厅差点把肺咳出来的纲吉,被山本捞起来抱走去医务室时,还不甘心地分出眼角瞄了眼烤盘,十分地痛心疾首——


我刚烤好的肉!


一口都没吃呢!


——

晚上吃完烤肉回来的小灵感,是个被众人纵容偏爱的皮皮纲

西红柿大魔王p_p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你好娇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你好娇

阿土斯基

【all27】被爱意糊了一脸 20

反苏+火葬场

从兔子进化成狮子的27

第二十章


  针对所罗门家族以及黄粱梦的调查在暗中悄悄进行,沢田纲吉则像是个天真且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一样,专心致志地准备自己的继任仪式。


  有人说,这位年轻的继任者是Vongola家族的明珠,受尽九代首领以及Vongola上下的宠爱。


  将沢田纲吉视为娇贵且无知的小王子。


  他像是个甩手掌柜,并不理会家族事务,专注与各路人马缔结联系,像是在争分夺秒地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


  因此,外界也有传闻,说Vongola的Varia并不认可这位年轻人,于是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只能寻求外援。


  外界如何传闻,沢田纲吉都...

反苏+火葬场

从兔子进化成狮子的27

第二十章


  针对所罗门家族以及黄粱梦的调查在暗中悄悄进行,沢田纲吉则像是个天真且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一样,专心致志地准备自己的继任仪式。


  有人说,这位年轻的继任者是Vongola家族的明珠,受尽九代首领以及Vongola上下的宠爱。


  将沢田纲吉视为娇贵且无知的小王子。


  他像是个甩手掌柜,并不理会家族事务,专注与各路人马缔结联系,像是在争分夺秒地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


  因此,外界也有传闻,说Vongola的Varia并不认可这位年轻人,于是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只能寻求外援。


  外界如何传闻,沢田纲吉都仿若未闻,只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继任仪式的举办日期临近,他要去戈沃内堡走完全部流程,确保中间环节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仪式上的酒水全部出自Varia之手,沢田纲吉抵达戈沃内堡的时候,鲁斯利亚正在盯着卸车。


  见他来了,兴奋挥手:“亲爱的小纲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许久不见!”


  沢田纲吉走上前与鲁斯利亚拥抱,笑容真挚:“许久不见。”


  鲁斯利亚兴奋道:“一切都准备妥当哦,一定会给小纲吉一个最完美的继任仪式。”


  沢田纲吉笑着表示期待,心里却忍不住愧疚。


  这样多的人为他的继任仪式劳心劳力,而他却要将这个重要的场合做成一个局。


  巴吉尔陪着他在城堡内走动,视察各个方面是否准备到位。


  站在库房外的鲁斯利亚突然出声:“呀!忘记告诉小纲吉BOSS今天也来了呢~”


  鲁斯利亚的愧疚只维持了短短三秒,下一瞬就开心起来:“BOSS好久没有见到小纲吉了,这可真是太好的机会了。”


  至于沢田纲吉——


  他看着骤然从房门里飞出来的红酒杯,陷入诡异的沉默里。


  他侧头问巴吉尔:“怎么Xanxus也在?”


  巴吉尔也不清楚本来应该在酒庄的Xanxus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对Xanxus随时随地都仿佛自己才是主人的行为表示敬意。


  沢田纲吉与巴吉尔迟疑期间,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Xanxus出来了:“哪里的老鼠在鬼鬼祟祟?”


  沢田·老鼠·纲吉决定溜之大吉,他还没做好现在就见Xanxus的准备。


  但生活总是突如其来。


  嘭——


  一道火焰柱直接穿透墙体,直接拦住沢田纲吉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


  火焰擦着沢田纲吉的衣摆而过,沢田纲吉站定,在层层烟尘中对上Xanxus的视线。


  哪怕很久未见,Xanxus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冷漠中又透着疯狂,一如既往地视所有人为垃圾。


  “沢田纲吉,你来做什么?”


  这是沢田纲吉最愿意见到的态度,他不需要这些人的愧疚,也不需要他们任何想要弥补的心情。


  公事公办,合作愉快。


  “这是我的继任仪式,我自然要来看看准备的如何。”


  Xanxus嗤笑一声:“Vongola的办事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连一场继任仪式都办不好?还是说因为你这个大垃圾,才让Vongola变成这副软弱的模样?”


  沢田纲吉微笑,从容地让巴吉尔联系后勤部门的人来完成墙体修缮。


  对Xanxus调侃道:“理论上来说,戈沃内堡并不算是我个人的私产,后续的修缮以及赔偿或许可以从Varia的活动经费里出。”


  “随意。”Xanxus更不在意,“这些话去找Squalo说。”


  但出乎意料的,Xanxus并没有掉头坐回自己的大椅中,反而站在了沢田纲吉身后侧。


  巴吉尔正忙着跟戈沃内堡的工人沟通,见状有些心急,沢田纲吉抬手示意他安心。


   Xanxus倒是嚣张得很,眼神吝啬地从巴吉尔身上划过:“比跟着你安全。”


  巴吉尔愤愤:“不要小瞧文职人员!”


  沢田纲吉做和事佬,推着Xanxus往外走:“巴吉尔,等下我在花园里等你。”


  *


  花园里,玫瑰芬芳,娇艳欲滴,沢田纲吉一身优雅矜贵的白色西装,落在饱和浓郁的色泽中,像是一只坠落的白鸽。


  Xanxus的目光追随沢田纲吉的身影,甚至堪称放肆。


  这种肆无忌惮盯紧沢田纲吉的感觉已经阔别已久,久到让他心生怀念。


  “沢田纲吉,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赏花的沢田纲吉顿住,缓缓直起身来,站在阳光明媚处看向他。


  “我想保住Vongola。”


  Xanxus心头无名火起:“Vongola不需要一个大垃圾来保护。”


  年轻的首领不生气,依旧笑着:“Xanxus如今与过去不一样。这不是靠拳头定胜负的时代。”


  “胆敢挑战Vongola的人都会被Varia碾死。”


  沢田纲吉不置可否,Xanxus等人确实有碾灭一个甚至无数个家族的能力,但事情不是这样算的,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惧怕的永远不是武力而是利益。


  资本家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黑手党同样也可以为了利益而背叛家族。


  但他不与Xanxus争辩:“我自然相信Varia的实力,你们鲜有敌手。但有些小事,无需你们动手,我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Xanxus皱眉,“你又有什么以身犯险的安排?”


  沢田纲吉:“……”


  某种程度上来说,Xanxus也确实够了解他,虽然这次称不上险,但他仍旧将自己作为诱饵,引幕后黑手出动。


  沢田纲吉选择将话题岔开,坐在太阳伞下倒了一杯茶水,同样也为Xanxus倒了一杯。


  “坐下来聊。”


  不是鸽子,Xanxus想,沢田纲吉被岁月磨砺出宽阔而坚实的羽翼,没有人能拒绝沢田纲吉的话语。


  “所罗门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Xanxus开门见山,知道跟沢田纲吉这种小狐狸迂回跟面对九代没什么区别。


  沢田纲吉品了一口茶,望着蓝天白云,随口道:“一些利益引起的帮派冲突,所罗门家族的经营范围里在推一种新品,犯了西西里的忌讳。”


  “两天。”Xanxus说道。


  沢田纲吉错愕地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Xaxus所说的两天,是指两天就扫平所罗门。


  “不到时机。”


  Xanxus靠在椅子里,像一只正在休憩的狮子,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聊,却仍耐着性子陪沢田纲吉在这里晒太阳。


  “所罗门目前持有的黄粱梦与当年那批东西的功效有相同之处。”


  Xanxus缓缓睁眼,猩红的眼里开始露出杀气。


  “你是说,他没死?”


  沢田纲吉诚实摇头:“我不确定是他死灰复燃,还是余烬未灭。如果现在动手会打草惊蛇。Vongola不是别人案板上的鱼。”


  “这个仇——”


  他会亲自报……

——————

趁着清闲更一下

彩蛋是一点点关于过去的片段

逸山入秀

【all27】当270重生到没有沢田纲吉的世界.17

☪ 如题,是all270

☪ 270在另一个世界当了十年教父,身边没有59他们,所以性格会和原著不太一样,我会按我心目中的270去写

☪ 苏270文学,苏苏苏爽爽爽,战力天花板,又帅又美,人人都爱他

☪ 微原著向,原世界观是原著向世界观,目前的世界线不是

☪ 末日背景,残缺的73已经无法维持世界的运转,所以把之前放出去的娃重新拉回来善后了

☪ OOC预警

☪ 评论区请不要放屁股谢谢



      “你们疯了。”

  夏马尔囔囔道,“你们是准备把...

☪ 如题,是all270

☪ 270在另一个世界当了十年教父,身边没有59他们,所以性格会和原著不太一样,我会按我心目中的270去写

☪ 苏270文学,苏苏苏爽爽爽,战力天花板,又帅又美,人人都爱他

☪ 微原著向,原世界观是原著向世界观,目前的世界线不是

☪ 末日背景,残缺的73已经无法维持世界的运转,所以把之前放出去的娃重新拉回来善后了

☪ OOC预警

☪ 评论区请不要放屁股谢谢



      “你们疯了。”

  夏马尔囔囔道,“你们是准备把所有人杀光才满意吗?!这里距离基地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难道波及到那里的人你们也无所谓吗?”

  斯库瓦罗只是大笑,然后道,“Voi!三叉戟夏马尔,你要转换阵营吗,现在还来得及。”

  夏马尔气急,他转头对沢田纲吉催促,“沢田,我们必须立刻走!”

  “来不及了。”沢田纲吉仰头看着天边,语气冷静,“何况我也没打算走。”

  众人顺着沢田纲吉抬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天边有三道在阳光下闪着光的光点向这边飞速飞来,伴随着隐隐轰鸣声。

  “xixixixi,晚了,”贝尔坐在地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刀,他的衣服被炸药炸得破破烂烂,身上都是血迹,“那是经过改造的最强机体斯托拉奥·莫斯卡,它会保障杀死你哦,沢~田~纲~吉~然后顺带把这一带全都轰平~”

  “一群疯子,”狱寺隼人咒骂道,“你们就不怕引来兽潮吗?!”

  一旦爆炸,声音必定会引来怪物,何况这里离基地不远,狱寺隼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现在明白了,这就是一群疯子,就算把基地也一起毁了他们也无所谓!

  “……一切都是为了boss。”昏迷的列维悠悠转醒,声音虚弱。

  “可是你们也会死,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山本武神情严肃,“而且,他不是你们的boss吗?就这么让你们去死?”

  没有人回答他,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为Boss尽忠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笹川了平叹了口气,眼神坚定,“不用等那个什么托拉莫斯卡了,你们没发现吗,怪物已经来了。”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陡然一惊,才发现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出现了外形可怖的怪物的身影,它们被之前的爆炸声吸引而来,如今已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幸运的是大多数都是低等怪物,不难解决,但很快他们又悬起一颗心——因为他们发现在怪物之中还隐藏了几只Level A——它们已经具备了低等动物的智慧,聪明的隐藏在其他怪物身后,没有直接出现,显然是想等靠近众人后再突然袭击。

  几人对视一眼,缓缓向沢田纲吉靠拢,形势不容乐观,但他们至少要保证沢田纲吉的安全。

  沢田纲吉没有回头,他缓缓升高,眼睛紧盯着已经现出身型的斯托拉奥·莫斯卡,“夏马尔、碧昂琪,笹川小姐,立刻回中间那辆车上。狱寺君、笹川了平、山本,”他顿了顿,“还有蓝波·波维诺,你们舍弃其他车辆和物资,只集中保护中间那辆车。”

  他倒是想让他们立刻开上车就跑,毕竟一旦被怪物们包围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但奈何他们找到的车辆都是些破损的中巴车,根本跑不快,与其被包围还不如留守原地主动防守。

  何况,他也不会让这些人在兽潮中丧生。

  至于让他们上中间那辆车,则是因为那辆车是三辆车中车窗和车门最完好的一辆,最重要的是仍然昏迷的狱寺隼人母亲还在那辆车上。

  沢田纲吉回头看向几人,他们都难掩紧张神色——前有狼后有虎,确实很难有人在这种看似绝路的时刻依然保持冷静。于是,沢田纲吉收回未尽的话语,软下表情,安抚道,“我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飞到半空,迎着斯托拉奥·莫斯卡的方向直直冲了上去。

  

  

  沢田纲吉冷静的话语让众人浮躁不安的心迅速安定了下来,青年犹如大海中的定海神针,仿佛有他在,即使是再危险的巨浪都不用担心。明明是这么危险的境地——面前是瓦利亚宣称的最强杀人机器,后面是逐渐多起来的怪物和渐渐增多的Level A,还随时可能因为大范围聚集而召唤出一个君王级怪物,但因为有沢田纲吉,这必死的局面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绝望了。

  男人们仍然沉浸在刚才沢田纲吉那淡淡的笑容之中,那一刻,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俯下身主动去拥抱了祂的子民。

  在神秘青年强大实力下陡然出现的温柔轻而易举便深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笹川了平余光看到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神情,强行按耐下自己同样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不想掺合进这些人的明争暗斗之中,在这混乱的末世中除了保证京子的安危之外,他并不奢求其他。

  ……至少,现在不想。

  

  

  沢田纲吉直直迎上了三台庞大的机器,毫不留力的一拳狠狠攻击在机器的表面,却没有给莫斯卡造成任何伤害。他敏捷的避开其他两樽机器向他发动的射击,迅速绕到其中一台之后,狠狠一脚将那架莫斯卡直接踹到了地上,正正砸中一只Leel A。

 

  “嘭”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伴随着怪物的痛苦嘶吼,另一架莫斯卡已经出现在了沢田纲吉眼前!

  沢田纲吉迅速拉升高度,与对方拉开距离,机器人不会疼痛,既然无法直接破开它的外壳,那就来试试他的火焰吧。

  青年的双手燃起更加强大的火焰,他灵巧的转身,用向他冲来的莫斯卡为踏板,借力躲开背后射来的密密麻麻的子弹,同时一手按在身后机器人的头顶。

  剧烈的“滋滋”声乍响。

  任何东西都无法承受如此高温的火焰灼烧,可是很快,“滋滋”声便消失了,与此同时,沢田纲吉感到体内的火焰在快速流失,自己的火焰在被对方主动吸取!

  沢田纲吉陡然一惊,他当机立断撤回手掌,同时腰部一扭在空中转了个圈,躲开其他两架机器人的激光和子弹扫射,向低空飞去。

  竟然能吸取火焰吗?

  棕发青年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激光束中,但危险的激光碰不到他的一根头发,反倒被他反利用料理了一批地上的怪物。

  沢田纲吉在空中飞速飞行,躲避攻击时沉思道,可是根据其他人提供的信息,这个世界明明没有火焰,除非有人和他一样天生拥有火焰,并且知之者甚少,所以才能研制出能够吸收火焰的武器。

  沢田纲吉回头看去,发现之前吸收他火焰的那台莫斯卡,在头上出现了之前没有的标记,如今正中正显示数字“2”,而那是之前没有的。

  用火焰充能?真亏那个不知名的人能想得出来。

  青年沉下神色,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充能完毕的斯托拉奥·莫斯卡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要速战速决了。

  沢田纲吉加快速度远远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三台机器人,然后在途中稳稳停下。

  他伸开双手,从身后手掌中发出的柔性火焰支撑着他,而左手则对准了向他冲过来的三台莫斯凯,就在之前的躲避中他已蓄力完毕,想要吸取我的火焰,那你们吃得下吗?

  澎湃的的火焰瞬间如海洋一般倾泻而出——“X-BURNER AIR!”

  

  

  天空的战斗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棕发青年的身体蕴藏的庞大的能量让在场众人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一拍。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从喷涌的火焰上传来的热度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在场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身影,即使眼睛承受不住这些热度和亮度而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也不愿意移开一瞬。

  那个身影看上去如此清瘦,夹在两股庞大火焰中仿佛随时要被撕碎一般,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如此强大的力量是从那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斯库瓦罗安静的抬头看着这场战斗,他天生就崇拜强者,当初就是因为XanXus足够强所以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但现在他的胸膛鼓噪,跳动的心脏仿佛在告诉他,除了对强大力量的折服之外,还有一些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由于沢田纲吉的出现,斯库瓦罗已经清晰的看到了未来——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彭格列的血脉,那么十代目的位置到底谁来坐,已经没有悬念了。

  他顿时狼狈的垂下头,仿佛被质疑了忠心一般不敢再抬头看一眼那抹耀眼的身影。

  

  三架莫斯卡果然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能量,很快便在空中爆开,但它们连一丝铁皮都没有留下,全数被那耀眼的火焰熔解。

  在这股庞大的力量之下,即使是怪物也不敢再生出任何冒犯的心思,它们循着趋利避害的天性,很快就像流水一般从战场上四处逃离。

  围着车辆作战的几人喘着粗气,看着疯狂逃窜的怪物,他们终于卸下了悬着的心。以他们几人为圆心,堆起了一层层怪物的尸体,可见战况之激烈。

  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但此刻他们顾不上自己,眼都不眨的看着缓缓落地的青年——沢田纲吉收回了火焰,明明刚才消耗了那么多的火焰,可他看上去没有任何脱力,甚至衣服都没有皱一点。

  狱寺隼人是第一个没忍住的,他率先跨过怪物的尸体向沢田纲吉冲了上去,“沢田先生!”

  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内心也在迫不及待的欢呼,十代目,这是我的十代目。

  他刚刚跑到沢田纲吉身边,还来不及收起兴奋的表情,后背就冒起了层层的凉意。

  狱寺隼人只见面前的青年脸色一变,而后飞速抓住他的手臂将自己往他身后一带,同时旋身抬臂,正好架住来人来者不善的攻击。

  “哇哦~发现了一只食肉动物,”对方语气兴奋,战意满满“够我尽情咬杀一番了。”

  

  

  

tbc.



180终于出来了

然后960下一章出来

KUXIA.

【惊封】 初冬·那个穿白色衬衫的人影01

        01.

  

  刘佳仪的头发又长了,她不怎么会自己绑头发 ,每次都是随随便便的绑了个马尾,潦草还有点歪,她也不在意 ,只是内心偶尔有时候会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毕竟以她果断的性格,头发太长会干扰日常活动 ,自己又不怎么习惯 ,那么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当然就是剪了。

  

  可能是被同学夸赞过头发乌黑有光泽发质很好吧,留着也碍不了多大的事,刘佳仪淡淡地想,忽略了一瞬而过的微妙违和感。

  

  隆冬刚刚来临 ,骤降的气温让...

        01.

  

  刘佳仪的头发又长了,她不怎么会自己绑头发 ,每次都是随随便便的绑了个马尾,潦草还有点歪,她也不在意 ,只是内心偶尔有时候会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毕竟以她果断的性格,头发太长会干扰日常活动 ,自己又不怎么习惯 ,那么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当然就是剪了。

  

  可能是被同学夸赞过头发乌黑有光泽发质很好吧,留着也碍不了多大的事,刘佳仪淡淡地想,忽略了一瞬而过的微妙违和感。

  

  隆冬刚刚来临 ,骤降的气温让路上的人都把自己掩埋的严严实实的,上班族像是个疲倦的尸体,戴着口罩义无反顾的往前莽。

  

  刘佳仪不喜欢这种天地间都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她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有点夜盲,大概就是那种漆黑的感觉 ,空空的,又没有任何安全感,很烦躁。

  

  但再无奈也是要去学校的 ,微冷的空气直扑的打在虽然戴着帽子但无济于事的脸上,刘佳仪的脸被冻得有些通红,她有点想把公交车上的窗关了的冲动 ,不过距离实在是有点远 。

  

  有些僵硬的手被厚重而又笨拙的羽绒服包裹着,很难伸到后面去利落的绑自己的头发,可是长长的头发不断的在羽绒间摩擦而过,静电很大 ,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难受无时无刻在翻涌。

  

  刘佳仪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 。

  

  明天就给他剪了!她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这样的念头生过无数次,每次却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

  

  “需要帮忙么?”

  

  温润的嗓音在头上淡淡的响起,带给人一种无端的安宁感 ,很舒服。

  

  刘佳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瞳孔一缩,这个声音她从来没有听到过 ,心脏却猛然间抽痛了一下 ,这个声音明明很和缓,也很平静,就像是陌生人对待公交车上一个小女孩儿礼貌性的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但是,很奇怪的——

  

  为什么充斥着那种熟捻的安抚?

  

  刘佳仪突然感觉眼眶有些酸,可能是被冻的 ,一种无由来的冲动想让她抬头 ,烦人的帽子又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个青年似乎以为她默认了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发丝间穿梭,将原本凌乱的头发耐心的梳成一缕一缕,细心的没有扯到她,最后绑成了一个漂亮的辫子,就像是和那些幸福快乐的女孩们一模一样,甚至要更为漂亮精致。

  

  “....喂——” 刘佳仪突然有些哑口无言,她的喉咙有些干涩的说不出来话 ,突然间旁边拥挤的人群少了一点,她连忙抬头 ,车站到站的声音也在头上响起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卡了半截的气音,大批的乘客像是黑影涌过她的视网膜 ,偶尔间有缝隙透着她有些通红而急忙的脸 ,可最后她也只看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打扮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打扮的青年背影,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原本应该堙灭于众人的打扮穿在那个人身上也仿佛有种淡然出尘的气质,让人不经意间就把视野锁定。

  

  学校的预备铃响了 ,刘佳仪只匆匆看到那个男人唯一有点出格的低马尾,像是黑曜石一般漆黑的头发柔顺而有光泽,被主人自身很随意地束成了一个小揪 ,微长的头发就这么垂在他的身后 。

  

  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也不会有这样的头发的吧?

  

  刘佳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空落落的 ,她下了站,茫然的看着远去的公交 ,往日很烦人的头发被绑的整整齐齐,舒适的搭在脑后。

  

  

  突然感觉脸上有点奇怪,她伸手随意的抹了一把,好像是一点晶莹的液体 ,刘佳仪微微喘着气,感到很奇怪 ,已经这么冷了吗 ?

  

  该多穿一点衣服了啊。

  

  那个人也不冷不吗,好歹多在意一下自己啊。

  

  刘佳仪莫名有些气急败坏 ,自暴自弃的将衣服弄紧了一点,踏着迟到的铃声就走进了教室 。

  

  老师正在纠正着古文的发音 ,突然看见后门穿过来的人影还有些生气 ,结果一看和其他同学截然不同的身形,瞬间脸色就和缓了,不过还是有些奇怪,毕竟对于自己班上那个跳级过来的天才学生他是知道的 。

  

  正在上课,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回归课堂继续讲课 。

  

  下午的时候他想着刘佳仪小朋友跟同班同学都不怎么玩的来,被孤立可不好,今天迟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越想越担心 ,干脆挑了个吃饭的点打算去教室看看 ,毕竟刘佳仪不喜欢吃食堂 ,谁让这几天学校疯了似的做鱼,学校的食堂怎么可能有鱼啊。

  

  不过和他预想中的不同 ,那个在他想象中本来应该小可怜又无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最后一排的小女孩儿现在姿态随意的搭在第一排的后桌上,小小年纪慵懒的姿态,硬生生给人了一种割裂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黑.帮交易现场。

  

  更让老师错愕的是原本那群一到吃饭就跑的跟个牲口似的学生,现在全部闪着星星眼地围在自己预想中受孤立的女孩旁边。

  

  “哇塞佳仪!!你今天这个辫子怎么编的?好漂亮 !!”

  

  “好可爱喔佳仪,我哥哥都没发绑的这么好看的 ,对了,还有这个发夹 ,你在哪里买的啊?质感好好,好漂亮!! ”

  

  刘佳仪本来对这种很多人的情况还有些不适应 ,但在完全不吝啬的赞美声中,也渐渐的稳定了心态 ,她不是那种会听别人的赞赏而改变想法的人 ,但莫名其妙的,她没有赶走夸赞今天自己头发编的很好看的人,哪怕前两个月一直都完全不加交流 。

  

  听到一个女生的话语,她突然有些发愣,她头发都不是很长绑,怎么可能会有发夹呢 ?

  

  似乎对她的疑问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遵循了她的要求,一个女生帮忙把刘佳仪头上的发夹摘了下来,一边忍不住的夸赞,“真的很好看耶 !”

  

  刘佳仪轻轻说了声谢谢 ,有些茫然的看着手心做工精致的发夹,上面是一个十字架 ,背景是六角星。

  

  精致的做工简直不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发夹。 

  

  是他吗 ?

  

  刘佳仪脑中浮现出那个白色的人影。

  

  ……

  

  

  “四哥....别跑那么快啊.....”镜大的操场很大 ,上着专业课的同学苦不堪言的在操场上做热身,一个看着有些瘦弱的男生进气多出气少 ,痛苦的对着前面跑着一骑绝尘的男生微弱的喊。

  

  足足甩了别人一个整圈 ,牧四诚接过一个同学递来的毛巾,把放在台阶上的耳机抱过来。

  

 他的五官俊朗而又带着一点痞气,酷帅酷帅的,是当代很受欢迎的那一款 ,都说运动系的阳光大学生最招人,更何况是潮流派的搭扮,就差没让旁边的女生都围过来尖叫了。

  

  牧四诚好整以暇的坐着,腿跨了两个台阶 ,懒羊羊的对着好友嘲讽 ,“刘怀,你不行啊 。”

  

  “别,别嘲讽我了,四哥.....我本来体育也不好,倒是你,专业课到时候也要考试了,你不想挂科的吧。”刘怀撑不住了,直接从操场跨过来,仿佛梦魂归帝所,“我有个姑姑的女儿可厉害了 ,最近好像都跳到高中了 ,我怎么比得上啊 。”

  

  牧四诚笑容逐渐消失,然后痛苦的闭了眼 ,故作大气 ,重重拍了一下刘怀,“没事儿,不还有你嘛,况且这年头天才儿童那么多 ,多几个咸鱼也死不成 。 ”

  

  刘怀还没喘匀气,差点背过去 ,听见这话也没多少好气 ,“你自己也可以做到啊,别每次临阵磨枪啊,对了,导师刚刚下了个通知,你没看吧,最近学校传销的人多 ,就那种看着跟个普通上班族一样,穿白西装什么的 ,小心一点,别入坑了 。”

  

  “啊知道了知道了,走,去买瓶可乐 。”牧四诚满不在意的起身 ,左耳进右耳出 ,但走了两步,他突然间一顿,微微偏头,垂眸看着刘怀 ,“....白色衬衫?” 

  

  “欸..?”刘怀没反应过来 ,以为他又没认真听自己说话 ,无奈的补充 ,“是白色西装啦 ......”

  

  他的话并没有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等他再抬眼时,男生已经跑远了。

  

  牧四诚今天其实挺激动的 ,他高中时的那个班长叫袁晴晴 ,帮过他挺多的 ,乍然收到她来接自己去同学聚会的消息,牧四诚虽然不是很愿意去,但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欣然前往。

  

  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袁晴晴应该在校门等他 ,牧四诚刚接受了最近传销头子多的消息 ,看着熟悉的女生被一个白色衬衫的男人拦住交谈时瞬间被点燃了 。

  

  他没听见后面同伴弱冲冲的纠正,脑子里一个宕机,想着总不能让别人来自己学校还被骗吧 ,刚买的嘻哈猴耳机啪的一下扔在地上就往前冲了。

  

  “袁晴晴!!”

  

  

LeiraLiY

【非泽】一个叫路鸣泽的男人决心去死(下)

具体设定见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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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所谓了。”路明非笑了笑说,“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发愁每周都要接待我这样一位难缠的客人了。”


“……路?”


“我今天有些激动了,毕竟谁能想到这个小混蛋竟然还真折腾回来了。”路明非哭笑不得,“所以魔鬼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吧?天堂不收他,地狱是他老家,一旦他挣扎回到了地狱里,还不是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劳拉,也请你听一听我们的故事吧,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蛮想说一说的……可但凡和卡塞尔学院扯上关系的人我都不能说,那会很麻烦。”


“我会遵守保密协议,你不用担心。”劳拉说。


“没关...

具体设定见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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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所谓了。”路明非笑了笑说,“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发愁每周都要接待我这样一位难缠的客人了。”


“……路?”


“我今天有些激动了,毕竟谁能想到这个小混蛋竟然还真折腾回来了。”路明非哭笑不得,“所以魔鬼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吧?天堂不收他,地狱是他老家,一旦他挣扎回到了地狱里,还不是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劳拉,也请你听一听我们的故事吧,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蛮想说一说的……可但凡和卡塞尔学院扯上关系的人我都不能说,那会很麻烦。”


“我会遵守保密协议,你不用担心。”劳拉说。


“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劳拉的错觉,她总觉得路明非的瞳色仿佛变浅了,而对方好像也因为瞳色变浅而变的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突然变得……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所了解的、接触到的路明非总是沉默的、绅士的、友好的、疏离的男人。他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双眼总是无神的,因为他生过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受过很重很重的伤,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


可是在她最初接触病例和了解情况的时候,以前的对方不是这样的。


那分明是一个完美的、受众人爱戴到仿佛有上帝光环的人。可这样完美的人在他兄弟们和三位神秘女士嘴里却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每个人都要操心的一个废柴。


那是极其割裂的存在。


尤其对比这位长长的病历单,很难不怀疑对方真的人格分裂多年。


“别对我轻易许诺。”路明非打断了劳拉的恍惚,“和我们这样的人许诺一旦完不成会付出很可怕的代价,你是一个好人,所以不要对我许诺。我会有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倾听就好。”


劳拉不明所以,但因为对方强硬的态度,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对方口中这位弟弟的回归,直接点燃了路明非心中一团幽幽地、濒临熄灭的火,他好像再也不是那个病弱的、就连上个三楼冷汗津津地缓半天的男人。


他仿佛……仿佛被重新注入了一个新的灵魂,活起来了一样!


但这也不好说,劳拉思绪万千,她又怕这是回光返照,这位是虚构症加人格分裂发作,准备开始说完遗言,直接面向大海,拥抱虚拟的弟弟去了!


那她可就不仅仅是工作不保,怕是连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但是路明非没有什么心情去管劳拉,他只是想说,那些话仿佛憋了许久,今天终于要倾泻出来一样。


“之前我一直都不敢提起他,因为我怕别人知道了把我当怪物。后来……我在想说的时候却发现没人在能说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全是我们的敌人了。”


“劳拉,我和我的弟弟相识于芝加哥的火车站。那个时候我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等着我们学校的火车来接我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他。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我是有一个弟弟的,只觉得是谁家的小孩子自己偷跑出来了。”路明非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他真的很好看,不是我吹牛……是介于雌雄莫辨的那种漂亮孩子。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致使我一直都非常恐惧他……我没办法不恐惧他,还记得我说过么?‘交易’。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们为了某个目标达成了一项协议,他帮我一次,我就要付出四分之一的生命给他。”


“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劳拉脱口而出。


“对,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那是他忽悠我和他交易时候打的比喻。他几乎是以一种强硬的方式向我灌输另一种文明的思维方式……那种野蛮的、残酷的思维方式。什么爱、同情、感恩统统都是要被进化掉的恶习,唯有争夺、残暴,高高在上的权与力才是永恒的。尤其是当我们窃听了博士与他人的对话时,我听到了他的那一套人吃人的理论,所有人都在震惊于对方的残暴时,唯有我感到了恐惧。”


“因为……你能够毫无障碍的接受那套理论?”


“是的。”路明非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敲敲自己的脑袋,“我被同化了……又或者我本该就是那套文明的产物。”


“那样……还能称之为人么?”


“不是人,是恶鬼。”路明非低声说,“我们与博士的恩怨太深了,他从来没有停止过他的实验……那么多人都不过是他进化路上的垫脚石。他用孩子们做实验——脑桥中断手术……然后用一个梆子来操控那些做了手术的孩子,他们会在痛苦中背弃原本的人格,成为博士手底下的恶鬼。”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才惊觉博士也不过是别人的垫脚石。而我没有选择,只好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地方。说来也蛮嘲讽的……”路明非的话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说,“或许我这一辈子都没能逃离那个地方。”


“你……也是在那个地方重新见到了你的弟弟么?”劳拉轻声问。


“是啊。”路明非试图比划什么,却又无力地把手放下了,他看着劳拉的眼睛说,“那是我人生最痛苦的一天。”


“我看见了被钉死在水银池里青铜柱上的弟弟。”路明非低声说,“我曾经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满是幽幽点燃的白色烛火,一路铺过去的红毯仿佛被血浸透,恢宏的教堂尽头是高耸的十字架……上面有一个被长枪钉死的孩子。我慢步走过去,手摸着那杆长枪仿佛在思考拔不拔的问题,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孩子竟然没有死,他费力的挣扎醒来,用虚弱而欣喜的声音说‘哥哥你来看我啦?’我没有搭理他,然后那个孩子也不难过,又说‘哥哥,你要牵一下我的手吗?’”


路明非说到这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捂住了脸缓了好半天,“可是现实里他没有对我说那些话……他是真的被钉死在了青铜柱上,就连脸色都是灰色的。你还记得我说过么?他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可是他连死后他们都不愿意放过他。我看见水银在他的小脸上流过,他仿佛一个大理石雕成的石头娃娃,睡着了,就连表情都是那么安宁。我不敢碰他刺穿胸口的长枪,只好抓住了他的手晃了晃,叫他的名字……而他那个时候没有叫我一声哥哥。”


坐在对面的劳拉捂住了自己的嘴,竭力让自己保持镇静,而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震惊,她几乎要被路明非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击垮了。


就连她这个局外人听到了这样的故事都要觉得绝望……那路明非本人呢?


路明非本人却轻轻地笑出了声,可那道笑声里劳拉只听出了薄凉,就像是他们这个镇子上十一个月停不下的雪。


路明非笑够了,他抬起脸望向了天花板,呓语一般说:“在梦里……他分明叫了我一声哥哥。”


“那天之后也是圣诞前夜,孩子们欢呼雀跃着布置着彩色的灯串,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因为那是圣诞节。在那个地方……无论拥有什么信仰,但他们一致认为圣诞节就是最大的节日,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每个人都可以提前开始享受自己的假期。每个人都是快乐的,除了我。我当时坐在窗前……惊恐地忍不住颤抖,如果我不强迫自己去看那些人欢快的笑脸,我就活不过那个晚上。我老爹说,儿子你没有弟弟,你爹妈只生了你一个。寄居在你身体里的分明是一个魔鬼啊!他一直在骗你!儿子,这是你的宿命和任务,你生来就是为了要杀死他的啊!”


“可是……这一路上分明只有魔鬼与我相伴,难道我要背弃这个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魔鬼么?可是你又怎么能抛弃他?这一路上不是只有你和他紧紧相拥么?”路明非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我又觉得离谱,老爹嘴里的他曾经是那么高高在上,阴险狡诈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可是他在我身边分明那么乖……啰啰嗦嗦的,成天哥哥哥哥个没完,好像他的人生就都围着我转了。我明明是个废柴,谁都觉得我什么都干不好,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好努力了。而他却说,只要我开口,全世界都等着为我服务,他会为我做所有事,所有挡在哥哥前面的,就都该死。”


“我当时真的要崩溃了,爹妈?爹妈真的可信么?魔鬼?难道一直陪我走来的魔鬼就不可信么?”


“你已经忘却了曾经的恐惧么?”劳拉担忧地看着路明非,“如果你不恐惧他,一如你所说的这样爱他,为什么你还要叫他魔鬼?”


路明非一愣,他看向劳拉,有些失语:“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感到可怕。有些事情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


“后来呢?那后来呢?”


“后来……”路明非停顿了一会才说,“我想明白了,就算我们两个真是一体的,是一个人的两面。那大家也该喜欢他的,对不对?”


“你又觉得他和你是一个人了?”劳拉有些惊讶,他大概是没想到路明非会这么说。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我们相互杀戮,然后看着谁能活下来。”路明非平淡地说。


“那你的选择是?”


“我死。”路明非冷静地说,“一个天才,一个废柴,没有再比这个更简单的选择题了。”


“可最后却是你活了下来……”


“对啊,真没道理。我最后一次见到了他,他穿着规规整整的白西装,胸口别着一朵淡黄色的北极罂粟花。而我穿着黑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玫瑰,就像个送葬人。我弟弟除非葬礼不会穿白色西装的,我记得他上次这样穿是为了送别很久以前我们曾并肩作战过的故友,他张嘴就是一句‘那些爱笑的孩子都被埋在花下了,来年的春天那些花会开出他们最美的笑脸。’我问他这是什么?他一脸悲痛的说,是葬歌。吓得我边往外窜边骂他。那天天空上纷纷扬扬落着的不是雪,而是白色的玫瑰花瓣,我们面对面坐在冰湖的小船上,周边是被积雪常年不化的群山,我们被包裹其中……天地为墓,世界的一个孩子会死在这里,其实这本来就是一场葬礼。我们两个安静地看着对方,过了很久,他仿佛认输了,用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看着我,却一点都不难过。他说,‘哥哥,你来杀我啦?’”


“那……?”


“我杀了他。”路明非淡淡地说。


劳拉猛地瞪大了眼。


“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这就是双生子的宿命。”路明非看向了自己的手,苍白的、分明的、泛着血色的手,“这也是他从最开始就谋划好的,我的脑子一向没有他好用,我玩不过他。交易的命也不是我的命,是他的命。他攥着那柄匕首塞到了我的手里,我要把匕首扔掉,他不撒手,疯了一样笑着和我说‘哥哥,你没得选。最开始我说过吧?你落入我的圈套了。’我当时几乎疯了,在那一弯小船上和他扭打了起来,然后我就发现……”


路明非说到这里他几乎说不下去了,他攥紧了拳头,满眼都是痛苦。


“路?”劳拉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白西装很快被血浸湿了。”路明非哽咽地捂着脸,“我扒开了他的衣服,他浑身缠满了绷带,全都是因为我受的伤!他那个时候还在笑,贼兮兮的,‘哥哥你做什么!你难道要在这里做什么十八禁的事情吗?虽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没错,但是咱们是不是该选一个更好的地方啊!还有你也太暴力了,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人家也是第一次啦!’然后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他被自己喉咙里涌上来的血呛到了,转头倒在船上哇的就吐了一口血,咳的昏天暗地。我当时脑袋嗡嗡作响,呆滞地看着他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我弟弟喘息了两下,费力地想扣好自己的扣子,可是他挣扎了半天,连撑着坐起来都做不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他终于不笑了,看着我难过地说,‘哥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么?就连让我死的体面一点都不允许么?’”


“我当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像是有人硬生生要把我的灵魂撕走了一样。我赶紧把他扶起来扣好他的衣服,他浑身是伤,我连抱他都不敢……可是他不管不顾地拎着匕首就窝在了我的怀里,边疼的发抖边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你不愿意抱抱我么?我好冷啊!黑西装又不会被血搞脏,你在担心什么?都要告别了,别嫌弃我啦!’我几乎都控制不住手抖,‘你特么别扯淡了,我这么不是怕一用力你整个就稀里哗啦碎一地么?那我得咋拼啊?我和你说,你要是今天死在这儿我不会给你收尸的,以后咱们道路两宽各走一边,你下你的十八层地狱,我走旋转楼梯上我的福乐天堂,再也不见,恕我不远送了啊!’然后他听了这话就又开始笑,那个肺叶子都漏的和破风箱了似的,还他妈的在笑!我眼泪顿时稀里哗啦的糊了一脸,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就哎哟哎哟地直喊‘哥哥你轻点,我会疼的啊!男人这种时候怎么都这么狗?人家都说难受了,怎么还要硬来啊?你就学不会温柔么?你这样说了一遍两遍都不听,除了我谁还敢要你啊?’都到这时候了,他身体都凉透了,一点温度都没有,骨头都硌到我肩膀了,抓我衣领都抓不住了,他还在他妈的死死攥着那把破匕首!”


“他要我杀了他啊!”路明非声音控制不住提高,“我说我不干,他就劝我说你干了吧哥哥,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让他最后的这点生命最后再为自己心爱的客户燃烧一把吧,也不愧他金牌销冠的魔鬼推销员的名声了!然后他就唉声叹气‘我早就说了吧,魔鬼离开你的那一天天使也会离你而去。你早干嘛去了啊?你为你师姐师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你还指着鼻子骂我让我滚。我这回真要滚了,还能让你亲自送我滚,你怎么还不肯动手了啊?先说好我是不会带你走的,你太废物了,肯定要拖后腿,别耽误我转世投胎过没有你的快活人生去了!我可不想再给你擦屁股了,说好的哥哥要宠弟弟一辈子,怎么到了咱们俩这儿就倒过来了呢?’”


“我就说,‘你他妈有病吧!你他妈给我机会了么?人年轻总得犯点错误才能幡然醒悟,浪子回头吧?给个机会,哥给你全新的宠爱!我以后只爱你一个,你让我干啥我干啥行么?’他就说,‘别扯淡了,也别一口一个他妈的。这么多年你学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好不容易给你培养出来的贵族气质又一朝喂了狗是吧?’”


“我说……我说‘我真的,算我求你了,真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还不行么?’他就,‘真的么?我以后说什么你都听?要当个无脑宠弟弟的哥哥?’我说,‘对,只要你活着,让我干什么都行。’然后我弟弟就松了一口气,嘀嘀咕咕说‘还好我现在还有一口气,那你宠宠我吧哥哥?’”


路明非看着泪流满脸的劳拉轻声说:“你也猜的到他说什么了对不对?他说让我杀了他。怎么就绕不过这个事了啊?”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劳拉哽咽地问。


路明非叹了口气:“这都是命运啊!你听说过北欧神话么?里面那点子神干啥都要搞献祭对不对?只有你付出了代价,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权与力……我们也是一样。我的弟弟决心要去死,生怕我记不住一样,还偏偏要死在我怀里,死在我的手上。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他说了就一定要做到。我后来好话赖话都说没了,就气急败坏地开始破口大骂‘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说好了我死呢!谁他妈要你在这儿自我感动的牺牲了?谁他妈让你死了?让我去死,你滚啊!’然后我弟弟直接被吓愣了,委屈地直掉眼泪,‘别说他妈的了啊!这种时候你和我争啥啊?我白这么费力培养你贵族气质了!’我心说都这时候了还什么贵族气质,老子就是一个毫无素质的绝世大废柴!于是就骂的更狠,他就不管不顾地亲过来,试图物理堵住我的嘴……然后我就被他的一口血呛到了,他的身体都那么凉了,可是他的血还是热的。他说‘哥哥,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我得留点什么证明我存在啊!哥哥你没看过寻梦环游记么?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你了,那我在另外一个世界就要烟消云散了啊?你难道真的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么?万一哪个圣诞节跨年大年三十情人节看在上天垂怜的份上,我能回来看看你呢?’我又骂他,‘人家这节都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你让我在这儿搞人鬼情未了?’我弟就一愣,满脸纠结,最后长叹一声说‘女装也不是不行。’”


“我真是服了!”路明非的语气中隐隐带带崩溃,“这他妈是女装的事吗?这怎么又有女装的事了?这么严肃这么正经这么生离死别泪流满脸歇斯底里的时候怎么又又又扯到女装了?他是不是变态啊?是不是就是馋我年轻的肉体啊?他不会又要穿着粉色蓬蓬裙回来找我了吧?我就知道这逼的人生理想是穿女装和自己哥哥搞一段禁断之恋!他不成功绝不可能老老实实身死魂消在这个人世间的!哪怕他死了,身体没了,灵魂碎了,他也要挣扎着从地狱踩着白骨做的楼梯、穿着头发做的裙子、用腐朽的声音大喊‘哥哥我回来找你搞禁断之恋了!’这哪是可爱的欧豆豆,这尼玛是缠身的厉鬼啊!多看两眼,得多做几个晚上的噩梦啊?!”


劳拉听到这话顿时噎住了,呐呐地建议:“驱魔这事不归我们心理咨询师管……要不你出门隔壁左转去教堂找找神父?”


“算了吧……”路明非面有菜色,老实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里,揉了把脸,“万一真给他驱走了,我没地儿哭去。总之最后他死了,我活了。这故事听起来满离谱的是不是?”


“嗯……”劳拉迟疑地点点头,又补充道,“但我会为你保密的。双生子总有特别的感应,对不对?我相信你的弟弟也会很高兴看到你振作起来,我能感受到你今天的状态与以往都不一样,我很替你高兴。”


“有奔头了呗。”路明非耸了耸肩,“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不是么?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会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没有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可是今天不一样,劳拉,他回来了。”


“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一句话说,‘你是医我的药’,你的弟弟就是医你的药么?”劳拉问。


“哦哦哦,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么?”路明非挠了挠头,心说这书他在文学社的时候看过,但他太多的也想不起来了,只好随口拽了一句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张爱玲名言警句,“你不来,我怎敢老去?”


劳拉很是感慨地点了点头,大抵没想到路明非还对这种情爱文学感兴趣,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时间:“我们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


“时间过的很快。”路明非也跟着去看了眼时间,“谢谢你愿意听我这些抱怨。”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路先生,我例行公事多问一句,药有好好吃么?”劳拉温柔地问。


路明非一愣,转而小鸡啄米地点头:“吃的呀吃的呀您放心我最听医嘱了!再说我不吃我师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也见过他们的,没有一个好惹的,对不对?”


“那我就放心啦。”劳拉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那我们下周再见吧?路,祝你圣诞节快乐。”


路明非不在意地笑笑,没有再去反驳劳拉的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直到快走出门口的时候他才回头看了眼那束鸢尾花:“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劳拉女士。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鸢尾花?”


“因为它的寓意很有趣。”劳拉柔声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鸢尾花代表着生命力,而蓝色的鸢尾花也有着赞赏的意思,而更为深刻的是它也有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美好总是易碎和易逝的,所以我们不能老是沉迷过去,要更好的珍惜现在,不是吗?”


“你说的对。”路明非微微一笑,致意道,“回见,劳拉女士。祝你圣诞节快乐。”


“下周见。”


等到终于把路明非送走,劳拉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终于难掩自己眉宇间的焦虑,她不自觉地扣着新做美甲上的水晶钻,等到亮闪闪的水晶钻掉在了桌面上,劳拉才恍然被惊动一般回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出了路明非的档案资料,对着对方长长的精神病历单看了许久,才终于拿起了手机拨打了路明非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对方才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弗林斯先生,我是劳拉。”劳拉谨慎地措辞,“我觉得路的状态不太对……”


“什么??!等等等,唉呀妈呀!”电话对面传来了重重一声响,就仿佛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样。


劳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面是怎么样连滚带爬地起来,急吼吼地说:“我兄弟怎么了?”


“我觉得你们最好赶紧过来,路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弗林斯先生,你虽然说路的弟弟是真实存在过的,可是早就死去的弟弟又是怎么在路长大后重新死了一次,并且和路有过交流呢?”劳拉委婉地说,“我觉得加图索先生说路是人格分裂的情况也未必不是真的。”


“呃……”电话对面的弗林斯先生显然一下噎住了,随即支支吾吾地说,“我们马上过去,我们面谈吧,劳拉女士。”


“好的,您到了请再联系我吧,一定一定要尽快!”劳拉挂断了电话之后,对着那束蓝色的鸢尾花重重的还是叹了一口气。


愿这世间没有人格分裂……和他一群神经病的家属!

 

(9)


把这些憋在心口的话稀里哗啦倒了一地的路明非仿佛终于轻松了下来,就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他走在街上,最终在路过商场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见里面的孩子们聚集在琴行前面和那个诙谐的圣诞老人要着礼物,而他们身后正有一位女士笑意盈盈地弹着一首欢快的曲子。


等路明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屋内灯火通明,连壁炉都烧的暖融融的,小鸟游今天难得一见蹲在门口的鞋柜上等路明非。


他见路明非开门,停下了舔舐自己的爪子,轻轻地喵了一声。


“今天怎么在这儿等我了?”路明非把头艰难地从塞满东西的纸袋后探出头来看向小鸟游。


小鸟游叼起来脚边一串缀满红色果实的冬青,朝着路明非歪了歪头。


“圣诞礼物?”路明非笑了一下,费力地伸出手揉了揉小鸟游的头,接过了对方嘴里的东西。


那束冬青入手甚至还带着一丝冷冷的水汽。


“谢谢啊。”路明非说完停顿了一下,状似不在意地扫过四周又继续说,“我回来了。”


但是四周静寂一片,无人应答。


路明非也不在意,他把东西放到了餐桌上后活动了一下手臂,拿着那朵白玫瑰去茶几前替换了那束枯萎的白玫瑰。然后拿起了茶几上那本合上了的《浮士德》放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的抽屉里。


路明非的房间摆设非常简单,像个样板房似的。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物。


路明非把书放回抽屉之后,坐到了桌前,认命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了出去,开始打开药瓶一粒一粒认真地数着自己晚上要吃的药。


路明非熟练地把药片胶囊放到了塑料盒里,很快塑料盒就变得满满登登的。他又把那些药都倒到了手心里,看了一会才嘀嘀咕咕道:“这药一天天的吃的比饭还多。”


可是他的桌子上并没有水,他也没有任何要把它们放进嘴里的意思。他捧着那堆药走进了洗手间,在马桶前松开了手,看着那些药一片又一片掉进了马桶里,发出哒哒碰壁的声音,沉入了浅浅的水底。


路明非的神情平淡,确保每一片药都倒进了马桶里,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融化,才摁下了冲水键。


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一阵风擦着他的腰而过,就好像有什么人搂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背后探头探脑看他在做什么。


路明非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又把笑压回去,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长叹道:“不敢吃啊……谁知道吃了是不是就真死了?卡塞尔的人我是一个都不敢信。”


那阵风又轻擦过他的手背,好像在无声地赞同他。


路明非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阵风,却又抓了一手空,他表情有些失落,偏过头恰好看到了镜中看上去不太正常的自己。


“这回真成精神病了……这说出去谁能信这真在圣诞节见了鬼了。”路明非挠了挠脸,有点尴尬。


那一阵风又在他身边盘旋而过,就好像是在恶作剧一样把卧室的门猛地撞开了。


“你动静能不能小点?不知道的以为我这屋里藏人了呢。”路明非跟着那阵风往外走去,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着了一股煮熟的草莓和山楂的果香,很甜,像是放了很多黄冰糖。


路明非顺着味道走进了厨房,关掉了煤气灶的火,锅里还在咕噜噜的冒着泡泡,已经是熬得很黏稠的草莓山楂糖浆了。


路明非尝了一口山楂,被酸的瞬间表情拧成了一团:“这跟我婶婶每年熬的罐头没啥差别啊,糖放了和没放有什么区别!”


小鸟游这个时候也跑进了厨房里,她扒拉开柜子的推拉门,钻进去滚出来一瓶藏在最深处的威士忌,告状似的喵了一声。


“这不合适吧?”路明非满头黑线地看着小鸟游,谨慎地往旁边错了一步,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有什么不明物突然空降砸到他的头上。


但这阵风真冷淡,竟然没有搭理他。


路明非顿时松了一口气,嘟嘟囔囔说:“算你有良心。”


“喝威士忌?”路明非撸起了袖子,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袋玫瑰花茶,在茶壶里放进茶包和热水。又转身拿出了两个透明的杯子,端着锅往往杯子里均等放了几粒煮熟的山楂和草莓,随口道,“我还以为今天得煮热红酒,或者是苹果肉桂茶?怎么突然想起来喝威士忌了?这时候总感觉应该配点什么音乐。”


路明非说完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可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打了一个响指,芬格尔送给他的那个小小的、被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音响才突然响起了一首钢琴曲。


路明非一愣,觉得这个曲子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又有点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他默默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随即陷入了冥思苦想中。


钢琴曲前面倒还很丝滑,到了高潮的部分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音,路明非瞬间竖起了耳朵,有点意外,“你……自己弹得?我靠,地狱里也有钢琴啊?你不说地狱里只能和怪物一起泡岩浆讲冷笑话吗?等等,这谁给你的灵感?好不容易见面,你能不能弹点吉利的?什么欢乐颂圣母颂之类的……你有毛病吧你弹《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这名确实简单易懂……不过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了吗路鸣泽?”


路明非也没指望变成风又或者什么其他模样的路鸣泽回答他什么,他把泡好的花茶倒进了玻璃杯里,又挨个倒了一瓶盖威士忌,拿了根筷子搅了搅,往前一递,“喏,尝尝?”


热气腾腾的威士忌冒着白色的雾气,直至往上飘的雾气突然歪了一下,好像真的有人坐在了吧台的对面,没有拿起这杯酒,而是趴在吧台上朝着杯口恶作剧一样吹着气。


路明非坐到了吧台旁边的椅子上,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把锅里剩的最后的糖浆一股脑地倒进了对面的杯子里,“有点酸……给你多放两个草莓?”


这回不是雾气变歪了,杯子里泛起了一层水纹,好像真的在不满地抱怨着什么。


“放那么多酒干什么?”路明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尝个味意思意思得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哥弱柳如风,风吹一下就散架的人设了?就这瓶酒还是我好不容易藏的,你以为躲着恺撒楚子航又躲着老鸨子她们几个我容易么我?”


“再说聊会天行么?”路明非朝着对面伸手握了握,好像真的把什么人的手攥到了手里。


“喝多了倒头就睡,明天一早谁还知道你在不在了?”路明非嘀嘀咕咕,“给点机会,十多年没见了,高低多聊两句。你这曲子弹得不错啊,这世界上有你不会的事么路鸣泽?”


“突然有点共情芬格尔……我算是知道他在学院地下室握着EVA的手是什么感受了,我明明就知道你在这里,却什么都抓不到。可是我不伸手又不甘心,总感觉这样的机会缺一次就少一次。”


“其实我这么多年过的也蛮好的,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精神病。虽然咱们哥们确实在精神病院三进三出,但那不是事出有因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其实真不至于,只是也不好拂了大家伙儿的关心。这么多年装来装去的,一会装残废,一会装幻想症……差点就连我自己都信了。唯一的不足之处大概就是腹肌都没了吧?本来练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雏形……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他们拼命给立人设我也不好反驳啊!就我那个咨询师……当年真的是为了找个借口方便跑路才选中的她,谁知道那帮人能在我来之前能各种威逼利诱的吓唬人家小姑娘啊!整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我的伤早就好了,剩下的大概就是被某个小魔鬼吓出来的情伤。真不会拍一下就哗啦碎一地,劳拉那个表情好像我是一块一块拼到一起再缝起来一样……你都不知道,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打量了我好半天才容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整的我这么多年了,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我身强力壮,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来着。”


“而且卡塞尔学院那地方是真不能呆,那帮学弟学妹都跟疯了一样,总是搞捧杀。我当主席时候就搞个人崇拜,后来我让学院划为全民公敌的时候我看谁也没心慈手软啊?怎么我又回去了成天还在我病房外哭天喊地的?死了都得让他们吵醒了!后来还是昂热校长看不下去了,亲自过来撵人才好些。后来就改送花……不知道这帮外国人到底怎么想的,不是送白的就是送黄的,一个个的也不敢又哭又嚎的了,挨个严肃寂静深沉地从病房门口的小窗户里看一眼我,把花放在地上就站到一边去,一天下来能接待好好几十号人……知道的我是救活了,不知道的都得以为我当场就走了,遗体告别一搞搞了好几年。我当时但凡是能出声……我好像也不能怎么样他们。”


“后来我想办法跑路……可这帮人也看得太紧了,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守,生怕我一眼看不住就噶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当初没骗过去校董会,他们从头到尾都没相信我真的不是个龙类,而且在为混血种努力拼搏奋斗光明未来,宁可死也要当在众人身前之后真的沦落为了一个废人了……最后来了这个镇子,其实大家都不太同意来着,但拧不过一个病号不是?就这么个长居人口不到八百人的小镇,执行部专员都能有一百来号……真不知道他们是来监视我的,还是准备但凡我有想跑的心就准备杀了我来着。”


“但这回是真的得跑了,再不跑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了。芬格尔听了劳拉和我的谈话内容,他估计就能明白怎么回事了,有他打掩护,跑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至少EVA总不会为难我。没他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浑水摸鱼混过来。”


路明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他转头找了一下小鸟游,却发现小鸟游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它在沙发一角蜷缩成一团,把它平常睡的那中间的位置好像让给了其他猫咪,那只猫比她大,睡姿比她奔放,放在以前她是要生气的,可今天她却只是宠溺地把更大的地方让了那只笨蛋的猫咪。


路明非恍惚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折腾回来,还以为能好几十年呢。你都不知道我当年从雪崩里醒过来,发现怀里就剩下块毯子的时候有多崩溃……我心说我靠这玩什么大变死人呢?其实那个时候就是你的计策是不是?路鸣泽啊路鸣泽,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你算计不到的么?但是下次你能提前知会一声你的废柴哥哥么?虽然咱们不是人,但也不能天天整这么刺激的东西啊?”


“不过说真的……你穿什么玩意回来的?女装?白西装?小夜礼服?如果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要告诉我了……还是说一声吧?其实我也蛮好奇的。”


“你过来的时候参观过这个小镇子么?其实还不错,是不是?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这座房子,蛮温馨的咯。可师姐一看这个房间的布置脸色刷的就难看了起来,我觉得她当时都要骂人了,但她忍了下去。她和恺撒老大说话的时候我偷听到了,无非就是路明非明明只有一个人住,在他的要求下却布置的像两个人同居,路明非的人格分裂是不是更严重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房子里本来就该有另外一个人啊!只是他们都没见过……哦,也不是。芬格尔见过。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最开始芝加哥火车站,他念的课本里那是夹杂着多少龙文啊!你们从哪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你们可真行!”


“这样说来其实好多年也没见过叔叔婶婶了,要不这次跑路回去看一眼?路鸣泽,你先别生气,也不要盘算着暗算我表弟。不至于,真不至于……”


“对了,还有啊……”


路明非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也没有收回自己握着空气的手。词穷了就想一会再说,一直说到了钟表走了半圈,装着威士忌的瓶子空空如也,玻璃杯边也只剩了几个山楂的果核,就连壁炉中火都渐渐熄灭,只有小音箱的钢琴曲还不知疲惫的响个不停,他才站起身打了个哈切。


他伸出手扶着自己的颈椎活动了一下,回到房间换了套出行的衣服,什么都不准备带,只把那个响个不停的小音箱拿到了手里。


然后路明非走到窗前,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推开了通往小花园的玻璃门。一阵冷风顺着吹进来,冻的他直接打了个哆嗦,瞬间精神了。


天气阴沉沉的,弥漫着一层苍白的雾气,就连初升朝阳的光辉都模模糊糊的,再仔细看去,全世界都仿佛要笼罩在一层灰色之中。


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天气,也许白天小镇里又要迎来一场暴雪。


但今天是圣诞节,没有人会不喜欢圣诞节下上一场雪,大家都会高兴的。大雪会理所当然地落在五彩缤纷的灯上、冬青叶和寄生藤上,圣诞树挂着的姜饼人上,又或者是圣诞老人的麋鹿身上叮玲玲的金色铃铛上。


又或许圣诞节本来就要有一场雪,该有的。


就像路明非也该有一个小魔鬼样的弟弟,这个时候和他一起搓着手哈着气窗外的朝阳一样。


那风冷极了,像是裹着刀子。冻的路明非打了个哆嗦,但令他欣慰的是那阵风没有随着冷风飘走,而是亲密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鸟游这个时候也迈着猫步走了过来,她的旁边有一片冬青叶,随着一阵矮矮的风一路连飞带蹦的落到了院子里。


小鸟游有点嫌弃,但她什么都没干,默默地依偎到了路明非的脚边,和他一起盯着院子那片活泼的冬青叶。


猫咪暖呼呼的,像是一只小暖炉,路明非俯下身把猫抱进了怀里,又转头看向了空荡荡的左肩旁边。


小音箱的电量熬了一个晚上终于宣告告罄,电流音滋啦滋啦的,断断续续的钢琴曲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最终消失不见。


路明非也没有说什么,仿佛那一整夜的絮絮叨叨已经耗费了他的全部精力,他只是把那个哑了的小音箱塞到了小鸟游的怀里。


小鸟游乖巧地搂住了那个小音响,然后眯着眼蹭来蹭去,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良久,路明非才轻声说:“我们该走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人回答他什么,只有猫咪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都絮叨一个晚上了,你不和我说点什么么?”路明非终于忍不住了,情绪压了许多年,他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也许那阵风里,那个无情的小魔鬼终于是妥协了。


或者是不忍看自己哥哥这样难过的神情。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对他的哥哥唯命是从。


风突然就刮起来了。


拂过路明非的手掌,滑过路明非的胸口,进而亲密地拂过路明非的脸庞,飘飘忽忽地擦在路明非的唇角,最终落在路明非耳朵旁。


那是一道声音,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路鸣泽的声音。


路明非睁大了眼,他仰头看向冬青叶被吹飞的方向,他终于听见了风声。


风中有人亲昵地说:


“圣诞快乐,路明非先生。”


“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


END


LeiraLiY

【非泽】一个叫路鸣泽的男人决心去死(上)

圣诞贺文,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嘞!

预警:

1.路鸣泽死亡预警,路明非鳏夫设定,同时内含原创人物

2.开放式结局,be还是he随你喜欢。

3.路鸣泽活在老路的回忆和风里,无真正出场。

4.原文名为《圣诞快乐,路明非先生》,后来觉得这个名字更地狱笑话一点,遂改之。

时间线:原著向,尘埃落定很多年后

源于群内圣诞节点梗 @是七溪不是七夕 (并不完全一致,走的完全be向):[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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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的死亡就是为了归来。

 

(2)


路明非从噩梦中惊醒。


他喘息...

圣诞贺文,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嘞!

预警:

1.路鸣泽死亡预警,路明非鳏夫设定,同时内含原创人物

2.开放式结局,be还是he随你喜欢。

3.路鸣泽活在老路的回忆和风里,无真正出场。

4.原文名为《圣诞快乐,路明非先生》,后来觉得这个名字更地狱笑话一点,遂改之。

时间线:原著向,尘埃落定很多年后

源于群内圣诞节点梗 @是七溪不是七夕 (并不完全一致,走的完全be向):n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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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的死亡就是为了归来。

 

(2)


路明非从噩梦中惊醒。


他喘息着惊坐起来,轮椅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后滑了一小步,他在地上蹬了一下才算坐稳,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没忍住打了个激灵,伸出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鼻梁。


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梦中看到了什么,只觉得有一片白茫茫铺天盖地涌来,就像窗外不停飘落的暴雪一样。


只是梦里的白色偏灰,乃至深处灰色更重,像一床厚重的被子却如洪流,先盖住的是交叠的手臂,被子翻滚折叠,然后是扼在喉咙中的惊呼和低头想要抱紧却仍不肯弯曲的脊背,最后是平铺,就连头都盖上了,只剩万籁俱寂的一层深灰。


与温暖的被子不同,梦里只留冰冷一片,就连从眼中滚落的滚烫泪水也是很快化为冷冽与四周融为一体。


路明非攥紧了腿上盖着的毯子,那个墨绿色的毯子已经破旧了,细腻柔软的绒毛早就已经变得光秃,甚至连边缘都还有一层烧焦了的痕迹。


原本这块毯子是放在壁橱里,不知道今天怎么又被拿出来盖了腿。


为什么……?


路明非懒得去想,心说大概是有坏心眼的小魔鬼吧。

 

(3)


自从路明非开始独自一个人生活后,他就总觉得脑子没有以前好用了。


总是显得迟钝,也更容易显得疲惫。


大夫说是因为他之前反反复复受伤的缘故。那个时候他还年轻,有一口不服输的气在那儿撑着,所以看不出来,也感受不出来。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事,你用了透支生命得来的作弊技,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他人入中年,身体烂的像一个快要枯朽腐烂的土豆。


但是路明非也不是很在乎,他回过神来靠在轮椅上往外看去,窗外是五颜六色的光,细听还有叮叮当当的欢快音乐,还有小孩子们举着糖果和红绿配色的玩偶奔跑而过嘴里哼着的七零八落的歌:

 

“OH,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竟然又是一年圣诞前夕。


可这说到底其实也和他没什么关系。路明非挠挠头,打了个哈切:他一个黄金钻石老单身汉,孤零零地自己住在异国他乡,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找个人过日子,可是他们这种行业特殊的人哪里敢随便霍霍别人家的好姑娘?师兄他爹妈就是一个典型例子,难道他未来也要让自己的老婆朝不保夕,过着一家三口健健康康的孤儿寡母生活吗?


路明非自认为以他的脸皮还干不出来这样糟心的事。


更可况他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明非微微偏头,若无其事地扫过了沙发上那本翻开的《浮士德》,翻开的那页也是像对他在无声的控诉:


那是返老还童的浮士德在大街上追逐少女玛甘蕾。


刚一见到那个小姑娘,浮士德张嘴对梅菲斯特就是一句,“你给我把那个小姑娘弄来。如果我今夜不能拥抱她,我们就在午夜分道扬镳。”


这话出口,就连魔鬼梅菲斯特都看不下去了:“你开口像登徒子之流。”


想都不用想,魔鬼定是一脸鄙夷地对他上下打量。


路明非顿时蔫了,看上去简直就像桌旁枯萎的白玫瑰那样发暗色的萎靡,他嘀咕着:“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过不去这个坎……这种合家欢乐的日子不好旧事重提吧?谁还不能在年轻的时候犯点错误了?”


但是房间里空荡荡地,没人说话。


好在路明非也不在意,他站起身,转身去了厨房准备给自己泡一杯咖啡提提神。


他今天还有一场‘约会’,不能这么早的就去床上与周公相会,这有失礼节,并且不符合卡塞尔学院学生会的贵族风格教导。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抛弃自己的轮椅。


对于关心他的师兄师姐们,路明非也只是含糊地打哈哈:“这玩应打出溜滑尔挺好用的,速度很快,比自行车还安全……毕竟它四个轮子着地么?”


哪怕路明非生活在一年四季十一个半月被冰雪覆盖的小镇上,但任谁听了都还是觉得这是假话。


可没人敢从他身边抢走这架轮椅,因为这是路明非一个人的家,谁也没有资格动他的东西。


再说一眼看不住,轮椅又会回来。


不道德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试过。但是没用,一个人拼了命的要留住什么,谁都是拦不住的,除了尊重祝福,其他的举动都会惹人厌烦。


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况且路明非的状态也并不允许他们瞎折腾。

 

(4)


咖啡炉里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很快整个屋子里弥漫了一层咖啡的香气。


烘培过的豆子香气中蕴含着坚果和花香的味道,原产地来自于云南。是上次芬格尔跑去中国出任务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伴手礼。


路明非把深棕色的液体倒入了白色的骨瓷杯中,喝了一口,直接被苦的差点把肺叶子都咳出来。


路明非骂骂咧咧地把杯子放下,十分怀疑芬格尔当时一本正经地把一袋子咖啡豆交给他时郑重其事地表示世界上最好的咖啡的喝法就是纯饮这话就是在放屁。


纯饮这事路明非表示欣赏不来,什么苦度酸度甜度的……他还没尝到第二阶段酸度,更罔论甜度,就已经被苦的丧失了人道乐观主义精神。


再说他们家能够细细品味咖啡的滋味,午后眯着眼悠闲享受资本主义生活的人也不是他。


路明非酝酿了两次终于宣告放弃,并十分确认这玩应半点都比不上可乐好喝。他也没有鉴赏的本事,下次大可不必。他对于酒的品味倒是还行,这么多年好的坏的哪个没尝过,高低被熏陶出了点装模作样唬人的东西。可是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喝酒,他今天高兴了多喝两杯,明天他师兄师姐们就得天南海北的往这儿连飞带狂奔而来上太平间捡他的尸体去。


死都死了,还得麻烦别人,这真的很烦人。路明非胡思乱想着,如果他这帮师兄师姐们不看他看得那么紧就好了,他已经从卡塞尔学院退休了,再说也不是什么高危的角色,只是一个惨兮兮连言灵都没了的病号。他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折腾不出来什么幺蛾子来了?


再说他也不想死,他比谁都珍惜这条命。当你身上背着比自己更重要的什么东西或意志的时候,任谁也不会想死的。


就像芬格尔,当年在冰海里谁都觉得完犊子了现在只有祈祷着上帝庇佑还不知道上帝管不管他们这群混血种的时候,只有施耐德教授冷静如常地表示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旁边的人都瑟瑟发抖地问他为啥啊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


施耐德教授淡然一笑,指了指旁边卡塞尔学院第一绝世大废柴说:“有人在等他回去,所以他一定会回去。”


于是旁边的人脸色全都比吃了屎还难看,就连上帝都不再有心情祈祷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最后还真的如施耐德教授所说,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路明非也是一样,有人在这个房子里等着他,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回来,也不会莫名奇妙地寻死。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喵咪轻巧的脚步声,低着头在柜子里找不到糖的路明非站起身,瞅了一眼轻嗅着骨瓷杯中液体的小鸟游。


小鸟游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便也不再关注那杯乌漆麻黑的不明液体,喵呜咪咪的抬起头去蹭路明非的手。


小鸟游也已经很大岁数了,就连胡须都开始发白,也没有以前活泼好动了。


但是路明非也并不确定,对方的这种不好动到底是因为岁数大了,还是因为她那个笨笨的弟弟凸守死了之后她才变成这样的。


路明非时常觉得自己过去的记忆模模糊糊地蒙着一层雾,久而久之,很多事情他都不太愿意去想了,一想他就要控制不住的鼻尖发涩,心脏都跟着疼。

 

(5)


柜子里没有糖。


路明非在厨房里转了三圈也没翻着糖放在哪里,他拿着盐罐子和小鸟游大眼瞪小眼,心说装瞎当糖撒进去得了。可他又觉得他和自己哪儿有这么多深仇大恨,本来这破玩意就够难喝了,他为什么还要让它变得更难喝,痛苦的人说到底不还是自己吗?


于是路明非随手把盐罐子扔在了桌子上,转头打开了空荡荡的冰箱,冰箱比脸都干净,只有几根干巴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几根西芹,和半个发黑的土豆,还有最底层欲盖弥彰塞到最里面的半提罐装啤酒……以及前面遮挡啤酒而涨了盒的牛奶。


路明非拧开牛奶盒子,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差点要盖住了弥漫着蕴含着坚果香和花香的咖啡香。


路明非差点被熏吐了,反手直接盖上盖子扔进了垃圾桶里,一脸绝望地揉了揉盯着客厅茶几瞳孔放大的小鸟游,“这个家是不是没有我生存之地了啊?怎么连个牛奶都过期了啊?”


小鸟游一动不动,像只石化了的喵咪雕塑。


路明非有点疑惑,他探头看了看,小鸟游这才回过神来,甩了甩尾巴,漫不经心地从吧台上跳了下去,理都没理路明非,气势汹汹地朝着客厅走去,细看背上的毛毛都嗲起来了。


“咋回事?”路明非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端起了自己的黑咖啡,“灯太亮了吗?给猫吓着了?不能吧?她可是小魔鬼的猫啊!”


黑咖啡还是太难喝了,而且已经冷掉了。


路明非三两口喝完,边咽边觉得自己都快凉透了,越咽越觉得自己清心寡欲,对人世间的眷恋又少一分。总之,就是这玩应喝起来简直比他的命还苦。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煮咖啡了。

 

(6)


时间快来不及了。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二分,他得在七点之前赶到,迟到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而且对方会对他迟到这种行为没完没了的进行分析和询问。


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会迟到,如果怕迟到大可以早点出门,这世界上有一万个可以迟到的理由,可是他独独不能在这场‘约会’中迟到。


想想就脑袋疼,对方喋喋不休的姿态让路明非感到十分头大,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婶婶支配的年代里,唯唯诺诺,几乎要被骂的抬不起来头。


对方其实也没骂过他,但是对方只要用那种微微蹙眉而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路明非,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怒火中烧。


可是他现在就算怒火中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用了,他现在已经是个‘普通’的人类,普通的人类不会因为生气就要动起刀提起枪来,更不会因为看不惯对方就要抡起形态各异的炼金器去毁掉一座城,因为这是不符合人类法则的。


所以他得装,装模作样的像个普通人,不能让任何人觉察到他是个异类,哪怕他已经是一个稍微剧烈运动都要暴毙了的异类。


其实仔细想想,那些曾经要在袖口里都藏着刀的日子其实也已经离他很远了。他现在袖口里不会藏着两柄小太刀,腰间也不会别着一把沙漠之鹰,仔细掏掏兜也只能从里面勉强翻出一两颗要应付低血糖而准备的草莓奶糖。


原来放的是薄荷糖,愣是让恺撒软硬兼施联合楚子航给剥夺了路明非自由选择糖果的权利。


按照老大的话来说就是本来就没什么人气了,再吃点这丝丝冒凉风的薄荷糖,路明非你是要那么个什么羽化登仙么?


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楚子航点点头,随即给他递上了一袋子粉红色包装的糖果,细看上面还画了长裙飘飘笑起来极为活泼的金发公主。


也不知道他师兄到底是怎么摊着这么一张硬汉脸去超市拎上一袋草莓奶糖的。


不行你拿包太妃糖呢,何必非得和粉红色过不去?


但是路明非也懒得计较什么,默默接过了他师兄递过来的糖,眼睁睁地看着他老大把所有的薄荷糖全部没收,连个糖纸都没给他留。


……行吧。


路明非说是着急,但还是磨磨蹭蹭地换着衣服,借此来抒发他的不满之情。可是他还是找不到不去赴约的理由,他想了一万种理由,也鼓起了一万次想要说他下次不去了,可是他一想起对方的眉眼就把这些话统统都咽到了肚子里去,再多的不满仿佛都变的不重要,下一次他还是会不情不愿地去赴这一场每周一次固定时间的‘约会’。


路明非穿好鞋子站起身,突如其来的眩晕差点让他一脑袋栽倒,他下意识撑在了鞋柜上,缓了好半天眼前的黑色点点才慢慢褪去,他倒是没什么心情去关注自己的身体,甚至第一个想法是狂喜——这次他要迟到可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鞋柜上放着芬格尔去年圣诞节拿过来的迷你小音箱,说是什么祝他圣诞节快乐的礼物,一碰就会放歌,而他刚才的误触显然引发了一场灾难——那销魂的嗓音显然是出自音乐大师芬格尔之嗓,音调歪七扭八,难听之极。

 

“Hey,Single dog, single dog

Single all the day

They are doing all the day

Hey! Single dog, single dog

Why not be a gay

No more wait, no more afraid

Make him be a gay”

 

你他妈才单身狗,老子才不是单身狗!路明非翻着白眼让它闭嘴,转头去看蹲在茶几上的枯萎白玫瑰旁目不转睛盯着空中某一个位置的小鸟游。


路明非倒是没觉得奇怪,毕竟小鸟游的主人是他到死都没研究透的人,对方养的猫奇奇怪怪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然后他看到了快被小鸟游猫屁股怼下茶几的白玫瑰,若有所思地说:“别担心,我会带一束白玫瑰回来。”


“小鸟游,你在家乖乖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被呼唤的高冷老太,哦,不,高冷御姐小鸟游没有回头,只是草草地甩了两下尾巴。


那敷衍的态度像极了他拍拍屁股潇洒跑路的男主人。


然后在路明非关门之后,那被插在小花瓶中的枯萎白玫瑰终于还是被小鸟游一尾巴扫到了地上。


枯萎的花枝四散,流出来的水很快阴湿了那块暗红色花纹的地毯。

 

(7)


18:56


路明非抱着一束蓝色鸢尾花,另外一只手拎着一只草草包装的白玫瑰翩然而至。


“嗨,露丝。劳拉女士已经到了吗?”路明非微笑着和前台的红发露丝打着招呼。


露丝显然和对方已经很熟了,她俏皮地眨着眼:“当然啦,劳拉女士已经等你很久啦!还是老地方,路,你不用我带路了吧?”


“当然,美好的圣诞前夜还要你值班我可过意不去。”路明非轻车熟路地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递给了对方,“一点小礼物,祝你圣诞快乐!”


露丝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对方的礼物,抛了个飞吻,“我的礼物,也祝你圣诞快乐。”


路明非夸张地闪了一下,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这要是让我的爱人知道,我可就完蛋啦!”


“那你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吗?”露丝露出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这可不行。”路明非站直了身体,微微一笑说,“我们中国有个词叫‘妻管严’,很不巧,我就是其中很典型的代表人物之一。”

 

(8)


等到路明非和前台的安娜侃完大山,到了咨询室的时候已经是18:59了,他踩着五十九分的最后几秒刚刚好好地踏入了咨询室。


而他们口中的劳拉女士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路明非了。


那是一位浅金发色的、五官极为温柔的女士,她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地拥抱了一下路明非,亲切地问候道:“路,怎么样?过去的一周过得还好吗?”


“当然当然,谨遵医嘱咯,过得很好。”路明非小鸡啄米式点头,把手中的花递给了劳拉,“送给您,祝您圣诞节快乐!”


“多么美丽的花呀!”劳拉感慨着接过放到了一边,邀请路明非坐下,用自己温柔的蓝眼睛看着他说,“这周你有什么想说说的吗?”


路明非那句没什么好说的卡在了喉咙,他仔仔细细看着劳拉的脸,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良久他才点点头,却又沉默了下去。


其实他选劳拉这个事情也蛮奇妙的。路明非想,金发的女郎劳拉和红发的露丝。


第一眼就让他想到了《锈湖》,那里面的劳拉也是被命运牵牵扯扯,和乱七八糟的一堆注定的悲剧牵扯不清。


“我的女儿将重返锈湖。”剧情里红发的露丝,劳拉的母亲如是说。


后来故事怎么样了?


命运无情的执行着预定好的判词,金发的劳拉确实重返了锈湖,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家族,还有为了她多年之后而与锈湖融为一体的母亲。


路明非闭了闭眼,眼前仿佛看到色块在交织,白色的方块代表美好的记忆,黑色的方块代表暗黑的记忆,金色的方块通往未来,蓝色的方块重返过去,那些交错融合分解的色块向阴暗的天空中飞去,最后融为一体化作高耸入云的黑色巨树。黑色巨树形成的森林中仿佛有无数个面目漆黑,影影绰绰看不清脸和神情的恶鬼死死盯着他,在无声诉说他们的悲痛、扭曲和淬了毒的怨恨。


他们的不甘与怨怼统统化作隐天蔽日中缓缓落下大片大片雪一样的白色花朵,纷纷扬扬地落个不停,过了一会又变成淡淡的粉色,那些粉色的花朵太多了,却没有变得更深,越发浅的花朵落个不停,没过一会几乎要把整个地面覆盖。


路明非觉得自己抬起头往天上看了过去,可触目都是可怖的白色,白色再往上就是摸不到尽头的灰色。


怀中的温度渐渐跟着粉色的花朵流走,他也恍惚地分不清自己到底抱着的是一个什么有过温度的东西,又或者是满怀的深色冰雪。


他又感觉自己在坠落,在深色的花朵中不断坠落,窒息的感觉不断朝着胸口涌上,冷空气入喉,逼的他要咳嗽出声,可是他一张口,满是猩红的、盛开的花朵涌入了他的口中,进而打了个转融化落入了他的胃中。


他拼了命的要挣扎,要用僵硬的肢体去搂住怀中消逝的温度,渐渐地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仿佛有一场燎原的火从他身体里喷薄而出。


而他终于低下头去,入鼻的却是一阵玫瑰的清香。


是那一只被他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白色玫瑰,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个人流逝个不停的生命。


他恍然回神,眼前的金发女郎眉宇间带着那般熟悉的担忧,他嘴唇翕动,好半天他才意识到刚才他下意识叫了一句什么。


“老妈……”


是了,他最开始选劳拉也并不单纯是因为那个被命运无情席卷的女孩注定了要失去爱人,返回锈湖的结局。


还因为劳拉的眉眼间像极了他的母亲乔维尼。


故事里劳拉的命运真的也和他蛮像的,当年他在车上一边顶着俄罗斯分部的枪林弹雨,一边感慨命运的无情,就仿佛从很多年前起就已经注定他要在很多年后重新返回西伯利亚的命运。


而他的母亲乔维尼,是否也在某时某刻某地说过,“我的儿子将会重返黑天鹅港”?


他不知道,他唯一仅剩的印象也仅仅是他的母亲最终也与这片白色、那高耸入云的黑色巨树融为了一体。


自此之后,他无比厌恶白色。


白色永远会夺走他的一切,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可他又不得不与白色紧紧相拥,因为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容身之处,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够与他们紧密相贴的方式。


“路,今天想聊聊你的母亲吗?”劳拉温柔地引导,“你似乎不怎么提及你的家庭。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你的母亲会很骄傲的。”


乔维尼为他而骄傲吗?


路明非不知道,于是他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我的母亲很好,但我并不想聊她。”


劳拉似乎并不意外,安静地等待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路明非却并不高兴,他厌恶极了对方这一副虚假的面具。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冲着他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微笑,其实他说什么对方都不在乎,因为这只是他们的工作,他们要嗯嗯啊啊的听着你日复一日乱七八糟的抱怨。


共情?真情实感?统统都是放屁!


他的那些话,那些心思就连魔鬼都不愿意倾听,都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更何况是这些带着一贯温柔的微笑,好像假装自己是天使一样的咨询师们呢!


劳拉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防御心越来越重,她也不再等待路明非主动开口,转而问道:“这朵白玫瑰依旧是要送给你的爱人吗?”


对方的话一下子打断了路明非的思路,也打断了他那些阴暗的想法。路明非脑袋一抽,满脑子我爱人?我哪儿有什么爱人,没爱人啊!他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镶金老光棍,哪儿来的什么爱人?这白玫瑰是熟稔的花店店员看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玫瑰花上送给他的一支,但他张口是自然而然的一句,“对,我的弟……爱人他最喜欢的花就是白玫瑰。”


弟弟和爱人……?路明非顿时斯巴达了,赶紧闭上嘴,心说我靠我好像是说了点什么很牛逼的造谣玩应。


“那他一定很高兴。”


“他也未必会高兴。”前半句话一出,路明非自然而然的说了下去,甚至算得上侃侃而谈,“他老说白玫瑰是送葬的花,不吉利。可他是每次来见我,总是穿着白西装,胸口总是别着一朵白玫瑰。”


“那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梦里吧,来之前的梦里吧。”路明非思索片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哪儿有问题,“没想着他要来,还穿的这么正式,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早知道我今天早上洗个头好了……”


“那你们都说了点什么?”


“没说什么,无非都是老样子。永远也看不完的浮士德,永远打不够的街霸……他总是用浮士德里面浮士德和魔鬼的关系调侃我们之间的过往,他要骂我也没什么问题……我虽然真的知道错了,但是却老忍不住和他犟嘴。这小子啊,让他抓住一点把柄就要被他嘲笑个没完,我要是承认我错了,大概是要被他笑到死的。”


“至于街霸么?他这么多年也不是我的对手,他每次都兴致勃勃大喊一句优哈根!可是什么都没用,他每一次都输给我!”路明非甚至有点得意洋洋,却发现对面的女人听着他那些话并没有笑起来,眉宇间带上了一点愁容,那样让她看起来更像乔维尼了。


路明非的话瞬间又卡住了,他知道他在逞强,他在撒谎,他可以对着任何人说那些自欺欺人的假话,可是他不能对着乔维尼说这些。


“路?”劳拉叫他。


路明非不肯说话了,他面无表情地靠在了沙发上,面上蒙了一层阴郁,良久才说:“其实我也蛮蠢的,对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知道我蠢咯,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路明非轻声说,“我从小就没用,没人帮我,我就傻逼呵呵的认下了。后来上了大学,师兄师姐们老是给我撑腰。可你知道么?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们露出那样敬畏的眼神,是因为你的师兄师姐很厉害,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师兄曾经和我说,叫我不要自卑,其实我也可以很厉害,如果我们这次成功了,我就是和我老大一样的大英雄,那以后就更用不着自卑了。可是,劳拉你知道么?那代价是我师兄的命,是我师兄要用命去给我换个荣耀。我有时候都怀疑他那个时候是不是恋爱脑上头了,一心要跟着小龙女去死……你说这不纯傻逼么?对不对?”


劳拉看着面前毫无波动说着这个故事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继续看着他。


劳拉的做法是对的,因为路明非也并不想听谁去评判他师兄到底是对的是错的,这件事本来也不重要。


“可是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荣耀。”路明非喃喃自语,“那是我师兄的,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啊?我师兄师姐们都把我当小孩,关键时候看见我紧张兮兮的跟在屁股后面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我快跑。因为他们其实也觉得我一点都不厉害,留下来只会拖后腿。有时候无能就是这么无力……你想帮他们,可是其实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就像现在,说了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了,可是还是在一直添着麻烦。”


路明非叹了口气,揉了把脸才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真没有必要对我有什么愧疚之情,很多事情我做了,其实也不是要图什么回报。我现在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也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


劳拉皱着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路明非在暗指什么。她也万万没想到路明非竟然只是觉得那群对他掏心掏肺的朋友只是对他心怀愧疚,那得是什么过了命的交情能让这么多人都心怀愧疚对他好?


而且这帮人为什么听起来每天都在打打杀杀的,仿佛视伦理道德法律制度为无物?劳拉的脑海里又过了一遍第一次见到路明非那几个兄弟的一面,随手能够掏出大量镇静剂的弗林斯先生,直接把沙漠之鹰拍在桌子上的加图索先生和背着一个棒球包就受到另外两人眼神谴责的楚先生……


这几个人是真的不太正常。劳拉想。


“可是有一个人从来不这么想。”路明非也并不想多做什么解释,他的眼中慢慢燃起了一缕光,那炽热的光几乎都要灼伤了劳拉,“那就是我的弟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用事实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人。”


“并且我真的都做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劳拉有些诧异地问。


“交易。”路明非微笑着,眼神莫名其妙变得高高在上了起来。


劳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仿佛突然切换了人格一样的路明非,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谨慎地问:“那你要和他交易什么?”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路明非继续微笑着,甚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示意劳拉不能再问下去了。


劳拉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但是十分识趣的换了个话题,继续发问:“那你和他告白了么?”


“告白?”路明非听到这话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那层令人胆战心惊的、仿佛切换了个人格的人仿佛随着风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劳拉熟悉的病弱男人,就见他轻咳一声说,“没来得及让他听见,想告白的时候我弟尸体都凉透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想他也一定听见了。”


正常人听见这话是什么反应路明非不好说,但是劳拉显然很是坚强,她挺住了,镇定地问:“所以……这就算你们在一起了?”


“算是吧。”路明非轻描淡写地说,过了一会他又补充,“我有的时候觉得……我和小鸟游其实就是我弟的遗物。劳拉你还记得小鸟游么?我弟弟的猫。”


“嗯……”


“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就是说深爱的人死了之后,另一半会越来越像他,会不自觉地模仿他。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不是一个人活着了,你身上背了两条命,你得替他活着,所以你不能死。”路明非看着自己的手,张开又合上,他抬起头怔怔地说,“可是劳拉,我弟弟死了十一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我还是一点都不像他。”


“路?”


“他也不会想让我像他,因为他喜欢的人是路明非,不是另外一个他自己。”路明非自言自语,“他也不会想看到我死,他那么玩了命的救我,一定是想我好好活下去的。可是我想死,我无数次都在想,如果当时死了的人是我就好了。他们骗我弟弟是寄生在我身体里的魔鬼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他就是魔鬼了?如果他是魔鬼那他的眼光可真是不好,怎么偏偏就选了我这么个废物当容器。他比我厉害得多了,每次出了事的时候也永远都是他挡在我面前和我说哥哥别怕,有我在,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搞得定。有时候我都在怀疑谁到底才是哥哥。谁能不喜欢他呢?尤其是对比一个阴郁的、废物的、什么都做不好的哥哥。”


“劳拉,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活下来的人会是我呢?”路明非平静地问,甚至带了点疑惑,“这样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真的是他会想看到的吗?”


“可我又不能去杀了路明非,因为这是我弟弟最爱的人。”


劳拉看着路明非摇了摇头,“他会希望你活下去,死了有什么好?人类会死去在地下躺很久很久,反而是活着的日子那么短暂……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这么惦记着你的弟弟呢?”


路明非听到这话无声的笑笑,劳拉只是个普通人,她并不会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生命于他意味着什么,死亡又对他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生物的死亡是为了归来,他们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那只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旅程。


“我不会寻死,我会等他回来。”路明非用那种笃定而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劳拉抿着嘴,微微皱眉,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着路明非:“只要你还怀念他,他就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是啊,只不过他是一个小混蛋,总在做些恶作剧。”路明非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是苦恼。


劳拉细细地观察着路明非的神情,却发现他的表情很是认真,半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但他这句话很可怕,就仿佛对方的弟弟在他出门之前还搞什么恶作剧来着一样。


可是他的弟弟分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他……搞了什么恶作剧?”劳拉试探着问。


“他今天傍晚把那块毯子盖到了我的腿上。”路明非低声说,“劳拉,他回来了。”


劳拉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神情,她一瞬间就反映了过来,哪怕是在如此温暖的室内她也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知道那块毯子是什么!


路明非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咨询,从来也没有提过关于那块毯子的事情。但是他的好友弗林斯先生在最开始曾经很明确地和她表达过,如果她看到路明非是坐轮椅腿上盖着也好,亦或者塞进包里、披在身上的那块破旧的墨绿色毯子的时候,千万千万别去质疑和询问。


因为那是他那个不为人知的、早就惨死弟弟的裹尸布!


“什么……毯子?”劳拉故作镇定地问。


“你知道的。”路明非有点意外,他大概是没想到劳拉会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可是对方还是年轻,对于他这种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里活过来的人,对方的演技说实在还不太够得上档次,“芬格尔给你透露过吧?这件事也只有他知道。”


但是路明非也没想劳拉回什么话,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芬格尔和你一定透露过,不然你最开始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你会把我当成人格分裂去对待,就像我老大和师姐那样……他们一直是以为……呃,博士,我们就称呼他为博士吧,切断了我的脑桥,试图人造双重人格导致我出现了很多问题。其实我之前也觉得自己人格分裂……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人看到我的弟弟,谁又能证明他是真实的?我也看过乱七八糟心理学的书,我知道双重人格这种东西就是为了保护幼年受创伤而无能为力的自己而诞生的。可是我后来发现我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因为我遇见了另外一个他的试验品。我问他,你切换人格的时候会觉得你们是两个人么?他说不会,他知道那个魔鬼就是自己。懦弱的、纤细敏感的人是自己,那个妖冶的、憎恶厌恨的人也是自己。”


“但你觉得……你们是两个人?”


“不是我觉得,是我们就是两个人。”路明非闭了闭眼,他微微偏头,眼里闪过一丝思索,转而歉意地说,“抱歉,其实我不该说这些话。”


“怎么会?这就是我的工作,我就是来倾听你的烦恼的呀。”劳拉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不,我不该说。”路明非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这不是你能接触到的内容,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做得那么多次咨询总是在对你伪装,说出来的东西都仅仅流于表面,从来不肯往深挖掘?其实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你不能听。”


劳拉倒不意外,在她接触路明非之前,对方的兄弟奇奇怪怪的态度和说话方式、又或者是要求她决不允许透露她知道这些情况的三位女士早就已经让她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病弱的男人绝非那么简单,而他总是含糊带过的那个谜一样的看起来是真实存在,又仿佛仅存于幻想之中的弟弟却更令她感到恐惧。


怎么听起来都不像个“人”。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使或者魔鬼吗?劳拉胡思乱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