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love is a losing game

全文1.8w左右 he

是本土狗喜欢的破镜重圆追夫火葬场和吃醋文学大杂烩

一.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

01·

分手

距离同意金昇玟提出的分手已经过了大半年，李旻浩还是不能坦荡地面对这个词

分手听起来好像比离婚还恐怖，他想

“离婚”好歹还带了个“婚”字，无论如何有撇不掉的瓜葛

“分手”听起来就太轻易了，轻易到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就像把手放开一样

总觉得断得太干脆了，干脆得让他失了很多次眠

那条金昇玟传来的分手简讯是伪装成问句的陈述句，比起询问更像通知

尤其是对于李旻浩这样的性子而言，好像“我们还是分开吧？”，只被允许有肯定的回答

李旻浩当时回的是"好，我尊重你"

这语气听起来甚至有点商务，掩盖了屏幕后面的人汹涌的不甘心和不情愿

他特地强调的那句“我尊重你”，言下之意是提醒金昇玟，分手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愿，并非李旻浩的本意

但偏偏到了这种时候更做不出直白的表达，李旻浩常常会想，如果当时把“我尊重你”换成更露骨的“但我不想分手”，也许现在这故事是另一种说法

他不知道当时金昇玟有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想来金昇玟这么聪明，怎么会读不懂李旻浩的意思

他只是累了，只是厌倦了永无止境的口是心非和词不达意，厌倦了李旻浩那些躲藏在“言下之意”里，需要绞尽脑汁才能感受到的爱意

刚分手那段时间很尴尬，好几天没传简讯，相互暗示的文案倒是发了不少

不知道哪里来的无用默契，明明是最怕走散的关系，偏偏都做出了一副最满不在乎的嘴脸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金昇玟掉到聊天框最低端的头像旁边重新亮起一个红点，说是要谈谈

说谈恋爱的是他，说要分开的还是他，现在突发奇想地又要谈谈，李旻浩被气得想笑，理所当然地没好气，所以最后还是没能好好谈谈

在气什么？李旻浩自己也不敢细想

好像不是在气金昇玟说要谈谈这件事本身，气的还是金昇玟提分手

“改天吧，没什么好聊的”，他这样输入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有口气郁结在胸口，像一朵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过饶是有再重的怨气，李旻浩最后也还是没能耐直接那样发出去，抖着手删掉了那句”没什么好聊的“

幼稚的好胜心和百无一用的自尊在作祟，逼他做出违背真实意愿的回答，逼他别做那个金昇玟召之即来的可怜鬼

金昇玟的备注短暂地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李旻浩盯着手机，心跳得很快

等金昇玟的消息再传来的时候，就答应他见面好了，他想

说到底是金昇玟平时把他惯得太好了

小狗一样地围着他转来转去，配合他那骄傲到凡事都要口是心非的小猫脾气

“哥去散步吧”

“就散半个小时嘛”

“可是今天天气很好欸”

“走吧哥我外套都穿好啦”

······

可是那个“正在输入”又变回了金昇玟的备注

输入的内容烂在金昇玟的肚子里，消失在金昇玟的输入法光标后面

那天晚上李旻浩的手机被摁亮又熄灭了无数次，聊天框却比凌晨三点的街道更安静，虽然好好谈谈是比散步更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李旻浩没有等来金昇玟再发来新的一句“就聊半个小时嘛”

小狗也是有脾气的

金昇玟经过那次之后也开始因为李旻浩的拒绝沟通开始赌气

在生气这件事情上金昇玟比李旻浩更像小孩子脾气，脸一黑，肉不笑皮也不笑，走路也一个人独自大步流星地走，留给李旻浩一个后脑勺

恨不得把我因为李旻浩很不爽印成大字报一人发一份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因为还要一起工作，这样下去队友很难办

所以某一天晚上在大家攒的局上，趁着都喝了酒，就顺坡下驴地达成了和解

所以李旻浩跟金昇玟，现在是分了手的朋友关系

准确地说

比起朋友更像损友，朋友之间没这么重的火药味

再准确一点的话

也不是普通的损友，因为太了解，普通损友不会像他们这样，了解对方手心的温度多高，咖啡爱点几分糖，戳到哪个身体部位会痒，说了什么话会加快眨眼睛的频率····

所以更准确地说，李旻浩跟金昇玟现在的关系，是最佳损友

分手之后冷冰冰地闹了一阵，现在又从善如流地当上了最佳损友，好像比起前段时间完全隔绝金昇玟的生活，这样是好一点

起码可以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说那么有几句无关紧要的寒暄，起码能为了凑配送的最低费用一起点咖啡外卖

但不知怎么的，李旻浩不爽的情绪不但没有缓解，还愈演愈烈

导致现在看见金昇玟就觉得讨厌

也许是因为如今短暂的交汇根本治愈不了李旻浩蓬勃生长的思念，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当下的不如意

就像越是吃过肉的小和尚越难静下心来修行：隔靴搔痒，只会让痒意更加磨人

到底怎么可能甘心，不触碰你的手，只当最佳损友

02·

“最佳损友”金昇玟现在还没回宿舍

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龙馥已经坐在两个压力球边抱着游戏手柄嘶吼了一天，现在精神已经接近涣散了

"还没通关吗？"李旻浩笑他，"我怎么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局游戏的开局界面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亮的"

沙发前那只网瘾小猫的自尊心顷刻间被打击得稀碎

金昇玟是在这时踏着外面深蓝的天色走进来的，一整个下午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去哪儿都会报备，尤其是金昇玟，恋爱的时候也像小狗狗，是点的外卖有点太咸这种事情都会跟李旻浩分享的类型

所以哪怕好几天不待在一天，李旻浩也能对他每天的生活轨迹了如指掌

习惯总是潜移默化地入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金昇玟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必需品

就像一颗种子，种进心里的时候只觉得欢喜，哪里会预料到种子发芽长成树之后又被连根拔起，伤筋动骨的疼

所以现在，在没有了金昇玟的报备，也失去了金昇玟的时候，心里的秩序就被掀翻了

习惯和思念一起作祟，几个小时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就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但又没法问，因为已经被金昇玟提了分手，被取消了关心他的资格

所以李旻浩只是随着金昇玟进门的举动抬头，冲他无意义地"噢"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他回来了

最佳损友

是知道他回来了，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的关系

是只能抬头示意，而不能迎接和拥抱的关系

因为没有了直接开口问的立场，又实在忍不住想知道，所以路过金昇玟的时候，李旻浩用力吸了一口气

金昇玟身上没有其他香水的味道，也没有烟酒味，只有属于金昇玟自己的味道

李旻浩无比熟悉那个味道，对于李旻浩来说，那是拥抱的味道，每次拥抱的时候，他的鼻子正好抵在金昇玟的肩膀，鼻腔里充斥的都是那样的味道

那味道很好地抚平了一部分李旻浩的烦躁

因为那味道是纯粹的，没有掺杂太多与李旻浩无关的细节

好像这样，就显得自己没有在这命运的洪流里，离金昇玟越来越远

金昇玟挂上外套洗干净手走到客厅的时候，李龙馥又一次崩溃地哀号着把游戏手柄甩到沙发上，捏上了手边的压力球

要死不活的样子逗得金昇玟乐了出来

被跑酷游戏折磨到失心疯边缘的李龙馥哪里还能忍得了嘲笑，他对游戏难度很有信心地朝金昇玟招手，意思是你行你上

于是游戏的声音再次响起

手柄到金昇玟手上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李旻浩终于听见了游戏通关的声音

"我还以为这游戏只有失败的音效呢"

借着李龙馥也在的由头，李旻浩才能笑着用相对温柔的，不剑拔弩张的情绪参与有金昇玟的聊天

"是真的很难通关！"李龙馥很认真的辩解着，颇有种越认真越心酸的意思，随后又把金昇玟递过来的手柄塞回他手里:"昇玟呐再帮我通一下这关！"

李旻浩转身走进洗漱间，他们打游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李旻浩边刷牙边透过洗手台的镜子看金昇玟的脸

好像很久没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金昇玟看了，他想

镜子里的人随着游戏角色的动作晃动着身体，一副连五官都在用力的样子，游戏花花绿绿的灯光印在金昇玟笑起来的脸上，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金昇玟也拉着自己一起打过这个游戏，他能感受到当时金昇玟在很刻意地放水

"要让哥体会一下赢了的成就感，以后才会愿意经常陪我玩"金昇玟放水被抓包之后是这样解释的

不过好像一语成谶，在那之后李旻浩没有再陪金昇玟玩过游戏

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让他的期待落了空呢

李旻浩盯着镜子里笑着的金昇玟，发现自己无法挤出一个与之匹敌的愉快的表情

他知道他的小狗讨厌离别，所以应该是积攒了不少这样的失望，金昇玟才会提出分开的

"呀啊啊啊！赢了！"，龙馥开心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李旻浩透过镜子看到他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昇玟你太聪明了！"

金昇玟聪明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

可是李旻浩觉得金昇玟很蠢，蠢得气人

蠢狗，李旻浩依旧隔着镜子，看着那个陪龙馥一起傻乐的人，微不可闻地"嘁"了一声

怎么能蠢到我喜欢他都不知道

03.

手机里传来了朋友的消息

"快到你们公司宿舍旁边了，想不想出来喝点？"

"医生不是让你戒了吗？"李旻浩回

"今天特殊情况，过段时间你心情好了我就不喝了"发小笑着回了这样一条语音，李旻浩还能模糊地听到另一个朋友在旁边调侃，说知道你想喝酒又怕死，别拿我们旻浩当借口

李旻浩被他俩逗乐，在手机里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

李旻浩出门之后李龙馥在游戏里的死亡率又开始稳步上升，因为他那聪明的游戏搭子此刻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哥这么晚还出去干嘛？"金昇玟好像是在问李龙馥，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李龙馥是个心思直白的小孩，但他偏偏能把金昇玟和李旻浩如出一辙的那副故作洒脱的样子看穿，金昇玟深知瞒不住，索性在李龙馥面前的伪装也比平时少一点，放肆地盯着李旻浩关上的门发呆

"去散步了吗？"李龙馥确定金昇玟是在自言自语了，因为他根本没等自己开口就接着这样说道

"怎么会？哥不喜欢散步"虽然金昇玟没跟自己聊天，但李龙馥还是心地善良地接上了话题

"哥不喜欢散步吗？"金昇玟闻言似乎很惊讶

从十八岁认识李旻浩，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听李旻浩说过不喜欢散步的话

只用跟口是心非的哥哥胡乱撒撒娇，李旻浩就会顺着金昇玟的意，陪着他一圈一圈地围着公园的环湖跑道走

就那样肩并肩的走过很多次，把天色从橙黄走到深蓝，把月亮和星光走上来

"他只陪你散步"，李龙馥说

04.

最后也没喝酒

李旻浩拦住朋友撬瓶盖的手说喝不得，喝出问题来他要负责任

也没怎么聊跟金昇玟有关的事情，只是分享生活境况

有些问题不是聊明白的，说得再怎么轻松也还是束手无策，就像失眠一样，换多少个姿势也是睡不着的，只能安心等黑夜过去

李旻浩回宿舍的路上看见群里大家在讨论明天吃什么

聊天记录往上翻，果不其然是徐彰彬开的话头

金昇玟顶着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头像参与了话题，说想吃泡菜汤饭

被黄铉辰和韩知城带头嘲笑:

"又是汤饭，你可真够专一的"

"我怀疑金昇玟连说梦话都是汤饭"

李旻浩看完聊天记录就把手机熄屏了，表情看起来岁月静好无事发生

但鬼使神差地，回宿舍的时候绕了个路，去超市买了泡菜

保持着这样雷厉风行的做派，一直到第二天把泡菜汤做好的时候才想起来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显得没那么刻意，就这样端出去的话，肯定会被大家起哄的吧

就在李旻浩躲在厨房纠结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硬着头皮把泡菜汤端出去的时候，客厅传来了金昇玟跟梁精寅在点麦当劳的声音

"再点个冰淇淋吧第二个半价！"梁精寅说

"你发个消息问问旻浩哥吃不吃"金昇玟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李旻浩刻意去听会很难听到

"这么在乎你自己问啊，"梁精寅依旧不假思索地用话打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发言直接让金昇玟噎住，"不过旻浩哥去哪里了，一早上没见着他了"

"谁知道他去哪里了，你快问，凑满减"金昇玟顿了一下后这样说

"你不问算了，我可以吃完两个"

"……"

梁精寅的激将法最终还是没成功，因为金昇玟没再说话

既然点了麦当劳，应该不会想吃汤饭了吧，李旻浩想

何况自己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虽然很想直接毁尸灭迹，但是考虑到把汤倒了会浪费粮食，李旻浩最终只是把汤装进保温盒藏进了冰箱的最深处

如果被金昇玟发现了，就说是做多了的吧

关上冰箱门的时候李旻浩冷笑了一下，实在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怯懦得有点可笑

就像路过金昇玟的时候用力呼吸，就像透过镜子才敢肆无忌惮观察金昇玟的表情，就像明明惦记着对方想吃汤饭才忙活了一早上，最后却连拿到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看不见的气味，摸不着的眼神，冰箱最深处的汤饭

好像除了李旻浩自己，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金昇玟提分手的时候才会说他感受不到爱吧

李旻浩的爱是路过的时候留意他周围的空气，是借着镜子的反光看他的身影，是做好又想倒掉的汤饭和交汇就立刻抽离的目光

李旻浩的爱，看不见摸不着也说不出口，是像幽灵一样的存在着

所以好像不是金昇玟蠢

金昇玟不知道我爱他，也不是他的错

二.或许 不是你也好

05.

爱和不爱，以及到底有多爱

人类最难解的问题

因为爱不可量化，心也掏不出来

分手前那段时间金昇玟好像格外纠结于这个问题

所以架也没少吵

李旻浩想起某一次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问金昇玟，是不是现在我做的任何一点让你不满意的举动都能让你觉得我不爱你？

金昇玟闻言突然就噤声了

总是这样的，他们的吵架时间都很短，因为总会有一个人先安静下来

分贝从高变低的时候，气氛也就随之从激烈变得平和，然后找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台阶，结束掉刚刚的不愉快

所以争执不会太久的，所以坚信一定不会走散的

可是那一次不一样，那一次的争吵是戛然而止的，房间里充斥的属于吵架的高分贝在金昇玟听到那句话之后陡然跌落，良久都没有其他声音

百无一用的默契让两个人放任致死的静谧充斥着硝烟散去的空间

李旻浩大概也知道话说错了，说重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那句话里有自己的真情实感

很累，他害怕金昇玟说“你不爱我”

因为工作的事情耽误了说好的约会，因为要带家里的猫咪去宠物医院所以晚回了金昇玟的消息，因为心里还介怀某一次吵架的细节所以忽略了金昇玟的情绪····

是他不好，但这些问题不足以被扣上一顶“你不爱我”的帽子

他害怕金昇玟说那句话

因为怀疑一旦产生，罪名立即成立

要怎么解释我爱你，我没办法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啊金昇玟

所以金昇玟每次这样说都免不了一次大吵

这句话像是李旻浩的雷点

讨厌金昇玟忽略自己爱他的部分，揪着小事不放

更讨厌自己连爱这么简单的情绪都表达不出来

李旻浩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失败，才会到最后连最爱的人都质疑自己的爱

而这是一场恶性循环，越是争执越是在给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增加论据，越是解释“我很爱你”越是显得可悲

但金昇玟突然就安静地红了眼眶的时候心里那团火猛地就熄灭了，想上前做点什么结束这次争执，可是凑上去的身体被金昇玟轻轻推开了

李旻浩后来每次回忆起那次吵架都觉得自己真该死，该死到让这么温柔的人难过成那个样子

金昇玟是多温柔的人，才会连吵架都收着力气只是轻轻地推开自己

“我没想用这件事情绑架你”，金昇玟说完这句话之前已经穿好了大衣，话音是随着关门声一起落下的

这次争吵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小狗好像总是很好哄的

只是分开之后李旻浩总会在就快要睡着的那一刻，听见关门的声音

关门也轻轻的，说话也轻轻的

轻轻地说：“我没想用这件事情绑架你”

然后就失眠了，盯着天花板，想着也许那天晚上金昇玟就已经做好了“实在不行就算了吧”的决定，想知道最后是哪件事情，让金昇玟彻底对自己失望透顶···

分手那天也吵了一架，在手机上吵的，那段时间两个人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几乎是异地的状态

吵的还是那些大差不差的理由，也依然没有吵太久

吵到尾声金昇玟说要静一静

李旻浩于是自觉没趣地删了对话框里准备发出去的那密密麻麻的一段话，消息都没回就关了机

明明一颗真心都尽数交付给金昇玟，还总是被他怀疑，比起愤怒，更多的好像是委屈

李旻浩找了个拳击馆想出出汗，直到挥拳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全身酸软，才觉得理智回笼

理智回笼的下一秒就想着，不知道金昇玟这个小王八蛋现在在干嘛？

算了，李旻浩想，金昇玟再蠢，到底是他自己的小土豆狗，还是好好服个软，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就带金昇玟去金浦吃那家烤牛肉，他应该会很开心

李旻浩这样想着，停下动作解开了拳击手套

换好自己的衣服往外走的时候才把手机重新开机了

拳击馆整天都亮着灯，所以李旻浩无法靠天色的变化感知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几个小时，现在走出来才知道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刚刚开机的手机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金昇玟发来过几条消息

中午十二点发了一条“哥记得吃饭”

那时候距吵架过去了三个小时

每次都是这样，避重就轻地聊点别的，再腻歪几句，吵架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一

一点半不知道发了什么，应该是看李旻浩没回所以撤回掉了

下午四点半，发了个一张照片，是他今天点的咖啡

应该很忙吧，连自己冲咖啡的时间都没有

又或者只是没有心情

好像金昇玟只有在陪着李旻浩的时候才喜欢捣鼓那个咖啡机自己做咖啡

那张照片发出来之后的半个小时，金昇玟又传来一条消息：

“哥？”

只有一个称谓和一个问号

简短得不像金昇玟平时的作风

李旻浩看着屏幕左上角显示的已经靠近十点半的时间，有点紧张地把聊天记录往后刷

刷到九点四十，金昇玟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哥，我们还是分开吧？”

06·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袭来，李旻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

像不认识那句话一样，盯着屏幕看了好多好多遍

看多少遍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金昇玟说，要跟他分开

他突然很希望金昇玟只是说，”哥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因为那样还能解释，解释自己只是在拳击馆忘记了时间，解释自己每一次被他怀疑自己的爱的时候其实都很委屈，解释李旻浩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爱金昇玟

就算这些都说不出口，最起码也还能吵架

如果再吵一次，他应该不会说上次那种混账话

吵完之后就先服软，问金昇玟有没有吃晚饭，然后告诉金昇玟假期就带他回金浦

······

可是金昇玟说的是”还是分开“

分开意味着李旻浩再也不用吵架了，也不用解释自己那点可疑的爱

再也不用解释没回消息的原因，因为金昇玟不打算再发消息来了

意味着李旻浩再也没有金昇玟了

“好，我尊重你”

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打的车上好死不死的在放金昇玟唱过的那首歌

多分、私じゃなくていいね

或许  不是我也可以的

余裕のない二人だったし

我们都两人心无余力了

気付けば喧嘩ばっかりしてさ

想起来我们好像一直都在争吵

ごめんね

对不起

金昇玟到底为什么喜欢听这首歌啊？

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如果换一个人

如果对方可以让金昇玟感受到毋庸置疑的爱

如果不是我 会不会真的更好

07.

刚分手那段时间都没有实感，像是活在噩梦里

吃饭之前摆好盘拍了照片，拿起手机才想起来不用再跟金昇玟报备了

整个人像找不着北的指南针，整天漫无目的地转着

手机关机的频率变得很高，因为不想面对没有金昇玟传来的简讯这样的事实

但每次开机的时候又会想，他会不会给我发消息了呢？

没有

没有金昇玟的消息

等了这么久也还是没有

金昇玟也这样等过我吗

没有就没有吧

金昇玟千万不要联系我，反正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真的千万不要联系我

终于甩掉了烦人的家伙

做点什么庆祝呢

饭是吃不下了

拳击馆也不想去，那里全是坏记忆

备忘录里还剩几部没看完的电影，是跟金昇玟一起看的，不想背着他先知道结局

回家吧？可是明明答应带他一起会金浦，现在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散步吗？算了吧，明明就不喜欢散步，好像只能接受陪金昇玟一起散步

……

记忆里全是金昇玟那个烦人的家伙

偏偏烦人的家伙这么久了还不发来消息

真是烦人的家伙

这个烦人的家伙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最后李旻浩漫无目的的上了班地铁

工作的时候有公司配车，所以很久没坐过地铁了

上一次坐地铁是陪金昇玟去游乐场

金昇玟还为此很早就做了攻略，那天好像是周末，人很多，一路上连位置都没有，两个人被人群挤在透明的地铁门边

金昇玟扶着扶手，他靠着金昇玟

窗外是一片漆黑，透明玻璃反射着金昇玟笑嘻嘻的脸

"笑什么？小孩子去游乐场也没你这么高兴吧"

"那是因为小孩子不能跟李旻浩约会"

"呀！"

电子播报的每个站点，名字都很熟悉

因为每个站都跟金昇玟一起路过过

纵然时过境迁，偏偏历历在目

好像还记得上一次路过这一站的时候，金昇玟在对自己说什么

好像如果现在扭头看向透明的地铁门，还能看见傻笑着的金昇玟

记忆像个伤口

鲜活的，血淋淋的存在着，一扯就痛

好羡慕啊

好羡慕以前的自己

如果人可以失忆就好了

李旻浩想

可是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性遗忘，他可能不舍得忘记跟金昇玟有关的一切

哪怕越快乐的过去回忆起来就越难过

可是还是不想忘记金昇玟

就算是分开，也好过从来没有遇到过金昇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再也无法踏足巫山，梦里萦绕的尽数是云

······

地铁上没有什么人，但还是要提防着被认出来，就算再没有名气，一个陌生人在地铁上突然掉眼泪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所以李旻浩在下一站停靠的时候下了车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看着刚刚那辆地铁驶向远方

李旻浩蹲在角落里，把脸埋进臂弯之前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金昇玟的消息

金昇玟千万不要联系我，好不容易才甩掉这个烦人的家伙

地铁呼啸而过掀起一阵风

眼泪滴在地铁站的瓷砖上，没有声音

三.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08·

“哥你竟然还会玩这个游戏？”黄铉辰窜到李旻浩的宿舍搜刮零食，惊讶地看见李旻浩正全情投入地抱着游戏手柄

好像不是这哥的作风，黄铉辰吓得手里的零食都忘记往嘴里送

“呀你过来偷吃就算了，还敢把剩下的打包带走？”李旻浩从屏幕里分神看了他一眼，回避了黄铉辰的话题

“彰彬哥说如果我来蹭吃蹭喝还没被你塞进空气炸锅，就顺便带点回去，”黄铉辰道，“哥你居然打到这一关了，上一关我跟龙馥用了一下午都没通过去”

“有技巧的，金昇玟教我玩过”他说着又把视线移到游戏手柄上

操作者不自然地掩饰着什么，害得跑着的游戏角色撞到了大石头上

“他们三个去哪了”黄铉辰环视了一周，确定现在宿舍里只有李旻浩一个人

“说是去看球了？”

“哥你好像孤寡老人，哈哈哈哈哈”

“呀黄铉辰你想死了吗？”李旻浩作势要把手柄甩在门面的脸上

黄铉辰表面上配合地害怕了一下，继续道:"桌上那个烧烤可以带走吗哥？“

”噢拿走吧，”李旻浩的注意力好像还停留在游戏里，“那是给金昇玟打包的，你给他发个消息让他回来之后去你们宿舍一起吃吧“

npc突然拐错了弯，死在了快靠近终点的地方

失败了，输的好像不止是电子游戏

看着这哥局促地一口一个金昇玟，黄铉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话得说

但李旻浩毕竟是李旻浩，陷入了爱情并不会影响他往自己嘴里塞纸的速度，所以黄铉辰说话之前甚至拉了拉筋，做好了助跑的准备

“哥你最近怎么一口一个金昇玟，是终于想通了要跟我们昇玟复合了吗？”

说完甚至想在心里为自己的英勇事迹鼓掌

意外的是李旻浩没有立刻进入猎杀模式

游戏还停留在出局的界面，但李旻浩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柄

他大概不敢看向黄铉辰

“我本来也没想分开啊”语气里有几分落寞

没见过这样的李旻浩，黄铉辰吓得手足无措，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

“那就追回来吧，昇玟应该拒绝不了哥”

“小狗也会有脾气的吧···”

黄铉辰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客厅里，突然觉得李旻浩有点可怜

“哥你需要我抱抱你吗？”

“你需要去空气炸锅里出出汗吗？”

····

黄铉辰夹着小貂尾巴关上了门

李旻浩依旧保持着黄铉辰离开前的姿势，把玩着手柄

刚刚黄铉辰问他想通了吗？

其实没有想通

那么多次的争吵之后，其实不是只有金昇玟考虑过他们是不是合适

就像是拼图和俄罗斯方块

不一样的棱角，永远都无法契合

不过李旻浩现在觉得，想不通就算了，兴许扑火的时候飞蛾也没有想通

不过是受本能驱使

本能地要靠近金昇玟，本能地想回到他身边

想到的那个人心灵感应似的发来了消息

“哥今天去吃烤肉了吗？"

“嗯，给你打包的在黄铉辰那个宿舍”

“好，马上就回来了。刚刚在摩天轮上看到了很漂亮的日落”

“拍照了吗？”李旻浩顺着金昇玟的话题往下聊

在一起的时候金昇玟就很爱留意日落，月亮和风的味道这样简单的细节

导致现在李旻浩也习惯性的在看见日落的时候拍张照片

“拍了，但是不发给哥了，怕你会恐高”

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但李旻浩还是时常会惊讶于金昇玟的细心

李旻浩扯过沙发上的垫子，把脸埋进垫子里去

这是金昇玟爱用的那个，有一股属于金昇玟的味道

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被触发了依赖金昇玟的开关，闻到这个味道就好想抱抱金昇玟

李旻浩从金昇玟的味道里抬起头，重新拿回手机，大着胆子说，“那你提分手的时候怎么不怕我会难过”

对面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隔很久才回复，金昇玟从善如流地回：“天都还没黑透，你怎么现在就开始喝酒了？”

隔着对话框李旻浩看不到金昇玟的表情，单靠文字只觉得他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

到底是在一起久了，金昇玟也学会了李旻浩避重就轻的那一套，气得人两眼一黑

李旻浩说金昇玟我最讨厌你了！

金昇玟说我知道

李旻浩气得把手机砸在沙发上

手机在沙发上弹了一下，陷进那个金昇玟味的空间里

让人来气的家伙隔了一会儿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车上拍的晚霞

太阳已经全部消失了，天边只剩下一抹粉红，挂在刚升起的星边

李旻浩保存了那张日落的图片

光标在输入法上一闪一闪，一句话变了五六种说辞又统统被删除

词不达意

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你知道我很想念你

最后只是说想吃布丁

偏偏金昇玟对于李旻浩这种若有似无的撒娇很受用，几乎是立刻回了：那我去便利店给你带回来

想念会变成其他形式叫嚣，比如无理取闹

李旻浩说不要去便利店，我想吃汉江边的书店旁边的那家

金昇玟说那不顺路

李旻浩说但是就是想吃:

"科学家说如果你很想吃一样东西说明你的身体需要它！我真的需要吃到那家的布丁！"

"只能说明哥身体里缺105卡路里和6毫克胆固醇"

"不管不管！"

这次金昇玟没有秒回

对方没有回消息的几分钟的时间，足够让李旻浩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无理取闹

作为一个前男友

然后金昇玟发来一张截图，是导航软件的界面，他说从这里打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店已经打烊了，改天吃吧

金昇玟真的太惯着他了，所以李旻浩忘记了关于"无理取闹"的自我怀疑，继续着刚刚的语言风格

"不能改天，我太想吃了，别让我一直等"

别让我一直等

我不是在说布丁

"就明天好不好，你陪我去"李旻浩发这条消息的时候紧张得脸都红了，打字的时候发散性地觉得黄铉辰他们在隔壁应该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

金昇玟回

09·

第二天一起出门的时候，李旻浩觉得李龙馥游离在两个人之间的眼神快要把自己盯穿了

偏偏金昇玟不知道是喜欢看见自己局促的样子还是享受这种被起哄的感觉，好死不死地把动作放得比平时还慢

好不容易等金昇玟慢条斯理地换好鞋，李旻浩恨不得三步并成两步冲出门去

金昇玟跟在他身后有点玩味地笑着

“呀！你笑什么呢”

“笑哥差点同手同脚”

李旻浩说闭嘴闭嘴快闭嘴，我们去哪里好呢

金昇玟笑得更狂了，说我们是因为哥想吃布丁才出来的

李旻浩闻言愣了一下，血液疯狂上涌，整个人从脖子红到额头

“噢对，那就走吧”

这次彻底变成了同手同脚

金昇玟的李旻浩好像不是大家知道的那个李旻浩

金昇玟的李旻浩会主动邀请他散步，愿意参与球类活动，也没有那么喜欢布丁

吃布丁不过是个借口，现在借口被拆穿，李旻浩索性直接没去布丁店

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硬是要拉着金昇玟坐地铁

“哥你现在都是明星了怎么还这样”金昇玟一面说着一面由着李旻浩去买票

“去江边还是去游乐园？”李旻浩捣鼓着地铁票的机子问，“不会被认出来的，在地铁上哭都没人管”

语气太平常了，平常得不像在说自己的遭遇，何况金昇玟打死也不会相信那是李旻浩会做的事情，所以他只是愣了一秒，便接上了李旻浩的话

“哥说的什么鬼话呢···去江边吧，哥不是不喜欢去游乐园吗？”

毕竟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金昇玟软磨硬泡，才好不容易去了一次

当时想去的原因也不过是看到韩剧里的主角在游乐园面对面喝同一杯饮料觉得很浪漫，所以想跟李旻浩也去浪漫一把罢了

现在连手都不能牵，去游乐园干嘛？难不成李旻浩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喜欢坐旋转木马吗？

“噢，”李旻浩闻言点点头，“可是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人很少哦”

“算了吧哥，我不想去，你又恐高，我们去游乐园就是浪费门票”

金昇玟察觉到李旻浩今天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执拗，对于游乐园，或者别的什么

“不想去也没办法了，我已经买好票了”李旻浩从买票的机器口扭过头来冲他傻乐着，往金昇玟手里塞了一张地铁票

···

金昇玟刚上车就收到了黄铉辰的消息

“我说有戏！特别有戏！天下第一木头人李旻浩居然主动把你拉出去了”

“我看这哥终于憋不住了”

“对了昇玟，你看消息的时候躲着他点，被他发现我说这种话你明天就会在社会新闻上看见我”

“以一种装在袋子里还需要打码的方式”

金昇玟乐呵地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正好撞见李旻浩来不及收起来的，略带幽怨的眼神

”呀，在跟谁发消息啊笑得这么开心？“

金昇玟的小狗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坏主意

既然黄铉辰觉得李旻浩憋不住了，那就再添把火

”没什么，“他故意扣上了手机，做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是前段时间认识的一个师妹而已“

李旻浩吃醋的表情真的好精彩啊，五颜六色的，金昇玟想

李旻浩这头狠狠地被算计了一把，平日里的智商短暂地离开了他，现在心里只剩下又酸又涩的情绪

这才分开多久啊就认识其他人了

竟然已经发展到互发消息的熟悉程度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发的，不知道频繁的聊天很暧昧吗

怎么没看见你平时给我发这么多消息

而且发个消息你笑什么，笑点就这么低，哪个师妹眼光这么差喜欢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哥你怎么了？"

李旻浩甚至没察觉到金昇玟语气里的调侃，沉浸在金昇玟可能要喜欢别人了的危机感里

"没事"

"还以为你是想到要坐过山车害怕了呢？"

"害怕上次不也陪你坐了吗？"

还是第一排，从过山车上往下看的那一秒李旻浩连遗书分几段写都想好了

想到这些李旻浩就来气

都陪你坐过山车了还说我不爱你

还跟我提分手

还敢坐在我旁边跟师妹聊天

金昇玟全世界最讨人厌

金昇玟不知道这哥怎么又突然生起气来，好笑地给黄铉辰发消息说李旻浩好像生气了

对面回得很快，金昇玟大概猜到这家伙今天是没事儿干的

“这哥为什么生气了？”

“不过他跟你生气应该没跟我生气那么恐怖吧”

“呜呜呜呜我们昇玟保护好自己”

……

金昇玟从余光里察觉到李旻浩又在往自己这儿瞄

那眼神金昇玟熟悉

他第一次见顺东多的时候，那三只小猫看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

李旻浩说那是小猫担心其他人占有它们的所有物的神情，是小猫骄傲的占有欲

好可爱，黄铉辰怎么会觉得恐怖啊？金昇玟想

"呀！这么多消息要发干脆别去了，你回去找她吧"李旻浩比刚刚更加沉不住气，直接跳脚道

根本就是划地盘的小猫嘛

"不发了不发了，我说我要陪哥"

金昇玟知道再逗下去就不好哄了，顺坡下驴地收了手机

一直到进了游乐园想给李旻浩拍照，金昇玟才重新打开手机

黄铉辰已经发来了三四十条消息

"啊啊啊啊你说话啊！"

"那哥生气所以把你吃掉了吗？"

"你死之前不会把我也供出来了吧？"

"金昇玟你快说句话啊啊啊啊啊啊啊！"

……

金昇玟看消息的间隙，余光注意到李旻浩好像已经摆好拍照的姿势了

虽然又是万年不变的剪刀手，但是好可爱的样子

而且已经跟他说好了今天不回信息的

所以果断忽略了黄铉辰歇斯底里的消息轰炸，切出了聊天软件

10.

看花车游行的时候金昇玟让李旻浩站在自己身前，自己则用身体为他隔开了身后人群的推搡

金昇玟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就比自己还高上一个头了，李旻浩想，明明没见他怎么做有氧，偏偏肩膀天生就很宽，恋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突然就从小两岁的弟弟变成了可以依靠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扭过头看向金昇玟，发现他正好在盯着自己看

好烫，总觉得四目相对的时候会被视线灼伤，所以下一秒两个人都欲盖弥彰地错开了视线

约会陪金昇玟来的那次为什么没有看过花车游行啊?

好像当时又在吵架

只记得金昇玟排了很久的队拿着两个甜筒来找自己和好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至于吵架的原因早就记不清了

···

知道往事不可追，但李旻浩还是止不住地后悔，想到当时金昇玟对约会一脸期待的小表情的时候最后悔

那时候金昇玟还没摘牙套，笑起来牙套亮晶晶的，快乐得想要昭告天下

所以到底是什么非闹不可的脾气毁了金昇玟期待了很久的约会？李旻浩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他感觉到鼻腔里有一股酸涩横冲直撞地直达他的天灵盖

金昇玟好笨

笨得人想哭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一股温热的液体在眼眶打转

金昇玟是洋葱变得狗吗，为什么遇到他的时候人就变得很容易娇气？

金昇玟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

他顺着那股力道来的方向扭过头去，见李旻浩正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起来红红的，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很可怜

眉毛也惨兮兮地皱在一起，微微张开的嘴露出半截小兔牙

很像走丢的小兔子

兔科动物的安全感不高，在拉住金昇玟的衣角之后就越攥越紧

"哥你怎么了？"李旻浩感受到金昇玟的气息突然凑近

这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被你给笨哭了

所以李旻浩在察觉到眼泪的攻势凶猛后灵机一动，假装被沙子糊眼睛

金昇玟立刻牵上了他的手，把他往人群外面带

由于对方过于紧张，李旻浩也不得不把戏往逼真了演，索性两只眼睛都闭上，等金昇玟把自己搂着往没人的地方走

“是左眼吗？”

金昇玟的声音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李旻浩立刻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以往凑这么近的时候，下一秒就会接吻

金昇玟的下嘴唇很好咬，经常被他嗦出一片红

李旻浩发散地想着的同时，胡乱地回应着金昇玟的问题，然后就感觉到金昇玟用很轻的力道捧上他的脸，另一只手抚开左眼的眼睑

“坚持住不要眨眼噢，”对方这样说着，然后冲李旻浩眼睛的地方吹了口气“灰吹出来了吗？”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李旻浩的眼周，因为关心则乱，所以也顾不上斟酌这样的举动是否太过亲昵

“好像....好像还没有”

李旻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装上瘾了

可是真的好割舍不掉这种被金昇玟珍视的感觉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是突然被小王子挑中，成为了星球上唯一的玫瑰

幸福得让人发晕，一辈子都会为此上瘾

于是金昇玟又捧起他的脸，动作一轻再轻

“还疼不疼？”

被金昇玟这样关心的时候，刚刚休息的泪腺又重新活跃起来，在这样的注视下又一次红了眼

这次眼泪直接夺眶而出，李旻浩也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抽泣起来

金昇玟被突然哭起来的李旻浩吓得说话都带抖，好像从来也没见过李旻浩哭成这样，赶紧揽过李旻浩的肩膀问他这是怎么了

但人是安慰不得的，越安慰就越仗着被宠爱疯狂地宣泄委屈

所以越哭还越来劲，眼泪像拉了闸门一样控制不住地流

金昇玟越担心，他就越控制不住地难过

“哥别哭了，跟我说怎么了?"金昇玟稍微弯了点腰，把自己放到比李旻浩更低一点的位置，好观察对方的表情

李旻浩不是不会哭的恶魔兔子吗?

李旻浩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大眼睛外涌，砸得金昇玟心里酸涩的疼

至于心疼的根据是自己对李旻浩贼心不死，还是因为平时不会哭的人哭起来显得格外可怜，金昇玟自己也不知道

被问了一万遍"怎么了"之后李旻浩终于找回了离家出走的语言组织能力，没有回答金昇玟的问题，只是沙哑着嗓子很严肃地说

“你以后不能这样给别人吹眼睛”

金昇玟被李旻浩习惯性地无理取闹逗笑，觉得他这样子可爱得紧，恋爱的时候他就很吃李旻浩这套，所以语气也依着惯性，像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温柔

“放心，别人都没有你这么大的眼睛，不容易进沙子”

李旻浩羞得把头埋下去，语气倒是一点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反正就是不行，凑这么近就不行！"

金昇玟察觉到心里涌上一股不理智的欲望，突然很想不顾一切地把李旻浩抱在怀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仅仅凭着李旻浩那几颗说不上缘由的眼泪，就自我陶醉地感知到了李旻浩对自己的需要

但就是很想把他抱住，问他到底在用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固执地想要占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对待

···

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害怕把李旻浩在把话说穿之后吓得收回那点好不容易才流露出来的依赖

深知小兔子是一凑近就会跑开的动物，金昇玟不想把他逼得太紧，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所以只是由着他的撒娇答应道：“好，记住了”

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在彼此等待

恋爱前等对方表白心意，吵完架等先消气的人低头道歉，分手了等转身离开的那个回心转意，回头看看自己

像存在某种时差，似乎两人都在冥冥之中暗自立了誓要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一直到自然死亡的那天

交付真心的仪式在他们这里格外耗时，所以直到分开才开始追悔，当时怎么会傻到觉得有花不完的时间可以反复试探彼此的心意呢···

偶尔也会很遗憾地想，如果某一次，能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能把日落的照片换成直白的思念···

上帝会不会多为勇敢的人留一扇重新开始的门？

11·

去完游乐场之后李旻浩几乎是看见金昇玟玩手机就紧张，恨不得全天都粘着金昇玟

金昇玟时常能在用手机的时候从余光里捕捉到李旻浩幽怨的眼神，冒火的兔眼睛恨不得把他的手机盯出一个洞来

"金昇玟呢？"

李旻浩耷拉着拖鞋从洗澡房出来，巡视了一圈客厅，没看见金昇玟就没来由的慌乱

"哥你就这么喜欢昇玟哥啊？"忙内仗着自己是忙内脱口而出，语毕就感受到除李旻浩外的其余人向自己投来的敬重的目光

李旻浩闻言急得提高了一点分贝，眼睛高频率地眨巴了几下:"人不在就得找啊！"

"哥你还是别太双标了，灿哥也不在客厅你怎么不问灿哥去哪了？"韩知城把脸转到背对李旻浩的位置捏着嗓子说完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

好像这样李旻浩就不知道话是他说的一样

"急着找金昇玟凑咖啡配送啊，别瞎说啊"李旻浩深知客厅这几个家伙同仇敌忾，架不住他们暧昧的眼神，边说着边慌不择路地走回了洗澡间

"呀李糯哥呀，从洗澡房出来吧"黄铉辰一面笑着给金昇玟发消息通风报信，一面冲李旻浩阴阳怪气地喊:"不过我们跟灿哥都不能凑咖啡配送吗？干嘛一定要问我们昇玟去哪了"

"李糯哥你是不是得了小说里写的那种皮肤饥渴症"

……

好在金昇玟立刻进了门，才避免了忍无可忍的李旻浩从洗澡房出来挑两个肉质鲜美的队友当食材

金昇玟跟着架不住起哄的李旻浩回房间，好笑地看着他变得红彤彤的脸

一面问李旻浩是不是要点咖啡，一面很自然地揉了揉李旻浩刚洗完的头发

"还有点湿，再吹一下"金昇玟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李旻浩躺上来，然后用手试了试风筒的温度，才开始替李旻浩吹干带着水汽的发尾

"咖啡用我的手机点吧，哥知道密码……指纹我也还没删"

相比于自己，李旻浩觉得金昇玟是更洒脱的存在

他可以坦荡地承认还留着李旻浩的指纹解锁，也可以不需要太多借口的表达爱意

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连表达依赖都要披着咖啡配送的伪装

风筒被金昇玟调到了暖和的最小档，吹得人发困，李旻浩枕着金昇玟的腿不知道怎么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金昇玟替哥哥盖上被子，独自一人出了房间，示意客厅里的大家李旻浩在睡觉

"要点咖啡的哥怎么睡午觉了"徐彰彬小声地嘲笑道

"根本就不是为了点咖啡啊我们旻浩"提着一袋子零食回来的方灿终于分配好了所有弟弟的零食，愉快地晃着脑袋拉开了可乐的拉环

鉴于李旻浩睡着了什么都听不到，黄铉辰眉飞色舞地跟勾上金昇玟的肩膀，说小子，我看你们的爱情要迎来第二春了

语气极其嚣张，但说话间还是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李旻浩的房间门，确认它目前还处于禁闭的状态，并且没有暗器飞来

大家都开门见山，金昇玟也就没装蒜，笑着说“那是因为我骗他说跟我聊天的是个主动加我的师妹”

大家闻言都吓得瞪大了眼睛，六个人同时默契地倒吸一口冷气

金昇玟这家伙果然不简单，怪不得这几天李旻浩黏金昇玟黏得跟橡皮糖似的

“不是”徐彰彬来劲地往金昇玟处凑，“那你上哪儿搞了个龙套演员天天陪你聊天啊？”

金昇玟持续微笑，咧个大牙说"没找，是现成的"

黄铉辰抓了一把干脆面往嘴里塞，闻言噗嗤一声:"谁这么倒霉"

金昇玟诚恳地看着他：“你”

···

嘴里的干脆面都快泡发了，黄铉辰依然觉得难以下咽

谁能想到这一生积德行善，最后却沦落成了这白切黑两口子爱情游戏的牺牲品

"不过昇玟和旻浩哥真的好别扭"龙馥上前拍拍金昇玟的肩膀，"总觉得你们在玩那种互相试探的间谍游戏，智商高的人谈恋爱都这么费脑细胞吗？"

金昇玟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了龙馥的问题

其实试探不过是知道，赌局上的筹码越多，越容易血本无归，偏偏遇上了对方就想要奋不顾身的all in

都装得没那么在意，因为先暴露伪装就输了

可纵使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较劲，每次遇到李旻浩又觉得自己注定是要满盘皆输了

或许从十八岁第一次遇见李旻浩的时候起，金昇玟就知道这场游戏的输家会是自己

···

"呀金昇玟！"宿舍里传来李旻浩刚睡醒的声音

夹杂着困意的声音听起来像吃了一百颗化掉的棉花糖，粘糊又绵软

金昇玟闻声立刻往房间里去

"怎么我睡着了你也不叫我"李旻浩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见金昇玟来了掀起被子把自己的脸挡住了大半张

"想让哥好好休息"，金昇玟上手把李旻浩刚盖住脸的被子拉下来，露出他刚睡醒还带着红晕的脸"趁哥睡着了就把你那份咖啡也喝掉"

李旻浩捏了个软绵绵的拳头去打他，"我就知道你是坏狗……我刚刚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有超能力"

金昇玟笑着捏了捏李旻浩刚刚揍过来的拳头"哥想要什么超能力？"

"时空倒流"

他听见李旻浩这样说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褪去了几分朦胧的睡意，颇有些他惯用的，借着玩笑表露的认真

想回到过去吗？

是因为想回到与我有关的过去吗？

金昇玟不敢细想，李旻浩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藏在暗处的爱，总会让他怀疑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

"你呢？你想要什么超能力"李旻浩见他陷入沉默，继续问道

"跟哥一样"

想回到过去

李旻浩闻言，愣愣地用他那双要人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金昇玟架不住这种比x光还要让人暴露无遗的眼神，起身帮李旻浩拉开窗帘

"哥起床陪我去散步吧"

"诶西，小狗就是麻烦"李旻浩一面说着一面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啊，决定要养的时候宠物店的人没告诉过哥吗？"麻烦的小狗理所当然地笑道

春夏交接的季节，路上落了一地白色的花

并肩走着的两个人没有目的地，只是为了见这一地散落的春天

金昇玟扭头看向正在拍照的李旻浩，说就是因为你老是答应陪我散步，我才从来没怀疑过你喜不喜欢

李旻浩愣了一下，把手机摄像头从远方挪开:"是啊，不喜欢散步，谁告诉你的？"

"龙馥"

"噢，龙馥说的没错"李旻浩仓促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陪我散步？"金昇玟决定看不懂李旻浩的回避话题，装傻地把话问到底

"养了小狗就要溜啊…"李旻浩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

他看见前方的泥板路上有个小女孩摔了一跤

从地上哼哼唧唧地坐起来，还顾不上疼，看了一眼手里一并摔坏的风车才想起来哭

他们跑上前去把赖在地上痛哭的小妹妹抱了起来，金昇玟向远处小朋友的家长挥挥手示意孩子的方位，再把视线移回来的时候，见李旻浩给了小妹妹几颗糖

五颜六色的一把，包装在太阳下反着光，小朋友被漂亮的糖纸吸引了注意，眼泪挂在眼周，已经想不起来往下掉

"需要我帮你剥开吗？"李旻浩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温柔得人心颤

小朋友摇摇头，挂在脸颊上的眼泪随着动作甩来耍去，"要留一颗给妈妈"，她说

那包装纸金昇玟好像有点眼熟，但一下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跟被妈妈牵走的小朋友挥别之后，金昇玟问

"哥不爱吃甜的，包里怎么会有糖?"

李旻浩走在他前面，头都不回地说:

"预防低血糖啊"

语气若无其事

"哥还有低血糖吗？"金昇玟紧张起来，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话音刚落，突然想起来刚成为练习生的那段时间，为了上镜好看，一面戴上了牙套一面还要减重的时候，自己有一段时间总是低血糖

而那个兔子一样的哥哥，总是像哆啦A梦一样，在大衣的兜里和随身带的包里装几颗糖

见金昇玟脸色不好就塞两颗糖到他手里

塑料的包装纸，五颜六色地反射着练习室的灯光

低血糖发作的时候手脚冰凉，但那时候金昇玟急着达到公司要求的身材，偶尔还是为了减肥忍着充斥全身的无力感，不吃下李旻浩送来的糖

只是把糖妥帖地收好

不吃糖的行为好像被李旻浩发现过几次，所以后来李旻浩但凡察觉到金昇玟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就会不由分说地把糖剥开直接喂到他嘴里

"不准吐掉噢！"末了还装腔作势地瞪他一眼

可惜一点都不凶，语气明明像小兔子一样软

李旻浩走了两步见金昇玟没有跟上，回过头来冲他嚷

"呀！快过来啊"

金昇玟于是笑着冲他跑去:

从见到李旻浩的那一刻起，好像就注定了会输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我决定让他赢

12.

"想什么呢走这么慢？"李旻浩嘟囔道

"哥饿了吗？"金昇玟跑到跟李旻浩并肩的位置，没有回答李旻浩刚刚的问题

"不饿"

"前面有家寿司"

李旻浩闻言眼睛提溜转了一圈:"不饿但是勉强能吃点"

吃饭的时候李旻浩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金昇玟

"呀！你最近怎么样？"

金昇玟没理解这个问题，忙着给李旻浩的芥末里放酱油，脱口而出道:"最近不是每天都跟哥待在一起吗？"

"我是说…"李旻浩摆摆手，往肚子里灌了杯水才接着说，"那个…你跟小师妹…最近怎么样？"

金昇玟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被李旻浩甩了一记眼刀

他把鳗鱼手卷递到李旻浩手里，故意假装听不懂地说:"什么叫最近怎么样？"

"呀！"李旻浩伸腿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金昇玟于是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带着点压迫性地看向李旻浩的眼睛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李旻浩说我就是在意，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语气快得像被调成二倍速的机器人

任谁也知道现在李旻浩无措地离刨个兔子洞躲起来只差临门一脚，不过金昇玟好像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又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在意什么，在意我吗？"

李旻浩的兔子眼突然就红了，梗着脖子剜了金昇玟一眼

"我懒得跟你解释，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不相信，分开了我更不指望你相信"

"明明你说了我就会相信"金昇玟说

李旻浩又瞪他一样，没再说话

"好冲，这芥末"良久之后红着眼睛的小兔子重新开口，为这双眼睛的红作出狡辩

金昇玟没揭穿他的谎话，只是顺着李旻浩的剧本给他添了杯茶

···

面条被金昇玟推到李旻浩跟前，示意他先吃，李旻浩点点头把脸埋进碗里吸溜一声，被乌冬面的酱汁糊了一嘴

从面里抬头的时候李旻浩发现金昇玟在看自己，于是习惯性地撒娇，从他微微嘟了嘟嘴

金昇玟很自然地扯过纸巾帮他擦掉了附着在嘴角的汤料，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自然到他一点也没认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也不会知道李旻浩在他的动作之后顿时红了脸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照顾彼此好像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他们好像也做不了最佳损友

因为朋友的界限内谈不了爱和占有

"金昇玟"

"嗯？"以为李旻浩又糊了一嘴，金昇玟从寿司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手里还不忘捏着纸巾

可是李旻浩说

"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了"

金昇玟一愣，放下筷子问李旻浩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让你打一辈子光棍的意思"

金昇玟突然笑了，那种笑背后的情绪李旻浩摸不清楚

"哥准备跟我就这样话里有话地试探一辈子吗？"这语气让李旻浩有点紧张，"根本没有什么小师妹，只是想知道哥还是不是在意我，因为哥从来不会说"

"那你每天是在跟谁聊天，"李旻浩避重就轻地抓住了金昇玟说谎的小辫子，又高频地眨了眨眼:"况且话里有话地试探一辈子不好吗？那可是一辈子呢…"

"不太好，偶尔还是想听哥很直白地说想我需要我，需要更多事情来感知爱意的……"这下语气里的情绪渐渐明了了，李旻浩知道那是属于金昇玟的委屈，"小狗就是这样麻烦的，你养的时候没听人说吗？"金昇玟抬眼看向他

"好吧，是我不称职…对不起…原谅我吧我们昇懵"李旻浩示好地朝金昇玟的位置挪了挪

但金昇玟心里郁结的委屈显然是没宣泄够的，所以他无视了李旻浩的动作，继续说着

"哥…我真的厌倦了相互试探的文字游戏了，如果先开口的那个人就输了的话，我认输好了。"

"跟哥在一起的时候，表白是我开的口，吵架也是我先问哥吃饭没有，约会也是我来计划，很多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哥情不情愿陪我做…"

"我可以做那个输家，只是想让哥的爱再多分给我一点…"

"昇懵呐…"李旻浩轻轻唤他

那是刚开始心动的时候，李旻浩借着玩笑给金昇玟起的外号

"懵"

李旻浩被金昇玟下意识地回应逗笑，用手找上金昇玟的手，揉了揉金昇玟的掌心，"不说爱是因为我担心‘爱你’这样的话说出来反而显得不诚恳，而且昇懵呐”

他看向金昇玟的眼睛：“没有人赢.....这场游戏我们都是输家"

我是爱里的胆小鬼

入场时只攥着少得可怜的筹码

我胆战心惊地保护着手里的入场券

可是我遇见你了

那就输掉吧，那就出局吧

因为我想看见你赢

反正我唯一筹码只是一颗心

13.

黄铉辰给金昇玟发来了消息

"昇玟呐情况如何，跟旻浩哥今天还回来吃饭吗?"

"我们在外面吃了"

"真好真好！吃的什么？"

这次回过来的是一条语音

黄铉辰在听见语音的那一刻慌不择路地把手机甩了出去

"呀啊啊啊为什么是李旻浩！"

饭店里李旻浩横了金昇玟一眼接过了他的手机，用一种故作温柔偏偏哪里听起来都诡异的腔调回了一条语音:

"寿司，要给你打包点吗，小师妹？"

• 
  

康柏/全糖可乐 无差

伪现背 人设OOC 内容纯属虚构 细节请勿探究

11k一发完结 “一些情绪和沟通 有人能懂”

提早祝大家新年快乐！

哥感康 x 敏感柏

-

希望情绪不好的日子里，大家有自己的康乐，或者做自己的康乐。

-

凌晨两点五十六分。

马柏全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即使在全黑的房间，温度刚好的空调和温暖的被窝里，他躺在床上也依旧很清醒。

他放弃似的睁开了双眼，明明强迫自己不看手机却又三番五次的拿起，点开了微信的对话框删删减减了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去。

已经很晚了，马柏全。不要给人添麻烦。

马柏全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片，倒出了两颗吞下。自两周前看了医生，马柏全在知晓自己有轻度焦虑后又引起了一些其他的毛病。

失眠。

本不想依赖药物，可终究还是睡不着更让他难受。

重新躺下准备等待困意来袭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了。马柏全看了一眼，发现是张康乐发来的消息，是几条语音。

“回到家了，今天拍了好久，好困。消息我都有看到，等我待会儿一一回复。”

“刚刚回来的路上忍不住买了两个甜甜圈。这么辛苦吃两个不过分吧？”

【图片】

“有点好吃。下次你来再给你买两个。”

“已经睡觉了吧我们马奇奇。晚安，祝好梦。”

“还有早安。我明天估计没那么早起，先跟你说吧。”

马柏全忍住想回复的手。他最近睡不着的事没怎么和张康乐提起，两人也没见面；对方自然不知道他现在还醒着。

反复听了几次张康乐说的晚安，马柏全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睡意。

睡一觉起来会变好的吧。

马柏全正准备关上手机，却发现刚刚不小心误触发了个句号出去。

张康乐的视频通话在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时候，他愣住了。

直到因为无人接听被挂断，接着又再一次响起的时候，他才按了接听。

和他这里因为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的环境不同，张康乐那里灯光明亮，而对方也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家居服，似乎是刚洗漱完的样子。

马柏全盯着看了一会儿，都忘了出声。

张康乐托腮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努力从中寻找马柏全的身影，“马奇奇？”

马柏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这么晚了还没睡？”

马柏全过了几秒才回答，“有点睡不着。”

张康乐看向了镜头，语气也变轻了，“怎么了？”

马柏全听着他轻声细语的，打了个插诨，“刚看了个电影，结局是悲剧，好惨。”

张康乐觉得有些不对，“惨得你睡不着了？马奇奇，没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吧？”

马柏全低低地笑，看着张康乐狐疑的眼神，“才没有。”他还是知道的，

幸好没开灯。马柏全肆无忌惮的看着对方，也不用害怕自己现在的状态被对方看见。

“很累吧？最近都这么晚下戏。”马柏全把话题转移到了张康乐身上。

张康乐压下心里的疑惑回答了他，“还好。最近夜戏集中在一起拍，过段时间就没那么晚收工了。”

马奇奇你先去睡吧，真挺晚了。别想电影了啊。”张康乐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反转了镜头给马柏全看墨蓝色的天空。

“这个时间再等下去估计都要等到日出了。”

“张康乐…”

马柏全想起跨年夜那天两人在在外倒数，零点时刻漫天烟花盛开的样子。那时的人潮很拥挤，张康乐和马柏全的距离也因此贴的很近。马柏全觉得当下自己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或许也是他自己的心跳。

而所有人都抬头看烟花的时候，他看向张康乐的侧脸，只想定格在这个画面。

因为对方在身边。

“好想看烟花啊。”

张康乐被马柏全的一句话搞得云里雾里，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就要过年了，估计很快就看得到了。”

马柏全“嗯”了一声，“那哥晚安。”

张康乐回了，“晚安奇奇。”

挂断视频后，张康乐看着马柏全发来的三句话，心里又酸又软。

马柏全：我想你一起看烟花

马柏全：其实看前面三个字就够了

马柏全：晚安

张康乐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接着打开了工作群看接下来的行程。

虽然语气听起来都挺正常的，可直觉告诉他马柏全不太对劲。其实这段日子他也能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具体表现于有时候给他发的消息少了，电话也打得少了，最明显的就是视频的时候马柏全很少露面，偶尔只能看到他的眼睛，更多的是像刚刚一样昏暗或是黑暗的环境里。

张康乐之所以都没有追问，是因为觉得隔着屏幕是不能准确表达出情感的，他也不想要这样逼迫马柏全去诉说。

今晚马柏全也没和他说实话。要是真看了电影还是悲剧的话，马柏全早就会信息轰炸他了；可偏偏如此安静。

张康乐皱着眉头，看到了自己有小半天的空档，果断打了机票。

“小孩。”

他要去看看他的男朋友究竟怎么了。

还有，他也想他了。

-

马柏全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有时候睡着和睡醒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他都分不清自己是入睡了还是并没有。

第一反应是拿过手机给张康乐发了消息。

看着张康乐发的“晚安”表情包，还有隔了一段时间才发来的“也想你”后，马柏全发了个“早安”过去。

经纪人也给他发了下午五点有采访的事。

本来预想不会很快得到回复的马柏全准备起身洗漱，却没想到张康乐直接给他打了电话。

马柏全接起。

“午安。”张康乐的声音懒懒的，“给你点了早餐，现在估计要变午餐了。”

马柏全听言走到门口，“点的什么？”

“奶黄包，虾饺，烧卖。”张康乐报菜名，“布丁，蛋糕，双皮奶。”

马柏全看着两个袋子里的东西，还真是一个不差。

随后认认真真道了谢。

“谢谢哥哥。”

“不过怎么感觉是你自己想吃啊张康乐。”马柏全突然想起昨夜，“你昨晚还偷偷吃甜甜圈。”

张康乐想起这个就无奈。他不爱吃正餐就喜欢吃点零食甜点的；偏偏这些又高热量，而现在的戏又需要保持一定的身形。虽然他不是吃两口就会胖的人，但工作室的大家还是会让他注意点，有时候也会盯着他吃饭。

张康乐夸张的叹气，“对，我昨天还被说了两句。现在什么也吃不了，点给你吃吃，帮我吃完。”

“能热的就先热了再吃，吃不完的热食别剩。甜的放冰箱，想吃再吃。”

“知道了。”马柏全听着张康乐念叨，“你吃了吗？今天没戏？”

“吃了，健康餐。”张康乐正准备带走的背包，停顿了一下才说，“…夜戏，现在还早。”

张康乐想还是给他一个惊喜吧。

马柏全信以为真，“那你多休息一下补补觉，总是熬夜不太好。”

话题都到这儿了，张康乐便自然的开口，“那你昨晚还熬夜看电影啊？”

马柏全一时辩驳不了，只好说，“我那是久久一次嘛，电影两小时，总不能看一半就睡了。”

还在撒谎。张康乐心里了然，没再问下去，而是叮嘱他吃午饭，吃完记得拍张照给他看看。

马柏全应了声好。

洗漱完乖乖吃午饭的马柏全发了张吃完点心的照片给张康乐。

马柏全：【图片】

马柏全：吃完啦！

马柏全：下午有采访 要去准备了

张康乐：好

马柏全看着经纪人发来的采访大纲，前面都是普通的问答，对于新一年的期望、想要挑战的角色、最想和谁合作之类的。

直到看到一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发展吗？”

马柏全隐隐有些头疼，看完其他的问题后把这条标注了出来发了条语音给对方，“这条不必了吧，上两次采访分别刚回答过，重复了。”

经纪人那边很快语言回复，“好，我去说明一下。车会在三点半去接你，妆可以到那边化，衣服你看要自己搭还是我们帮你搭好带过去？”

马柏全想了想，回了一个：我自己搭吧

经纪人发了一个【OK】表情包。

马柏全则是到了衣柜拍照给张康乐，理直气壮的让人帮他搭衣服。

对此张康乐很乐意，但其实马柏全现在的衣柜经过他的整改后几乎随便拉出来搭成一套都挺好看的。

最后两人达成共识，马柏全穿了身全黑的衣服，搭了条锁骨链。

张康乐：马老师太帅了吧

马柏全：都是张老师搭得好

其实张康乐很少有时间能秒回他，马柏全看着一来一回的对话框觉得今天的自己心情还是不错的。

坐上车的时候，马柏全看出了大家对他穿搭露出的满意表情。

虽然没人问，但他还是主动开口了，“我哥替我搭的。”

“亲哥哥情哥哥？”经纪人一针见血。

“…张康乐。”马柏全说完，大家又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经纪人端详着他，“穿得不错，不过黑眼圈有点深了哈。”

马柏全一愣，随后含糊道，“待会儿妆盖上就看不到了吧。”

经纪人没再评价，而是和他对了采访的内容。

“我和他们沟通了，把刚刚说的那题改成“能不能剧透一下你的下一个角色”，到时候你就挑能说的说，也正好先预热一下。”

经纪人继续说，“小马，最近采访相似度确实有点高。我们以后会尽量让他们避免再问你对未来的看法啊，以后怎么怎么样的问题，多了听起来挺有压迫感的。”

其他的工作人员表示认同。

“知道了。”马柏全压下情绪，扯出了个笑容。

他的确，不想答那样的问题了。

-

另一头的张康乐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收到了马柏全正在做妆造的图片。

张康乐觉得自己似乎有段时间被看到对方的正脸了。

化完妆的脸上完美的看不出任何破绽。

张康乐把照片存进相册，发了一个【帅气】的表情包过去。

马柏全则是回了个【小鼠叉腰】的表情包。

“小马？准备好了的话可以开始了。”

马柏全放下了手机。

他的社交形态切换自如，很快就挂上笑容，熟练地和镜头打了招呼，开启了一问一答的采访。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最后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主持人看着手稿问出了“有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发展吗？”

马柏全的笑容一愣，一旁的经纪人正要叫停，主持人就连忙撤回说不好意思，不用回答这条，转而问了新的“能不能剧透一下你的下一个角色”。

采访继续进行了下去。

结束的时候，主持人还为自己的失误向马柏全连连道歉，而后者赶忙说没事的没事的。

而马柏全在后台卸妆的时候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不能问，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自己是给人添麻烦了吗？气氛都变得有点不好了。

经纪人走了进来，“小马，吃完饭送你回家？”

马柏全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想着刚刚的场景，“姐，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难搞？”

“难搞？”经纪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说，“是说刚刚的问题吗？怎么成难搞了？一个问题而已，再说选题本来就是你的权利啊，是他们一时没注意，别想太多了啊。”

“好。”马柏全闭了闭眼，“吃饭回家吧姐。”

经纪人看他状态又补了两句让他别上心，后者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

晚上十点。

马柏全到家洗完澡后，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正想要给张康乐发个晚安后吃药看看能不能睡着，一通电话就打来了。

是张康乐。

“叩叩叩，在家吗？”

张康乐的嗓音令他感到平静了许多，也不想让对方担心，他强装精神的回应，”叩叩叩，在家。”

张康乐听着对方展露疲态的声音，温声道，“那走到窗边看一下。”

马柏全在张康乐的指示下走动了窗边掀开帘子，外面微弱的夜光令马柏全皱着眉适应了一下，随后便看到了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现在是他已经睡着了在做梦吗？

张康乐戴着帽子口罩，几乎是全副武装的出现在他家楼下。

“小马？马柏全？”张康乐与他对视，看见后者呆滞的样子喊了几声让他回神。

马柏全意识到不是在梦，连外套都没有套，直径开门冲了下去。走得脚步愈来愈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停在张康乐面前的时候，还有些喘气；被对方笑了一下。

“嚓”的一声，是打火机被点开的声音。接着是“撕拉撕拉”的燃烧声。张康乐手握着两根仙女棒，在马柏全面前晃了晃。

“暂时没有烟花，这个可以吗？”张康乐把一支仙女棒塞到了马柏全手里。

马柏全看向对方，张康乐眼里的温柔和仙女棒闪烁的火光融在了一起，照亮了此刻寂静的黑夜。

更照亮了马柏全心底的那点阴霾，烦躁和焦虑。

“…张康乐。”

仙女棒很快就被燃尽，马柏全开口了。

“可以把口罩摘了吗？”

张康乐把口罩拉了下来。

下一秒，马柏全抵着他的帽檐，吻了上来。

很急切也很毫无章法。

很不安。

张康乐的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先推开马柏全并告诉对方现在在外面，可他最后只是搂过对方的腰，回应了这个迫切的吻。

直到呼吸都快被掠夺，张康乐才拍了拍对方的背。马柏全这才松开了他，接着一言不发地把他拉回了家里。家里很暗，马柏全回来时都没开灯，现在胡乱地把灯都打开了。

“张康乐…”马柏全低头喊他，“你怎么来了？不是拍夜戏吗？”

张康乐没有回答，而是抬起马柏全的脸让他正视自己。心想照片里果然还是太完美了。不过半个月不见，马柏全似乎又肉眼可见的瘦了，甚至脸色看起来还有些憔悴。

“我来看看小马怎么样了？为什么最近视频没几次是露面的？”张康乐放下了背包，脱下口罩和帽子看着他。

“不会是房子里有其他人了吧？不能给我看？”张康乐踱步到卧室，“让我看看藏在哪里…”

马柏全在后面着急反驳，“没有，我…”

张康乐把马柏全卧室的灯也都打开了，床头柜上很显眼的放着几瓶白色的瓶子。

他走了过去拿起它们，转身看到马柏全脸的变得更苍白了。张康乐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后放下，“原来在这里。”

马柏全开始无措的搓揉自己的衣角。

张康乐看着难受，走过去抱住了他，“不紧张，马奇奇。别紧张。没什么好怕的，嗯？”

马柏全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张康乐都知道了。张康乐都知道的。

“要不要和哥哥说说怎么了？”张康乐拉着他到床上坐着。

马柏全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哑，半天只说了一句，“可以关灯吗？”

灯光暗下来以后，张康乐明显觉得马柏全放松了一点。他握住对方的手，虽然看不太清却也努力直视着他的眼睛，听着马柏全娓娓道来。

十八岁很快乐。十八岁也很辛苦。

父母的期待，成长的压力，前路的迷茫。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会经历的一样，马柏全没有逃过任何一个过程。甚至很早就开始工作的他很早就接触到了这个社会。要懂得社交，要懂得放下姿态，要懂得谦虚但是不能太过头，也要适时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夸赞：哪怕那只是礼貌之举。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争取，而往往不是每一次的主动都会换来美好的结果。

采访的时候，马柏全最怕被问到想成为怎样的人？未来有什么计划？

他的确有目标和方向，但一次次的提起后会变成负担，变成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也不喜欢胡思乱想，可总是会在某些瞬间问自己说，做得够好了吗？符合期望了吗？

还要怎么做比较好？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敏感又脆弱的一面。仿佛陷入了低落情绪的怪圈，每每想要开心一点的时候又会被拉进深渊，像是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行，不可以。

他希望自己是勇敢的，独当一面的，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好的；而不是像这样会被自己问住，困在自己造出来的牢笼里，没有办法给出任何回答。

有些事情是无解的，也许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他只能持续这样的状态一阵子：也许过后就会好起来，也许过后只能把这些情绪摆在那里，尽量不去想和看它。

折磨自己变成了一种常态，到后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只是略显反常的几天。马柏全总觉得放任自己一会儿就会好了，毕竟以前都是这样的。然后却开始辗转反侧，渐渐无法入眠。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吵，自己也总是静不下心来。

“我没想过那会成为我的梦魇，成为我睡不安稳的每一天。”马柏全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这样就看起来不那么沉重。

这样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工作。所以马柏全去看了医生。知晓了自己的情况后，他按照医嘱乖乖吃药。

他没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毕竟他无意加重任何人的负担。

尤其是年长于他的爱人。他低着头不敢看张康乐，很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不是故意撒谎证明我还可以。

不想让你难过。

张康乐只是凑过来吻他，动作很轻也很温柔。

马柏全突然就很想哭。他在这些事发生以来一滴泪也没掉过，可此刻被张康乐拥在怀里的时候，泪腺仿佛就不受控了起来。

张康乐没说话，只是吻走了他的泪。

等马柏全平复了下来，张康乐才开口。

张康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你很棒了，你没有逃避不是吗？”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在呢。”

马柏全藏在心里的的压抑都被张康乐捧起，以至于前者开始慢慢的把困扰住自己的情绪都宣泄了出来。

“如果我做的不好，让大家失望了怎么办？”马柏全的声音里透露出这个年纪的迷茫。

张康乐只觉得心疼，“你对自己有要求，我知道。做了就会得到反馈，好的我们接受，不好的我们再努力；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付出而感到失望的。更何况目前为止你都没有做的不好。”

“马柏全，你脑子里的弦太紧了，适当松一下好不好？”

“做错了，搞砸了怎么办？”马柏全听完他的话，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黑夜和眼前的爱人都给了他勇气去说平时没办法说出来的事情。

张康乐很耐心，“首先，要正视自己的感受。你要是觉得很难受，就先发泄出来。情绪过去了，是不是能想想办法弥补呢？如果你发觉已经没有你能做的，那就要让这件事情过去。小马，放下比紧握更需要勇气。”

“很多时候，做错了，搞砸了，都是一次体验。体验有好有坏，只看坏的部分，或是总是揪着坏的部分看的话，是不是对自己太不公平了？”

马柏全继续，“…那要是坚持的是错的呢？”

“可能这条路其中会遇到了瓶颈和阻碍，但能让你坚持的事就不能用对错来分了。只要你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的。不要否定你所付出过的努力和花费的心血，它们很重要。”

张康乐摸摸他的脸，意识到马柏全一直在无声的流泪。他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马柏全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不要一味的憋在心里。

“你很重要。”张康乐很温柔，“我只有一个马奇奇，坏了怎么办？”

马柏全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靠在了张康乐的肩上，“…没那么容易坏的。”

张康乐继续，“坏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一块块捡起来，吹一吹补一补，补齐了就又是马奇奇了。”

马柏全被他的比喻一时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他把张康乐说的话都听进去了，成熟的爱人给予他的总是更多。

甚至大老远的跑来开导他。

“哥…你会觉得我很幼稚吗？”

总是抱着这些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不放，反反复复的折磨着自己，不放过自己。

张康乐很认真，“一点也不幼稚。马柏全，你是可以脆弱的，可以撒娇的，不用什么都独自一人消化。我总是喊你小孩，是希望你真的做个小孩，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

马柏全一贯报喜不报忧，好的事能和他说好久，可不好的却都自己承担。结果这人说了好的自己却只记得坏的。

“有什么都要和我说，好吗？你的所有情绪我都想要知道，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可是你在拍戏…很忙的，我不应该再给你添加负担打扰你的。”马柏全索性把内心的自己摊开来，“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不懂事。”

“可那样我会觉得你太懂事。”张康乐捏捏他的脸，很坦诚，“你每次事无巨细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可爱，一点也没有负担。拍戏的时候会觉得很累，但是想到你的时候，看到手机你发的消息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幸福。”

“马奇奇，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些，谢谢你。”张康乐让马柏全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因为这样证明我是被信任的，我是被需要的。”

张康乐躺在另一侧，看着马柏全一点点把被子拉起来遮住下半张脸，声音很低，“我想被你需要。”

被人赋予信任的责任感让张康乐的心涨得很满。

“张康乐。”马柏全的声音因为在被子里而显得闷闷的，“你辅修心理学的啊？”

“马柏全，你还没到二十三岁，可我是经历过十八岁的。”

我看着你，像是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骄傲的少年展望未来，同时也惧怕未来。

张康乐见他情绪好多了，和他开玩笑，“你真当我这五年饭白吃了啊？”

听着马柏全在被子里破涕为笑，张康乐想起了什么，“你等我一下。”随后走出房门从自己刚刚落在地上的包包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张康乐重新进入房间，对马柏全说，“马奇奇，可以开灯了吗？”

马柏全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已经没什么不能给张康乐看的了。

下一秒，张康乐手中的兔子夜灯亮起微弱的暖光。

马柏全有些惊讶，看着张康乐一步步走过来，犹如刚刚在楼下拿着仙女棒一样。

张康乐总有办法驱散他世界里的黑暗。

看着对方把灯放在了床头，和白色的药品一起。他看向了张康乐，微黄的灯光里，他感受到对方的爱与温柔。

“马奇奇。”张康乐喊他。

“不要不开心。”

马柏全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哭了，赶忙把头偏向另一边。而张康乐下一秒躺在了他身侧，凑近他的脸把被子拉下来，“有我在能睡得好吗？”

马柏全忍住眼泪直视他，“可能会好一点。”

“那我们多试几次，多几次一点就会变好多好多了。”张康乐用了哄小孩的语气。

“张康乐，你怎么总把我当小孩。”马柏全说着，心里却泛起一丝甜。

张康乐顺着他的话，“十八岁不是小孩么？”

马柏全忍不住反驳，“…我十九了。”

“还没过生日，不算。”张康乐说，“十八岁的马奇奇，晚安。”

马柏全也道了一声“晚安”，闭上了眼睛。

而张康乐只是看着他。马柏全从最开始还能感受到张康乐的视线，渐渐的是张康乐低低的在哼歌的声音。

最后的最后，他睡着了。

这两周来第一次，他没有依赖药物的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

早起洗漱完后的张康乐看马柏全还睡着，便打算小心的打开房门先出去。

手刚碰上门把，后方就传来了一声“哥”。

张康乐转头，马柏全侧躺着看着他，慢慢缩成了一团。张康乐哪抵得住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走快了两步到床边坐下。

“张康乐…这么快吗？”马柏全的声音因为刚起床而显得声调很慢。

“嗯，下午有拍摄，回不去的话工作室要把我关起来了。”张康乐夸大其词。不过他这次先斩后奏的行程的确引起了工作人员们的讨伐，他也保证了不会影响到工作。

马柏全心里发酸，对方是特意来看他的，“好辛苦。”

张康乐笑着调侃，不想马柏全想太多，“不辛苦。工作之余当然要来找男朋友偷情一下。”

马柏全看向了他，“那很像没偷到什么，有点亏。”

要是知道张康乐是这么早就要走的话，他昨晚说什么也得再拉着对方说会儿话，做点什么的。

张康乐亲了他一口打住他继续下去的思想，说了一句自己要迟到了。

“…不喜欢和你分开。”马柏全揽过他的腰把自己埋进对方怀里，“我今天睡不着怎么办？”

经过昨晚的谈心，又难得不用吃药就能睡着，他现在还是更忠诚于自己的情感。

“那就给我打电话，我看着你睡。”

马柏全窝在他怀里默不作声。

“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有事给我打电话。”张康乐想了想补了一句，“没事也要发信息，我不能及时回，但我都会回。”

马柏全还是没声音，只是往他怀里拱了拱。

“撒娇啊马奇奇？”张康乐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你数着日子，再过七天就可以见面了。”

他们之前约好了年间要见一面，毕竟也算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你惯的。”马柏全不依不饶，“一个星期好久啊，我们都半个月没见了，没见一天又要一星期。”

张康乐装作看并不存在的表，算了算，“那就还有六天又十五个小时，不到七天了。”

“那我会给你发很多很多很多消息。”马柏全说，“还会大半夜给你打电话。”

张康乐照单全收，“你本来就会给我发很多消息，不许少发。”

“而且我才是那个爱熬夜的人，你忘了？”

马柏全都知道，只是真的像张康乐说的在撒娇吧，而对方却没有任何不耐烦和敷衍的在认真回答他。

马柏全被他哄人的语气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刚刚真的很像小孩子。

索性不管了。

“那你亲我一下。”

张康乐想亲马柏全的脸颊，而后者则是趁机转头嘴唇碰到了对方，加深了这个吻。

“再亲我就赶不上趟了。”所幸张康乐还算清醒，“趁还有困意再去睡一会儿。”

马柏全只好松开，依依不舍的和他说了再见。

临走前，马柏全和张康乐说，“张康乐，我好多了，真的。”

张康乐心里一软。其实要不是工作安排那么紧他也不会极限往返，毕竟他也想多留几天和马柏全待在一起。

马柏全送他走到门口，“张康乐，记得想我。”

张康乐摸摸他的头后出了门。

“那我从这一秒起就会想你了。”

-

马柏全倒没有在特意安慰张康乐，因为他的确觉得自己好多了。刚开始的一天张康乐都会在晚上打来看着他睡觉，马柏全就把手机架在了床头柜上，也没再遮遮掩掩的，睡不着就和他睡不着，困了就说困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演变成和张康乐说着话就闭上眼睛了。

张康乐看着屏幕上睡着的马柏全和身后散发着光的兔子灯，忍不住截了屏。

“张老师，可以准备了哈。”工作人员来催戏了，张康乐便只好挂了视频，在对话框里发了晚安。

马柏全失眠的毛病经过那天晚上的谈心后得到了飞跃的提升，好了个七七八八。

新年到，马柏全回了家里过年，而张康乐还在组里。

“张康乐，新年快乐！”除夕夜零点，马柏全兴致勃勃地给张康乐打了视频。

张康乐看着马柏全笑得开心得样子，也被他感染了，“新年快乐。”

“还有四天又十一个小时五十八分钟就可以见面了！”马柏全认真在数日子。

张康乐哄他，“嗯，很快了。”

随后提了一句，“有没有给我准备新年礼物？”

马柏全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礼物？什么礼物？没有啊。”

“真的没有？”张康乐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见这个状态就想逗逗他，“那我要难过了。”

“哎呀张康乐！”马柏全憋不住，“有有有！但是什么都先保密。那我呢？我有没有礼物收？”

张康乐看着他脸都快穿过荧幕的样子，很难和前段日子黑漆漆的画面联想起来。想起那天晚上，他还是有成功让马柏全感觉好点的吧。

“说话呀张康乐，难道我没有吗？”马柏全一下得不到回应就开始轰炸他，“我没有新年礼物吗？鼠鼠我啊好可怜啊…”

“打住。”张康乐听不得他开始卖惨，“有。我也保密。”

马柏全满意了。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两人见面的那一天。

这次是马柏全来找的张康乐。

张康乐接到人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状态心里也放心不少。

“新年快乐！”马柏全已经说了好几次，但见到面了总还得是要说的。

张康乐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外加一个额头上的亲亲。

回到张康乐家里后，马柏全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递给了他。

张康乐挑眉，这个包装他还没拆开就能知道是什么了。

“香水？”

马柏全本想看他开箱的样子和表情，没想到一猜就被猜中了，坐在沙发上不依不饶的让张康乐拆开再说。

张康乐只得依着他。

果然是他常用牌子的香水，出了过年特别版的包装礼盒。

“我记得他们的礼盒是套装。”张康乐依稀回忆起，“那还有一个？”

马柏全眼神飘忽，“在我家。”

“你不是不爱喷香水？”张康乐逗他。

马柏全也不端着了，“那我也要有，我们用一样的。”

张康乐满意了，和他说谢谢。

马柏全期待地说，“那我的呢我的呢？”

张康乐拿出了一个红包。

马柏全有点愣住，“这个…”

张康乐解释道，“压岁钱啊，马奇奇。”

马柏全接过了，红包很厚。更多的，是他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意。

“希望你一直是个小孩。”张康乐很认真，“新的一年是，每一年都是。”

马柏全珍重的把红包放在一旁，把张康乐扑倒在了沙发上。

“张康乐，康乐。”

“嗯？”张康乐任由他的呼喊和动作。

“新年快乐。”马柏全亲他一下。

“还有，我爱你。”马柏全再亲了他一下。

“我也爱你。”

“新年快乐。”

张康乐吻上了对方。

-

后续1

大年初六。

张康乐在录音室里录歌。他不是专业的歌手，因此需要在音准和声调上花更多的功夫。练习是很沉闷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想着尽量做到最好的他自然也是对自己有些苛刻的。

在几次试录都得不到他满意的成果后。

录音室里的气氛逐渐沉重，工作人员的说话声也变得小了起来。

直到张康乐抬头，看见了马柏全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探头观望的样子。

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张康乐笑了。而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鼓起勇气问他要不休息会儿吧，一时之间可能也掐不准状态。

张康乐应了声好。

马柏全在外面无声询问张康乐怎么了，而张康乐对他做了个“开门”的动作。马柏全得到允许开了门进去。工作人员们很有眼力见的都先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张康乐。”马柏全凑近点了点张康乐的额头，“你在皱眉。”

张康乐闻言松开眉头，叹了口气，“唱歌好难啊马老师。”

马柏全没有反驳，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况且此时张康乐需要的也不是专业的指导，“那我们再多试几次就好了。”

张康乐挑眉，“学我说话？”

“那的确是嘛。”马柏全看着他在纸上零零散散的标注，夹着声音模仿网上的热词，“张康乐你有这个决心做什么都会成功哒。”

张康乐被他的声调逗笑，“又从哪儿学来的。”

马柏全也被戳中了笑点，笑得直不起腰，“别管了，但是很有道理啊。”

张康乐说行吧，他再试试。说完就低头找感觉了。

马柏全见工作人员再次进入，自己先出去外面等了，用手机给张康乐发了消息。

马柏全：张康乐加油

马柏全：还有我饿了

马柏全：楼下的宵夜摊看起来很好吃

张康乐笑着跟门外的人对视，低头回复。

张康乐：好

张康乐：先去点 我还要半小时

马柏全：知道了

插曲过后张康乐的状态好了一些，歌顺利的录完后，张康乐给他们发了红包吃宵夜，大家就地解散。

张康乐则是下楼去赴马柏全的约了。

大家默默感叹有小马在真好。

而另一边。

马柏全自己吃得可谓是津津有味，张康乐下来的时候盘子里已经没剩什么了。

张康乐无奈的笑，“我是来陪吃还是来买单了？”

马柏全笑眯眯的，“真的饿了嘛。其实还没吃饱…我再去点点？”

张康乐示意他去，看着他扫空的串，“别点太辣了，太晚了待会儿胃不舒服。”

马柏全应了声“知道了”，跑了过去点单。

而张康乐只是坐在位置上默默的注视着他。

抬起眼和张康乐对视的那一刻，马柏全脑子里浮现出从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张康乐，你爱人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

后续2

分别的日子到的很快。马柏全离开的时间点张康乐正好有戏，就只能让工作人员帮忙送一送了。

马柏全全程报备，一点没有让张康乐操心。

马柏全：到机场了 人不多

马柏全：话说早了 其实有点多 但是没事

马柏全：进机舱啦

张康乐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估摸着人应该已经到了。

张康乐：挤不挤？

张康乐：要好好休息 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另一头马柏全刚下机等着拿行李，再加上人多眼杂的，也就没怎么看手机。

上了车才打开手机回了张康乐的信息。

马柏全：还好

马柏全：知道了 你也是

回到家里正是傍晚的时候。和父母打过招呼后，马柏全便出了家门，到附近走走。

马柏全的家靠海，他时不时就会去散散步吹吹海风，有时候也会拍照给张康乐看看：有时是自拍，有时是纯海景。

今天的日落有点好看，马柏全拍了照发给了对方。

张康乐没回，估计又去忙了。马柏全戴上了耳机，继续走了一会儿。舒缓的音乐和沉静的氛围让马柏全感到一丝愉快。

生活似乎可以就这样过下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马柏全收到了张康乐的消息。

“下次和我一起去海边吧。”

马柏全笑了。

生活真的还可以继续，继续这样走下去。

和你一起看初升的太阳和静谧的月亮。

【张康乐×马柏全/双穿/双视角/五年后的张康乐马柏全穿回2024年归棹剧组时期/破镜重圆/伪纪实文学/HE/全文免费彩蛋不影响观看放心使用】

  马柏全视角：

  【2030年】

  “马老师，您的座位在这边。”一声轻唤将马柏全的视线从舞台上拉了回来。

  张康乐在台上，他手上拿着奖杯，嘴角噙笑，在发光。

  “好的。”马柏全得体的应了声，大方的和一众演员前辈打了招呼，然后坐了下去。

  摄像机不停的快门声在耳边咔嚓响起，马柏全早就习惯了。

  他正侧着头和一个搭过戏的前辈演员交谈。

  “张老师！”一声呼叫惊的他朝来源看去。

  张康乐好像没站稳，摔倒了。

  马柏全即刻起身就要过去，忽的眼前一片模糊。

  “小马？”

  前辈演员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淡去。

  【2024年】

 ［一、重生］

  “奇奇，怎么睡着了？到了。”

  马柏全在这声呼唤中茫然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车顶。

  “是不舒服吗？”妈妈关切的问。

  “妈妈。”马柏全撑着坐起身缓了一回，环顾四周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剧本围读呀。”妈妈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奇奇？”

  “剧本围读？”

  马柏全蹙眉，很是不解：“什么剧本围读，我最近没接戏啊。”

  “你在说什么呢？”妈妈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也不烫啊，今天是归棹的剧本围读，你忘了吗？”

  什么东西在马柏全脑子里炸开，他愣了愣：“归棹？”

  马柏全在懵懂中下了车，周遭的环境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是他埋藏在心底回想过千万次，陌生是因为太久没来过这里了。

  马柏全下意识的朝卷帘门看过去。

  那里蹲着一个熟悉的人，他们的视线在人海里碰撞。

  那是张康乐，他的前男友。

【二、前尘】

  分手那天对马柏全来说，是一场噩梦，是一场漫长的凌迟，持续了整整三年。

  分手后的每一次重逢，他都装的很体面。可马柏全自己知道，他从来就没放下过。

  他会在数不清的午夜看着天上的星星。然后想，张康乐为什么要离开。

  那段时间他们的事业大有起色。马柏全下了一部强度很大的戏，又跑又飞，很累。

  像平时一样打开手机，想问问张康乐在干嘛，置顶的消息却让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zkl：我们分手吧。

  过去这么久，马柏全很难描述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想起来会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从冒着雨跑回家到压着张康乐质问他为什么，都一直以为张康乐只是在生气，他们不可能会分手。

  哪有人前几天还一起去看了日出，没多久前的生日还约好了一起去看极光，转头就来说分手。

  可是张康乐拿着他送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八张生日愿望兑换券，跟他说要分手的时候。

  马柏全真的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张康乐。”马柏全眼眶在那一刹那变得通红，在张康乐面前长久的松弛让他做不出一点伪装。

  以往他只要有一点难受，张康乐就会来逗他哄他，连眼眶都不会让他红。

  可这回张康乐只是推开他的手，没什么反应的扫了他一眼，轻声说：“马柏全，我累了。”

  “你是说网上那些评论吗？还是我妈和我哥那边”马柏全想解释说这些没关系的，他可以处理好。

  “不，马柏全。”张康乐不容置疑的打断他的话：“不止是你累，我也累了。”

  “我们之间累比爱多。还是分手吧。”

  “谈恋爱又不是非得要结果。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说不准还能做朋友。”

  春雨无声，马柏全的世界里却五雷轰顶。

  他试图从张康乐眼睛里看出一丝不舍，可是张康乐的眼睛又是那样坚定。

  马柏全的手最终落了下去，他的话散在响亮的关门声里：

  “张康乐，谁要和你做朋友。”

  很爽的一场雨，马柏全不管不顾的在雨里漫无目的的走了几个小时，果不其然的发烧了。

  接着又顶着三十八度的高烧连轴拍好几天戏。好像他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能让张康乐心疼似的。

  可惜没有。

  “哥，你休息会吧，这样你的身体要熬不住的。”助理很忧心。

  马柏全却只是缩在沙发里，演戏时控制的那么精准的眼泪此时止不住的落。

  他想，那个把他拉出黑暗的人带着他在春光明媚的大道上走了一会，说好要永远陪他，却还是甩开他的手，走掉了。

 ［三、一键回到西樵夏天］

  “奇奇。”妈妈担忧跟着他下车：“要不要我陪你去。”

  马柏全的眼神轻飘飘的从张康乐身上挪开，摇了摇头：“不用的妈妈，我没事。”

  29岁的张康乐和23岁的张康乐看起来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23岁的张康乐还没有那么成熟，更幼稚一些，也更藏不住事。

   “我是何家浩，我叫马柏全，哥哥们好。”马柏全站起来自我介绍，末了不由自主的又朝着张康乐的方向说了句：“哥哥好。”

  眼神对上的那一刻，马柏全很用力的眨了眨自己忽然酸涩的眼睛。

  “嗯。”张康乐很轻微的朝他点点头：“我是何家树，我叫张康乐。”

  当张康乐拍了拍他的肩，开玩笑的说了句：“弟弟好”的时候，马柏全有些恍惚。

  好像那一刻，他真的一键回到了西樵夏天，那个哥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夏天。

 ［四、北电］

  剧本围读的记忆，马柏全其实不太记得清了。

  所以在谈论到学校，张康乐说“你师兄”的时候，马柏全愣了一下，心刹那提起。

  张康乐这么会知道他以后会去北电？难道张康乐也是从以后回来的吗？

  “怎么会是师兄？上戏北电”马柏全问。

  “北电。”张康乐朝他笑了笑：“希望是。”

  马柏全想起来了，上辈子张康乐好像也这么说过。

  这肯定不是29岁的张康乐。

  29岁的张康乐应该巴不得和他摘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点关系。

  马柏全垂下眼睫。

  既然结果注定痛苦，那干脆就不要开始好了。这样张康乐起码不会这么累。

  蠢死了马柏全。明明是张康乐把你甩了，怎么到头来还在想不要让他难受。

 ［五、归棹］

  “奇奇，你最近很忙吗？”妈妈给他送饭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

  “啊？还行啊，怎么了。”马柏全疑惑道。

  “康乐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和你约饭总说没空。”妈妈说：“他说忙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约。”

  马柏全：“……？”

  上辈子的张康乐有这么锲而不舍的来约这么多次饭吗？

  怪不得在一起的时候张康乐总拿这件事说他高冷。

  “嗯……是挺忙的，快高考了，还得忙着复习呢。”马柏全生硬的改口。

  “奇奇。”妈妈打趣的在他对面坐下：“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喜欢他啊，为什么？妈妈觉得在片场他也挺照顾你的。”

  “我没。”

  说不熟马柏全尚能接受，但他不太能接受有人说他不喜欢张康乐。

  “我是真忙，妈妈。”

  “好。”妈妈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妈妈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开心就好。”

  “早点休息，明天是早戏。”

  马柏全本来就很爱胡思乱想，经这一番折腾想的更多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那要怎么办呢，张康乐？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马柏全一晚上没睡好，做的梦也混混沌沌，好像全是张康乐。

  第二天拍早戏，马柏全起了个大早，到的也最早。大家都在收拾设备准备开拍，马柏全就一个人蹲在旁边，无聊的埋头拔地上的草。

  拔草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和张康乐怎么办。

  天边逐渐翻起白肚，夏日的太阳毫不吝啬的将光辉洒向人间，熄声的蝉也开始鸣叫。

  马柏全身旁多了个影子。

  起初马柏全并没放心上，就看着那个影子的手来来回回的，像在拍什么。

  看了一会，马柏全才反应过来，这是借着影子在摸他的头。

  像是在哄一个难过的小孩。

  马柏全心尖一颤，猛的回过头去。

  除了张康乐，不会有别人了。

  见他扭过头，张康乐嘴角扬起一抹笑：“在想什么？”

  马柏全的视线停在张康乐还没收回去的手上。

  许是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张康乐想要把手收回去。

  “起来拍戏了。”

  这人背对太阳站着，阳光倾泻而下，歪斜的落在背上，漫过后脑，在发丝间流转，像细碎的闪钻。蜿蜒着触到点眼尾。

  虚虚浮浮，像是天边的神明，遥远又不可触及。

  「就不放手。」

  马柏全心里最后一点屏障彻底崩塌。

  「凭什么要放手，是张康乐先来招惹我的。」

  晨光微曦，马柏全朝张康乐伸出手，说：“哥哥，拉我一把。”

  就不放手，现在不，以后不。马柏全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放手。

  是张康乐先来招惹他的，不容拒绝的闯进他的生活，带来他从没体验过的一切。

  少年抓住了他的神明，自此天光乍泄，马柏全一步一步的跑进了有哥哥的每一岁。

  有人说相遇的意义是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可没有张康乐的那几年，马柏全什么也没有。

  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张康乐。

 ［六、苦味夏天］ 

  重生回来什么都好，马柏全可以天天骚扰张康乐，无论是消息轰炸，还是粘着他动手动脚，张康乐都没有底线的纵容他。

  偶尔太过头，导演都看不下去了，拿着剧本在两人头盔上锤了几下，佯怒：“干什么？我在讲戏呢！你们勾勾搭搭干什么？”

  “小马，你老摸你哥干什么？”导演恨铁不成钢：“你们现在的互动已经很自然了，很OK了！”

  “没有导演，我觉得我们还有一点进步的空间。”张康乐站出来帮他说话。

  导演：“……”行，我走行吗？

  马柏全趴在一旁笑的肚子疼。

  上一辈子这时候的张康乐原来是这么无底线纵容他的吗？

  刚刚说重生回来什么都好，但有一点马柏全实在是受不了。

  就是他真的要再去高考一次。

  一摞子书和一大本英语词典堆在眼前，马柏全额头突突直跳，隐隐作痛。

  可为了未来的正缘北电第6，马柏全只能硬着头皮抱着书咬。

  “张康乐，你说英语单词怎么记啊？怎么这么多？”马柏全抱着书躺在张康乐床上。

  “回你自己房间背去。”张康乐被迫重新接受高中知识的熏陶，不是很爽。

  “哥，就一回。”马柏全最知道怎么拿捏张康乐了。他闪着一双无害的眼睛，扯了扯张康乐的袖子：“我一个人背真的很无聊，很困。”

  张康乐：“……”

  拿下。

  马柏全乐滋滋的躺在床上背。

  “坐起来背，别躺着。”张康乐踢了踢他的小腿。

  马柏全知道自己躺着会睡着，但他就是不愿承认：“为什么？”

  “你躺着会睡着。”张康乐头也不抬，继续导照片。

  “不可能，我现在清醒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睡着？”

  “呵呵。”张康乐传来两声冷笑：“那你背。”

  “不会睡着不会睡着不会睡着。”

  马柏全和单词书大眼瞪小眼，眼前的字母却越来越迷糊，像是要飞起来了。

  “这个字母怎么在转圈……”这是马柏全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摔，世界彻底黑暗。

  他隐约听见旁边人一声轻笑，喊了他两声，然后动作很轻捏好被角。

  可“咔嚓”落灯的那一瞬间，马柏全又忽的清醒了。

  张康乐在身边悉悉索索的躺下，直到身边人呼吸逐渐变得均匀。马柏全才悄悄的睁开眼睛。

  他和张康乐靠的很近，近的能看清张康乐的睫毛，再贴近一些，就能像从前一样吻上他的侧颈。

  如果从上辈子开始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机会这样仔细的看张康乐了。梦里的张康乐若隐若现，一睁眼就散的干干净净，没留一点余温。

  马柏全的手试探的揽上张康乐的腰。动作很轻，怕把他吵醒。

  等了一会儿，张康乐没反应，马柏全又大胆的往前靠了靠，下巴压在张康乐的肩上，脸一埋，埋进了人的颈窝。

  好久都没这样抱着张康乐了，马柏全刚开始有点紧绷，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才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一夜好眠。

  ［七、杀青大吉］

  杀青前几场戏休息间隙，马柏全靠在张康乐肩头补觉。

  张康乐忽然开始笑。

  马柏全闭着眼一动不动，问：“笑什么张康乐？”

  “没什么。”张康乐憋住笑：“就是觉得我眼光很好。”

  “为什么？”马柏全直起身。

  “没有为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眼光才不好呢，不然为什么不喜欢24岁的马柏全？

  这句话在马柏全心底绕了绕，最终被他强硬的压了回去，他重新靠回张康乐肩头：“行吧，暂时勉强同意。”

  杀青那天，马柏全抱着花一把揽住了张康乐的腰，带着他往前跑了几步。

  “你先把照拍了。”张康乐拍了拍他的手。

  “那你别走，等一下我们拍合照。”马柏全拉着他的手。

  单人照很快拍完，马柏全和张康乐捧着两捧花一起拍双人照。

  “看镜头，别看我。”张康乐小声说。

  “哦。”马柏全笑着点了点头，脸转过去了，头却朝着张康乐那边又歪了些。

  “咔嚓”一声响，何家树和何家浩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西樵的夏天。

  漫天欢声里，马柏全轻轻勾了勾张康乐的手指。

  张康乐愣了愣，扭头朝他看过来。

  马柏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晚上杀青宴，马柏全拿了瓶酒想纪念一下自己的青春，才喝了两杯就被张康乐抽走。

  “？”心理实际年龄24岁的马柏全不服：“干什么张康乐？我成年了！”

  “嗯，成年了。”张康乐敷衍的点点头，往他手里塞了一瓶AD钙。

  “？……”

  “张康乐！谁还喝这个！”24岁的马柏全十分抗拒。

  张康乐才不理他，还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美名其曰监督。

  “不让我喝自己倒还喝的挺起劲。”马柏全恨恨的轻锤了下他的肩膀。

  觥筹交错，马柏全看见张康乐搭在桌上骨骼分明的手腕。

  上辈子，就是在杀青宴的时候，少年第一次尝试冲破枷锁，莽撞又直白的想表达自己的爱意。

  那时候的马柏全天真单纯，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相信爱抵万难能走很远。

  24岁的马柏全终究不行，再来一次，临到阵前，他居然在害怕，在退缩。

  他怕一切变数，他怕这辈子张康乐更早的离开，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手覆上张康乐手腕的那一刻，马柏全眨了眨眼，压下眼底的酸涩。

  再等等吧，再等等。

  等他再听一次海上月亮。

  “哥哥，杀青快乐。”

  ……一段漫长的沉默。

    “杀青快乐，马奇奇。”

  他总觉得，张康乐的声音里，有点失落。

 ［八、海上月亮］

  一样的海风，一样的人，同一个月亮，但想的东西却不一样了。

  上辈子这时候的马柏全担忧的是自己的前程，未来，梦想。

  现在的马柏全想的是和张康乐的前程，未来，生活。

  马柏全半躺在沙滩上，掐着时间点给张康乐发过去一张月亮。

  没回。

  马柏全关掉手机，躺在沙滩上数星星。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却先湿了。

  “喂？”

  “马奇奇，还在外面吗？”

  张康乐那边有点吵，应该是还在剧组。

  “嗯。”马柏全仰头看着天上那颗又大又圆的月亮：“在海边散步，今天的月亮很漂亮。”

  “看见你的照片了，是很漂亮。”张康乐说：“我们这今天没月亮。”

  “哦。”马柏全笑了笑：“那你只能看看我发的月亮啦。”

  “马奇奇。”张康乐声音很轻：“是不是不开心。”

  “没啊。”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把沙子染成深色。

  “我没不开心。”

  “跟我你还不说实话。”张康乐微微叹了口气：“没事的。”

  “好吧。”海风太大，马柏全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是有一点。”

  他压低了声音，试图藏住其中的哽咽：“哥，你说我以后会好好的吗？”

  会好好的和你在一块，天天开心吗？

  “这是什么话？”张康乐笑了声，笃定道：“当然会。”

  “真的吗？”马柏全声音闷闷的。

  “当然了。”张康乐认真道：“不要不开心，你现在想要的以后都会有的。”

  “不信。”马柏全攥紧了手机：“什么都会有？”

  “干嘛不信？”张康乐哄道：“什么都会有的，马柏全，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不开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马柏全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上辈子听到这些话的，就如同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有个人愿意和他一块扛着，马柏全觉得如释重负，缓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这辈子再听见，马柏全却没这样的感觉。张康乐那句“不要不开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和上辈子张康乐拿着自己送的生日愿望八张券说“我们之间累比爱多，还是分手吧”交织在一起，像把刀，绞的他心脏抽疼。

  “张康乐，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对面愣了愣。

  “张康乐”马柏全让自己的语气更正常：“张康乐！你人呢？你说啊你会吗？！”

  “会。”

  骗子。马柏全眼底的泪又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但是没关系。无论张康乐这回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都不会再放手，一点也不会。

  是张康乐先答应他的。

  “好。”

  马柏全打开手机摄像，翻转了个面，对着天空：“张康乐，天要亮了。”

  天将明未明，悄悄的泛着白，晨曦没在云层里，月亮还未完全黯淡。

  一半是太阳，一半是月亮。海风扶过脸颊，海浪翻涌着。

  “马奇奇，什么时候考完，我来找你。”

  那个人的声音就这样夹着电音拨动他的心弦。

  上辈子张康乐也来珠海找他玩了，不过是他强烈要求的。

  但原来他不说，张康乐也会想要来陪他。

 ［九、回家］

  马柏全提前了半个小时来机场等张康乐，找到人的时候他居然在玩手机。

  “张康乐！”马柏全炸毛：“到机场了不找我在这玩手机？”

  “刚想给你发信息来着。”张康乐拿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心虚道：“然后看见他们发的，顺便回了一下。”

  马柏全一眼锁定到屏幕上“私奔”两个字，耳垂微红，就着张康乐的手摁开语音：“欢迎哥哥姐姐们来找我们玩。”

  嗯，默认是我们俩私奔了。

  张康乐：“？”

  “用你自己手机发去。”张康乐没好气的把手机揣回口袋。

  “我不。”马柏全揽过他的肩膀：“就要用你的。”

  张康乐扫了他一眼：“订的什么酒店？”

  “酒店？”马柏全勾唇笑了笑：“我家就在这你住什么酒店？”

  马柏全把张康乐和他的行李一起推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不是你房间吗？”张康乐杵着行李箱打量一番，说。

  “不亏是我哥。”马柏全讶异：“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风格。”张康乐一言难尽：“一眼马柏全。”

  “你什么意思？”马柏全用毛绒抱枕拍了他一下：“这风格不好吗？”

  “好，很好。”张康乐顺着他点点头：“看完你房间了，我呢？”

  马柏全喜欢逗张康乐，他拍了拍自己的床，一脸无害。

  张康乐：“？”

  “你什么意思。”张康乐气笑了：“你不给我订酒店就是让我来跟你挤一张小床？”

  马柏全委屈：“张康乐，这床小吗？这两米大床，睡五个你都行了，你还嫌小？”

  “你摸着良心说，这床很小？”马柏全玩心又起，拍了拍张康乐的心口：“再说跟我睡怎么了，又不是没睡过。”

  张康乐耳垂意料之中又红了。

  “睡睡睡，你好好说话。”

  马柏全逗了张康乐一天，没想到晚上回旋镖会落到自己身上。

  这个张康乐抓着他还未改造的儿童衣柜点评就算了，他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张康乐不知从哪翻出来一本他都要忘记的相册。

  马柏全心道不好：“啊啊啊！张康乐你不准看！”

  张康乐侧身躲开，威胁他：“行啊，其实我前几天还刷到了你小时候的物料来着，我们看那个？”

  “不行！”马柏全勾着他的脖子，要抓狂了：“那个更不准看！你刷到就要划走！”

  “那就看这个，你坐好，一起看。”张康乐拱了他一下。

  马柏全：“……”

  怎么会有张康乐这么坏的人！公开处刑就算了，还不让人反抗。

  一本相册看的马柏全面红耳赤，罪魁祸首却笑得不亦乐乎。

  马柏全掐着张康乐的腰把人压在床上：“张康乐你别笑了！我有这么可笑吗啊？”

  张康乐扶着他的手挑了挑眉：“我没说你可笑啊，你可爱，我才笑的。”

  “下次我要看你的。”马柏全咬牙：“你也跟我一起看。”

  “好啊。”张康乐应的风轻云淡：“你随便看，应该不会笑成我这样。”

  马柏全：……难得的没辙。

  张康乐的相册其实他上辈子就看过了，确实没有很好笑的。因为……都很帅。

  “张康乐！”

  “几点了？”张康乐忽然问。

  “啊？”马柏全愣了下，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三点多，怎么了？”

  “还来的及。”张康乐抬起眼，眼里晕着还未散去的笑意：“马奇奇，去不去看日出。”

 ［十、海边日出］

  两个人头脑一热，什么也没带，随便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小山坡去看日出。

  连天气预报都忘记看了。

  爬上山顶的时候，两个人对着朦朦胧胧的天面面相觑。

  “马奇奇，让你来你就来。”张康乐扶着额头开玩笑：“你不看天气预报吗。”

  “我……你”马柏全十分冤枉：“就怪你！”

  “你个本地人没资格开脱。”张康乐盘腿坐了下去。

  五点半，天蒙蒙亮，山顶很凉，从这能看见不远处的海。

  万籁俱寂中，马柏全在张康乐身边坐下。

  “后悔吗？”他仰头看着天空，问。

  “不后悔。”张康乐拿出手机拍照。

  “马奇奇，看镜头。”张康乐突然说。

  马柏全扭头转过身去，张康乐镜头转了个方向，对着他们两个。

  “又比耶吗？”马柏全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比了个剪刀手，然后往张康乐身边靠了靠。

  “我就只会这个了。”张康乐摁下快门。

  “可以，好看。”

  马柏全跟着看了眼照片，觉得有些晃眼。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不知何时竟然亮了起来。

  马柏全伸出手，捕捉到几缕若隐若现的阳光。

  “张康乐，你看。”马柏全把手伸到张康乐眼前。

  “怎么了？”张康乐低头。

  “有太阳。”马柏全笑着眨了眨眼：“看来你真的不用后悔了。”

  “真的有。”张康乐惊讶的伸出手。

  马柏全撑着下巴看他。

  “诶，要没了。”张康乐屈了屈手指，对着阳光小声说：“慢点跑呀。”

  好可爱。

  马柏全心头一卷。

  “张康乐。”马柏全握起拳头，轻轻的放在张康乐的手心。

  “怎么了？”张康乐愣了愣，疑惑的抬头。

  “抓住了。”马柏全唇角勾起，心尖痒痒的：“送给你。”

  明目张胆的撩人，马柏全很开心。

  “接住呀，张康乐。”马柏全轻轻锤了下张康乐的手心，催促道。

  “怎么接？”张康乐五根手指有些局促的拢了上来，松松的包住他的手：“这样？”

  “你这怎么接，早就跑掉了。”马柏全忽的展开拳头，手指强硬的塞进张康乐的指缝。

  十指相扣，严丝密合，没有一丝缝隙。

  “这样才行。”马柏全轻笑一声：“紧紧的，跑不掉。”

  山顶很安静，马柏全能听见身边这人同样急促的呼吸声，甚至能听见他沉重的心跳。

  “哪有你这样的。”张康乐说。

  没有拒绝。

  马柏全心头一紧，抓着张康乐的手不由的加大了力道：“张康乐，我有个秘密，你猜猜看。”

  “既然是秘密我怎么会知道”张康乐这才想甩开手：“你的秘密我怎么会知道”

  猎人怎么会放掉要到手的猎物。

  马柏全没等张康乐把话说完，忽的湊上前克制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后很快的让开。

  他怕再停一会，他会吻下去。

  “我喜欢你。”马柏全说。

  “马柏全！”张康乐甩开他的手。

  马柏全以为张康乐要质问自己，谁知这人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现在在外面！”

  “没人。”

  “你怎么知道没人？！”

  “没人就能亲吗？”

  张康乐不说话了。

  马柏全喉结微动，拽着人就走：“那我们回家。”

  这是一场阔别四年的吻，马柏全亲的很重，很急。

  可亲着亲着，他却尝到了一抹苦涩。

  马柏全慌乱的抬起头：“张康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

  他很少见张康乐哭。

  “啊？”张康乐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马柏全用手覆上他的眼睛：“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你别说了。”不知是哪个词触到了他的神经，张康乐抓住他的手腕，语气近乎哀求。

  马柏全愣了下：“好我不”

  张康乐却捏着他的后颈再度吻了上来。

  这个吻比方才那个还要深，像是压抑着什么。

  张康乐上辈子这时候就这么会亲了吗？

  马柏全来不及细想，就被推到了床上吻的更深了。

  在晕眩沉浮中，马柏全想，又何止是十八岁的马柏全不能没有张康乐。

  二十四岁的马柏全也不能没有张康乐。

 ［十一、大梦一场］

  通宵没睡，又亲了半天。两人最后总算熬不住，扯过被子睡了一觉。

  睁眼时天已经黑了，马柏全从后面拥着张康乐一起看手机。

  “张康乐，去不去听音乐节。”马柏全下巴压在张康乐的肩头，问。

  “买了票？”张康乐问。

  “前几天买的。”马柏全扫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开场，来得及吃一餐晚饭。”

  音乐节的票是马柏全随便买的，谁来唱他都不是很清楚。

  反正他也不是为了听音乐节，只是想和张康乐待在一起干一些没干过的事而已。

  两个人拿了荧光棒找了个角落趴着围栏听。

  马柏全把刚买的章鱼小丸子喂到张康乐嘴里，问：“好听吗？”

  张康乐点点头，半晌后说：“就是站的有点累。”

  “那走吧？”

  “走。”

  他们挑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马路，一路散步回去。

  “张康乐，马上就到你生日了。”马柏全借着路灯学何家浩踩张康乐的影子。

  “嗯。”张康乐陪他跳了一会，许是觉得幼稚，又不跳了。

  “你有什么迫切需要的生日礼物吗？”马柏全揽过他的肩，低头凑近问：“或者什么生日愿望。”

  “有你这么问的吗？”张康乐扫了他一眼。

  “方便我投其所好啊。”马柏全理直气壮：“我得有这个特权吧？”

  张康乐抬手把他推开：“自己猜。”

  “你知道自己很难搞吗？”马柏全不依，重新揽了上去。

  他歪着头想了半晌，还是道：“很难。”

  张康乐白了他一眼。

  “要不这样。”马柏全开玩笑：“我把自己打个蝴蝶结送给你，怎么样？”

  “你会好好珍惜吗？”

  “呵。”张康乐笑了声，还真转过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才说：“还有别的吗？”

  “你还要什么别的呀？”马柏全摇了摇他的肩：“你想好了是不是？你快说！”

  “什么都行？”张康乐问。

  “什么都行。”马柏全点点头，忽的想起那八张生日愿望兑换券。

  他眨了眨眼，玩笑似的添上一句：“就是别用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跟我分手就行。”

  “那我还希望马奇奇天天开心”

  张康乐话没说话，声音戛然而止，愣在原地。

  “怎么”马柏全转头，在触到张康乐眼神中的错愕时候也噤了声。

  他从张康乐眼神中就能读出，张康乐听懂了，他知道自己刚刚随口一句玩笑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几年戏龄的他在此刻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张康乐问。

  “你说呢？”马柏全脱口而出。

  “对不起。”张康乐忽的挪开目光。

  这个问题的答案此刻在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

  分手那个雨夜的场景在马柏全心头浮现。

  他上前扣着张康乐的肩膀逼问：“张康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一天”

  “进组的时候。”

    “第一天。”马柏全闭上眼睛。

  不要哭马柏全，不要再这么狼狈了。

  他强硬的压下眼底的汹涌，却还是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跟他说分手，重来一次却还要来招惹他。

  为什么明明说不爱他，这次还是要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知道注定没有好结局，还要给他打那通走心的电话。

  “为什么啊？张康乐。”

  天空居然又开始下起小雨，明明在夏天，马柏全却觉得这雨和分手那天一样凉的彻底。

  “对不起。”无声的对峙，只换来张康乐一句苍白的解释。

  “张康乐，你是不是喜欢的只是十八岁的马柏全？”

  只喜欢这个热烈，莽撞，冲动热情的马柏全？

  不然为什么明知道以后会很累，还愿意陪这个十八岁的小屁孩走这么难熬的一段时光？

  为什么只愿意陪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十八岁小孩身边。

  眼泪落下来那一刻，马柏全转身走了。他想，至少要藏住自己最后这一点狼狈。

  走出去两步，他竟然又开始想，下雨了，张康乐没伞，会不会淋感冒。

  马柏全，你真是没救了。

 ［十二、颠倒］

  “奇奇，听说康乐和工作室那几个朋友来找你玩了？”吃饭的时候，妈妈问道。

  “嗯。”马柏全点点头。

  “那叫上他们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哥哥立马拿起手机订餐厅：“听说他们在剧组的时候对你挺照顾的，我也认识一下。”

  马柏全舀了一口汤，不说话。

  妈妈注意到了这点小细节，关切的问：“怎么啦？你跟康乐闹矛盾了。”

  “前几天不是还跟我这个亲哥哥夸他吗？怎么一会就吵起来了。”哥哥哭笑不得：“你们小孩都那么多变吗？”

  “没吵。”马柏全说：“你们叫吧。”

  就是不知道张康乐来不来了。

  “这叫没吵？”哥哥看着马柏全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订下了餐厅。

  没想到张康乐还是来了。大圆桌，就坐在他对面。

  妈妈和哥哥一直在跟他们拉家常，马柏全一句话也没说，埋头吃饭。

  张康乐吃的好像还挺开心，聊的好像也很开心。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在聊天的时候，张康乐忽然找了个借口出去。

  马柏全拿筷子的手一顿，也站起身，悄悄的跟了出去。

  外面下着零零碎碎的小雨，扎在人脸上生疼。张康乐连伞也不打，就这样径直走近雨幕里。

  马柏全蹙了蹙眉，不远不近的跟着。

  被甩的是他，该狼狈的也应该是他。为什么张康乐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有点落寞？

  马柏全正想着，汽车一声急鸣猝然将他唤醒。

  张康乐居然红绿灯不看，就这样走上了马路。

  “张康乐！”

  “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马柏全飞似的冲过去，一把将张康乐拉了回来，拽进自己怀里。

  像极了当初何家树在路边拉住的何家浩。

  马柏全连呼吸都没来得及平复，就带着些怒意的低头看着张康乐：“你在干什么？”

  何家浩当初这样是因为他抑郁了，很难过。

  那你呢？张康乐。

  你又是为什么？

 ［十三、年少欢喜］

  马柏全一路跟着张康乐回了酒店。他的手轻抚过张康乐红红的眼尾，问：“张康乐，被甩的是我，你为什么要哭？”

  张康乐别过头：“我没哭。”

  “哦。”马柏全掰过他的脸，一字一问：“那你刚刚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马柏全逼问。

  张康乐低下头开始装哑巴。

  马柏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彻底认输。

  他慢慢贴上张康乐的额头，轻声问：“张康乐，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然你之前为什么要亲我？”

  “哦不对。”马柏全想起什么，声音低了几分：“之前十八岁的马柏全。”

  “马奇奇”张康乐想说话。

  “算了。”马柏全却打断他：“没关系的张康乐。”

  “我可以一直和十八岁的马柏全一样，我之前演的是不是也挺像的？你也没认出来。”

  “这样，能不能不分手？”

  能不能不分手？只要不分手，你喜欢什么样的马柏全，我就成为什么样的马柏全。

  “不行。”张康乐抬手强硬的推开他。

  马柏全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马奇奇，有些话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张康乐坐直身体。

  马柏全紧紧的攥住了张康乐的手腕，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赌徒。

  “我喜欢你和你几岁没关系，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张康乐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我不想你这么说自己。”

  马柏全呼吸一滞，片刻才回神：“还有吗？”

  “有。”张康乐深吸一口气，默然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般的说：“对不起，当初分手的原因是骗你的。”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开心。我以为我们分开你会轻松一点，对不起。”

  马柏全很难形容这一刻他是什么心情。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难隐的心疼，还有一点压不下去的因为张康乐擅自替他做决定的恨意。

  他几乎是咬着牙在张康乐耳边说：“张康乐，我是很不开心。分手以后我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每次都会想起你。”

  “对不起。”张康乐低声说。

  “你就只想跟我说对不起吗？”

  “还有。”张康乐终于抬起眼，看着他的眼睛：“今天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背着你擅自做决定，现在”

  张康乐犹豫了一会，说：“现在你想要怎样都行，我都答应你。”

  心里有什么东西怦然落地，马柏全把人逼至沙发尾端：“张康乐，你是在哄小孩吗？打一巴掌给几颗甜枣？”

  “我很认真的在跟你”

  马柏全用吻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凶，还要猛。马柏全感到张康乐耐不住的推了自己几回，都被他强硬的压了回去。

  “谁让你这么亲的？”张康乐偏头喘气。

  “是你说我想怎样都行。”马柏全贴在张康乐耳边：“才几分钟，你就不认账？”

  “我说的是这种事吗？”

  “不行吗？”马柏全笑着啄了啄这人的耳垂：“你知道你刚刚说不行推开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马柏全声音低沉：“你要是再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我就把你锁起来，藏起来，你哪也别想逃。”

  “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一起共度余生。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张康乐问。

  “只能委屈你一下，跟我共度余生了。”

  “……”张康乐气笑了：“违法犯罪！”

  马柏全可不管什么违法犯罪，压着张康乐亲到后半夜，才被张康乐态度强硬的赶去洗澡。

  “没洗完你别想上床睡。”

  马柏全人都踏进浴室了，又探出个头：“张康乐，你不会偷偷跑吧？”

  “跑什么？”张康乐没好气的朝他摆摆手：“赶紧去！”

  马柏全嘴角带笑的进了浴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声来。

  打开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马柏全蹙了蹙眉，还是接起电话：“喂？”

  “小马……”

  对面的声音听着上了年纪，马柏全感觉很熟悉。

  “小马？”对面又叫了一声。

  马柏全刚想应，眼前却一阵眩晕。

 ［十四、真相是真］

  “小马？小马！”

  马柏全在一声呼唤中骤然回神，转头，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前辈演员。

  他愣了愣，不明所以：“我怎么在这？”

  “哈哈，你这孩子。”前辈演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得奖太高兴了吧？喊你上去领奖呢。”

  领奖？

  两世记忆在马柏全脑海里交织，他在众人的催促下站起身。

  不对，张康乐呢？！

  他猛的朝舞台下场的地方看过去，那里聚了很多人，就是没有张康乐。

  马柏全抬腿就要走。

  “诶！孩子，走错方向了！这边领奖！”前辈演员一把拽住他，把他推到舞台另一侧。

  马柏全懵懂的在主持人激昂的颁奖词中上了台，接过主持人手中的奖杯时还没回过神。

  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张康乐呢？

  “感谢导演，感谢每一位帮助过我的前辈，感谢每一位支持我的粉丝朋友，以及……”获奖感言不经大脑思考的从马柏全嘴里蹦出来。

  张康乐呢？他想。

  刚刚那一切不会都是梦吧？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怎么可以是梦？

  马柏全难得的慌了神。

  下一刻他捕捉到了台下那抹熟悉的身影。

  张康乐一身白色西装坐在第一排，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还微微的点了点头。

  马柏全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以及什么？”主持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好奇的接上去问。

  “以及感谢这个。”马柏全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旧旧的红色圆贴，然后低头珍重的贴在心口前：“谢谢他陪我走过迷茫的每一年。”

  快闪声惊呼声不断，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台上是如银河倾泻的聚光灯。

   少年的目光随着奖杯折射的虹光一起穿越浮沉的人海，稳稳的落在那个想见的人身上。

  高朋满座中，他们的目光缠绕交织。

  而千万人欢呼什么，不再关心。

［十五、前缘了却］

  网络：

  「试问今夕是何年？」

  「爹爸不营业则已，一旦营业则是今天巨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料理鼠王还是料理鼠王，有点想哭怎么回事😭」

  「催他营业没用，要他幸福才行。」

  「当年一千四百万为他们敲开内娱大门，如今鼎峰我们依旧是我们❤️，懂的人泪目。」

  「这有啥的。」

  「这有啥的。」

  「这有啥的。」

  「纯路人，为啥都说这有啥的？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

  “哥，你这……”助理拿着手机跟在他身后，忐忑道。

  “怎么了？”马柏全往后台走，接过手机扫了一眼热搜。

  #马柏全感谢张康乐。

  #马柏全真情告白

  #张康乐马柏全同框

  #全糖可乐

  #康柏

  好像当事人不是自己似的，马柏全还有闲情笑两声。

  “哥，姐问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点招呼都不打就”

  “我也是临时起意。”马柏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用管。”

  “哦……那哥你现在去哪？”

  “我找人，你们先不用跟着我了。”

  “好的……”助理看着马柏全远去的背影，默默道：“好像搞到了真的是怎么回事？”

  敲开张康乐的车门上车时，马柏全很有眼力见的接受到了张康乐的信号。

  他转头就对着DJ哥说：“哥，好久不见，你怎么看着比以前更年轻了？”

  “是吗？”DJ照了照镜子：“我也说我越老越年轻。”

  “是的是的。”马柏全很给力的捧场。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俩。”DJ想起曾经为两人付出了多少就来气：“你最好还是跟我解释解释怎么了，别跟康乐一样跟我胡说。”

  “他说什么了？”马柏全好奇的问。

  “他说做了个梦，梦里你们和好如初相濡以沫，一觉醒来心有感觉，就成了。”DJ冷笑一声：“你听听这是能发生的事吗？”

  “这是能发生的事吗张康乐？”马柏全挑眉，打趣道。

  “难道不是吗？”张康乐反问。

  “是吗？那就是吧。”马柏全笑了笑，凑在张康乐耳边说：“梦里才做了一半，还没做完呢。”

  “……”

  张康乐警告：“马奇奇！”

  “密码。”马柏全站在家门口，回头问。

  “没变。”张康乐懒懒的倚在后头：“用指纹也行。”

  马柏全心尖一动，将手指覆上去。

  “嘀嗒”开锁。

  “喵～”一只猫跳到马柏全的脚边。

  “笨笨。”马柏全蹲下身把猫抱起来，蹭了蹭：“好久不见，好想你呀。”

  “只想猫？”张康乐关上门，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一人一猫。

  “也想你。”

  马柏全抱着猫，在人唇角落下亲亲一吻。

  “特别想。”

  “马奇奇，青天白日能不能想点好的。”张康乐被推上床的时候很无力。

  马柏全仗着张康乐现在心疼他什么都敢做：“是你说我想干什么都行的呀？”

  “好，好。”

  张康乐到后面就后悔了，手能够到啥都想往马柏全身上摔。

  马柏全嘴上答应的很好听，行为上倒是把张康乐得罪了个遍。

  

  

  

  

  

  

  

  

·现背

·全文免费

·2W+一发完

  

  

Summary：马柏全偷亲了张康乐一下，他以为对方睡着了。

  

  

  

房车里开着暖气，窗户外面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马柏全膝盖上铺着台词本，支着脑袋刷手机。

少年神情冷硬，眼皮低垂，只有拿着手机的拇指上下滑动，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熟悉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剧宣的张康乐在台前被媒体的提问搞得脖子耳尖红成一片，纤细美丽的女演员站一旁不好意思地将脸躲在他身后。

郎才女貌。

假的。

视频播放到尾声开始自动循环，传出来的笑声让马柏全周遭的空气更显冷清，他飞快地切换到微信，给人噼里啪啦打过去一连串文字，连带着原本冷漠的表情生动了些许。

“张康乐。”

“你在干什么？”

“在室外拍戏好冷。”

“刷到你剧宣路透了。”

“今天拍夜戏，要到凌晨[哭哭][哭哭]”

绿色的气泡占据了整个屏幕，马柏全心下稍安，关上手机继续看被荧光笔画好的台词。

一起拍戏的女演员和马柏全差不多大的年纪，圆脸圆眼睛，像一头小鹿。两个人离的很近，马柏全对上她的眼睛，想，好漂亮。

又想到刚刚自己在视频里看到的和张康乐一起拍戏的女演员，也很漂亮。

他们两个拍戏的时候也会离的这么近，看清楚彼此的睫毛的根数和瞳孔的颜色。会忍不住心动吗？

会忍住不心动吗？

马柏全蹙了蹙眉，顺着角色的指引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人揽到自己的脊背。背上的少女一身酒气，脸颊擦着他的脖颈。

马柏全垂下眼睫，用无奈又落寞地语气开口，“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

女孩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哼唧两声。

没人听见这句话。

“cut！”

背上的女孩飞速地从马柏全背上跳下来，对着他开始商业吹捧，“不愧是十几年戏龄的老前辈，哇，那句台词说的我都快哭了。”

“你又开始了是不是？”马柏全一秒钟从戏里脱离，和搭档开始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片雪花旋转着下坠，落在衣服上的瞬间融化，沾湿衣襟。女孩兴奋地伸出掌心去接，“下雪啦！”

导演见天公作美，坐在监视器后对着话筒道：“下雪了，再保一条。”

又是一样的台词。

马柏全再次调动起刚刚的情绪。

“cut！小全，上一段的情绪就很好，用上一段的状态。”导演在监视器后示意。零下几度的天气，为了画面好看两个人都穿的单薄，马柏全鼻尖冻得冰凉，冷风顺着大衣和皮肤的间隙往里钻。

肩膀上的搭档已经开始抖，马柏全心头涌上一丝愧疚，他回忆，上一段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张康乐。

马柏全思绪停滞。

张康乐。

张康乐。

他咬紧了后牙根，但说出来的话像叹息又像挽留，“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

顺利拍完所有的夜戏后，马柏全回到房车上按开手机，有两条消息提醒。

马柏全点进去。

置顶的那个头像旁边光秃秃一片，助理的头像旁坠着一个小红点。

马柏全回了助理后继续给张康乐发消息。

“你又不回我。”

“张康乐。”

“下雪了。”

“你哪儿下雪了吗？”

马柏全看了眼手机顶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半。

收拾完躺在酒店的床上已近四点。很困，但是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像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

在床上翻来覆去，大脑明明很累，却越来越清醒。压在身上的棉被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来气，马柏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对这张棉被有什么不满意。他实在烦了，点开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五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导演给了明天一整天的假。房间黑暗，手机的屏幕光晃在少年脸上，照出了翘起的头发。

他外卖了一盒褪黑素，药送来的很快。

于是马柏全凌晨五点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拧褪黑素的瓶盖。他拧瓶盖用了些力气，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仿佛响在他的耳边，砰砰作响。

马柏全疑心自己下一秒会不会猝死。

好在折腾了一阵儿后终于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合上了眼。

在半梦半醒之间手机铃声接连不断地响，马柏全脑袋又开始痛，他迷迷糊糊地接电话，听见助理的声音：“康乐哥受伤了。”

马柏全瞬间清醒，但脑袋更痛，他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开始穿衣服，“你说清楚，他不是在剧组拍戏吗？”

“好像是拍打戏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我在热搜上看见的，还不太清楚情况，问了江哥没回我。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

江哥是张康乐身边的生活助理。

马柏全声音平静，在手机上定好往返的车票，“医院地址发我。”

“可是郭导只给了你们一天的假。”小助理的声音低了下去。

马柏全点进热搜里，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但声音依旧是平稳的，他说，“能回来。”

高铁三个小时，加去打车周转的时间，到医院已经是下午四点。

马柏全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突破层层“重围”进了医院，到了病房前却没直接进去，他手搭在门把手上，看见张康乐这部戏的女搭档坐在病床前，眼眶很红，正在和经纪人说些什么。

看上去楚楚可怜。

妈的。

天天在一起拍那些暧昧的戏份，张康乐会喜欢这个类型吗？想完马柏全就觉得自己有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

说了两句后女演员点点头出了房门，被全副武装的马柏全吓了一跳，以为是追到医院的私生。差点叫出声，好在及时被经纪人认出来，挥挥手让人进了病房。

张康乐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旁的经纪人说伤的不重，轻度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说完又问他怎么来了医院，被人拍到怎么办，剧组那边会不会耽误进度？

“我一会儿就回去。”马柏全没看他，眼神直直地落在了床上那人的身上。坐在床头，伸出手去握张康乐，碰到床上人温热的手背才后知后觉自己掌心冰凉。

“你——”经纪人也一时失言，半晌才幽幽来了句，“年轻人是身体好。那你先陪着他吧，我和剧组商量一下怎么回应。”

马柏全点头，等到手指回温，才敢搭上对方的手背。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手机提示音响起，马柏全掏出手机打算按静音，结果发现张康乐在早上回过自己的消息。

“刚刚看见。”

“没有下雪。”

“今天还可以，不是很冷。”

“昨天那么晚才下戏吗？”

“上班了。”

他的心像被浸泡在温水里。

张康乐不做妆造刘海垂下来的时候显得很平和，轮廓深邃的眉眼被柔软的发尾盖下来，没有丝毫攻击力。马柏全伸手拨开他略长的刘海，露出额头。

真好看。

张康乐特别讨厌。

人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好看。

马柏全用拇指轻轻摩挲张康乐的虎口，那一小块软肉柔软细腻，他不自主地向下按的时候加了点力气，最后抬起之间在虎口处留下了一小块红痕。

又慢慢消散，变成暧昧的粉色融进血肉里。

张康乐还没醒。

他的呼吸均匀，睫毛分明。

马柏全想起自己凌晨拍的那场戏，凑近了去看床上人的睫毛，那句台词又涌上他的喉咙。马柏全从来是一个演戏和现实分的很开的人，以至于他现在偷偷摸摸地念出这句话有点像小偷，“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

声音很轻，就连马柏全自己都说不上来想不想让对方听见。

橙黄色的辉光洒进病床，张康乐脸上细小的绒毛被照的清晰可见。

好可爱。

让人想掐着脖子按死在床上。

马柏全弯下腰，脖子上的项链坠下来，落在张康乐的脖颈。两个人的脸近的离谱，马柏全垂着眼皮，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上人苍白的唇上。

吊坠是金属制的，大概很凉，张康乐在睡梦中缩瑟了一秒。

好烦，想让他只看着自己。但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插科打诨扮演一个弟弟，亲密的朋友。要是开了口，连发消息骚扰他的权力都没有。

但在这一刻，张康乐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马柏全不想只当一个弟弟，想当情人。他就算偷偷亲他一下，也不知道。

只是亲一下，什么都不做。

不会被发现。

马柏全观察着床上人的表情，上半身缓慢地向下贴近，那根金属吊坠滑进了张康乐的衣领。

嘴唇贴近的那一刻马柏全的心跳好快，张康乐的嘴唇很软，他闭上双眼企图让这个亲吻维持更久一点，没忍住探出一点舌尖，企图润湿对方干燥的唇瓣。

双唇间一点微弱的反应让马柏全猛地回过神来，他睁开双眼，看见病床上人颤动的睫毛，飞快直起身子撤离，带着张康乐体温的吊坠重新回到了他的胸前。

他站在床边，观察着对面人脸上的表情，想判断出对方是在什么时候醒的。在那短短一秒马柏全内心闪过无数假设，但脸上表情未变，如果他只把我当弟弟的话，我——

张康乐用手肘支起身子，皱着眉头按住胸口，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声音嘶哑地吐出一句，“我想吐。”

完蛋了。 

马柏全脸上血色尽褪，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两个人谁是病人。

  

  

——

  

  

马柏全看着眼前的搭档，她的发尾蓬起来，像一朵毛绒绒的蒲公英。

女孩的声音雀跃，“明天的社团聚会你去吗？”

马柏全弯了弯嘴角，“我有一个比赛——”台词卡到了一半，大脑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那句话——“我想吐。”他第一次这么讨厌张康乐的声音。

不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

不可以觉得我恶心。

马柏全用尽全力注视对面人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回忆起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狼狈逃离的情景。

不敢再停留一秒，退了两步近乎慌乱地夺门而出。因为害怕对上张康乐的眼神，怕从里面看出哪怕一丝丝冷漠和嫌弃。开门的瞬间和刚要进门的助理撞个满怀，助理很惊异地开口：“全哥你怎么——”

“我哥有点不舒服，你进去看，我现在得回剧组。”他谁也不敢看，边说边急匆匆地往外赶，仿佛身后有什么野兽在穷追不舍。

马柏全愣神的时间太久，导演叫停。

他抿了抿唇，对于拍戏走神这件事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刚刚不在状态。”因为这样的情况放在马柏全身上实属罕见，导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两人一点时间调整。

身边的搭档问他：“昨晚熬夜了？怎么这么不在状态。”

马柏全下意识摇头，两秒之后才慢吞吞回了句，“没睡好。”

拍摄的任务不能停，于是灌了两口冰水让自己回神。

结束拍摄后马柏全查看未读消息，助理发说康乐哥状态好多了。点开置顶头像，没有新消息提醒。不信邪地继续向下滑，扯得聊天界面都变形。张康乐脾气很好，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生气了吗？

也许是太不舒服，没有心情看手机，马柏全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找补。

“好点了吗？我听助理说两天后进组，这么着急？就算怕耽误进度也要身体为重。”马柏全打字很快，手指在发送键悬停许久，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他忽然想起何家浩，当初也是给何家树发了一大堆碎碎念，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真惨，现在和他一样了。

好害怕。

——“我想吐。”

不要。

别这么想，张康乐。

求求你了。

他关掉手机，每隔几分钟又重新按亮。

没有消息。

被讨厌了。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搞砸了。

马柏全躺在酒店的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睡不着，完全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那三个字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响。张康乐的声音，好烦。

想要道歉，想问一问也不敢。

下床吃了一片褪黑素，但还是很清醒，把身体蜷缩起来，装作张康乐躺在对面，说：“我想睡觉了，不要说话。”

他捂住耳朵，声音果然停了。

直到张康乐重新进组马柏全也没敢再发过信息，出院的事儿还是从助理那儿听的。

下戏的时候有粉丝围在外面送信，女生举着手机一遍递信一边说：“天气冷了，注意保暖。”马柏全接过信，对上那张面孔觉得有些熟悉，“我之前见过你。”

女生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你记性好好，红毯那次我也在。”说完又紧张地挑起一个话题，“我明天要飞浙江，你能祝我飞行顺利吗？”

马柏全借着微弱的光在夜色中窥清女生手机壳上的双人合照，一瞬间福至心灵：“你要去看张康乐吗？”

女生的音调高了两个度，“对呀。”

有几个粉丝噤了声。

“帮我问个好。”马柏全弯起眼睛注视着镜头，周围没有明亮的光源，他的脸庞陷在一片暧昧的阴影中，眼睛却亮晶晶的。

女生群里响起一阵阵极力压抑的惊呼。

他又想起和张康乐拍归棹时，肆无忌惮地向全世界展示他们关系好，光明正大地跟张康乐粉丝打小报告，说他不回自己消息。

只不过原先说这些话是为了炫耀。

现在不一样。

马柏全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一起拍戏的演员都觉察出不对，有点忧心忡忡地看他的脸色，“你黑眼圈好重。”

“最近有点失眠。”马柏全坐在化妆镜前，合上眼皮低低应了一声。

“我在吃这款褪黑素，还挺管用的，推你了。”那个演员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谢谢。”马柏全睁开双眼扬起一个笑容，在镜子里和她对视。

“小事。”搭档有些小得意地撇撇嘴，回完人低下头自己嘟嘟囔囔，“又快过年了，时间过的好快。”

化妆师给马柏全上粉底的时候有点疑惑地开口：“马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过敏了吗？”闻言坐在椅子上的人睫毛颤了颤，他抬眼睛露出上目线，像一只无害的小狗，“好像有点。”

失眠让原本顺利的背台词变得有点艰难，睡眠不足导致思维迟缓和混乱，但马柏全在演戏上面不会将就，台词记不下就会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因为怕留下痕迹，所以没有用力。

但两页台词下来脸颊还是微微发烫，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究竟是想背台词还是自虐。

今天是一场下水戏。

热水会有雾气影响画面，所以拍戏用的都是冷水。

马柏全站在水里，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上下牙打颤。整个身体沉进水里的时候反而还好过些，好安静，又冷又安静。衣摆在水中飘起来，头发柔软的像海藻，仿佛没有重力。等到从水里冒出头，裹满水的衣服又沉又冷地贴在身上，把人不停地往下拉。

刚出水就有人拿着毯子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他抱住，马柏全耳朵里进了水，听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跟着人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像是在梦里。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想吐。”

“闭嘴。”他小声道。但周围的环境太乱，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他的声音微弱，没人听见。头发不停地向下滴水，好像一只落水的狗，发出细弱的哀鸣。

“你太恶心了。”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张康乐，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马柏全把毯子抱得越来越紧，但是身体没有回温，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还是冷的。

声音停止了。

妈的。

妈的。

说点别的。

不要消失。

两秒后，马柏全耳朵边响起一句，“我爱你。”

他用毛毯擦自己的眼睛。

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张康乐脾气总是很好。

拍完戏回到酒店马柏全感觉自己的血液还是冷的，他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再次点开微信置顶。最后一次聊天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前。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滚。不是你。”马柏全眼皮都没抬，又向上刷新了一遍聊天记录，在平台上搜索他的的最新物料。

剧组杀青了，看起来状态不错。

可能是太累，这是马柏全近一个月第一次没有失眠，很快进入了梦乡。但睡到半夜开始发烧，被呕吐的欲望从梦中搅醒，鞋都没穿抱着马桶吐出了白天吃到肚子里没消化的食物。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漱了漱口打开手机看时间。

凌晨四点。

张康乐的声音说：“你发烧了。”

马柏全想起来，张康乐说过，他和何家浩有百分之八十的相像。

有种说法，有些演员会和自己角色的人生路径重合，是一种谶言。自己是何家浩，那为什么张康乐不能是何家树。

他明明那么努力把自己当做何家树。

何家浩和何家树在故事的结尾互相陪伴幸福快乐。

他们也应该理所应当地纠缠在一起。

“我发烧了，你为什么还不给我发消息。”马柏全跪在地板上，刘海搭在他的眼皮。没有人回答他。

好想他。

好想张康乐。

做朋友也好，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真的，真的很伤心。

像当初看见那张月亮照片一样安慰我，把我当弟弟。

不要当我不存在。

马柏全直接给置顶打过去电话，铃声响了很久。

接通那一刻像是有人宣布他当庭释放，趁对面还没有应答之际一连串话脱口而出，“张康乐，我发烧了，我好难受，刚刚还吐了。”

那边静了一两秒才传来应答，“发烧怎么给我打电话。”张康乐的声音还带着从睡梦中醒来带着的鼻音，但是很温柔，像是他们二十多天的断联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听你助理说昨天有下水的戏，是不是着凉了？”

就这样。

求求你了，张康乐。

一直这样，就当做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我错了，对不起。”马柏全后知后觉地淌出泪来，声音跟着一起抖。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马柏全躺在地上，手机紧紧地贴在脸颊，眼泪顺着眼窝流下来，蜿蜒过山根，眉毛，额头，最后隐入发根，“你不要不理我，张康乐，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地面有地暖，但马柏全因为发烧开始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

“你到底怎么回事。”张康乐的声音听起来急切不少，“没人陪着你吗？你吃药了吗？”

“张康乐，你不要不理我。”躺在地上的人又一遍重复。

“马柏全。”对面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了不少，“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马柏全一瞬间噤了声，过了两秒才小声道：“这周四是我生日。”

二月十四号，好暧昧的日期。马柏全还记得张康乐上次陪他过生日，自己暗戳戳地问有没有耽误他和女朋友过情人节。

张康乐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那时候马柏全松下一口气的同时还在庆幸，不只是生日，是他和张康乐一起过的情人节。

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会有一起过的生日吗？

对面的人叹出一口气，语气有点无奈，“马奇奇，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他的语调慢下来，“想要什么礼物？我刚给你助理打了电话，一会儿自己去开门，别一个人昏倒在房间。”

  

就这样，什么都不要，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我好想你，张康乐。”

马柏全躺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被轻薄骨肉包裹的骨骼和地板撞在一起，硬邦邦的。

脑袋好痛，鼻塞让人呼吸不过来，身上的皮肤很烫，但是感觉很冷，胳膊和脊背一直在抖，手机都有些拿不稳，电话里的张康乐还在说话，“怎么说的这么可怜。”

门外响起助理的敲门声，马柏全撑着沙发站起来，还没站稳，视野里的画面就一阵阵发黑，小腿一软，手臂支撑不住上半身，整个人又扑倒在沙发上。

得不到回应，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

马柏全缓了两秒等到眼前的黑暗散去，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时间不断跳动。

起身去开门，助理脸上的表情很急切，拿着体温枪和医药箱。马柏全应该是跟对方说了什么，但是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只记得片段的画面。

声音完全消失掉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心跳的好快，整个耳膜都在震动。呼吸声好重，所有的声音都被盖住。视网膜上闪过的画面好像被抽了帧，灯光和人脸上的表情都定格成一秒一秒。

做了好多梦，感觉自己躺了很久，但是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半梦半醒的边界，听见有人在自己的床边走动，听见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他不自主皱起眉头，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唧，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个温暖的掌心贴上额头，马柏全缓缓松开紧锁的眉尖，贴着那个柔软的掌心向前蹭。

等到马柏全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手背输着液，坐在他床边的小助理正在刷手机，他撑起身子问现在几点。

助理看了眼时间，一边扶马柏全的肩膀一边絮絮叨叨，“十二点多了，昨天晚上吓死我了，你烧到三十九度，一开门就昏过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马柏全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哥，给你打的电话？”

“对啊，听康乐哥的语气特别着急。但是你怎么会那么晚给康乐哥打电话，我就在你隔壁。”小助理搞不清楚他俩之间的弯弯绕绕，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他，“我跟导演请了一天假，说你发烧了。还好你的戏份没剩多少，不太耽误进度，估计就是晚一天杀青。”

马柏全接过水，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带着口罩一身黑的瘦高身影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连漂浮的尘埃都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马柏全对上那人的眼睛。

温柔的，漂亮的。像一颗放在水晶柜散发着柔光的珍珠。

他一时失言，心脏像是堵在了嗓子眼，艰涩到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张康乐身上带着外面的凉气，柔软的发尾盖住眉毛，气质都因为顺毛的发型柔和了好几个度。他抬了抬手里的保温桶，“饿了吧，吐了之后一直没吃东西。”

马柏全没应声，依旧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刚进门的人看。

张康乐走近，摘了口罩，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说话的语调依旧慢吞吞，拿起桌子上的体温枪悬在马柏全手腕，“看看温度有没有下去。”

“三十八度三，还这么热。”张康乐放下体温枪，开始坐下来给人打开保温桶。

马柏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对方好几秒，坐在一旁的小助理都被两人之间莫名的氛围搞得有些如坐针毡，尴尬地站起身，“那正好，康乐哥过来了，我先出去吃个饭。”

张康乐对他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他就行。”

马柏全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会说话一样开口，“张康乐，我脑袋好晕。”他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伤痕，企图得到对面人的心疼与怜惜。

“废话，发烧肯定会头晕啊。”张康乐一脸无奈，“拍个戏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马柏全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罪行被赦免。他松下一口气，弯着眼睛用上目线看他，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细着嗓音提高了一点音量，“可是水真的很冷，你都不心疼我的。”

“真的真的很冷，好不好。”他仰着脸，语气娇纵，明明已经长大了，但依旧带着十八岁的棱角和青涩，特别是对于见过他的十八岁的人。

可怜可爱。

张康乐对上他的眼神，愣了几秒，拿起了桌边的空杯子又慌乱地放下，最后把勺子塞到了马柏全手里，“吃饭。”

马柏全示意自己正打着点滴的手，“不方便。”

张康乐把小桌板拖到他身前，粥和菜都摆好，“这样行了吧。”

打完点滴当天烧就几乎退了，只不过有反复的可能，要多打几天。剩下的戏份都是文戏，也没有因为低烧再耽误时间的必要，所以很快就回到了剧组正常进行拍摄。

导演问他有没有大碍，马柏全挂着乖巧的微笑，摆手说没事。

张康乐在马柏全复工的第二天来剧组探班，给所有工作人员送了奶茶。马柏全下戏出来，看见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手里都捧着一样包装的饮品，有些莫名地左右环视了一圈，熟悉身影映入视线，正歪着脑袋根据标签给人分奶茶。

走在女主角身侧一脸正经的人下一秒喜笑颜开，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坠落进张康乐的怀抱里，“哥，你怎么来了！”

马柏全下意识想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回过神来手指尖都僵了。

好在张康乐并没有让他尴尬的意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马柏全顺势松开了揽着怀里人的小臂。

“回去拍戏吧，正好来这边了，顺路看看。”张康乐带着口罩，大半张脸都被盖住，但露出的眼睛弯弯的，像两片小月牙。

于是马柏全继续和女搭档对戏，她喝一口奶茶念一句台词，对到一半忽然对着马柏全促狭地挤挤眼睛，“你哥对你好好。”

马柏全想像之前一样得意洋洋地说“对呀。”瞥见女搭档手里那杯奶茶和自己手里这杯奶茶上一模一样的标签，一点表情都做不出来。

马柏全总会有最特殊的一份。

像那个夏天的芒果双皮奶。

好吧，以前。

“因为他本身就很好。”最后这么回答。女搭档听出马柏全声音的不对劲，抬眼看他，见他表情如常，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扁扁嘴继续对戏。

也许是看两个人的确关系好，于是隔天绯闻发酵起来的时候，女演员下意识向马柏全求证，“那个，你哥最近在拍的那部剧，真在一起了吗？”

马柏全听出这句话里暧昧的指向性，脸色瞬间黑了一层，连对方的面子都没有顾及，冷声道，“没有。”

搭档被吓了一跳，挠了挠后脑勺脸色有点尴尬，“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微博上刷到了，问问。”

马柏全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度，强迫自己柔和下来脸色，“没有，我刚刚在角色里，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嗷嗷，这个，”搭档在手机上点出一段视频，“我刚刚刷到的，我转你。”

马柏全掏出手机点开视频，视频不长，像素模糊，但马柏全还是一眼看出来镜头里的人是张康乐。戴的帽子是自己戴过的，身上的外套是两个人一起出去买的。

我的。

马柏全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视频里的张康乐和他的新剧女主角从饭店里出来，两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女生个子到男生下巴，走路时长发被风吹过飘到身侧人的肩膀。在夜色中并肩的身影显得分外般配。

视频下面的评论是两拨粉丝的澄清。

马柏全抬起头，掐着手机的手很用力，硌的虎口发痛，“我哥没跟我说过，应该是朋友。”说完站起身，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我去趟卫生间。”

聊天框的记录快速地向上弹。

他只是想问问张康乐而已，一开始。但心头没有由来的怒火升腾的越来越高，以至于喉咙间凝滞，手指下打出来的字开始口不择言。

“视频怎么回事？”

“你和她什么关系？”

“你交女朋友了？没有告诉我？”

“回我消息，张康乐。”

“张康乐。”

“张康乐。”

“回我。”

“回我回我回我回我。”

聊天记录很快被一片绿色占据。

对面扣了一个问号。

马柏全直接把语音电话打过去，“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什么鬼？”张康乐的语气是非常单纯的疑惑，对于马柏全的问话不明所以。

“你没看热搜吗？”

对面静了一两秒，大概是正在搜索，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无奈的声音，“搞什么，因为这个微信骚扰我？我们是剧组一起聚会好不好。你最近怎么回事？”

挂断电话。

对面又回了一个问号。

马柏全放下手机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捧凉水，水打湿睫毛，顺着鼻梁一滴一滴砸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镜子里的人脸颊迅速泛上一层红。

为什么会这样。

多疑，敏感，暴躁。风吹草动，草木皆兵。

说好了当弟弟，当朋友，为什么又这样。

电话又打回来，点下接听，张康乐的声音终于带了点怒气，“为什么挂我电话？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没有。”马柏全的声音还是冷静的，被凉水浸透的发尾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他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好陌生。

可以出现在任何角色的脸上，但不能出现在马柏全的脸上。

“我误会了。”

“好，你误会了，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误会了要给我打电话。”对面的声音也平静下来，但不是平和的宁静，而是蕴含着风暴的，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为什么一定要问我。

明明知道答案，明明说好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是因为他又过界了吗？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看见张康乐身边有一个更亲密的人和张康乐不在自己身边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因为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马柏全缓缓开口，像之前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那样，用祈使句说，“不要和她在一起。”

但这一次不是什么零食，衣服，鞋子。

那边没了声音，对马柏全而言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他把手机拿到面前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被挂断了。

动作的瞬间，有些失真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轻飘飘地传过来。

“好。”

  

  

——

  

  

很开心吗？

好像并没有。有一种踩空的感觉，心脏空落落的找不到一个支点。

默认了退回到朋友的领域，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为什么不挂断我的电话，为什么不义正严辞地拒绝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马柏全没意识到自己把这三个字问出了声。

才发现自己是这么自相矛盾的人，得到了这个答案应该开心吧，本来以为张康乐会把自己摆到什么狗屁哥哥的位置上宽慰他，说些之后会遇见更好的人，只是依赖并不是爱这样的话。

毕竟很难想象从那个人嘴里说出难听的话。

张康乐嘴很笨，有时候的确是反应慢，但更多时候，是怕伤害到别人。所以吵架总是慢半拍，因为每一句有可能刺伤别人的话都会被检索撤回，最后只能说出一些没什么威胁力的句子。

张康乐是这样的人。

所以现在究竟是不是在施舍，马柏全有点分不清了。是觉得我很可怜吗？拜托，坦诚一点，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给我没有意义的希望。

张康乐骂了句脏话，“你有意思吗？我都已经答应你了。”

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个人也会有李某某王某某。

是在无理取闹，马柏全也觉得自己不正常，边说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当我有病吧。”

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想笑。

肯定会被当做疯子，但是已经不在乎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问：“马老师您还要多久？”

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大，马柏全知道张康乐也听得见，于是对着电话说，“我要拍戏了。”

不出所料，被挂了。

马柏全脸上笑容未变，出门的时候和周围等待的人致歉，“不好意思，让大家等我。”化妆师上来补妆，问：“上次看你过敏我换了一款粉底液，怎么脸更红了？”

“没事，没什么感觉。”马柏全眯着眼睛对身边的人笑。下午拍戏的时候情绪很高昂，很兴奋，下了戏话也特别多。

同组的演员讲了一个冷笑话很好笑，气氛被调动起来，拍摄的工作人员都忍俊不禁。最后所有人都不笑了，只有马柏全还在笑，眼泪都笑出来。一旁的男演员用手肘撞他，“全儿，这么好笑吗？都停不下来了。”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没有张康乐。

很开心，特别开心，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身上有无数的能量，不散发出去会爆体而亡。拍戏的效率也很高，所有的情感都找到的宣泄的出口一样，最后一场爆发戏喊完整个剧组都安静了。

所有人，所有眼睛都看着他，脖子上爆出的青筋隐回血肉，急促的喘息声在室内回响。

导演鼓掌。

马柏全下了戏之后还拍拍他肩膀，满眼赞赏，夸他未来可期。

又想起来有个人信誓旦旦说过他会拿影帝。怕有一丁点不好的兆头，不敢弄花上面的字迹，会在自己说了个“糊”字就三缄其口。

好迷信。

回到酒店十点多，还没吃晚饭，在外卖软件上滑了几十分钟找不到想吃的东西，但又特别饿，觉得自己能生啃一头牛。

问同组的演员们有没有什么推荐，对方都很凄惨地回，一直吃减脂餐，经纪人不让点外面的外卖。女搭档没给出什么外卖的指导性意见，而是给他转了一个热搜词条，是张康乐工作室和剧组的澄清。

匆匆略过一眼继续回到外卖软件，翻得烦了，自己下楼买了桶泡面。热水冲开了还是一股料包味，没吃几口就开始反胃，一边饿一边恶心，咀嚼这个动作都变得有些费力，像是整天的能量都在白天散尽了。

又想起张康乐。

张康乐做饭很好吃，就算是煮泡面也很香，因为觉得泡面是垃圾食品，所以为了丰富泡面的营养会在里面卧两个鸡蛋，食材丰富的话还会有油麦菜和火腿肠。

总是在痛苦的时候想起他。

一想起张康乐就痛苦。

一痛苦就想起张康乐。

好像能给自己一点微弱的慰藉。

努力分析得出来的结果是，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建立的联系太深沉密切。一想到要分离，好像从灵魂里剜出了一块肉。

好恶心。

想吐。

喉咙间的软肉一阵痉挛，马柏全推开泡面跑到了卫生间。

其实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唾液和胃里的酸水。吐完了就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连抬起一只手臂站起来的动作都倦怠。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马柏全仍旧坐在地上发呆，眼神并不聚焦，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几分钟后外面的敲门声停了。以为是放弃了，结果放在床上的手机开始响。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一个不接就打两个，两个不接就打三个，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马柏全终于有了点反应，走到床边接听电话。

“开门。”手机里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极力压抑的怒气。

没挂电话，直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握着门把手，门缝开的很小，能看清张康乐在酒店走廊顶灯下睫毛在眼下的投影。

张康乐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这么不欢迎我。”说完什么也不管推开门直接进了房间。马柏全没有反抗的意图，顺着门板踉跄了两步。

张康乐用脚合上房门，扯着马柏全的衣领把人压在墙上，“我他妈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后背被重重地甩在墙上，掩在额头的刘海被震开，马柏全半张脸在昏黄壁灯的掩映下，面无表情，冷漠的不近人情。

他歪头看张康乐的表情，吐出一句，“对，张康乐，我要疯了。”

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

“是吗？”张康乐气极反笑，一个字一个字说，“我也是，我也快疯了。”

跟想象中不一样。

张康乐总会给他一些出乎意料的反应。

但此时此刻还是过于意料之外了，马柏全看着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明明很愤怒，但却慢慢泛起水光，连眨眼都不用，从眼眶盈满了就慢慢滚落下来，舔湿脸颊。

大概觉得自己丢脸，撇过了头，马柏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眼泪一颗又一颗向下坠。

像水晶一样。

好漂亮。

哭泣的样子也很漂亮，浸满眼泪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小狗。

马柏全的心像被捏爆，“你哭什么？”

张康乐不说话，捏着他领子的手又紧了，把马柏全继续往墙上怼。

竟然是张康乐在哭，马柏全以为先掉眼泪的人会是自己。为什么哭，一点都搞不明白，只觉得可爱。

又漂亮又可爱。

感觉心脏完全不属于自己，快要爆炸。

“你耍我。”张康乐终于止住眼泪，抬起头正视马柏全，说话还带着鼻音。

靠在墙上的人皱眉思索，第一次觉得张康乐说话莫名其妙，对不上对方的脑回路，于是继续问：“我做了什么事让你有这种感觉。”

张康乐闻言歪着头轻蹙了一下眉尖，捏着衣领的手松了点力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片刻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把松开了禁锢马柏全的手。

“张康乐，这些话应该我问你。”马柏全站直了身体，语气浑不在意，“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可以来找你吗？”

张康乐嘴好笨。

“我没说你可不可以，我问你为什么。”马柏全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张康乐顾左右而言他的退路。

对面的人果不其然开始现出几分慌乱，“我——”

叩叩叩。

马柏全看张康乐松下一口气的模样，有些不耐摊开到一半的事被打断，“谁？”

“全哥，酒店里好像进了私生，剧组通知检查一下艺人房间。”

张康乐忙不迭打开了门。

“虽然没在房间里发现过，但保不准有什么录音设备和电子摄像头——”正在门外喋喋不休的助理看见开门的张康乐声音戛然而止，“康乐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先办正事。”马柏全打断两个人尚未开始的对话。

三个人在房间里翻翻找找。

张康乐看见桌上摆着的泡面不知道想到什么，撇过了头。

马柏全掌心贴着桌子底部向前滑，不经意间指尖和另一双温热的手交叠。张康乐咬着后牙根翻了个白眼，飞快把手抽走。探查完没有录音设备和电子摄像头，助理出去了，张康乐也想跟着走，被马柏全叫住。

早点说出来，不想再搞这些幼稚的把戏。

“我不想再假装一切没发生过了。”

“你现在可以骂我，拒绝我，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当时，不是醒着吗？”

随着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张康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困惑，“什么醒着？”

马柏全破罐子破摔，“在病房——”

张康乐皱眉，“你去看过我？”

马柏全看着对面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明白他们在错频交流，“原来你不知道。”

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原来一直都不知道。

原来自己这么久的患得患失都是自导自演。

但无所谓了，其实想对张康乐说这些话很久，想问清楚，没办法继续装作相安无事。

“那天我去医院，偷偷亲了你。”

张康乐完全呆滞了。

“我喜欢你。”

脸颊凉凉的，抬手一抹，满手背的眼泪。

见鬼。

张康乐明明还在消化刚刚的重磅消息，一抬眼看见对方刚刚冷硬的脸上满脸的泪痕，“你，你别哭啊。”

他想帮人擦眼泪，手抬到一半，被马柏全攥住手腕。

用了很大的力气。

说出来的话也硬邦邦的。

“别做这样的事，现在，给我回答。”

  

  

  

——

  

  

  

张康乐住院的前两天几乎一直在睡，脑袋一动就头晕，恶心，想吐。下床走两步都是头重脚轻。第三天状态好了很多，家里人的电话就打过来。

原本以为他们不关注娱乐新闻，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人白担心，没想到还是知道了，张康乐只能安抚妈妈的情绪，说只是小伤，医生都说了，休息两天就行。

说完这些事又扯了些闲篇，一通电话下来脑袋又有点晕乎乎的。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问身旁的助理，“医生说过什么时候能复工吗？”

小助理皱眉，对张康乐不顾身体的行为表示不满，“起码得再躺两天。”

张康乐状况好转，粉丝那边闹得又凶，于是拍了张报备照，配文案，没有大碍，大家不要担心。

回粉丝评论，“不要担心啦，明天满血复工。”

第四天去剧组，搭档问他怎么这么着急回来，有没有恢复好。

张康乐拍拍肩膀，冲着人挑眉，“恢复能力很强的好不好。”

搭档被逗笑。

拍了一天戏累的不行，但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打开手机，微博推送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被水淋湿的脏乎乎小脑袋靠在一起，眼睛圆圆的，冲着镜头笑，比耶，像两只流浪的小狗。

马柏全在拍的新剧。

少男少女，满脸的胶原蛋白，脸上被摸了两抹黑灰，显得整张照片充满野生蓬勃的自然。

总算记起来忘记了什么事，翻开他和马柏全最后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聊天已经是在五天前。他舌尖抵了抵口腔，挑挑眉，“这么没良心。”

隔天倒是收到了马柏全的消息，但是粉丝漂流瓶。

女生把信递过来，声音温柔，“乐乐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健康最重要。”张康乐接过信，对着镜头颔首。

“还有，马柏全让我帮他给你带个好。”这句话说的声音有点小，张康乐没听清，侧过身子弯下了一点腰。

“马柏全让我给你带好。”

这回听清了。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跟着重复了一遍，“马柏全？”张康乐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冷漠，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脸上的表情都随之生动起来。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人群中传出不爽的啧声，女生声音变得弱弱的，“对，他让我说的。”

张康乐搞不明白马柏全这是唱哪出，但还是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回到车上点开微信，聊天记录还是空的，有点生气。

像人间蒸发一样。

不想主动给他发消息。

好烦。

为什么叫粉丝说这些话。

为什么不自己说。

这些心思没一个是能光明正大问出来的，张康乐有些懊恼地把脸埋进了掌心，发出一声拖长的怪叫，“我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剧组很快杀青。

大家一起出去聚会，玩得嗨了，掺着酒喝了不少，张康乐被灌到吐，走路都走不出直线。呼吸间都是酒精味，自己闻着都恶心。脑袋晕乎乎的，和当初脑震荡的感觉有点像，看东西都开始有点重影，于是趁着大家灌别人，偷偷跑去了外面，想清醒一下。

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不少，蹲在马路边开始装蘑菇。外面很安静，从里面出来觉得整个耳根子都清净了。冰凉的空气从鼻腔灌进肺部，酒精产生的兴奋渐渐消散。

路边跑过一只猫，三花，追着张康乐垂着的手腕蹭，很亲人。

“我现在可没有吃的喂你。”张康乐翻出掌心去挠小猫的下巴。小猫听不懂人话，依旧围着张康乐喵喵叫。

凑上去嗅嗅，猫爪往张康乐膝盖上一搭，想要爬进人怀里。

没有毛茸茸的掩盖露出了锋利的指甲，这条牛仔裤还挺喜欢的，张康乐面目狰狞，但是不忍心把小猫推下去。

最后小三花登堂入室，踩脏张康乐裤子，在上面圈窝占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起了身体。

张康乐不可思议，“哇！你太嚣张了吧。”

“喵。”小猫用湿润的鼻尖顶了顶他的脖子。

“我家里有猫，就算你这样我也没办法把你带回家。”张康乐歪头，用指尖蹭小猫的额头。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上次和马柏全打赌，看刚子是爱猫条还是爱乐乐。“乐乐。”那时候的马柏全促狭地靠在他肩膀上吐出这两个字，音调比平时说话的声音掐的细一点，离他脸很近，弄的张康乐从脖子红到了后耳根。但他是不会畏惧挑战的，于是奋然将猫抱到自己肚子上，开始给猫做心理暗示，“刚子，别让我丢脸。”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刚子没有抵挡住猫条的诱惑，马柏全拍手大笑，张康乐发出无能狂怒的声音，“啊——”

马柏全又用刚才的声音，甜的有点腻歪的声音开口，“刚子更爱猫条，但我更爱乐乐啊。”张康乐眼睛一闭，红的更彻底了。

烦死了。

怎么又想起他。

又因为别人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女主角也喝不了了，出来躲，看见窝在一边的张康乐。

“怎么蹲在这儿。”她走过去用膝盖碰了碰张康乐的后背。

张康乐回神，抬起手臂露出赖在怀里的小猫。

“好可爱呀！”女生的音调一瞬间夹起来。

“赖上我了。”张康乐虽然这么说，但语气无奈又宠溺。

 女生也跟着蹲下身子，“一个人在外面emo什么呢？”

张康乐侧头看向对方，“出来醒醒酒，哪儿emo了。”

“刚不还好好的，我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得出来。”女生伸出两根手指对准双眼。

“你看错了。”张康乐继续逗怀里的猫。

见张康乐不接招，她耸耸肩，又提起一个话题，“你和马柏全关系好好，我上次——”

怎么又是这个名字。

张康乐叫停，“我们现在玩一个游戏。”

她疑惑皱眉，“什么游戏？”

“从现在开始，谁说话谁小狗。”

“张康乐，你嫌我吵？”

我话很多吗？

我很暴躁吗？

给你发消息是因为关心你好不好。

怎么这句话也能想起来。

张康乐只得再次重复游戏的起止，“从现在开始。”

“我还没答应你呢。赢了有什么奖励吗？还是输了有什么惩罚？”她撇撇嘴。

张康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要不说话？”女生皱起鼻子，“你好幼稚。”

所以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很生气，但是又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理由，觉得自己矫情。

只要问一句就能好的事情，总觉得自己迈出第一步就是输了。

不想把这样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不想被别人拿捏。

在外面蹲了太久，身上的热意都已经散尽，风再吹到身上不是让人清醒而是令人发冷，把猫抱下来站起了身，“你说的对，的确没意思，回去吧。”

聚会散场后，犹豫了一会儿，觉得退不了一步可以退半步，于是给马柏全助理发，“他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助理回，“没有啊，一切顺利。”

“行。”

非有必要张康乐一般不问这些，毕竟天天被马柏全消息轰炸的主，小助理意识到一点不对劲，机灵了一回，接下来的几天天天报备。

张康乐倒是没回过，但也没拒绝。

没想到杀青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马柏全的电话，凌晨四点。

被吵醒也没什么脾气，听见对面倒豆子一样吐出自己的苦楚，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纠结都不是很重要，跟马柏全这个人比起来都无足轻重。但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张康乐也没法帮上什么忙，只能说：“发烧怎么给我打电话。”

想起收到的消息，猜出了个大概，对病患异常耐心地放柔了声音，“我听你助理说昨天游戏下水的戏，是不是着凉了？”

“我错了，对不起。”马柏全的声音抖得厉害，能听出在哭。

张康乐像被一盆凉水浇透，瞬间清醒，坐起身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马柏全很少哭了。

更别说深夜打电话痛哭流涕，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防线。也没心思想究竟在道什么歉，脑子一直闪过的只有他生病了，他在哭，这两个念头。

“没有，你不要不理我，张康乐，我不会再那样了。”听声音哭得好惨，张康乐觉得自己的心脏浸满了苦涩的眼泪，被挤成皱巴巴的一团。

烧的那么厉害，都开始说胡话了。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生气了吗？主动发一个消息也不会死，张康乐忽然有点后悔。

但这些都可以之后再说，要紧的是马柏全现在状态不好，“你到底怎么回事。没人陪着你吗？你吃药了吗？”

“张康乐，你不要不理我。”

完蛋了，真的没人在身边。急忙翻出另一部工作手机找助理的电话号码，“马柏全，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对面安静了好久，张康乐怕出什么事，紧急联系起隔壁助理。

还以为已经烧迷糊了，没想到又开始说话，像在撒娇，“这周四我生日。”

叹了口气，又无语又心疼，“马奇奇，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

其实已经想好送什么礼物了，但还是问出了口，“想要什么礼物？我刚给你助理打了电话，一会儿自己去开门，别一个人昏倒在房间。”

对面传过来的声音好委屈，“张康乐，我想你。”

“怎么说的那么可怜。”之前那些情绪全都飘散了，想快点到对方的身边。

没有回应。

能听见拖鞋趿拉的声音，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马柏全。”

开门的声音。

重物倒地的声音。

惊呼声。

张康乐没忍住又喊了一声，“马柏全！”

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响后，助理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全哥晕倒了。”

想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

  

  

身上的衣服是胡乱穿的，出站的时候寒气砭进骨头缝，脸都没来得及洗直接戴了口罩。到了地方马柏全已经躺在床上输液，问助理情况怎么样，对方说：“烧到了三十九度，还好康乐哥你昨晚给我打了电话，一直烧下去人都能烧傻。”

“烧到这么高？”张康乐皱眉。助理一脸自责，“可能那场戏拍的时间有点长，但回酒店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都怪我，没——”

躺在病床上的人蹙起眉尖哼哼了一声，像是觉得吵。张康乐对着助理摇摇头，用口型说，“不怪你，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用掌心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还是滚烫的，细汗洇湿了额角的鬓发，唇色是惨淡的白，看上去凄惨可怜。之前为什么会跟他闹脾气，好幼稚。

似乎是掌心的温度让马柏全觉得舒服，于是无意识地用脸颊去追逐人的手，好像一只讨乖的小狗。脸颊的软肉被他向前蹭的动作挤的有一点变形，发尾滑过张康乐的手背，带来一点痒意。

好乖。

好想用魔法棒把人变小，塞进口袋。

没忍住用拇指轻轻扫了扫他的眼皮。床上躺着的人眼睫颤了颤，一翻身压住张康乐的手心，睡得更熟了。

张康乐不敢动，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把手抽出来，手指尖都发麻。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想起马柏全昨晚打电话，说自己吐了，现在早饭都没吃，打算出去买饭，叫助理在这里看着。

回去的时候人已经醒了，冲着马柏全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饿了吧，吐了之后一直没吃东西。”没反应，感觉像烧傻了，直直地盯着人看，也不说话。于是拿体温枪给他量体温，“看看温度有没有下去。”

“三十八度三，还这么热。”其实比起昨晚已经降了不少，但张康乐还是皱眉。

一边的助理从凌晨忙活到中午也没吃饭，“那正好，康乐哥过来了，我先出去吃个饭。”

张康乐当然不能把人家当不用吃饭休息的机器压榨，于是点点头道：“你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他就行。”

说完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粥和菜从保温桶里拿出来，知道马柏全难受吃不下去什么东西，都是很清淡爽口的食物。

小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了，“张康乐，我脑袋好晕。”刚醒来就装可怜，张康乐能看见他在偷偷用余光观察自己的表情。

好吧，的确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疼，但说不出什么腻歪的话，“废话，发烧肯定会头晕啊。”

都这么大了还照顾不好自己，要是自己没接到凌晨那通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呢，好傻。

“怎么拍个戏把自己搞成这样。”察觉到张康乐语气里的无奈与纵容，马柏全弯起了眼睛，“可是水真的很冷，你都不心疼我的。”他知道怎么样的姿态最讨张康乐喜欢，说话时略高的甜蜜音调，歪着头看人很专注的眼睛，加上袒露伤疤的话语，一击必中。

哪里不心疼。

马柏全不喜欢让别人担心，从来都说，没事、不痛、我还可以。所以明明知道是故意的，但听见他亲口说出这些话还是更心疼。

“真的真的很冷，好不好。”

又撒娇。

扁起嘴巴，抬头看人。

但张康乐很吃这套，或者说有点太吃这套，以至于盯着那张脸入神，等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手忙脚乱地逮到桌子上的东西就拿到了手里，反应过来是空杯子又放下，一通操作下来变换了八百个假动作，最后把勺子塞进马柏全的手里，强装淡定道：“吃饭。”

“不方便。”

顺着马柏全的动作看过去，清瘦的手背上扎着针头。没办法，把小桌板拖出来，饭和菜差一步就送到了人嘴边。

幸好马柏全拿着勺子开始自力更生，没再说要人喂。张康乐一想那个场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没什么工作，在马柏全住的酒店定了一间房，打算陪人几天，等到病好。马柏全出去拍戏，张康乐一个人在酒店打了一上午游戏，觉得无聊。

一时兴起打算去探班。

到剧组按人数点好了奶茶，躲在工作人员后边看马柏全拍戏。一点看不出来生病的模样，演起戏来好像所有的镜头都应该对准他。

就这样，在镜头里面，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调动起所有人的情感。

手机铃声打断了张康乐的注视，外卖送到了通知他去取，分奶茶的时候马柏全正好下了戏。张康乐还没看见人就被声音和怀抱包裹住了，“哥，你怎么来了！”

声音很雀跃。怀抱一开始是冷的，因为两个人都在外面站了太久，衣服上都是凉气，但随着体温传递，很快变得温暖。

这个拥抱的时间有点微妙的长，张康乐只得无奈地拍拍人的肩膀。

马柏全很快松开了环绕着他的双臂。

“回去拍戏吧，正好来这边了，顺路看看。”张康乐边这么说边觉得自己简直是绝世贴心。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和他一起分，结果因为棉服的袖子太宽，撞倒了两杯，忙不迭地道歉。

张康乐来探班送奶茶主要是送的人情，当然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把杯子扶起来抽了半摞纸巾擦干净，“没事没事。”

唯一遗憾的是马奇奇喝不到他的杨枝甘露喽，张康乐替他惋惜一秒。

以为两个人之间的别扭就这样过去了，隔天又收到马柏全的信息轰炸。

看着那一连串质问张康乐不明所以，直接回了个问号。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横冲直撞的语气。

张康乐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什么鬼？”

完全是质问的语气，不近人情，咄咄相逼，“你没看热搜吗？”

听了马柏全的话快速的切到了微博的页面，热搜榜一明晃晃挂着张康乐夜会，点进视频里看，是杀青之后的剧组聚会，两个人喝多了一起在外面醒酒，当时还在玩什么不要说话游戏。

看完之后翻了个白眼，“搞什么，因为这个微信骚扰我？我们是剧组一起聚会好不好。你最近怎么回事？”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马柏全？”

一看手机，被挂了。

心头涌上一股火气，想也没想回拨回去，“为什么挂我电话？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没事。”马柏全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我误会了。”

张康乐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信息轰炸的是马柏全，一句话不说打来电话质问的是马柏全，挂断电话的还是马柏全，一点都没有被倾听，好像自己只是对方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电子宠物。

那之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什么不要不理我，都只是装可怜？胸口剧烈地起伏，但还是平稳下来心情，咬着后牙根一字一顿地说：“好，你误会了，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误会了要给我打电话。”

你，到底，是站在什么身份质问我的。

“因为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很决绝的语气。

“不要和她在一起。”

越界了。

超出了这个身份所能说的一切。

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打电话来质问。

但很难对马柏全说不，明明很生气，一想到高烧那晚哭得很惨打过来的电话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

对方给出的问题很模糊，不想，不要，充满暧昧的暗示意味，但对于真正确立一段关系来说又太浅薄。

明白自己要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但是拒绝不了。

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开口，说：“好。”

以为后退到退无可退的境界答应了，对方会很满意，没想到还是不开心，还在问为什么。

终于忍无可忍爆了句脏话，“有意思吗？我都已经答应你了。”

还要怎么样，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人猜。

对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声，“马老师你还要多久？”

马柏全竟然还在笑，用一种满不在乎地语调开口，“我要拍戏了。”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傻x，认真的回答被轻视了。

仔细想想自己大老远跑来一趟也没帮上什么忙，觉得自己做的事好多余。一气之下定了回去的机票。来的时候匆忙，也没什么要整理的东西，连房也退了。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被风吹得浑身发抖，那天出来的太匆忙忽略了两地的温差，穿的外套太薄。张康乐一边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蠢。

手机接到电话，以为是司机师傅，连自己所在的位置都报出来了，结果没想到是快递。思考了两秒看了眼日期。

二月十三号。

提前买好的礼物。

在寒风中站了两分钟，毅然决然地在叫车软件上取消了订单。

不管了。

这次必须问清楚。

目标明确地奔着马柏全酒店房间号去。

敲门没人应就打电话。

一直不接就一直打，终于有人开门。

只开了一条窄窄的门缝，能看见露出的一只眼睛，被碎发盖住一半，脸上没有表情，阴森森的。

要被他这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逼疯，说出口的话裹着戾气，仿佛曾经的亲密都没发生过，“怎么，现在这么不欢迎我。”

没等人回应就一把把人按在了墙上，“我他妈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感觉自己也快疯掉了，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周围的一切都能想起马柏全。

马柏全马柏全马柏全。

像魔咒一样。

被压在墙上的人垂下眼皮看他，“对，张康乐，我要疯了。”

“是吗？”能感觉到对方的痛苦。

“我也是，我也快疯了。”

因为自己很痛苦所以这么对我吗？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什么给一根肉骨头就乖乖跑来的狗吗？太过分了，我是因为不忍心，才让你有支配我情感的权力，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不忍心吗？

还没有问出来，眼泪就掉下来了。

太丢脸了，转过了脸想把眼泪憋回去，但掉的更快。

“你哭什么？”也许是人在脆弱时产生的错觉，马柏全的声音变得好温柔。

“你耍我。”终于止住眼泪，自以为语气恶狠狠地开口，但一说话就暴露出刚刚哭过的事实。

“我做了什么事让你有这种感觉。”

因为我来了但你并不需要我。

因为你质问我得到了答案却不屑一顾。

因为我答应你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

想问你为什么不在乎这个答案，张口觉得会打破所有的一切，最后放开了手。

果然是错觉，马柏全又开始步步紧逼，“张康乐，这些话应该我问你。”

“为什么来找我。”

张康乐面对不想正面回答的问题就会用愚蠢的方式躲避，“我不可以来找你吗？”

但非常不幸的是，这一次并不能被敷衍了事，“我没说你可不可以，我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

张康乐也问自己。

一直以来都不敢承认。

其实是因为喜欢。

  

  

“我——”

被敲门声打断。

张康乐一瞬间如蒙大赦，看见对面人脸色十分不耐烦地问了句谁。

“全哥，酒店里好像进了私生，剧组通知检查一下艺人房间。”迫不及待想要从这种诡异的高压下逃离，在门外人话音刚落的瞬间拧开了房门。

“虽然没在房间里发现过，但保不准有什么录音设备和电子摄像头——”刚开门就对上门外助理惊异的表情，张康乐扯起嘴角回应了一下。“康乐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没张口就被打断，马柏全依旧冷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八百万，“先办正事。”

无奈，只得噤了声。

一晃眼就看见桌上摆着的半桶泡面，已经凉了，上面飘着的油都半凝固，但显然还没动两口。生病刚好一点就吃这个？心头刚升起几分担忧就被拦腰截断，管他吃什么，反正难受的又不是自己，张康乐不动声色地撇撇嘴，把目光转向了其他方向，继续翻翻找找。

整个过程没和马柏全说一句话，眼神都没对上片刻。蹲下身子在桌子底下摸，膝盖硌在地板上，指尖滑过桌面底部，被一个微凉的手心扣住了，从桌面下抬起头。

对上马柏全平静的脸庞。

扣住他指尖的人似乎没什么自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搞什么，刚刚凶巴巴质问我的人又不是你了，张康乐心下不爽，翻着白眼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

仔细搜寻过一遍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装作很自然地打算跟着助理一起离开，没想到又被叫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再次被合上。

还没来得及想好自己的措辞，马柏全的话就一句一句砸下来。

“我不想再假装一切没发生过了。”

“你现在可以骂我，拒绝我，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当时，不是醒着吗？”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疑心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什么假装一切没发生过，有发生过什么吗？

“什么醒着？”直觉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但是关于这些关键词的记忆一片空白。回忆这些日子相处的细节，没一个和马柏全的问题对的上号。

马柏全似乎什么都不想在乎了，“在病房——”

在话还没说完的间隙判断出了马柏全说的是什么时候。

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好像的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对劲，但张康乐一直以为，马柏全没来过，一直在剧组拍戏，因为他的拍摄进程从没间断。所以竟然现在才问，“你去看过我？”

马柏全有些自嘲地嗤笑一声，“原来你不知道。”

终于知道两个人错频了好久。

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那天我去医院，偷偷亲了你。”

这个才是答案。

张康乐回忆自己第一次醒来，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助理在一旁又递水又递纸。当时自己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只记得头很晕，很恶心。

用了很大的精力去回忆那个下午。晕眩的视线，发软的四肢，呕吐物的酸臭气。

好像说的是。

——我想吐。

愣愣地看着对方，做不出一丝反应，下一句话又紧接着袭来。

“我喜欢你。”

比确认心意的欣喜更先涌上来的是心疼，想告诉马柏全并没有想对他说那种话，才发现对方已经抱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不敢给自己发消息。只敢在烧到意识不清给自己打电话哭着道歉。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里像堵着一个肿块。

终于在爆炸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看见马柏全。

很安静的，没有声音，但脸颊一片湿润。

怎么又在哭。

一步一步走近过去，想帮人把眼泪擦干净，语气开始慌张，“你，你别哭啊。”

被握住手腕制止了，能感受到对方的用力，指尖陷入皮肉，骨头都被攥的发痛。

马柏全像一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狼崽，很执拗地盯着人开口，“别做这样的事，现在，给我回答。”

回答的话。

张康乐眨眨眼。

动作比语言快一步，嘴唇印上了对方的嘴唇。

脸颊和下巴都湿淋淋的。

手腕上的禁锢一瞬间泄了力气。马柏全慢吞吞地忽闪着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忘记了反应。

嘴唇的触感很软，带着山楂糖果的甜腻气息，从张康乐嘴里叫出的名字也浸泡了山楂果汁的酸涩味道，“马奇奇。”

耳边的声音轻飘飘响起，好像默许了一切。

张康乐的手按上马柏全的肩膀，很缱绻温柔地亲吻他。马柏全垂下眼皮去看面前的人，对上了对方专注温和的神情，顺从己心，掌心包裹住他的下巴和后颈，好像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掌心浸满了泪水变得湿淋淋，嘴巴也变得湿淋淋。一切都变得暧昧而潮湿。

肺部的氧气都被掠夺待尽，脑袋晕乎乎的，双腿也发软，跟着一起栽倒了沙发上。张康乐支起身体，刚刚接过吻的嘴唇变得艳红，马柏全依旧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还没有从这场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直到张康乐捧起他的脸，说：“马奇奇，现在我是清醒的。”

之前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是最普通的敏感而害怕受到伤害的人，因为想要接近彼此而生出无限勇气。

马柏全想，有一句话说的对，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

伪现背 恋爱吵架文学 全文8k

可搭配林忆莲老师的词不达意

勿上升真人 祝看文愉快

 

爱是激情过后还留有余温的产物。

 

马柏全是这么认为的。

 

十九岁正是爱什么都热烈的年纪，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想念向来是一个动词，所以他总是坐着凌晨的航班飞到张康乐面前，只为告诉他，我很想你。

 

我想你，所以我来了。

 

马柏全觉得这层逻辑没有任何问题，谈恋爱不就得这样谈吗？隔着屏幕始终是差点意思的，距离一远，心也跟着远了，长时间不见面，矛盾就会堆积，他和张康乐两个人都很忙，马柏全不愿意这样，所以他都努力着，把想念具体化。

 

可是他最近才突然发现，张康乐不是这样想的。

 

他点开和张康乐的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前一个小时，他顺着往上翻，张康乐从下午三点就开始消失，只告诉他去拍戏了，马柏全四点看到后回了个好的。

 

然后就到现在。

 

20:36

：我收工了

：难得这么早我要夸一下导演

 

20:58

：你吃饭了吗

：我跟你说今天超级累

 

21:27

：还没下戏？你今天不是很早就拍了吗？

：导演在吗，剧组人员在吗，请给张康乐两分钟的手机，让他回一下家属的留言好吗好的

 

22:01

：收到通知了，说明天不上班，还有这种好事

：我来找你吧

 

广播里开始提醒乘客有序登机，马柏全收起手机，堵在大厅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她们紧紧跟着马柏全，设备快贴脸上，语气却像爱人一样关心。

 

“宝宝今天拍戏累吗？这么晚还要赶航班。”

 

“多吃点啊圈圈，在剧组也要好好吃饭，什么时候再染金发呢？我们都很期待。”

 

路被堵死了，圈圈圈圈的叫，马柏全烦躁地想，现在真被围成一个圈了。

 

他把口罩再往上拉，偏头避开了紧贴着脸颊的手机，自己和张康乐在一起待久了，脾气也耳濡目染，都这样了，还是没法开口说可不可以离远一点拍。

 

也不知道是怕什么，是怕被编排成耍大牌的热搜，还是怕真正的粉丝会伤心。

 

就这么慢慢的耗，即便机场的工作人员帮忙维持秩序，也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登机，差一点儿就赶不上了。

 

这样的阵仗，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知名人物来机场了，就是个小演员啊，给管理人员添麻烦了不是吗。

 

马柏全这么想着，又看了一眼登机牌，顺着找自己的座位号。

 

他重新打开手机，张康乐还是没回。

 

马柏全看着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在聊天框敲敲点点，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开了飞行模式就没管了。

 

客舱里的灯关了，马柏全本来是很困的，闭上眼却睡不着，脑袋里一直在想事情，想张康乐吃上饭没有，今天累不累，快下戏了没。

 

想到他和张康乐一开始认识的模样，两个人穿着剧组给的黑色短袖，头发抓了妆造做了，抱着手臂站在一块儿，都恨不得帅死对方。

 

说到这个就好笑，马柏全也没预料到之后的走向会是这样，直到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都还在很恍惚，要是仔细剖析自己的心理路程，两句话总结下来就是：

 

马柏全你弯了？

 

马柏全你完了。

 

本来觉得张康乐全责，但后来认真想了一下，人家只是好好的站在那儿，小狗就眼睛亮亮的跟着跑了。

 

还是要怪一下他的，被勾着动了心哪能不负责，所以张康乐把自己赔给马柏全了。

 

这下他满意了，真正化身成了哥哥的小尾巴，黏着哄着，见不到面不高兴，回消息慢了不高兴，哥哥和别人出去吃饭了不高兴。

 

好难伺候啊马柏全。

 

之前谈恋爱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净事儿，现在动不动就唧唧歪歪的，他都怕有一天张康乐嫌他烦人。

 

但是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点。

 

飞机一落地，马柏全就关了飞行模式，聊天框上的圈圈转了好半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弹出了张康乐的消息，回的却是，累就早点休息，别折腾了。

 

别折腾了。

 

这是什么意思。

 

马柏全停下来，像人流里的一块儿顽石，人们绕过他往前走，他站在偌大的机场里，皱眉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这么问了，什么意思。

 

那边也许刚好拿着手机，回他说，字面意思，你不是拍戏累吗？刚好明天不上班，那就在家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马柏全把手机关了。

 

他重新顺着人流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半就被堵住了，登机前的现象又重演了一遍，马柏全沉默着，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已经无心去管了，只想着，要怎么快点出去。

 

一开始很纯粹，粉丝就是粉丝，后来变得复杂起来，多了私生和代拍，他实在分不清了，每次都很无措，这让马柏全觉得自己像橱柜里限时展出的商品，无数的摄像头怼着他拍，他已经忘了怎么和粉丝像朋友一样说话，只知道闭着嘴，全程低着头缄默无言。

 

一边说爱我，一边又这样对我。

 

等好不容易出去了才得空看一眼手机，发现张康乐的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了。

 

zkl：你已经到了？

zkl：我让dj帮忙接一下你吧，我还没下戏

 

估计是看到他被围堵的视频了，马柏全想了一下自己的惨状，果然看到了冷酷的帽子老师，抱着胳膊在路边等他。

 

帽子老师接到他上车的第一句话是，他娘的，真不知道她们在挤个什么劲儿。

 

马柏全没说话，又听见dj喊他，说，你不能学你哥知道吧，他要看日出是说走就走，你也是凌晨航班说来就来，怎么的，真成空中飞鼠了。

 

这个称号原本是粉丝叫的，调侃他出现的地点总在机场，后来被dj老师刷到了，说，分明是找哥哥心切。

 

马柏全疲惫极了，连轴转了两天，现在终于坐进了车里，他眼睛弯起来，真心实意地说，给你添麻烦了哥。

 

帽子老师一摆手，“别说这些，大半夜的，赶紧给你送回去我还要去趟片场，他还在拍夜戏，也是给他折磨的够呛。”

 

马柏全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没说话了。

 

头疼得厉害，耳边全是聒噪的声音，挤着嚷着，叫他马柏全，他突然觉得自己真应该像张康乐说的那样，在家好好休息，而不是跑来这里瞎折腾，麻烦很多人。

 

张康乐的家他已经去过好多次了，什么东西摆放在哪里他一清二楚，先是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再轻车熟路地去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衣，然后进浴室洗澡。

 

来的时候不觉得，人一旦静下来就会显得困顿，虽然困的眼皮都撑不住了还是记得吹了头发，不然湿着头发睡觉张康乐会说他。

 

张康乐自己都不吹。

 

张康乐还没下戏。

 

张康乐好辛苦。

 

这么想着，马柏全又突然泄气了，怪不起来，那就怪自己擅作主张要来找他好了。

 

聊天记录还停在张康乐说让dj来接他，马柏全到现在才回他，也只回了一个字，好。

 

回完消息就放下手机睡了，他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半张脸，被褥里有张康乐的香水味，很淡，只有一点点，要仔细闻才闻得出来。

 

闻着闻着就睡着了，等再醒的时候才发现床边的台灯没关，张康乐头发还在是湿的，转过来看他，声音很轻地问，“我吵醒你了？”

 

马柏全看着他，好久没说话嗓子是哑的，“几点了？”

 

“六点。”张康乐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六点。

 

马柏全还是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看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脸颊肉又没了，碎发垂在眉眼，遮着张康乐的神情，马柏全看不清楚，只觉得心疼。

 

所以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后只说，“去吹头发。”

 

张康乐顿了一下，然后说好。

 

台灯被关了，房间门也被掩上了，吹风机闷闷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马柏全耳朵里，他安静地听着，一直等着张康乐回来躺下。

 

下戏本来就很晚了，好像多说一句都是在耗费他的睡眠时间，马柏全舍不得，只好先翻过身，把背留给张康乐，像是无声地告诉他，我睡了。

 

我睡了，所以你也早点睡吧。

 

屋里从关了灯以后就很沉默，张康乐也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这样也好，他便盯着墙，企图适应这样的氛围，等着睡意自己来，一直等了好久，眼睛都酸了，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分明之前，他们不是这样睡觉的，像把自己嵌在对方的身体里，耳边是彼此很轻的呼吸声，马柏全总是会在睡之前去亲亲他的嘴角，说哥哥晚安，张康乐也会抬手捏捏他的耳朵回他晚安，而现在，这些，什么都没有。

 

自己没有这么做，张康乐也是。

 

马柏全闭上眼，张康乐总说他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原来说着说着就验了真。

 

好在快天亮的时候睡着了。

 

头天晚上没能说上几句话，第二天也一样，马柏全下午才醒，醒来旁边已经没人了，他摸到手机打开微信，接收消息的圈圈又转了好久。

 

11:45

zkl：今天要加班，晚上应该能早点回来

 

马柏全握着手机，在屏幕上打字，“怎么不跟我说？”删掉，又变成了“大概几点可以回来？”再删掉。

 

13:29

：好的

 

马柏全觉得自己睡了七个多小时头都疼的厉害，张康乐应该比他更难受。

 

他把这个归结于是连轴转没休息好，又熬了两天夜，所以才头晕目眩的，到后来才发现是发烧了。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他翻着外卖主页不知道吃什么，一点胃口都没有，先是感到热，像泡在温水里一样，后来又冷得不行，马柏全没带着衣服过来，就翻了一件张康乐的外套穿着，还是觉得冷，冷到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才想起来去找体温计。

 

一量就中招了。

 

他刚刚着急找药盒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抽屉旁边还放着一束花，白色的玫瑰，混了几支茉莉，大概是下午一直待在房间里，又或是真的生病了，闻不出有花香，这会儿凑近了去看，才看到花里的卡片，写着：乐乐要好好吃饭，天天开心。

 

张康乐的。

 

别人送给张康乐的。

 

马柏全看了一会儿，把体温计装好放进药盒，然后找了一个闲置的玻璃杯，接了水，把花的包装拆了，再一枝一枝地插进杯子里。

 

他放在了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

 

 

 

 

 

 

 

张康乐这次确实回来的早，客厅里没开灯，卧室里也只有一点点光亮，他换了鞋进房间，发现马柏全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愣了一下，试探性地出声，“又睡着了？”

 

那团被子动了一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会儿倒是坦诚，小声地说，“没，我有一点发热。”

 

张康乐走近了问他，“吃药了吗？家里有药盒，在第二个抽屉里。”

 

“没吃。”

 

张康乐眉很轻地蹙着，他说，为什么不吃呢。

 

马柏全看着他转身出了房间，客厅的灯被打开了，然后是拉抽屉的声音。

 

所以他起身，穿了拖鞋出来，说，“骗你的，张康乐。”

 

蹲在药盒旁边的人抬眼看过来，半晌才说，“骗我什么？”

 

马柏全突然笑起来，他脑袋好重，像有根针刺着一样疼，却还是弯起眼睛，似平常一样逗他，“骗你的，我吃药了。”

 

张康乐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默不作声地收了药盒。

 

他今天很早就到片场了，匆忙买了一杯冰美式消肿，不然上镜会受影响，昨晚没休息好都没什么状态，眼眶是涩的，却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拍戏，剧组的每一个人都很累，他不能掉队。

 

回来听见马柏全说他生病了，却又不好好吃药，只得自己出来找，结果找到一半他又说，我骗你的。

 

张康乐的口罩都还没来得及取，挂在一边耳朵上，他沉默了好久，最后声音很轻很低的问，“有意思吗马柏全。”

 

有意思吗。

 

马柏全怔在原地，像是好半天都没缓过来，他看着张康乐，然后点点头说，“是啊，好没意思。”

 

大晚上赶飞机来只为见到你，总也比我隔着屏幕关心要强得多，我不奢求什么，见到面就够了，到头来你却嫌烦了，说我好折腾。

 

好没意思。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像呢喃那般，“我知道你拍戏很累，回来还要忙着照顾我，这确实不应该，可是，我说我生病了，你只嗔怪我为什么不吃药，从进门到现在，你有来摸摸我的额头看看烫不烫吗？”

 

张康乐先是一愣，然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像哄小孩儿似的，“我手很凉，我刚从外边回来。”

 

马柏全没看他，闻言点点头，接着说，“是啊，你刚从外边回来，我虽然没有你忙，也常常坐飞机跑来跑去的，但是，张康乐，谈恋爱不就是抽空谈吗？你给我的感觉一点空都没有，那我们要怎么继续谈恋爱？”

 

屋子里沉默了好久，这样窒息的氛围比昨天晚上还要令人难熬。

 

他们不像是在吵架，语气都太平和了，而马柏全说的问题确实存在，又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张康乐好几次欲开口，都没能说出点什么。

 

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那就...”

 

“那就分掉，”马柏全抢先一步把话说完，看着他，“是吗？”

 

张康乐紧紧的蹙着眉，“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马柏全像是有些不解，语气无措的，“我都这样了，还不够冷静吗？那要怎么说话才算冷静，闭着嘴从这里出去？还是戴上我的帽子离开你的家？”

 

张康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解读，语气透着疲惫，“我没有这样说。”

 

“马奇奇，别这样行吗？”

 

他试图叫最亲密的称呼，来缓解他们像争吵一样的对话，却得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别这样？哪样？像小孩儿一样闹脾气吗？”

 

马柏全一句一句地抛出问题，声音却放得很缓，他知道张康乐已经很累了，可是自己也很委屈，所以他尽量控制着音量，像日常一样交流，想着，只要张康乐应一声，他立马开门订飞机票回去。

 

这样太难受了，话很刺耳，说这些话的人也被自己扎的疼。

 

所以张康乐低下头，重新把药盒里的体温计找出来，确认了一遍水银的刻度，走近了递给他，只说，“再量一遍吧，要是烧高了我出去买退热贴。”

 

视线没对上，马柏全看他，张康乐看手里的体温计。

 

像一个缓冲带，张康乐不喜欢争吵，但是他们刚才的行为又实在太像，马柏全很多话堵在喉咙里，却不想让张康乐难受，于是他点点头，接了过来，坐在沙发上量体温。

 

这个期间没人再说话，张康乐去厨房拿杯子接热水，马柏全就安静地等着，他看着茶几上显眼的白玫瑰，一直等到那人回来，才声音轻轻地问，“这花，谁送的？”

 

“同事。”张康乐把杯子递给他，“可能有点烫，试一下再喝。”

 

马柏全握着热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同事。”

 

“你不是还没杀青？同事之间会送玫瑰吗？”他像是真的疑惑，眼神纯粹地看着张康乐，又说，“茉莉也很好闻。”

 

张康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再吵起来，所以他忖度了好久，说，“她也许只是觉得这个配色漂亮，没有别的意思，扔掉不太好。”

 

他看着马柏全，“它会自己枯萎，到时候再扔会显得理所当然一点。”

 

马柏全这次没看他了，脑袋好重，好困，说出来的话也是拧巴的，“我也没有要让你扔掉，这不太好，毕竟是心意，要妥帖保管不是吗？所以我擅自找了一个玻璃杯，都把它们插起来了。”

 

张康乐的眉又不自觉地皱起来了，他总是能很敏锐地捕捉到马柏全话里的意思，用词，又或是说话的神色，可是现在，他不想去纠结这么多了，这很累，所以张康乐轻声说，“我知道。”

 

后面紧跟着的一句是，“抱歉。”

 

马柏全这会儿看向他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道歉？”

 

张康乐又不说话了。

 

马柏全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看，最后说，“我不想听。”

 

“说了对不起就能改变吗？改变不了的张康乐，你依旧忙到不能及时回我的消息，我说今天好累啊好想你，你也只会说辛苦了，早点休息。”

 

想到之前两个人的采访说差五岁有什么实感，马柏全现在才觉得，他们都撒谎了。

 

差的时间太多了，索求的东西也不一样，这一点也不平衡。

 

他突然觉得张康乐真的像在带小孩儿，黏人的，没安全感的，有分离焦虑的，工作和生活挤在一起，让张康乐愈发心力交瘁，真的很过分啊马柏全。

 

所以他买了机票连夜回来，想着留一点给彼此缓和的时间。

 

 

 

 

 

 

马柏全到现在都分不清这个恋爱还算不算在谈，应该是谈着的吧，毕竟他们之间没有彻底断联，消息照旧正常发，只是频率减少了，再也没有大段大段像独白一样的文字，一来一回，时间隔得长一点，也挺好。

 

19:45

zkl：今天吃饭很早

 

19:53

：那挺好，吃的什么

 

20:17

zkl：点外卖吃，我点了湖州馄炖

zkl：他们不是吃不惯江浙菜吗怎么都来夹我的

 

马柏全看到后边还跟了个小兔子生气的表情包，这是之前他说好像你啊张康乐，你跟这个兔子一模一样，张康乐就说哪里像了，结果口嫌体正直保存了。

 

这条消息没回，马柏全好几次掏出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点开聊天框，回了个顺毛摸的表情包。

 

21:03

zkl：你呢？

 

马柏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通常他要是以表情包回复，张康乐就基本不再回了，默认话题结束，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张康乐真的很忙很忙，能挑重点回他已经很不错了。

 

21:08

：泰式辣牛肉炒饭

：这个不正宗，一碗饭里全是麻椒

 

然后这条消息就石沉大海，张康乐又没回了。

 

马柏全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在沙发上，他今天不忙，有大把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比如读一下粉丝写的信，大多都是些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话，马柏全每一封都认真看了，之前还会挑着出现过好几次的署名回一封，现在不一样了，很多因素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马柏全把这些信整理好，然后去厨房拿了杯子，像在张康乐家里那样，用干净的玻璃杯装了水，再把花错杂开插好。

 

他买了一束漂亮的白玫瑰。

 

枝干上有刺，不小心被扎了手，马柏全坐在地上，用剪刀把所有的刺都剪了，叶子也没留，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朵，被好好的安放在茶几上。

 

清脆又尖锐的一声，还剩下半个杯底躺在地上，到处都是亮晶晶的碎片。

 

马柏全赤着脚，安静地站在玻璃碎片里，他看着地上的玫瑰，又蹲下来，揪住它的花瓣，用点力扯下来，一片，两片，无数片白色的柔软的花瓣铺在他周围，有些沾了水，湿哒哒的粘在地板上，马柏全也没去管，继续揪，直到把所有的花瓣揪完。

 

张康乐一进门就是这么个场景。

 

碎的，湿的，乱的一塌糊涂，马柏全背对着他，对于他突然的登门拜访有点愕然，愣在原地没动。

 

张康乐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是该庆幸自己没打招呼就开了门，还是该质问马柏全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好像从上次开始，沉默就成了常有的事。

 

所以张康乐什么也没说，关好门朝他走过去，向马柏全伸手，只说，“抬脚。”

 

于是他踩在了张康乐拿过来的拖鞋上。

 

上次在自己家找药盒，这次也一样，还好，碘伏和棉签都有，不然张康乐真的觉得好脾气是时候骂一次了。

 

是不小心的吗？

 

是故意的吧。

 

他握着马柏全的脚踝，仔细地看有没有扎上碎玻璃，确认没了才用碘伏轻轻地擦，他默不作声地做着这些，马柏全这会儿倒是乖，任由他捯饬，看着张康乐垂下去的长睫，他不说话，马柏全也没敢吭声。

 

这样他是受不了的，所以马柏全决定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

 

“你下戏了？”

 

声音轻轻的，像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

 

他听见张康乐嗯了一声，依旧没看自己，便又接着说，“那好早。”

 

“是很早。”张康乐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这才抬眼看他，“不然就要错过这幅场景了。”

 

“马柏全，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让谁心疼？”

 

语气冷冷的，难得他哥会这么说话，马柏全却笑起来，眼睛，唇角，都弯起来了，说，“你啊。”

 

本来是无意识的举动，但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想让你心疼。

 

毕竟我这么难过，你心疼一下怎么了。

 

他笑着说，张康乐，我其实很好哄的，你说你忙，我后来都非常乖了，不发消息闹你，实在想你就去搜一下你的视频，你看，我有在学着怎么和你谈恋爱，怎么谈才会让你觉得马柏全不是累赘，而是依靠。

 

笑着笑着嘴角就向下捺了，眼前变得模糊，只好慌忙低下头，又继续说，“我是比你小一点，在生活上你就是哥哥，很多事情要你带着一点一点去磨合，我是很愿意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就是差的这五岁，让你觉得累了，所以我很难过啊，我在想，要怎么办才能让张康乐轻松一点。”

 

张康乐听着，蹲在他面前，伸手去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小孩儿憋久了，还有话要说，便没打断。

 

“我那天想，分开会让你好受一些吗？后来你岔开了话题，不想继续讨论，我也没求证到答案，我不清楚你怎么想，我只知道我不会好受，我舍不得。”

 

在爱人方面，张康乐觉得自己太木讷了，不懂得怎么维持新鲜感，怎么让爱保质期更长久一点，所以他总是默默无言，做的比说的多，所有的事情都尽量安排妥当，关于自己，又或是恋人，都试着考虑周全，这很古板无趣。

 

好在马柏全是个热烈赤诚的小孩儿，像只小狗一样挤进他的生活，会撒娇，会抱怨，会生气，所有鲜活的样子张康乐都很乐意去接纳。

 

只是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到张康乐忽略了彼此的感受，只想着，他累了就早点休息，生病就按时吃药，本意都是想让马柏全好好的，谁曾想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儿，成了一个被教条束缚的标准的成年人。

 

张康乐想，自己确实错了。

 

于是他抬手捏捏小狗的耳朵，又去亲亲他的鼻尖，语气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马柏全看着他，张康乐的眼睛也是湿润的，他舍不得，只好提前吻走他的眼泪。

 

对不起是不能改变什么，但不去尝试改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张康乐把累了就早点休息换成想我了就来找我，把今天拍戏很累换成了好想你啊马奇奇，把所有的词不达意都变成我爱你。

 

没有谁天生会爱人。

 

张康乐是这样，马柏全也是。

 

他试着去心疼去体恤张康乐，本来就存在这些感情，只是换了方式方法，让双方都舒服，不再控诉他又这么慢回消息，却会悄咪咪地跟粉丝告状说，张康乐又不回我消息。

 

“原谅你了。”

 

小狗是这么说的。

 

毕竟，爱是包容，是试错，是眼泪和心脏流出的液体，是激情过后还留有余温的产物。

 

爱这件小事，即便吵无数次架，也要记得和好。

End.

【本章微虐🆘预警】

伪现实-酸涩双向暗恋

先虐后甜-伪纪实文学-HE

本章 5k+

是他亲手将他们

掩埋进了再无天日的炼狱里。

那人的冷漠几乎要将马柏全撕碎。

张康乐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鲜红的血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喷涌而出，血液溅在胸膛上，一点点渗开，仿佛在白衬衫上绽放出的诡异花朵。

在无尽的黑暗中，张康乐用充满了漠视与厌恶的目光瞥着他。

“马柏全，你怎么这么恶心。”

他开口，刹那间，狂风骤起，张康乐的眼中仿佛装满了细碎的血红沙砾，手下的力气越来越重。

“去死！”

无边的绝望如同滔天的巨浪，将马柏全完全吞没，他浑身冷汗地惊醒，过了许久才从噩梦的阴影中挣脱出来，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而后淡淡的看了眼自己并没有消息通知的手机。

 

无眠的夜，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马柏全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瓶药上，眼底掠过一丝疲惫。

他轻叹一口气，正想要起身去服药，却被窗外一抹银辉攫住了视线。

高悬的月亮如同一面古镜，冷冷地映在他的瞳中，将他微微晃神的身影定格在黑暗里。他缓缓走向窗边，解开冰凉的窗扣，而后推开了窗户。皎洁的月光像一层薄纱，洒在他的肩头。

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冷清的月光里。

从离开杭州的那天一直到昨天，马柏全的生活就像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弦，接二连三的考试和汇报压得他喘不过气，而在这期间，他还要强压着内心的隐忍和不安，见缝插针的给明知不会回复的张康乐发着消息。

白天的他仿佛总是鼓着一股劲，撑着他热烈而坚韧的假象，可现在，深冬的夜风卷着细碎的寒意扑面而来，拂过他单薄的身躯。

他仿佛忽然间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铠甲，褪去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内里那个最真实、最敏感的小孩。眼眶中不知何时盈满的泪水死死地挂在那里，倔强地不肯滑落，像被生生禁锢在边缘的湖水。

“张康乐…你真的不理我吗…”

马柏全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漂泊在无垠宇宙中的彗星，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和麻木游荡了许久。某一刻，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他的引力，然而，这份引力却因他一时的冲动而彻底消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轨道再次陷入那无边的黑暗。

“我好累啊，这几天，我其实连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

他轻轻摩挲着窗台，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进他的内心。

“是我…我不该那么贪心的…”

他停顿片刻，抬头望向无垠的夜空，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他垂下的眼中映着窗外沉寂的夜色，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般沉重。

他回忆起在那个吻将落未落的一瞬间，他的迫切，他的渴望，他将破未破的情愫。

马柏全只觉得当时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施了某种魔法，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控制。

呼吸变得紊乱，眼神变得放肆，心脏疯狂地震动着。

那个丑陋又狰狞的

在他心底蛰伏许久的怪兽，

嘶吼着咬碎了封印。

烈火淬烧出的爱意不受控的肆虐膨胀，

而后如同分崩离析的碎片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那一瞬间倏然袭来，打得他猝不及防。

他清楚，张康乐绝对意识到了

马柏全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无法将胸腔里的沉重驱散。

他不能去责怪任何别人，所以只能将所有的懊悔死死的压进心底，如同无数根钢针死死卡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疼痛难忍，却无从逃离。

“张康乐…对不起…“

他喃喃道，窗外白天的生机勃勃与喧嚣，早已被无边的黑夜吞噬，连同他心中的希望一起。

马柏全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窗边，眼神遥远又孤寂，寒风凛冽，吹得他的脸颊生疼，渐渐的，太阳穴也跟着发胀发酸，可马柏全反而感受到了一丝释然。

他将自己牢牢的架在悔恨和痴念的冰层之间上残忍地反复折磨，用疼痛来不断麻痹和自省。

他就这样坐着，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爬上窗棂，半露的丹彤旭日肆意捕捉着马柏全的每一寸身体。

马柏全看着天地交接的地方，一整晚如潮水般翻涌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他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纷乱的念头，终于都伴随着初升的曙光，逐渐凝聚成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

冬日的风包裹着冰冷的水汽，在夜色中悄然潜行，西湖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冰雾寒月如霜，薄云漫卷，水天一色尽是深墨，仿佛将人间的所有火光一并吞没。

张康乐沿着湖边一路慢慢悠悠的晃着走回了家，风呼啸着卷过，却无法带走他心头的思念和压抑。

快到家的时候，夜色静谧，昏黄的路灯洒下昏暗的光，张康乐的目光被远处门口的一抹模糊身影吸引，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马柏全？”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迟疑，又有几分急切。他连忙加快步伐，走近那人身边蹲下，刚准备开口，却在看清对方的瞬间噎住了。

马柏全缓缓抬起头，那张脸竟比记忆中苍白得多，瘦了一整圈，削尖的下巴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突兀，透着病态。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曾经灵动而明亮的黑眸，如今却空洞得像一汪死水。

“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来了？”

张康乐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马柏全身上，缓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跟你说了…你就不会让我来了…”

马柏全低声回道，语气淡得像一阵风拂过干枯到即将掉落的树枝，他眼神里泛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似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入张康乐的心底。

“我…先回家…”

张康乐轻轻的拽过那人的手，指尖触碰到那人手心的一瞬，冰凉的温度如同冬夜的寒风钻进他的掌心，冻得他心头一颤，他抬眼看向马柏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屋后，他一边把人按在沙发上坐下，一边伸手贴上了马柏全的额头，张康乐一下就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温度，他的心跳猛地加快，愈发的不安，他转身便开始在客厅的药柜里慌张地翻找着，终于，他找到体温计后，手忙脚乱地将体温计对准马柏全的脑门。

“38度？你发烧了？”

张康乐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急切。

“…我不知道啊…”

马柏全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口，声音哑涩。

“你这怎么回事？发烧了干嘛还跑过来！这么冷的天，冻得更严重了怎么办？是不是不要命了？”

张康乐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语气里全是责备和担忧，却没注意到对方眼底逐渐泛起的泪花。

马柏全低着头，连日的疲累让他的情绪被放大了无数倍，原本那还可以压在心底的难过与委屈借着发烧倾泻而出。

泪珠悄然压过他细长的眼睫，打湿了他苍白的脸颊，还未干透又逐渐被新滴落的热泪再次溅起涟漪，他亮晶晶的眼睛如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嘴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张康乐…我不知道我发烧了…”

马柏全的声音哽咽而无助，像风中摇摇欲坠的烛火，脆弱不堪，低得几乎听不清。

“家里没有人…我好几天没睡好了…我还以为我今天头疼是失眠的原因…”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每一个字都如同石墩般沉甸甸地砸下，砸在张康乐的心尖上，彻底让他噤了声。

月光之下，马柏全全身搐动着，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整个人看着格外的脆弱渺小。

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抽泣，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连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张康乐呆呆地站在那里，心疼得好像心被挖去了一块，血液不断地从心口滴落下来。

“你…最近没睡好？”

马柏全低垂着眼睛，点了点头，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反射着微弱的光。

张康乐缓缓蹲下身子，慢慢的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他的手指滑过马柏全的脸颊，将那些滑落的泪水一点点抹去，眼底是满满的愧疚。

“你怎么不早说……”

张康乐的眼神里涌动着自责与歉意，他将马柏全拉到卧室，伸手把被子仔细地盖在他的身上。

躺上床之后，马柏全刚才强撑着的那点精神头彻底没了，高热卷土重来，他的眼泪被高热烧的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落下，马柏全难受的眨了眨眼，却连抬手擦去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张康乐轻轻替他掖好被角，转身正准备离开，却感觉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猛然攥住。

“别走…”

马柏全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火烧过的旧木头。

张康乐皱眉回头，看着马柏全那烧得通红的脸，和死抓着自己的手腕，他心下一悸，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乖，你先躺一会，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张康乐强压下了心里的急躁与担忧。

“…还回来吗？”

马柏全开口，音调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他用着湿漉漉的目光盯着张康乐。

“很快就回来。”

马柏全舒了口气，眼底的紧张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他松开了攥着张康乐的手，安静地躺了回去。

张康乐慢慢起身走出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撒下，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低垂，头发慵懒的铺散在枕头上，屋外的车灯闪过，马柏全紧闭的双眼旁尚未干涸的泪痕被映出来，看得张康乐的心不由得愈发揪紧了几分。

走进厨房，张康乐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他重新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伸手从柜子里取出米袋，手指触碰到袋口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米袋放在一旁，又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小锅，动作虽然麻利，却少了几分平日的从容。水倒进锅里时溅起的水花落在他手背上，张康乐愣了愣神，低头看着手臂上那几滴凉水，脑海中却无端地浮现出马柏全抓住他手腕时触感。

“怎么能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张康乐低声喃喃到，语调里夹杂着一丝无奈，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粥煮好后，他端着碗走回房间，马柏全依旧微微的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截侧脸，眉头微微皱着，额前散落着被汗湿的碎发。

张康乐轻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他担忧的望了马柏全一眼，抬手轻轻抚上马柏全的额头，触碰到那滚烫的温度时，他的指尖不由得顿了顿

“乖，醒一醒，先吃点东西。”

马柏全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过了好几秒才迟缓地睁开眼，他的目光里带着迷蒙，张康乐伸手扶起他，让他靠在床头，手掌绕过肩膀时，张康乐感觉到他单薄的身体透着的灼热，心头的酸涩又重了一分。

他端起碗，将勺子舀到唇边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递到马柏全嘴边。动作轻缓，马柏全微微偏了偏头，张嘴喝着张康乐喂过来的粥，他的眼神死死的停在张康乐脸上，高热带来的虚弱让他的目光有些飘忽，却仍固执地不愿移开。

“你…还生气吗…”

马柏全忽然开口，漂亮的眼睛此刻氤氲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水雾下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仿佛一片风平浪静的湖面下涌动着的全是不安的暗流。

张康乐的动作顿了一下，刚舀起的勺子在半空停了几秒，而后将白粥放在了床头。

他将目光撇开，不敢直视马柏全的眼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浅浅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想要我了…”

马柏全的声音又低了些，

“怎么会…”

张康乐终于找回了些许自己的声音。

那人的病躯孤独又黯然，两个人近在咫尺，深冬的夜晚十分寂静，张康乐明显的听到了自己内心某个近乎寂灭的地方传来了齿轮转动般的刺耳声响。

“张康乐…对不起…”

马柏全渐渐贴近，张康乐不可控的抬眸，四目相对，马柏全那双漆黑的眸子哀伤的凝视着自己，似长夜散落柔光的星辰，含着许多的欲言又止。

张康乐油然生出某种危险的期盼——

如果此刻马柏全说出来…

那他们之间就可以一了百了不必再躲了，他们就再也不必，孤独的徘徊于这暧昧又挣扎的悬崖边缘。

马柏全从被子里轻缓的伸出手，试探着靠近，直到几乎触碰到张康乐的手背。

可就在手指刚刚触及的那一瞬间，张康乐却像被烈火灼伤了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那动作迅疾而决绝，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马柏全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愣住了。

许久，才如泄气般缓缓的垂下。

......

马柏全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张康乐的反应那么强烈，如同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压进马柏全的胸口，炙热的痛楚瞬间穿透血肉，而后扭转，施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灼烧得面目全非，最后，再将他的神经一寸寸撕裂，连片刻的喘息都未曾施舍。

马柏全痛苦的闭上眼，身体里传来的疼痛让他分不清自己面对的是梦魇还是现实，

因为两者都一样的覆满了溃败的绝望

目光的交错骤然中断，张康乐胸口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从心底翻涌而出，骤然之间狂风过境，如同忽然跌落进一道天堑。耳畔回荡着坠落的呼啸声，身体在不停翻滚，似乎马上就要粉身碎骨，眼前那个人的身影离他越飘越远，快要消失不见。

张康乐想要做些什么，可他整个人却像被困在漩涡里，越用力就越陷越深。

那些水下的恶念死死将他勒住，越绞越紧，似乎要将他的骨头都压碎。刚想要张口说什么，那股深不见底的恐慌就重重地压了下来，钳住他的脖子。

不对...

不对...

他怎么会躲开呢？

路就在那里…

他已经接受了不是吗？

他怎么会躲开？

张康乐的大脑一片混乱，耳边嗡嗡作响。

他现在应该站起身的，

他现在应该上前抱住马柏全的，

死死的抱住他，

快站起来啊！

......

这种想法愈发强烈，强烈到他整个人都在发颤，

可就在他终于缓过劲准备开口的时候，

 

“张康乐…”

马柏全先开口了，声音透着一种疲累到极致的平静，他的大脑不自觉的发晕，脸色苍白，眼中的光亮尽数消逝，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我知道了…”

马柏全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拿着刀子捅进自己的心窝，而后在鲜血淋漓中把跳动着的心脏剜去，

马柏全面带笑容，

不能落泪

“以后，我会做好弟弟的角色的…”

是他亲手

将他们

掩埋进了再无天日的炼狱里。

  康柏康无差

  全文1w+一发完无彩蛋

  伪现背非典型破镜重圆

  如有ooc提前致歉

  -

  十八岁是一个难忘的节点，犹如长夏雨季，潮湿骤急。总有人被困在那里，困在那一个逃不开的、挣脱不掉的、独一无二的逆生长时期。

  一场特殊的雨绵延至今。

  -

  张康乐坐在红色大奔里，马柏全刚刚路过的身影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张哥。”

  他听见马柏全这么叫他，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和他打过了招呼，然后和同行的男生一起等红绿灯。

  一旁路灯发出的光打在马柏全棱角分明的脸上，张康乐一时之间晃了神。

  又瘦了。

  张康乐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心想还是有点脸颊肉好看。他第一次遇见马柏全的时候，那小孩看着比现在还要瘦一点。

  他至今记得初见的场景。

  卷帘门有些生锈，刚下过小雨的空气有些微微潮湿，十八岁的少年穿着牛仔衣从他面前走过，轻快的步伐带起了一阵夏天的风。

  “我记得特别深刻的是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杂志采访里的张康乐回想着，“我当时像个路人一样，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饰演他哥哥的人。”

  马柏全在一边听得认真，小狗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的时候眼珠子一动都不带动，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张康乐的脸烫出一个洞。

  他总是喜欢这么盯着自己看，但一开始认识的时候马柏全并不这样，那会儿要约他出来吃饭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归棹》刚开拍那会儿是四月初。西樵的风景实在怡人，古镇的青石板路泛起金光，男女老少各自忙忙碌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热闹、安稳、平和。张康乐很喜欢这里。

  “双皮奶买来了。”工作室的几个小伙伴拎着几大袋吃的喝的磕磕绊绊朝他走来。

  “辛苦了，顺便再辛苦给大家分一下呗。”蹲在地上撸猫的张康乐嬉皮笑脸地抬起头来，朝几个伙伴眨了眨眼，和那只靠在他脚边仰头的橘猫出奇神似，颇人畜无害的一副好模样。

  助理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受这小子的媚眼蛊惑，最终还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几个人跑上跑下地跟剧组人员打交道去了。

  “小马没拿吗？”撸完猫心满意足的张康乐从伙伴手中接过西米露，下巴朝桌子的方向抬了抬，桌子上的塑料袋里孤零零地放着一碗芒果双皮奶。

  “不知道跑哪里待着了，刚刚没看到呢，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张康乐三两口把剩下的西米露喝完，将擦过嘴的纸巾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拿起桌上的双皮奶掉头就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去哪？”

  “抓小孩。”

  话是这么说，张康乐也不知道马柏全跑哪里去了，但他知道反正不会是在上厕所。

  绕着湖边走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张康乐挠着头开始沉思。橘猫慢悠悠地走过来，伸出爪子扒了扒他的裤腿，喵喵地叫了几声，领着他往巷子里走。

  巷子年代久远，苔藓从青石板的缝隙里冒出头来。蜿蜒的窄巷两旁是斑驳的灰墙，较低一些的矮墙偶尔探出几枝三角梅，慵懒地开着。

  在这片灰色背景唯一的鲜活颜色之下，十八岁的男孩静静地蹲在角落，抬着头看着三角梅，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小马。”张康乐驻足许久，才回过神来轻声喊了他一句。

  马柏全如梦初醒：“是要开拍了吗？抱歉，我这就过去。”

  他急着站起身来，蹲太久的身子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已经麻痹的腿有些无力，控制不住瘫软了下去。

  张康乐快步走过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还没，不急。”等马柏全站稳后，张康乐把装着双皮奶的塑料袋递给他，“上次买了凉茶，看你没喝，想着说你这个年纪的是不是应该会更喜欢双皮奶一点。”

  “芒果的。”马柏全有些愣神。

  “嗯，芒果的。”张康乐笑着应和了一声，“没打听错的话，这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谢谢张哥。”马柏全也笑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生动了许多。

  那是一双像琥珀一样的眼睛，非常漂亮。

  张康乐轻轻拍了拍马柏全的肩膀，眼神移向另一边：“它带我来的。”

  马柏全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趴在矮墙上晒太阳的橘猫，半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声：“谢谢。”

  橘猫像听懂了似的，朝他“喵”了一声，算是当作回应，把两人逗得哈哈大笑。

  “这家双皮奶好吃。”马柏全应该也是有些饿了，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张康乐以前养过的仓鼠。

  “好吃明天再买。”张康乐顺手拿过塑料袋折好。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马柏全有些不好意思地听见了自己吃东西的吧唧声。他赶紧把最后一口吞进肚子里：“吃完了，我们走吧。”

  张康乐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把吃完的碗勺接过来放进塑料袋里。

  巷子过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后头的少年踩着领路青年走过的石板路，跟着他一步一步地，踏出了这条灰色的老巷。

  在剧组的日子过得飞快，张康乐“好吃明天再买”的承诺每天都在兑现。包括但不限于芒果双皮奶、岩烧海苔味薯片、AD钙奶、纯牛奶……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投喂致力于帮忙补充大家的维生素。

  这些投喂有一半都是专属于马柏全的。一开始张康乐只是单纯觉得这小孩太瘦了，以为是他挑食，在片场吃饭都会哄着他多吃一点。后来形成了习惯，就连助理也会跟着自己多照顾马柏全一点。

  “哥，我不是不爱吃饭，我也不挑食，我只是……只是有时候真的吃不下。”

  马柏全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他买的草莓蛋糕，塞了一口蛋糕胚进自己嘴里，突然抬起眼跟他说话。

  张康乐正了正坐姿，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人打打闹闹，似乎没人注意到角落的他们。

  “就，每次拍戏的时候，可能有点紧张吧，一紧张就吃不下。”马柏全的右手捏着挖勺，左手握成了拳，无意识地搓着手指，“我也想好好吃饭，妈妈说我太瘦了，有一段时间瘦到脱相了。”

  他没说拍戏压力大，说的是比较紧张。他也不诉吃过的苦，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希望好好吃饭”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

  这个人懂事得过头，总是怕别人担心自己。

  张康乐的眼神一下子柔软下来，伸出手拉过马柏全的左手，另一只手慢慢掰开他搓到泛红的手指：“最近不就吃得挺好的，你妈妈还跟我说你胖了两圈。”

  他伸手指了指草莓蛋糕：“都快吃完了，下次我们试试芋泥味的好不好。”

  马柏全点头，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好。”

  活脱脱像一只餍足的小狗。

  这只小狗开始向张康乐袒露自己的肚皮，展现自己的脆弱，他开始尝试一点点地将身上的秘密剖开，慢慢往下落，试探着张康乐能不能托起自己。

  西樵的夏天真的太热烈了。阳光、大树、雨水、灯笼、西瓜、草莓、龙舟……还有仿佛无休无止的蝉鸣。

  可再热烈的夏天终究也会落幕。

  一旁的姚景元因为杀青红了眼眶，大家连忙上前安慰。即使装作插科打诨嬉笑打闹的模样，也还是掩不住即将分别的落寞。

  张康乐又在巷子里找到了马柏全。

  “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张康乐抬起手摸了摸马柏全的后脑勺，看着他这阵子养出来的脸颊肉，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

  “没。”

  “还没呢，脸臭得都可以挂油壶了。”

  “唉呀，就是舍不得。”马柏全低垂的眸子太失落了，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

  “舍不得西樵，舍不得何家浩。”

  舍不得何家树，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张康乐。

  马柏全有些难过。

  张康乐想起了何家浩在雨天离家出走的那场戏，那时马柏全也是有如今天一般如此失落无助的眼神。

  那场戏最后是以什么结尾的？哦，一个拥抱。张康乐想起来了，当时马柏全抱他抱得特别紧，两人隔着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传递着彼此的心跳与体温。

  他弟弟被雨淋过的头发湿嗒嗒的，顺着脸庞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康乐当时其实也分不太清了，那到底是残留的雨水还是两人交错的泪水。

  就像现在，张康乐也分不太清，这个拥抱到底是马柏全作为何家浩跟何家树的拥抱，还是马柏全本人和张康乐的拥抱。

  今天没有下雨，马柏全的头发也没有被雨淋湿，但依旧有水滴掉在了他的脖子上。

  “高考加油。”张康乐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反而搂紧了他，“还有，随时联系。”

  于是就有了海边的那一通电话。

  张康乐也说不清楚自己下戏收到马柏全发来那条消息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感受，但他知道平日一小时发几十条消息的小孩现在只发了一张月亮的照片，肯定不对劲。

  担忧之中夹杂着莫名的恐慌，张康乐马上一个语音电话就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暗暗松了口气。

  “奇奇？”张康乐试探着开口，一个小名被他喊出了安抚的意味。

  “……哥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不真实，“我想吃双皮奶。”

  马柏全的声音有些颤抖，压抑不住的哭腔穿透了屏幕，张康乐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被攥紧了。

  他有些透不过气。

  “好。”

  两人聊了很久很久，张康乐刚下戏，妆没卸，服装也没换，就那么杵在卫生间门口跟马柏全谈了半小时心。

  “不要不开心。”张康乐大拇指摩挲着手机边缘，像是在隔着屏幕在抚摸电话那面的男孩的脸庞，“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通话结束，张康乐有些腿软，瘫靠在了墙上，担忧恐慌的余震过后，是劫后余生般被信任的窃喜。

  从不袒露内心的、敏感的、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孩子，终于愿意从自己塑造的玻璃罩里探出头来，献出真心来向世界讨要一份礼物了。

  真的太好了。

  张康乐抬起手捂住眼睛，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手心就那样盛满了一汪湖。

  他想起当时在监视器里看马柏全表演时震撼的心情。

  能够在十几岁把躯体化演得如此出神入化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演技天赋超高共情能力极强，第二种是亲身经历过或者差点经历过。

  张康乐一直以为马柏全是第一种。这小孩从小在各个剧组里摸爬滚打，学习能力强，上进又努力，能演得这么好也是自然的。可那天马柏全笑着告诉他，哥，没想到吧，还好我有点经验才能演得这么真。

  张康乐没笑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盯得直到马柏全再也笑不出来，撇着嘴，开始委屈地掉眼泪。

  “以后不要把它当玩笑讲了，我会哭。”张康乐用力一揽，把马柏全抱进怀里。

  夏天的风吹呀吹，就这样打湿了两个男孩的心扉，又晒干了他们混合的泪水。

  打那之后，张康乐养弟弟更是尽心尽力，这份责任感也是从剧里如洪水般延伸到了现实。

  马柏全没有想到电话里张康乐的那句“好”不是空头支票，他的哥哥真真切切地从杭州飞往珠海，就为了给他带一份双皮奶。

  男孩见到双皮奶时那双像灯泡一样“噌”地亮起的眼睛让张康乐感到很满足。

  “哇哇哇，张康乐你真好！！！”

  “唉，打住。”张康乐按住了飞扑过来蹭他脸的小狗脑袋，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下次去佛山再带你去吃我们之前吃的那一家。”

  “嘻嘻，你真好。”马柏全根本不在意双皮奶是不是之前吃的那一家，重复了好几遍“你真好”，听得张康乐心软了一块。

  “要高考了，紧张吗。”

  “不紧张，我会发挥好的，再也不会背三分钟英语就睡着了。”马柏全停止进食，那双明亮得惊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哥，里面满是狡黠的光，“你都想当我师哥了，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臭小子。”张康乐看他这幅欠嗖嗖的模样，知道这家伙心情应该也恢复过来了，心里一块石头也真正落了地，笑着打他一下，“想去哪就去哪，听你自己的。”

  马柏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一开始就想好了去北电。从小生活的环境并不安稳，他早早地便学会独立自主，张康乐的那句玩笑话对他来说恰好也是锦上添花而已。

  只是成绩出来后，马柏全没想到自己和张康乐当年一样，在北电排第六名。两人隔着电话傻笑，双双感慨命运的神奇。

  高考大关一过，马柏全也放松了不少，连带着张康乐心情也好了起来。趁着暑假，马柏全大包小包地把自己打包去了张康乐家蹭吃蹭喝。

  “房租怎么算？”张康乐抱着双臂瘫坐在沙发上，一脸挑衅地逗着上蹿下跳的马柏全玩。

  “还要房租？张康乐我们这种关系你居然还管我要房租？！”马柏全龇牙咧嘴地扑过去假装要掐他脖子，张康乐装作被他掐晕的样子歪了歪头。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就这么在沙发上扭打在一块。

  “我们这种关系？我们什么关系？”张康乐是存了心想逗马柏全脸红。

  而他弟也不辜负他，一下子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地拌嘴：“什么关系？你说我们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张康乐笑了一声，怕把小孩惹闹了于是及时止了话头。如果能知道以后马柏全面对他时的脸皮已经厚到无人能敌，他现在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小屁孩。

  北电军训一过，除了上学，马柏全一逮着机会就往他哥家窜。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平淡度过，张康乐除了上下班就是玩奇迹全全。天天这么呆一块，他是真看不下去这小孩的超绝儿童穿搭了，于是脑子一动，大手一挥，按着自己的江浙沪潮男审美买了一堆衣服，还按着马柏全做了个发型。

  西北小学生就这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少年感的爹。

  “少年感的爹哈哈哈哈哈。”张康乐看着网上的评论笑到停不下来，“怎么听起来又老又小的。”

  “啊啊张康乐你不许笑话我！”恼羞成怒的马柏全作势要咬他肩膀，又成功把张康乐逗笑。

  “哎哟你怎么这么暴躁啊。”张康乐伸出头碰了碰少年的后脑勺，一路摸到了后颈，激得马柏全打了个哆嗦。

  “不许说我暴躁。”

  “那，可爱？”

  “喂，明明是你更可爱好吧。”马柏全凑了过去，和他哥的距离近在咫尺，“张康乐你不可爱吗？你很可爱。”

  张康乐看着面前亮亮的小狗眼睛，心下一动，有些慌乱地起身，避开了马柏全的目光：“什么可不可爱的，走了，吃饭去。”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个“暴躁”和“可爱”会在后来的直播中再度重现。

  直播那天他俩刚好待在同一个房子里，下播后马柏全立马就冲到隔壁，屈起一条腿放在张康乐坐着的椅子上倾身靠近，抬起手摸了一把他哥的脸，不服气地说：“明明很可爱啊！！”

  张康乐被他这一顿操作整懵了，回过神后无奈地笑了出来，面前的人穿着暖色毛衣，一头黑色卷发衬得那张泛红的脸更加漂亮，灯光打下来柔和得不行。

  “知道了，暴躁鬼。”

  “可爱鬼。”马柏全满意了，弯起眼睛拿食指去戳张康乐的脸，“还有一个星期，可爱鬼要和暴躁鬼一起跨年吗。”

  “那还是要考虑一下的。”张康乐挑了挑眉。

  “不带我去我就挂你身上去，弃养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张康乐。”马柏全不屑一顾，拍了拍他哥的膝盖，“我去睡觉了。”

  “晚安。”

  “好的。”

  互道晚安已经成为两个人的习惯，张康乐想，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错。

  他现在总会期待下班回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因为也许会有一个人兴奋地跳出来说“张康乐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他买零食的时候也会专门去有卖岩烧海苔味薯片的超市，尽管需要多绕好几圈；他临时加班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担心马柏全有没有好好吃饭，去他家又忘带钥匙了怎么办……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张康乐不喜欢被影响，但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张康乐还记得有一天拍戏的强度太大，发挥也不是很好，被导演点了几句，最后结束都已经深夜了。他实在是太累，回到家时走路都有些摇晃了。

  换回常服的张康乐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想着马柏全这时候应该睡了，于是没有开灯，就那样蹑手蹑脚走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走出来时他才发现马柏全还没睡，穿着睡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怎么还没睡。”张康乐擦着头发，走到沙发旁挨着他弟坐了下来，轻松的语气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疲惫。

  “张康乐。”马柏全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呼噜着他后脑勺半干的头发。

  “嗯？”

  “你累不累。”马柏全喃喃自语，也没等他哥回答，一个劲儿地往下说，“哥哥你很累的吧。”

  张康乐感觉到怀里的男孩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不开心就要说出来，这是你教我的。我也可以安慰你的。”

  “张康乐，你能不能试着多依赖我一点，让我感觉自己对你有用一点。”马柏全抬起脸，眼眶有些红，却很执着地看着他，“我希望你在我身边也能拥有逆生长。”

  第一次听到“逆生长”这个词的时候，张康乐其实有些感动。采访里的马柏全脸颊肉已经被他养了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特别是那双眼睛，神采奕奕，越来越亮。

  张康乐一直是一个不吝啬付出的人，他洒脱、他真诚，他并不惧怕被辜负。对他说来，任何事情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但当他的付出开始有了回报，张康乐竟然觉得格外幸福，格外想要对弟弟好一点，更好一点，想把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与他共享。

  如今，那个因为他而拥有了“逆生长”的人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也希望你能因为我而拥有“逆生长”。

  “马奇奇。”张康乐在马柏全的注视下败下阵来，语气不复之前的轻松，“我很累，我好累，我今天做得一点儿也不好。”

  “睡一觉就好了。”马柏全又抱住他，“你就想着，明天总会比今天好的。”

  “我以前也经常做不好事情，你看我现在，大家都说我进步很多了对不对？”马柏全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张康乐的额头，“哥哥，还有我，我陪着你。”

  张康乐想，他应该就是在这个瞬间爱上马柏全的。

  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对于喜欢的人或事物总会有着非比寻常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就算是张康乐这种淡人也不能避免，导致他做出了在他弟手上写To签还要暗示他弟把照片发社交平台的幼稚行为。

  “张康乐你完了！！”当时反应过来张康乐干了什么的马柏全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嘴上不饶人，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张康乐想，对，我完了。

  那天马柏全异常兴奋，时不时就翻出那三张To签照边看边傻笑。

  张康乐暗暗地想，他这样，就算不是喜欢也不会是讨厌吧。他要是知道自己当作哥哥的人对他抱有这种心思，还会像以前那样黏着自己吗？

  算了，过好当下最重要。

  可每次看着小狗亮晶晶的眼睛，总会忍不住想去吻他。张康乐翻着网上对他俩的评价，觉得“生理性喜欢”这事儿真的是说对了，不然要怎么解释他总是想靠近对方。

  后来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尽管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张康乐脑海里的这段记忆异常清晰。

  是马柏全先告白的。

  这家伙当着他的面炫了一排大瓶AD钙奶，盯着他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有点开口的迹象就说要去上厕所。

  据张康乐有效计算，那个晚上短短一个小时，马柏全跑了四次厕所不止。

  “再喝下去要奶中毒了。”张康乐不忍直视地抽走马柏全手中新开的一排AD钙奶，“要说什么说吧，又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哥，我对不起你。”马柏全可怜兮兮，像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眼一闭心一横，“我好像，喜欢你。”

  窗外的烟花“砰”地一下炸开了，今天是小年。

  张康乐喉结滚了一下，控制不住笑了出来，还得是勇敢的十八岁。他走近马柏全，抬起手遮住了那双小狗眼，鼻尖贴着鼻尖蹭了蹭，吻上了马柏全的侧脸。

  “奇奇，小年快乐。”

  那天的心跳声好像比烟花的声音还要响。

  马柏全本来就黏人，谈恋爱的时候就更黏人了。

  “哥哥你下班了没呀。”

  “哥哥你今天午饭吃什么。”

  “哥哥你晚上要回来和我一起吃夜宵吗。”

  “张康乐回我消息！（猫猫头jpg.）”

  “哥哥…张康乐…康乐哥哥…我好无力。”

  张康乐拿到手机打开屏保的那一瞬间涌进了无数条信息，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发件人是谁。

  “还有一小时下班。”

  “午饭吃了青椒炒肉，你想吃吗？想吃我买点青椒回去。”

  “你吃多少天夜宵了马奇奇。”

  “在回着呢。”

  “不许耍我。”

  他不厌其烦一条一条地回，乐此不疲。不主动的人总会希望另一半能够懂自己说不出口的隐喻，他俩恰好如此。

  如今他也被马柏全带得有点黏人了。

  好像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都有分离焦虑症，这一点在他俩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假期时间几乎黏在一起的两人，也终于开始了异地恋，就这样磕磕绊绊谈了将近快一年。

  张康乐在新接的剧里戏份不少，工作日忙到飞起，从半天回一次信息的频率降低到了一天回一次。

  马柏全也很能理解，毕竟自己也是吃这碗饭的，最能理解行业的水有多深，他哥对这份工作有多看重。成年没一两年的小孩偶尔也会因为被无意冷落而感到委屈，很快就会给自己打气再让自己忙起来，不去分心想其他事情。

  他以前其实谈过一段恋爱，但也只是跟风想守在青春的尾巴尝试早恋的滋味，稍微碰一下就红温，谈了一两个月也只是牵过那么几次手，完全没有这种思念成疾的经历。

  好想哥哥，好想张康乐。

  即将二十岁的马奇奇承认自己并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在意的人长时间不回他消息，他就容易胡思乱想。

  于是刚拍完一部戏的他决定利用第二天的假期飞横店去找哥哥。

  马柏全抱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踏上了机场，却在横店扑了个空。

  “他们主演今天都去聚餐啦。”剧组的工作人员调试着设备，回过头仔细认了认他，“唉？是小马啊，你哥没告诉你吗？”

  马柏全摇摇头，道过谢后转身就走。户外的阳光亮得刺眼，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脚下的步伐有些混乱，一不小心撞上了一旁的硬物。

  “没事吧小马？”

  “没事没事。”马柏全尝试着移动了一下肩膀，看来是受伤了，“嘶——”

  他有点想哭，无奈地笑自己谈个恋爱这么矫情，整理了一下心绪，却发现自己刚刚忘记问工作人员聚餐地点了。马柏全拿出手机，点进聊天置顶，纠结了一会儿后又把手机放进兜里。

  万一他们现在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还是不要打扰好了。

  正想着，手机突如其来地响了起来，男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眼里的光芒又暗淡下去。

  马柏全接起电话：“嗯嗯，好的老师，我晚上就到。”

  张康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手机早已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那小子得急坏了吧，一整天都没回他消息，等一下又得嚷嚷着弃养犯法。

  张康乐一想到马柏全张牙舞爪控诉他的模样，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一洗而空。他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开机后却只有中午的一条消息。

  “张康乐！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后面跟着一个龇牙咧嘴的小猫表情包。

  不会吧？

  张康乐一愣，跑进房间里瞧了一通，又转到玄关，马柏全的拖鞋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是他想多了吗？

  张康乐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马柏全秒接，清冽的声音循着电流传进他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喂？”

  “奇奇，你今天是回家里了吗？”

  “没有哇，我在学校被老师薅来做苦力了。”

  听到对话那头略微有些抱怨的声音，张康乐一下子就笑了，哄着他：“辛苦我们奇奇了，放假回家哥带你去吃火锅。”

  “好，我先挂电话啦，晚安张康乐。”

  过了很久很久，张康乐才知道这句“晚安张康乐”中含了多少小心翼翼的期待、委屈、失落，好像那个敏感内耗、宁愿折磨自己也不舍得麻烦他人的十八岁小孩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马柏全的家人找到他的时候，张康乐刚好下班，换回常服正襟危坐的他得到了一句“试着暂时分开一下，也许会对你们更好”。

  一张照片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正中央。

  照片上的马柏全正侧过头吻着张康乐的脸，两人笑意盈盈。

  “放心，这张照片我已经买下来了。”男人叹了一口气，“奇奇这孩子你也知道，认定的人和事都一条道走到黑，少年的冲动心性还没磨平。但你比他大五岁，我相信你比他懂得多。”

  “你不知道吧？有一次他来横店找你没找到，还把自己肩膀给搞伤了。”男人的表情有点苦涩，“我给他上药他还不肯，非得自己涂，这孩子犟是真的犟。”

  “暂时分开，对谁都好。”

  张康乐的表情终于出现变化。

  “你提出来，他会答应的。”男人把照片收回去，“他很听你话。”

  张康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收起神色：“那张照片可以给我么？”

  男人挑了一下眉，似是有些惊讶：“当然可以。”

  他把照片递给了张康乐。

  张康乐想，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弃养小狗。

  他真的是一个坏人。

  他已经要三年没见过马柏全了。

  张康乐坐在红色大奔里，助理递过来一盒李子，他吃了一口就皱起了眉：“怎么这么苦。”

  这味道太奇怪了，又苦又涩，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张康乐还是把这口咽了下去。

  “可能是还没太熟吧，你吃它的时机不对。”助理把李子放好，“过阵子再熟一点应该会好吃些。”

  张康乐嗤笑一声：“吃个李子也要看时机。”说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定定地望向红绿灯人行道走得越来越远的马柏全。

  这小孩也快要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成为他”好像也只是年少无知的一句玩笑话，无足轻重到被风一吹就化为乌有了。

  “张哥……”张康乐呢喃着马柏全刚刚对他的称呼，心情有些复杂，“马奇奇你可真行。”

  马柏全强制性报复性地让他们的关系回到最初的起点，首先需要割除的就是各个格外亲昵的称呼，这点他做得很好。

  是张康乐做得不好。

  他根本没办法做到恢复如初，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看着马柏全身边站的是另一个人。

  马柏全在很久以前的采访里说自己最羡慕他哥的优点是“洒脱”，时至今日张康乐才明白，对真正在乎的人，是不可能洒脱的。

  马奇奇你羡慕错了，我很小气，我一点儿都不洒脱。

  命运是一个神奇的巨轮，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被它卷入漩涡之中。终于到达二十三岁的马柏全十年磨一剑，斩获了今年的最佳男演员奖，青年影帝在颁奖台上熠熠发光。

  张康乐在底下毫不吝啬地鼓掌，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在十八岁那一年许了那么多愿望，上天垂怜，总有那么一两个实现，遂了当时的少年心愿。

  马柏全在台上从容端庄地致谢，张康乐却透过那双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看着五年前那个经常因为拍戏压力大到吃不下饭的小孩，他年少的脸颊肉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分明的棱角和格外坚毅的脸庞。

  可张康乐知道，马柏全一点儿也没变，他依旧热爱演艺事业，坚持不懈地走自己想走的路。他的二十三岁，要比自己的二十三岁更加强大。

  这三年来马柏全在剧组的动静他都知道，全天下除了马柏全本人，没人比张康乐更清楚他吃过的苦。因为了解，所以心疼；因为心疼，所以离开。

  此时二十八岁的张康乐看着大屏幕上俊朗的青年，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他赶紧擦干，动作幅度不敢太大。

  这一路走来，真的太辛苦了。

  马柏全像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似的，朝他这边停顿：“感谢一路上所有人的支持，谢谢每一份倾注在我身上的爱，不管它是存在还是已不存在。”

  在的，一直都在。

  张康乐小小声地回答，尽管他知道马柏全并不能听见。

  典礼结束后，他拿起手机，琢磨了许久还是认命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你是想跟我发消息吗？”一身西服的马柏全从张康乐身后绕到前面，“我看到了，我还在置顶的位置。”

  张康乐一时之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马柏全认真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又开始红了：“我好像还是会很轻易搞砸所有事情，让一开始喜欢我的人最后都以厌烦厌倦收尾。”

  二十三岁的马柏全眼睛里的悲伤怎么会那么浓烈，浓烈到能把张康乐的心脏一整颗完完整整地覆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说快点去爱他。

  “十七八岁那段早恋是如此，你也是吗张康乐？”刚刚在台上叱咤风云的小影帝此刻情绪却有些失控，“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轻而易举进入我的生活又突然抽身走，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跟我商量的，是吗？”

  “张康乐，我真的很讨厌你。”

  马柏全闭着眼睛，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下一刻，面前的人拥住了他，像以前无数次拥抱那样，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心跳如擂鼓鸣。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张康乐摸着马柏全的后脑勺一直顺至脖颈，安抚一般轻声说道，“我们奇奇，真的辛苦了。”

  马柏全呜咽一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像是要把三年前自我内耗的无限委屈和对张康乐的思念一股脑全都倾泻出来：“对不起，哥，你也好辛苦的。”

  “还有，我刚刚说讨厌你是假的。”

  “我知道。”

  夏天的雨依旧没有停歇，反而越发激进，弥漫着水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潮湿之中。张康乐站在阳台上，雨水扑面而来，他想起了西樵的夏天和西樵的雨。

  他拿起手机想拍月亮给马柏全看，但雨太大了，乌云遮住了月亮。

  于是张康乐拍了楼下暖黄色的路灯，打开置顶将图片发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手机也没有显示来电通话。

  “叮咚——”

  门铃响了。

  张康乐打开门，淋湿头发的马柏全朝他扑了过来：“不许弃养了！弃养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张康乐！”

  盛夏又要来了，李子也要成熟了。

  -

  我不再是勇敢热烈的十八岁，但爱你的我会一如十八岁时那般勇敢热烈。

  -

  我们的康柏康会永远幸福🥰喜欢的宝宝多多点赞评论！！写得不好的地方请多包容！大家天天开心！！

康柏/全糖可乐 无差

伪现背 人设OOC 内容纯属虚构 细节请勿探究

13k一发完结

年上康 x 年下柏 

看剧有感而发 写了两人一步一步靠近变得亲密的样子 一些误会和沟通 甜的 站位随心就好

-

双手搭上对方肩头的那一刻，马柏全是真的想过要亲上去的。

可人来人往的喧嚣和无孔不入的摄影机让他克制了絮乱的心跳，只是带着笑装作是笑得不行了顺势把头微微靠在了对方肩上。略微平静过后的他抬头，笑意不减地重新成了何家浩。

“再来一条吧。”

可他也没有错过张康乐乱了的呼吸和躲闪的眼神。

哥哥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呢？

-

刚刚开机，两人还挺陌生。

马柏全看似乐观开朗的外形下却是很有想法的小孩。毕竟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也是见过一些世面懂得一些规矩的人。该打招呼的时候不含糊，该热情的时候主动活泼，该静心讨论的时候沉着成熟；不曾少过的夸奖和来自大人的肯定都证明他还是做得很好的。

一开始，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和他往常拍的戏没什么不同；最大的心愿就是顺利拍完早点收工。剧组里的人只要能和睦相处相处就行，并不用交涉太多，毕竟拍完一部剧大家就会散场了，大家也会继续往不同的地方走去。

一个分岔路口的暂时相遇不足以让人停留太久。

这是他一直秉持着的态度。

直到张康乐开始约他出去吃饭。一直维持着工作和生活分开的平衡规则突然被打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第一次的邀约被他以没有时间拒绝了以后；当晚就看到了其他演员们一起吃饭的照片。张康乐身着白T，素颜却依旧抗打，只是不经意的看向镜头却格外的吸引人。

似乎和拍戏时有点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聚餐，马柏全想。演员们聚餐其实还挺常见的，马柏全觉得自己应该是对之前张康乐单独询问的方式有些惊讶，其实他以前跟组也蛮常下戏后跟着前辈去吃饭的，还会学到不少东西；不过这样年轻人的聚会到还挺少。

下次就答应去吧。

第二次的邀约很快就向他招了手，依旧是张康乐来问的。就在马柏全开口要答应了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张康乐示意他先接，而马柏全也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接起来了。

“马儿，待会儿结束了还有个平面拍摄哈，今天剧组收工早就把这个工作挤了一下，也好让你杀青以后专注高考。”突如其来的工作安排让他的夜晚又忙了起来。

手机的声音不大，可两人的距离实在有点太近，这些话几乎几乎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张康乐的耳里。

“知道了。”马柏全应声挂断了电话，有些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啊哥，本来真没事的。”

张康乐只是摆了摆手说，“没事，总还有下次。工作加油。”

马柏全应了一声，而张康乐正准备离开的脚步又逗留了一下，留下了一句，“晚上拍完多吃点，太瘦了。”

马柏全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而人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穿的无袖背心露出的肱二头肌，再看了眼自己略显消瘦的肩膀。马柏全面无表情的在微信的一个工作群里无能狂怒，“今晚给我多加两个鸡腿！”

当晚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演员们的聚餐照。张康乐这次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画面里没看到脸，只有无袖背心。

马柏全工作完后在化妆室里等着卸妆，心血来潮地对着镜子来了一张自拍，带图评论了那条微博。

【才收工[哭][哭]】

炸出了一波刚想评论“马柏全去哪儿了”的粉丝。不少人回了他“辛苦了”，“好帅”，“好好休息”。

连照片里的其他演员都来评论，“弟弟今天又没口福啦”，“忙，忙点好啊！”来打趣他。

而甚至还没为这条微博点赞的张康乐也冒了出来，评论了四个字，“记得吃饭。”

马柏全谁都没有回复，转而打开了微信点进了和张康乐的对话框。

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生疏的打招呼，而马柏全这次却直接发了一张照片过去，附带一个小狗叉腰的表情包【看我棒不棒】。

是刚被吃完的两个鸡腿。

张康乐也几乎是秒回了两个语音。

“乖。”

“很棒。”

“卸妆收工啦马柏全！”化妆师的大嗓门把马柏全吓得一激灵，马柏全正打着字，手机跌到了地板上。

捡起来一看，打到一半的字发出去了。

“那我有什么”

马柏全才惊觉刚刚自己想打什么。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像是在撒娇一样。

化妆师看到突然呆滞的马柏全也收了声，一言不发手上利落的开始为他卸起妆来。

马柏全赶紧按了撤回，可没料到对方已经看了。

张康乐回了一个“？”

而马柏全只回能说“没事”。

退出了对话框，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把张康乐的备注改成了“哥”。

-

第三次的约饭邀请也间隔不久，这次马柏全顺利的答应了对方，并且还有些期待。

直到凌晨收工坐在烧烤店里吃宵夜的时候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马柏全问了一句，“其他哥哥姐姐呢？”

张康乐头也没抬，“说是没空，要不就是有约了，还有怕宵夜长胖水肿的。”

马柏全的头上浮现了很多问号。怎么等他有空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失了？

张康乐看他的样子笑出了声，“怎么，不吃了？和我吃不下？”

马柏全连忙摇头，“没有，要吃的。”

只是觉得有点太巧了。

随后两人随意点了些串串，张康乐没再说话，而马柏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在吵闹的烧烤店里显得异常突出。

马柏全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张康乐率先挑起了话头。

“…最近学习怎么样？”像没话找话的长辈一般会问的问题。

马柏全笑出了声，而张康乐也扭头掩饰笑意；尴尬的气氛仿佛不复存在。

马柏全找到了一点对戏时的感觉，油嘴滑舌地回答，“挺好的哥，感觉马上就能当你师弟了。”

张康乐也笑着，“叫我什么？”

“哥啊，不一直这么叫的嘛。”马柏全回答，两人的交流被来了的串串打断，冒着的热气在两人间散开。

以至于马柏全没看到张康乐一瞬间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快吃吧哥。”马柏全把串串大概分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你要是想喝点的话就叫点，不用顾虑我。”

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偷酒喝的。”

张康乐拿起串串，“不喝了，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

随后两人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聊着天，散场时分了两边走。

马柏全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两人吃完了都没拍到一张照片。

转过头人就已经走远了。

深夜，烧烤，独处；总觉得会让人有一些相见恨晚和拉近关系的氛围，却似乎没给他们带来什么熟络的感觉。

-

真正熟悉的契机，大概在于某一天的夜戏和不断笑场的两人。

一般两人对戏时是很少会笑场的，几乎每一次都是一遍过，或者有时候会被要求再保一条；可像现在这样让导演语气无奈喊“卡”的样子着实少见。

“不是，这个词儿…”张康乐笑得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转头看马柏全已经笑到蹲下了，就更想笑了。

循环了几次后导演只好喊了一句“休息三分钟让哥俩笑完”，而两位罪魁祸首一对视就想笑。

“不是，哥你笑什么啊？”马柏全觉得自己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化妆师见状连忙过来补妆。

“那你笑什么？”张康乐转头看向他，不由自主的又笑了出来，摆了摆手一副认输的姿态，“不行，一看你就想笑。”

马柏全不干了，凑到他面前，“我？我好笑是吧？啊？”

张康乐一边用手制止他一边说，“打住。是哥的问题。”说完张康乐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平复，可余光却瞟见马柏全那家伙在做鬼脸。

“你小子…”张康乐忍不住抬手作势要给他一下，没等真的动马柏全就先跑了，留他被在原地觉得又气又好笑的。

“还想不想收工了？”张康乐缓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喊了远处的马柏全一声，“过来。”

马柏全笑嘻嘻地跑过来了，“那这遍笑的人明天请剧组喝奶茶。”

张康乐看着对方狡黠的样子有些恍惚，随后应了一声好。

导演说的三分钟一分不差准时开拍，而这次两人都顺利通过了，为这天的夜戏划下完美的句点。

分开以后，马柏全打开了张康乐的对话框。

“哥，我明天想喝奶茶！”

而张康乐又几乎是秒回，依旧是语音，“不健康。”

“喝点白开水就行了。”

马柏全回了一个【给我买嘛】的表情包，甚至还算上单了，“全糖去冰大杯的。”

这次张康乐回了六个省略号。

马柏全笑出了声，为这个玩笑用了一个【那好叭】的表情包结尾。

次日，马柏全的戏都排在下午，就没那么早到场地；而他下午到的时候发现几乎人手一杯奶茶。

马柏全不知心里微妙的欣喜由何而来，直到他看到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张康乐向他招手示意的那一刻。

“拿着。”张康乐往马柏全手里塞了一杯，连吸管也插好了。

马柏全低头一看。

全糖去冰大杯。

“怎么感觉弟弟的和我们不太一样啊？”旁边有其他演员老师开口。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抬头和张康乐对上了眼。

“小孩儿。”张康乐拿他开玩笑，“喝的小孩口味。”

马柏全突然就觉得脸有点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已经催着他去化妆了。

马柏全只得匆匆说了句“谢谢哥”，而后者笑着让他快去准备。

马柏全在准备的过程中默默把一大杯奶茶喝完了，开拍前张康乐还问了一嘴好不好喝。

马柏全脑子里浮现的却不是奶茶，而是刚刚温柔向他招手的张康乐。

“…很甜。”马柏全没敢看对方。

而张康乐忍住想揉乱他头发的手，回了句，“还真是小孩儿。”

-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拍摄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默契。微信的对话框里几乎没有空档，双方不见面的时候几乎都会分享自己的日常：今天去健身了、今天做了一套新的卷子、今天吃了什么、今天的复习进度超额完成。

马柏全在张康乐随手拍的菜肴照片里看到了对面是一双女生的手，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于是先回了一句不咸不淡的“看起来很好吃”。

接着问了心里想问的，“和谁去的啊？”

张康乐回了一个“堂妹”。

马柏全的心突然放回原处，回了一个“好”。

觉得有些太敷衍了，便又加上了一句，“那哥先吃吧，我再读会儿书”。

这次张康乐回了语音，“记得休息，明天见”。

马柏全觉得自己的情绪完全被对方牵着走了，因为他在听到“明天见”的时候已经开始雀跃不已。

默默把语音听了两遍。

-

又是一次夜戏，俩人虽拍的得心应手，但一整天长时间的拍摄还是令人脑子昏沉，也笑场了几次。

又一次的笑场后，导演喊了卡；灯光和器材也细微调整了一下。

狭窄的巷子里突然暗了下来。

双手搭上对方肩头的那一刻，马柏全盯着张康乐的唇，是真的想过要亲上去的。

可人来人往的喧嚣和无孔不入的摄影机让他克制了絮乱的心跳，只是带着笑装作是笑得不行了顺势把头微微靠在了对方肩上。略微平静过后的他抬头，笑意不减地重新成了何家浩。

灯光重新亮起。

“再来一条吧。”

可他也没有错过张康乐乱了的呼吸和躲闪的眼神。

哥哥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呢？

马柏全突然想在下戏后一探究竟的冲动。

会不会和他想的一样呢？

找回状态的两人很快结束了当天的最后一场，而因为第二天是大早上的戏，所以两人就跟着剧组在附近的酒店凑合了一晚。

住的是对门。

马柏全洗完澡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两点半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张康乐的对话框，“哥睡了吗？”

张康乐依旧是几乎秒回，“还没”。

以及，“睡不着？”

马柏全回“有点”和“主要是几个小时后又要起床了”。

张康乐也有同感，“打算通宵了，拍完早上的戏再补眠。”

而他也终于鼓起勇气，“那我能过去找你聊聊嘛？”

这次张康乐过了几分钟回了一个“好”。

可对马柏全来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最终得到肯定答复的他从床上跳起，直径套上拖鞋就出门了。

轻轻敲了敲对门。

张康乐给他开门让他进来，看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无奈道，“年轻人，不怕头疼啊？”

马柏全“啊”了一声，刚刚洗完澡出来满脑子都是要给张康乐发消息，只是随意擦了一下，“忘了吹了…”

张康乐无奈摇头，走到吹风机旁示意马柏全吹干头发。

马柏全乖乖照做。极速吹干头发后，看到张康乐坐在床上盘腿看着剧本。

马柏全凑过去看，发现是祠堂的戏。

“明天还没到这里吧哥？”马柏全记得这是排在后面的戏。

张康乐“嗯”了一声，“先再看看。”随后抬头看向马柏全吹干后蓬松的发丝，做了一件之前就很想做的事。

抬手揉乱他的头发。

“哥你…”马柏全护住自己的头发，一只腿跪在床上另一只撑地，伸手转向了张康乐的。

张康乐拉住他的手向后躲了一下，而马柏全则是被带着向前倾。

两人的距离猛然缩短，气氛突然微妙了起来。

张康乐拍了拍马柏全让他起身，可后者一动没动。

“哥…”马柏全急促地喊了一声，似是有些什么情绪要倾泻而出，“我…”

张康乐还没来得及开口，马柏全的唇贴了上来。

吻下去的那一刻，马柏全为近些日子的不自然，幼稚的举动和莫名其妙的占有欲都找到了理由。

他喜欢张康乐。

而对方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不禁让他从心里升起一点欣喜若狂。

就在他微微抽离想要换个姿势深入这个吻的时候，张康乐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结束了这场荒诞。

“小浩…”

马柏全的举止一顿，刚刚往上冲的肾上腺素降了下来，血液也仿佛在此刻凝固。

一盆凉水就这样浇了下来。

马柏全甚至来不及找任何拙劣的借口，只是说了“对不起”后，脚步匆忙地转身离开了。等他回过神来便已经跑出了张康乐的房间，而门关上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时间显得尤为刺耳。

仿佛彻底将他们隔绝开来。

马柏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对门的房间里的，只知道自己坐在床的一角沉静了许久。最后洗漱的时候还魂不守舍的把牙膏当成了洗面奶，直到脸上传来清凉感他才缓过神来。

赶快把水龙头打开将脸洗干净以后，他看向了镜子里眼眶泛红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原来张康乐只是一直把他当弟弟而已。

而且这个弟弟是何家浩，不是马柏全。

对方只是一直在戏里。

所以对他温柔，对他细心，关心他，接受他的无理取闹。

那不就是何家树吗？

马柏全突然好想哭啊。

是牙膏太辣了吧。

-

一开始，只是把他当弟弟。

毕竟五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两人此前的生活也截然不同，大概率是保持够用的关系就好。

够用来拍戏的关系就行了。

就这样开机了几天，张康乐自觉还做得不错，直到看到马柏全蹲在角落里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剧组给的盒饭。

吃得是满不情愿，让人误以为盒饭很难吃；可事实上张康乐刚刚吃完，荤素搭配的，味道不错。

见年下者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和人聊天，他以为今天只是例外。

可又接下来的几天，他特地在午餐时间专注了马柏全一下，依旧是没吃几口。明明每天都有拍摄，可能量摄入却这么少。

怪不得这么高的个子却这么瘦。

张康乐默默腹诽，可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走过去了。

马柏全抬头，“张哥有什么事吗？”

张康乐本想劝他多吃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接近三秒的沉默让张康乐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一定是个怪人。

事实上可能的确是，因为马柏全很快就眼神闪躲的说，“不好意思啊今晚可能没空。”

张康乐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唐突的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张康乐只好去问了其他演员老师要不要一起吃饭。

于是第一次的饭局就组成了。

张康乐在看着那条微博的时候还在想马柏全有没有好好吃饭，也看到了评论里有提到马柏全去哪儿了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张康乐切了个小号，回复了这条评论，“应该在忙吧。”

第二次约饭时张康乐显得平常心了许多，毕竟有了第一次的铺垫，马柏全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他觉得要成了的时候，一通电话来打断了这场对话。

原来小孩儿在这里拍完还要进行其他工作。这样连轴转还不爱吃饭，实在是令人担忧。

于是他在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咛了一句，也不知道后者听见进去了没有。

于是张康乐再次对其他演员老师发出邀约，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

就跟小孩儿吃饭挺难的，跟大家伙儿倒是一约就成了。张康乐觉得自己纯属是闲的。

不知道是第二次的饭局还是他的那句话颇有成效，马柏全主动给他发了一张吃完了食物的照片。

他看着那张表情包笑出了声，也就回了两句。

看着对话框的“对方正在输入…”，他等了一会儿。

等来了意义不明的半句话和匆匆的撤回，再发消息过去却只得了一个“没事”。

行吧，知道他有好好吃饭就行。

张康乐点进了备注框，思考了很久，还是写下了“马柏全”三个字。

张康乐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约第三次吃饭，可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问出去了。

马柏全欣然答应的表情让张康乐也挺开心的，定好地点后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其他演员老师。

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任何邀请。一是当天大夜戏的也只有他们俩，二的话。

是出于私心吧。

不过坐着面面相觑的时候张康乐还是动摇了一下，他忘了自己在吃饭的时候本就不怎么挑起话题，两人的吃饭还真的只是“吃饭”。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抛出了一个略显搞笑的问题来打破沉闷的气氛，事实上也有些成效。

马柏全喊的“哥”和笑起来的样子一瞬间和何家浩撒娇的样子重叠，令他晃眼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那也是马柏全的一部分。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天，直到分开的时候张康乐也没找到机会和对方说“要不拍张照片吧”。

一顿夜宵吃完，两人的关系不近不远的；既不太生分，也不太熟悉。

-

一而再再而三的笑场让张康乐更进一步地看到了马柏全私下的样子。

真的不能怪他们，这词儿是真的有点微妙。

少年的朝气和玩心重的样子让他心软的不行，也衬的人愈发鲜活了起来。

但还在工作，所以张康乐还是捡起了大人的性子，任由马柏全玩儿了一会儿后就让他赶紧开拍收工了。

没想到下戏后收到了来自对方的撒娇，说想喝奶茶。

张康乐其实本来明天就打算怎么着还是得请的，毕竟今天也拖了点进度；可看到马柏全发来的消息就想逗逗他，让他喝点白开水就行。

看着对方发来的表情包更是乐的不行，发完省略号佯装无语又默默记下他点的单后，转头就和助理说了明天订奶茶的事儿。

而在见到马柏全双眼发光的眼神的时候，张康乐觉得自己又栽了。一杯奶茶换来的一句“谢谢哥”让他心痒痒的，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好养。

见他这么快就把奶茶喝完了便问了句好不好喝，没想到收获到马柏全躲闪的眼神和小声的“很甜”。

到底是谁可爱啊。

-

两人亲近的比他想象中快太多了。

“张康乐！最近和你那弟弟聊的咋样啊？”张康乐的堂妹对内情还是知晓几分的，趁着吃饭的功夫八卦了两句。

“人有名字。”张康乐放下在和马柏全聊天的手机，夹了几筷子肉放进她的碗里，“怎么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行行行，马柏全是吧？”堂妹灵光一闪，“你不就想知道他对你的感觉是什么嘛，让我帮帮你。”

堂妹指挥着张康乐拍了张照片，示意他发出去。

张康乐心里无奈，“这能代表什么？”

“哎呀，看他在不在意嘛。”堂妹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危机感是确认心意的一部分！”

张康乐不让她看他们的对话框，可她看见张康乐看屏幕的停顿后兴奋了一下，“怎么样？他是不是问了！”

张康乐看了她一眼，打字回复了对面，然后发了一个语音回去。

堂妹自己脑补出了一些对话，对着张康乐信誓旦旦，“我看你们俩有戏。”

“那你说我是叫嫂子还是叫哥夫啊？可他比我小诶…”

张康乐敲了她的头，“到此为止，吃饭。”

堂妹悻悻然闭嘴了。

-

昏暗的灯光，凑近的脸庞。像偶像剧里的场景一样。

张康乐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乱了，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想过马柏全会亲上来。

可对方只是微微靠在了他身上，像是笑得不行了一样。

张康乐偏过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也庆幸是夜晚应该看不出自己有没有脸红。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两人都进入了状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收工后的张康乐一到酒店的房间就先洗了个澡来缓解心里莫名的躁动。

而就在此时手机响了，是微信的提示音。

是马柏全。

张康乐回了他，看到对方想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们似乎都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事。

可张康乐无法对马柏全说不。让人进房里了以后，先是让他吹头发，自己则是在床上试图冷静的看剧本。

看了半天也没一个字看进去了。

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张康乐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马柏全凑近时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剧本的哪页。

从他抬手揉对方头发开始，一切都不可控了起来。气氛烘托到了这里，似乎也应该进入正题了。觉得应该需要先聊一下的他决定先让对方起身，可没想到对方直径压了下来。

一个吻。

张康乐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不得不承认，他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放任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事，甚至心里其实是隐隐有所期待的。

可对方刚刚的一声“哥”又把他拉回了现实。是还在戏里吗？对方会因为沉浸在这样的拍摄里而分不清他是谁吗？

于是他下了心试探。

可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他意识到了对方突然僵住身体，慌乱离开的脚步；等到门关上的时候，张康乐觉得自己的心在极速下沉。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给他当头一棒：是他太自以为是。

寂静的夜晚很容易令人看清现实，直面心底最难以言喻的不安。

张康乐清楚的，他不是何家浩。

同样的，张康乐也不是何家树。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亲近的是马柏全。张康乐任由自己对年下者靠近，找借口试图多跟他相处，满足他哪怕看起来无理的愿望，关心他吃不吃饭，担心他受没受伤。

他早就跨过了哥哥这个词可以纵容到的下限，可还是把这个词当成了一种借口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马柏全该会有多难过？就像自己把这一切当成儿戏，把所有对他的好都说成是入戏太深。

张康乐闭上眼睛，深叹了一口气。

“小孩儿…”

是他愈陷愈深，自欺欺人，在这种时候还存心试探，出言伤了少年的一颗滚烫的心。

事实上他们都很清醒，很清醒的在沉沦。

张康乐，你太糟糕了。你竟然试探对方的真心。他对自己说。

年长者早该果断的，直白的和对方说出自己的心意，再认真的问对方的想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摇摆不定，最后两败俱伤。

他看着刚刚玩闹间被合上的剧本，将它推到了一旁。

又打开了手机和马柏全的对话框，删删减减什么也没发出去。

辗转难眠。

-

马柏全彻夜未睡，第二天早晨的状态差点吓到化妆师。

“怎么没和你哥一起下来？”

化妆师先开始给他画，随后为了一句。平时都在剧组的时候见这两人形影不离惯了，这单独出现还挺稀奇的。

马柏全第一次觉得“哥”显得如此刺耳，有些有气无力的回答，“估计还没醒呢。”

化妆师见他这个状态也没再继续闲聊，赶紧画完后反而还留了点时间给马柏全补了会儿眠。

“开拍了。”马柏全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睁眼后发现是张康乐在叫醒他。

神态自然，毫无异常。

马柏全没再继续看他，点了点头后就起身了。

还是不能影响工作才行，说到底他还是来这里拍戏的。

身体和精神同样疲惫的马柏全拍摄效率却大大提高，不管是个人的还是对手戏几乎每遍都是一条过。

可最终身体还是发出了不行的信号：他在早戏的最后一条拍完后走路都踉跄了一下，差点磕在石板地上。

一夜的心理折磨又没吃早餐，他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是张康乐稳稳扶住了他。

“导演，我们接下来暂时没戏了吧？”他听到张康乐问。

“对，你们得等到下午了。还有三个小时左右吧。早上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张康乐应了一声，把马柏全扶了起来。

“去吃点东西，然后回酒店睡会儿。”张康乐对马柏全说。

马柏全想张口说些什么，无奈确实没有力气和嗓音了；刚刚拼命过头，导致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所以他又点了点头。

实在没力气犟了。

温牛奶和面包下肚后情况终于缓和了不少，马柏全一言不发的坐着缓了一会儿。

张康乐看着马柏全逐渐好转的脸色，眉头渐缓，问了一句还好吗。

马柏全点点头。低声客客气气说了声谢谢后，直径站起，走向了酒店的方向。

张康乐紧随其后，并对工作人员说两人会在下午的戏开始前准时回到现场。

剧组的人还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只觉得是普通的哥哥在照顾弟弟。

马柏全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心里涌起一些烦躁，可他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和对方闹脾气，于是便越走越快。

走到自己门前的时候掏了掏兜，空的。他的脑袋空白了一瞬，想起自己临出门前似乎没把房卡带上。

一瞬间所有情绪上涌，烦躁，委屈，愤怒，难过；泪水很快积攒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

张康乐见他没打开房门，似乎也知道了什么，拉着他的手到了自己房间。

马柏全只是低着头任由他拉着。

张康乐正想开口让他睡会儿，却发现拉着的手开始一抖一抖的。

转身一看，马柏全在无声的哭。察觉到张康乐的视线，他才挣脱了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想离开房间。

太丢脸了。马柏全想还是回剧组找个椅子凑合着眯一下算了，睡不够的脑子果然不太清醒。

“等等。”张康乐抬手抵住了门，不让他有动作。

马柏全一言不发，眼泪越流越多。他还是很难过。难过看起来只有他是慌乱的，是在意的，是受到影响的。难过张康乐一整个早上都像没事人一样，可以若无其事的和他对戏，和他说话，而他什么都做不到，连“哥”也只能在拍戏的时候顺利喊出来。

想好好拍戏还逞强过度，想逃避又忘了带房卡，现在又在对方面前哭的不像话。

马柏全觉得自己糟糕透了，对比张康乐的游刃有余，他的行为举止真的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张康乐看着哭成泪人的马柏全心里密密麻麻地疼，抬手帮他擦眼泪，后者却把脸转向一边不让他碰。

“马柏全。”张康乐的语调里带着无奈，“我们聊聊好吗？”

马柏全用了一会儿找回自己的嗓音，开口才发现还带着些沙哑，“聊什么？”

“昨天的事。”张康乐说出来后，感觉到马柏全更抗拒了。

“昨天是我胡来，我向你道歉。”马柏全语速很快，“对不起，我知道的。我们只是在拍戏，你是我哥，而我是何家浩，仅此而已。”

张康乐心里一紧，心想小孩果然把他的试探解读成了他想象中的样子。

“不是。”张康乐坦白，“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问题。昨天是我以为你还没出戏，沉浸在剧情里，所以才脱口而出想知道你的反应…”

马柏全看向了他，有些呆滞，“…什么意思？”

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你昨晚没有把我当成何家浩？”

“我没有。”张康乐直视着对方，准备好接纳马柏全的任何情绪，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

马柏全脸上还挂着泪却被气笑了，语气都带着刺，“那张老师演技挺好啊，没有镜头捕捉真是可惜了。”

为什么要试探他呢？

“对不起，全儿。”张康乐说，“我只是，没有信心。我…”

对他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张康乐闭了闭眼，不想再找借口了。

“行了。”马柏全脑子里搅成一团，心里的情绪也很复杂，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沉默地擦干眼泪推开了张康乐，躺到了床上闭目养神。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因为熟悉的味道让他平静了下来；马柏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张康乐自知理亏，为他掖了被子后坐在了一旁。

望着马柏全的睡颜，他又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喜欢你，马柏全。”

喜欢你却让你不开心，对不起。

-

马柏全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有些恍惚，随后才想起了自己早上和张康乐的对话。

睡醒后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想起自己刚刚狼狈的样子还是有点忍不住觉得丢脸。

过了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仔细想来张康乐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年长者顾虑得更多；只是昨天那样的情动的情况下对方却还能想到以角色的名字来试探他，他心里还是有些没有被信任的不舒服。

不过自己年纪还小，站在张康乐的角度也能理解的。

对方直接坦白和他说明的样子也确实平复了他的一些情绪。

只是气不过而已。

手机突然响起，马柏全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张康乐的电话。

屏幕上的“哥”很显眼。

他看着电话被挂断，再第二次响起时接了。

马柏全没说话，而对面张康乐的声音很清晰，“醒了？”

很温柔。

马柏全恨自己的不争气，硬邦邦回了一个“嗯。”

“下来吧，还有半个小时开拍，先吃点东西。”张康乐声音很低，像是在哄人。

马柏全觉得的心理防线又被撞破了，回了一句“知道了”后就挂断了电话。

还点进手机把对方的备注从“哥”改成了“zkl”。

理解都能理解，但还是想任性一下。

谁让他只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呢。

-

剧组的人隐隐约约开始觉得两位主演间的氛围有些不同了起来。

拍戏的时候还好好的，只要一喊“卡”，小的那个就会跑八百米远去和其他人聊天，而哥哥则是在原地看会儿剧本和手机。

很不对劲。

饰演邱邱老师的女演员老师忍不住先过来问张康乐，“什么情况啊，和弟弟吵架了？”

张康乐看着远处和别人聊得正开心的马柏全，摇摇头，“没有。”

“那这个距离…”邱邱老师比划了一下，“我记得你们前一段时间不是处得很好嘛。”

这个时候也太像情侣闹别扭了。邱邱老师吞下后面的这句话。

“处？”张康乐挑眉，觉得这个词不太恰当。

邱邱老师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嘛，你们看对方的眼神真不太一样。”

“前段时间弟弟还围在你身边一口一个哥叫得可欢了，怎么最近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是喊你大名的？”

张康乐哑然，他没想到有这么明显，“那剧组其他人…”

“大家都觉得你们不对劲，这不没敢问嘛。弟弟那儿也不好问，我就来问问你。”

张康乐突然觉得视线聚焦到了自己身上，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是有些…闹别扭了。”

邱邱老师眼睛一亮，“还真是！不是哥哥你行不行啊，和弟弟较什么劲儿，不哄哄？”

张康乐想到这个也很无可奈何，他倒是努力了；行为上主动示好，语言上百依百顺，可对方还是不见消气。

“哄人也要用对方法嘛，想想你们为什么闹的别扭，得哄到位才行。”邱邱老师点到为止，留下张康乐继续思考了。

-

“今晚有空吗？”

马柏全看着张康乐发来的消息，已经看了十分钟了。两人今天都没有夜戏，中午拍完就分开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起初只是想冷着张康乐一下，没想到后面有些下不来台了。

张康乐真的不太会哄人。可马柏全自己已经在对方一次次的轻声细语和贴心的举动中把自己哄好了。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拍摄时间过得很快，再不久就要杀青了，马柏全不想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根本还没开始过的关系。

总得给自己讨个名分吧。

“怎么了？”马柏全还是发了出去。

张康乐发来一个甜品店的位置。

“哄你。”

马柏全看了一下店的位子，竟然只是自己这里步行五分钟到距离。

可他记得两人住的地方还是很远的。

张康乐就是这样，总有方法让他心软。

五分钟后。

两人坐在店里相对隐秘的位置，马柏全先忍不住了，年下总是冲动的，“张老师想怎么哄啊？”

张康乐点了对方爱吃的豆花，递了过去，“这样行不行？”

“就这点诚意？”马柏全嘴上这么说，却已经摘下口罩准备吃了。

“全儿，对不起。”张康乐每次道歉都很认真，马柏全已经听了很多次了还是会心里一颤。

“…知道了。”马柏全也卸下了佯装生气的伪装，“其实我能理解的，气也气过了，不要道歉了。”

“比起道歉，我更想听别的。”马柏全看向张康乐，“张老师快说。”

张康乐低低的笑了，“先叫声哥来听听。”

马柏全的记忆立刻回到了不算愉快的那天夜晚，下意识就反问了一句。

“你想当谁的哥哥？”

张康乐一愣，似乎找到了马柏全在意的地方。

找到了对方这些天都不喊他大名的原因。

“马柏全。”张康乐掷地有声地说。

随后觉得似乎太严肃了，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面前的这个马柏全的。”

“我还不想只当哥哥，全儿。”张康乐说，“其实我已经说过了，你那时睡着了没听到。

“我喜欢你。”张康乐的心跳又加速了。

他开始在想在这里亲吻对方的话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被偷拍？

可很快他就顾不上了，因为马柏全狼吞虎咽的吃完豆花后拉着他结了账，三分钟后两人就出现在了店门口。

马柏全拉着他走得很急。

“不是，怎么了？”张康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他被拉着带到了马柏全住的地方。

门才刚被打开，马柏全就急切的吻了上来。

“你…等等…”张康乐的话断断续续的，用了些力气才推开对方，“你亲就亲，咬什么啊，别留印子…”明天还要拍戏。

“哥。”马柏全开口打断他的理性，“喜欢你。”

马柏全说完又吻上了张康乐，这次很轻。

-

马柏全在片场受伤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在剧组里的道具处理的一向都很小心，但没想到有一个花灯的竹条没削好，马柏全拿起再放下时手上就多了一道划痕，渗出了一些血珠。

在一旁的张康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查看他的伤势，眉头紧皱。

马柏全觉得只是小伤，小声和他说，“没事的哥，划到了而已。”

见年上者一言不发地替他消毒贴上创可贴，连一旁的人都打趣道“哥哥太紧张了”，马柏全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最后开拍的时候张康乐才开口叮咛了一句“小心点”。

马柏全点点头，继续顺利拍摄。

两人间的气氛似乎又变回了融洽的样子，大家以为是这场插曲带来的变化。

他们也没有多加解释，所幸将计就计当作就是这样。

杀青的日子比想象中到来的快。

拍完最后一场情绪饱满的戏，导演喊“卡”的时候张康乐都还在晃神。

结束了吗？

张康乐坐在一旁缓了一会儿，被叫去拍了杀青的感想。走到提前布置好的景的时候，马柏全已经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了，招手让他过来。

张康乐突然就觉得有点不真实。

“所以何家浩和何家树的故事，我们就留在西樵。”到底是拍的剧多，马柏全看起来游刃有余，“我们正式杀青啦。”

他强装镇定的发言后离开了场景，到了厕所去洗了把脸，抬头就在镜子里见到马柏全在他身后。

“哥。”马柏全走到他旁边，“他们兄弟俩的故事结束啦。实在舍不得的话，我也可以勉强再当几天何家浩让你过过渡。”马柏全装作为难的的样子，“可是怎么办呢，何家浩就不能亲你了，也不能偷偷抱你睡觉，更不能…”

“打住。”张康乐知道对方是在帮自己出戏，但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的。”

马柏全见张康乐状态还行也放心了，刚想开口，外面就有人说要拍大合照了。

两人一人被塞了一束花，站在大合照的中央，在摄影师喊“三二一”前忍不住对视了一下。

相视而笑后，两人都望向了摄像头。

“哥俩来张合照吧。”大合照拍完，摄影师又cue了他们两个。

马柏全强烈要求要和剧里的粉摩托拍照，而张康乐也只得依着他。

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摩托后，借着遮挡，马柏全悄悄握住了张康乐的手。

张康乐看了他一眼，回握住了他。

吵杂的环境，喧闹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

年下者骄傲展露爱意和勇气。

是年上者给予的资本和底气。

-

后续1

张康乐因为不想打扰马柏全的复习时间，剧拍完以后很少再把人约出来吃饭，更多的是两人视频时他线上监督对方有没有好好吃饭。

可近期马柏全食欲下降，虽然视频的时候不显，但张康乐从他身边的人还是探出来对方压力挺大的，最近更是没什么胃口。

于是张康乐找了一天空闲的时间去见马柏全。

“哥！你怎么来了。”马柏全有些惊喜地打开了门，可还来不及开心，张康乐的下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现在是午餐时间吧全儿？”张康乐看向空空荡荡的饭桌，“一天没视频就是这样敷衍我的？”

因为提前说了下午有事没视频了，结果没想到过来一趟还真给他逮个正着。

“错了错了哥。”马柏全耸拉着脑袋，“现在就去热饭。”

“别热了。”张康乐把他拉住，“换身衣服带你出去吃。”

马柏全眼睛一亮，应了声好就赶紧换衣服去了。

不过这招颇有成效，当天马柏全和多吃了几碗米饭，后面的食欲也明显好转了。

据他本人所说，和哥哥一起吃饭特别好吃。

-

后续2

考试结果公布的时候，也在互联网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可当事人马柏全只是迫不及待的打给了张康乐。

“哥你看到了吗？”马柏全有些紧张。

另一头的张康乐在外面拍戏，不过这天收工早，他正在酒店里休息，所以他也早就看到了这个消息，“看到了，全儿好棒。”

“恭喜我的师弟，前段日子辛苦啦。”张康乐说完没听到回应，以为是挂断了，低头看了手机一眼。

却听到了对面吸了吸鼻子。

“不是，这么开心的事儿怎么哭了？”张康乐连忙哄道，“怎么了？跟哥说说。”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马柏全想起这段日子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好想你啊哥。”

张康乐心软的一塌糊涂，“我还有两天就拍完了，马上就回去了。”

“叮咚。”

张康乐听到声音，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等会儿啊，似乎有人按铃。”

张康乐透过猫眼看了外面，随后立刻马上打开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张康乐赶紧把人拉进来，“家里人知道吗？工作人员呢？”

马柏全就知道哥哥会问这些，一一回答完让他安心后，就整个像八爪鱼一般抱住了对方。

张康乐对于这个惊喜还是有些吓到的，可不可否认很是受用。

“先叫声师哥来听听。”张康乐抵住了马柏全想要吻上来的唇。

马柏全咬住他的指尖后松开，“师哥好。”

随后将人扑在了床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