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PTSD王一博 X  特殊学校助教肖战 （后会转职业）

1v1

⚠️6岁年龄差

⚠️会有详细病症描写

⚠️可能会哭

⚠️特别现实的社会向

⚠️百分百博君一肖，但心理上是互相依赖的

⚠️都是完整的独立人格

⚠️无恶人反派设定

双不双A的不存在那么明显的界限了

但是绝不弱化任何一方

有的只是感情上的拉扯，和心理世界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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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泥黄色的土墙边蹲着一排特警，他们压低了身子潜伏在土沟里随时待命，破落的小院安静异常，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那扇闭合的铁门，倒计时在默默的数着，5,4,3……“砰”出乎在场所有警察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铁门被撞开，虬髯大汉粗壮的胳膊勒着男孩子挡在自己身前一手举着枪顶上他的脑袋，把自己尽量缩在瘦小的身影后面，怒吼道。

　　“都他妈给老子让开，不然我毙了这个小兔崽子。”

　　土路尽头，黑色的奔驰撞破了警方的拦截线猛的刹在小院前，曾经端庄的妇人也顾不得形象跌跌撞撞的从车上爬起来哭叫着的挥动手臂却被警方牢牢的按在地上，驾驶座紧接着蹿下来一名男子，也被眼疾手快的警察拖住了抵在车上。

　　“儿子！放开我，我要救我儿子！”

　　“求求你们，那是我儿子，让我过去。”

　　总指挥皱着眉头举起对讲机，狠狠的踹了脚眼前的土堆。

　　“谁把家属放进来的！给我拉出去，狙击手准备，犯人要露头了。”

　　妇人原本梳的整齐的头发已经被揉乱了，男人的鞋子更是被蹬掉了一只，总指挥直勾勾的盯着绑匪的身影，耳机里传来狙击手就位的答复。

　　男孩被关了好几天，早就奄奄一息，灼热的阳光把从阴暗菜窖里出来的他刺的直流眼泪，红肿的眼睛朦朦胧胧的看见熟悉的身影渐渐离他远去，男孩无力的朝那个方向伸着手，徒劳抓握不住般的只能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晃动着。

　　“爸爸……妈妈……别，别不要一博……”

　　虬髯大汉怒不可遏的收紧了臂膀，他刚要歪头让男孩安静点，尖锐的子弹就划破了空气，精准无误的凿进大汉的太阳穴。红，腥热，粘稠，带着生命的残温喷溅的男孩浑身都是，血液沿着他白皙的下巴一滴一滴的砸落到瓷砖上，瞪大的双眼都被沾染上了红珠，男孩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大汉的尸体轰然倒在他身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松落重重的砸在他身旁，带起一片尘埃。

　　“人质安全，把人带……”

　　男孩惊恐的躲开警察搀扶的手把自己紧紧的靠在门边，孱弱的身子抖动个不停，他双眼直瞪瞪的看着眼前的地面那摊猩红，缓缓的蹲进了木框边仅有的那块阴影里，狭小的暗色包裹着他瑟缩的身子，从那天起，王一博的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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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仁爱特殊学校的浅粉色招牌在骄阳似火的暴晒下反射着刺目的光晕，肖战抬手遮在自己额头上眯起眼睛借着那一方小小的阴影仔细辨认手里的短信。今年大四毕业，肖战放弃了教授介绍的优渥的画室工作，选择来了特殊学校当一名实习助教，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耳机里还在播放《说了再见》，那是他早年看的一部电影的主题曲。无奈的哀伤将年轻的热血点燃，肖战总觉得自己要为社会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他的人生。

　　“岳校长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助教肖战。”

　　礼貌的伸出手同那位老人相握，在没有人请他入座的时候，肖战规矩的站在一边身子微微的弯曲，显得谦逊又知礼。老校长叫岳从文，出生就是书香门第，加之又有海外留学的经历，举手投足间显得颇有英伦绅士的味道，他面带笑容冲着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满意的点点头请他入座。

　　“你为什么愿意来这里工作。”

　　岳从文并不严厉，他是位慈祥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大约是看出来肖战有些紧张，他特意把自己的声音放平和了些。

　　“因为一部电影，我高考完去电影院无意间看了部片子，对我的触动很深，我觉得我应该为了社会做些什么。”

　　“是《海洋天堂》吗？”

　　肖战点点头，虽然已经是4年前的作品了，可他至今都保留着一份感动。

　　“真好，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你的温柔和善良。”

　　实习期2个月，合适的便正式转正，如果要当老师还是需要教师资格证的，肖战欠身双手接过岳校长递给他的一沓子学生资料并保证自己当天就会把这些背熟。不过岳校长倒是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别那么紧张，学生的情况是多变的，有责任心有耐心有爱心就好。

　　这里的学生因为性质特殊都是住校的，有值班老师照顾，肖战只是个实习助教并不用留夜，所以自然没有他的教职工宿舍安排，他也无所谓，就在附近的老小区租了间半地下的单室套，特殊学校都是公益组织，助教工资不高实习更没有多少钱。肖战满心都是照顾那些孩子，生活方面他自觉自己是个单身汉三餐都在学校解决，没有别的花销省着点用还是可以的。

　　他同样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区，肖战毫无在意，学生们都在午睡，他不想打扰那些孩子们，便抱着一堆档案在走廊一侧靠着护栏边的凸起坐在上面垂头专心的查看着。

　　“杜小羽，14岁，智力障碍，还有轻微的躁动症。”

　　“邱晨，16岁，自闭症，听障。”

　　“田丽丽，15岁，孤独症，家族性遗传糖尿病。”

　　学校走廊静悄悄的，肖战挨个看过去正背的专心呢，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从他左手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头发凌乱跌跌撞撞的朝他跑过来，一把擒住肖战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回跑。

　　“快快，帮帮忙，高中班的一个学生发狂了，我按不住他。”

　　话语间他们已经跑到了教室门口，屋子里桌椅凌乱的倒在地上，厚布窗帘被拉开，一个看上去瘦弱的少年正神经质的揪着深蓝色布料的一角神情戒备的盯着他们看。见女老师还带了一个陌生人来，少年更慌乱了，拼命的向后缩，苍白的嘴唇不停的在抖动，挂着窗帘的塑料扣已经不堪重负崩裂开，噼里啪啦的砸在瓷砖上，还有几个弹到了那个少年身上。肖战心下了然，默默的把手中的资料放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深呼吸慢慢的向那个少年靠近，女老师捂着自己的嘴跟在后面悄悄同他说着话。

　　“他叫王一博，刚来没几天，15岁，有严重的PTSD和应激反应。”

　　男孩瑟缩的厉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急促的呼吸声沉重又压抑，肖战距离他已经不足2米，逆光感消失，他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他长的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下褪去血色又被咬的起皮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因为过度惊恐每一个线条转折有度的下颌忍不住在打颤，虽然他蜷缩在角落里，可还是能看出来个头不算矮，就是瘦的过分，皮肤也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你叫王一博对不对，我叫肖战，是新来的助教，来，不要怕，把手给哥哥好不好。”

　　抠抓在窗帘上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劈开了指甲，沁出的血珠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平白的让人心里一阵抽痛，肖战尝试性的递出自己的手，微笑着慢慢伸过去。

　　“你很害怕对吗？来哥哥这里，哥哥会保护你的。”

　　再往前走了几步，肖战已经可以触碰到王一博的胳膊了，但他还是没有冒然，摊平的掌心略微放低些等待着少年的托付。“刺啦”脆弱的挂杆终于承受不住少年整个人依赖在上面的重量，完全掉落下来铺盖在他们身上，肖战下意识的向前一扑把少年抱进了自己怀里，毁损的物件隔着层厚布全部砸在了他的背上，陡然而至的黑暗瞬间让王一博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他张嘴咬住了肖战的肩膀，皮肉被撕开的剧痛让他惊呼出声。

　　待站在一边的女老师手忙脚乱的把那堆杂物扒开，肖战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渍染污了一大块，额头上都是冷汗，可他依旧没有推开怀里的少年，反倒是不停的顺着他的后背。

　　“别怕，没事的，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王一博闭着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嘴里的血腥味把他的记忆残忍的拉回到了童年，好黑好难受，快要窒息了为什么爸爸妈妈还不来救他。不会来了，爸爸妈妈不会来了，他们不要一博了，把一博丢掉了。

　　“你……”

　　看到肖战受伤，女老师也乱了阵脚，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想把王一博的嘴巴掰开比划了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求助似的看向肖战，用手指了指保安室的方向，问询的眼神示意着要不要去找人帮忙。

　　“一博，哥哥抱着你有没有感觉好些，别害怕。”

　　恍惚的思绪被轻柔的声音唤回来，在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中，王一博终于恢复了神志松开牙齿，肖战的肩膀早就淌满了猩红，连抬手的动作都似乎没有那么流畅了。见情况有所好转，女老师赶忙从讲台下面的柜子里摸出医疗箱蹲在肖战身边想帮他先处理下伤口，却又被肖战拒绝了，他双膝跪在地上搂着王一博让他靠在自己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上贴在他耳边说话。

　　“哥哥叫肖战，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一博啊，以后再害怕就来找哥哥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说着略松开一点距离接过女老师手中的消毒棉球轻轻的按在王一博破口的手指尖上，刺痛感让少年往后让了下，肖战便低头对着伤口吹气，随后又要些创口贴帮他仔仔细细的裹好。

　　“肖老师你看这……”

　　王一博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他直勾勾的盯着肖战脸看了会儿就把手缩了回去撞开女老师跑到教室一边贴着墙静静的蹲着。

　　“我没事，一会儿去校医室包扎一下就好了。”

　　“我叫李倩，是高中班的辅导老师，一博的情况应该好了，我这就带他回宿舍，肖老师你赶紧去医务室吧。”

　　话音刚落，王一博蹲在墙边的身子一抖，他起身默默的走到肖战身边攥住了他的衣角，这时候肖战才发现王一博只比自己矮一点，他揉了揉少年低垂的脑袋，歪着头问道。

　　“怎么了一博，是要哥哥送你回宿舍吗？”

　　“……对不起。”

　　过了好久，少年的声音才传出来，处于变声期的声线低沉又闷闷的，肖战笑笑捏着王一博的后颈。

　　“哥哥保护你是应该的。”

　　六月的阳光躁动的树上知了叫的一刻都不停，热风吹过的枝丫晃动着斑驳的树影，浅浅的灰色投映在身后的黑板上还能清晰的看见残留下的白色粉笔印记。窗外飘进来了一首钢琴曲，也不知道是谁用设备在播放，那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Memory》，舒缓的音符将他们环绕在中间，王一博放开了攥着肖战衣角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老师我没事，我自己回去。”

　　他扭头跑了出去，肖战想追却被李倩拉住了手臂，她冲着肖战摇摇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应该去操场发呆，肖老师你还是先管管自己的伤口吧。”

　　见女老师执意如此，肖战初来乍到也只好听她的，便跟着李倩往医务室走去，路上也正好了解一下王一博的情况。

　　“他是一周前才被父母送来的，听他爸妈说小时候经历了绑架，被犯人关在地窖里好久，解救出来之后就有些自闭。当父母的吗，疼孩子，以为好吃好喝的供着慢慢的就能忘掉不快的回忆，谁知道越拖越严重。”

　　聊到一半，李倩推开校医室的玻璃门，找来医生让他处理伤口，自己则坐到一边接着说道。

　　“上了高二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那个孩子有严重的PTSD，只要屋子里稍微黑一点，立刻就发狂。”

　　“他怕黑？”

　　“嗯，我中午就是因为太晒了，想把窗帘拉上，谁知道王一博就发作了。”

　　“嘶……他怎么没去午睡？”

　　碘酒按在破口处疼的肖战一哆嗦。

　　“嗨，这不是午睡要关灯拉窗帘嘛，王一博害怕从来都不午睡，一般都是一个人在教室里听歌，我们也就随着他。”

　　“那晚上怎么办？”

　　这么怕黑，入夜了该如何是好。

　　“他住单独的一间房，晚上通宵开着灯。”

　　“原来如此。”

　　校医室的窗户能看见操场，肖战靠在上面向外面张望果然瞧见了王一博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跑道边，耳朵里插着耳机应该就是在听音乐。

　　那个孩子……

　　“李老师，我就是高中班的实习助教，王一博就交给我吧。”

　　李倩犹豫了一下，随即拍拍手掌，看到肖战的肩膀已经处理完毕贴上了纱布，她也放心下来。

　　“也成，你是男生，照顾起来比我们女老师方便多了，那孩子平时都很好很乖，就是怕黑，还算省心。”

　　一只海豚从水中高高的跃起，又落进池子中溅起层层水花，那一年初夏的午后，他穿过人海走到少年的身后，《Memory》的曲调依稀可闻，岳从文站在窗边看着操场上两个身影，端着咖啡品了一口。音响里最后一个音符跳出来，被略过树梢的飞鸟衔走，消失在了远方。

　　

海底I 7

 

 *

 

王一博满意的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肖战，恶劣的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但还是细心的保持着两个人的头部在海面之上。

 

 

 

肖战生怕一个没抱紧自己落到海里，双手紧紧缠着人鱼滑腻的皮肤，感受着水流冲刷着自己，肖战开始有些后悔任由人鱼带着乱游，说不定王一博是想搞个恶作剧或者报复人类的把戏。

 

 

 

游了很久，浑身湿漉漉的肖战终于忍不住趴在王一博耳边问了一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这时王一博正好放慢了速度，看样子是到了他想

要去的地方。

 

 

 

是一处礁石，比海面高一些，大抵只有两张桌子那么大，王一博把肖战放到了礁石上面然后自己又潜入了海里，留肖战一个人懵懵的坐在礁石上瑟瑟发抖。

 

 

 

完了，王一博不会是要把自己留在这吧...肖战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去，顿时感觉后悔无比，大半夜的他出来散什么步...看到人鱼这么危险的生物难道不应该扭头就跑吗，自己怎么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带来这个四周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啊。

 

 

 

正在肖战后悔莫及的时候，哗啦的一声，什么东西破出水面，重重的摔到肖战旁边。

 

 

 

是王一博，在陆地上不方便行动的他费了大力气才从整个人趴在礁石上的姿势换成喝肖战一样坐在礁石上的样子。

 

 

 

手里还拿着七七八八很多东西，有还在扑腾尾巴的鱼，长长的海草，长的像是蘑菇一样的东西。

 

 

 

王一博往肖战的地方蹭啊蹭，蹭到了肖战身边，鱼尾贴着肖战的双腿，兴奋的在礁石上拍啊拍。

 

 

 

肖战冷的不行，没有拒绝王一博的靠近，身体反而下意识的靠近了他，即使人鱼的体温略低于人类，但是现在明显肖战的体温更低，他不由自主的靠近比他体温略高的王一博，而这个小小的举动被王一博敏锐地注意到了，没有躲开，反而大方的让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半靠在自己身上，有些高兴的动了动背鳍。

 

 

 

肖战看着王一博手上捧着的那一堆东西，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这些都是人鱼爱吃的东西，“这些，是给我的？”

 

 

 

动物，尤其是这种凶猛的捕食者一般不会与轻易分享猎物，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给肖战带的，这将是一个重大的象征意义。

 

 

 

“吃...吃...”王一博抬起手，把一堆吃的全部塞给肖战，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客气。

 

 

 

肖战看着手里的生鱼面露难色，却不想拂了王一博的兴，试着和王一博解释人类是不吃生的东西的。

 

 

 

“额，一博，我不能吃生肉。”

 

 

 

肖战指了指手里的鱼，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

 

 

 

王一博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熄灭，刚刚还开心的拍着礁石的尾巴也不动了，蔫蔫的耷拉着，甚至尾巴上的鳞片都没有刚刚有光泽感了。

 

 

 

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肖战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忽然变低，整个人可怜巴巴的，失望的捏着一节海草，像个小孩一样。

 

 

 

肖战连忙拿过王一博捏着的海草，“这个！这个可以吃，我吃了哦。”说完就把海草放到嘴里嚼啊嚼，本来以为会有海水的腥咸味，皱着眉嚼了两下后惊喜的发现这海草嚼开来清脆爽口，还带着一丝甘甜，肖战很快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王一博看到肖战吃了自己给他带上来的海藻，整个人又变的开心起来，看着肖战的脸颊一鼓一鼓，王一博感觉很满足。

 

 

 

月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肖战嚼着海草正嚼的起劲，微微一扭头，就看到王一博正微笑着看着他。

 

 

 

微笑。

 

 

 

人鱼从被发现到刚刚为止，都是没有面部表情的，他们科研人员讨论过的结论是他们用声音和动作表达，不用表情做交流，所以人鱼是没有表情的。

 

 

 

而就在刚刚，他看到了王一博的嘴角微微勾起，苹果肌微微鼓起，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很微小也很好看的微笑。

 

 

 

在微微月光下就好像是神明一样，一个很微小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在模仿刚刚肖战露出的笑容。

 

 

 

肖战没有见过这么动人的微笑，或许是因为人鱼过于美好的脸庞，他几乎看的入迷了，墨色的发还在滴水，王一博深色的眼眸也在看着肖战，白皙的皮肤被月光照耀的更加明亮。

 

 

 

不由自主的，肖战贴近了王一博的脸，轻轻吻上了王一博的唇。

 

 

 

 

王一博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也没有推开肖战，而是静静看着肖战贴着自己的嘴唇，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着贴近着他的身体。

 

 

 

不明所以的歪歪头，而就这么一蹭，原本单纯的唇贴唇边的暧昧起来。

 

 

 

肖战微微张开了嘴，刚想退过身来向王一博解释刚刚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就被王一博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忽然脸色爆红，王一博应该是不知道亲吻的意思的啊，肖战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王一博就又舔了一下。

 

 

 

王一博闻到了肖战嘴里海草的味道，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发现味道格外甜美，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肖战显然是误会了王一博的意思，以为王一博懂得亲吻的含义并且回应了他，有些激动的抬手攀上王一博的肩膀，重新把自己贴上他，略微用力的亲吻王一博的唇，颤颤巍巍的伸出小舌向王一博探去。

 

 

 

王一博虽然不明白肖战在干些什么，但是还是配合的微微张开了嘴，小心收起尖尖的兽牙，生怕伤害到了自己眼里过于脆弱的人类，手也扶上肖战的腰，防止他滑下礁石。

 

 

 

肖战的舌轻轻在王一博口腔里移动，生涩的取悦对面也完全不通人事的王一博。

 

 

 

王一博好像是无师自通一般找到了诀窍，渐渐夺过了主动权，把肖战吻的七荤八素。

 

 

 

有些脱力的跌在王一博身上，王一博也紧紧抱住了肖战，肖战靠在王一博身上的时候还听到王一博低沉的笑声，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强吻了一条鱼？

 

 

 

还被他亲回来了？？ 

 

 

* 

 

 

 

海底I 8

 

 

*

 

五六点钟，天开始蒙蒙亮，肖战才混身湿漉漉的回道自己的房间，脱掉散发着海水味道的衣服钻进浴室，打开热水冲刷着自己。

 

 

 

被水流冲刷着，热水把他的皮肤烫红肖战好像才稍微清醒过来，笑了一声，拿起洗发水往自己的头上抹，泡沫顺着水流流进眼睛里，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肖战皱起了眉。

 

 

 

他在干什么啊...肖战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足够传奇了，初恋竟然是条鱼。

 

 

 

泄气一般的把头磕在浴室的墙上，“我在干什么啊...”

 

 

 

洗完澡已经接近六点，穿着浴袍，肖战拖着终于疲惫下来的身体趴在了床上，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慢慢睡着。

 

 

 

今天肖战轮休，他一觉睡到了十二点才醒，梳洗好之后走出房间，今天他要去帮忙分析人鱼的血液样本，他径直路过了监控室，往分析室走去。

 

 

 

就在肖战走过监控室没多久，吴恒从监控室里走了出来，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远处肖战的背影，选择了和他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肖战和几名实验人员带着护目镜和口罩，手上也带着手套，取了些当时抽的血液样本知道显微镜前一动不动的观察记录血液细胞的反应。

 

 

 

他们的血液细胞和成分与人类大致相似，但是明显他们细胞的活性要高于人类，并且他们的血液里有人类血液中没有的物质，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人鱼血液里的未知物质，并且研究出他们都是如何运作的。

 

 

 

肖战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略微有些走神，知道听见了其他几个前辈的讨论声。

 

 

 

“你说上头会怎么处理这人鱼啊。”

 

 

 

“什么叫处理？”

 

 

 

“傻啊，他最后肯定要被解剖，光这么天天看细胞能看出个什么来，一定要解剖，把肝啊肺啊肾啊啥的都好好研究一遍才能有突破性进展。”

 

 

 

“可是我看这人鱼智商不低，而且他这么像人...”

 

 

 

“再聪明能聪明的过人类？就算他真的和我们有同样的智商，他更活不下去，这可是给人类做贡献的事，解剖一条鱼有啥，他既然存在，肯定有他的父母吧，那就说明人鱼不是仅此一条，等我们研究透了他的习性，再去海里抓一条又不是难事。”

 

 

 

“还有啊，它的伤口愈合能力你可看见了，这要是被我们掌握了，啧，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一笔利益，到时候人类就不会再害怕疾病了，还有啊，他的声波，你想想...还觉得可惜吗？牺牲一条鱼，换我们多大的利益啊...”

 

 

 

“也是也是，怪我把他当人看了，谁叫他真的长得太像人了...哦不对，比人都好看，果然神话传说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它和其他的鸡鸭鱼也差不多，不应把它当人看...”

 

 

 

肖战听到这样的话忽然感到寒冷，甚至比全身泡在海水里还要寒冷僵硬。

 

 

 

他第一次觉得人类多么自私，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所谓的人类的未来可以做出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也第一次觉得羞愧，扶着显微镜的手开始颤抖，他陷入了无限的纠结。

 

 

 

心里另一个声音叫嚣着，可是做这一切，可以帮助到多少人啊，多少家庭不用破碎，可以治疗更多疾病，甚至可以延长寿命。

 

 

 

只是一点点牺牲而已。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这些生物就要为人类做出牺牲，明明我们是平等的不是吗。

 

 

 

不，人类一直自诩是高等生物，比其他在地球上生活的生物都要高等，近些年来甚至有种主宰世界的感觉。

 

 

 

肖战想起了以前人类取熊胆汁，不能让他们死掉，要活生生的把胆汁取出来。

 

 

 

他还想起了马戏团，本该遵从本性在自然里生活的动物学会了骑单车，学会了钻火圈，学会了只有乖乖提醒人类的命令才能吃饱饭，活下来。

 

 

 

肖战对眼底仍在活跃的细胞忽然失去了兴趣，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项沾满了鲜血的工作。

 

 

 

太矛盾了。

 

 

 

明明有很多值得尊敬的科学家找到了治疗重大疾病的方法，拯救了千万人，明明有的医生通过实验找到了对抗瘟疫的疫苗，可是为什么到了王一博身上，肖战就感觉一切都不是正确的呢。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和王一博坐在一起，静静地呆在一起，即使王一博几乎不说话，周围只有海浪的声音，肖战也觉得，是很珍贵的时光。

 

 

 

只有在他的身边，肖战才能感受到安心，在陆地上，在他可以稳稳的站住的陆地上他反而感到忐忑不安。

 

 

 

“想什么呢？”

 

 

 

忽然一个人拍了一下肖战的肩，吓的肖战一下站了起来，撞到了背后的人。

 

 

 

林逸奇怪的看了一眼明显被吓到的肖战，略显轻快的告诉肖战，吴恒把他提拔了，现在肖战就是除了吴恒和林逸的第三把手。

 

 

 

本以为肖战会很开心，但是直到林逸吧啦吧啦说完了，还引来了其他研究人员的目光后肖战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肉眼可见的脸色变白，林逸凑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却闻到了一丝咸腥的味道。

 

 

 

眯了眯眼睛，林逸把肖战拎出了分析室，站在楼梯间里面，抱着手臂审视着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的肖战，故意放凶语气问：“说，怎么回事。”

 

 

 

肖战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下凶巴巴的林逸，“没...没什么...”

 

 

 

“少跟我撒谎，我看得出来，说，怎么了。”

 

 

 

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前辈...骗不过去啊，肖战懊恼的挠了挠头，“我，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就去海边散了散步。”

 

 

 

林逸瞪大了眼睛，忽然拔高了声调：“散步？你疯啦？不知道现在周围整片海域都是人鱼的饲养区？你是没见过人鱼发怒吗？大半夜去海边你是不是找死？！”

 

 

 

预料到了林逸会发怒，肖战缩了缩脖子，被骂的抬不起头，小声辩驳了一句：“我也没事啊...”

 

 

 

“你给我闭嘴，还想有事？！”

 

 

 

是没事啊，只不过是和人鱼游了好久还吃了人鱼给自己带的吃的顺便亲了一嘴以表示谢意而已嘛。

 

 

 

凶什么凶啊。

 

 

  

 

* 

 

  

海底I 9

 

*

 

 

肖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吴恒要提拔自己，她从一开始就表达了和吴恒不一样的观念，他认为人鱼作为高智商的生物，人类应当给予尊重而不是像对待普通的鸡鸭鱼一样想解剖就解剖。

 

 

 

他站在吴恒的办公室里，把话说的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支持把王一博送去解剖，并且会如实上报人鱼性格温顺，只要不威胁他的人身安全他就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吴恒从始至终笑眯眯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孩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高智商的生物，更加不可能存活，成为人类统治世界的威胁。现在人鱼能在海底忍一时，也只是因为以人类的科技力量，还不足以探寻更深的海域，而海洋蕴藏了多少能量，你我都是学这个的，不用我多说吧。”

 

 

 

吴恒站了起来，绕到肖战旁边，用手拍了拍肖战单薄的肩膀，“迟早有一天他们要把海底的统治权让出来，现在陆地资源接近枯竭，没人能阻止人类探寻海洋。在这说人鱼的存在太过逆天了些，身体里又蕴藏了哪些力量和秘密...”

 

 

 

肖战走出吴恒办公室的时候情绪不振，他忽然感觉很无力，自己一个人谁也保护不了。

 

 

 

紧紧握着胸前的项链，肖战现在只想扑倒床上好好睡一觉，这样他就可以摆脱现实里的一切。

 

 

 

说是在岛上的工作也不忙，再加上肖战刚被“提拔”，他自暴自弃一样的溜回自己的房间，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晚上了，天地雾蒙蒙的，好像是要下雨了。

 

 

 

肖战睡的太多，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他看着窗外的海洋，忽然很想去找王一博。

 

 

 

走到昨天去过的海滩，肖战慢慢走近海里，用牙咬破了手上刚刚结痂的伤口，把缓缓流出血液的伤口放进海里，瞬间刺痛的感觉让肖战更加清醒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在召唤他，主动接近王一博，向他寻求安慰。

 

 

 

肖战就坐在海边等待王一博，很快，他就看见了远处一个脑袋冒出水面，肖战很快认出了那是顺着血液找来的王一博。

 

 

 

“肖战！”

 

 

 

听到这声召唤，肖战毫不犹豫的淌进海水，任海水打湿自己的衣服，王一博也向他游来，带着他打转，好像是一种特别的打招呼的方式。

 

 

 

“你来啦，想我了吗？”肖战笑着看着王一博兴奋的转圈，游动的姿势很美，是属于人鱼的美。

 

 

 

王一博凑近肖战，抓住肖战的手，“想？”

 

 

 

想到了我一博或许不明白什么叫想，肖战开始给他解释，“想就是，你在海底游泳的时候，脑袋里有没有我呀？”

 

 

 

我一博把下巴放到肖战肩膀上，尾巴在海底轻轻拍打，“想！”

 

 

 

肖战有种奇怪的感觉，在王一博看不到的角度环视了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以为是自己神经太过敏感了，甩了甩脑袋，亲了口王一博的脸颊。

 

 

 

王一博好像受到鼓舞一般把在浅水区站着的肖战拉到深处，直到肖战已经不能站立，只能抱着他的时候，学着肖战昨天的样子去亲吻肖战的唇。

 

 

 

尖锐的虎牙把肖战的嘴唇咬破，王一博抱歉的舔了舔伤口，肖战笑着告诉他没关系，自己不疼。

 

 

 

肖战的奇怪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在陆地上枝叶茂盛处有一个摄影机正对着肖战的方向。

 

 

 

人鱼很敏感，能够发现绝大多数放在海底的摄像机，但是人类可没这么厉害，在陆地上我放着的摄像机倒是一个不少。

 

 

 

纵使被人鱼破坏了大部分，总是有幸存下来的摄像机，他们正兢兢业业的记录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肖战不知道这一切，陆地上摄像头的存在只有吴恒和林逸知道。

 

 

 

同样的深夜，吴恒正坐在监控室里，看着监视器上拥吻的人类科研员和神奇的物种人鱼，忽然笑出了声，笑声在一片漆黑的监控室里显得格外诡异。

 

 

 

笑出了眼泪，吴恒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按下保存键，把这段绝密的录像拷走，现在的他完全不复白天衣冠楚楚的科学家的样子，更像一个疯子。

 

 

 

他痴迷的盯着屏幕，手里的电话忽然被打响，吴恒缓缓接起来，开口就是流利的美式英语。

 

 

 

“我找到了。”

 

 

 

“找到了？确定是他？”

 

 

 

吴恒的手指摸上屏幕，“就是他，逃了五十年，

现在回来了。”

 

 

 

五十年是多久，足够一个稚嫩的孩童长大再衰老，最后踏进坟墓。

 

 

 

五十年，海洋可以淹没多少陆地，冰川可以融化

多少，火烧毁了多少森林，多少种生物灭绝。

 

 

 

人类还有多少个五十年，人类的智慧还可不可以对抗自然。

 

 

 

当初一场陨石坠落，杀了恐龙。

 

 

 

 

这次会是什么杀了人类。

 

 *

海底I 4

 

*

 

 

因为不清楚人鱼到底爱吃什么，肖战拎了一桶鱼虾牡蛎，林逸帮着他提到了王一博所在的水缸边上。

 

 

 

水缸有一米九那么高，为了防止人鱼逃脱在上面盖着一块留有几个气孔的钢化玻璃，为了喂食，肖战和林逸合力把那块玻璃移开，肖战像刚刚一样爬上一旁的梯子，手里捏着一条快死了的鱼放到水里。

 

 

 

“快吃吧，专门给你准备的，刺少。”肖战一边投放一边说。

 

 

林逸已经渐渐习惯了肖战对着人鱼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而且人鱼貌似可以大概听懂他们说的话。

 

 

 

王一博半耷拉着脑袋看了看在水里也游不起来的鱼，又扭头看了看外面围了一圈的穿着白大褂的人类，赌气一般的背过身去，只留给一众白大褂一个光洁的后背，还有后背上也在表示不满的耷拉着的背鳍。

 

 

 

一个五十来岁的前辈叹了口气，“看来这是不想被人看着进食啊，还挺有个性的这人鱼。”

 

 

 

即使惋惜不能亲眼看着人鱼进食，为了人鱼不把自己饿死大家都慢慢走出这间临时关押人鱼的房间。在肖战也要离开的时候，组里最权威的前辈吴恒却开口说：“小战啊，你就留在这里，他应该不会排斥你在旁边，看着他的时候记录他的生理状况。”

 

 

 

前辈拿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回眼睛上，低声对肖战说：“留意他有没有迹象表明他具有强烈攻击性或残暴的习性，再或者观察他是否有高智商行为，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及时上报，到时候国家或许就可以批准我们进行解剖了，解剖可比在这里看着他养着他对我们科研进度有帮助多了，既然现在已经有人鱼现世，就肯定有其他人鱼，我们抓紧开展人鱼基因破译就是为人类做贡献啊。”

 

 

 

肖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向尊崇的前辈：“要杀了他？”

 

 

 

“可别告诉我你舍不得，在学校解剖的上千条鱼也是鱼，他也是鱼。”前辈皱着眉看着有些激动的后辈，把肖战这种表现当作年轻不懂事，被人鱼像人一样的外表迷惑住了。

 

 

 

像被什么集中了一样，肖战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在其他人眼里，王一博就和在各种实验室里被解剖的鲫鱼没什么差别。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他的名字，所以心里更加把他当作人来看了。

 

 

 

可是人鱼明明没有想要招惹人类，王一博不过是因为遇到风暴被涌动的水流卷到了岸上而已，若不是人类想要抓他做实验，他绝不会反击。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肖战浑浑噩噩的重新回到了水缸边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头靠着水缸的玻璃坐下发呆。王一博看着其他人退了出去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肖战靠着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明所以的把那条垂死挣扎的鱼抓在手里，用指甲帮那条可怜的鱼结束了生命，剥开鱼皮双手捧着鱼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直到王一博把有他手臂那么长的鱼吃了个干净肖战也没看他一眼，水缸里的循环机不停运作着，很快就把带有血液的污水循环走了，王一博有些无聊的看着肖战发呆，凑上去用手指在玻璃上敲来敲去，发出哒哒哒哒哒的一串声音。

 

 

 

肖战这才被王一博敲玻璃的声音叫回神来，一转头就是王一博贴的极尽的脸，王一博像是在画画一样不停的用手指在玻璃上描绘肖战的轮廓，看到肖战终于理自己了很兴奋，继续用手指敲玻璃，似乎是敲出了乐趣，甚至带了些节奏在里面。

 

 

 

看他一个人玩得开心，肖战笑了笑也把手指贴上了玻璃，跟着王一博一起敲玻璃，实验室里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玩得开心了王一博甚至会发出愉悦的叫声，那种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哒哒哒”声，和他敲玻璃的声音倒是很像。

 

 

人鱼每个手指之间都有一层类似蹼的半透明的膜，需要时紧绷，不需要时会自己收起来，和人类的手无异，现在王一博就收起了蹼，手指灵活的和人一样，这样的手若是放在人类身上，一定是个弹钢琴的好料子。

 

 

 

“王一博。”肖战看着王一博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很明显情绪很不错的脸，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三个字，“这是你的名字吗？”

 

 

 

水里的人鱼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变得激动，一甩尾巴就冲出了水面，手臂扒在水缸的边缘，上半身从水缸里探出来，鱼尾却还是泡在水里轻轻拍打着支撑着王一博。

 

 

 

刚刚肖战一直在发呆，忘记了把玻璃盖子盖上，看到王一博试图往外跳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看到王一博只是扒在边缘看着他，快要跳出来的心又回到了原位。

 

 

 

王一博拨了拨自己湿漉漉头发，把自己的深邃的眼睛和帅气的脸露出来，两片嘴唇开开合合的说出三个字：“王、一、博。”

 

 

 

说完又手指指了指自己，又重复了一遍，“王、一博。”

 

 

 

“你的名字叫王一博对吗？”

 

 

 

 

肖战从椅子上站起啦，和他平视着，有些激动的对他说：“我，”肖战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放慢了语速，“肖战，我的名字，肖战。”

 

 

 

王一博似乎懂了肖战的意思，微微点头之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了指肖战，试探着发音：“小、小、赞？”

 

 

 

人鱼的发声系统、发生频率和人类并不一样，一时间没办法准确发音是正常的，说实话他能发出人类发声的频率都很神奇。肖战被王一博生涩的发音逗乐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露出了可爱的兔牙，继续耐心的教王一博说自己的名字，他有些私心，希望王一博从人类这里学到的第一个词能是自己的名字。

 

 

 

“是肖、战，不是小小赞。”

 

 

 

人鱼不甘心的继续尝试发音，嘴巴动了动，试探着说出两个字，“肖、赞。”

 

 

 

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对了开心的甩尾巴，甩出来许多水，有些溅到了肖战的白大褂上，“是战，不是赞。”肖战夸张的嘟起嘴给他做发音的示范，怕他看不清还特意往前走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王一博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肖战，又跟着肖战重复了好几次名字的发音，不过四五遍，就准确的发出了肖战的名字的音。

 

 

 

“哒，肖战。”

 

 

 

肖战赞许的看了王一博一眼，忍不住又上手摸了摸湿漉漉的人鱼脑袋，王一博没有拒绝，而是在肖战把手放下去后伸出自己的手在肖战的发顶蹭了蹭：“肖战。”

 

 

 

肖战是第一次被王一博主动触碰，感受着王一博还带有海水的手掌轻轻在自己头发上轻轻摸了摸，似乎是在学自己的动作，可能是怕伤害到脆弱的人类，他的动作异常温柔小心。肖战能感受到头顶手掌的温度，要比人类的体温低一些。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你有没有家人？你被抓到这里害怕吗？”

 

 

 

肖战看着王一博深邃的目光仿佛要陷进去一样，人鱼没有什么表情，唯一传递情绪的只有这双眼睛，然而这双眼睛就好像神话传说里的一样，会吸取人的魂魄，夺走你的注意，叫你深陷其中。

 

 

 

像是有无尽的吸引力，肖战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此刻一人一鱼的距离极近，王一博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感觉拒人千里之外，加上这幅强大到变态的身体，谁都不敢靠近他，只有肖战在一步步走近他，王一博静静看着肖战走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王一博伸手想要触碰肖战的脸，肖战没有躲开，仍然是盯着他的眼睛，任由人鱼附有保护水分不被蒸发的保护膜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脸，指甲小心翼翼的躲开，只用指腹划过肖战的脸颊。

 

 

 

“哒，哒哒。”王一博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语言和肖战说什么，看着肖战的脸，忽然收回了手指，身体坠回了水里。

 

 

 

肖战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的三两下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迹，手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暗骂自己的走神，两三分钟过后，林逸走了进来。

 

 

 

所以刚刚是听见林逸的脚步声了吗？这听力也太变态了吧，肖战这么想着，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被摸乱的头发迎接林逸。

 

 

 

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现在王一博再次沉回水里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

海底I 5

 

 

*

 

肖战慢慢摸清了人鱼的习惯，比如王一博绝不吃死物，所有猎物必须由他亲自杀死，决算是奄奄一息也可以，不能直接拿死物给他，这也侧面证明了人鱼难以像其他动物一样驯化，他们或许也有“自尊”这种东西。

 

 

 

当然，这些没有被写进观察记录里。

 

 

 

王一博在水缸里休息了三天，让实验人员观察了个遍也没观察出什么来，实验组讨论了一天，决定把王一博放到实验海域里，在海底放上微型摄像机，来进一步观察他的习性。

 

 

 

王一博会在实验室里只有他和肖战的时候探出水面来看着肖战，背鳍乖顺的贴在后背上，喉咙里时不时哒哒哒发声，尽管肖战听不懂就对了。

 

 

 

自从当时肖战教会了王一博自己的名字之后王一博会喜欢在两人的独处时间里时不时叫叫他，吃鱼的时候说肖战，趴在肖战故意为他打开的水缸上的时候也会叫两句肖战肖战。

 

 

 

他的声音很低，比人类的发声更有磁性，再加上那双眼睛，肖战每次都有点沉溺进去的感觉，他越来越相信人鱼和其他生物不一样，不仅仅像人类一样有智慧，有语言，而且智商或许在人类智商，生存能力远比人类要强。

 

 

 

这个猜想要是被上层知道了，不仅王一博每名活了，还可能会利用他引出其他人鱼来个人道主义灭绝。

 

 

 

肖战被林逸硬拉回了宿舍，强硬的让他呆在宿舍里休息，明天早上要把王一博放回海里。

 

 

 

虽然是临时搭起来的宿舍但是干净卫生，算得上是简洁版的酒店，肖战躺在浴缸里把自己埋进水里，静静的感受窒息的感觉。

 

 

 

在极限的地方肖战猛的从水里出来，有些长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大口地呼吸氧气，肖战渐渐从缺氧的状态下恢复，抬手挠了挠被热水泡的发痒的脖子，肖战脱力的靠在浴缸上。

 

 

 

为什么没办法把王一博当成其他海洋生物一样看待呢。

 

 

因为他长得太像人吗？

 

 

 

或许吧。

 

 

 

肖战闭上眼睛，脑子里是铺天盖地的王一博用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尾巴轻轻的摆动。

 

 

 

尾鳍和背鳍都清晰可见。

 

 

——

 

 

 

第二天肖战睡到了八点多，又是林逸叫他起来的，林逸看着肖战还是没出来，黑着脸急急忙忙往肖战房间走，走到了毫不客气的开始拍门。

 

 

 

“肖战！你是猪吗！起来！”

 

 

 

肖战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好不容易睡了个觉整睡得香呢，被林逸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

 

 

 

两眼发直的去开门，林逸恼火的拍了一把肖战的头，“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来！”

 

 

 

肖战不知道为什么林逸这几天脾气暴躁的吓人，尤其是自己和人鱼相处的时候脸更是黑，肖战不敢惹他，连忙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用了十分钟不到就把自己收拾利落，穿上实验服，和林逸一起走去小岛东边的沙滩。

 

 

 

这个小岛在做实验用之前一直是不被开放的，鲜有人迹，没什么污染，这里的沙滩一点不比夏威夷差，早上的阳光还不是那么烈，照在沙子上泛出淡淡的光，海水在浅水处是浅蓝浅蓝的，清澈透亮，让人舍不得下水，怕脏了这片水域。

 

 

 

肖战看着装着王一博的玻璃水缸被一点点运出来，王一博的精神状态很紧绷，身体随时准备着反击，他被摇摇晃晃的水缸搞的很不开心，水缸摇一下他就咧一下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吓得工作人员小心又小心，不敢惹恼了他。

 

 

 

王一博的目光在四处搜寻，烦躁的用尾巴拍了拍水缸，肖战赶来时就看见那条美丽的尾巴差点把玻璃缸拍倒。

 

 

 

他一来，王一博就看见他了，原本还有些烦躁的人鱼变得逐渐安静下来，眼睛盯着肖战，愉快的动了动背鳍。

 

 

 

很显然其他科研人员也注意到了这点，一位前辈笑着拍了拍肖战的肩膀，“名不虚传啊，你这亲和力也太强了，人鱼都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肖战勉强的笑了笑，皱着眉看着那个马上要被打开的水缸。

 

 

 

水缸已经被推进了海水，马上就可以把王一博放回海里，也就是说，他俩没有再独处的时间了。

 

 

 

两名军人把水缸的盖子掀开，王一博意识到了束缚他的东西被撤下去了，试探着把身体探出来，环视四周发现没有要拦他的意思，又回头看了一眼肖战，冲他摆了摆尾巴，然后尾巴一发力把自己弹出水缸，身体摆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跳入水里。

 

 

 

水面上溅起了些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些彩色的光，鱼尾上的鳞片被照的发亮，沙滩上站着的一排的科研人员就这么看着王一博一跃跃进海里，逐渐不见了踪影。

 

 

 

“海里早先就布置了五十多个微型摄像头，监控室可以24小时观察他的行动，海域一直有军舰巡逻，他跑不了的。”林逸拍了拍有些失神的肖战，慢慢给他解释。

 

 

 

肖战回了神，勉强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转头就走向实验楼。

 

 

 

林逸看着肖战逐渐变小的背影，自言自语般的，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我们会有一个正确的选择的。”

 

 

 

肖战一路往楼里走，去原先的实验室取回了自己的观察记录，去细胞观察室接手自己的工作。

 

 

 

他被分配了监控室的任务，要负责在监控室记录王一博在海地生活的习惯和特点，还要做各项细胞分析，基本上一天下来他也没有机会去想自己的事。

 

 

 

海底的五十多个监控摄像头在王一博下水没多久就阵亡了一半，他似乎能感受到监控的视线，自行损毁了很多摄像头，他们能观察的角度一下少了许多。

 

 

 

而他们也目睹了一场精彩的捕猎。

 

 

 

但是二十个实验人员都挤在监控室里，肖战坐在离屏幕最近的椅子上，他们看见王一博的捕猎对象并不是小鱼小虾，而是一头鲨鱼。

 

 

 

海洋世界的另一位捕猎者，食物链的顶端。

 

 

 

但其实这也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人鱼的凶猛他们都见识过，捕杀一头鲨鱼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

 

 

 

肖战按下了录像键，拿出自己的记录本，准备记录什么。

 

 

 

屏幕上王一博低伏在海地等待时机，等鲨鱼正好从他头上路过，香王一博露出来脆弱的腹部的时候，王一博张开了嘴，应该是发出了什么声音，随即强大有力的鱼尾一摆将自己猛的送出去，那速度快的摄像机只能拍到残影，不到一秒过后，王一博就用自己锋利的指甲狠狠划伤了鲨鱼的腹部。

 

 

 

鲨鱼吃痛的扭了扭身躯，马上进入到了攻击的姿态，一个扭身就张开了嘴想要咬住王一博。

 

 

 

王一博熟练的摆尾躲开鲨鱼的攻击，龇出牙齿向鲨鱼示威，背鳍一抖一抖的。

 

 

 

“那是声波？”林逸皱着眉看着被什么东西一圈一圈震荡开的海水。

 

 

 

鲨鱼忽然痛苦的游了起来，腹部的血扩散到四周，随着身体大幅度的扭动流出更多的血，这些血好像让王一博更加的兴奋，他绕着鲨鱼不停的从喉咙里发出声波，让摄影机几乎看不清他在干什么。

 

 

 

“是高频率的声波，甚至能够成为武器？这是多变态的身体机能啊...”

 

 

 

肖战攥紧了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鱼发出的高声波可以到达捕杀猎物的水平吗？

 

 

 

王一博加速游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时机，快两分钟过去，鲨鱼渐渐脱力，王一博才看准位置，指甲狠狠划开鲨鱼的头，鲨鱼不再挣扎，慢慢在王一博手里失去生命。

 

 

 

王一博把鲨鱼拉到水底，把鲨鱼皮熟练的剥开，开始享用自己的猎物。

 

 

 

“他们很可能就是以鲨鱼这种大型鱼类为食的，他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这事做了上百次上千次。”

 

 

 

“但是也能看出来他超声波的使用是有限制的，如果没事的话他完全可以用声波把它杀死再吃，如果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一定对他本身更有影响。”

 

 

 

肖战还在盯着屏幕，看着屏幕角落里在慢条斯理的享用猎物的王一博，可以称之为绝美的脸不带任何感情的在五分钟之内猎杀了海洋里的顶尖捕食者，肖战感觉好像什么东西颠覆了他的三观。

 

 

 

他无法把那个会轻轻用指腹摸他的脸，会歪着头叫自己名字，会在他面前变得乖顺的王一博和这个如同海地死神的人鱼联系到一起。

 

 

 

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

*

 

海底I 6

 

*

 

换班。

 

 

 

肖战在自己的电脑上反反复复看着当时录下来的王一博捕杀鲨鱼的视频，他的动作熟练而轻松，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鱼尾有力的拍动，略长的头发在海地随着他的移动而飘着，隐约遮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是现在肖战甚至开始怀疑起来，人鱼是不是和人类一样有感情，有喜怒哀乐，在肖战的电脑屏幕上，只能看见一张冷漠的的脸。

 

 

还有堪称完美的身躯。

 

 

 

凌晨一点，肖战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抬手合上电脑屏幕，躺在自己还算柔软的床上，在一片黑暗里静静躺着。

 

 

 

可是完全没有睡意啊。

 

 

 

肖战在尝试睡觉失败之后在漆黑的房间里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歪歪头看向窗外。

 

 

 

窗户很大，肖战没有拉上窗帘，月光斜斜的照射进来，洒在半张床上，窗外就是澎湃的海洋，黑夜里，原本清澈透亮泛着淡淡蓝色的海水变成了蓝黑色，可以看到一下一下的浪无力的拍打着沙滩，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天空和海洋几乎融为一体。

 

 

 

微微半敞着的窗户让月光和海的呼啸钻进来，不让他入眠。

 

 

 

受不了一般的坐起来，肖战叹了口气，下床穿上鞋子，披上白色的实验服往外走。

 

 

 

肖战也不知道想要去哪，就是被这海浪声和月光吵的睡不着。

 

 

 

宿舍楼在实验楼后面，更加靠近海滩，肖战慢悠悠的在熄灯的实验楼里穿梭，心不在焉的走路，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地上的一滩水滑倒了，吃痛的皱着眉，凑着月光看了看被磕疼了的手掌，果然流了血。

 

 

 

为了减少知情者的数量，派下来的人能精简就精简，卫生打扫这样的事几乎是他们二十个实验员分担的，这滩水估计是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智商低情商生活自理能力为负数的实验员马马虎虎搞出来的东西。

 

 

 

肖战摇了摇头，本来就不多的睡意彻底被疼痛赶跑了。

 

 

 

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被蹭上的灰，继续往外走，他有些想去海滩走走。

 

 

 

出了实验楼，肖战走向了宿舍楼背对着的那片沙滩，他不希望被打扰。

 

 

 

晚上的海和早上的完全不同，如果没有海浪拍打的声音，这景象真的有些吓人。

 

 

 

肖战放慢了步子，微微合上眼享受六月温暖的海风吹打着自己脸，嫌鞋子在沙子上走的不舒服还把鞋脱了下来，拎在手里，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海水接受了一天的光照变得暖洋洋的，水最为比热容很高的液体，夜晚的海水比早上的要暖和很多。

 

 

 

若是旁人，在这种完全没有人造灯光，四周只有沙子和一两块礁石的海滩夜晚，都要被吓的赶紧跑，肖战却很享受，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海洋危险而神秘，是肖战向往的世界。

 

 

 

一点点走进海水，海水淹过他的脚踝。

 

 

 

把鞋子扔在一边，肖战在浅浅的海水里踩水玩，溅了自己一身咸咸的海水。

 

 

 

踩着踩着觉得不尽兴，蹲下来用手玩水，早上一本正经的高智商年少有为的海洋生物科学家，在没人的地方就变成了贪玩的孩子。

 

 

 

他也只有28岁而已。

 

 

 

玩得开心的时候，肖战忽然听见一声不同于其他节奏的拍打海水的声音，肖战猛的一抬头，只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东西重新沒入水里。

 

 

 

肖战吓得赶紧站起来往后退，正想转身跑回实验楼的时候，肖战看见了刚刚那抹黑色消失的地方，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出水面又落回水里。

 

 

 

肖战停止了后腿的步伐，他听着自己加速的心跳，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一博？是你吗？”

 

 

 

一阵诡秘的沉默，正当肖战觉得自己是看错了的时候，王一博猛的从水底下钻出来，甩了甩鱼尾掀了肖战一脸海水。

 

 

 

肖战躲闪不及，在抹干净脸上的水之后就看见在不远处的浅水区，王一博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光。

 

 

 

这一瞬间，王一博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光又让肖战忽然觉得，这也不过是个有着小孩子心性的生物，一个可能比人类还要高级的生物。

 

 

 

肖战想起了那段录像，世界上有多少人坐着屠杀的工作，不论是街上的屠夫还是丛林里的偷猎者，人类也屠杀，人类屠杀为了生存，为了享受，为了满足虚荣心，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

 

 

 

人鱼捕猎，仅仅是为了生存。

 

 

 

强大的身体机能注定了他们需要更多能量，捕食大型的鱼类更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那些或许存在过的隔阂在王一博的眼神下被彻底击碎，肖战抿了抿唇，大步迈向海水，看着海水慢慢浸没自己的腰，王一博里自己只有两米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肖战想尝试继续靠近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王一博看着肖战艰难的在巨大的阻力下想自己靠近的肖战，穿着自己熟悉的白大褂，脸上带着些自己看不懂的表情。

 

 

 

轻轻摆动鱼尾，王一博游向肖战，肖战看着王一博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两人之间也会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王一博轻轻开口，“肖战。”

 

 

 

月光洒在海面上，在王一博的脸上打出了阴影，肖战能看清的是在他完美的唇形开开合合，用人鱼低沉磁性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

 

 

 

“肖、战。”

 

 

 

王一博开始绕着肖战转圈，肖战猜测这可能是人鱼示好的行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王一博停止了转圈，伸手握住肖战的手，拎出水面，指了指上面隐隐的血痕。

 

 

 

“所以你是闻到了我的血味找到我的吗？”肖战看着已经不怎么流血的手掌，有些惊奇人鱼的

嗅觉。

 

 

 

王一博点点头，指了指肖战的手掌，“血...血...”

 

 

 

肖战感受到了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有些冰凉，滑滑的，是那层保护膜。

 

 

 

王一博又指了指远处的海，好像是在问他想不想去。

 

 

 

海水温热的很舒服，但是有些高的水位让他有些不舒服，肖战无意识的搭上了王一博的肩膀，摸到了同样触感的肩。

 

 

 

王一博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人类温暖的手，纵容的没有拒绝，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揽上肖战的腰，帮助他在水里站稳，不受一波一波海浪的干扰。

 

 

 

肖战有些惊讶王一博的主动触碰，但也很快接受了这样的触碰，王一博扶着他他可以更稳的立在水里。

 

 

 

“你要带我去那里？”肖战看向刚刚王一博手指的方向，出声询问他，说这一波有些大的浪拍来，肖战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后倒，王一博眼疾手快的把肖战扯到自己怀里。

 

 

 

肖战一个一年三百六十天都不锻炼的科研人员，身体弱的不行，浪一过来就下意识的往王一博那里躲，这一躲就躲进王一博的怀里了。

 

 

 

所以现在，肖战双手环着王一博的脖颈，王一博的双手抱着肖战的腰。

 

 

 

嗯，美丽的误会？

 

 

 

* 

 

 

人鱼们零零碎碎的生活琐事

*     养孩子

阿灵的父母都死了，王一博在等肖战回来的五年里亲力亲为的带着阿灵。现在肖战回来了，两个人都是雄性人鱼注定了没办法孕育生命，肖战也欣然接受了阿灵，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

阿灵显然也隐约记得这个好看的人，加上肖战总是笑眯眯的，比整天冷着脸的王一博好相处了多少倍，于是就有时间就粘着肖战。

“那是我老婆...”王一博咬着牙看着不远处阿令拉着肖战到处跑，一会捉弄小鱼一会儿拔拔海草，两个人倒是玩的来。

林逸路过，手里拎着老大一块鲨鱼皮，冷哼一声：“活该。”

王一博觉得林逸说的一点也没错，把阿灵给谁养不行，非要自己带...

所以小孩就是跟他抢老婆的吧！！

*     林逸去哪了

人鱼的生活比人类的枯燥些，却也简单些，不怎么需要动脑子想那些复杂的东西，只要想好明天去哪片海域吃点什么样的鱼，孩子听不听话，洞穴住着舒不舒服。

林逸虽然和王一博有过节有误会，但是也看在肖战和王一博在一起很开心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也没怎么给王一博好脸色，毕竟肖战为他挨了三枪，死了两次。两次死的都不舒坦，一次被枪打死，还被辐射了那么久，一次病死，论谁看了都要唏嘘。

一开始两个人总是互瞪，主要是林逸瞪王一博，整天盯着他有没有做对不起肖战的事，那目光可真能把王一博看出一身冷汗来。

“看什么看！”

“屁，我是看肖战！”

肖战被两个人吵的头疼，连忙拉着阿灵跑到远处玩游戏。

“不理你大爹，他是个傻的。”肖战吐了吐舌头。

也是在肖战的劝慰下他才勉勉强强的在王一博的族群里住下了。他可得看着点王一博，要是敢欺负肖战林逸第一个冲上去灭了他。

这大概才是林遗留下来的真实原因。

*     学走路

肖战毕竟当了那么多年人类，游起泳来真的不太熟练，经常控制不好力气摔倒石头上去，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王一博好笑的把肖战扶起来。

“别着急，肌肉放松点。”王一博把肖战拉进怀里，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游。

“游泳又不好的话在捕猎里会很危险，游泳的技巧一定要掌握，有时候你只要比猎物快一秒就能收获一顿大餐，反之，你甚至有可能被反杀。”

王一博亲自示范了一遍怎么干净利落的急拐弯，肖战感觉现在虽然是在水里，但也出了一身的汗。

肖战或许是和刚出生的人鱼宝宝一样没学过游泳，所以走的歪七扭八，反观林逸，到是无师自通。

“我不学了！累死了！”肖战怎么也有不好，歪歪扭扭的游到岩石旁边一屁股坐下，赌气似的不肯练习了。

林逸变成人鱼后除了身体没什么变化，可肖战却变得呆了些，或许是因为体质原因，林逸对人体血清和辐射的适应能力更好，而肖战不仅在注射血清后昏了七十年，辐射后也多沉睡了五年，醒来之后性格也变了些。

倒也好，王一博这么安慰自己，肖战以前心里积压了太多事，尤其是七十年前的事，他担心肖战想起来之后会过于沉重，没想到肖战重生之后倒是变得有些小孩子心性。

也没有狗血的失忆，就是肖战的脑袋里貌似装不下那么多恩怨纠葛了。

王一博拉他：“不学，明天不带你去抓鱼。”

肖战扁着嘴考虑了很久，委屈的伸手让王一博拉起来了。

“你拉着我...”

“好好好，我拉着你，你放心游。”

*     生宝宝？

王一博当然知道肖战生不了宝宝，但是也时常逗他。

他用唇//舌描摹着肖战的唇//形，亲够了之后咬一口肖战的下唇，看他吃痛的躲开：“肖教授，给我生个人鱼宝宝好不好？”

明明知道肖战叫什么，却总是恶趣味的叫他肖教授，也是因为王一博不愿意让在冰岛那段记忆尘封，总是时不时的提醒一下肖战。

肖战白了他一眼：“能生你生，我才不生。”

王一博哼哼唧唧的把作势要走的肖战拉回来，肖战一屁//股坐在王一博身上。

他哪会不知道王一博的小心思，叫肖教授也好调侃他生孩子也好。

他这辈子也忘不了七十年前的冰岛那个日出，黑色的沙滩，滔滔的海浪声，远处白色的地平线和身边的人。

说来偶尔肖战会想念那个当年王一博用来威胁自己的针头，也算是两个人感情的开始，如果没有那只针头，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只可惜现在也找不回来了。

如果不发生，他不会吃这么多苦，但是半夜在相当温暖的洞穴里抱着身边熟睡的王一博的时候，肖战又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傻傻的样子倒不是装的，他本来就这样，但是肖战故意不去提以前的事，是也不希望王一博太深陷于陈年往事和自责里。

他们的未来不应该沉溺于过去。

“不，我就想要你生的宝宝，怎么办啊。”王一博搂着肖战的腰闷闷的说。

这倒是真心的。

肖战摸摸王一博在水里漂着的头发揉了揉，抱紧了王一博的脑袋：“能生得出来...就生呗...”

王一博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把肖战拉下来按//着//亲，肖战吓得啊了一声，差点招来阿灵。

“你干嘛！”

“试试能不能生！”

“滚啊生不了的！！！给我放开明天我还要带着...唔唔唔...”

*

*

海底II 22

 

 

 

 

*

 

紧急的把肖战转移到实验室里，肖战几乎没气了，这么说都算是夸张了，肖战这样的情况要是放在医院里，肯定是要宣布死亡的了。

 

 

 

万幸的是那三枪打在了不太致命的位置，加上特工们训练有素，每个人都掌握些医疗知识，移动速度也够快，到达实验室的时候肖战尚且有一口气在喘。

 

 

 

更棘手的不是什么枪伤，而是肖战核辐射的后遗症。

 

 

 

器官开始衰竭，皮肤大面积脱落，身体有些地方开始出现溃疡，他能活着的日子不久了，就算没有那几枪，肖战也没几天可活了。

 

 

 

林逸就别自己的师傅，再见到的时候就是肖战躺在手术床上靠着呼吸机和各种管子苟活。

 

 

 

躺在临时准备的病床上，整个人被被厚厚的病床被罩住，只露出一张脸，还被有些大的氧气面罩罩着，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林逸把眼睛哭的又肿又红，就守在肖战病床旁边给他护理，连工作都甩掉了就执意陪在肖战身边。

 

 

 

他穿着隔离服，防止肖战身上的核辐射辐射到自己，每天穿着厚重的隔离服，他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不吃不睡不休息的看着肖战。

 

 

 

无论同事怎么劝慰，林逸都固执的摇头拒绝，告诉他们自己要好好守着自己老师。

 

 

 

肖战对于他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从小父母就去世了，是叔叔阿姨把他养大。叔叔阿姨有点小钱，把他养到十七岁，为了甩掉他这个麻烦给了他一小笔钱把他打发去读书。

 

 

 

结果他一到英国就再也联系不上自己的叔叔阿姨了，这个时候林逸才恍然大悟，他们是打算好了把自己丢掉的。

 

 

 

他咬咬牙，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生存了下来，叔叔阿姨给的钱不算多，除去学费剩下的不多，他省吃俭用，还在外面打两份工养活自己。

 

 

 

那段日子，早上四点就要起床背书，背完了去送牛奶，送完奶再跑去学校上课，上了一天课还要去餐厅端盘子，干到晚上十点再赶回宿舍睡觉。

 

 

 

有时候作业多了，每天能睡两个小时就不错了。

 

 

 

这样的情况直到他遇到肖战才有所好转。

 

 

 

当时肖战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学里的教授了，林逸选修选到了肖战的课，就听了一节课就着迷了，他就算兼职请假也要听肖战的课。

 

 

 

一次他实在是太累了，走着走着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他才发现是肖战遇见了他，然后把他拉起来扶到自己办公室休息的。

 

 

 

当时肖战比现在青涩很多，戴着金丝眼镜，用他久违的母语问他：“你没事吧，怎么晕倒了？”

 

 

 

林逸愣愣的，当时他还不到二十岁，当时面对肖战，他先吸了吸鼻子才回答：“我...我上夜班...”

 

 

 

肖战挑了挑眉毛：“为什么不申请奖学金或者补助金？可以轻松点。”

 

 

“没...没人告诉我...”

 

 

 

肖战摇了摇头，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空白的文件：“你学习成绩不错，我手里有一个奖学金名额，可以给你。”

 

 

 

那笔奖学金有很大一笔金额，他看到数目之后都愣了：“这...这么多！”

 

 

 

“对啊，但是只有优秀的海洋生物学学生可以拿。”肖战皱了皱眉，“你不是学海洋生物学的？我看你天天来我课上啊？”

 

 

 

林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学生物基因学的，您的课太有意思了，我真的太喜欢听您的课了。”

 

 

 

“那这样你拿不到奖学金的呀。”肖战其实想明白了，林逸那门专业肯定也有奖学金项目或者补助金项目，但是因为林逸得导师有些瞧不起黄种人和黑种人，把这种名额给了其他白人学生。

 

 

 

林逸有点失望，刚想说没事了那就算了，肖战灵机一动，转过头问林逸：“我看你学的挺认真的，我的问题都能答上来，你有天赋，要不要转到我专业里？”

 

 

 

就是这么一句话，把林逸拉进了他热爱一生的职业中。

 

 

 

他改了专业学了海洋生物学，跟着肖战学了四年，在第五年的时候以全校第一得成绩成了肖战的关门弟子。

 

 

 

在肖战的帮助下，林逸拿到了本应属于他的奖学金，他已经不用再早起贪黑的打零工赚钱也可以让自己在英国过得不错。

 

 

 

在相处中，林逸也发现了肖战性格上的问题，他担心过，但是肖战的做法让他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肖战对他倾囊相授，完全不保留，有什么好资源的实验都会想办法带上林逸一起去，林逸也在这样的栽培下迅速的成长。

 

 

 

来到冰岛，也是肖战争取了很久的结果，这九年在冰岛肖战处处护着林逸，有实验员嫌他资历浅，肖战亲自为他撑腰，不让他受委屈。

 

 

 

可以说是，肖战对他来说亦师亦友，是拯救他于水火的人。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报答肖战对他的恩情。

 

 

 

Jony已经为了肖战死在雪山上了，Jony所做一切都与他商量过，如果说他之前还对这个洋人有什么偏见的话，现在林逸打心底里佩服Jony。

 

 

 

他眼睛肿的高高的，一边吸鼻子一边帮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得肖战擦拭面部。

 

 

 

“林研究员？”

 

 

 

一个相当浑厚低沉的嗓音。

 

 

 

林逸惊觉的回头：“你是谁？”

 

 

 

男人笑了笑：“其实CIA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也是人鱼计划得负责人之一。”

 

 

 

“你找我干什么？想跟你们说清楚，我不会离开肖教授的，我要亲自照顾他。”林逸瞪着面前的人。

 

 

 

男人摆摆手：“没关系，你想照顾他也可以，但是你要是就这么照顾，他估计一辈子也醒不了，一辈子，懂吗？”

 

 

 

林逸抿了抿唇，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肖战。

 

 

 

“你其实可以换个方法帮他...”

 

 

 

“人鱼血清已经研制出来了，这个项目就是肖战负责的，还记得吗？收尾工作我们美国的科学家做完了，人鱼血清就是肖战唯一醒过来的希望。”

 

 

 

林逸有些心动，他攥了攥拳头，这个小动作当然没能逃过老成的CIA特工的眼睛。

 

 

 

男人添油加醋：“肖教授对你的好你不想报答吗？现在我们就缺一个实验对象，如果你....”

 

 

 

“我愿意。”

 

 

 

男人诧异的看着林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中国人这么坚定：“你愿意？”

 

 

 

林逸抬起头，用从未有过的坚定眼神看着男人：“为了救肖教授我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可以...”

 

 

 

林逸的血清注射太过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他的自由基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换种说法，他不再衰老了。

 

 

 

军方迫不及待的给肖战注射了一份人鱼血清，盼着肖战早点醒来制作更多更严谨的人鱼血清让他们去获得暴利。

 

 

 

可是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肖战没能如他们的愿醒来，虽然他的核辐射现象和枪伤所伤害的器官奇迹般的回复了，可是肖战却迟迟不肯醒来。

 

 

 

甚至肖战的面容也变得年轻，和林逸一比，反而肖战更加青涩了。

 

 

 

人鱼血清的作用功效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三个国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决定把肖战暂时留在冰岛，等他醒来再做打算。

 

 

 

林逸也留在了冰岛，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肖战，静静等待肖战的醒来。

 

 

他也默默的用Jony留下的人脉和线索寻找着人鱼。

 

 

 

这一等就是七十年。

 

 

 

林逸不知道王一博还有没有活着，他找了七十年也没有他的踪迹。

 

 

 

而肖战醒了，虽然遗失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是他们相信这些记忆可以被找回来，林逸和肖战回到了中国，林逸以肖战长辈的身份，就像是七十年前照顾肖战一样照顾肖战。

 

 

 

再见王一博，林逸也没想到，人鱼的寿命那么长，王一博的面容几乎是没有变，一点变老的痕迹也没有，明明按照人类的计算方法算下来，王一博也有八十岁了。

 

 

 

他还记得当年的事，林逸想到当年肖战浑身没一点好皮，就气的牙痒痒，费劲一切心思阻止肖战和王一博交流。

 

 

 

他可没忘记王一博带给肖战的灾难。

 

 

 

可是命运的巨轮不会被任何人阻挡，他小心小心再小心，也没能让七十年前相爱的恋人分开。

 

*

 

海底II 23

 

 

 

 

*

 

林逸勉勉强强从回忆里把自己的精神扯出来，他年纪大了，虽然面上是刚三十岁的脸，但是灵魂却实打实的已经过了百岁了。

 

 

 

他老了。

 

 

 

林逸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尾巴，到现在也有些惊奇。

 

 

 

他被吴恒几枪打死，他坠入洋流，却没有被任何鱼类啃食，而是随着洋流飘啊飘，“尸体”也没有腐烂。

 

 

 

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人鱼了。他没有诧异很久，他活了一百来年，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七十年前注射了那针人鱼血清。

 

 

 

他起身，很不熟练的使用那条尾巴，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废墟。林逸在肖战注射血清后沉睡的那些年里也在查肖战一直在查的事。

 

 

 

他有了头绪，这里，就是当年那条核泄露而沉默的潜艇。

 

 

 

一切似乎都联系上了，林逸会想起那些因为常年在人鱼样本室工作而全部死于各种癌症的实验员，他才反应过来，人鱼本身就是被辐射后的变异物种。

 

 

 

想要激发细胞变异，首先要让生命体注射人鱼血清后死亡，再被核辐射浸染，才有机会获得新生。

 

 

 

林逸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幸运的在遇到两个人鱼部落后找到了王一博和肖战所在的部落。

 

 

 

他看到肖战尸体的一瞬线是愤怒的，他把好好一个人交给王一博，王一博就是这么照顾肖战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能怪王一博，肖战自己心里也清楚出海约等于死亡，但他还是决定要去。要和王一博在一起。

 

 

 

林逸抱着肖战僵硬的身体在海底里游，他现在有超强的记忆，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去寻找那艘沉没的舰艇，哪里的核辐射既然能让林逸变异，就也可能让肖战变异。

 

 

 

但是当年，林逸注射血清后没有沉睡，而肖战几乎是睡了七十年，难道为了复活，他们还要等上七十年吗。

 

 

 

林逸游了三天回到了自己苏醒的地方，把肖战轻轻放在了舰艇深处，自己则在舰艇周围找了一处洞穴当作家，他要等到肖战醒来。

 

 

 

他没有和王一博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王一博能不能等到肖战醒来。

 

 

 

林逸这么想着，轻轻闭上了眼睛，先休息休息，醒来去看看肖战，没醒就去捕猎，继续等。

 

 

 

王一博在自己部落里，看到林逸还活着，他就有了生的念头，虽然焦急肖战会不会回来，但是也振作了起来，带领着族人生存。

 

 

 

林逸走的时候也没说他们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王一博只盼着能快些。

 

 

 

七十年前，他被肖战推进海底，他的记忆几乎洗牌，他忘记了绝大部分的事情，唯独记得一个叫肖赞的人。

 

 

 

七十年前的那些记忆在他遇见肖战后才慢慢重现，他不想要失去肖战第二次了。

 

 

 

很快，洋流变化，他要带领族人前往大西洋北部生存，他恋恋不舍，他怕林逸带着肖战回来找不到他们，可是自己身上还担着一整个族群的命运。

 

 

 

长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不要担心，既然神把他送回你身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王一博点了点头，他的伤全好了，他是全族最强大也最俊美的人鱼，大家却不约而同的不去提给他找个伴侣的事。

 

 

 

林逸带着肖战走后的每一天，王一博都在数着分秒等他回来，长老说过的那句话他也时刻记着，他盼望着祈祷着神能把他的肖战再送回来一次。

 

 

 

海水带来的每一道气息他都要好好辨认那是不是肖战的味道。

 

 

 

一秒，一分，一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

 

 

 

人鱼的寿命很长很长，距离林逸带着肖战走已经五年了。

 

 

 

五个来回，王一博又带着族人回到了太平洋的临时领地，王一博疲惫的游进自己的洞穴。

 

 

 

五年，阿灵长大了许多，但也仍然是个小团子。他的母亲在两年前一次捕猎里死去了，王一博主动提出照顾阿灵，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阿灵也很给面子的叫王一博爸爸。

 

 

 

“爸爸，别在里面啦！出来玩吧！”阿灵在王一博的洞穴门口叫他，王一博摇了摇脑袋，喊了一声：“你去找卷卷玩去！”

 

 

 

说罢就尾巴一摆把自己兜起来准备休息。

 

 

 

“！！啊！！！”

 

 

 

是阿灵得声音。

 

 

 

王一博瞬间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游出洞穴，把阿灵抱在自己怀里，龇着尖牙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抬眼，是一条浅色的尾巴，有些地方是白色的，有些是浅蓝色的，这样的尾巴，王一博没在族群里见到过。

 

 

 

“王一博？”

 

 

 

是熟悉的声音。王一博的眼睛瞬间变得酸痛。他甚至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一切都是他的梦，他的幻想，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他的视线慢慢从那条漂亮的过分的尾巴往上移，纤细的腰依然盈盈一握。

 

 

 

那张脸是肖战，他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肖战看王一博愣住了，于是故意去逗他，嘴角微微翘起：“不应该啊，你把我忘了？不认得我了？”

 

 

 

林逸在一边冷哼一声：“他那是傻了。”

 

 

 

话音刚落，王一博就松开了阿灵，尾巴一摆，窜到了肖战身边，张开了双臂紧紧把肖战抱住了，嘴里念叨着：“肖战...是肖战...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王一博的力气很大，肖战却没说什么，笑了出来，回抱住王一博坚实的后背。

 

 

 

他醒来就看到林逸，林逸向他解释这一切，带他来找王一博。

 

 

 

他也很想念自己的恋人，人鱼血清的作用，他找回了尘封的回忆，一路上不顾自己尾巴使用的还不熟练，拉着林逸日夜赶路，原本要三四天的路程只走了一天。

 

 

 

肖战抱着微微颤抖的王一博。

 

 

 

王一博抱够了，拉着肖战在海底转圈，拉着他招摇，肖战被他十指相扣的拉着手，有些好笑的看着王一博兴奋的样子。

 

 

 

海水快速的划过他们的脸颊，虽然现在王一博和他快速的游动着，他却觉得一切都太慢了。

 

 

阳光很好，通过海面照射到海底，，阳光的温度打在身上很舒服，打在王一博身上很耀眼。

 

 

 

肖战露出了几颗牙齿，伸手从后面搂住王一博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王一博听到之后也笑了，还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歪过头对肖战说：“抱紧了。”然后就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林逸和其他人在远处看着，两个人越游越远，直到看不见身影。

 

 

 

只留着身后一大串白色的气泡。

END

*

海底II 19

 

 

 

 

 

 

 

*

 

把Jony下葬后连续两天肖战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他实在是分不清是核辐射的副作用还是情感肆意宣泄的后果。

 

 

 

他总是流泪，好想把人生前三十年的眼泪要一次性全部补上一样的哭。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流泪，为了维持生命忍着胃痛进食的时候流泪，他在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也在流泪。

 

 

 

他时不时的出神的望着窗外那个明显积雪深度没有其他地方深的那块地方，Jony就被埋在那里。

 

 

 

死在他手上的生命虽然不算很多，但也绝对不少。

 

 

 

但是直到Jony死在他眼前了，王一博在浴缸里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整座山上没有任何人能和他说说话，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寂寞感无时无刻的在蚕食着他的理智，他快要被不见天日的暴风雪和无尽的沉默折磨疯了。

 

 

 

没人比他更想要带着王一博逃出去，但是他要按耐住，要等到王一博彻底分化完成才可以离开。

 

 

 

每天肖战都高度紧张着，生怕CIA的人找过来。肖战每天都回去房子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异常，他盘算着时间，希望能够在CIA的人来之前把王一博带走。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肖战沉默的看着屋子周围被人小心翼翼清扫过却还是留下了些痕迹的雪地想着。

 

 

 

如果今天还不醒...他们就真的死路一条了。或许自己会因为无价的那颗脑子逃过一死，但是身上承载了那个核泄露的惊天秘密的王一博必须死。

 

 

 

距离Jony来告诉他一切真相我已经过去三天半了，过多的眼泪和忧虑让他被折磨的快脱相了，他才知道原来拥有情感后是这么痛苦的。

 

 

 

眼睛在辐射和过多的泪水的影响下有些看不清东西，肖战使劲眨眨眼才稍微让眼前模模糊糊的白雾退去一些。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肖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多活一天，直到王一博能够安全地回到海里。

 

 

 

也算是赎罪。

 

 

 

不论王一博有没有真正原谅他，原谅他的谎言，原谅他动手杀了王一博的亲父，有没有真正的冰释前嫌。可是肖战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人了，他有自己的感情了。

 

 

 

他有愧。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消除心理绵延不绝，像是藕一样切不断的罪恶感。

 

 

 

肖战正靠着并不多柔软的沙发小憩，忽然听到了浴室传来了剧烈的水声，就好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拍打水面一样。

 

 

 

肖战瞬间清醒，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向浴室，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事彻彻底底的，完整的人鱼个体。

 

 

 

和他记忆中当年王一博的父亲一摸一样，腮，尾，鳞片，背鳍，尾鳍，蹼......

 

 

 

王一博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鱼。儿时的那些模糊的记忆仿佛在此变得清晰了起来。

 

 

 

但是他的慌张大于惊喜。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他惊喜的想要叫肖战过来分享这个喜悦，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想要嘶吼，想要像往常一样开口说话，却发现原来易如反掌的事情变得十分困难。

 

 

 

“啊.....咳咳.....”王一博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嘶吼，却只是发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音节，还伴随着声带的剧烈疼痛。

 

 

 

我怎么了？为什么说不了话？

 

 

 

王一博太慌张了，人鱼的身体他还不能完全由自己控制，他的肌肉不听使唤的乱动，硕大美丽的尾巴开始在水里翻腾，发出巨大的噪音。

 

 

 

他慌张的想要控制住自己，却发现他越焦急的想要停止尾巴的摆动，它摆动的就越厉害。

 

 

 

可能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发出的声音叫来了肖战。

 

 

 

“王一博！”跑过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肖战惊喜的抱住王一博，把双臂松开时却看到了王一博慌张的脸。

 

 

 

“怎么了？怎么了？”肖战连忙眯起眼晴去看王一博怎么了，王一博粗喘着气，脖子两侧的腮一张一合的。

 

 

 

我说不了话！王一博皱着眉毛，愿被好看的脸，眉毛中间却加了个川字。他试图用手指去指自己的脖子，试图告诉肖战自己的嗓子无法发声了。

 

 

 

但是当他想要蜷缩起四根手指用食指指自己的喉咙的时候，又发觉链接在自己每根手指的蹼限制了自己的动作。

 

 

 

他再次陷入恐慌之中，眼球甚至在微微的颤抖，嘴巴微张，背鳍不安的贴着背发抖。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神情大概猜到了王一博想要表达什么，说到底王一博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人生突如其来面对这样的变故，没有崩溃都是好的。

 

 

 

看着王一博的表情，肖战再次陷入自责，他抿着唇，微微颤抖着把王一博拦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王一博的背：“好了，我知道了，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人鱼的声带和人类不同，你一下子很难适应人鱼的发声方式很正常，慢慢调整你可以说出话来的。”

 

 

 

“蹼是可以收回去的，你现在刚刚分化完控制不好很正常，别急，别急...”

 

 

 

肖战的声音让王一博迅速镇静了下来，比世界上最好用的镇静剂都要好用。

 

 

 

王一博在肖战的怀里渐渐的回复了冷静，他紧紧回抱住肖战，然后急切的去吻肖战。

 

 

 

肖战一边回应王一博的吻一边安抚他，王一博下意识的去咬肖战的唇，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变得异常尖锐的牙齿，轻轻一咬就把肖战的唇咬破了。

 

 

 

“嗯嗯！”肖战疼的一激灵，但是没有推开王一博。

 

 

 

反而是王一博被吓到了，连忙松开肖战，慌乱的用手去擦肖战的唇，嘴巴一张一合，肖战能开得出来他说的是：对不起。

 

 

 

“没事，不疼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肖战心情很好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笑，心里放松了点，但是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全不复原来样子的下半身，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和记忆里的父亲，简直一摸一样。

 

 

 

肖战看着忽然变得沉默的王一博心里酸酸的，抬手摸了摸王一博的发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都清楚，王一博这次醒过来，必须赶紧回到海里，人造的海水已经无法满足王一博，而且他对于食物的要求也完全改变了，现在的他不再食用熟食，血淋淋的生鱼更能激发王一博的食欲。

 

 

 

如果继续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等待王一博的还是死路一条。

 

 

 

王一博抓着肖战的手不肯松开，他没想到排斥反应来的这么快，他才彻底变成人鱼几分钟，就已经开始对这一池盐水感到不适。

 

 

 

可是，我们才在一起多久。

 

 

 

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王一博得鱼尾不安的拍打着，黑色和蓝色的鳞片交接之处在摇晃的烛光下熠熠生辉，然人丝毫看不出来这竟然是核泄露的产物。

 

 

 

经历过污染的生物竟然能美到令人惊叹。

 

 

 

王一博的嘴开开合合，急切而渴望的看着肖战，肖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轻吻了下王一博的额头，眼睛死死盯着王一博的脸，好想要把他的模样烙在自己心里一样。

 

 

 

多看一眼你，让我把你记得更清楚。

 

 

 

不论接下来面临的是胜利还是死别，肖战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衣服不够而再次穿上了那件从实验室里穿出来的白大褂的肖战咧了咧嘴，好像感觉不到腹部灼烧的疼痛和皮肤因为脱落而产生的剧痛。

 

 

 

他轻轻开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

 

 

 

 

 

 

海底II 20

 

 

 

 

 

 

 

*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王一博现在因为缺少海水忽然变的虚弱，他撑着眼皮，看着认真对他说出这句话的肖战，心里想说我不想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

 

 

 

哪也不去了，我就想在这里，和你过一辈子，我们才平平静静的过了这么段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我不再是单相思。

 

 

 

他想要摇头，一抬头却看到了肖战亮晶晶的眼睛，因为看不清东西有些迷离，却平添了几分深情。

 

 

 

看着肖战的眼睛，王一博憋了半天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脸侧，和它的主人一样低落。

 

 

 

肖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他现在说他要留下来，就是把肖战的一颗心狠狠扯出来扔在地下在用脚去碾。

 

 

 

王一博会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一年一次的会面，他自我安慰着想，没关系，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去找他就好了。

 

 

 

而对于肖战来说，长痛不如短痛，再拖下去肖战核辐射的症状就真的藏不住了。

 

 

 

遮掩在衣服下面已经开始大片大片脱落的皮肤，病态的发红，可怖的不行，要是让王一博这睡觉都要点着一盏灯的主看到了不得吓得蹦起来。

 

 

 

肖战苦中作乐的想。

 

 

 

但是...王一博那个倔脾气，认定了什么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王一博说喜欢自己，肖战坚定的相信他绝不会因为这些离开自己，到时候就算是他想吧王一博扔出去都难了。

 

 

 

然而冰天雪地，单靠肖战一双腿想要把如今多了条鱼尾比原先沉了不止一点半点的王一博运到离小屋至少五公里外的海滩处，再加上肖战要背着他下山，这段路至少要走一个半小时。

 

 

 

穿上大衣，臃肿的身体几乎背不住王一博，那件宽厚的外套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活动。

 

 

 

肖战看着外头的暴风雪小了些，咬咬牙把外套脱到了地上，披上那件跟了肖战快十年的白大卦，双手托起王一博的双臂就往自己背上背。

 

 

 

靠，你要干什么，就穿这么点就要走？给我回去穿衣服！

 

 

 

王一博控着着鱼尾去拍肖战，挣扎着拒绝肖战的动作。

 

 

 

“别乱动！”肖战训了一句，王一博有些脱力，拍打的力度并不大，肖战只以为他是不舒服。

 

 

 

说不定从肖战出了门的那一刻起CIA就会开始追捕，所以，他的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和那些特工们争夺时间。

 

 

 

仗着这暴风雪扰乱视线，以及从小屋到海滩的路他走过两遍，肖战觉得自己还可以赌一把。

 

 

 

王一博不畏寒冷，倒是为肖战省去不少麻烦。

 

 

 

王一博环着肖战的脖子，过长的鱼尾有些耷拉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现在王一博感觉身体异常的疲惫，他发了疯一般的想要一头扎进海里。

 

 

 

肖战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他已经能从门缝里依稀感觉到呼啸的冷风，从门缝里钻进啦打在肖战身上，他被冻的瑟瑟发抖，王一博却贪恋这些冰冷的温度。

 

 

 

肖战侧过头看王一博的脸，苍白的颜色完全不像人类该有的样子，脖子上一对腮正无力的挣扎着一张一合的想要汲取氧气。

 

 

 

说好了要送他回家的，就不能食言了。

 

 

 

把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肖战眼睛一闭，手上忽然使力，把门推开了，暴风雪没了阻挡，疯了一样往屋子里飘，冷风刮的肖战的脸生疼。

 

 

 

身体没有足够保暖的衣物保护，几乎一瞬间肖战身上的血就凉了一半。

 

 

 

肖战脸上没什么表情，把王一博扶的稳了些，迈开腿就往那冰天雪地里走。

 

 

 

风雪正盛，山路崎岖，肖战走的一步一哆嗦，他所要走的路径正好与风吹的方向相反，肖战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努力眯成一条缝看清前路。

 

 

 

呼啸的风声让他完全不能辨别是否有人跟着他们。

 

 

 

“答...答应....的...”

 

 

 

肖战忽然从风声中捕捉到一丝其他的声音，这个声音沙哑，吐字不甚清晰，好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肖战费力的背着王一博前行，手都被冻的刺痛，几乎没了知觉，却还是死死扣着王一博的手让他不从自己身上掉落下去。

 

 

 

王一博闭着眼睛，嘴巴再次动了动：“你...答应...我...”

 

 

 

我答应他？

 

 

 

名字。

 

 

 

肖战想起来那个约定，只要王一博能再次醒来，就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现在王一博醒了，来找他要赌注了。

 

 

 

王一博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细不可闻，好想马上就要昏睡过去了。肖战看他这个样子，连忙开口，说了两遍发现王一博根本听不到，于是侧过脑袋，扯着嗓子吼。

 

 

 

到了这种时候，什么教授的风度肖战统统不要了。

 

 

 

“我叫！肖战！你听到了吗？肖战！”

 

 

 

“肖战，你记住了，你不许忘了，肖，战。”

 

 

 

王一博迷迷糊糊的，加上风雪的声音他听不清楚，风的声音几乎把肖战的声音盖过去了，王一博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了。

 

 

 

他的大脑混沌的不行，只留下一点点清醒的地方，急速地运转着。

 

 

 

肖...肖赞？是赞吗？

 

 

 

肖赞...肖赞...嗯，我记住了，不会忘记的。

 

 

 

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忘记。

 

 *

 

 

 

 

 

海底II 21

  

 

 

 

 

*

 

五公里的路程，差点让肖战有了他们已经走了一辈子的错觉。

 

 

 

到最后，肖战几乎是机械性的抬腿，他的手早就被冻的没了知觉。

 

 

 

在这种天气下，肖战身上只有一件棉衣和一件白大褂。能够取暖的方式很有限，寒风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在摩挲。

 

 

 

让谁想都不可能想到肖战这个一年四季身体都不好的科学家能背着一个成年雄性人鱼在大雪天走上五公里。

 

 

 

王一博不怕寒冷，他趴在肖战身上，他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他缺失水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好几次开口说了你把我扔在这吧，后面有人追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风太大肖战没听见或者是听见了装没听见，肖战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王一博的听力现在是普通人类的五六倍，他能从呼啸的风声里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踩着雪的嘎吱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隐隐约约也能听见人的交流声。

 

 

 

离海边只有几百米了。

 

 

 

五公里，肖战背着他走了快三个小时。

 

 

 

黑色的海滩就在不远处，这时候风雪都渐渐停歇了，他的视线变的清明，却还是因为他本身视力变差的原因看的模模糊糊。

 

 

 

“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肖战微微张开嘴，小声的告诉王一博。

 

 

 

在这个位置，他们都能闻到海风的味道。

 

 

 

沙滩是软的，轻轻踩一脚下去就会往下陷很多，黑色的沙粒粘在了肖战得鞋上和裤脚上，也在王一博的尾巴上粘着。

 

 

 

“站住！”

 

 

 

“放下他，不然我们开枪了！”

 

 

 

是CIA那边的人，肖战咬着牙，他们绝对不敢开枪，现在自己背对着他们，背上背着王一博，如果他们要开枪击杀王一博自己也会死。

 

 

 

CIA的人什么尿性九年来肖战也算了解了，虽然他们要杀人鱼抹掉当年那起事故的证据，但是肖战的脑子可比什么都值钱。

 

 

 

不让王一博活着，也不代表人类不能从他身上讨到好处。

 

 

 

肖战和王一博独处了这么久，眼看着王一博从人类形态变异成人鱼。可以说所有的数据和现象都印在肖战脑子里。

 

 

 

而那间小木屋在肖战背着王一博离开没多久就被搜了，什么记录都没找到，所以肖战绝对不能死。

 

 

 

活捉肖战，不能伤害他，一定要找到机会杀了王一博，这就是CIA特工接到的指令。

 

 

 

换言之，王一博得死，肖战要活着。

 

 

 

“肖教授，我们向来敬重你，你现在把他放下走过来，你以后想要什么好的实验资源没有？”

 

 

 

领头的人冲着肖战喊，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没有他的指令不能开枪。

 

 

 

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们如果不能尽快把肖战救下，肖战离死就不远了。天寒地冻三个小时，换了他们训练有素的特工也受不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个特务头子生平头一次对一个亚裔，对一个来自被世界各国欺压多年的中国人生出了些敬佩来。

 

 

 

肖战咬着牙，固执的往前走，每一脚都踩在软绵绵的沙子里，走的比在雪地里还要困难。

 

 

 

他忽略掉身后的声音，轻轻转过头对王一博说：“还有一点就到了，马上...马上你就到家了。”

 

 

 

王一博捏了捏肖战的手指，肖战被冻的几乎没了知觉，只是看着王一博轻轻捏了下自己被冻的发紫的手指，轻笑出声来。

 

 

 

可就在下一秒，肖战一个没站稳，脚底下踩到了一个贝壳，重心稍微歪了歪，两个人就齐齐的摔在了沙滩上。

 

 

 

如果是一直走着不停下，他还能坚持，可这一倒下，肖战费了半天劲却是怎么也直不起身来。

 

 

 

尖锐的沙粒摩擦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磨出一片红。

 

 

 

身体上那些因为辐射而脱落的皮肤此刻因为摩擦开始渗血，他身上白色的大卦很快被血迹染红，晕开，变成一大片红色，看上去吓人的很。

 

 

 

“肖教授？”

 

 

 

特工们有些紧张，他们接到的死命令是肖战必须活着回去，现在肖战和那条人鱼一块摔在沙滩上了，这么久都没个动静，怕不是真冻出事了。

 

 

 

特工脸都绿了，肖战的脑子无价可估，他要是死在这里了，他们所有人搭上命都不够赔的。

 

 

 

就在特工头子准备让手下前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肖战忽然动了。

 

 

 

那抹单薄的，仿佛航风一吹就能倒，却在冰天雪地里顶着五六级的大风和雪走三个小时得身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前身后好几个血点，慢慢地扩大着。

 

 

 

肖战抓住王一博的手想要把他往海里拖。

 

 

 

王一博睁眼看着肖战的脸，发红发紫，完全不复原本的样子，原本可以说是绝色的脸变得好像......行将就木。

 

 

 

他死死盯着肖战的脸好像想要把他的脸死死的刻在自己骨髓里，一眼都不愿意挪开也不愿意眨一下眼睛。

 

 

 

“瞄准。”特工头子皱着眉，指挥着在几百米的断崖上的手下架起狙击枪瞄准被肖战拉着的王一博，随时找机会杀了王一博。

 

 

 

“包围上去。”

 

 

 

肖战能听得清周围窸窸窣窣的脚步，他忽然吼了一声：“你们现在在往前走一步什么也得不到，我跳进海里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肖战瞥了一眼站定了的特工们：“我放王一博走，谁能知道他死没死，你们就说，你们把他打死了尸体被我推进海里了。”

 

 

 

肖战喘了两口气，继续拉着王一博往前走。

 

 

 

就在王一博和肖战离海水一步远的时候，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当场所有人都是一愣，特工头子更是惊诧，他根本没有发出击杀的命令，为什么狙击手要开枪。难道...CIA的人早就预料到了，派了卧底，一旦他们心软想要放走王一博，就会开枪。

 

 

 

肖战的听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须臾间他马上判断出了那颗子弹的弹道轨迹。他微微一侧身，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颗子弹的去路。

 

 

 

那颗子弹穿过肖战的身体，却正好打在了王一博身侧一点点的地方———那一枪如果肖战不挡，王一博也不会有事。

 

 

 

可是没有后路了。

 

 

 

一个大剌剌的血洞开在了肖战身上，他低头看了看，血稀拉拉的滴在了沙滩上，躺在沙滩上王一博的身上，有几滴甚至滴在了王一博脸上。

 

 

 

“来不及了。”肖战呢喃着，他却没有像他人想象一般倒在地上，而是用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把王一博狠狠拉近了海里。

 

 

 

王一博在进入海水的一瞬间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活了过来。

 

 

 

没等他继续反应，岸上又是一阵枪声。

 

 

 

“走啊！！！”

 

 

 

王一博使劲闭上了眼睛，忽然一阵巨浪将他卷进去，不由他拒绝的吧他拉入海底。

 

 

 

不...他怎么样了...

 

 

 

“肖赞！”

 

 

 

王一博嘶吼着肖战的名字，却还是那个他听错了的名字，他疯狂的想要游回岸上看看肖战怎么样了，却还是被海浪卷了回来。

 

 

 

岸上的狙击手看一枪没打中，继续换上子弹瞄着王一博入海的大概位置开了枪，一枪打在了肖战肩膀上，一枪打在了他腹部。

 

 

 

他全都替王一博挡下来了。

 

 

 

那个狙击手，根本不是什么CIA的人了，原本的狙击手早就已经死在了爬上山崖的半路上了，这个人，是Sara的手下，他所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了肖战。

 

 

 

肖战和王一博，总得死一个，她丈夫的失误和自己的计划一个也不能泄露。

 

 

 

…

 

 

 

CIA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们把肖战几乎断了气的身体从海里拉上来，掩护着把他连夜送回了位于冰岛的那个实验室。

 

 

 

Sara报的是私仇，肖战要是死了，三个国家在他身上砸的钱和希望全都泡汤，他们绝对不能接受。

 

 

 *

 

 

 

 

 

 

 

 

 

 

 

 

 

 

 

 

 

 

 

 

 

 

 

 

 

 

 

 

 

 

 

 

 

*

海底II 16

 

 

 

 

 

 

 

*

 

明明知道会着凉，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肖战和王一博一起坐在装满水的浴缸里，肖战趴在王一博胸口闭着眼休息，但是又不敢睡着。

 

 

 

他真的好怕这一睡，王一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可以醒，所以他就算困意积满了整个人也不敢轻易陷入沉睡。

 

 

 

这一池子冰凉的水就时刻提醒着肖战不能睡。

 

 

 

王一博环抱着怀里瘦成小小一团的人，下巴放在了肖战的头上，感受着肖战的头发瘙痒自己的脸颊。

 

 

 

喜不喜欢的，一切已经不用语言去说了，就现在这个状态比一百句话都有用。王一博也很舍不得肖战，但是肖战真的会生病的。

 

 

 

现在肖战这个状态，感了冒真的很难好，这个小屋里也没有什么药可以治病。

 

 

 

“去睡觉。”王一博轻轻拍了拍肖战的背，示意他去休息。

 

 

 

肖战摇了摇头，两只手把王一博抱得更紧了。无声的拒绝。

 

 

 

王一博也不知道怎么去劝肖战，最能认命的继续搂着肖战，伸手去开水龙头，这一次流出来的是温热的水。

 

 

 

“热水你会不舒服。”肖战想要去关水，被王一博拦了下来。

 

 

 

“没事，水太凉了，你不要冻坏了。”王一博任温热的水渐渐把整个浴缸的水变得温暖起来。肖战也的确感觉是服了很多。

 

 

 

蜡烛的光摇摇晃晃的，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着整个浴室，满地都是波光粼粼的水，在光的反射下让整个浴室更加暧昧。

 

 

 

王一博摸了摸肖战的脸蛋，轻轻掐了掐，看肖战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半睁半闭着，特别勾人。

 

 

 

脸上还被烛光照亮着，明明灭灭的，就好像暧昧气息脱着衣服在跳舞。

 

 

 

王一博亲了口肖战的脸颊，自己的脸也变得微微发红，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亲肖战。

 

 

 

又是一阵沉默，其实两个人不需要太多语言，他们在一起就觉得是莫大的赏赐了。至少对肖战来说是这样的，这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肖战来说都是上天赐予的。

 

 

 

“我记得小时候和我妈来过这里一次，我记得从山腰绕道后面再走一走就是海，我想去看看。”王一博轻声说。

 

 

 

肖战本能就想拒绝，但是当他对上王一博的眼睛的时候，那句拒绝的话怎么我也说不出口，咽了咽口水说了句好。

 

 

 

两个人心知肚明王一博变异过程凶多吉少，肖战也不想再把王一博关在哪里了。

 

 

 

九年被关在实验室，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要被关在浴室里也太可悲了。

 

 

 

如果幸运的话，王一博的后半生就要活在海里，陆地上的一切就与他无关了，趁着还能用双腿走路，就多带他到处看看吧。

 

 

 

肖战答应了王一博，但是没想到王一博这么急迫，当即就说想要出去。

 

 

 

现在还是黑夜，但也慢慢接近黎明，肖战想了想，看看日出也很美吧。

 

 

 

于是肖战跨出浴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小镇买来的衣服中挑了一套料子最细腻最柔软的让王一博穿上。

 

 

 

王一博慢慢对冷习惯了，他几乎不再怕冷。

 

 

 

肖战在王一博的要求下批了两件大衣，整个人就像是个小球一样被裹了起来。

 

 

 

今夜也是难得没有什么风的夜晚，山里变得很寂静，两个人拿了一个提着的巨大的手电筒出了门，一深一浅的踩在柔软洁白的雪地里。

 

 

 

雪被踩下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肖战十年来在冰岛生活，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可是王一博不是。

 

 

 

当初上山的时候王一博和肖战的关系还有点紧张，他也没那个玩雪心思。

 

 

 

现在不一样了，两个人基本算是确定心意了，王一博也知道这种机会不多了，于是到处乱跑把雪地踩的坑坑洼洼的，还躲着肖战搓了一个雪球，趁肖战不注意砸到了肖战屁股上。

 

 

 

肖战也被激起了玩心，撸起袖子指着王一博：“好啊你偷袭我！”然后飞速蹲下身搓了个歪七扭八的雪球朝着王一博扔。

 

 

 

肖战的运动细胞哪有王一博好，打了十几次也就中了两三次。王一博仗着自己基因好，打的肖战满身都是雪点点。

 

 

 

肖战玩雪玩的手被冻的疼死了，还没怎么打中王一博，在低头一看自己满身雪，一生气嘴巴一撅，都能挂油瓶了。

 

 

 

“诶，你生气了？别呀我不打你啦，我站着让你打，来呀来呀。”

 

 

 

王一博看肖战嘴撅起来了，心里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张开手心甘情愿当靶子。

 

 

 

肖战这才开心了点，伸手又搓了个又大又圆的雪球，瞄着王一博就要扔。

 

 

 

王一博眼看着那团雪球就要偏离自己所在的位置，身体微微一斜正好用身体接住了那团雪球，肖战看着自己的雪球正好打到了王一博身上，嘴巴才裂开笑了出来。

 

 

 

“幼稚。”王一博笑着走向有些开心的肖战，曲起手指刮了刮肖战的鼻子。

 

 

 

“干嘛啊好痒。”肖战嘿嘿笑出声来，躲开了王一博的手指。

 

 

 

两个人摸着黑往山后走，肖战依稀记得冰岛著名的黑沙滩就在这附近，果然，肖战和王一博走到这片沙滩上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漆黑如痛黑夜一样的沙滩和几乎被映衬成黑色的海水。

 

 

 

两个人把鞋脱了下来，赤着脚在沙滩上踩，踩出一长串脚印。

 

 

 

两串黑色的脚印，刚刚踩出来就会被海浪扶过而重新变得平整而毫无痕迹，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里一样。

 

 

 

“哇，好凉。”肖战惊呼了下，刚刚一波海浪漫过了他的脚背。

 

 

 

王一博却和肖战不一样。

 

 

 

王一博的脚被海浪淹没的时候却感到了极致的舒适，那种感觉和泡在盐水里不一样，这是真正的的海水，存在于自然的。

 

 

 

原本皮肤上被衣料摩擦的疼痛好像瞬间被冰凉的海水抚平了。王一博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加速着愈合，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往海里走。

 

 

 

那种感觉就像是流浪了太久太久的游子终于走到了家乡。

 

 

 

他几乎能依稀听得到海洋里鲸鱼的鸣叫，海豚们翻腾海水的声音，小鱼飞速撩起海水的声音，声声入耳。

 

 

 

肖战看着有些出神的王一博有些慌张，虽然知道王一博最后的归宿就是大海，但是他还是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多一点。

 

 

 

王一博一步步往海里走，海水都没过了他的膝盖，肖战真的慌了神，他感觉如果再不拦住他，他就真的会被海水带走了。

 

 

 

不可以。

 

 

 

肖战忽然跑起来，在水里的阻力很大，他却奋力的迈开腿奔向王一博，从王一博背后紧紧抱住王一博不让他再走。

 

 

 

“别走。你别走。”肖战抱着王一博，脸颊贴着王一博的背，两条手臂收的紧紧的。

 

 

 

王一博被肖战抱住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了，即使海洋对他的召唤丝毫不减，肖战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完全戒断这种本能的反应。

 

 

 

他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两条苍白的手臂，伸出手掌盖上去握住肖战的手，叹了口气。

 

 

 

“我不走，不走。”

 

 

 

肖战听到王一博的回应才安心，手臂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该死的感情变得这么深的，就好像是海水无声的侵蚀海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心脏里就满满当当的装着王一博的名字了。

 

 

 

两个人这么僵持着站在海里，肖战的手脚都冰凉了，王一博默默挺直了腰背帮他挡住海风。

 

 

 

这个时候是冰岛的初夏，天亮得很早，两个人站在海里的这一会儿，太阳已经慢慢往上爬了。

 

 

 

早霞生机勃勃，从漆黑的夜里慢慢爬出一抹红色，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和海风一起打在了王一博脸上，慢慢慢慢往下照耀，肖战裸露在外的脸颊也感受到了来自一亿五千万公里之外的太阳所赠予的光热。

 

 

 

“日出好看吗？”肖战闷声去问王一博。

 

 

 

王一博眯着眼看了看天空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光球，看着它周围的火烧云，红色替代黑色在天上招摇。

 

 

 

“好看，我第一次看。”

 

 

 

肖战笑了笑：“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看的。”

 

 

 

王一博摇了摇头：“以后看也不一样了，今天的日出就留在今天吧。”

 

 

 

肖战没再回答王一博什么，只是默默闭上了眼呼吸王一博身上的呼吸，努力忍住了喉咙里腥甜的气息，把那口冲上喉咙的血生生咽了回去。

 

 

 

他抱着一个核辐射散发器，知道他最后的结果就是痛苦的死去，可他就是舍不得松手。

 

*

 

 

 

 

 

海底II 17

 

 

 

 

 

 

 

*

 

两个人完完整整的看了日出，等到天全部亮了起来才回去。

 

 

 

似乎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让肖战很不安，全程肖战紧紧握着王一博的手不肯松开，即使王一博安慰他自己不会走的，让他小心走路，肖战摇摇头拒绝，就是不肯放手。

 

 

 

“前面上坡，你拉着我要摔跤。”王一博晃了晃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前方是个很陡的上坡，肖战拉着他肯定要摔跤。

 

 

 

“......”

 

 

 

“行吧行吧，拉着好不好？”王一博看肖战不说话，好笑的握紧了肖战的手，纵容的让他拉着自己。

 

 

唉，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年纪大一些的。

 

 

 

回到小屋后王一博就泡回了浴缸里，并且很快再次进入了昏睡状态。

 

 

 

昏睡之前，王一博强撑着困意问肖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我也不能一直叫你肖教授啊。”

 

 

 

肖战抿了抿唇：“可是他们不让说。”

 

 

 

“现在又不是在实验室里，你就告诉我呗。”

 

 

 

肖战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有些狡黠的开口：“下次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不醒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了。”

 

 

 

王一博的眼睛已经开始半闭半睁了，他慢慢往水底下潜，一边小声回答肖战：“会的，肯定会的...”

 

 

 

肖战在浴缸旁边趴着看了会儿已经沉沉睡去的王一博，才恍然发现自己也累的不行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了卧室，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甩到床上，卷起被子批在身上，两只眼睛眨一眨就睡着了。

 

 

 

似乎那一晚的平静都是假象，屋外又开始了狂风暴雪，不同的是，这次就算风雪把玻璃框拍的震天响，肖战也没醒过来。

 

 

 

他太累了。

 

 

 

肖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打了个哈切，发现身上的肌肉被睡的又软又无力，还有点酸疼，可能是因为之前走了太多的路。

 

 

 

他照例去浴室看王一博的情况，本来他预想着可能王一博的双腿大概是要开始慢慢愈合了，但是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当肖战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他发现王一博的腿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状的薄膜，就好像是把他的腿套在了一起一样。

 

 

 

半透明的薄膜下依稀可以看得到双腿的形状，肖战瞬间清醒过来，仔细去看这条尾巴和王一博上半身的腰腹交界处，已经开始生长出了细密的鳞片。

 

 

 

按照之前肖战所观察得出的变异速度，尾巴的愈合应该是花费时间最长的，最缓慢的，但是距离王一博进入浴缸也就二十个小时左右，他的双腿就已经愈合完毕了。

 

 

 

肖战一边震惊一遍在笔记本上记录这一反常现象，他开始回想是什么忽然影响了王一博的变异速度。

 

 

 

难道是因为他接触了海水？真正的海水？

 

 

 

肖战恍然大悟，他为王一博做的盐水虽然在盐分比例上和海水相差无几，但是毕竟是人造的环境，和真实的海水差别巨大，王一博可能是因为收到了真正海水的影响而加速了变异。

 

 

 

那么就是说他之前所计算的那些速率都是错的，他算的是一套在人造环境中变异的速率。

 

 

肖战泄气的拍了拍笔记本，认命的坐在浴缸边上重新开始计算。

 

 

 

没有任何现代科技可以帮他，他纯靠大脑去计算这些复杂的式子。别忘了，他是天才。

 

 

 

肖战投入一件事情中是十分专注的，不可以受到打扰的，他已经在浴缸边上坐了三个小时了，正当他那让人看了就头疼的式子算到非常难算的一部时，一阵巨响打断了肖战的思维。

 

 

 

是哐哐哐的砸门声。

 

 

 

肖战吓了一跳，这么偏僻的地方平常连个动物都很难看见，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不会是狗熊吧...

 

 

 

肖战本来想视而不见的，但是那个敲门的声音不知疲惫的一直拍一直拍，好像是要把门敲碎一样，肖战才站起身来，拿了一把斧头紧紧握在手里。

 

 

 

他握着斧头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站着，手扶着门把手犹豫着要不要开门，肖战清了清嗓子，用英文问了一句：“谁？”

 

 

 

拍门声瞬间停止了，正当肖战紧张的时候，一个他及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战！是我，快开门，就我一个人。”

 

 

 

是Jony？

 

 

 

肖战还是很相信Jony的，Jony的确帮了他很多，在实验室的时候也一直护着他，他应该是不会害自己的。

 

 

 

肖战放下了斧头，按下了门把手把门打开，眼前的人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Jony瘦了很多，脸色及其苍白，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有血迹慢慢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我能进去吗？”Jony看肖战呆愣着，忍着不适问了一句。

 

 

 

肖战连忙回过神来，伸手去扶Jony进了房子，把他领到沙发上坐好：“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你怎么找过来的？为什么受伤了？”

 

 

 

Jony咳嗽了几下，原本高大强壮的男人变得非常虚弱，他打断了肖战的话，强撑着精神说：“有水吗？”

 

 

 

肖战点点头说有，转过身去给Jony到了一杯水递给他，Jony就像是很久没喝水了一样两口就喝完了，他擦了擦干裂的嘴唇，极其疲惫。

 

 

 

肖战帮Jony把厚外套脱下来，映入眼帘的是被染红了巨大一块的衬衣，肖战掀起来一看，一个抢眼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你！”

 

 

 

伤口处理不当已经感染了，肖战一摸Jony的额头，已经在发烧了，怪不得他的气色那么差...可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动，我这里有点酒精...我帮你上药。”肖战说着就要转身去拿酒精帮Jony处理伤口，却被Jony伸手拦了下来。

 

 

 

他的伤他自己清楚，他还是个军人，伤口到现在已经开始腐烂，感染很严重，这种情况，没有药根本治不好。

 

 

 

他没有选择去医院治疗而是深入深山来找肖战，也就是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Jony咳嗽了两声，开了口，声音非常虚弱。

 

 

 

“先别去，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肖战抿了抿唇，有些担心：“什么事？我想给你处理...”

 

 

 

“关于王一博。”Jony说，肖战果然安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心理难受的不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一定要仔细听......”

  

 

 

 

 

 *

 

 

 

 

 

海底II 18

 

 

 

 

 

 

 

*

 

Jony咳嗽着：“还记不记得上次，你和我说你要查人鱼起源我不让你查。”

 

 

 

肖战皱着眉，瞬间想起了那次谈话，Jony当时的表情如临大敌，几乎是过激的阻止他，当时他就觉得不太对了。

 

 

 

“记得，怎么了？”

 

 

 

Jony苦笑了下：“你猜的没错，就是核辐射。”

 

 

 

听到核辐射三个字，肖战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衣服，他的皮肤这两天开始不正常的泛红，起皮，下一步或许就是大面积的皮肤脱落了。

 

 

不能够再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了，不论是王一博还是Jony。

 

 

 

肖战面对自己的内心，知道了自己其实对Jony不是喜欢，但他十分感谢Jony对他的喜欢，长达九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和保护。

 

 

 

这种感觉，就像是最好的朋友，或者家人，但偏偏不是爱人。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Jony，便不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了。

 

 

 

“我猜的没错吗？”肖战明知故问。

 

 

 

“是，你一向聪明，怎么可能猜错。”Jony狠狠咳嗽了两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咳咳咳，咳咳，这件事....虽然我一早就有预感，但是没有想到，真的与我有关。”

 

 

 

“什么？与你有关？！”肖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手指攥得发白，出于一个科学家对真相的渴望，他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中情局阻止自己查人鱼起源？

 

 

 

为什么人与身上有核辐射？

 

 

 

为什么Jony说与他有关？

 

 

 

为什么Jony瘦了这么重的伤...

 

 

 

Jony忽然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哭出了眼泪：“当年我才十五岁，就当了兵出来打仗，我隐约记得，当时国家要我们运送一批武器到冰岛，我当时才十五岁，我不知道那些集装箱里装的是什么...”

 

 

 

肖战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约约能猜到后续的事情了，他呼吸也变得急促，声音微微的在颤抖：“然后呢？”

 

 

 

“我后来才发现，那是核弹啊。”Jony有些崩溃，他嘶吼着，用着自己所有的力气，他伸手抓住了肖战的手紧紧握着，好像是要把肖战握进自己手心里一样。

 

 

 

肖战想要拒绝，但是他看着Jony的脸，苍白瘦削，病态的白，出着冷汗，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就像自己一样。

 

 

 

那些愧疚轰然而上，把肖战彻底淹没，肖战拍了拍Jony的背：“别着急，我在听。”并且等到Jony松了劲才把手抽出来，不着痕迹的，没有让Jony注意到，也没有伤害到他。

 

 

 

“我们...我们在冰岛的北面那片海，把这些核弹放在了水下，会有人接应着送走...但是在交接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核弹的时候，出意外了。”

 

 

 

“运送核弹的潜艇里，一百来号人就消失在大西洋了，就那么消失了，再也联系不上了，那没核弹...据专家推测是和出了事故的潜艇一起落入深海里爆炸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核泄露。”

 

 

 

“这件事是多大一个丑闻啊...国家不让我们提起...你被掳走之后我跟踪Sara，用窃听器窃听她的交流，我才发现...负责这件事的人就是Sara的父亲和丈夫！他们知道真相！”

 

 

 

“现在中情局死了五十来个人才查到，千真万确，人鱼不是什么绵延了几万年的神奇物种，他们根本就是当年那些葬身大海的潜艇上的人，收到了核辐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演变成了人鱼！”

 

 

 

Jony越说出气越少，声音也越小。肖战听着这起惨案，几乎不敢大口呼吸。

 

 

 

核泄露，只有真正的科研人员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威力，这是多么大的一桩丑闻。

 

 

 

他转过头把目光投向浴室，他担心王一博。

 

 

 

“当时我就猜到一些了，所以不让你去查，现在...现在中情局已经大概查到你的方位了，我帮你去扰乱了他们的视线，买了五个人，和你的身形很像，往四个方向分头走了，可以...可以帮你...拖延时间。”

 

 

 

Jony这个时候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他死死的盯着肖战的脸，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在生命的尽头，就算他不能拥有他，也让他多看两眼吧。

 

 

 

他看得出来肖战变了，他的恐惧，惊讶，担心，都是以前没有过的。他知道王一博喜欢肖战，对这件事他毫不惊讶。原本他自信的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唤醒肖战感情的人，但事实告诉他，他不是。

 

 

 

更何况，自己在发现真相后，总觉得对王一博有悔，Jony自私的没有说，当年他和王一博的父亲似乎是见过的。

 

 

 

交接时，十五岁的新兵Jony被长官拍去修理潜艇的发动机，他一个疏忽，少拧了一个螺丝。

 

 

 

现在想想，或许，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因为一枚螺丝而沉海虽然不太现实，但确实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失误导致的这起惨案。

 

 

 

“Jony，你撑住...我给你上药，你会没事的。”肖战声音很抖，他慌张的想要掀开Jony的衣服想给他上药，但其实他也清楚，Jony已经没得可救了。

 

 

 

Jony用自己的命帮他拖延时间，保护了他和王一博。

 

 

 

“我是...军人...我知道我不行了。”Jony笑着对肖战说，再次拦住了肖战的手。

 

 

 

现在反而是肖战更加担心。

 

 

 

“干什么，我给你上药...”

 

 

 

Jony摇了摇头，他太愧疚，他宁愿以死谢罪：“嘘...肖战，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唱的中文歌？我不懂歌词，但是我好喜欢那个旋律...能不能再唱给我听？”

 

 

肖战愣了愣，那首歌是一个很小众的歌曲，甚至连他都记不太清名字了，但是那首歌...讲得其实是有缘无份。

 

 

 

虽然不喜欢Jony，肖战的一整颗心全都剖出来给了王一博，那条躺在浴缸里的人鱼，但是他还是没有拒绝Jony。

 

 

 

肖战深呼吸了两下，蹲在地上在Jony耳边轻轻哼着那个调子，他想Jony听不懂中文，或许还不是那么残酷。

 

 

 

Jony听着听着，慢慢的把眼睛闭上了，他在肖战的歌声里，最后一点点生的欲望也磨灭了，他的灵魂渐渐脱离了身体，身体便只成了躯壳。

 

 

 

他死了。

 

 

 

肖战觉得很悲伤，他不能放任Jony死在沙发上。他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拿起铁锹，废了很大的劲在屋外挖了一个大概六英尺深的坑，扛起Jony，把他埋葬在里面。

 

 

 

肖战默默的把土和雪埋上，深深的朝着Jony这个简陋的墓地深深鞠躬。他知道美国流行土葬，但他没有能力为Jony找一幅棺材了。

 

 

 

他也知道Jony其实很想念自己的祖国的，即使Jony有些时候并不认同自己祖国干的事，但那也是Jony的家乡，他做梦都想回美国。

 

 

 

对不起，让你躺在这个冰冷的土地里。

 

 

 

肖战忽然觉得太疲惫了，他胸腔里堆积了一大团悲伤，他蹬蹬蹬的跑到浴室里，也不管王一博还昏睡着，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抱住，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王一博的肩膀，任由水滴打湿自己的衣服和发丝。

 

 

 

他疯狂的抱着王一博，他趴在王一博身上哭，一边哭一边喊着王一博的名字，一边在心里默念对不起。

 

 

 

肖战哭的累了，嗓子哑了也不停，颤颤巍巍的用嘴唇亲吻王一博的唇。

 

 

 

“对不起...对不起...王一博你一定要醒来好不好，我答应你我全答应你，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肖战，听到了吗，肖战...”

 

 

 

肖战一边哭一边笑，去吻王一博的唇，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王一博的身体。

 

 

 

“我爱你，我爱你，王一博我爱你...肖战爱你，听到了吗，肖战，爱王一博。”

 

 

 

肖战努力的把什么核辐射什么生离死别什么恩怨努力从自己脑袋里剔除出去。肖战只想在这一刻好好爱他。

 

 

 

这个时候，王一博的鱼尾已经完全长好了，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人鱼了。

 

 

 

马上中情局的人就会来了，不知道是两天还是三天，最多五天，他们就会来抓自己和王一博了。

 

 

 

肖战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找自己的笔记本，想都没想就扔进了壁炉里，那些辛辛苦苦记录的数据毁于一旦。

 

 

 

他不在乎了，什么数据，什么科学，没有一个王一博重要。

 

 

 

一切的源头就是那场意外，而制造那场意外，瞒着整个世界非法运输核武器的，就是中情局。

 

 

 

不经意间肖战已经是满脸泪痕，只有他知道王一博变异时有多痛苦，有多大的压力，他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时有多难过，被关了九年有多难熬。

 

 

 

所以，他再也不会为中情局贡献任何东西了，一个数字也不。

 

 

 

 *

 

 

 

 

 

*

海底II 13

 

 

 

*

 

王一博的脸烫的吓人，肖战抿了抿唇，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蹲下身去想要把王一博抬上床。

 

 

 

 

王一博不太沉，但是常年不运动的肖战也没什么力气，憋着气费了半天劲才把王一博的上半身搬上了床。

 

 

 

肖战出了一脑袋汗，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就认命的继续红着脸把人往床上抬。

 

 

 

王一博不重，但他现在是完全无意识的状态，即使不太重也很难移动。

 

 

 

“王一博？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肖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王一博搬上床，肖战拍了拍王一博的脸想要叫醒他，王一博却只是皱着眉紧紧闭着眼不给一点回应。

 

 

 

肖战也皱起了眉，没有意识可不是好事，他翻身下床，去翻腾了两条布巾出来，去水桶里舀出一勺水来，浸湿后拧干水分，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王一博的额头上。

 

 

 

这个偏僻地方哪有药吃，再说王一博这个情况，就算有药都不一定有用。能撑过去就活，撑不过去就是死，一切物竞天择。

 

 

 

肖战有些担心王一博的情况，他守在床边，跪在地上，胸口和床面齐平，就这样看着王一博。

 

 

 

“啊...”

 

 

 

肖战都快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王一博虚弱的声音，连忙眨眨眼让自己清醒过来，伸手去揭那块已经快干掉的布巾。

 

 

 

“怎么了？”肖战轻声问。

 

 

 

“水...水...”王一博微微张嘴说出两个字。

 

 

 

水？

 

 

 

“你要喝水？”

 

 

 

王一博忽然抬起手去扯自己的衣领，“水...”

 

 

 

肖战好像明白王一博想要什么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因为猛的起身血压有些低眼前黑了黑，肖战甩甩脑袋，摸着黑去浴室的方向。

 

 

 

浴室虽然不算宽敞但是干干净净，还有一个小浴缸，肖战连忙防水，水断断续续的来。肖战摸了一把浴缸里的水，冰凉的吓人。

 

 

 

肖战回到卧室去扛起王一博，把他往浴室运，王一博稍微恢复了些意识，为肖战分担了些力气。

 

 

 

肖战还在犹豫要不要帮王一博把衣服脱了，王一博就自己直直的往水里倒。

 

 

 

“诶！水很冰！”肖战还没来得及阻止，王一博就直接一头扎进了水里，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在全身浸入冰凉的水里后，没有肖战想象的被冰的颤抖，而是反而疏解开了皱着的眉毛。

 

 

 

也是，鱼类都是能习惯冰冷的海水的，肖战这么想。

 

 

 

“咳咳，咳咳咳。”没安静一会儿，王一博就开始咳嗽，肖战不知道他这是又怎么了。

 

 

 

人鱼...人鱼...人鱼需要的是海水！

 

 

 

肖战转身跑向仓库，蹬蹬蹬的走下楼梯从仓库里拎了两大袋盐，有蹬蹬蹬的跑上来，把用来调味的盐一股脑的倒进浴缸里。

 

 

 

等待盐的颗粒渐渐溶解，王一博才再次安静下来。

 

 

 

肖战松了口气，看着王一博身上的衣服，尤其是裤子，会阻止他的变异。肖战伸手淌入冰凉刺骨的水中，捏住王一博的衣角往上提，废了一些力才把上衣脱了下来。

 

 

 

相比之下裤子就好过多了，肖战一板一眼严肃的把王一博的裤子连带内裤都脱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王一博已经退过一层皮的双腿，过分的柔嫩，甚至微微发红。

 

 

 

最后把王一博的袜子脱了下来，肖战才看见王一博已经闭合在一起的脚趾。

 

 

 

肖战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王一博的小腿和现在还依稀可辨的脚趾，王一博吃痛的缩了缩，肖战赶紧收回手。

 

 

 

“疼...”王一博呢喃道。

 

 

 

肖战皱着眉，心里默默思索着，所以...现在王一博的身体是几乎把肌肉组织都暴露出来了吗。是为了生长鱼鳞和双腿愈合做准备吗？

 

 

 

肖战叹了口气，变化的过程一定不会舒服的，但是为什么王一博不说呢，他要是早点说的话，或许不会像今天一样手足无措，毫无防备地迎接这场没有预兆的高烧。

 

 

 

“为什么不说呢？”肖战点了点王一博的脸颊，有些丧气地说。

 

 

 

难道是因为讨厌自己？

 

 

 

还在生气呀...那我是不是要道歉？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状态渐渐稳定了，伸手去摸王一博的脸颊，感觉到了热度的消退才退出浴室，在离开浴室的时候特意给王一博留了一颗蜡烛，怕他睁开眼的时候一片漆黑感到害怕。

 

 

 

肖战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卧室，脱下身上被水沾湿的衣服，抄起床头的记录本赶紧缩进了被窝。

 

 

 

肖战咬着笔杆思考了会儿，提笔落下：

 

 

 

腿部肌肉组织裸露。

 

 

 

双脚脚趾愈合，初步推断向鱼蹼发展。

 

 

 

出现渴水现象，注明，仅海水。

 

 

 

高烧意识不清。

 

 

 

揉了揉胀痛的眼睛，肖战放下笔夹在笔记本中，就这么抱着笔记本睡着了。

 

 

 

他入睡前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些紧张感和危机感，竟然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在他的前半段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些感觉，难道自己慢慢的开始变得稍微靠近正常了一些吗。

 

 

 

希望是吧，肖战心想，他真的很想知道什么叫喜怒哀乐。

 

 

 

 

 

 

* 

 

 

 

 

 

 

海底II 14

 

 

 

 

 

 

 

*

 

肖战是被暴风雪拍打玻璃的声音吵醒的，他一睁眼就看着玻璃正哐啷哐啷的晃动个，发出难以忍受的噪音。

 

 

 

乓啷乓啷，吵得人不能好好休息。

 

 

 

本来睡得就晚，大清早的被吵醒，原本没什么起床气的肖战也开始生闷气，一顺手把抱在怀里睡了一夜的笔记本扔到了地上。

 

 

 

坐起身来，等待恼人的起床气过去最后肖战下了床，认命的捡起被自己亲手扔走的笔记本好好放在床头，转身就直接就往浴室走。

 

 

 

进了浴室肖战首先把视线放到了浴缸那里，却发现王一博整个人都沉到了水里。

 

 

 

肖战瞬间冷汗吓出来了，他怎么犯了个这么愚蠢的错误，怎么能让王一博一个人睡在浴缸里，他怎么就忘记这件事了。

 

 

 

连忙走过去伸手去捞王一博，却在碰到王一博的前一秒停止了动作。肖战震惊的看着王一博脖子上对称的位置，大概在耳朵下方的位置，一对微微开合着的腮在运作着。

 

 

 

而这对东西，在昨天晚上还是不存在的。

 

 

 

肖战的指尖轻轻去触碰王一博的腮，三条裂缝敏感的闭合了下。或许是因为触碰，王一博敏感的缩了缩脖子，然后眼睛动了动，眨了眨眼悠悠转醒。

 

 

 

“啊...”

 

 

 

王一博刚想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好像被泡在水里了。被兑了盐的水咸咸的味道进入到口腔，这种感觉有些诡异。

 

 

 

他吓的一个激灵从水里扑腾起来，脑袋露出水面之后转过头问又被泼了一身水有些无语的肖战说：“我怎么在水里？”

 

 

 

“你昨天发了高烧，你自己嚷嚷着要水的。”肖战看王一博状态不错也放下心来，坐在了浴缸边上和王一博说话。

 

 

 

王一博傻也知道自己是睡在水里了：“刚刚我怎么...”

 

 

 

肖战指了指自己脖子的地方，王一博的手条件反射的跟着他的动作去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摸到了三条像是裂缝一样的东西。

 

 

 

王一博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一脸不可置信和惊恐的看着肖战问：“这...这是什么东西？”

 

 

 

肖战看王一博一些害怕才想起来他不过也是个孩子而已，连忙坐到王一博边上，轻轻的用手去拍王一博的背。

 

 

 

动作其实很生疏，肖战却一直轻轻地安抚着王一博：“没什么，别怕，就是...腮而已，帮你在水下呼吸的。”

 

 

 

王一博小时候也可以在水里呼吸，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换一口气，不然可能会缺氧。

 

 

 

现在他已经进化出了腮，就代表着以后他在水下呼吸都不再受到限制了。他就可以像真正的鱼一样在水下呼吸，呼吸水里的氧气。

 

 

 

王一博听着肖战的解释和安慰稍微冷静了下来，然后一低头，才恍然发现自己未.着.寸.缕。也就是说，自己光着被肖战看了个遍。

 

 

 

虽然之前两个人做过些更加亲密的事，王一博还是被这件事冲击到了。

 

 

 

王一博的脸腾的红了，连忙伸手去遮自己的关键部位，并且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而吼着：“你干嘛脱我衣服！”

 

 

 

昨天晚上肖战也没往什么旖旎的方向去想，穿着衣服的确不好泡在水里，本来衣服就不多，再泡坏了。

 

 

 

而且就看王一博那个腿的情况，衣服那么粗糙，对皮肤的摩擦那么大，穿着肯定是不利于王一博的。

 

 

 

肌肉就被很薄的一层皮肤包裹着，摩擦稍微大一点就会把皮肤磨破。

 

 

 

但是王一博要是不说肖战绝对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之前都摸过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肖战一开始被吼的有点愣，然后看着王一博通红的脸和局促的动作，忽然觉得好好笑，肖战忍不住那股笑意，噗的笑出声来，甚至笑的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你害羞了？哈哈哈哈！”

 

 

 

肖战一想王一博那张通红的脸就忍不住笑，笑的又放肆，甚至用手去捶浴缸。

 

 

 

王一博看肖战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变得有些恼怒，趁肖战没注意就伸手往肖战身上泼水。

 

 

 

“诶！很凉！”肖战被凉水冻的一激灵，连忙站起身来躲，但是王一博好像是在这种游戏里找到了乐趣，乐此不疲的瞄准乱窜的肖战往他身上泼冰凉的盐水。

 

 

 

手窝成了小碗的形状，舀起一点水瞄准肖战就往那里泼。

 

 

 

“叫你笑！”

 

 

 

“我不笑了你别弄啦！衣服都湿了我换什么！”肖战一边躲一边别憋笑，看小孩害羞真的太好玩了。

 

 

 

“你不许躲！给我站住！”

 

 

 

肖战仗着自己害羞不敢光着身子出浴缸在小浴室里乱跑，王一博老是泼不到他。

 

 

 

“怎么啦就准你泼水不准我躲！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霸道！”

 

 

 

“你说谁是小孩？！”

 

 

 

“小孩说你！”

 

 

 

“那你老！”

 

 

 

肖战听到王一博说自己老也来劲了，扬言不给王一博防水要渴死他。

 

 

 

两个人就像是低龄小孩一样终于闹够的时候肖战已经几乎湿透了，就小小一个浴室他往哪里躲，王一博又玩上头了憋着劲泼他。

 

 

 

肖战虽然无语但也没说什么，说实话虽然幼稚但是刚刚的确玩的很开心。

 

 

 

两个人一个靠着墙一个摊在浴缸里休息，王一博看着揉着肚子好像是笑岔气了得现在，盯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王一博咽了咽口水，样子有些激动和紧张，扒着浴缸的边冲着笑到岔气的肖战说：“你刚刚...笑了多久？”

 

 

 

肖战被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笑了好久，而且不是伪装出来的社交笑容，也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笑。

 

 

 

刚刚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好像是...第一次吧。

 

*

 

 

 

 

 

海底II 15

 

 

 

 

 

 

 

*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肖战尘封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系统竟然也开始慢慢运转了。当两个人都意识到这件事之后，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去挑起这件事。

 

 

 

每当看到肖战有新的情感波动的时候，不管是开心生气愤怒还是惊讶，王一博远比肖战更加开心。就好像恢复了感情的不是肖战而是他一样。

 

 

 

王一博虽然目前还不需要每时每刻都呆在浴缸里，但是呆在水里确实会让他舒服很多。

 

 

 

相比起王一博，肖战的身体开始出问题了，肖战最近开始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他一开始觉得是没有休息好，但是后来问题越来越严重，肖战才开始重视起来。

 

 

 

两个人的关系卡在了某条线上，虽然没有挑明关系但是也相当暧昧，肖战没有告诉王一博自己的身体开始出问题，默默忍着不适照顾着王一博。

 

 

 

王一博保持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他会沉睡在水里，叫也叫不醒，肖战每天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浴缸旁边等王一博醒来。

 

 

 

他还会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对照王一博身上的反映进行记录。到现在，王一博的双腿已经开始有了愈合的趋势了。

 

 

 

一天晚上肖战实在是太困了，没有撑住睡在了浴缸边上，第二天他再醒来，王一博的指缝之间就长出了蹼，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膜。

 

 

 

他变异的速度快的让肖战心慌。

 

 

 

“咳咳咳....咳咳。”肖战恶心的毛病越来越严重，甚至他两天什么都不吃也会吐。

 

 

 

可怕的是，肖战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半个月后，开始咳血了。不仅仅是咳血，时不时的他会毫无预兆的流鼻血。

 

 

 

这个时候肖战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

 

 

 

肖战想起了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惨死的几个看守王一博父亲样本的几个实验员。他心里大概有了底。

 

 

 

会导致周围的人出现各种疾病，会导致人皮肤脱落，身体溃疡，咳血，感染......

 

 

 

核辐射。

 

 

 

肖战猜的没错，是核辐射，人鱼的身体里带有核辐射，会辐射到一定范围内的人，之前王一博还算是个人类，所以没有体现出来。

 

 

 

而现在王一博开始出现了人鱼特征，而肖战又是他贴身照顾的人，肖战被核辐射影响到其实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以说是肖战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猜想，现在只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王一博身边离不开人照顾，这个小木屋也不可能有防护服隔离服，肖战知道自己就这么长期呆在王一博身边迟早要完蛋。但已经这样了，也不差这一点，肖战还是天天坐在王一博身边，随时照顾他。

 

 

 

肖战猛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情报，王一博的母亲在后几年身体也开始出现异样，但是因为她和王一博的父亲一年只见一次，她的现象不算明显。

 

 

 

当年他骗了王一博，现在算是报应吗？

 

 

 

肖战讽刺的想着，在笔记本上唰唰的写东西，他想要把自己观察到的全部记录下来，至少如果自己出什么事了可以留下些什么。

 

 

 

饭都是肖战逼着自己吃的，为了好好照顾王一博他必须不能死不能出事，他逼着自己吃东西，就算马上要呕出来也要强行咽下去。

 

 

 

吃饭吃到满脸生理性的眼泪。

 

 

 

还是夜里，肖战撑着头想要闭眼休息一会儿，他为了等王一博恢复意识，一直没敢睡的太死，生怕自己一睡觉王一博就醒了。

 

 

 

发烧对王一博来说是常事了，王一博的大脑抓住了一个时机就疯狂的想要清醒过来，和身体做了半天的对抗，王一博还是眨眨眼清醒了过来。

 

 

 

首先他坐直去看肖战，肖战撑着头好像睡着了，但是睡的很不安稳，连眉毛都死死的皱着。他憔悴了很多，比上次他睁眼看到肖战的时候消瘦了很多，露出的手腕和锁骨瘦的吓人。眼下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他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一博伸手想要去摸肖战的脸，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长出了些其他的东西，他已经能比较坦然的面对这些一觉醒来就会多出来的东西了，他正在向父亲贴近。

 

 

 

王一博戳了戳肖战的脸蛋，轻轻呼唤：“醒醒。”

 

 

 

肖战本来就绷着一根弦，被王一博这么一叫马上就清醒过来了，一睁眼就看见了在微微烛火下王一博晶亮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王一博？”

 

 

 

肖战以为是梦，有些呆愣的看着王一博。

 

 

 

“是我，怎么了？”

 

 

 

王一博看着肖战可怜的样子忽然又些心疼，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就是忽然在心里啵的爆开了。

 

 

 

肖战晃了晃脑袋才发现这不是做梦，而是王一博的确清醒了过来。他趁着王一博没反应过来就扑上去抱住王一博，趴在王一博的肩膀上，眼睛眨一眨，脸上有了冰凉的触感，拿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

 

 

 

王一博忽然被抱住又些紧张，看着肖战把头埋在自己身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就知道肖战哭了。一方面惊喜于肖战有更多情感的波动了，这就意味着他离正常人不远了，另一方面感受着肖战轻轻的抽泣心里更难受了，他不知道肖战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了，哭什么？”王一博轻轻拍着肖战的后背，就这个情况来看，肖战反而成了被照顾的一方。

 

 

 

肖战打死都不可能告诉他，他其实身上带有辐射自己不能长时间靠近，肖战抽了抽鼻子，忍住咳嗽的欲望：“你睡了好久，我真的好担心你醒不过来，当时...当时我们做实验就有猜到变异过程很困难，很可能挺不住...”

 

 

 

“我好好的呢，别着急啊。”王一博哪顾得上别的，先把人哄好了再说吧。

 

 

 

肖战从王一博身上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衣服又湿了，用手抹抹脸上的眼泪，慢慢止住了哭泣。

 

 

 

王一博看肖战不再哭了，刚送了口气，想要和肖战说些别的话，就看着肖战猛的抱住了自己的头然后落下一个吻。

 

 

 

肖战闭着眼睛，身体有些颤抖，学着记忆里的样子伸出一截小舌去舔舐王一博的嘴唇，轻轻的按压着。

 

 

 

肖战想要去撬开王一博的齿，但是王一博被忽然这一下吓到了愣是动也不敢动，肖战尝试了半天也没成功。刚想泄气的退回来的时候，王一博才终于反应过来肖战这是什么意思，张开嘴去把想要逃离的肖战的舌捉了回来。

 

 

 

王一博用力的回吻着肖战，天赋异禀的他很快把肖战搞的全身都发软，差点就要整个跌进池子里来。

 

 

 

两个人吻了很久，肖战尽力的去回应王一博，努力的在缝隙中呼吸，王一博的舌勾着肖战的不让他逃离。

 

 

 

最后肖战还是跌到水里去了，将计就计的跨坐在王一博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接吻，两个人接吻的声音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许久后肖战穿着整齐的衣服泡在浴缸里，脑袋抵在王一博胸口，手紧紧搂着王一博的脖子不让自己往下滑而摩擦到王一博的腿。

 

 

 

肖战听出来了，王一博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别扭，好像是声带开始变化了，好几次两人交流的时候王一博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但是嘴唇还在一张一合。

 

 

 

人鱼有自己的发声系统，当年他解剖王一博的父亲的时候就发现了。

 

 

 

人鱼可以发出振动频率极高的声音，甚至可以在某些情况下发出超声波当作武器。他们的声带和人类完全不同。

 

 

 

“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不好好吃饭吗？”王一博抬起手摸了摸肖战的脸颊，几乎没有肉。

 

 

 

肖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答案，最后敷衍的说了句胃口不好。

 

 

 

“再这么下去哪行，一定要好好吃东西。”王一博皱着眉告诉肖战，肖战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是辐射不可逆啊。

 

 

 

肖战默默的在心里这么说着。他既然选择了王一博他就应该知道后果，但是肖战想的很好，照着这个速度，王一博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完成从人到人鱼的变化了，到时候王一博回归大海，自己就可以找地方过完余生了。

 

 

 

感情系统的重启意味着他对以前的事情也有了感情，对于之前王一博质问他的那些问题也有了答案，他是内疚的，他总觉得是自己欠了王一博太多。

 

 

 

肖战和王一博两个人久泡在浴缸里无言很久，肖战张了张嘴巴，轻声说：“对不起。”

 

 

 

“怎么了？”王一博不知道为什么肖战忽然道歉，一些疑惑。

 

 

肖战抬起头看着王一博的眼睛，里面他看不到浑浊，他只能看到王一博对自己的喜欢。

 

 

 

“对不起，你爸妈的事情。”

 

 

 

王一博僵硬了一会儿，他很想要把这件事忘记，却被肖战重新提出来。

 

 

 

王一博叹了口气：“这件事赖你是我太过主观臆断了，你也是听命行事。”

 

 

 

“不怪你。”

 

 

 

 

*

海底II 10

 

  

 

 

*

 

王一博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绑匪身份，肖战还在小木屋门口扑棱身上的雪，王一博就伸手拽着肖战把他摔到木屋里的小沙发上。

 

 

 

说是沙发，其实一点也不舒服，常年在这种寒冷的地方放置，被冻的硬邦邦的。肖战小声啊了一声，抬眼看王一博不太美好的脸色有些怂了。

 

 

 

王一博有一堆话想要质问他，站在肖战前面却感觉什么也说不出口。

 

 

 

想问他为什么骗自己，想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把他骗的就像是傻子一样。

 

 

 

话都溢到嘴边了，却还是梗在了嗓子里说不出口。

 

 

 

他看着肖战疑惑而怯生生的眼神就是问不出口，原本那些他打好腹稿的语言，质问的，羞辱的，愤怒的，一个字也泄不出来。

 

 

 

“......生火。”

 

 

 

最后王一博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转身去仓库里那九年前就储藏好的柴火和蜡烛等等一些必需品。

 

 

 

都是他母亲悉心准备的，她早就预料到会出事了，她给她的儿子铺平了路。

 

 

 

肖战站起身来看着王一博抱了一大捆柴火来，搬到了木屋的壁炉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盒在山下的小镇上买的火柴试图去点燃干木柴。

 

 

 

虽然寒冷但是干燥，这些木头倒还是可以使用，肖战走过去帮王一博挡住一些风，火焰很快的烧了起来。

 

 

 

肖战太冷了，他蹲在壁炉旁边取暖，一边深处小手烤火一边来回搓手，搓了手又去搓耳朵和脸颊。

 

 

 

王一博默默又从妈妈准备的仓库里拿出了一小箱蜡烛，放在了几个需要照明的位置，肖战看着王一博一直在自己默默的忙这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帮你吧，我来点蜡烛，你去烤火。”肖战小心的拽了拽王一博的衣角。这一路过来王一博的种种表现让小肖战很摸不透，原本在记忆里是乖巧的，听话的孩子，忽然变得像野狼一样凶猛，和他之前认识到的那个王一博差别太大了。

 

 

 

大到他有些害怕，他在想自己哪里惹到王一博了，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明明每次有给他带糖。

 

 

 

肖战瘪了瘪嘴，继续手上的动作，点了好几根蜡烛，转过头去看蹲在壁炉边上烤火的王一博。

 

 

 

小屋很小，很简陋，除了大厅、仓库和一个浴室就剩下了一间小小的卧室，一路奔波肖战累的不行了，他真的很想去休息。

 

 

 

“那个...”肖战走到王一博身边，“我好累...”

 

 

 

王一博抬眼看了看面露疲态的肖战，他一路上山就没走几步，真不知道是他太弱还是自己太强。

 

 

 

“去卧室，用我教你吗？”

 

 

 

肖战哦了一声，小步小步往卧室走，简单的把床上的灰拍了拍，肖战掀起被子脱了鞋就钻了进去，再慌张也抵不过生理上的疲惫，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其实感觉不到害怕，他只是觉得不安，一切都让他很不安，忽然变换的环境，陌生的王一博，都让他不安。

 

 

 

王一博看肖战轻轻关上了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在搬柴火的时候在仓库发现的，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信。

 

 

 

借着火光，王一博手指颤抖的打开信纸。

 

 

 

“儿子，看到这封信就代表你还是来了这间小屋，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不得已你不会来的，想必这个时候我也不在人世了，我也没办法保护你了。

 

 

 

孩子，原谅我，没有保护好你，给了你这样一个不幸的人生。

 

 

 

我在冰岛学习的时候遇见了你父亲并且和他相爱，有了你，你生下来后有双脚，却没有你父亲的鱼尾，很难在陆地上生活，于是我和你父亲决定在你成长为人鱼前由我照顾你。

 

 

 

妈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注定要生离死别了。

 

 

 

你父亲说，你会在十六十七岁的时候逐渐长出鱼尾，进化出腮，鳍，蹼，并且适应海底的生活，到那个时候你的父亲会接你回家。

 

 

 

但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代表你的父亲帮不了你了。孩子你记住，一定要在变成人鱼之前到海边，确保你彻底变成人鱼之前要进入海里，切记。

 

 

 

往深处游，游到海底，族人的鸣叫声会指引你前行的。

 

 

 

妈妈小时候读过一篇西方的话本，讲的是一条人鱼变成人类后行走就像是踩在刀片上一样疼，你也会疼吗？妈妈真的好心疼。

 

 

 

对不起，没把你保护好，是妈妈的错。

 

 

 

儿子，对不起，自己一个人要好好活着好吗。”

 

 

 

王一博读完这封简短的信后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一脸，有些还打湿了这张陈年的纸张，上面的墨迹晕开。

 

 

 

“妈...”王一博攥着这张纸，小声诉说。“真的好疼，妈妈，好疼。”

 

 

 

他的腿很疼，不走路的时候像是有针在扎，走路时好像是有刀在划一样疼，他谁也没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自己默默忍着。

 

 

 

一路背肖战上山，他的腿都快没了知觉，他完全可以把肖战扔下自己走，却执意要背着他，王一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王一博看着母亲的字迹心里疼的像是被刀割一样，他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原本凶狠的狼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想妈妈的孩子。

 

 

 

他哭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身后一只手拍了拍他。

 

 

 

“别哭了...难受的话，睡一觉就好了呀。”

 

 

 

肖战听到了王一博的抽泣声，被吵的睡不着觉，于是出门来看，王一博缩成一小团哭泣。

 

 

 

王一博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眼泪还在流，看着局促的肖战，慢慢直起身。

 

 

 

肖战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王一博的表情有些吓人。

 

 

 

“为什么骗我？”王一博无声的流泪，一边质问。

 

* 

 

 

 

 

 

海底II 11

 

 

 

 

 

*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杀我父亲？”

 

 

 

面对王一博的质问，经过了长长的沉默，王一博盯着皱着眉，表情似乎是有些疑惑的肖战看了很久。

 

 

 

肖战看着王一博，他感觉王一博好像是生气了，可是肖战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王一博因为自己骗他而生气吗？

 

 

 

杀他父亲...那是他的工作呀...

 

 

 

“为什么生气？”肖战的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抿了抿唇，小声的问。

 

 

 

王一博都快气笑了，骗了自己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自己为什么生气：“你问我？”

 

 

 

肖战不明白为什么，问出口后王一博更生气了，肖战缩了缩脖子，被王一博的表情吓得有点怕：“对啊，不然在问谁...”

 

 

 

“是，我骗你了，但是你为什么要生气。”

 

 

 

王一博被这句话气的怒火中烧，一把揪住肖战的领子，把他拉向自己的方向，抓着肖战衣襟的手紧紧攥着，青筋都露了出来：“你知道被骗是什么感觉吗，一骗骗了我九年......九年！”

 

 

 

“九年我都以为我的父母都好好的活着，我在那个牢笼里什么都不敢做反抗都不敢！就怕你们伤害我我父母......九年我就像条狗一样任你们摆布，你以为我为了谁啊？”

 

 

 

肖战看着明显处于不理智状态的王一博没敢反抗，怕继续激怒他，只是默默的听着王一博的控诉，把王一博的情绪全部接住照单全收。

 

 

 

“你问我为什么生气？真的好笑，你整整骗我了九年！不是九天！你亲手杀了我父亲，你还要杀我对吧，要不是我听到了他们说话，你是不是下一个杀的就是我？！”

 

 

 

“要是我杀了你爸妈呢，你还能这么看着我吗？”

 

 

 

王一博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了出来，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大脑变得清明，王一博才发现面前的人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小脸惨白的。

 

 

 

连忙松开攥着肖战衣领的手，王一博站在一边喘气。

 

 

 

“可是...”

 

 

 

肖战出声，声音很小，能察觉出他的小心翼翼。

 

 

 

“你杀了我的父母，为什么我会生气？”

 

 

 

王一博一下愣住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瞪着眼睛抬起头：“你说什么？你...你什么意思？”

 

 

 

肖战疑惑的歪着头，他很不能理解王一博说的话：“为什么我会生气呀，你又没杀我，嗯，就算你杀我为什么我会生气？”

 

 

 

长久的沉默。

 

 

 

王一博感觉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东西，他拉过肖战反复盘问了许久，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一个想法。

 

 

 

这个人，真的有情感存在吗？

 

 

 

在严谨点，他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恨什么叫讨厌什么叫喜欢吗？

 

 

 

“为什么你让那个傻大个亲你？”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王一博深吸了一口气问出来这个问题，然后用眼睛死死盯着肖战，恨不得把他看出个孔来。

 

 

 

肖战皱了皱眉，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王一博的情绪变得那么快：“他告诉我谈恋爱的时候要亲亲啊。”

 

 

 

“谈恋爱？”王一博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两只手握紧，“你喜欢他？”

 

 

 

“什么是喜欢？”肖战的眉毛更加皱了，王一博说了好多他不懂的词，当初Jony只是跟他说要不要试试，他哪知道试试是啥意思，就被Jony半哄半骗的骗到手了。

 

 

 

呼，王一博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那就是说你不喜欢他？”

 

 

 

“不吧...”

 

 

 

“那我呢？”王一博问他。

 

 

 

 看肖战又疑惑的皱眉，王一博连忙解释：“喜欢就是，你看到一个人会觉得愉快，会心跳加速，会...会很想要见到他。”

 

 

 

王一博隐约记得小时候妈妈告诉他喜欢就是一直想见一个人。

 

 

 

“嗯....肖战认真的思考王一博的问题，愉快？每次去见王一博大概自己心情都不错？心跳加速...那次取配子样本...的确心跳加速了呀，那就剩......想见他？

 

 

 

肖战抬起脑袋，认真的想要说些什么，王一博看着肖战有些过于严肃的脸，忽然不敢听他说的话了，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好了别说了。”王一博打断肖战，他站起身来脱下大衣，壁炉烧了一会儿了，屋子里已经渐渐变得暖和了。

 

 

 

“...吃点东西吧，别说了。”

 

 

 

肖战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看王一博很抗拒的拒绝了自己的开口，于是乖巧的闭上了嘴，同意了王一博的提议。

 

 

 

但是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喜欢的意思就是一直想见一个人，见到一个人就会心跳加速，想到他就会愉快。

 

 

 

那可能我喜欢你吧。

 

 

 

肖战是个科学家，他在心里想了很久，他见到林逸不会心跳加速，他见到Jony也不会心跳加速，他见到他们不会一下子变得愉悦，更没有天天惦记着他们想见他们。

 

 

 

那或许这就是喜欢吧。

 

 

 

王一博从大一的口袋里掏出两盒罐头，递给了肖战，王一博温热的指尖擦过肖战的掌心，就好像是有电流一样让肖战感觉有些酥麻。

 

 

 

他是个科学家，他的手里握着手术刀，他从来不会手抖，不论什么情况他都能保持冷静，即使血液从动脉里喷出，他也能在血挂在自己身上时继续自己的工作。

 

 

 

可是就是这么轻轻一划，肖战的手忽然往回撤了一下，罐头咚的掉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得越来越远。

 

 

 

肖战心里一直被锁着的地方就好像被一把小钥匙轻轻的打开了，咔哒一声，那扇一直被锁死的心门就被打开了。

 

 

 

那扇门里面尘封的感情也从微微打开的门缝里泄露出来，渐渐从过血管蔓延到全身的血液中循环。

 *

 

 

 

 

 

海底II 12

 

 

 

*

 

木屋里准备了很多生存必需品，肖战在参观了一次木屋的仓库，他着实为王一博的母亲感到敬佩。

 

 

 

不愧是当年大名鼎鼎却再一次事故里杳无音讯的最早一批从中国出去留学的科学家。她和肖战一样出国留学并且学有所成，她辗转了日本美国英国，最后来到了冰岛。

 

 

 

她坐拥最好的实验资源，名声大噪，无数企业无数实验室向她抛出橄榄枝，她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优越舒适。

 

 

 

但是她在一次出海时遇到了海难，并且在这场海难里不幸遇难，当时的中情局和冰岛政府、中国政府都觉得她死了，却没想到她就像童话里一样，她被来到冰岛周围海域的王一博的父亲救下了。

 

 

 

顺理成章的，陷入爱河，诞下一子，她抛弃了之前的名气和富贵，隐姓埋名的带着刚出生的王一博在冰岛生活。两个人无依无靠，王一博却在这个伟大坚强的母亲的保护下健康的成长了起来。

 

 

 

世事无常，八年过去中情局也嗅到了他们的气息，顺着线索一路摸了过来，并且决定实施抓捕计划。

 

 

 

这个女人聪明的很，蜡烛，罐头，柴火，被褥，一些基本的，不容易变质的物资塞满了仓库，肖战进后只想感叹世人口中的母爱的确伟大。

 

 

 

王一博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他似乎拿准了肖战会为了做自己的观察日记不会跑，每天早上早早的出去做自己的事，或许是去劈柴，或许是去山下的小镇里买点吃的。

 

 

 

肖战和其他大部分科学家不一样，大部分高智商人群往往不擅长家务事，连打扫都不会更别说做饭了。

 

 

 

但肖战因为年幼就独自离家到国外生活，被迫学了一身厨艺本领，王一博在吃过一次肖战简单加工过的饭后就主动下山买菜买肉让肖战做。他似乎很喜欢肖战做的饭，这也让肖战的心情不错，毕竟是自己做的事得到了肯定。

 

 

 

两个人已经相处了两个星期了，互相都熟悉了些，王一博越来越确定这人的情感系统和其他人不同，他故意给肖战做饭时帮倒忙甚至是故意捣乱，肖战也不会生气，只是扁扁嘴也不说什么。

 

 

 

倒也不想那种忍着不生气的人，他是真的没在生气。

 

 

 

王一博说实话心里还是介意肖战杀了自己父亲还骗自己的事，但是爱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该喜欢他，心就是会在靠近他的时候加速。王一博也会恨自己喜欢自己的杀父仇人，但是这种东西他怎么控制呢。

 

 

 

再者说，肖战也是被指派的，他那颗心里真的完全只有科学，他不懂伦理道德不懂是非对错。他感觉他对那些放出消息抓自己的什么中什么局更痛恨些。

 

 

 

肖战也就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一把快刀，一把没有思想的刀。

 

 

 

要他去恨一把刀而不是背后操纵刀的人他做不太到。

 

 

 

很快就是王一博的生日了，越接近自己的生日，王一博越觉得身体上的刺痛感更加清晰。双腿行走时越来越困难，后背麻痒，脖子更加痒，好想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样。脚趾早就开始慢慢合在一起了，就好像被用粘性最好的胶水死死粘合在一起了一样。腿开始蜕皮，退下皮后的皮肤比原来更加柔嫩，稍微一碰就会很痛。

 

 

 

他怎么说也是个孩子罢了，对于这些变化他怕的不行，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忍着，每天装作没事人一样出门，忍着疼上山下山，往往回到木屋后背就被疼出了一大片冷汗。

 

 

 

王一博就像往常一样拎着斧头和柴回了木屋，今天他感觉格外的难受，就没砍几颗木头，晕晕乎乎的回了木屋，把柴一股脑的扔进了壁炉里。

 

 

 

其实他一点也不冷，甚至他很怕热，但是肖战很不经冻，他怕肖战生病，于是壁炉里的火就没有断过。

 

 

 

“你怎么了？脸好白。”肖战接过王一博虚虚捏着的斧头立在了门口，有点担心的看着脸色明显不正常的王一博。

 

 

 

“没事...我饿了，有饭吗？”王一博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

 

 

 

肖战点点头：“有，做了鱼。”

 

 

 

两个人坐在小木桌上面对着面吃东西，肖战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小嘴像个兔子一样一鼓一鼓的嚼，筷子嗖嗖的飞梭在餐桌上穿梭。

 

 

 

王一博则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他一顿饭下来就吃了小半条鱼，肖战其实也注意到了，但是他没有点明。

 

 

 

其实他大概猜到了，王一博可能是因为身体在慢慢向人鱼变化，这个变化的过程绝对不会很舒适。

 

 

 

“不舒服就不要吃了。”肖战看王一博还想撑着往嘴里送东西，放下了筷子去按王一博的手。

 

 

 

王一博愣愣的看着肖战按着自己的手，反映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放下筷子停止了进食。

 

 

 

肖战发现王一博没再吃东西之后也没什么胃口了，草草的夹了夹菜就把饭菜收了起来。

 

 

 

两个人分享一间卧室，但是王一博把床让给了肖战，自己则睡在地上。一是因为的确这张床是个单人床，窄窄的两个人根本睡不了，而是因为王一博不敢。不敢和肖战同榻而眠。

 

 

 

今晚照常，王一博慢慢挪到地上临时准备的褥子上，蜷缩起身子盖上被子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肖战在写完观察日记后也悄悄的爬上了床，肖战的睡眠一直不太好，一般要在床上躺一个多小时才能睡得着。

 

 

 

天很黑，屋子里却点着一根小小的蜡烛，是王一博要求的。

 

 

 

肖战缩着身子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他睡觉不习惯有光，他一直尽量让自己处于黑暗之中才能睡着。

 

 

 

迷迷糊糊之间，肖战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炒的他睡不着觉，肖战眨了眨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往床下一看，在微光的照射下能看见王一博的脸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

 

 

 

“王一博？”

 

 

“...”

 

 

 

“王一博？你醒醒，你怎么了？”肖战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翻身下床去摇王一博的身体，王一博却没有给他回应，紧紧的闭着眼睛，脸上热到烫手。

 

 

 

肖战慌了，他跪在地上想要叫醒王一博，作为科学家的他，学生物的他，脑子里记反应过来了王一博现在是什么症状。

 

 

 

他身体里的细胞开始变异了。

*

海底I 13-15 补档 

*

海底I 16

*

已经三天了，把王一博送出海已经三天了，但王一博并不是一个人走的，他还带走了肖战。

 

 

 

那天晚上，一如既往的漆黑沉默，肖战和林逸把王一博搬上小艇时还一切顺利，知道两个人出海了一段时间后，就在他们设置的隔离网旁边忽然几束强烈的灯光照射到了他们身上，是追过来的五艘舰艇，每个舰艇上都有三四个拿着枪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的军人。

 

 

 

这并不出乎意料，林逸用身体挡住肖战，肖战一使劲，愣是在这种团团包围的情况下，把王一博扔进了海里，王一博马上就没了踪影。

 

 

 

正在僵持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歌声，就像神话里塞壬的歌声一般，声波攻击着他们，很快所有人都头疼欲裂，除了早有准备的林逸。

 

 

 

林逸飞速的拿出两对耳塞塞进了肖战和自己耳朵里。肖战惊讶的看着他，肖战完全不知道林逸和王一博竟然串通好了什么。

 

 

 

王一博回来了，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领着他整个族群。

 

 

 

身后的族人持续的用声波攻击着人类，王一博开口和人类谈判。

 

 

 

说要么现在你们都死在着给人鱼加餐，要么把肖战交出来让我带走。

 

 

 

吴恒疯魔了一般，夺过了军人手里的枪支，吼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喝人类谈判，然后枪口随意的指着一条人鱼开了枪，谁也没料到这样的局面，那条人鱼被击中后哀鸣了一声然后沉入水底，王一博和其他人鱼显然被激怒了，声波的频率陡然增高，已经有受不住的人开始流鼻血、呕血了。

 

 

 

吴恒喘着粗气，似乎是声波对他完全没有反应一般的，又把枪口转向了肖战，训练有素的军人也把枪口转向了他。

 

 

 

王一博吼了一声，林逸的脸色变得苍白，什么都顾不的了，伸手把肖战推下海里，看到啦王一博稳稳的把人接住之后喊着快跑，王一博深深看了一眼林逸，对其他人鱼发出了指令，然后抱着肖战，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族人被杀害，人鱼们怒不可遏，最后的攻击也让好几个身体素质一般的人类命丧大海，然后

人鱼才潜入水里离开。

 

 

 

只剩下林逸，站在甲板上，任由活下来的人把他当成活靶子开了好几枪，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坠海，脑袋里最后一个想法就是，活了七十多年，我不亏。

 

 

 

肖战从头到尾都是震惊的，他原本的计划里完全没有这一出，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被掳走了，也就只能安于现状了。

 

 

 

到现在，已经是事发的第三天。

 

 

 

他被安置在一块礁石上休息，合着眼睛慢慢忍受肺部感染带来的不适。

 

 

 

王一博帮他找吃的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海，他也没有任何准备，能吃的就只有牡蛎生蚝还有海带海蘑菇了，热量供应不足，短短三天肖战瘦了好几圈。

 

 

 

看着肖战日渐消瘦的身体，王一博才开始后悔，不应该把肖战抢来的。但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更加卖力的帮肖战找他能吃的东西，多陪陪他。

 

 

 

“嘿！你又要上去找那个人类啊。”族里一个平常关系和王一博不错的人鱼叫住了王一博想要往上游的身型，有些不满的开口。

 

 

 

王一博转过身来，他的伤还没好全，背鳍还是不太听使唤，这三天却超负荷的工作，跟着人鱼捕猎后还要帮肖战找东西吃，王一博也很累。

 

 

 

“不是那个人类，那是我的伴侣。”王一博不满的声音响起，那条人鱼倒也没怕，他们的相处很平等，“你为什么会找一个人类当伴侣啊，人类自私又狭隘，有什么好的，而且还弱的不行，难养得很。”

 

 

 

王一博叹了口气，摆了摆尾巴游到了那条人鱼身边，“我爱的是它这个人，不是他的物种，他需要我，而且是我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带到这里来的，我得负责。”

 

 

 

那条人鱼忽然噎住了，人鱼是很长情的物种，基本上是一生一偶，伴侣丧生也很少会续弦，他倒是能够理解王一博这番行为，“但是...人类杀了那么多我们的同类...”

 

 

 

“这些，他用命换还过我。”王一博最后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朝海面游去。

 

 

 

那条人鱼撇了撇嘴，去找自己的伴侣去了，爱这件事，在人鱼的世界里很神圣，王一博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算了算了，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自己的伴侣刚刚产下了一条小人鱼，还需要自己这个爸爸照顾呢，于是他很开心的游回了自己的岩洞，去和小人鱼享受亲子时光了。

 

 

 

只可惜那个人类，只能在那块小小的礁石上，一坐就是一天。

 

 

 

肖战一条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等待，等待王一博来陪他，两个人一起分享食物，用人类的语言交流，最近王一博学的越来越快，几乎可以和肖战自由的交流了，肖战这才知道，原来王一博身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要撑起整个族群，也就没有怪过王一博把他安置在这小小的礁石上了。

 

 

 

孤独不是肖战最担心的，他的肺部感染还没好，又天天坐在这风吹雨淋的，已经开始病情恶化了，他热的时候不能乘凉，冷的时候没有更多的衣服保暖，他是用意识死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和王一博多呆一会儿，多活一阵。

 

 

 

永远没有完美的一条路，这点肖战最清楚。无论怎么走，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肖战！”王一博探出头来，冲着正在发呆的肖战笑了笑，给他看自己手里捧着的东西，“看！大...龙虾？喜欢吗？”

 

 

 

“喜欢啊，快上来陪我一起吃！”肖战有些兴奋的向王一博招了招手，每次和王一博呆在一起的时候，肖战都觉得自己的病痊愈了一样，不再有病痛折磨他。

 

 

 

看着王一博露出了浅浅的笑，慢慢游过来坐在了肖战旁边，肖战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王一博怀里，王一博也自然的让他靠着，亲吻了肖战的发顶。

 

 

 

肖战笑了笑，真好，今天有龙虾呢。

 

 

 

 

 

* 

  

 

海底I 17

*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不提起其他任何事情，但即使两个人什么都不说，肖战的身体仍旧会一天比一天差，昏迷的时间越累越多，醒着的时候不是咳嗽就是发烧，总是没个好时候。

 

 

 

一开始王一博还能自欺欺人一般的每天照常给肖战送吃的，陪他说话，两个人坐在礁石上看看日出日落，也算是很美好宁静的日子。

 

 

 

可是肖战一天比一天虚弱的身体的变化让王一博没办法再忽视了，他本来是想把肖战救出来的，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反倒是因为那一点点私心害了肖战。

 

 

 

他早该想到的，人类脆弱的身体怎么可能能在这片汪洋大海里生存呢。可他还是孤注一掷的把肖战从人类社会里带到这个一眼望去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就连个能陪着肖战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自己尚且有族人陪伴，每天和猎手们一起出海打猎，处理族里的事务，每天都够他忙的，但是肖战由于不能在水下呼吸，只能整日坐在礁石上，对着大海对着空气，一个人发呆。

 

 

 

他很愧疚。

 

 

 

王一博去找了组里的长老，问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长老告诉他这也是肖战的选择，他若不愿意走，当初顿然不会被王一博带走。

 

 

 

可这并不能说服王一博，他总觉得，自己害了肖战。

 

 

 

在肖战面前是我他还能伪装，但是一旦从那块礁石上落入海里，王一博就会变的自责低沉，族人甚至想尽办法逗他开心也没有成效，就连新出生的人鱼宝宝抱着王一博的尾巴撒娇都不能让王一博看起来兴致高一些。

 

 

 

一整天王一博的耳鳍都耷拉着，昭显着主人心情非常不好。

 

 

 

糟糕的是，王一博由于这样的走神，再一次捕猎里受伤了。

 

 

 

当时他们正在捕杀一条鲨鱼，这条鲨鱼比他们预料的都要凶猛，而且貌似对人鱼的捕杀有了经验，他们缠斗了十来分钟都没能分出胜负。

 

 

 

这条鲨鱼身上有一条很长的疤，人鱼们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其他人鱼留下的，这条鲨鱼很聪明，和人鱼交过过一次手就知道人鱼的弱点在哪了，因此人鱼们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人鱼是群体捕猎的物种，通常是很多条人鱼一起对付一个猎物，游动速度又快，每条人鱼的速度都是互相配合的，很难找到空隙。

 

 

 

可是王一博难得的在捕猎的节奏里除了错，鲨鱼敏锐的抓住了这个错误，不再无头无脑的四处乱撞，而是张开了自己的獠牙直直冲着王一博的方位冲过去，尖锐的牙齿狠狠咬住了王一博的尾巴，王一博被剧烈的疼痛激怒了，忽然爆发的力气生生把鲨鱼的嘴掰开了，随后反应过来的人鱼们一扑而上把鲨鱼了结。

 

 

 

来不及处理猎物，人鱼首先把王一博围了起来，王一博的尾巴撕裂了，尾部的鳞片哗啦啦的往下掉，露出来了没有被鳞片保护的皮肤，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原本王一博在人类那里受的伤还没有好全，就又受了伤。

 

 

 

人鱼几乎是把王一博抗回族里的，长老连忙帮王一博简单处理了伤口，王一博却挣扎着要起身去找肖战。

 

 

 

“放开我，我没事。”王一博龇着牙威胁着按着他不让他往上游的同伴，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还在渗血。

 

 

 

“族长，你的伤口很严重，不能动了。”三个同伴才勉强把王一博按住，长老在王一博身后，趁他不注意，用石头把王一博敲晕了才消停下来。

 

 

 

长老指挥他们把王一博送到他的洞穴里休息，望着海面轻轻叹了口气，游到了一位带着孩子玩耍的雌性人鱼身边，和她说了两句话，雌性人鱼担忧的皱了皱眉，带着孩子往海面上游。

 

 

 

人鱼宝宝叫阿灵，是今年刚出生的，顽强的活到现在的新生儿，游泳还不太熟练，经常撞到石头，让雌性人鱼头疼的不行。

 

 

 

阿灵被母亲带到了海面，他好奇的把头探出水面，四处望了望，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坐着一个长得和妈妈有些像的人。

 

 

 

阿灵看了看母亲，母亲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就扭扭尾巴往肖战的方向游。

 

 

 

肖战仍旧向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在石头上等着王一博，闭着眼睛恢复体力，想要在王一博来找他的时候，自己的气色能够好看一点，不要太吓人，让他担心。

 

 

 

咚，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坐着的这块石头上一样，肖战眨巴眨巴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抱着自己的脑袋哇哇乱叫的小孩。

 

 

 

哦不对，看到了小孩下身仍旧不太灵活的尾巴时，肖战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鱼幼崽。

 

 

 

小家伙眯着眼睛瞟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人，直到看到了他和自己不一样的腿，才停止了装模作样的叫喊，好奇的游过去看肖战的两条腿。

 

 

 

或许是出于职业病，肖战队对他很感兴趣，想要眯起眼睛看清楚这个幼崽长什么样子。

 

 

 

阿灵看肖战没什么恶意，大着胆子伸出还带着蹼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趾头。

 

 

 

肖战怕痒，阿灵碰到他的一瞬间就笑出了声，“好痒，不要摸那里。”

 

 

 

阿灵第一次见到笑容这个表情，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这个人是怎么把嘴巴咧开的。

 

 

 

肖战看到天真可爱的阿灵喜欢的不得了，一时间也忘了王一博还没有上来找他的事，弯下腰，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试探着摸了摸阿灵柔顺的头发。

 

 

 

“哒！”

 

 

 

好热啊，阿灵叫道，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热啊，不过好暖和哦。

 

 

 

人类本就比人鱼的体温要高，加上肖战连续发烧了好几天，体温高的吓人，现下能保持清醒都是不容易。

 

 

 

“好可爱。”肖战掐了掐阿灵肉嘟嘟的脸颊，忽然就想到了王一博脸上也有这么两个奶膘，可爱的很。

 

 

 

阿灵似乎很喜欢这个人，用尾巴拍了拍水，溅的肖战一脸又些凉的海水，但是肖战也不恼，幼稚的伸手回泼了阿灵一脸水，两个人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的玩起了水。

 

 

 

阿灵开心的哒哒哒的叫声，和肖战哈哈哈的笑声传到了海里，远处看着肖战和自己孩子的雌性人鱼抿了抿嘴，这个人看起来气数将尽，就让自己的孩子陪陪他吧。

 

 

 

她的丈夫被鱼雷炸死，她原本痛恨着人类，但是此刻，见到肖战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包容，还有长老为肖战的说情，她逐渐改变了一开始对这个人类的看法。

 

 

 

肖战把阿灵抱在怀里，阿灵的尾巴一下一下拍着肖战的腿，两个人语言虽然不同，但是竟然玩的很开心，阿灵很喜欢这个人暖暖的怀抱，肖战摸着阿灵的脑瓜，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不是个人类，如果他也是一条人鱼，会不会和王一博的结局，会好一些。

 

 

 

如果他们也能有个孩子，会不会像这个小家伙一样可爱。

 

*

 

 

海底I 18

 

 

*

 

肖战从没想过，至少在他生命的前二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蓝色海水，还有吹不完的海风，天空上偶尔飘过的白色的云彩，肖战目送他们走来，又目送他们离去。

 

 

 

还有海鸥飞过去，很快的就看不见踪影了。

 

 

 

阿灵总是来找他玩，他喜欢抱着阿灵，和他一起看日出日落，陪他玩水，阿灵的到来似乎让肖战的病情好了一些，跟拉风箱一样的肺呼吸起来顺畅了些。

 

 

 

但是应咱们人类的话来说，一切都是回光返照。

 

 

 

肖战作为科学家，即使不是研究人体的科学家，他在从这里醒来的第一秒就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没有药，没有物资，没有活动的地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完完全全归于自然，悄无声息的死掉，知道的只有海底那些人鱼。

 

 

 

他完全不怕死亡，所有生物都不是永生的，都会有一个生老病死的循环，纵使是强悍如人鱼也会死亡，更别说他只是个离开了科技和工具，靠着现代人类的身体素质条件很难在自然中存活的人呢。

 

 

 

肖战只是觉得很遗憾，他和王一博还没有开始享受脱离了那些监视的自由生活，他就要死在这块礁石上了。

 

 

 

肖战一直觉得，有些动物如同小狗小猫还有大象能够遇见自己死亡是个很神奇的事情，但是肖战在这天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大概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大约活不过今天了。

 

 

 

王一博已经好几天没有浮上水面来了，他这几天的吃的都是阿灵带给他的，肖战其实有种感觉是王一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办法上来，肖战一直在等，他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能够见王一博一面。

 

 

 

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喝和王一博说，还有很多词想要教给他，还有日落想要和他看。

 

 

 

其实还有一辈子想和他走。

 

 

 

肖战现在完全脱了相，瘦的脸颊都凹进去，手臂瘦的和非洲难民一样，除了骨头就是屁，整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个骨头架子。

 

 

 

阿灵在大约中午的时候又游了上来找肖战玩，小尾巴使用的还是不灵活，差点撞到了石头。

 

 

 

肖战笑着把阿灵抱到自己腿上，“今天来得这么早哇。”

 

 

 

阿灵很聪明，肖战说一句话就会跟着肖战喊一个字，“哇！”

 

 

 

肖战呵呵的笑着逗阿灵，阿灵今天格外的听话，没有去闹他，肖战就这么抱着阿灵看这群太阳一点一点的往下走，阿灵给他带了一串海蘑菇，肖战胃口不错的嘎吱嘎吱嚼了，阿灵看到肖战全都吃光了还很开心的拍了拍手。

 

 

 

一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了，王一博也没游上来。

 

 

 

肖战不想让阿灵见证自己的死亡，于是轻轻的把阿灵放到了海里，和他回了挥手道别。

 

 

 

阿灵以为只是朋友之间的“明天再见”，开开心心的游到海底，和自己的母亲讲今天又和那个两条尾巴的人鱼玩了些什么。

 

 

 

肖战不死心的盯着海面额，企图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露出来，可直到肖战断了气息，也没看到海面上有任何涟漪。

 

 

 

死亡是安静的，他就想睡着了一样，像是和往常任何一个晚上一样悄悄的进入了梦乡，而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一样。

 

 

 

就像睡美人那样。

 

 

 

王一博的伤很重，他连动一下都费劲，更遑论又到海面上去了。

 

 

 

他躺在岩石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肖战怎么样了，有没有孤单，有没有无聊。

 

 

 

他拼命的想要快点好，以往不愿意吃的治病的海草，就算苦的让王一博流眼泪他都会乖乖的咽下去，不会像以前一样偷偷吐掉。

 

 

 

这天王一博终于能游动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了两串肖战喜欢的海草，想要带给肖战。

 

 

 

可是远处却传来族人的叫声。

 

 

 

他忽然没由来的心慌，不顾尾巴上撕裂的疼痛游到族人聚集的地方，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被同伴们团团围住，不让他前进一步。

 

 

 

“族长你不能过去。”

 

 

 

“族长！长老说了你不能过去！”

 

 

 

“快拦住他！”

 

 

 

王一博忽然黑了脸色，把同伴们下了个半死，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别拦我。”

 

 

 

王一博之所以能够当上族长，就是因为他强悍的实力，就算受着伤，也愣是把面前四五条人鱼推开，往前继续游。

 

 

 

王一博强劲的尾巴一闪而过，留下同伴们焦虑的追着过去。

 

 

 

越来越近，王一博反而停下来前进的脚步。

 

 

 

他远远看到，长老手里抱着一个人，一个没有尾巴，却有着双腿的人类。

 

 

 

事情是这样的。

 

 

 

阿灵在被雌性人鱼喂食后就急急忙忙的去找肖战，没想到肖战今天理也不理他，只会闭着眼睛睡大觉，阿灵不开心的龇牙，深处胖乎乎却异常有力的小手拽了下肖战的裤腿。

 

 

 

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轻轻一把，竟然把闭着眼睛的肖战拉进了水里。

 

 

 

阿灵本来是很开心的，这个怪怪的两条尾巴的人鱼终于愿意陪他下水玩啦，他绕着肖战不断下沉的身体转圈圈，肖战却还是不理他，连坐着的姿势都不变一下。

 

 

 

阿灵开始觉得不对劲，他觉得这个人鱼生病了，他赶紧游去找到了什么都知道的长老，长老游到之后才发现，这个人类根本不是什么病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死亡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尸体都已经僵硬了，长老看着因为好奇游过来围观的族人下达了命令，绝不允许王一博靠近这里。

 

 

 

却在长老刚准备抱着肖战去下葬的时候，王一博红着眼睛游了过来，不算温柔的把肖战从长老的手里抱来，看着原本肖战柔软的发丝也变得毫无生气，在海水里待了这么久仍然安详的面孔，王一博才真正的认识到，肖战似乎真的离他而去了。

 

 

 

王一博手里还捏着那串海草，尖锐的指甲把自己的掌心都划出了血。

 

 

 

王一博紧紧的抱着肖战不肯松手，长老劝他放下王一博就像听不见一样，抱着肖战回到了自己的岩洞，在里面我不肯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

 

 

 

阿灵也被拒之门外。

 

 

 

人鱼们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族长这幅样子，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把自己的身体归还给自然而已，是死规律。

 

 

 

他们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王一博会如此放不下一个人类。

 

 

 

却能感受到从王一博身边蔓延出来的悲伤。

 

* 

 

 

 

海底I 19 

 

 

 

*

纵使他已经僵硬了，就像是石头一样没有温度，原来王一博最喜欢的人类的温暖也在海水里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固执的抱着肖战在怀里，长老来劝了四五次，王一博摆摆尾巴转过身继续抱着他。

 

 

 

“肖战，冷不冷？要不要我抱着你？”

 

 

 

“肖战，饿了吗？不饿？那我抱着你。”

 

 

 

“你什么时候睡够啊？睡了好久好久，你快点醒好不好。”

 

 

 

王一博拨弄着肖战在海里漂荡着的头发，小声嘟囔了句，头发长了好多哦。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王一博疯了。

 

 

 

他小心的收起尖锐的指甲，不敢弄伤他，王一博把头埋进肖战的脖颈里，就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就好像这样肖战就会活过来一样x

 

 

 

王一博感受着这片寂静，试图在肖战身体里听到心跳，过了一会儿，洞口却忽然传来长老的声音。

 

 

 

“一博，你有朋友来了。”

 

 

 

什么朋友，都是劝他把肖战埋起来的，王一博瞬间变得凶狠，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眼睛红的像是暴怒的野兽一般，“滚！”

 

 

 

“王一博？”听到王一博极具危险性的声音，洞口的人没有如王一博的愿离开，而是慢慢游了进来，声音莫名的熟悉，王一博皱着眉，来人逆这光，看不清脸。

 

 

 

“谁？”王一博抱紧了手里肖战的身体，生怕下一秒就被夺走。

 

 

 

来人侧了侧脸，光源扫到了她的脸上，王一博震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这个人，不，这条人鱼。

 

 

 

“林逸？”

 

 

 

林逸点了点头，能看出他游动的动作很不熟练，手还扶着洞穴的壁，“是我。”

 

 

 

面前的人明明长着鱼尾，他不可能是林逸，林逸一直是人类，王一博摇了摇头，背鳍警惕的耷拉下来，他张了张嘴，“不可能，林逸死了。”

 

 

 

林逸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他记得清清楚楚。

 

 

 

林逸叹了口气，“是，我也以为我死了，但是事实就是，我没死。”林逸看了一眼被王一博抱在怀里的肖战，声音有些抖，“我让你照顾好他，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王一博从来没哭过，因为他一辈子都活在海里，有眼泪也不会被看到，可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了眼角的模糊，“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病的这么厉害，我应该陪着他的，我不应该带他走的，我不应该的....”

 

 

 

扶着石壁忽然想起有一次，是深冬，他带着肖战去海边散步，肖战就像不怕冷一样把鞋子脱掉，赤着脚走在湿湿的沙子上，任由冰冷的海水没过自己的脚。

 

 

 

当时肖战喝了些酒，林逸本来想阻止，却看到肖战那么开心的样子没忍心，就让他胡闹了。

 

 

 

肖战走着走着就要往海里走，吓得林逸一把把肖战拉了回来，并且破口大骂：“你有病啊！往海里走想死吗？”

 

 

 

回答他的是忽然变得迷茫而悲伤的肖战，肖战带着哭腔，问他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在叫他的名字。

 

 

 

林逸听了半天只听到了海风轻轻吹着陆地的声音，鼻尖都是咸咸的气息。

 

 

 

“林逸，你说我死了之后，是不是没人会想起我？”

 

 

 

林逸压下心头的不安，努力不去回想以前的事，“不会，为什么这么想？”

 

 

 

肖战蹲下身子用手玩水，“明明有人叫我。”

 

 

 

“就是有人在叫我去找他。”

 

 

 

林逸把肖战从地上拎起来，板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严肃的有些过于吓人的对着肖战吼：“没人叫你！你给我好好活在陆地上！死在海里你就被鲨鱼咬碎！听到没！”

 

 

 

肖战喝了酒，脑袋晕晕的什么也没听进去，林逸却不敢再让他在海边走，赶紧把他带回酒店。

 

 

 

想起往事。林逸不由分说的把肖战的尸体夺了回来，王一博见原本抱在自己怀里的肖战被夺走，马上就摆出攻击的姿态，“还给我！”

 

 

 

“还给你能让他活？”

 

 

 

王一博猛的愣住了，动了动尾巴来到林逸面前，手紧紧抓着林逸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接近狂喜的看着林逸的脸，“你有办法救他！”

 

 

 

林逸看着被王一博的指甲划破的手臂点点头，“看着我的尾巴。”

 

 

 

王一博低下头看，是一条墨绿色的尾巴，这种颜色在人鱼并不稀奇。

 

 

 

奇怪的事，林逸是怎么变成人鱼的？

 

 

 

快要走神的王一博忽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忍不住的后退，嘴巴都微微张开，他看到了这条看似普通的尾巴慢慢慢慢分开，变成了一双腿。

 

 

 

（请自行想象变成人腿之后是有裤子和鞋子的！裤子就是鱼鳞！我不管不能裸奔就是有裤子和鞋子！不许杠！）

 

 

 

林逸稳稳的用人类特有的双腿站在了海底，脚踩着松软的沙子，因为浮力略有些站不稳。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现在相信我了吗？把肖战给我，五天后我还你一个活着的，能呼吸的，能像我一样拥有鱼尾的肖战。”

 

 

 

林逸看着王一博，一族之长现在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小孩子一样狂喜，剧烈地呼吸着，鱼尾摆来摆去的在洞穴里打转。

 

 

 

“我有个要求，你现在马上去带领你的族人打猎去，我不想肖战醒过来没有东西吃饿肚子。”林逸说着，一双人腿重新变回鱼尾，就要往外游，却在洞口停顿了下。

 

 

 

王一博连忙答应，起身追了上去，“好，我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你一定要救活他，有错都是我的，我不该任性把他带走，对不起，对不起。”

 

 

 

林逸打断了他，“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也是肖战自己选的路。”林逸抿了抿唇，纠结挣扎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要谢，我要谢谢你父亲，是他救了我和肖战。”

 

 

 

王一博脸上的笑容冻结了下，“我...父亲？”

 

 

 

“对，是他的血清让我和肖战能有重生的机会，这是我们欠你们的，这些恩恩怨怨，是非因果，一切的一切走到现在，都是我们人类不对，当年要不是我们抓走你和你父亲，肖战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归根结底，错在我们。”

 

 

 

说完这些，林逸扶好肖战起身就游走了，没有等待王一博的回答，也像是怕听到王一博的回应，只留下王一博楞在洞口看着林逸摆着尾巴带着肖战慢慢慢慢游的越来越远，而他不知道林逸要带他去哪。

 

 

 

他忽然感到头疼，那些他本来不愿去回想的铺天盖地的回忆再次在他脑海里一遍遍重演，一遍遍重复。

 

 

那座铺满白色的山，沙滩上冰冷刺骨的海水，生锈的铁链，山间的小木屋。

 

 

 

早就站在一边等待的长老眼疾手快的扶住晕倒的王一博，王一博意识里最后的镜头是一个白色的背影，那个背影的主人了一句话。

 

 

 

“我不和你走了，我讨厌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