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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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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素白

(三十三)邪门异术

南景王府中,夜阑人静。


被诓骗来的小奴穆乐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蹑手蹑脚躲过几个巡逻的家丁,穿过回廊。


穆乐不想留在这里继续跟水月胡搅蛮缠,他想回家,回上官家。所以他必须跟那水月小姐说清楚,只是这南景王府也实在大,一时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


他向那王府深处摸去,静夜里忽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穆乐动动耳朵,循着哭声而去。


哭声将他带到一间正房外面,穆乐从窗缝里向里面


看去,竟是水月在哭。


那伏在桌上哭泣的水月正喃喃自语:“报应,一切都是报应。我就不该贪图不属于我的荣华。现在倒好了,自己的皮没了,别人的皮又留不住!罢了,再最后为自己化一次妆,让他记得,我最美的样子,......

南景王府中,夜阑人静。


被诓骗来的小奴穆乐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蹑手蹑脚躲过几个巡逻的家丁,穿过回廊。


穆乐不想留在这里继续跟水月胡搅蛮缠,他想回家,回上官家。所以他必须跟那水月小姐说清楚,只是这南景王府也实在大,一时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


他向那王府深处摸去,静夜里忽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穆乐动动耳朵,循着哭声而去。


哭声将他带到一间正房外面,穆乐从窗缝里向里面


看去,竟是水月在哭。


那伏在桌上哭泣的水月正喃喃自语:“报应,一切都是报应。我就不该贪图不属于我的荣华。现在倒好了,自己的皮没了,别人的皮又留不住!罢了,再最后为自己化一次妆,让他记得,我最美的样子,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穆乐闻听此言,云里雾里,仔细琢磨了半晌也没弄明白,转过头去继续看。


只见那水月揭掉了自己身上的整张人皮,一个血肉之躯从空皮囊里面跳出来,她将那皮囊挂在架子上开始画皮,手上用胭脂水粉画着,嘴里面一边说着:“多好的皮呀,可惜没了那丹药。即便我把这皮画的再美,我也再也穿不上了。”


水月小姐的那一副皮囊原来是假的!她竟是个浑身血肉模糊的怪物!难怪刚才两人争执之间,她脸上面皮窜动,形容可怖!


穆乐大骇,向后一退,碰倒了花盆。


里面的怪物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断喝道:“谁?!”


她推门而出,一把扯过惊恐愣在原地的穆乐,随即把房门紧闭。


穆乐吓得牙齿打着颤:“你、你到底是谁?!”


血肉人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忽然眼里汪出泪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可,和你一同被关在奴隶棚里的小可呀!”


“小可?”穆乐疑惑。


血肉人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火乐的托托。”


穆乐讶异:“你真的是小可!”


“是。”她点头,“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只会说火乐的托托,没人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但你却一直在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注意到你了。”


遇到紫苏之前的事情,穆乐其实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那里,看着这个没有了皮,浑身血肉模糊的小可一边哭一边跟他讲,那些被碾碎了丢在角落里的画面仿佛又重新组合起来,回到他的眼前。


阴暗的房间里,小奴隶们个个被扣着脚镣。


房门打开,人贩子把昏迷中的穆乐扔进来,把他像牲口一样地拴上。


穆乐躺在地上,喃喃自语:“火乐的托托……火乐的托托……”


小奴隶们围上来,好奇地看着他,小声地议论着:“他在念叨什么呀?火乐的托托什么意思呀。”


十五岁的女孩小可有着浓密的头发和黑亮亮的眼睛,她用手捧来水,涂在穆乐的嘴巴上。


穆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小可高兴起来:“醒了!他醒了!”


穆乐一把推开小可,腾起身子来就要往外跑,却被脚下的镣铐绊倒。


人贩子听到动静,从外面冲进来大吼:“闹什么闹?再出一点动静,你们今晚上都别想吃一口饭!”


野性难驯的穆乐怕是连这句威胁的话都没听懂,一把抓住人贩子的脚,把他撂倒,两人打起来,帮手从外面进来,大棒子击中他的头,穆乐头上流血倒在地上。


人贩子吐了口水,看着众奴隶:“你们看见了吧?谁再闹腾就跟他一个下场!今晚上,没你们的饭了!”


小奴隶们再不敢出声,看着人贩子和帮手们走远,看着穆乐的鲜血流在地上。


小可的两只脚仍被锁链拴着,却费力淘出炉灰,涂在穆乐的伤口上。


有奴隶教训她:“你干嘛还救他呀!就是因为他惹事,才害得我们大家伙没饭吃,你还救他!”


小可回头,一口唾沫吐在说话这个人的脸上:“你甘心当奴才、当畜生,但他不是!我就是要救他!我这儿还有个窝头,也给他吃!”


她把窝头推到他面前:“给你吃!我叫小可,你叫什么?”


穆乐摇摇头。


“你刚才说什么火乐的托托,那我就叫你托托吧。”小可劝他,“托托,吃下这个窝头,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逃跑!听懂了吗?”


穆乐还是什么都没说,但他接下了窝头,心里面很感激这个人。


又是一段行程,又是一个街市。小奴隶们排成一排被贩卖。


人贩子在一旁吆喝:“来呀,看看呀,这么精壮的奴隶!力气比牛大,吃的比鸡少呀!”


小可凑到穆乐身边:“托托,还想逃走吗?还想逃吗?”


穆乐点头,小可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钢针,“我帮你把锁打开,咱们不当奴隶,一起逃!”她往锁眼里戳弄了几下,成功打开了锁。


围观的人群里有位尊贵的客人,正是蓝眼睛的水月,南景王府的世家小姐。她摇着扇子,站在台

子下面观察着上面的奴隶们。


人群里忽然有骚乱。


“跑了!有人逃跑!快抓住他!”


街市上顿时乱成一团,奴隶们骚动起来。


穆乐跳上高墙,小可也要上去却跳得不够高,被后面的人贩子抓住脚拽下来,随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毒打。


小可对上面的穆乐大喊:“快跑!托托,别管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跑!”


人贩子的刀架在小可的脖子上,冲着穆乐喊话:“你给我跑一个试试!我宰了这丫头!”


小可大哭:“跑!托托!不当奴隶!”


他要为这个女孩重新再去当奴隶吗?他咬牙发狠,目眦欲裂,终于纵身一跃,回来了。


小可悲痛万分。


人贩子和帮手们上去就是劈头盖脸地打穆乐:“我让你跑!让你跑!给我打!狠狠地打!把这个丫头给我捆上,卖到妓馆里面去!”


穆乐看着小可,万分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下面的水月小姐终于看够了热闹,懒懒散散地喊了一声:“慢!”


人贩子转头就对客人变了脸,毕恭毕敬地作揖:“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水月小姐道:“这个小姑娘我买了。”她上前扶起小可,微微一笑,温柔和气,“你不想当奴隶?好,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像对待亲妹妹一样。”


人贩子笑得合不拢嘴:“丫头,你可因祸得福了。”


小可被水月带走了,她三步一回头,不舍地看着穆乐,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托托,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说到这里,如今的血肉人小可用力地摇着穆乐:“你记得吗?我说的这些你都记得吗?”


穆乐一脸震惊之色,点头:“记得,我都记得。小可。”


小可言辞恳切:“我答应过你,我会回去找你的,虽然你现在已经改名叫穆乐,但是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托托!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压根不会甘心做任何人驱使的家奴!所以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从上官家带走!”


穆乐挣脱了她的束缚,摇头:“我不是家奴,我留在上官家是因为……”他欲言又止道:“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小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小可看着架子上的画皮冷冷一笑,满含怨恨:“就因为,我受够了当奴才!”


那一日小可被水月小姐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带到了南景王府,她随之而来的际遇却让自己也怀疑起来:“小姐,您不是买我回来当丫鬟的吗?我很好养的。”


她锦衣华服,嘴里塞满了东西,坐在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之前受宠若惊,惴惴不安。


水月小姐看看她,嘴角含笑:“我不缺丫鬟,但是我缺一个妹妹。一个个子和我差不多高,胖瘦也差不多的可爱妹妹。我可以和她说话,照顾她、装扮她。”


小可满心感激:“小姐,你对我可真好。”


水月抬起她的脸庞摸了摸:“可惜呀,你还是瘦了一些,最近我要把你喂得再胖一点,肤色更好一点。这样我们就可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了。”


小可不解:“小姐,什么游戏啊?”


水月阴阴一笑,慢慢说道:“你扮成我,我扮成你。你说这个游戏有没有趣啊?”


小可点点头,嘴里咀嚼的动作不停:“肯定好玩!我都听您的!”


小可就这样在南景王府被好生款待了数日,直至肤色渐白,气血丰盈,水月小姐才把她带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书房地下的密室,小可左右看看,到处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器具,冒泡的流动液体,画着人形的诡异图纸。


小可四下环顾,心里面害怕却还不忘嘴里面奉承着:“哇,小姐,哦不,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呀?”


水月端来一杯红色茶水:“来,把这杯花茶喝了。”


小可依言照做,喝掉花茶,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等她迷迷糊糊再睁开眼时,依稀只觉得哪里有些异样。身上好像穿了不太合身的衣服,小可呼喊着水月:“小姐?姐姐?你去哪里了?我的头皮好痒啊!”


这时两人忽然从外面进来,正是水月小姐的叔父婶娘,南景王世子与夫人。世子指着小可大骂:“你这个孩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在摆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邪门异术。你就是不听!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东西?都是什么?!”


世子开始砸碎房间里的器皿图画:“我让你再摆弄这些!让你再胡闹!”


小可吓呆了,嘴上不敢应声,心想我也不是水月小姐呀,您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


夫人上来指着她:“你这傻孩子!还不快去求求你叔父?!让他消消气。”


小可百口莫辩,支支吾吾:“夫人,我……”


“什么,你竟然管我叫夫人?”世子夫人恨铁不成钢,“真是走火入魔了!”


小可忽然在世子身后的铜镜里看见自己的脸已经不是她原来的脸,那是水月小姐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小可明白了,自己昏迷的时候,那水月小姐定是做了什么,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可她不敢说穿,只好跪下来应承着:“叔父,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再原谅我一次!”


世子见她这一跪,也是失望至极:“水月呀,你说说你都保证多少次了?你从来都不知道悔改!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祖父?和你死去的爹娘啊?”


“叔父,求您原谅我最后一次吧。”


世子摆手,早已下定了决心:“你不必说了,我和你婶娘已经决定,把你嫁出去。这对我们来说,或许都是最好的结果。”


世子与夫人转身就走。


小可跌坐在地上,仍是满脑袋浆糊,水月小姐却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她现在果然是小可的模样。


“太好了!”水月笑着,“居然把我叔叔婶婶都给骗过了。我成功了!”


小可:“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厉害的妆容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水月摇摇手指,万分得意:“化妆术哪能做得到天衣无缝。我呀,是把我们的皮给换了!”


“换皮?!”小可大骇,却强装镇静,继续问那水月,“小姐,您是在跟我说笑吗?这人的皮,怎么可能随便换啊?”


水月背过身去:“这具体的方法,我不可能告诉你。怎么样,这个游戏好玩吗?”


小可嘴里应承,心里却想得明白:哼,什么游戏,无非就是想让我给你做替身!


她转转眼睛:“好玩!真好玩!可是真的不会被人发现?真的能做到毫无破绽吗?”


水月一语道破:“这毕竟不是自己的皮,时间一久,难免会在融合上出现问题。届时,轻则皮肤苍白无血色,重则五官移位,如同妖物。”


“太恐怖了!那可怎么办呀?”


“别担心,有这个!”水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在小可面前晃了晃,“有铃铛花房配置的这个药丸,便可以万无一失。”


小可点点头:“小姐,你真是了不起!”


水月阴测测地看着她,狞笑道:“现在,你才是小姐。”


岁月素白

(三十二)真假水月

暮色中的南景王府。


水月小姐的房间内,明慧郡主在四处翻找,来了几次,一无所获,这一日她终于进了水月的房间,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九星天珠的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还是没有。


明慧着急起来:这天珠到底被藏在哪里?


门外管家老王急急敲门:“郡主,您有没有找到那本书呀?我们家小姐已经回府了。我求求您,您就快点出来吧!若是叫我们家小姐知道是我领你进了她的房间,非剥了我的皮不可呀!”


明慧仍一无所获,她不甘心,不肯离开。


明慧忽然注意到水月的卧榻边有个小小的黑色按钮,她之前没有留意,是因为那按钮与旁边的床头几成同色。


这是什么东西?藏有什么秘密?


明慧拨开掩了一......

暮色中的南景王府。


水月小姐的房间内,明慧郡主在四处翻找,来了几次,一无所获,这一日她终于进了水月的房间,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九星天珠的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还是没有。


明慧着急起来:这天珠到底被藏在哪里?


门外管家老王急急敲门:“郡主,您有没有找到那本书呀?我们家小姐已经回府了。我求求您,您就快点出来吧!若是叫我们家小姐知道是我领你进了她的房间,非剥了我的皮不可呀!”


明慧仍一无所获,她不甘心,不肯离开。


明慧忽然注意到水月的卧榻边有个小小的黑色按钮,她之前没有留意,是因为那按钮与旁边的床头几成同色。


这是什么东西?藏有什么秘密?


明慧拨开掩了一半在床褥下的黑色按钮,却发现底下竟然藏了一个暗格,明慧拉开暗格,里面是个精致的瓷瓶,打开看,里面装了数十颗黑色的小药丸,香气奇异。


明慧暗忖:这是什么丹药?味道香甜强烈。奇怪,水月年纪轻轻,怎么会需要这个?哼,这个家里蹊跷,待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明慧拿定了主意,正要把那装在瓷瓶里的药丸倒出来揣在怀里,老王从外面闯进来:“郡主,快走吧,我们家小姐直奔里院过来了!”


明慧很是镇定:“我这就好了!”


她索性连瓶带药一并带走,与慌慌张张的老王一道出来。


檐廊下,一个往外走,一个往里进,明慧郡主与水月迎面相逢。


水月面色不虞:“明慧郡主,你怎么又来了?”


明慧笑笑:“不能不来,自家王兄一直惦记着南景王的病情呢。”


“这就要走了?”


明慧道:“是呀,今天晚上郭将军府中还有宴会,实在不便久留。”


水月道:“请慢走,不送。”


两人擦身而过,彼此生厌,各自撇嘴。


明慧忽然停住了脚,回头看看穆乐,她认得他。罗天洞外食人鱼潭边,这个面容英俊的少年为上官紫苏细心地扶正步摇。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明慧道:“水月,这个人我见过。他不是相府的家奴吗?”


水月道:“明慧郡主好眼力。他以前是相府的家奴,现在是我府上的人了。”


明慧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天色渐黑,南景王府点上了好些个红色灯笼,趁着月色正浓,竟瞧着有几分喜气。


豪华舒适的房间里,婢女们正殷勤地伺候穆乐。


婢女们袭上来,穆乐左右躲闪不成,被扒拉着衣服。


他终于受不了了,冲着所有人发狠:“你们都走开!”


这时,水月从外面进来,抬眼看看,命令婢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水月看着穆乐只觉好笑,穆乐羞愤地用衣服遮挡身体。


长安城第一色女水月小姐并未着急,而是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可看好了,这里的一花一木都价值不菲。我费尽心思,让你从伺候人的家奴翻身变成被人伺候的主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穆乐沉默了片刻,只道:“我不喜欢这儿!”


“那你喜欢哪儿?”水月勃然大怒,“是曾经那个臭烘烘的马厩?还是漏雨的破茅草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念念不忘那个上官紫苏吗。你可真是个贱骨头!她若在乎你,现在你怎么可能在这儿?!”


穆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你说得对……她不在乎我。”


“忘记她,我们重新开始吧!”水月立时喜笑颜开,“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你又回到了我身边,这是莫大的缘分。你说,是不是?”


水月接近了他,轻轻捧着穆乐下巴,转过他脸,吐气如兰:“她只当你是个东西,是个奴才,是个玩意儿。只有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对你好。那天在桥上遇见你,我就忘不了你了。”


她说着就要凑过来亲吻穆乐,穆乐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她脸。


水月喝道:“你!”


穆乐同时道:“别过来!”


水月别着脸,回头又要扑上来亲他的瞬间,穆乐却悚然一惊,手指着水月的脸,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的脸?!”


水月大骇,对着铜镜子一看,只见自己五官移位,口眼歪斜,她连忙捂住脸:“你、你看错了!”


色心暴起的水月忽然就这样夺路而逃,穆乐惊魂未定,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是汗。


奇怪,这好端端的脸怎么会五官移位?


莫非她是妖怪?!


水月狼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的暗格里找到小药罐子,可怎么也倒不出来她的药丸。


她的药被明慧郡主拿走了,如今自然什么也不剩。


水月大骇:“药呢?我的药呢?!之前明明还有的呀,怎么都没了?!来人!”


管家老王从外面进来,水月气急败坏捂着脸说道:“说,最近有谁进了我的房间?偷了我的东西?”


“小姐,除了丫鬟给您打扫房间之外,并不曾有旁人进来过呀。”


“不可能!”水月气得跳起来,“一定有人进来过!”


管家欲盖弥彰:“小姐,您到底丢了什么,您告诉我,我这就派人替您找。”


水月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揪住老王的衣领子:“如实招来,明慧郡主最近三番五次前来,是不是她来我房间偷过东西?!”


管家指天抢地:“小姐,您这就冤枉郡主了,她每次来都是给老王爷送药,不曾进过您的房间呀。”


水月砸碎了杯子:“出去!滚出去!”


老王屁滚尿流地跑了。


水月大哭,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了大半,擦了眼泪咬牙发狠:“完了,什么都完了!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华灯初上,宾客盈门,这里是郭将军府上的夜游会。

上官紫苏着一袭鹅黄并藕色的对襟襦裙,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衣襟上的裙带,李郅赶到,从马上下来。


他大跨步走上前来,拍了拍上官紫苏的肩膀:“胖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上官紫苏回头,剜了他一眼,幽怨道:“我乐意,不行吗?”


李郅笑笑:“又是谁惹得你不痛快?”


上官紫苏摇头,纳罕道:“我记得你不爱参加这种宴席聚会呀,怎么会在这儿?”


“话说那个剥人皮的犯人抓到了吗?”


李郅悄声道:“我正要同你讲呢,前天深夜,就在我们伏击的同时,又有女子在本城别处遇害了。我已命人发布公告,告诫百姓家中女眷不可在夜晚独自出行。我知道郭将军府今日有晚宴聚会,特意赶来告诫众人。等会儿这儿的聚会结束,你回家一定要加倍小心。”


上官紫苏惴惴不安地搅着衣服带子:“我明白,我本也不乐意在这种特殊时期出门,只是碍于郭将军夫人的面子才不得不来。你今夜巡逻也千万小心。”


李郅点头:“放心吧。哎对了,穆乐呢,怎么没见他跟着你?”


上官紫苏听他提起穆乐,黯然盯着鞋尖道:“他去了南景王府。他与南景王府的水月小姐情投意合,已互许终身了。水月小姐为了他特意向我开口了,所以我就成全他们了。”


李郅摸摸她的头,劝道:“聚散终有时,倒也不必因此而难过。只是可惜了,像他这样忠心耿耿又肯舍命相救的人,如今真的已经不多见了。”


此言不假,上官紫苏凄苦一笑,忆起昔日种种,怅然若失地转身遥望园中景致。


亥时一刻,黄三炮前来催促李郅:“老大,时间到了,咱们该去巡逻了。”


李郅冲黄三炮递了个眼色,黄三炮这才发现紫苏也来了此处,他顿时了然。


“紫苏,我送你回去吧。”


上官紫苏没想到李郅会这么善解人意,她微微福身,向他作别:“李郅,你自己小心呀,我和三炮先走喽。”


李郅颔首示意。


这碍眼的一幕,一直被那明慧郡主暗中窥探着,如今上官紫苏李郅都走了,她也不呆了。


郭将军府门口,郭夫人正在为明慧郡主送行。


“姨娘,您就别送了。”


郭夫人拍了拍明慧的手:“路上小心点儿。”


明慧点头称好,上了马车。


李郅隔着车帘与明慧说话:“明慧郡主,最近不太平,万事小心为妙。”


明慧冷淡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知道了,多谢李少卿。”


李郅后退,明慧郡主的马车驶走。他从后面观察着,不免生疑。


车子上了路,明慧靠在枕上琢磨:李郅这个人真是可笑。他杀了姜忍,伙同上官紫苏放火烧了罗天洞,如今他居然提醒我注意安全。


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她不愿回想的事情如今又进了脑海,明慧懊恼无比,强迫自己收回心绪,这时候才忽然发现这车子里有哪里不对劲。


明慧嗅了嗅:“什么味道?怪怪的?”


有一滴液体从上面滴在她手背上,深红色的,闪着黑光,明慧瞬间就明白这是血,她诧异地看一看,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正悬在车子顶上,嘴巴张开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不,那不仅是一个头颅,还是一个人形的披着斗蓬的怪物!


明慧骇然!


斗篷人突然袭下来,二人争斗一番,车子剧烈晃动,明慧没有准备,这就要喊外面的车夫,却被斗篷人堵住了嘴巴。


两人对峙间,明慧注意到了斗篷人蓝色的眼睛!


车子倏忽停住了。


一个人从外面猛地打开车帘子。


竟是李郅!


原来他早就发现明慧郡主的车子有蹊跷,一直暗中尾随,方才察觉里面响动,冲过来营救却只见明慧郡主安然倚在车子里,身上披着毯子,仿佛刚才打了个盹儿,被他惊动了,缓缓睁开眼睛:“李少卿。”


李郅谨慎地往里观望了一圈儿:“下官方才看到郡主的马车晃动剧烈,唯恐郡主发生意外,所以特来查看。”


明慧是从容且镇定的:“李少卿费心了。兴许是我晚上多喝了几杯,睡着翻了身带着车子晃动。让李少卿见笑了。”


“郡主平安就好。”


明慧命令车夫上路,马车再次行动起来。明慧透过小轩窗看见李郅没再追来,这才舒了一口气。她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打开,身着斗篷的怪物藏在里面,两个人都阴阴地笑了,那怪物竟是个沙哑的女声,慢慢道:“多年未见,明慧郡主依旧如往日一般聪慧呀。刚刚为何没向那人告发我,难道你不怕死吗?”


明慧莞尔:“自然怕,只是好奇更多一些。”


“好奇什么?”


“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怪物指着自己:“是吗?那你说说看,我像谁呀?”


明慧死死盯住她,眼睛里满是笃定的,胜券在握的光彩:“不、不是像,你就是水月小姐。”


穿着斗篷,血肉模糊的怪物低沉地笑起来:“你果然聪明。没错,我就是水月。不过可惜,别人不会像你这般聪慧,但是也难怪,除了这双眼睛,谁又会把我和水月小姐联系在一起呢?”


明慧等她笑完了,慢慢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你是水月小姐,那在南景王府的那个人又是谁?”

岁月素白

(三十一)阴差阳错

一群乌鸦掠过夜空。


西城的欢街外,马车经过,一个烟花女子被抛下来,男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女子站在街头大骂:“呸!自己是个下贱东西还敢奚落老娘,给我等着!”


女子找到脱落的鞋子,一瘸一拐地离开,那穿着黑色斗篷的‘孤魂野鬼’跟上了她。


女子听见后面的呼吸声,冷冷一笑,并未回头。


“怎么着?知道错了现在想来赔罪啊?”她得意且无知。


只当是自己的相好又回头来找她道歉,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斗篷人的手搭在女子肩膀上。


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响彻在寂静无人的黑暗中。


青天白日。


烟花女子的头皮脸皮都被整个揭了下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脑袋,血腥气浓,蚊蝇乱......

一群乌鸦掠过夜空。


西城的欢街外,马车经过,一个烟花女子被抛下来,男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女子站在街头大骂:“呸!自己是个下贱东西还敢奚落老娘,给我等着!”


女子找到脱落的鞋子,一瘸一拐地离开,那穿着黑色斗篷的‘孤魂野鬼’跟上了她。


女子听见后面的呼吸声,冷冷一笑,并未回头。


“怎么着?知道错了现在想来赔罪啊?”她得意且无知。


只当是自己的相好又回头来找她道歉,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斗篷人的手搭在女子肩膀上。


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响彻在寂静无人的黑暗中。


青天白日。


烟花女子的头皮脸皮都被整个揭了下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脑袋,血腥气浓,蚊蝇乱动。


黄三炮把她的脸盖上。


四周百姓议论纷纷。


“同样残忍的手法,显然是同一人所为。”李郅表情严峻。


黄三炮不忍地道:“老大,死者是听音阁的翠莲姑娘,今年刚刚双十年华。”


正在这时,大理寺官差们捕来一个男人,正是死者的相好,哭着跪在地上:“李大人,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昨天我原本只是接翠莲姑娘去听戏,没想到半路上拌了几句嘴,结果她非要下车,我也是没法子呀,只好让她半路下车了。没想到,竟……”


“大人,大人!这件事情跟小人无关啊!小人有朋友作证!这事情绝不是小人所为!”


李郅向软在地上的男人瞄了一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押下去,等候审讯!”


男人被带走。


李郅眉头紧锁:“三炮,传我命令,贴出告示,说城内有残忍凶犯出没,专门迫害年轻女子。从今日起,请各家各户的年轻女眷尽量不要在天黑以后出门!”


黄三炮领命:“是!”


转眼告示贴出,恐怖的传闻甚嚣尘上,长安城有女孩子的家里各自都看紧了孩子,关严了门窗,日头一斜,再不见女子上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剥人皮的怪物呀!


可是就是有人不信邪,茶馆里,水月姑娘拿着铜镜照着自己美丽的脸。


她今天的妆容画得格外漂亮,她在等人呢。


帘子一掀,穆乐从外面进来,气鼓鼓的样子,明亮的眼睛闪烁不定,身上是粗布衣服,看到谁都像是有点怕似的。


水月笑眯眯地指着椅子让他坐下:“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穆乐非常认真地说:“把腰牌还给我。”


水月似是惋惜地道:“急什么,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气。”


穆乐摇头,水月强按着让他坐了下来,可他仍是警觉的看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水月看了穆乐良久,像是真的仔细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交个朋友。”


穆乐愣了一愣,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话锋一转,水月突然叹道:“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你若跟了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绝对不把你当成奴才。”


穆乐打断她:“我才不是奴才!”


“怎么不是?”水月不甘顶上,“你在他们相府,她对你跟对待他们家的狗儿、马儿、鸟儿的,有什么两样?”


“她待我很好!”一提上官紫苏,穆乐就怒了,“你胡说八道!我们是朋友,紫苏亲口说的!”


穆乐愤然道:“把腰牌还给我!”


水月忽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若你赢了,我就把腰牌还给你。”


穆乐想都没想,果然上了套:“怎么赌?!”


水月正中下怀:“那日我从朋友手里要了只小鸟,我一张嘴要,他就同意了。根本没把那小玩意放在眼里。若我能从上官紫苏手里把你要来,那就说明她不把你当回事儿,你就跟了我,怎么样?”


穆乐抬腿要走:“无聊!”


“难道你就不想看清楚,你在上官紫苏心中是否重要?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好奇。”


穆乐迟疑了。


“我向她开口要你,如果她拒绝,说明她在乎你,是真心拿你当朋友,如果她同意,那么她根本就是在骗你,并没有在心里把你当做朋友,你敢不敢赌?”


水月的话不禁让他想起来之前种种:紫苏轻抱住他,承诺从此不会再有人欺负他的情景;她挡在他身前,为他据理力争清白的情景;她言笑晏晏,虔诚期许他可以找回记忆的情景。


她说,我不会伤害我的朋友,正如我不会伤害你一样。


她是这样说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穆乐已豁了出去,发狠道:“赌就赌,我相信紫苏。”


他转身要走,水月断喝:“站住!”


“这个还给你,反正你也快用不上了。”


穆乐拿着腰牌,贴在心口揉搓,没看见水月满是心计的脸。


过了一日,水月又来找上官紫苏了,她带了好些古籍孤本,仗着上官紫苏毫无心机,步步为营想要讨她欢心。


上官紫苏的目光扫过桌案上的藏书,当看到一本书的封皮时,十分惊喜:“《西域记》?南景王府居然有这本书?我寻它很久了。”


水月微微一笑,取出那本书,递给上官紫苏道:“既然妹妹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上官紫苏推辞道:“不可不可,这样珍贵的古籍孤本可遇而不可求,我怎能夺人所爱。”


她这话可是正中了水月的心思:“这书再珍贵,又怎比得上我们姐妹间的情谊珍贵呢?紫苏若是不肯收下,正巧我也想要跟你讨要一件礼物,我们交换便是。”


“我有什么东西,水月你喜欢尽管拿去。”


水月笑眯眯地试探道:“其实姐姐看上的,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个人。”


上官紫苏愣住,为难地蹙着眉,这水月小姐要跟她要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几日前第一次见到这位水月小姐,她在马厩旁扯着穆乐的袖子,自己上前给穆乐解围。


上官紫苏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终于有了些防备心:“姐姐是说穆乐?”


水月也不否认:“妹妹真是冰雪聪明,一猜便中。”


上官紫苏神色凝重,郑重道:“姐姐莫要开玩笑,穆乐不是一件物品,他是一个人,即便是我,也没有权利将他随意许给谁。”


水月可不吃她这套说辞:“妹妹这是舍不得?他只是你丞相府中一个小小的家奴而已,君子有成人之美,妹妹作为主子,怎么不能把他让给我呢?”


“穆乐不是家奴!”上官紫苏拂袖而起,目光凛冽,“他是我的朋友,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姐姐若是再说这话,请恕紫苏失礼,来人,送客!”


听了她的话,水月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女子。


水月面上并不恼怒,也不急着辩驳,反而笑盈盈地看着上官紫苏:“妹妹别生气,你我既是姐妹,那姐姐就不瞒你了。不怕你笑话,我与你那穆乐早已心有灵犀,私定终身。这样说,你懂吧?”


“你说什么?!”上官紫苏大惊失色,“姐姐莫非又在开玩笑,你可是南景王嫡亲的孙女,身份何等尊贵,你怎么、怎么能跟穆乐私定终身?”


水月窥她神色,添油加醋道“妹妹此言差矣。我祖父病重,父母不在,我的日子向来我自己做主。何况感情之事向来讲究缘分,情到深处,哪还顾得上什么身份尊卑啊。”


上官紫苏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难看:“姐姐是说,穆乐他……他对你也情深义重?”

水月笑得甜蜜:“前几日,穆乐非要送给我一对名贵耳环作为定情信物,不过被我拒绝了。”


上官紫苏此刻神情恍惚地望向月见轩外,想起来之前穆乐向她借钱,曾经在这里和穆乐相处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未曾想,未曾想如今他已有了心上人。


水月看着上官紫苏,知道她已经被自己弄得心神大乱,当下紧逼一步:“我必须帮他得回自由之身,我们两个才会有未来。妹妹,你会成全我们的吧?”


上官紫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姐姐请随我来。”

穆乐正给马喂草,上官紫苏领着水月疾步而来。


穆乐起身,看着她们。


紫苏面色发白,水月胜券在握。

穆乐不明所以,眼睛乱转,心里没底。


“穆乐,我有话问你。”


“嗯。”


上官紫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与水月小姐是否早已相识?”


“嗯。”


“你跟我借钱是不是给她买耳环?”


穆乐默默地点头:“是。”


上官紫苏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既然如此,你、你跟她……”


穆乐正要张嘴分辩,水月一看,这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连忙抢道:“穆乐,我们的事紫苏已经知道了。你在桥上救我、冒雨在湖边等我、送我名贵耳环、在茶馆与我相会,这些我都告诉她了。”


穆乐皱了皱眉,看向水月。自己跟她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水月所言又的确一字不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上官紫苏淡淡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穆乐道:“嗯,都是真的。”


上官紫苏再要给他机会:“没有假话?”


可穆乐哪里明白:“没有。”


上官紫苏眼里闪过一刹那的光彩,骤然熄灭。


她口气冷硬,摆出拒人以之千里之外的样子,“好,那你就跟她走吧。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相府的人。”


穆乐惊讶地注视着她,表情无比失落,“你要把我送给她?!”


上官紫苏故作潇洒转身,不再回头:“不是送,是还你自由。”


水月不仅在她背后露出胜利的笑容,甚至不忘火上浇油:“穆乐,我说得没错吧。你家小姐是很大方的,只要我开口,她是一定会把你送给我的。对于这种小事,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紫苏……”看着上官紫苏绝决的背影,穆乐只觉莫名心痛,“你……你真的不要我了?”


水月见她眼神痛苦,不免催促道:“穆乐,快去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


穆乐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她的一句话,心里面霎时冷了,他紧紧看着上官紫苏,咬牙切齿道:“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个,还给你!”


他把腰上的名牌一把扯下塞给上官紫苏,转身就往外走。


水月满意极了:“谢谢你了妹妹,咱们回头见。”


“水月小姐。”水月正要抽身而退,被上官紫苏叫住了。


“怎么了?”


上官紫苏沉声道:“紫苏自问真心待你,可你却一直在利用我。你教我花艺,送我书籍,我感激你,也从心底里面当你是我的朋友。可你却从未将我当作是朋友。你来我相府就是冲着穆乐来的。”


“如果你一早跟我说你们俩的关系,我必然真心成全。可你跟我耍了心眼,用了手段。从今以后,我们也不再是姐妹了。望水月小姐好自为之。”


说着,上官紫苏话锋一转,神色认真道:“穆乐天性纯良,不谙世事。水月小姐既已将他讨去,合该好好待他才是。倘若穆乐在你那里受了一点委屈,我上官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水月冷冷一笑:“你放心,我待他肯定比你好!”


水月转身走了。


上官紫苏呆呆看着手心里的小木牌,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胀难忍。


她攥紧名牌,喃喃自语:“穆穆清风,乐以忘忧。盼君如清风,快乐且无忧。”

















作者的话:不是我要拆散你们,是剧情。

岁月素白

(三十)疑点重重

话说前一日扑了空,穆乐被大雨淋湿了回家,心里却还一直记挂着自己欠人的债,这一天来心慌意乱,恍恍惚惚地,把马的草料都给放错了。


夏叔在后面喊他:“穆乐,有个姑娘找你。”


穆乐回头一瞧,正是他的债主水月小姐。


夏叔识趣的为两人挪地方,转头去干别的活计,穆乐几步上前,问那水月小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水月笑仰着下巴:“要不是你言而无信,我怎么会找上门来。”


“明明是你不守信。”穆乐急忙为自己辩解。


“胡说!”水月立马瞪圆了眼睛,“我若没去又怎会知道昨日湖边坐着一个穿蓑衣的钓鱼老者。”


穆乐想了想,有些不明就里:“那我怎么没见到你?”


“下雨了,我和丫......

话说前一日扑了空,穆乐被大雨淋湿了回家,心里却还一直记挂着自己欠人的债,这一天来心慌意乱,恍恍惚惚地,把马的草料都给放错了。


夏叔在后面喊他:“穆乐,有个姑娘找你。”


穆乐回头一瞧,正是他的债主水月小姐。


夏叔识趣的为两人挪地方,转头去干别的活计,穆乐几步上前,问那水月小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水月笑仰着下巴:“要不是你言而无信,我怎么会找上门来。”


“明明是你不守信。”穆乐急忙为自己辩解。


“胡说!”水月立马瞪圆了眼睛,“我若没去又怎会知道昨日湖边坐着一个穿蓑衣的钓鱼老者。”


穆乐想了想,有些不明就里:“那我怎么没见到你?”


“下雨了,我和丫鬟便跑到凉亭避雨,兴许是错过了。”


穆乐信了她的说辞,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匣:“这个给你,我们两清了。”


水月打开看了一眼,戏谑道:“你这耳环虽说不便宜,但和我那如意楼耳环相比还是差太远了!莫说一对儿,就是十对儿,也不及我那十分之一!”


穆乐恼羞成怒道:“你不要还给我!”


“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我说话,现在就找你主子评理去!”


水月正要走,穆乐连忙将她拦住道:“此事与紫苏无关!”


水月面上有得意之色,口气咄咄逼人:“是否有关,你说了不算。走,过来!”她不依不饶地拽过穆乐要去寻他的主子要个公道。


穆乐回身死死抱着马厩的柱子:“不去!我不去!”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上官紫苏回来了。


水月登时松开穆乐。


上官紫苏见是个陌生女子正为难自家的穆乐,十分纳罕:“发生了什么事?”


穆乐怔住,回身害怕地望向水月,眼神闪烁,不敢与上官紫苏的目光相接。


水月完全被她的容色惊住,眼都看直了。她狠掐了自己一把,方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


上官紫苏莞尔一笑:“我是上官紫苏,这里是我家,姑娘不请自来却问我是谁,是否有些失礼呢?”


水月讪讪:“原来是相府大小姐,我名叫水月,南景王是我祖父。”


“原来是水月小姐。”上官紫苏施礼,“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水月的一双眼掠过上官紫苏,看着穆乐,眼睛里面全是威胁,穆乐害怕,只当是她要把自己闯的祸,欠的债都告诉上官紫苏,谁知水月却把话支开:“那日我在街市上看你家马奴喂马喂得格外地好,这不专程到府上讨教。”


上官紫苏心里存疑,看向穆乐:“是这样吗?”


穆乐心虚,点了点头,心里面却想着,只要紫苏不知道,怎么样都好。


上官紫苏见他不反驳,便道:“水月小姐可能有所不知,穆乐他是天生通晓马语,所以可能不是寻常人学得来的。不过水月小姐今日前来也是难得,正巧府上海棠开得极好,我陪水月小姐随便逛逛如何?”


“好啊。”


上官紫苏带走了水月,后面的穆乐终于松了口气。


上官紫苏带着水月在府里逛了逛,虽是初次见面,却聊得颇为投机,那水月小姐对上官紫苏最近新学的插花也有些研究,两人在花园采了几枝海棠。


丫鬟上了茶点,水月饮了口茶开始试探上官紫苏:“听人说,喜欢侍弄花草的女孩儿,心中通常都会住着一个心上人。也不知谁有幸,能俘获妹妹的芳心?”


上官紫苏怔怔地不说话,一些零碎的画面却自脑海中闪过。


月见轩前。


姻缘树下。


御街湖畔。


甚至相府祠堂。


为什么我会想到他?想到穆乐?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下意识想到的人居然是穆乐,这个认知,令上官紫苏心惊不已。


“妹妹?”水月低头看了看她手中捏着的茶盏,“妹妹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没什么。”上官紫苏细呷了一口茶汤,面色微红,目光落在娇艳的重瓣海棠上,语声轻柔:“我没有什么心上人,姐姐说笑了。”


水月叹道:“我父母走得早,身边也没别的兄弟姐妹,这次能认识妹妹,心中十分欢喜。妹妹长得这般花容月貌,若有了心上人可以告诉姐姐,姐姐可以帮你。”


上官紫苏垂下眼眸,修长雪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压着情绪哑声道:“姐姐应该最是清楚才对,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没有资格喜欢什么人的。”


水月的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又变得和煦起来,笑嗔道:“都怪我这张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姐姐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像妹妹这样的人儿,就算没有心上人,也该是别人的心上人才是。”


上官紫苏闻言目光微沉,神色黯然。


水月紧紧看着她:“妹妹说这话,难道是因为你心里面的那个人,是你们府上的吗?”


上官紫苏讶然地看了水月一眼,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惶,快得令人抓不住,略一犹豫,捂唇笑出了声:“姐姐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自己府上的人?”


水月轻轻一笑,心里却想:哼,那我就放心了,穆乐就是我的了!


上官紫苏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水月小姐一直在月见轩里说说笑笑,玩了很久,天色不早,那水月小姐要回府了,上官紫苏一直送她到门口。


上官紫苏与她依依道别:“姐姐得了空一定要常来。”


水月握了握上官紫苏的手:“放心吧,日后免不了常到府上打扰。”


水月上了马车,上官紫苏转身回府,不想一人蹭的一下窜进来,正是穆乐。


水月看着他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你好大胆子,竟敢上我的马车!”


穆乐慌慌张张地问:“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水月转转眼睛:“谁呀?你主子?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呗。”


穆乐指了指自己:“没跟她乱说,我、我的不好?”


水月忽然定定地看着他:“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你喜欢她?!”


穆乐哪见过什么世面,掩藏已久的心事竟被她一句话给诈了出来。他慌了,竟没反驳水月说的不对,只是喃喃道:“胡说什么呀!怎么叫喜欢?”


水月道:“就是心里总想着她。总想着跟她在一起。看见她,跟她在一起,你就高兴,就欢喜。”


穆乐仔细回想,她说的这些症状,自己好像都有,总想着紫苏,总想跟她在一起,有她在了,他就自在,对呀,这不就是喜欢吗!


他低头思忖,半天不说话。


水月见他这般,恨得牙齿发痒,咬牙道:“一个小小的马奴,竟然痴心妄想地喜欢上自己的主子真是可笑!”


穆乐争辩:“我的事不用你管!”


水月冷嗤:“我劝你还是别惦记她了,她就算心里没有别人也不会喜欢你,你只是一个奴隶,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你们俩这辈子都是没有可能的。”


“你胡说!”穆乐一听这话,着急抬头,“紫苏从来没有把我当奴隶过。”


“是吗?”水月哈哈大笑,“那你为何只能待在那臭烘烘的马厩养马,为何你永远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为何永远都是她决定你的命运,而不是你决定她的命运?”


“够了!”穆乐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心中一片烦闷,当即从水月的马车上又飞快地跳了下去。


载着水月小姐的车子扬长而去。


南景王府里,明慧郡主从一个房间里面出来,她为了九星天珠而来,可是今日又是一无所获。


王府的管家提着灯等在门口:“郡主可找到您要的那本书了?”


明慧又给了他一些银两:“还是没有头绪。”


管家道:“不如您告诉我那本书的名头版面,我帮您在府中的各处继续找找?”


明慧哪能告知他实情,便说:“那就不必了,以后我会常来,顺便给老王爷问安。”


“您有心了。”


管家引着明慧向外走,恰逢水月小姐从相府回来了。


两人迎面一见,都是一愣。


明慧连忙脸上带笑迎上前去:“水月,好久不见。”


水月却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打量半天方才想起,假模假式地寒暄道:“原来是明慧郡主,上次你特意来给我祖父送药,我本该登门拜谢的,谁曾想,一忙起来给耽搁了。”


明慧道:“水月,你真是见外了,这些都是小事,家兄惦记南景王的病情自己又脱不开身,所以特意嘱咐我,务必要亲自送药过来。”


“那有劳明慧郡主了。”


两人离得近了,明慧仔细端详水月,只觉得她面色十分倦怠,那脸上的肌肤明显下垂,仿佛雨后的墙灰就要从墙上泄下来似的,明慧关切道:“水月,你看上去面色不佳,莫非是身体不适?”


水月连忙把脸转到一边:“多谢明慧郡主关心,兴许是疲累了,休息一下便好。”


明慧知道她这是送客的话,自己也不想逗留,便道:“如果是累了,那我便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


二人分开,转过头去,各自都有些不同的心思。


“管家。”


仆人上前一步:“小姐。”


“明慧郡主最近三番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管家收了明慧好处,自然替她掩护道:“奉其兄郁王之命,前来为老王爷送药。”


水月令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可陪好了,别让明慧郡主四处闲逛,若出现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是。”


车子停在门口,明慧上了车,心里面疑云重重,她分明记得幼年时二人玩耍,曾见过南景王府的水月姑娘,她天生貌美,尤其是一双眼睛长的奇怪。


明慧曾问她:“水月妹妹,为什么你眼睛的眼色与我不同啊?”


水月道:“因为我娘是胡人公主。她是绿色的眼睛,所以我也是绿色的眼睛。”


明慧当时心里面只是羡慕,她也想要绿色的眼睛。可是如今看来,真是怪了,几年不见,难道一个人眼睛的颜色也会变化?


这里面定有蹊跷!

岁月素白

(二十九)人皮惨案

相府马厩旁的小间里,穆乐上上下下地翻了一遍自己的床铺行李,一共也才找到十几枚铜板,他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禁犯难起来:这些哪里够赔那个水月小姐的耳环钱?看来还得去找旁人想想主意。


收了工的夏叔在自斟自饮,穆乐从外面进来。


夏叔一见他就乐了:“来来,穆乐,跟夏叔喝几杯解个闷。”


穆乐紧着腮帮子,卷着衣服角,一副为难的样子,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夏叔,我有事求您。”


“跟夏叔还有什么求不求的,有话直说。”


穆乐上前一步:“您可有余钱,借我一些。”


夏叔可不是小气人,立即翻了翻,从衣兜里掏出两块散碎银子:“我这钱哪,刚让人捎回家去了,就剩这点了。我说你平时都不用银子......

相府马厩旁的小间里,穆乐上上下下地翻了一遍自己的床铺行李,一共也才找到十几枚铜板,他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禁犯难起来:这些哪里够赔那个水月小姐的耳环钱?看来还得去找旁人想想主意。


收了工的夏叔在自斟自饮,穆乐从外面进来。


夏叔一见他就乐了:“来来,穆乐,跟夏叔喝几杯解个闷。”


穆乐紧着腮帮子,卷着衣服角,一副为难的样子,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夏叔,我有事求您。”


“跟夏叔还有什么求不求的,有话直说。”


穆乐上前一步:“您可有余钱,借我一些。”


夏叔可不是小气人,立即翻了翻,从衣兜里掏出两块散碎银子:“我这钱哪,刚让人捎回家去了,就剩这点了。我说你平时都不用银子的,又不像前后院的小子那般喝酒赌钱,你借这些钱是要干什么?”


穆乐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什么事儿。您手里就这些了?真没有了?”


夏叔:“真没了。”


穆乐拿了钱,扭头就走了:“我领了工钱就还您!”


凡舍,穆乐鬼鬼祟祟地摸进门。


黑暗中,公孙四娘用鎏金烟斗抵在穆乐面前,艳丽多姿的脸庞斜斜睨他一眼:“有事儿?”


穆乐不敢动,老实回答:“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公孙四娘退了一步,柳眉一挑,古怪道:“你缺钱?”


穆乐诚恳点头。


公孙四娘指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笑起来:“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你想借钱,找我干什么,直接去找紫苏不就行了,你救过她性命,她最心疼你了,你要什么她不给你?”


穆乐仿佛受到提醒,对啊,绕了那么大圈子,为什么不去找紫苏呢?紫苏是从来也不会对他说不的。可转念想想,又不太情愿。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他欠了巨债,实在是没辙了。


晚间清闲,上官紫苏独赏窗前花影,悠然自得。


谁料窗外风动,扰乱一池游鱼惊梦。


上官紫苏忽而在清澈的水面倒影中窥见穆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是穆乐吗?进来吧。”上官紫苏摇头轻笑,眼睛里闪亮着晶莹的神采。


穆乐进来,四处打量着,神色畏怯:“你还没睡吗?”


上官紫苏春葱般细长、雪白的手里托了一盏小灯,屋里灯火尽灭,就只她手上的烛光仍是亮的。


月光映着烛光,烛光映在她温柔的脸上,烛光闪在她眸里。她落在他的心上。


轻盈若诗,悠美如梦。


依然是杏靥桃腮,烛光替她颊上添了一抹艳痕。


穆乐看得痴了。


“你不也没睡吗?”上官紫苏一面取笑着他,一面眯着眼把小灯放在桌上,“这里有点心,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些?”


烛光一晃,穆乐红了耳尖,他摇摇头:“吃饱了,不饿。”


上官紫苏见他手指头卷着衣角,眼神游移不定,样子十分不安,便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穆乐一张小脸霎时就红了,扭过头去,低眉顺眼的模样,声音极轻:“你……你有银子吗?可以借我一点吗?”


上官紫苏点点头,道:“你等我一下。”她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递给他。


穆乐低垂着头:“还有吗?”


上官紫苏一愣,取下荷包一整个塞到穆乐手中,反问:“这些够吗?”


这下好了,债能还上了,穆乐终于愁容舒展,放心地把荷包揣起来。


“够了。”


上官紫苏看着穆乐:“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穆乐没说话。


上官紫苏压着怀疑嘱咐他:“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但你记着,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知道吗?自己要当心,万万别被别人骗了。”


穆乐应和了一声:“嗯,知道。”


找上官紫苏借钱这事情仿佛把他所有力气都耗尽了,穆乐说完,拿了钱抬腿就跑。


上官紫苏更加忧心了。


吴妈从外面进来,手里收拾着桌上的杯盘:“这孩子奇奇怪怪地。”


昏暗的烛光微映下,上官紫苏与吴妈说着话:“怎么了?”


吴妈:“昨天呐跟老夏他们借了一圈的钱,到底是问到大小姐您这儿来了。”


上官紫苏大为震惊,失声道:“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总不会是去赌博吧?”


吴妈笑道:“我看着不像。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想买礼物给人家姑娘?”


上官紫苏一愣,有意无意地低语了一句,“心上人……”


吴妈感叹:“哎呀,现在这世道可比不了从前了,可别让人给骗了,你说是吧,大小姐。”


“大小姐?”


上官紫苏低低地回了一声,浅浅地抬起了眸子,“嗯——吴妈说的是。”


话音刚落,一声乌鸦叫传来,上官紫苏吓了一跳,向窗外看去:“这个季节,长安城里怎么会有乌鸦呢?真奇怪。”


长安城的深夜,热闹散场,万籁俱寂。


只有几只硕大的乌鸦在天空盘旋,它们不时发出粗粝的叫声,像是在寻找食物。


女孩提着篮子走在街头,黑咕隆咚,她心里发虚,不时前后看看,自己是被什么人跟着吗?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女孩加快了步伐,小跑起来。


终于拐进了一个胡同,女孩躲在墙后,看见跟踪她的人飘飘忽忽地越了过去,那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形。


女孩捂住嘴巴,吓得够呛,刚要回身夺路而逃,却跟一个人撞在一起。


女孩刚要惊叫,一个姑娘的声音却从黑暗中传来:“姐姐别害怕,我也是女孩子。”


女孩惊魂稍定:“吓死我了,刚躲开一个人,那人一直跟在我后面。”


黑暗里的女声问道:“这么晚了,姐姐为什么还一个人走在街头?”


女孩回答她:“刚刚去城外给爹爹送饭,路上耽搁,回来迟了。”


对方轻轻道:“原来如此。”


女孩:“姑娘,你也快回家吧,这么晚了,街上不太平。刚才那个人肯定不怀好意。”


黑暗中那个声音是和善的,温柔的,仿佛在劝说安慰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孩:“那也不一定呀。也许,她只是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女孩纳闷:“借什么呀?”


对方忽然上前一步,女孩看见她披着黑色的斗篷,那正是之前跟踪着她的人形!


女孩想逃走,想要尖叫,可是太晚了,斗篷人伸出手来抓住了她惊恐之中已经变形了的脸,同时干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借你这张脸!”


女孩惨叫。


乌鸦飞过。


片刻之后,斗篷人飘走,只剩下女孩软弱的尸首瘫在路边。


墙角的乞丐目睹了这一幕,吓得往后窜,脚踩到石头,发出了声响。


斗篷人猛地回过头来。


乞丐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尚未看清的瞬间,斗篷人忽地欺上来,伸手转了转乞丐的脸。


乞丐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他等了好久,自己身上不疼不痒,安然无恙。


睁开眼睛,那黑色斗篷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就不见了。


月落日升,长安的又一天,城市这个角落的上空,乌鸦被尸体血腥的味道引来,在低空盘旋乱飞。


大理寺少卿李郅正带人检查尸体,只见那依稀可辨的女性肉身一片血糊,一张皮从天灵盖开始直至指端脚尖都被人齐齐整整地揭了下去!


当即有新来的官差呕吐不止。


见过世面的黄三炮也紧着眉毛,皱着鼻子,勉强压抑着反胃:“老大,这凶手跟这姑娘到底何冤何仇啊,竟将她的皮都给揭掉了。”


李郅看了怒火上升,脸色森寒低声道:“这个凶手作案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作案,一定要尽快抓住他,否则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惨遭毒手!”


“老大说的是。”黄三炮拱手,“只是现场留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少,这该从哪里开始入手啊,老大?”


李郅沉吟片刻:“这个凶手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很可能是情杀或者仇杀。三炮,你先带人去核实一下最近是否有人报了失踪案件,确定死者身份。再从她身边的人查起,看她是否与人结怨。另外,查一下最近四周可有什么可疑人物出没。”


黄三炮领命而去。


另有官差带来了乞丐,推到李郅面前:“大人,昨天晚上案件发生的时候,这个人就在附近。他自称看见了事情的经过。”


李郅走近乞丐:“说吧,你看见什么了?是长得什么样的人杀死了这个姑娘?”


乞丐眼神僵直,浑身颤抖,神经质地摆着手,嘶哑着声音道:“那个人,根本不是人,他、他、他就是一个披着斗篷的鬼!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还没有脸!”


李郅眼中一寒:“你确定他没有脸?”


“确定!小的确定!”乞丐脸上还带有深惧之色。


与此同时,南景王府里,水月小姐在镜子前面画好了艳丽的妆容,十分满意。


午后时分,穆乐按照约定,手里拿着赔给水月的耳环等在湖边,但是等了许久那人都没来,几朵云彩飘过,下起雨来,穆乐着急,跑到一棵树下避雨,看见远处一个老翁在钓鱼。


他并不知道,那个算计好了的水月小姐在远处的亭台上一直看着他,旁边还有丫鬟在吃吃笑:“小姐你快看,那个傻小子还真来了,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


水月摇了摇手指头:“急什么,做事啊就要学习那钓鱼老翁,最重要的是耐心。先让那小子吃点苦头。”


穆乐就这样淋着大雨,扑了个空。


凡舍二楼,上官紫苏到的时候就发觉气氛不对劲儿,谭双叶与黄三炮不时低声说话,李郅神色冷沉。


黄三炮:“这案子可真邪门儿,我去查了死者家里,你猜怎么着?她压根没有仇家。难道是鬼神作怪?”


谭双叶:“是呀,一个姑娘,半夜里走路,被人把整张脸皮带头皮都给剥下来了,这手艺,这技术,是个高手!”


上官紫苏听了半天,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指都在打颤,“这也太可怕,太残忍了吧!凶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真相如何,还不得而知。
















作者的话:作者君准备新开一个综影视的坑,把原来的如梦令换成新的章节故事,实在是写长篇太累,还是改写短篇快穿综影视吧

目前决定好要写的影视剧有《说英雄》王小石x雪飞霜;《周生如故》周生辰x姜保宁;《微微一笑》雷初夏x肖奈或郝眉(大家想看哪一个男主评论区告诉我)


作者君会尽量先用小鞠饰演过的角色,暂不写仙侠,因魏枝和韩菱纱没出,不好空想,且仙侠剧情长,懒得补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影视剧可以告诉我,想看的跨剧拉郎cp也可以告诉我,虽然不一定会写,但有好的主意我会采纳

敬请期待

岁月素白

(二十八)铃铛花房

第二日阳光甚好,上官紫苏与穆乐来到了门口。


看见许多姑娘们都往里走。


“铃铛花房……”上官紫苏点点头,继续前行,走了一阵,突然止步。


“穆乐,这些银子你拿着。”上官紫苏从随身的钱袋里掏出几锭碎银交到他手中,微微一笑,“从这里往前走再转个弯就是街市,你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随便逛逛,半个时辰后再到这里来接我,去吧。”


穆乐手捧着银子摇头:“不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上官紫苏无奈一叹:“我是去上课,里面都是些女孩子,你去不合适,听话,自己去玩会儿。”


上官紫苏这时候神情严肃认真,不再柔软宽和:“黑羽就交给你了,切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别人拉你去什么地方也不要......

第二日阳光甚好,上官紫苏与穆乐来到了门口。


看见许多姑娘们都往里走。


“铃铛花房……”上官紫苏点点头,继续前行,走了一阵,突然止步。


“穆乐,这些银子你拿着。”上官紫苏从随身的钱袋里掏出几锭碎银交到他手中,微微一笑,“从这里往前走再转个弯就是街市,你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随便逛逛,半个时辰后再到这里来接我,去吧。”


穆乐手捧着银子摇头:“不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上官紫苏无奈一叹:“我是去上课,里面都是些女孩子,你去不合适,听话,自己去玩会儿。”


上官紫苏这时候神情严肃认真,不再柔软宽和:“黑羽就交给你了,切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别人拉你去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不然上当受骗的准是你知道吗。”


穆乐乖巧点头。


上官紫苏满意颔首,扭头走了,穆乐手里拿着她给的钱,闷声半天。


上官紫苏进了铃铛花房课堂的后排落座,跟其他的姑娘们一并坐好,一位女先生从外面缓缓进来,生得眉清目秀,想来便是这里的主人家铃铛老师了,她样子挺好看,就是脸很严肃。


铃铛扫视了一圈儿后朗声道:“今天有新同学来跟班上课。我们来重复一下关于插花最最重要的内容,就是配色,还记得老师上次教你们的口诀吗?”


“来,跟我一起。”


铃铛说罢带着女学生们一起左右拍手唱口诀:“红配绿呀一出戏!”


“黑配紫呀像傻子!”


“黄配蓝呀赛貂蝉!”


“灰配粉呀招人烦呀招人烦!”


上官紫苏微微偏了下脑袋望向四周,惊讶不已。


此时穆乐正在外面闲逛,起初颇为无聊,但此处是闹市,四处不缺热闹,他溜达着看看杂耍游戏,虽是一个人,可也渐渐高兴起来。


有个摊位在卖各种面具,有黑面有白鬼,有猫脸和鹰头,穆乐手里拿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扣在脸上,摆摊的老板顺手拿起一个铜镜让他看。


穆乐就这样看见自己青面獠牙的脸,凶神恶煞,他愣了一下,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


他人在沙场,四处尸横遍野,哀鸣遍地,忽然有骁勇顽强的敌人从远处骑马而来,手执大刀,直取他项上人头,千钧一发,穆乐觉得这个躯壳像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他快如闪电,手脚利落,一拳击出,残忍地穿透了敌人的身体。


他看见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穆乐大骇,后退几步,浑身是汗。


穆乐在那一瞬间又回到了眼下的世界,四处满是太平热闹。


摊主诧异地问:“这位小哥,这唱戏的面具小孩都不怕,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


穆乐摇头离开,没走几步,又回来拿起刚才的面具:“老板,我要一个这个。”


“这个呀,十文钱。”


穆乐把手里的银子给了摊主,转头走了。


摊主扭头找钱的功夫,再回首他已不见了身影。


“找的钱都不要了,这人莫不是傻的?”


穆乐手里拿着面具,神情恍惚走到桥上,对着下面的河水倒影,想起自己无意间听到的,上官紫苏与黑衣人的话。


黑衣人说:“你十有八九是买了只妖怪回来。”


穆乐喃喃自语:“我不会真是个妖怪吧?”


他又把面具戴在头上,耳边仿佛又出现了沙场上的吼叫与哀鸣,他原本就单纯的不够用的心眼就更迷惑了: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呀?


一个漂亮的姑娘从桥上过来,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庞,身上穿着华丽的抹胸裙子,耳朵上坠着灿金的耳饰,显然她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一辆堆满了干草的牛车横冲直撞从她和丫鬟身边擦肩而过。


那少女被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折到桥下去了。


穆乐一手把她手拽住,拉了上来。


二人均是虚惊一场。


穆乐脸上的面具掉了,四目相对,少女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全是水光,看着她,分明就是有点害怕。


这是谁家的呀?养的这么好?!


穆乐怔了一下,被那姑娘死死看着,心里面又虚又怕,回过味来,连忙甩开少女拽的死死的手。


少女凑上来:“多谢这位义士相救。”


穆乐摇头:“不客气。”


少女笑嘻嘻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穆乐侧过身去,不想被她那样看着,闷闷道:“我不认识你。”


少女笑笑:“没关系,相见就是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们便是朋友。”


穆乐老实的答:“我叫……”


他忽然住嘴,想起来刚才上官紫苏告诫他的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他躲开那个莽莽撞撞的奇怪少女,牵着马转身就走:“我叫什么不重要,我有事,先走了。”


眼看这俊俏又老实的少年要走了,少女看着他的背影却半晌没动,身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拦住他:“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


“让开!”穆乐不为所动,径直走了。


丫鬟来到小姐身边指着他的背影冷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对小姐你!”


少女撸了撸袖子,语气不善:“废什么话,快点跟上他!”


她呀,非得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是南景王府的水月小姐,全长安第一好色女。


话说还在上课的上官紫苏正在仔细挑选花材,铃铛又简单介绍了几种插花常用的花材和叶材,她一边认真地听,心下却想:小小一盆花竟也有如此多的学问。


琳琅满目的花卉,上官紫苏有些挑花了眼,她笑道:“这些花都很漂亮,让我无从下手。”


铃铛听了,笑说:“每个作品都有自己的心思,没有好坏,跟着自己的喜好选择就好。”


虽这么说,但对初学者,从如此多样的花材叶材里选择,还是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外边的穆乐好不容易把那个没头没脑,眼睛直勾勾看他的少女甩掉了,独自一人把马牵到湖边喂草喝水,一边跟马儿说话:“多吃点多喝点哈,这草新鲜,甜,是不是?吃好了长劲儿。你说什么?背上发紧呀?行,大爷,我再给你松松背。我说,你老家是哪里的,你自己知道吗?我反正不记得我家是哪里的了,也不记得我从哪儿来。每次我一想呀,头就疼。”


长安城第一色女水月小姐和她的丫鬟跟上了穆乐,彼此眼色,上前发难。


丫鬟上前一把揪住他:“小贼,偷了马还想走?!”


穆乐被人诬陷,当下怒道:“你胡说什么,谁是贼?”


丫鬟凶的要命:“挺横的嘛,信不信抓你去见官!”


穆乐指着马辩解:“这是上官家的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丫鬟反而更猖狂了,抓了他的脖领子:“偷了马还不承认,我非得给你点教训!”


穆乐连忙躲闪也还是被她挠伤,丫鬟得寸进尺,不肯放过他,穆乐大惊失色,一张小圆脸涨的透红,像个大樱桃,躲闪着。


丫鬟步步紧逼,穆乐不愿出手,抱着头脸,还是吃了不少亏。


那水月小姐一直在后面观看,直到穆乐被她手下的丫鬟欺负地毫无还手之力,她才出场:“住手!怎么回事啊?”


丫鬟从命:“小姐,咱们家的马找着了,就是被这小贼偷的。”


穆乐立着眉毛:“我不是偷马贼!”


水月微微一笑,尽在掌握:“不准走!这分明就是我们家的马。”


穆乐心里烦躁极了,扬手要推开水月上来阻挡的胳膊,却一不小心扫到水月脸上,水月的耳环掉在石头上,被马蹄子上来踩碎了。


穆乐登时傻眼了。


水月咬着牙,指着耳环气急败坏的样子:“马你可以带走,可这耳环是你弄坏的,这可是在长安最好的首饰店如意楼特别定做的。”


穆乐嗫嚅,赶忙从怀里把上官紫苏给的所有银子都掏出来:“都给你,赔你耳环!”


水月气得要命:“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我这可是如意楼的流苏耳环,就算一个工匠,每天花上四个时辰,也要做上半个月呢,你这点银子够做什么?”


穆乐窘迫不已,手指紧紧攥着缰绳:“我一定赔你,给我点时间,明日,哦不,后日此时此地,我赔给你新的!”


水月突然笑了:“好,我信你,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你。”


穆乐一听她不再纠缠,心道自己总算逃过一劫,当下感激得要命,只干脆说道:“好!”随即转身就走。


丫鬟凑到水月跟前问:“小姐,你不怕他爽约?”


水月手里拿着穆乐的腰牌,正是上官紫苏给他的那个,刚才推搡之中,穆乐一不小心把腰牌弄掉在地上,自己都没发觉,水月坏坏一笑:“有这个,就算他不来,我也知道去哪里找他!”


穆乐牵着马慌慌张张折返,上官紫苏已经下了课,在门口等了约摸一刻钟才见到他来,见了他面,忍不住佯装生气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玩的太高兴所以忘了时辰来接我?”


穆乐声如蚊蚋,都不敢看她:“没、没有。对……对不起。”


上官紫苏见他神色反常,凑上前去:“哎,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穆乐躲闪着不让她碰:“没事,我们走吧。”


上官紫苏却不肯,语气满是关切与急迫:“你别动,老实交代,你是跟人动手了吗还是被人欺负了?你看你这伤口都流血了。”


穆乐心想自己在外面闯了祸可不能让她知道,当下支吾着:“没有没有,是被猫给挠了。快走吧。”


上官紫苏狐疑地看看他,心里面并不相信。


差不多的时候,城西边上南景王府里,老迈的南景王爷正昏睡在床上。


一帘之隔,明慧郡主在外面探视,陪同她的是王府管家。


国师天桥手上的四颗天珠显示了那第五颗天珠的位置就在这里。可是这偌大的王府庭院,可去哪里找那小小的一枚珠子呀?


想起国师恐怖的面容和手段,明慧心里发慌又发闷,她找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线索,书房的暗格下面只有些人体经络骨骼的图画,模型。


她虽讶异不解,这南景王府只有个老迈王爷,既不养大夫,又没有人制药,那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她没有探究下去的耐心,她的目标是九星天珠,于是便又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东西放回原位。


天色已晚,一无所获的明慧郡主只好上车离开南景王府。


这厢,水月小姐的车子在王府门口停下。


管家上来扶她的手下车。


水月小姐看见明慧的车子,戒备的问:“府上来客人了?”


管家道:“回禀小姐,是明慧郡主刚刚登门拜访,还给老王爷带了些宫里秘制的草药。”


水月转转眼睛:“明慧郡主?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管家失笑:“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从小就和明慧郡主一同学习绣花。世子和夫人去世后,您被狗咬伤,精神不振,在家闭门良久,与从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这才与明慧郡主疏于交往的。说起来,这也才是几年前的事。”


水月敷衍了一句:“都是陈年旧事了,不值得一提。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管家道:“小姐脸色不佳,像是虚症又犯了,等参汤熬好了,我让丫鬟给您端上来吧。”


水月轻轻捂脸:“送我房间去吧。”


水月小姐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下人们只当是她身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水月关上了房门去照镜子,只见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个假人一般,她四处看看,没有旁人,便在暗格里找出小瓶子,拿出个异香扑鼻的丹药,吞服下去,没一会儿,面色稍稍缓了过来,水月看着小瓶子里的丹药,着急起来:“没剩多少了,这可怎么办呀。”


丫鬟端着参汤进来,水月又把她打发了出去,拿起参汤却没喝,泼在窗子外面。


她这得的是什么病呢?



岁月素白

(二十七)不是妖怪

凡舍二楼,上官紫苏轻轻拨弄了两下窗沿上挂着的风铃,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引来房内两人的注目。


上官紫苏面色微红,拢了铃铛,过来看黑衣人与穆乐下棋。


黑衣人踟蹰半天,忽然要把自己的一个子拿回来重落,被穆乐一下子抓住手:“你干什么?”


黑衣人不耐:“这个子没放好,我给它换个地方。”


穆乐心思一转,觉得不对劲儿:“你是要悔棋?”


黑衣人狼狈辩解:“你懂什么?我这刚教你下了几手,一时手滑了,你说谁悔棋呢!”


穆乐直直地盯着他:“不得悔棋,怎么放好的棋子又要挪地方?”


黑衣人涨红了脸,一甩袖子把棋子都扫到了桌上:“气死我了,不跟你玩了!你、你去下面给我拿瓶酒上来。”...

凡舍二楼,上官紫苏轻轻拨弄了两下窗沿上挂着的风铃,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引来房内两人的注目。


上官紫苏面色微红,拢了铃铛,过来看黑衣人与穆乐下棋。


黑衣人踟蹰半天,忽然要把自己的一个子拿回来重落,被穆乐一下子抓住手:“你干什么?”


黑衣人不耐:“这个子没放好,我给它换个地方。”


穆乐心思一转,觉得不对劲儿:“你是要悔棋?”


黑衣人狼狈辩解:“你懂什么?我这刚教你下了几手,一时手滑了,你说谁悔棋呢!”


穆乐直直地盯着他:“不得悔棋,怎么放好的棋子又要挪地方?”


黑衣人涨红了脸,一甩袖子把棋子都扫到了桌上:“气死我了,不跟你玩了!你、你去下面给我拿瓶酒上来。”


穆乐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嘿!”黑衣人气的吹鼻子瞪眼,扯了上官紫苏的衣袖,指着她道:“我使唤不动你,她也使唤不动你吗?”


上官紫苏眨了眨眼,好脾气地说了一声:“穆乐,去吧。”


穆乐撇嘴无奈,依言照做。


黑衣人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记她账上啊。”


待穆乐走远,黑衣人凑近了上官紫苏,低声道:“小姑娘,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他很……蹊跷?”


上官紫苏一听这话,霎时紧张起来,赞同地点头,低声地说:“先生也发现了?穆乐身上所有的伤都可以自行愈合,而且是极其之快。”


黑衣人激动地拍掌:“没错!我给他上的金疮药啊,虽然药到病除,可也没神到那个地步呀!”


上官紫苏一把抓住他手腕子:“我们第一次去罗天洞的时候还打不过的高手,第二次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人击败。我也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告诉我说,原来看着那人出招快,后来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


黑衣人完全赞同:“我这才刚教会他下棋,就下了一盘他就差点把我给赢了。”


上官紫苏忍俊不禁:“他悟性是极好的,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黑衣人压低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来:“小姑娘你老实说,那孩子到底什么来历?”


上官紫苏皱了皱眉:“穆乐是我从鬼市上买回来的,问他出处来历,他一概不知,所以我也并不清楚他的来历。”


黑衣人手指头指着她:“哦~!你十有八九是买了只怪物回来。”


“怪物?!”如石破天惊,上官紫苏猛的抓住了他,双目中浮现明显的怒气,表情也变得冷凝:“穆乐才不是什么怪物,他几次三番不顾危险救我性命,先生可不要胡说!”


黑衣人略略沉吟,眯着眼睛一笑:“我现在新研究出一种药丸,你只要给他吃了,一准儿什么都招了。”


上官紫苏接过药丸看了又看,突然双手凑在嘴边,大声喊道:“四娘,先生又找人试药啦!”


公孙四娘闻言,咬牙切齿发出一声暴喝:“挨千刀的臭老头子你找死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黑衣人哪里想到刚才还说得好好的,小姑娘会突然变脸呀!


“你你你!”黑衣人上下打量上官紫苏一眼,摇摇头,“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上官紫苏撇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先生是在打穆乐的主意,他救了我的命,别说他不是妖怪,即便他是,我也留着他,相信他,护他周全。”


“只要我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他。”


黑衣人听她这么说,直呼冤枉:“误会啊误会,我没想拿他试药。我是想欧阳询他爹就是个大白猴子,所以此人天赋异禀,才华冠绝同代,拜了大官。这孩子不是妖怪,又有如此神通,弄不好以后就是个有大出息的,我不是想帮你弄清楚吗,咱们是不是也别耽误人家前程啊。”


“你说你个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怎的不识好人心呐。”黑衣人气得呼哧呼哧地。


上官紫苏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以为先生要拿穆乐试药,对不起,是我错怪先生了。”


黑衣人背过身去,负气地听着上官紫苏说话,哼哼了两声。


穆乐抱着一坛子海棠春醉回来,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上前来询问:“你们怎么了?”


“没事。”上官紫苏微微一笑,略微有些忐忑有些期待的看着黑衣人,“美酒在前,先生可别因为生气而辜负了它才是。”


听得上官紫苏这么说,房内一时间没了声息,隐约响起一下突兀的响声,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吞咽口水。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说道:“放下吧放下吧,我才不会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同时公孙四娘在外面敲门:“紫苏,你府上来客人了,夏叔在外面等你。”


上官紫苏应了一声“就来”,心中不免疑惑。


会是谁呢?


她说罢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往外走。穆乐紧紧看着她,跟着出了门。


邓成禄在书房内等候上官紫苏,她进去前掀了帘子朝里面看看,正看见他端着茶研究,眉清目秀的侧脸,她心里暗自不解,进去时却带上了一张笑脸,礼貌行礼:“紫苏见过世子,不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邓成禄温和地笑:“紫苏,前天飞剑楼有鉴赏两汉时古兵器的聚会,怎么没见你呀?”


上官紫苏在最初的惊愕之后,斟酌着说道:“家父从湖州来了信,我当时正忙于琐事,所以未能到场,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邓成禄一摇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还是上官公的事情比较重要,只是我以为能在那儿见着你呢。”


上官紫苏看着邓成禄,微微摇头,“未能到场是我的遗憾,世子玩的开心吗?”


“自然。”邓成禄看着她,突然展颜一笑:“对了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上官紫苏一愣,继而问道:“什么东西?”


邓成禄打开小匣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盆景,小山小树小仙女儿。


上官紫苏不由得赞叹:“做的真漂亮。”


邓成禄道:“那天的飞剑楼聚会除了有古兵器,还有些新奇的玩意,我见了这个,就想要买来送你。你喜欢吗?”


上官紫苏点点头,双手却背在身后,“多谢世子的美意,恕紫苏不能收下。”


“为什么?!”邓成禄急切的说道。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紫苏实在没有那个脸面收下世子的礼物。”


上官紫苏无奈地说道:“世子上次赠米的恩情紫苏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又怎么能收下世子的礼物呢?”


“可是我们是朋友啊。”邓成禄朝前几步,往上官紫苏身前一站,接着说道:“朋友之间互赠礼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就收下吧!”邓成禄把小匣子塞到上官紫苏手上,“还是说……紫苏没把我当作朋友吗?”


这话倒是让上官紫苏有些犹豫,她琢磨了一下,当即便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紫苏就收下了,谢谢世子。”


见上官紫苏收下礼物,邓成禄望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炽热起来:“你喜欢就好。”


邓成禄的手搭在上官紫苏肩上。


穆乐牵着马在门前经过,看见这一幕,霎时火冒三丈,当下脱口而出:“大坏蛋!”


上官紫苏与邓成禄同时诧异地回过头来。


上官紫苏道:“穆乐?你说谁是大坏蛋?”


穆乐意识到失态,心虚地拽了一下马的耳朵:“你,你是大坏蛋,刚才喂你草不吃,现在来吃花,也,也不怕拉肚子。”


邓成禄哈哈一笑:“紫苏,你府上的这个小奴才可真有意思,居然跟马说话。”


已经熟知穆乐本领的上官紫苏瞪了他一眼:“还不快下去。”


穆乐闻听此言,撇了撇嘴,扭头就走。


当天夜里,上官紫苏在月见轩里摆弄着邓成禄送的小盆景,想着他白日里说的那些话,脑子里像装了一团乱麻,她轻叹了口气,打定了主意。


收了邓成禄这个,那她也该回送他个礼物才好。


仆役房里,好几个婢女在玩插花,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你们看我这盆花搭配得好不好?”


“噫,真粗糙,连个绿叶子都没有,看我这个双薇合欢好不好?”


“真不知羞,竟然搭配双薇合欢。”


“你们看我搭配的花好看吗?”


“什么呀,颜色一点都不鲜明。”


上官紫苏在窗子外面驻足,慢悠悠进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婢女们连忙把上官紫苏拉进来,搬了座位,倒了花茶:“大小姐快请进,我们在这儿闲着没事儿,鼓捣插花呢。”


“插花?”上官紫苏拿起来一束花枝,凑近闻了闻,“最近长安城里倒是很流行这个。”


上官紫苏笑眯眯的点头:“很漂亮,你们插的花。”


一个婢女有心要笑话另一个,笑嘻嘻地说:“大小姐不知道,这盆花是小菱插的,她插的这花儿啊,可是有心意在里面!是要送给情郎的!”


名唤小菱的叫起来:“哎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上官紫苏一笑:“借花传情,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婢女们打闹起来,上官紫苏却神色一动:“我也想送别人一盆花,你们能教教我吗?”


婢女们停下来,神情都渐渐变得微妙起来,视线在彼此之间转来转去,吃吃笑起来。


“大小姐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上官紫苏一愣,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调笑起我来了。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只是一个朋友而已。”


婢女们笑得合不拢嘴,上前拉住上官紫苏的手:“大小姐别生气,我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教您啊。您要是真想学插花,可以去城西的铃铛花房,那里的师傅,手艺可好着呢。”


上官紫苏不禁喃喃:“铃铛花房……”

岁月素白

(二十六)春水微皱

皇宫内,李郅下跪向武后禀报:“启禀天后,乱民首领薛菡的尸首已经找到。想是曾被其同党救出,后因失血过多断气在路上。”


武后的桌案上依旧是那幅《蕉下图》,大劫之后,她仍是从容镇定的,片刻的伤怀与感喟从来不为人知:“他毕竟是本宫的故人,把他好生安葬了吧。”


“遵旨。”


“那些意欲在芭蕉林中刺杀天后的乱民,已被臣等擒获。如何处置,还请天后示下。”


武后道:“他们也算不上什么乱民,充其量也就是被逼得无家可归的百姓,给他们些银两,打发他们各自谋生去吧。”


“是。”


李郅退下,迎面遇上好几位朝会大臣。


众官员们觐见天后,下跪在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武后缓慢开......

皇宫内,李郅下跪向武后禀报:“启禀天后,乱民首领薛菡的尸首已经找到。想是曾被其同党救出,后因失血过多断气在路上。”


武后的桌案上依旧是那幅《蕉下图》,大劫之后,她仍是从容镇定的,片刻的伤怀与感喟从来不为人知:“他毕竟是本宫的故人,把他好生安葬了吧。”


“遵旨。”


“那些意欲在芭蕉林中刺杀天后的乱民,已被臣等擒获。如何处置,还请天后示下。”


武后道:“他们也算不上什么乱民,充其量也就是被逼得无家可归的百姓,给他们些银两,打发他们各自谋生去吧。”


“是。”


李郅退下,迎面遇上好几位朝会大臣。


众官员们觐见天后,下跪在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武后缓慢开口:“太宗有训,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诸位大人,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什么呀?”


有一官员答曰:“臣等是君与民之间的桥梁耳目,协助天子治理国家,安抚百姓。”


武后冷哼:“道理说得好,话说得也漂亮。那本宫问你们,湖州水灾以致南方十三县难民流离失所一事,你们作何解释啊。”


众官员惶恐发抖。


武后把手里的信函扔在桌上: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吃了巨额的俸禄,民情就与你们无关。不仅无关,甚至欺上瞒下,贪墨巨款,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欺压百姓,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官员连忙磕头:“天后明鉴,臣等不敢!”


武后厉声道:“不敢?!本宫看,你们胆子大着很!满朝文武,竟只有上官仪一人体恤民情,上书减税!来吧,来看看难民的画!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武后言毕将夜明图展开,众官员都傻了眼。


“众卿听旨。”武后威严扫视众人,“即刻紧急筹措救灾物资运往湖州救援百姓,以保障当地民生。”


户部尚书司马骏蹙眉道:“天后容禀,湖州南方十三县受灾地区太大了,此时筹措长安各州县粮食运过去,怕是杯水车薪,赈济不了多久。”


武后沉吟道:“那就从长安国库中,再多拨五十万石粮……”


司马骏动容道:“恳请天后三思,一旦长安断粮,恐时局不稳,较之湖州受灾还要严重!”


武后颔首道:“本宫自然明白!”


她对户部侍郎林文远肃然道:“户部尚书即日前往湖州协助上官仪赈灾,你在长安城里全力调配,一方面,要务必保证南方十三县百姓不致饿死,同时也得保证各地起运长安的粮食及时运抵,若是出了差迟,本宫唯你是问!”


林文远肃然道:“臣必竭尽所能,不负天后厚望!”


工部尚书郑志辉躬身说道:“这连番大雨,致使湖州变成泽国,乡下地方,大多受灾严重,恐怕是无粮可收、亦无存粮可用了,臣以为,那些大城大阜,还是颇有存粮的,朝廷赈灾,受灾地区亦当自救,各地府库存粮,都应先取来赈灾,同时,各城阜大户人家的存粮,也可借来先用,这样的话,缺口当不致太大!”


武后道:“正该如此。各地但遇水旱灾害,先开府库赈灾,后向朝廷报账。嗯,再从相近的没有受灾的地区赊一些地方留粮去赈灾,明年出粮地区的徭役,由受赈地区来出工,以工还粮也就是了。”


工部侍郎杨荣道:“湖州一带本是水乡,水乡百姓皆通水性,朝廷还可组织调拨一批船去,由受灾百姓中的青壮年组成船队,一方面抢救困在洪水中的百姓,一方面捕捞鱼虾、荷藕等可以食用的东西,亦可用以充饥。另外,湖州本是我朝产粮重地,如今却受此灾害,春种作物恐已全面绝收,应当尽快筹措宜于晚种的粮种,待洪水退却,便组织百姓尽快补种,弥补损失!”


众官员纷纷献计献策,武后不满道:“满朝文武,所有涉事官员一并罚俸半年,支援湖州。差事要再办不好,本宫要你们提头来见!”


众官员惶恐退下。


公事吩咐完了,武后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出来吧紫苏。说来可笑,满朝廷竟只有你的父亲上了一道为民请命的折子。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对于本宫的安排,你可有什么看法?”

上官紫苏嗫嚅:“臣女不敢,天后英明神武,非常人可比。”


“但说无妨。”


上官紫苏咬牙勇敢上前,朝武后微微施礼道:“臣女以为,大涝之后,必有大疫,须得防范为先。臣女请求天后能够派遣太医院的医师、郎中携带药物前往湖州为南方十三县百姓争得一线生机。”


武后上下打量着她,饶有兴味地与上官紫苏说着话,“嗯,你继续说。”


上官紫苏继续道:“南方十三县难民背井离乡皆因家园被毁不得不远走他乡,若朝廷派人筹集草席、芦苇、衣物被褥,可暂解难民一时之需,再组织调拨木材檩条运去,召集工匠赴湖州就近烧制砖瓦,在洪水退却后,百姓当能重建家园。”


武后听了连连点头,欣然道:“六部同心协力,天灾虽大,相信也可将损失减至最小!上官仪养了个好女儿啊!”


上官紫苏施礼:“谢天后盛赞,紫苏愧不敢当。”


武后赞赏地将她扶起:“起来吧紫苏,希望你永远都是这么勇敢聪慧。你那个小奴才管教得不错,好好待他。”


上官紫苏抬头,对武后一眨眼:“是。”


武后握着她的手:“紫苏,记得本宫跟你说过的话吗?在你这个年纪,喜欢上什么人是最美好的事情。不用羞怯,更不要错过。”


上官紫苏白玉般的脸庞蓦然飞染一抹桃红,支支吾吾:“天后,我,我不……”


“好好想想本宫说的话吧。”


……


国师大殿,暗火熊熊。


明慧郡主呈上天珠,国师天桥拿在手里观看,这一颗,加上明慧从裴贤雅手里拿到的一颗,与他自己手上的佛珠一起凑成了四颗,天桥神经质地哭哭笑笑:“四枚了,我终于凑到四枚天珠了。

师父,你看到了吗?”


天桥慢慢走到明慧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明慧郡主,你辛苦了。”


“国师言重了。”


 话音未落,天桥突然张开了双手,明慧被一道无形的蛮横的力量抛出,狠狠摔在地上,唇角流血。


明慧挣扎着:“国师为何如此动怒?”


天桥欺身上前,冷冷看着她:“这次天珠你是拿回来了,可是差事做得实在是太难看了!罗天洞被烧,霍阳重伤,我损失巨大!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公报私仇。我告诉你,明慧,替我卖命就是替我卖命,千万不要挟私泄愤!否则我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慧又疼又怕:“国师饶命,国师听我解释。”


天桥松手,明慧摔在地上,狼狈告饶:“国师容禀,那上官紫苏与李郅总是碍手碍脚,我若不设计铲除,他们总会给我带来麻烦。我这也是铤而走险,不得已而为之!”


天桥斜睨着眼睛冷冷一哼:“总之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给我记住了!起来吧。”


明慧慢慢起身。


天桥将手里的四颗天珠展开,在空中排成一串,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的态度和缓了,温柔了:“为师对你严格都是为了你好,不要觉得委屈。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学习这天珠上面的奇门异术吗?”


“今天让你开开眼,见见它的神通。”


天珠在空中飞舞,光怪陆离,天桥道:“这四枚九星天珠会带你找到第五枚。”


明慧上前观看良久,回:“徒儿知道下一枚九星天珠在哪里了。”


“南景王府。”


 “那就去吧!”


月色皎白,相府花园,庭间如水银泻地,水池边鲜花盛开,上官紫苏茕茕孑立,孤独地坐在水边,神色郁郁。

她情不自禁地朝前迈出一步,却被一只手拽了回来。


“紫苏小心!”


上官紫苏回头,见穆乐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穆乐忐忑地开口,“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上官紫苏手轻轻地拂着月光,月色下,她容颜更显秀美。


穆乐摇头,“你就是不开心。”


上官紫苏苦笑发问:“有这么明显吗?”


穆乐点头默认。


上官紫苏轻轻摇头,苦笑一声:“穆乐,你知道吗?作为相府嫡女,上官家的女儿,上官紫苏。我只可能嫁给那几个贵胄子弟,各个飞扬跋扈,骄奢淫逸,能有几个好的?”


“我这万一要是嫁错了人,被欺负,我……我总不能谋杀亲夫吧?”


穆乐见她双目无神不知道望着哪里,跟他说话的声音轻得能被一阵风吹散似的,心痛得不得了,“那你喜欢他们吗?”


他宁愿千刀万剐,也不愿意她不开心。


上官紫苏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心灰意冷般的开口:“不喜欢,可总要嫁。”


“不喜欢就不嫁。”他说着,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自己都不知道,“谁也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打他!”

穆乐不由轻轻抚上了她的发,低低地在她耳边求道:“别难过,你想打谁我就打谁,我听你的话。”


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上官紫苏低下头去,低低地笑起来。


“谢谢你,穆乐。但是打人是不对的,我不打人,也不会让你去打人的。”她语带微嗔,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穆乐顿时心花怒放。


紫苏总算开心了。


上官紫苏柔声地道:“夜里凉,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冻着。我也该回去了。”


穆乐依依不舍地慢慢移开了手掌,目露担忧之色,望了望渐行渐远的袅娜背影,咬了咬唇,上前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想要送送她,多看她一眼,却被上官紫苏扬手制止了。


“回去吧,别送了。”


穆乐低下头,颓然站在水池边,望向庭院里清浅的脚印,颇为受伤。


darkind

最后一点儿苏曦的粮(图+文字)

(其实都是未完成的脑洞)

最后一点儿苏曦的粮(图+文字)

(其实都是未完成的脑洞)

darkind

“小院外门廊


少年独自倚着墙


看往这里的目光


羞涩又明朗”


—————《胭脂妆》

“小院外门廊


少年独自倚着墙


看往这里的目光


羞涩又明朗”


—————《胭脂妆》

岁月素白

(二十五)人心叵测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着,李郅门帘低声向里面说话:“夫人,行程已打点妥当,何时启程,请夫人明示。”


车子里的武后低声命令:“即刻启程!”


李郅正要上马,早已等候多时的穆乐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他马前,皱眉问:“紫苏呢?紫苏在哪里?”


车子里面是当今天后,李郅不敢马虎:“穆乐,快让开!”


穆乐只觉得他面色紧张有异,心里面就起了疑心:“你要去哪里?紫苏是不是在车上?”


武后等得不耐烦了,竟自己掀了帘子,“何人胆敢放肆!”


“夫人息怒,他是我上官家的一个马奴,一定是因为久等我不到,这才斗胆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饶恕于他。”上官紫苏唯恐穆乐犯了天颜,又急又气又庇护的从马车上跳......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着,李郅门帘低声向里面说话:“夫人,行程已打点妥当,何时启程,请夫人明示。”


车子里的武后低声命令:“即刻启程!”


李郅正要上马,早已等候多时的穆乐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他马前,皱眉问:“紫苏呢?紫苏在哪里?”


车子里面是当今天后,李郅不敢马虎:“穆乐,快让开!”


穆乐只觉得他面色紧张有异,心里面就起了疑心:“你要去哪里?紫苏是不是在车上?”


武后等得不耐烦了,竟自己掀了帘子,“何人胆敢放肆!”


“夫人息怒,他是我上官家的一个马奴,一定是因为久等我不到,这才斗胆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饶恕于他。”上官紫苏唯恐穆乐犯了天颜,又急又气又庇护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穆乐,你怎么来了?还不快走!”


满满的责备,上官紫苏觉得穆乐实在太大胆了。


穆乐本以为上官紫苏看到自己会开心会高兴,没想到落了个埋怨,不由得一个委屈。


上官紫苏暗暗叹了一口气,温柔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等我办完了自己知道回去。”


“不走,要保护你。”穆乐与上官紫苏四目相对,清澈透亮的眼眸里,可什么也藏不住的。


武后看看这两人,不禁哑然失笑:“倒是个忠心的奴才,就让他跟着吧。”


“是,夫人。”上官紫苏无奈钻进车子,回头喊李郅:“你还愣着干什么?给穆乐找匹马呀!”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岂能儿戏?李郅气得咬牙:“知道了,上官大小姐!”


事不宜迟,一行人疾驰而去,直向城外芭蕉林。


 暮色四合。


车子上只有武后与上官紫苏。


武后暗中端详着上官紫苏,见她收拾了一脸的温柔笑意,不时掀开帘子向外面看看,关心地,满是情义地。


“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他?”武后突然问道。


这话可把上官紫苏给吓了一跳,仪态风度都没了:“啊!谁谁谁?谁喜欢谁?”


“这车子外面还有谁?”武后眯着眼笑,“你一个当主子的,难道还能看上自己的奴才吗?我说的当然是李郅,你喜欢他吧?”


上官紫苏霎时红着脸神色不定,她紧紧抿着双唇,蓦地又冷静下来,慢声道:“天后说笑了,我与李郅虽然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情愫。李郅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我……我没有喜欢的人。”


“口是心非。本宫是过来人,很多事自然看得透,李郅确实不错。”武后只以为她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所以不敢将情情爱爱的心思宣之于口,对她说的话反而不置可否。


上官紫苏叹:“天后误会了,我真的不喜欢李郅,我只是担心他……他们而已。”


武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否认干什么?这个年纪喜欢上谁,难道不是再应该不过的事情吗?”


被说中心事,上官紫苏脸红了,紧张地揪着罗裙,默然不语。


向前再行数里地,两骑一车终于赶到了城郊芭蕉林。


李郅在车边恭候,抬手让武后扶着下车:“夫人,前面就是芭蕉林了。”


武后四处看看,幽幽说道:“你们都待在这儿吧,让我一个人进去走走。”


李郅迟疑:“夫人……”


武后冷冷一眼,李郅噤声。


 她缓步独入蕉林。


武后独入蕉林,四周景象与少年家乡并无二致,晚风习习,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散发出迷人的气味,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华姑与薛菡,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感觉到他们的身影在林间穿梭。


二十年后的华姑在这里轻声地呼唤着:“阿菡,是你吗?你在吗?你在这里吗?”


道路的尽头,薛菡在一棵大树下现身,青衣白袍,身形瘦削,可他只有一只眼睛。


武后愣住了,如临梦境:“阿菡,是你吗?”


二十年后的薛菡点点头:“是我。”


“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薛菡是温柔的,温柔得有些虚弱:“造化弄人。说来可笑,一个嗜画如命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武后走过来:“让我看看你。走近一些,让我看看好吗?”


薛菡疾步走上跟前,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薛菡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可你没有变,华姑,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年轻。还有着那么美丽的眼睛。”


“不,我也老了,老了。”


“哪里老了?我看不到。”


“两人拥抱在一起,无限唏嘘。”


风吹来,蕉叶晃动。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武后沉醉于与少年时代恋人重逢的欢喜里,她的精明与警觉都不见了。


风一直吹到蕉林外。


李郅拉住上官紫苏叮嘱道:“紫苏,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带着穆乐回家去吧。”


上官紫苏坚定地摇头道:“不行,夫人还在这里,我是不会一个人先走的。这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穆乐在这里也许能帮得上你的忙。”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不是?”


李郅抱着剑,嘴里嘀咕着:“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穆乐忽然迎风嗅一嗅,露出讶异的神情:“奇怪。”


上官紫苏见他垂眸不语,语气急切了起来,“怎么了?”


李郅凝神看着穆乐:“你闻到什么了?”


穆乐嗅嗅:“有铁器的味道。还有,药材混着石头的味道,焦油的味道,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味道。”


他说的没错,蕉林中的确潜藏着随薛菡来的难民,他们从南方十三县来,失去亲人,背井离乡,在长安城苟延残喘,他们手里各执工具:有人手里拿着铁锤,有人拿着捣药用的石杵,有人拿着炸油条的签子那些用来讨生活的工具,它们要被用来结果武后的性命!


只是这味道被灵敏的穆乐嗅到了!


李郅惊讶地抓住穆乐:“你确定吗?”


穆乐点头:“嗯。”


李郅转头进入密林。


上官紫苏从来没见过李郅如此这般乱了章法:“李郅!”


她随即跟上,穆乐也紧随其后。


还不知灾难降临的武后还在与薛菡叙旧:“那画是你从宫中偷走的吗?”


薛菡松开武后,避而不答,背向她:“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一只眼睛了吗?”


“怎么回事?”


“你进宫以后,我为了寻找可以入画的风景四处云游,最后在湖州一个有山有水的小县安了家。开了一间画室,教学生们画画,日子过得尚且安静平和,直到有一天,官兵们带来了天后的懿旨。”


薛菡轻轻叹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官兵们宣读懿旨完毕,合上卷轴。


老村长难以置信:“军爷啊,这官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官兵威严地呵斥他:“听不懂人话?就是说从即日起,你们这个村子和附近所有村落全部搬迁,朝廷要在此地修筑堤坝,防洪防汛。”


他他随即指挥手下:“拆,马上给我拆!”


老村长跪地磕头:“不可呀,军爷,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不能拆呀!”


官兵将他一把推开:“少废话,这是天后的命令,我看你们谁敢违抗,给我拆!”


不肯离开家乡的村民与手执懿旨的官兵争夺起来,小骚乱变成了大风波,有人叫骂,有人哭喊,有人放箭,有人拿着割草刀拼命,有人受伤,有人死去。


薛菡为了保护一个跟自己学画的小孩被官兵刺中了眼睛


大火蔓延。


所有不肯走的人,拆不掉的房都被官兵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入春以来,湖州连降暴雨,明明还没到汛期,运河的水却没过了堤坝。官府拿不出钱来修筑提防,却要我们背井离乡,悉数搬迁。南方十三县的百姓舍不下这世代居住的家园,不愿离去,最终大堤决口,我们都遭了灭顶之灾。”


武后震惊:“怎么会这样!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不敢有半句谎言。我跟着那些难民们四处流浪,最后到了长安。来到了天后每日临朝的地方。”


武后略略沉吟:“我修建工事,灌溉水利,完全是为了老百姓,当时朝廷明明拨了专银让他们修堤坝,三令五申要妥善安置好村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薛菡苦涩地笑:“说来也是可笑,昔日在芭蕉林里那个扑蝶的女孩,如今竟然是主宰大唐命运的天后。”


“你引我出来,就是为了难民,为了你,想讨回一个公道?”


薛菡忽然面露凶光,眼神疯狂,拔剑刺向武后,“难道不应该讨回一个公道吗?”


武后大惊,本能躲闪,千钧一发之际,李郅忽然赶到,迎上前去抵挡薛菡。


李郅高喝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利用那幅画引天后出宫,伺机行刺!”


薛菡镇定微笑:“李大人,我早知你武艺高强,但我今日一定要取妖后性命,你是拦不住我的,都出来吧!”


隐藏在蕉林中的难民纷纷出来,如同凶神恶煞一样扑向武后。


上官紫苏与穆乐恰恰赶到,穆乐与李郅一起拼命抵挡,上官紫苏则护着武后突出重围,直冲到蕉林边缘。


难民们是不懂武功的,笨拙的,但也是汹涌的,拼命的,饶是穆乐李郅二人再精通武艺,既要招架难民又要顾及武后与上官紫苏,难免左支右绌。


打斗间,二人屡屡中招,也把难民们伤了大半。


李郅看透了薛菡的套路,刺中其肩膀,上官紫苏则一直掩护在武后前面。


负伤的薛菡被李郅一脚揣在地上,李郅举剑要刺,武后伸手阻止:“慢!留他一命!”


薛菡狼狈重伤,看着武后,他咬牙笑了笑。


武后慢慢走近,蹲下身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心为民,从未想要荼毒百姓。”


薛菡却摇摇头,他自知命不将久,仍是一念孤行:“妖后不除,天下永无太平。”


武后是震动的,伤感的,她明白自己与这旧日恋人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僵持片刻后她失望地选择离开。


上官紫苏紧随其后,双手紧握着问:“天后还好吗?”


武后点点头:“无碍。丫头,你既然是上官仪的女儿,那你觉得我是妖后吗?”


上官紫苏摇头,决绝道:“紫苏并不认为您是。您心怀天下苍生,绝不是那些人说的什么妖后!若没有您,天下只会有更多的难民,百姓们需要您。”


这话入了天后的耳朵和心,她赞许地点头。


待几人走后,化装成难民的明慧郡主趁乱把薛菡救了下来,她背着他在山野中飞跑。


终于四处没人了。


明慧放下薛菡。


薛菡奄奄一息。


明慧道:“薛先生真是好手段,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竟然是为了刺杀天后!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妥,天珠呢?你是否应该把它交给我了。”


薛菡嘴巴翕动,长久没有出声,却笑了一笑:“如果你能找到它,我就把天珠赠送与你。”


他说毕就断了气。


明慧无比恼恨,事情来回周折,居然是这个结果?!她要怎么跟国师交代?


明慧咬牙切齿,挥动鞭子,弄折了好几棵树,她发泄良久,忽然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他知道天珠珍贵,一定会随身携带,能放在哪里呢?”


她仔细观察薛菡的尸首,忽然就有了主意,伸手打开独眼龙扣着的眼罩,发现了里面的天珠。


天珠流光溢彩,因为它换了主人。


明慧大石落地,拿着佛珠高兴地大笑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













作者的话:这个篇章要完了,第二个案子完了第三个还远吗?

岁月素白

(二十四)世事无常

夜色凄迷,晓月当空,寝宫里,侍女们将刚刚被李郅暗中找回的画卷打开,武后执灯看画,悠悠然想起了过往。


二十年前,她也同眼前这班姑娘一样,没有执掌天下予夺性命的权力,却有着无比美好的青春,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扎着两只小角儿,小名儿叫做华姑的少女在芭蕉园追捕蝴蝶,蝴蝶落在蕉叶上,她眼看要得手了,一个少年在旁边一声咳嗽,蝴蝶飞走了他坏了她的好事。


华姑扑了空,回头责备那少年:“你看你呀,都是你咳嗽一声,蝴蝶都飞跑了!”


他有个白白净净的好看的脸,老老实实地作了个揖:“姑娘,你捉它做什么?”


“捉着玩啊,放在灯罩子里,可以当影子玩。”


“一只蝴蝶生命本身就短暂,尽着好时光看看天......

夜色凄迷,晓月当空,寝宫里,侍女们将刚刚被李郅暗中找回的画卷打开,武后执灯看画,悠悠然想起了过往。


二十年前,她也同眼前这班姑娘一样,没有执掌天下予夺性命的权力,却有着无比美好的青春,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扎着两只小角儿,小名儿叫做华姑的少女在芭蕉园追捕蝴蝶,蝴蝶落在蕉叶上,她眼看要得手了,一个少年在旁边一声咳嗽,蝴蝶飞走了他坏了她的好事。


华姑扑了空,回头责备那少年:“你看你呀,都是你咳嗽一声,蝴蝶都飞跑了!”


他有个白白净净的好看的脸,老老实实地作了个揖:“姑娘,你捉它做什么?”


“捉着玩啊,放在灯罩子里,可以当影子玩。”


“一只蝴蝶生命本身就短暂,尽着好时光看看天地,没多时就死掉了。姑娘为何不给它这份自由和清静?”


华姑笑笑,不以为意,忽然扬起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只蝴蝶在手上把玩:“又是一个跟我讲大道理的人,我听着都烦死了。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世间万物还有人与人之间,本就有强弱高低优劣上下之分,强者支配弱者,上面的统治下面的,这是顺天法则。我生为人,就该喝酒吃肉,采撷花朵,玩弄虫豸,谁叫我是强者?你瞧,我啊,现在就要把它的翅膀弄下来!”华姑说着就要撕掉蝴蝶的翅膀。


少年连忙摆手,哀声恳求:“别!别!你毁了它,自己不也没有玩意了?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画一只蝴蝶,画几只都行,肯定比那真的好看,你留着玩多好。把它放了?”


华姑嗤笑他:“你画?我还会画呢?谁稀罕?”


“你等等!”少年说罢立时坐在地上画蝴蝶,没几笔,活灵活现。


调皮的华姑被吸引了,凑过来:“你画得可真好呀,感觉能飞起来一样。”


她把手里的蝴蝶放了。


两个少年人彼此看看,华姑道:“我听说教书的薛先生家三公子可会画画了,小名叫做阿菡的,可就是你?”


“正是我。薛菡。”


华姑指着自己:“我是武家的女儿。小名儿叫做华姑。”


少年羞怯地笑起来:“我知道。我偷偷随你身后来这里的。”


华姑不解:“为什么?”


“想看看你眼睛。”


两人没再说话,微笑起来看着对方晶莹透明的皮肤,看着上面颜色浅浅的汗毛,看着彼此那亮晶晶的眼睛,他们有了心照不宣的情意,就此再也不忘了。


二十年后,武后每每再打开这画卷,都会想起薛菡的眼睛,她并不知道,他其实离得不远,却身体苍老残破,只剩下一只眼睛。


她仍记得,她从来那么固执,却被他改了主意。他们在蕉叶下看书、嬉戏,乐不思蜀。


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物变成了薛菡笔下的《蕉下图》,不仅入了他的画,还入了他的梦。


可他忽然在自己的书房里被奴才吵醒:“公子,公子,武家的华姑要走了,要进宫了!”


豪华车辇停在武家门口,围观行人在看热闹,看少女被嫁入宫中去。


华姑被家人引出,准备上车了。


薛菡匆匆赶到,挤过众人,手持画卷来到她身边:“华姑!华姑!”


她从车里探出头来:“阿菡!”


少年急的满头是汗:“你这是,要进宫了?”


她是荣耀的,雄心勃勃地:“嗯。进宫。当才人。到皇上身边。”


少年垂下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你心怀高远,理应力争上游。我,我祝福你。”


“你也保重。”


家人在催促了,薛菡知道时间紧迫,把手里的画轴一送:“这幅画送给你!”


华姑想要打开看,却被他阻止了:“先别打开,等走了再看。”


家人又一次催促着:“华姑,别误了时辰,上车吧。”


少女上车,她其实并不太悲伤,懵懵懂懂地。少年挥挥手,恋恋不舍。


车子穿过街巷,城郭,山野。


华姑无聊了,打开薛菡送来的画。


那上面是一男一女在蕉叶下嬉戏。


华姑忽然明白了什么,想起二人捕蝶,读书,作画时候相处情景。


她终于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二十年后的武后此时也是眼泪纵横,她轻轻地感叹着:“当时的我在哭什么呢?哭我逝去的青春年华,哭我未卜的人生命运,更哭的是,错过了一个心底无尘爱我的年轻人。”


侍女在旁边安慰着:“天后莫要伤心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武后轻轻拭泪:“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亦或者已娶妻生子,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再或者,是否还在人世。本宫今日累了,话说得太多了,想得也太多了,下去吧。”


侍女跪拜:“天后洪福齐天,泽被天下,必能庇佑众人。”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罡风吹来,寝宫里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


那张尚未卷起的《蕉下图》在黑暗中竟显出了血红色的夜明线条,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武后一见,只觉冷汗直冒,脊背发凉:画卷之上,在没有和和睦睦的少年少女,只见山洪漫天,尸横遍野,百姓哭嚎,人间炼狱!


武后大惊失色,怒火中烧:“这画的是什么?谁动了本宫的画!”


天后传唤,李郅匆匆赶到,惶恐不安。


进门就见李成等人跪倒一片,十分狼狈。


他知道,前后事端,天后已经问了个明白。


武后厉声唤他:“李郅!”


李郅当即跪下:“天后恕罪。”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宫的《蕉下图》偷梁换柱,你想做什么!”


李郅在武后跟前不敢保留,便将李成托他找回画卷,自己在罗天洞遇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一边。


武后沉吟片刻:“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实情?”


“臣对天后不敢有丝毫隐瞒。”


武后神色不快道:“你自己看看,你寻回的东西!”


侍女们托着《蕉下图》走近。


“此图在光下并无二致,可一旦把光遮住……”


侍女们遮住光,李郅看见黑暗之中,画卷之上呈现出一幅残忍凄厉的情景,霎时惊讶非常。


“你见多识广,断案无数,你倒给本宫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把换画之人给本宫揪出来,你们都脱不了关系!”


危难当前,李郅仍保持着他惯常的冷静,寻思片刻后,请求道:“天后息怒,下官于书画一途并无所精,恳请天后传唤上官公之女上官紫苏。”


“传上官仪之女上官紫苏!”


殿中的侍女应了声,忙急步屈身退下,非常快,一声声尖吃在皇城中传来。


“传上官仪之女上官紫苏觐见!”


“传上官紫苏觐见!”


上官紫苏一路目不斜视,入了紫微宫屈身温言向武后请安。


“臣女上官紫苏参见天后!”


武后垂望下首,头没抬,沉音张口:“早就听闻上官家的女儿自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过目不忘的神技。上官紫苏,本宫命你过来看看这幅《蕉下图》到底有什么问题?”


上官紫苏亭亭玉立,声音澄澈,“是!”


李郅抬目在上官紫苏身上一掠,二人目光相接,李郅目光一顿,带了几分慎重。


上官紫苏凑近,她细细地查看《蕉下图》后回道:“天后容禀,臣女听闻有一种墨汁是用东海海龟的口涎制成,可在黑暗无光之中呈现红色。依臣女所见,这夜明图与原图画法与笔调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原图气氛温柔祥和,夜明图却血腥诡异。可见是同一个画师在不同状态下所作。所以臣女认为,这幅画并非被人调换,而是在原图之上另行添加。”


武后闻言仔细观看,转过身,背朝着众人,她在心里暗暗自语:难道是薛菡将这幅画盗出宫后,又加上去的?


“上官紫苏,你继续说。”


上官紫苏为难道:“至于夜明图上的内容……”


“但说无妨。”


“依臣女所见,这夜明图上画的是南方十三县难民背井离乡的画面。”


“难民?”武后十分讶异,“本宫在南方十三县兴建工事,是为了规划水利,造福百姓,怎么会有难民?”


宫殿中一阵缄默,上官紫苏与李郅面面相觑,好久,上官紫苏才神情郑重地开口:“天后有所不知,湖州接连暴雨,山洪暴发,提防失修致使大堤决口,南方十三县的百姓这才流离失所。”


“一派胡言!”武后怒了,“朝廷整整下发了五十万两专银用于修缮湖州水利,湖州大堤怎会决口?”


李郅平静道:“恕下官直言,天后您看重的是长治久安,而那些官员看重的是一时之利,哪管得了百姓死活。”


武后拢了衣袖,阴沉着脸:“这些事情你们怎么知道?”


上官紫苏睫毛颤了颤,“回天后,家父因为湖州水灾一事,一周前早已亲赴现场主持事宜,这是他今早才刚到的信。”上官紫苏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呈于武后。


李郅亦言:“下官巡查民间,发现如今长安城聚集了很多难民,他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武后闻言大怒:“荒唐!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不管是湖州水灾还是南方十三县难民,为什么没有人上报这些事情?!欺上瞒下,好大的胆子!”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武后稍稍冷静之后,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她低声道:“本宫原以为在这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自得其所,现在本宫明白了。他是想用这幅画来告诉本宫,南方十三县难民的情况。”


李郅叩首:“天后,请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必了。”天后摆手,“李郅,本宫知道了。本宫想去个地方,你先去安排打点一下。”


“下官领命。”李郅抬起头来。


就在李郅上官紫苏被武后发难的时候,来自南方十三县的灾民皆手持火把与武器,义愤填膺聚集在城内的破庙里。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薛菡在众人前面说话:“妖后无道!荼毒百姓!她修建工事,你我失去家园!她逍遥快活,你我妻离子散!她庆贺华诞,你我流离失所!现在十三个县的难民首领齐聚此地,你们要戮力同心,讨伐妖后,讨回公道!”


众灾民齐声喝道:讨伐天后!讨回公道!


易装的明慧郡主已经从锦云山返回,混在灾民的队伍里,看着火光中愤恨不平的人群,她心里想着:那幅画我已经通过李郅送回天后身边了。可这个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我怎么才能拿到他的天珠呢?















作者的话:本文改编自缪娟《盛唐幻夜》原著,其实电视剧删减的一些小说片段其实对一部带悬疑推理元素的电视剧挺重要的,因为它承上启下,没有它就无法知道剧中人物行为举止的合理性,所以白白在改编的时候会按情况添加





岁月素白

(二十三)天后寿诞

万物回春的鲜翠欲滴一层层往外蔓延,春日阳光笼罩而下,风摇摇地透过树缝吹进来,吹不动这一室温情。


房间内,上官紫苏半躺在床上,看着穆乐将一碗参汤递过来。


上官紫苏挣扎着起身,接过汤碗道:“穆乐,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已经好多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穆乐低声道:“我不累,你先喝。”


上官紫苏无奈叹息一声,她关切的温柔的看着他:“我问你,在罗天洞的时候,我要回去救他们,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穆乐老实回答:“我怕你死。”


上官紫苏抿嘴一笑,搅了搅汤碗:“那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去罗天洞,你会不会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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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乐仔细地看着......

万物回春的鲜翠欲滴一层层往外蔓延,春日阳光笼罩而下,风摇摇地透过树缝吹进来,吹不动这一室温情。


房间内,上官紫苏半躺在床上,看着穆乐将一碗参汤递过来。


上官紫苏挣扎着起身,接过汤碗道:“穆乐,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已经好多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穆乐低声道:“我不累,你先喝。”


上官紫苏无奈叹息一声,她关切的温柔的看着他:“我问你,在罗天洞的时候,我要回去救他们,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穆乐老实回答:“我怕你死。”


上官紫苏抿嘴一笑,搅了搅汤碗:“那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去罗天洞,你会不会拦着我?”



穆乐仔细地看着她,眼睛像水波一样光亮:“你非得要去,我就不拦着你。我听你的。”


上官紫苏点头:“你既然听我的,那我要你留下来。”


穆乐急了:“不行!”


上官紫苏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有伤,应该好好修养。”


穆乐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瞧着上官紫苏:“已经不疼了,我不拖累你,我就在你旁边,我保护你!”


上官紫苏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喝了一口参汤问:“我记得那人刺伤了你的肩膀,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穆乐把身上的带子拆下,露出伤口,竟几乎愈合了。


上官紫苏惊讶道:“你的伤?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穆乐摇头:“不知道。”


与此同时,凡舍二楼公孙四娘房里,被从水潭里救起的李郅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挣扎起身,伤口剧痛。


公孙四娘过来:“别动!你身上被怪鱼咬伤,不能乱动。”


李郅正色道:“四娘,麻烦你助我一臂之力,今晚带我重回罗天洞!”


公孙四娘惊嚎一声道:“你疯了不成!你才刚刚从罗天洞逃出来,几乎命丧黄泉。你还要再回去?”


李郅面色苍白地躺着,轻声道:“我是官差,身临陷阱深渊本就是寻常之事,这一次没死那就还是好汉一个。可是任务没有完成,就不能抽身而退。四娘,你既然救了我,就请好人做到底,带我重回罗天洞。”


公孙四娘深深看着李郅,内心似乎颇有震动,转过身去:“你好好休息,若是执意前往,我可以帮忙。只是晚上与我同去的时候,你不能出手!我来!”


公孙四娘转身就走,李郅看着她一闪而过的背影。


这一夜是天后寿诞的庆典,皇宫内张灯结彩,宫人们穿梭忙碌,一分一毫的懈怠都不敢有。


小太监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总管太监李成仍瘫坐在椅子上,他忧心忡忡,期盼着来自李郅的消息。


小太监凑上来:“公公,还是没有李少卿的消息。今天晚上可就是天后的寿宴了,若那幅画还找不回来的话……”


李成霎时面如死灰:“若是那幅画还找不回来,那我们就把……就把项上人头交出去吧。”


另一端,锦云山罗天洞的夜市不差时分的开幕了。


李郅化妆成了随从,跟着公孙四娘进了大厅,杂役将二人引入座位,端上水果美酒。


李郅侧头看她:“四娘,你是怎么知道这罗天洞入口的?”


公孙四娘缓缓道:“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


 锣声响,夜市开。


霍阳令人手执画卷,将其缓缓展开,绢布之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芭蕉树下嬉戏,李郅紧张地握紧拳头,果然没错,就是这一幅《蕉下图》,从宫中失窃的《蕉下图》,上面系着好几十条人命的《蕉下图》!


李郅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自己被身旁的公孙四娘暗中观察着。


上面的霍阳道:“各位看官,下面我们拍卖的这一幅《蕉下图》乃当今天后最挚爱之画作。据宫里人说,天后每每凝神观看,真是爱不释手,可见这幅画有多么地珍贵。现在,开始起拍!底价三百金。”


下面的人纷纷叫价:“三百五十金。”


“四百。”


 “五百金。”


公孙四娘举起手中的象牙牌子,轻轻道:“我出一千金。”


再没人说话了。


李郅小声提醒:“你哪儿来这么多金子?”


公孙四娘瞪着李郅道:“我当然没有这么多金子,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怪鱼潭边,带上崭新装备的上官紫苏和穆乐已经策马赶到。


嗖的一声,上官紫苏用弓弩射出绳索,抓在对面峭壁上,上官紫苏惊叹出声:“四娘给的东西也太神奇了吧!”


穆乐背着上官紫苏滑索跨越怪鱼潭,直抵罗天洞口。


守卫杂役上来阻拦,穆乐将其打晕。


二人多一句话都没有,快手快脚地裹上杂役衣服进入蜿蜒的罗天洞,一路洒上公孙四娘给他们带的火油和硫磺粉。


二人直到拍卖大厅,正赶上公孙四娘刚刚报价一千金。


再没人跟她争了,霍阳落锤:“天后名画,是这位的了!”


上官紫苏抬眼去看穆乐,却发现穆乐也正看着她,上官紫苏郑重点了点头,穆乐立刻会意,他擦燃手中硝石,抛掷出去,那之前被两人洒了火油和硫磺粉的地方瞬间火势熊熊,现场大乱,众人逃离,哀嚎声阵阵。


霍阳双臂张开,命令手下:“把他们给我拿下!”众杂役上前要绞杀上官紫苏穆乐两人,穆乐紧紧把上官紫苏护在怀中,不给任何人一丁点儿伤害她的机会。


混乱之中,李郅仍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一步上了前台夺取画卷,公孙四娘紧随其后。


霍阳气急败坏之下袭向李郅,却被一人拦住了,扭头一看正是穆乐,只见那少年认真地看了看他,然后指指自己,他没说话,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的对手是我。


上官紫苏与李郅二人汇合后,看见穆乐独自一人对上霍阳,她着急大叫:“穆乐,小心!”


之前两人有过交手,穆乐在霍阳面前基本毫无招架之力,他敢这样,又坏又傲的霍阳霎时觉得自己很受刺激!


霍阳怒极反笑,一脸不屑:“上次算你命大,这次我就直接送你上西天吧!”


他话音没落,穆乐已经欺身上来,两人近身杀成一团。


穆乐经验不足,起先不敌,身上肩膀吃了霍阳好几下,可是他每次受伤之后,迅速恢复,眼下更是矫健敏捷,力壮如牛。


霍阳使的招式打在别人身上非死即残,打在他身上就全无大碍,过程中他只觉得霍阳那些之前让他看不明白的拳术套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及至最后,每次进击闪退都像是慢慢摇晃孩子睡觉的摇篮,他一只手就挡住了他双拳!


穆乐发觉了自己的进步,心里高兴,难掩笑意,霍阳更是情急,犯了致命的错误,穆乐抓住他空档,只一拳击在他胸膛上。


霍阳瞬间倒地,难以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



此时罗天洞中火势更烈,一个横梁倒下,上官紫苏冲上去一把抓住穆乐,皱眉道:“洞要塌了,我们快走!”


李郅手执天后画卷,回身抓住公孙四娘往外飞奔。


四人逃到洞口,大火从后面上来。


穆乐放出弓弩绳索,背上上官紫苏,上官紫苏把工具交给李郅:“我们在前面!你们也快点跟上!”


穆乐背着上官紫苏滑索先行。


大火从后面卷上来,李郅一手环住公孙四娘,一手攀着弓形器具滑索离开。


滑索穿过水潭上方,密林深处,公孙四娘鼻息间满是李郅身上淡淡的腥气,是血的味道,她有片刻的失神,却瞬间又恢复了过来。


皇宫之内,此时正是鼓乐舞蹈。


百官祝寿,高宗为武后敬酒:“媚娘,这么多年你一直尽心尽力辅佐朕治理江山,这一杯,朕敬你!


武后道:“陛下有心了,臣妾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礼官报道:“国师到!”


国师天桥缓缓而上,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手里托着三颗丹药。


高宗欣喜一笑:“媚娘你瞧,国师也来为你祝寿了。”


天桥颔首:“天后华诞,普天同庆。臣献上精心炼制九九八十一天的月华丹,愿天后青春永驻,愿我大唐国泰民安!”


武后微微一笑:“国师有心了,赐座。”


“今夜众卿家不用拘泥于君臣之礼,都尽情欢乐吧!”


音乐声起,烟花漫天,热闹无比。


武后却看见高宗的眼睛在舞姬身上流连。


她不以为意,只是在这似幻似真的欢乐中抽身而退。


热闹的宴席仍在继续,武后却回了自己的寝宫,她缓缓进门,靠在床榻上休息。


侍女上前请示:“宴会尚未结束天后便提前回宫,可是身子不舒服?”


“倒也没什么不舒服,只是本宫有些累了。”


“那国师送来的药丸天后可要服用?”


武后冷冷一笑:“还是埋在太宗皇帝种的那株月桂下面吧。国师的好意,本宫从来不敢领受。”


“遵命。”


侍女要退下了,武后却道:“你且留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是。”


武后轻轻挽过侍女的手臂:“多大年纪了?”


侍女半屈下身体:“回天后,奴婢今年十六岁了。”


这掌管天下的女人轻轻叹息,她是微醉的,动情的:“十六岁,多么好的年纪呀。本宫在那个时候,皮肤也像你一样晶莹剔透,那时候的本宫,不用操心国家大事,更不用担心有人给我下毒,也不用嫉妒自己丈夫的眼神在别的女子身上停留。”


“那幅《蕉下图》呢?本宫有些日子未见了。”武后这才注意到画不见了。


侍女道:“天后您忘记了?那幅画内务府送去修书院修理卷轴了,要不我现在帮您取回来?”


“去吧。让本宫再看看那幅永远也看不够的画。”


侍女领命而去。


内务府中,一众太监们知道自己再也瞒不过去了。


武后遣来的侍女跟他们要那幅《蕉下图》呢!


李成自知大祸临头,不禁喃喃自语:“瞒不住了,看来此番是瞒不住了。”他缓缓摘下自己的帽子,就要坦白自己不可饶恕的过失:“劳烦姑娘带路,我这就去向天后禀明,那幅画……”


话要出口的一刹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太监最后赶到:“公公!”


李成一眼看见了小太监手里拿的画轴,当即醒悟,改口:“这画儿怎么才修复好,差点误了天后的懿旨!”


侍女诧异地问:“公公,您是不是累了呀?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她当然不知道,宫门外,片刻前,李郅上官紫苏穆乐火速赶到,李郅翻身下马把拼死找回来的《蕉下图》交还给了一直在宫门口等候的小太监,宫女眼前这些人的性命才被救了回来。


李成亲手将画卷安心放入宫女带来的匣子里,不禁擦擦额角的冷汗,心里暗暗思忖:多亏了李郅啊!可他那颗心还没有回到原位上,却忽然发现画纸有些奇怪,手疾眼快地要再把画卷拿出来,侍女却合上了匣子。


李成支吾着:“姑娘稍候,这画……”


武后的侍女嗔怪起来,转身就走:“公公,天后还在等着呢,可别扰了她的雅兴。”


侍女离开,李成越想越是不安,询问身边的小太监:“你还记不记得,这幅画儿在丢失之前,裱纸是否更换过?”


小太监想想摇头:“记录上没有查到。”


李成的脸霎时吓得没了血色:“如果不是我们,那怎么裱纸的颜色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众人互相看看,更加惊恐了:“怎么回事儿?有人在画上动了手脚吗?”


宫门之外,李郅终于在最后时刻把《蕉下图》送回,上官紫苏松了一口气:“还好,总算赶上了!不枉费我们这几日来的出生入死。”


李郅轻描淡写的道:“若是找不回来的话,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因此丢了性命。不过此番确实凶险,要不是有你们帮忙的话,不知道眼下又是什么局面。真该好好谢你们!”


上官紫苏摇摇头劝他道:“其实你真正该谢的人是四娘,要不是四娘给我们预备的东西,事情哪能这么顺利就圆满解决?”


李郅笑道:“我知道。不过几日不见,穆乐武功精进确实很快,令人刮目相看。”


穆乐木着脸,也没什么话,这样跟上官紫苏好友的李郅讲话实在是没有规矩礼貌,可是他又在乎些什么呢?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他眼里谁都没有,他才不应酬呢,他做什么,去哪里,山高水深,命也能不要,都只是为了那个鲜活明艳,长得好看的上官紫苏而已。


不多时,李郅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上官紫苏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担心道:“你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你也真是的!宫里的任务重要,你的命也同样重要呀!”


李郅忍痛道:“放心吧,死不了。我这就回大理寺了。”


上官紫苏接着道:“我可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还是我们送你吧。”


李郅摇摇头,轻笑出声:“我可没说是一个人,呐,送我的人来了。”


上官紫苏一转身,公孙四娘艳丽多姿的身影缓缓走来。


公孙四娘朝上官紫苏微笑示意,上官紫苏的目光忍不住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忍笑道:“穆乐,我们也该回家了。”


上官紫苏再没耽搁,与穆乐两人一骑策马而去。















作者的话:乐乐真好看,小可怜什么的人设最戳我了!这一个案子持续时间比较长,因为我给两个小可爱加了感情戏,也给长安探案团加了戏,长安探案团yyds!

希望我写的酥酥乐cp是和墨白cp一样细水流长的爱情,大家可以自然代入想象。


岁月素白

(二十二)一出好戏

罗天洞的晚市又开了,舞姬表演,酒池肉林,热闹非凡。


锣鼓声响,奇珍异宝在台上竞拍。


一曲终了,席间有客人叫嚷:“哎,今天的东西就这么完了?!说好的表演节目呢?!”


霍阳上台向众人拱手:“各位稍安勿躁,我说话算话。今天的重头戏呢是一场非常有趣的表演,咱们得请一位重量级的大人物呀,有请大理寺少卿,李郅李大人!”


众人好奇观望,低声议论:“我知道他,他经常破一些大案子,可厉害了。前不久,我听说千端阁的案子也是他破的。”


霍阳抚掌而叹:“不错。咱们这位李大人呐,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杀人如麻,绝不心慈手软。今儿我请他来,就是让他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来,把人带上来!”...

罗天洞的晚市又开了,舞姬表演,酒池肉林,热闹非凡。


锣鼓声响,奇珍异宝在台上竞拍。


一曲终了,席间有客人叫嚷:“哎,今天的东西就这么完了?!说好的表演节目呢?!”


霍阳上台向众人拱手:“各位稍安勿躁,我说话算话。今天的重头戏呢是一场非常有趣的表演,咱们得请一位重量级的大人物呀,有请大理寺少卿,李郅李大人!”


众人好奇观望,低声议论:“我知道他,他经常破一些大案子,可厉害了。前不久,我听说千端阁的案子也是他破的。”


霍阳抚掌而叹:“不错。咱们这位李大人呐,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杀人如麻,绝不心慈手软。今儿我请他来,就是让他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来,把人带上来!”


杂役们裹胁着三个人推到台子上,他们被绑的结结实实,用黑布蒙着脸,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不能说话,许是嘴巴也被堵住了。


霍阳将兵器呈上:“李大人,您的剑。”


“你们想干什么?”李郅冷冷地看着他。


霍阳一声轻笑:“李大人,这三个人都是盗墓贼,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李大人,您一向为人正派,嫉恶如仇,我希望您呐,能为民除害,杀了他们!这绝不违反您的规矩。”


他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对李郅循循善诱:“而且,您要是手起刀落,砍了他们的头,那宫里的画我就马上交还与你!绝不打诳语!”


李郅闻听此言,心下犹疑,天后寿诞在即,若再寻不回《蕉下图》,内务府的太监们危矣;可眼前这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李郅执剑慢慢走向蒙着脸的三个人。


三人挣扎着,扭动着,犹如砧板上的活鱼。


李郅忽然注意到了其中一人的服饰,心中讶异,上去揭开那三人脸上的黑布,竟是上官紫苏,穆乐和鼻青脸肿的黄三炮!


李郅大惊:“紫苏?!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李郅去了三人口中杂物,他们方能说话了。


上官紫苏粉面微白,抿唇提醒他:“我们来救三炮,结果被他们抓住了,你要小心!”


霍阳拍手,一顶硕大的精铁笼子从上面倒扣下来,与下面的机关相合,把李郅上官紫苏穆乐黄三炮四个人关在了里面!


霍阳道:“李大人,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笼子被吊了起来,霍阳冷笑道:“诸位,李大人不肯表演,那我们就拿他当工具。眼看这天色已黑,我就请大家看活人浸深潭的好戏!”


众人疯狂叫好。


笼子里的黄三炮悲嚎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咱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李郅尝试着想斩断铁笼,他用尽全力砍向铁笼,可笼子坚不可摧,纹丝不动。李郅愣了一愣,随后继续发力,哪怕自己右手发麻发痛也绝不停下。


天色渐亮,些许阳光穿过水潭上的薄雾,慢慢散下,罗天洞今夜的狂欢来到了最高潮。


四个人的笼子从悬崖上被缓缓降下,水潭里怪鱼等在那里,上蹿下跳。


罗天洞的客人们把酒狂欢,等着看怪鱼分尸的场面!


最高处的洞穴里,是一个风景极佳,视野开阔的雅座,明慧郡主在给一个人敬茶。


高傲如明慧,怎么会给一个人敬茶?还是一个四十多岁年纪,左眼失明,带着个黑色眼罩,面目清俊寡淡,衣饰平常无奇,走到街上就是个最不起眼的人物敬茶?


一只眼睛的薛菡看着不远处的景象:“我要的是那幅画,何必要伤人性命。”


明慧道:“薛先生有所不知。那位李大人也在寻找《蕉下图》,但凡被他盯上,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除掉他;要么被他除掉。”


薛菡嗟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也罢,画呢?”


明慧拿出早就得手的画卷,薛菡接过,缓缓打开。


“先生请看。此乃天后最钟爱的《蕉下图》,先生是如何得知?难道说,您和天后之间有什么渊源?”


薛菡并不回答,只是深情地看着手里的画儿,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的欢声笑语。


薛菡轻轻说了些什么,明慧郡主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明白过来霎时恼羞成怒:“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薛菡道:“我说,天珠我还是不能给你。”


明慧阴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薛菡道:“你把画再送回去,送回到天后身边去。”


明慧咬牙:“否则呢?”


“否则你永远也得不到天珠。”


明慧冷哼一声:“我要是硬抢呢!”


薛菡毫无畏惧,无比从容:“明慧郡主,我不告诉你,你找得到吗?”


明慧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这个独眼龙竟是这般狡猾,要她冒着巨大风险把《蕉下图》从宫里偷出来,又要她把画送回去,明慧怒极反笑:“你在戏弄我!”


薛菡神色淡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早知道你为何而来,你奈何不了我。”


明慧恨恨转身就走,未几停住脚步,背朝薛菡:“我现在就去安排!你准备好天珠!我告诉你,没人敢这么戏弄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薛菡轻轻一笑,全然无惧。


明慧飞快离开。


与此同时,装着李郅、上官紫苏、穆乐和黄三炮的精铁笼子还在缓缓下降,仿佛勾着美味诱饵的鱼钩,无数怪鱼在下面的水潭里扑腾游动,而罗天洞的看客们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叫好。


黄三炮一拳锤在铁笼上,恨得咬牙切齿:“奶奶个腿儿,要不是这帮人玩阴的,炮哥我怎么会被抓到这个鬼地方来!等炮哥我活着出去了,非掀了他们的老巢不可!”


上官紫苏颤巍巍背靠着笼子,吓得花容失色:“李郅,快想想法子呀!再不想办法出去,咱们真要死在这儿了。”


李郅幽幽说道:“现实就是,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三人说话的当口,猴子一样的穆乐已经攀到笼子上方,双臂抓住两根小树一般粗的铁条,呲牙咧嘴,竭尽全力。


霍阳嗤笑出声:“不自量力!竟想徒手掰开我这精铁炼的笼子!”


穆乐双目赤红,手臂上隐隐又浮现出斑驳的鳞片,竟真凭借双臂之力将两根铁条掰弯,他轻轻一跳,蹿了出去。


霍阳大惊失色:“快呀,快往下放!”


笼子降落的速度更快了,穆乐在上面把手给上官紫苏要把她先拽出来,上官紫苏也不推诿,被李郅与黄三炮推了上去,被穆乐拉到笼子外面。


穆乐又伸手去抓黄三炮,黄三炮一下够不着,李郅把他顶了上去。


怪鱼袭来,穆乐把上官紫苏抱在腰间,一手拽着黄三炮,跃回岸上,上官紫苏回头高喊:“李郅!”


潭水漫过腰间,李郅在水中一边拼杀怪鱼,一边回答:“别管我,快走!”


穆乐带着两人冲入人群,李郅却用尽力气,落入水中!


值此危急关头,黄三炮愤然回头朝着水潭的方向纵身一跃,大喊一声:“老大,我来救你!”


上官紫苏急得不行,眼泪不自觉地落下,“三炮!李郅!”


上官紫苏正要追,穆乐连忙将她拦住道:“不行!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看着深不见底的水潭,上官紫苏擦干眼泪,眼眶发红跟着穆乐跳入瀑布再不见踪影。


水潭的另一边,瀑布之下,穆乐浑身湿透,将失去意识的上官紫苏拖到岸上,拍打上官紫苏脸颊,按压胸口,帮她复苏,可上官紫苏呕了好几口水却仍是双目紧闭,没有醒来。


穆乐怀中抱着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上官紫苏,大声呼喊:“醒醒!醒醒!紫苏!”


穆乐着急没法,犹豫再三,终于决定以口渡气给她。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不稳,胸腔里头跳的厉害,里头也不知道涌动着多少复杂得他如今不敢说出口的情感,他盯着她的弯眉,盯着她的睫羽,盯着她的宛若桃花瓣一般的唇瓣,印了上去。


穆乐滚烫的唇贴上了上官紫苏娇嫩的唇瓣,她的唇很软,宛若飘浮在天边的云彩,又带着微微的凉意,鼻息间透出一股清甜可口的桃花香,令人心窒又心动。


若即若离间,上官紫苏喘着气,娇娇软软的嗓音在此刻格外勾人。


穆乐见她渐渐醒了,猛地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发红又发烫的脸。


上官紫苏勉力眨了几下眼,体力不支,又昏了过去。


穆乐背起上官紫苏飞跑,好不容易上了离开锦云山的官道,连唬带吓劫了一辆运官货的马车,这才回了长安城。


他打横抱起上官紫苏,把凡舍的大门拍得山响。


公孙四娘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打开门嚷嚷:“谁啊!一大早扰人清梦!不想活了吗?”


门方打开,穆乐一把就撑住了门,神色焦急地看着她,“救她、救救她!”


公孙四娘揉了揉眼睛,狼狈不堪的穆乐抱着昏迷不醒的上官紫苏,她诧异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快进来!”


等穆乐抱着上官紫苏进了厢房,公孙四娘又大声吆喝着:“不三不四!快把地窖里那个老头儿给我喊来!快去!”


“四娘,救命呐!四娘!”鱼口脱险的黄三炮扛着奄奄一息的李郅,正倚在凡舍门口厉声呼救。


公孙四娘不由得一惊,撂下了鎏金烟斗,快步朝着楼下而去。


不大会的功夫,就看到黄三炮背上负着面无血色气息微弱的李郅,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伤痕累累,气喘如牛。


公孙四娘大步上前接过李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脖子以下到处都是被啃噬的伤口,血肉翻滚,殷红一片。


公孙四娘上前大手搭在了李郅的腕上,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脸色越发地阴沉。


“还有脉搏和心跳,不三不四,快把他抬到我房里去!快!”


在公孙四娘的喝斥声中,很快重伤昏迷的李郅就被抬上了楼。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公孙四娘朝着脸色惨白的黄三炮喝问道。


黄三炮手舞足蹈开始把在罗天洞的遭遇讲给公孙四娘。


凡舍二楼的厢房里,从地窖被人抓来的黑衣人手忙脚乱地给上官紫苏喂药。


一旁的穆乐把外衣脱下,牵扯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黑衣人看他一眼:“我看你伤得比她还重呀。”


穆乐却道:“我没事,快救她!”


黑衣人白他一眼,心道,傻子一个。


日升月落,穆乐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蹲在旁边看上官紫苏,只见她紧闭双眼,毫无反应,穆乐急得要命,问黑衣人:“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喂药了吗?她为什么还不醒?”


黑衣人略略沉吟,看着穆乐笑道:“要她醒还不容易?看我的!”说完,黑衣人噔噔噔跑下楼,顺了一瓶海棠春醉回来,只见他拔开酒封,仰头灌了一口美酒,然后喷在了上官紫苏脸上。


上官紫苏惊叫着从噩梦中直直地坐起来:“李郅!三炮!”


穆乐激动地扑了上去:“你醒了!”


黑衣人看着她眉开眼笑:“醒了没?”


上官紫苏用袖子擦了擦脸,眼神迷茫,“我这是在哪儿啊?”


黑衣人一指穆乐:“这是凡舍。他把你抱来的。我刚给你瞧了伤,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穆乐扶着上官紫苏坐了起来,上官紫苏抬眼看着黑衣人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紫苏感激不尽。”


黑衣人摆摆手:“不用谢我,是四娘让我救你们的,要谢就谢她。”


 上官紫苏挣扎着要起身,穆乐拦在她面前,“你要去哪儿?”


上官紫苏解释说:“刑部。我要找人救李郅他们!”


“不用找了,他们已经回来了。”公孙四娘端了一碗参汤走进来。


上官紫苏强撑身体,向公孙四娘追问:“四娘,你说他们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公孙四娘连忙扶住她,“三炮已经把李郅救回来了,只是他伤得比较重,恐怕要多躺几天了。”


闻听消息,上官紫苏喜出望外:“真的?!他们都活着回来了?太好了!”


觉察到再待下去李郅那边怕是没人照顾,公孙四娘起身道:“你又是落了水又是受了惊,来,把这碗参汤喝了。为免舟车劳顿,你暂时就歇在这儿吧,我已经让人去相府传信了,夏叔知道你在这儿。”


上官紫苏微笑着点头,目送公孙四娘离开。


公孙四娘离开时拽走了黑衣人,等他们下了楼梯进了后院,公孙四娘才咬牙发狠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他们竟敢将李郅伤成那样!老娘要去给他报仇!”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替他们报仇?他们就差没被人弄死了,你还要给他们报仇?!真是吹牛不上税啊!”


公孙四娘扯着黑衣人的衣领子,眼神狠厉:“你就说你帮不帮!”


黑衣人讪讪地把她的手掰开,“帮帮帮!你总得给我说说,那个把他们折腾成这副熊样的,究竟是怎样一班人马?怎样一个所在?”


公孙四娘这下满意了,开始说起来。


黑衣人捻着胡子,眯着眼睛,微微冷笑,胸有成竹:“呵,我当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在山上凿了个洞,借着山势地形闹腾吗?简单!”


公孙四娘气咻咻:“那你还不快说!”


黑衣人面有得意之色,“一群笨蛋!用火嘛!那个洞,只要放上一把热热闹闹的大火,除了出口和入口,他们没有逃跑的通道。如果你想杀人呢,就封了一个口子,自己堵住一个,出来一个杀一个;不想杀人呢,就都堵上,看着那帮人往那个深潭里头跳,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公孙四娘满脸笑意:“好主意!还是你有办法。”


黑衣人搓着手兴奋道:“你放心,火油硫磺粉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我现在去帮你准备!”


他说毕就一头冲进了地窖里疯狂寻找起来。

















作者的话: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小小苏,你数数,你得嫁给穆乐多少次才够还?


另,四娘很生气,罗天洞要倒霉了

岁月素白

(二十一)别有洞天

几个杂役沿着罗天洞九曲回环的密道,直把上官紫苏与穆乐引入深处,密道尽头,好大的一片光亮,喧嚣声隐隐传来,上官紫苏用手遮了遮眼,目之所及是一个八丈方圆的洞室。


白色钟乳石被各色明珠辉映呈现出柔和华丽的光晕,翡翠台,紫金木桌上面满是珍馐美酒,稀奇鲜果,客人众多,各自衣饰华丽,态度雍然。


这些人在这么个穷尽奢华的所在干什么呢?


罗天洞其实是个拍卖场。


网罗天地,别有洞天。


霍阳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轻轻一笑,介绍自己乃是罗天洞的主人,他随手一招,押解着黄三炮的两个杂役悄然而至。


黄三炮蒙着眼睛被两个杂役带到上官紫苏眼前,上官紫苏心头顿觉喜忧参半。喜的是,黄三炮虽然挨......

几个杂役沿着罗天洞九曲回环的密道,直把上官紫苏与穆乐引入深处,密道尽头,好大的一片光亮,喧嚣声隐隐传来,上官紫苏用手遮了遮眼,目之所及是一个八丈方圆的洞室。


白色钟乳石被各色明珠辉映呈现出柔和华丽的光晕,翡翠台,紫金木桌上面满是珍馐美酒,稀奇鲜果,客人众多,各自衣饰华丽,态度雍然。


这些人在这么个穷尽奢华的所在干什么呢?


罗天洞其实是个拍卖场。


网罗天地,别有洞天。


霍阳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轻轻一笑,介绍自己乃是罗天洞的主人,他随手一招,押解着黄三炮的两个杂役悄然而至。


黄三炮蒙着眼睛被两个杂役带到上官紫苏眼前,上官紫苏心头顿觉喜忧参半。喜的是,黄三炮虽然挨了些打,但人总算没事;忧的是,他们人多势众,且训练有素,事态一时也不知会如何发展。


上官紫苏冲到黄三炮面前:“三炮,你还好吗?”


黄三炮听出来是她的声音,大叫起来:“紫苏?!是你吗紫苏?!你来救我了?紫苏你快救救我吧!”


上官紫苏面沉如水转头对霍阳道:“我已如约将宝贝带来,烦请先生能够放开我的朋友。”


霍阳把小包袱里的画轴拿出来放在手里捏了捏,感叹道:“好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真是令人感动。可惜呀,我们说好晚上之前交易,这夜色已深,晚市已开,我们呐,生意人,有我们的规矩。上官大小姐,怨不得我了!”


上官紫苏心急如焚,忍不住拦下了霍阳问责:“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先生既然是生意人,难道不应该一手交画,一手交人?东西已经在先生手上,先生为何还不肯放人?”


霍阳挑了挑眉,语气嚣张:“在我的地盘上,我想放谁就放谁,不想放就不放,你们又能怎么样呢?”他扬起衣袖格开上官紫苏的手臂,一掌击向她。


穆乐一见上官紫苏有危险,不由分说上前与霍阳动手,可他只是力气大,一招一式全无章法,霍阳不愧是国师暗棋,不仅动作迅速,更出手狠辣,穆乐只觉得他袖子乱动,自己眼前一花,霍阳已经逼近,他一剑刺中他肩膀,把他钉在地上。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上前和我比划?”


霍阳立起剑锋,就要杀穆乐,上官紫苏扑上前挡住。


“住手!先生有话好说,别动手!”


霍阳轻蔑地看着他们两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我的地盘上,就要守我的规矩。”


上官紫苏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真理,诚心实意道:“是我们不懂规矩,冲撞了先生,紫苏在此致歉,先生大人有大量,万望海涵。先生既然是一个生意人,也不好如此为难客人吧?我们已将宝物奉上,并非有意拖延时间,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对谁都不好,先生以为呢?”


霍阳轻轻一笑:“上官大小姐说的没错。这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给你们的教训。我这罗天洞晚市已开,如果你们运气好,把宝物卖出去,那你们就可以离开。如果运气不好卖不出去,那就别怪我了。”


上官紫苏当即松了口气,只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三炮就有获救的可能,他们还有机会。


片刻,上官紫苏沉声一句:“一言为定。”


锣声一响,罗天洞拍卖厅的晚市又开了。


宾客满座,熙熙攘攘,好几件漂亮罕见的宝贝都很快被人买走了。


轮到上官紫苏登场时,因着她是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众人不免心神荡漾,出口便是污言秽语。


“小娘子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卖什么呀?该不会是卖你自己吧?”


“小娘子要是真的兜卖自己,我就是豪掷千金也要买下来尝一尝味道啊!”


众人哄笑不已,上官紫苏羞愤难当,葱白的指尖死死扣着掌心,眼眶微红,欲说还休。她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神思清明,对着四面八方窥探的眼神,悠然扫视,毫不露怯。


“因朋友蒙难,我不得不将家中珍藏的画卷变卖,这是一幅曹不兴的《青溪龙》真迹。众所周知,曹不兴被誉为“佛画之祖”,尤其擅画龙、马,有“落笔成蝇”的美谈,希望在场的有识之士能够予它一处归宿。”上官紫苏从衣袖中伸出手,细细一对白藕般的手捧出一轴画卷。


席间还真有行家:“要真是曹不兴真迹,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孤品。”


有人唱和着:“小娘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到底是不是真东西,总该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看一看呀!”


上官紫苏眼眸一转:“请诸君品鉴。”


众人翘首望去,画卷徐徐展开,刚才闹哄哄玩笑一片,瞬时鸦雀无声。


只消片刻,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无数人笑得前仰后合。


上官紫苏纳闷一看,画卷上哪里还有什么栩栩如生,仿若腾云驾雾一般的真龙,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真是好一张一穷二白的白纸。


上官紫苏顿时傻了眼,难以置信的惊住:“画?!画不见了?!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是在哪里着了道:“是她,一定是她!那个蒙着黑巾的女子,一定是她在水潭上的时候掉包了我的画。”


身后的霍阳不干了:“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跑到罗天洞来耍花样,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上官紫苏和穆乐立时被人用刀锋架住。


穆乐还在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众多杂役们上来把他们绑起来带走了。


席间的宾客们先是发呆发愣,随后便想明白了,这一定是罗天洞特意安排的节目,好看好看!


暗处的明慧郡主看着这一幕冷笑,上官紫苏啊上官紫苏,你不是聪明伶俐吗?我就偏要戏弄你!你也有今天!你也吃了我的亏!


霍阳来到身后,恭敬地请示:“郡主,这两个人,还有那个大理寺官差,我们是不是一并结果了?”


明慧低沉地笑起来:“不!我还在等一个人。你去通知牢里的人,告诉他,时机已到。”


深夜的牢房里,衙役们还在拷问周礼贤,这个古董贩子几日前被李郅和黄三炮从妓院里逮来,这几日咬紧牙关,无论被如何逼问,就是什么都不说。


专门负责审讯的官差也劝他:“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说了吧,啊?你偷盗的那些冥器文物珍宝,都是在哪里销赃!”


周礼贤却还是一句话:“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官差一听更火了:“嘿,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呀!给他上大刑伺候!”


衙役们夹了火炭就要往周礼贤的身上烙。


就在此时,非年非节的时候,铁窗外的夜空中忽然有烟花亮起。


周礼贤一见,忽然大叫,仿佛就开了窍:“招!我招!我全招!”


彼时李郅正为寻回《蕉下图》无果一事而一筹莫展。


把画偷出宫的太监死了,夺了他钱的泼皮却并不是杀人凶手,距离天后寿诞仅剩一日,那幅画却仍旧没有线索,内务府的太监们命悬一线,这可如何是好?


审讯官差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李少卿!周礼贤招了!”


李郅快步来到刑房,周礼贤大吼:“我说我说我说!我说了你们可别给我上大刑啊!”


李郅上前:“说罢,你那些宝贝都是怎么出的手?”


“锦云山罗天洞。”


“罗天洞……”李郅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周礼贤眯着眼睛:“天后管得太宽,这个不让买,那个不让卖。可不做买卖,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下去?罗天洞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个自由拍卖的市场,只是背着官府,不上官税,时间长了,那些最大最赚钱的买卖都在这里留了下来。奇珍异宝、通灵怪物、稀罕器具,跟罗天洞比起来,长安鬼市顶多就是一个跳蚤市场!”


李郅心下沉吟,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那里一探究竟,也许这个罗天洞里就有天后的画。


周礼贤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大人,我可提醒你一句话,即便你武功再高强,心思再缜密,只怕也是有去无回呀!哦,不对,你连找也找不到呢!”


李郅冷冷一笑:“有你这匹老马带路,我怎么会找不到地方呢?记住,这是你将功折罪的好机会。”


李郅亲率若干精壮强悍的大理寺官差随同那古董贩子周礼贤离开长安城,一路骑马而行,及至锦云山,众人穿过密林,来到了水潭边,但见上面雾气弥漫,气氛诡异。


李郅等人下马,周礼贤被带上来,铁链仍锁着双手。


李郅问他话:“罗天洞在哪里?”


周礼贤道:“大人,这水潭就是罗天洞的入口,咱们只需要在这里等一等,您放心,我是熟客,只需要跟那边打个招呼,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接咱们。”


他说罢长啸几声,声音破开迷雾,传至水潭深处,不知是打在峭壁上还是被重重叠叠的藤蔓阻拦,回声传来,竟似有无数个人在呼啸喊叫,让人毛骨悚然。


对岸的罗天洞中,霍阳已经用凹凸镜看见了远处的周礼贤和李郅,他向明慧郡主汇报:“郡主,您要的人到了。”


明慧沉着脸,短促下令:“很好,动手吧。”


霍阳领命转身就走。


明慧将双手覆于身后,嘴角轻扬。那古董贩子周礼贤正是她设下的陷阱,将李郅引来罗天洞,她要将他和上官紫苏一并绞杀!


水潭边,尚不知道自己中了埋伏的李郅远远看见一群人撑着独木舟穿过迷雾慢行而来,领头之人正是霍阳。


他朗声问道:“老周啊,今儿又来卖什么东西呀?”


周礼贤嘿嘿一笑:“我这回来卖的东西可不一般,我来卖人命!”


李郅一惊,霍阳飞身上岸提了周礼贤的领子跃上独木舟,官差们被射来的箭矢阻隔无法上前帮忙。


霍阳并不恋战,周礼贤被救走之后即刻命人划水离开,众人上马要踏水追上小舟。潜伏在水中的怪鱼猛然来袭,官差们阵脚大乱,纷纷落水,瞬息之间,惨叫不绝,血浪翻滚。


李郅执剑格挡不断飞来的箭矢,纵身飞入一条小舟杀死若干弓箭手,眼见大理寺的官差们伤亡惨重,他着急大喊:“你们快回去!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还没回来就带人围剿罗天洞!”


众大理寺官差听令带着伤员折返,而李郅则继续深入水潭,独木舟最终搁浅在罗天洞入口的沙滩上。


周礼贤不提防,忽然被踏空而来的李郅挟持,扼住喉咙,摁在地上。


李郅恨恨道:“你早就算计好了埋伏我?”


周礼贤喑哑着嗓子:“李大人,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李郅咬牙切齿:“大丈夫死不足惜,不过看来今天你得给我陪葬了。”


周礼贤看向霍阳求救,霍阳好整以暇,看他受罪,直到周礼贤双眼通红。


霍阳蹲下来,刀架在李郅脖子上,“李大人,他就是个小喽啰,您跟他较什么劲呢?来,跟我商量商量。”


李郅听明白他这话里另有玄机,便渐渐松手,周礼贤滚到一边大口喘气。


霍阳自上而下看着李郅,带着些赞许:“李大人,我霍某人一向佩服有能耐的人,实不相瞒,我就是埋伏在这里了,就是算计你了,不除掉你,我的生意不好做!不过李大人,很少有人能顺利通过我这罗天洞水潭。您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是我霍某人的客人,您说吧,您此行的目的为何?”


李郅不为所动:“随便看看。”


霍阳道:“随便看看?那我就帮不了您了。”


李郅略略沉吟:“我要找一幅画。”


霍阳哈哈大笑:“若我所料不差,您要找的那幅画是不是一男一女在芭蕉树下嬉戏?”


李郅心里惊讶,暗想自己之前居然猜对了,质问道:“画果然在你们这里?那是宫里的东西,快还回来!”


霍阳道:“什么宫里不宫里的东西,在我这里只有卖的出和卖不出的东西。我这罗天洞今晚开市,您呐,既来之则安之。您要找的画就在我这里,可拿不拿得到,就看您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请!”


这一切被躲在暗处的明慧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她后面还安排了好戏呢!














作者的话:现在专心致志搞事情的反派越来越少了,明慧郡主真是敬业。

另,李郅李少卿真帅,吃定他和四娘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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