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雨】隐瞒
ooc致歉!
是受伤进医院瞒着雨总的钱队
私设雨总已经好啦!
爱你们么么❤️❤️❤️
全文1.5+
今天钱错出警抓捕犯人的时候,没留意,手臂被犯人划伤了
此时此刻刚包扎完的他正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围着苗秀思等人
“钱队,你确定不告诉滕科长吗”
“不用了,人家护士刚不也说了,不是很严重,打完这个点滴,再观察几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钱错说的风轻云淡,但其实还是很疼的,因为犯人用了生锈的小刀划伤了钱错,所以待会钱错还要打破伤风针
“可是...”
“哎呦行了,你...
ooc致歉!
是受伤进医院瞒着雨总的钱队
私设雨总已经好啦!
爱你们么么❤️❤️❤️
全文1.5+
今天钱错出警抓捕犯人的时候,没留意,手臂被犯人划伤了
此时此刻刚包扎完的他正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围着苗秀思等人
“钱队,你确定不告诉滕科长吗”
“不用了,人家护士刚不也说了,不是很严重,打完这个点滴,再观察几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钱错说的风轻云淡,但其实还是很疼的,因为犯人用了生锈的小刀划伤了钱错,所以待会钱错还要打破伤风针
“可是...”
“哎呦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干活吧,别赖在我这偷懒”
不得不说,钱错的激将法很有用,这群人一听到自己的关心是在偷懒,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是出了医院的苗秀思还是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滕瑞雨
“喂,滕科长”
“苗秀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清冷的声音
“噢,是这样的,今天我们不是出警嘛,然后钱队被犯人划伤了手臂,正在医院挂点滴,待会儿还要打破伤风”
“他还死活叫我们不要告诉你”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钟,才传来声音
“好,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苗秀思的错觉,她感觉滕科长好像声音比刚刚更冷了是怎么回事
这边,钱错刚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电话就想了起来
“瑞瑞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按下通话键
“喂,瑞瑞,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钱错,你现在在干什么,快下班了吗”
“啊?啊,没...没有啊...还有好一会儿才下班”
“我想过去接你”
“不不不,不用了瑞瑞,你乖乖呆在家好不好,我回去给你买煎饼果子”
接他下班?这怎么能行!露馅了怎么办!
“好吧”
滕瑞雨看着苗秀思刚刚给自己发来的地址,拿上外套就前往医院
“你好,请问刚刚有一个手臂被划伤叫钱错的人他在哪个病房”
“噢,就那个警察是吧,在126号房”
“好的,谢谢”
护士站的护士看着滕瑞雨,脸不禁都红了
天哪,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滕瑞雨走到病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钱错的声音
滕瑞雨开门走了进去,虽然先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看着钱错包扎的跟个猪蹄一样的手臂,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面无表情的做到椅子上,看着钱错
“瑞...瑞瑞...哈哈哈...你怎么来了”钱·慌张·冒冷汗·错
“我不来难道你想等下班时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站在我面前吗,说吧,有什么解释”
滕瑞雨语气冷冰冰的,看来是非常生气
完了,这下哄不好了,钱错在心里想
“那不是...”
“怕我担心是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过分,我的爱人受伤了却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想”滕瑞雨抬起头看着钱错
“你知道我当时接到苗秀思电话听到你受伤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吗?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在医院里住那么多天!”
滕瑞雨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了,他真的怕,他怕钱错受伤了,然后就离开他了
“瑞瑞,你不要那么激动,这个只是一个皮外伤而已,等我打完点滴,打完破伤风,我就能走了,你不要担心”
滕瑞雨看着受伤还在安慰自己的钱错,泄了气般的坐在椅子上
“瑞瑞,真的不要担心,不就是划伤嘛,没事”
“嗯”
过了一会儿,护士推门进来
“该打破伤风了”
钱错看着护士手术那根长长的针,有点怕
但是!绝对不能在瑞瑞面前丢脸!
所以接下来就是这样的场面:
钱错坐在床上把头埋的跟个鸵鸟似的,滕瑞雨则在一旁憋笑
等打完之后,钱错长呼一口气,看向坐在椅子上还在憋笑的滕瑞雨
“不要笑了!”钱错真的觉得自己脸都没了
“不笑了不笑了,回家回家”滕瑞雨轻咳一声
钱错看着走在前面拉着自己手的滕瑞雨,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感觉烂尾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π_π
爱你们么么
【泫雀】折小花。
*非典型双向暗恋 背景在欧洲 私设是流浪者x漫游者。
*全文1.3w+ 俗套剧情 注意阅读时长。
*@仿生筠。(中考跑路版。 生日快乐呀。
他在流浪者身上望见了一整个故乡。
//
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这些炎热白日虽然漫长,却如旗帜般燃烧,在熊熊火焰中消逝。短暂夜晚连接着短暂夏天,一圈圈的光华激荡在暗沉的石子路上。
陈定泫身着破衬衫站在阳台上。他半垂着眼,烦躁地瞪着天空的书写:繁星装饰泛白夜空,黑影透出点点微光。孔雀的叫声正提醒他:时间不早了。
从漫无边际的黑...
*非典型双向暗恋 背景在欧洲 私设是流浪者x漫游者。
*全文1.3w+ 俗套剧情 注意阅读时长。
*@仿生筠。(中考跑路版。 生日快乐呀。
他在流浪者身上望见了一整个故乡。
//
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这些炎热白日虽然漫长,却如旗帜般燃烧,在熊熊火焰中消逝。短暂夜晚连接着短暂夏天,一圈圈的光华激荡在暗沉的石子路上。
陈定泫身着破衬衫站在阳台上。他半垂着眼,烦躁地瞪着天空的书写:繁星装饰泛白夜空,黑影透出点点微光。孔雀的叫声正提醒他:时间不早了。
从漫无边际的黑夜回过神来,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五欧元,又愤愤不平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小花盆。
——凌乱的头发。空空的灵魂。蹭满灰尘的白鞋。
任谁见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陈定泫暗骂一声“操”,又下意识地想点支烟,却只掏出一个空了的打火机。
陈定泫:……
他瞪着手中的打火机数眼,最终还是将它抛开来,在夜空划开一条华丽的抛物线。
恰好砸落了一颗小青果。
妈的。
好好的出国留学,因为答应了一个稀奇古怪的赌约,说什么“在钱财尽失的前提下流浪三个月”。紧接着没多久,自家就被盗贼一洗而空,而自己连心爱的BP机都没拿上,就被房东太太莫名赶出了门。
……而现在,自己还他妈在空荡荡的阁楼上坐一整夜。
操他奶奶的!
好吧,虽然这个赌约是自己应下的,但陈定泫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病。
他当初怎么就答应了这么傻逼的赌约啊?对方到底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具体地址的?
越想越觉得这命运真他妈操蛋。
……在先前这个时刻,他总是坐在空调房里,捧着手机翻着贴吧,跟网上的傻逼网友一句句地对骂,以此度过冗长无用的夏夜。
现在却只有街灯坐在自己身侧。
听起来好像挺可怜的,陈定泫自己也这样觉得。
在这片欧洲的土地上,人生地不熟的,连英语都讲得蹩脚的他,竟然莫名其妙成为了个流浪汉,还要莫名奇妙流浪三个月。
最主要的是,那些丢失的财物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妈的。越想越烦。
陈定泫盯着可恶的灯光足足几秒,余光里瞥见天色被撞开一层层不甚明显的明涟。他的睫毛复而低了下去,只留一片淡淡的鸦影吞咽月光。
半晌,他信手摸出一副塔罗牌,按着流程洗牌抽卡,然后抽出了一张【战车正位】。
可他未曾从中瞧出半分头绪。
算了,反正也快天亮了,爱谁谁吧。
漫不经心地把塔罗牌塞回口袋,盯着天光大亮的陈定泫如是想着。
可好巧不巧地,在这样清澈的明曦里,一道清脆的皮鞋声“哒哒哒”地、从千米以外的森林里传来,逐渐清晰,再清晰。
在某个瞬间,小青果被踩烂在鞋底,空气里溢开酸酸涩涩的果香。
“何雀,何雀的何,何雀的雀。”
陈定泫眼皮一抽。
自己还没说话呢,怎么对方先声夺人了?还一上来就介绍自己的名字。像一场预谋已久的自我介绍。
真他妈奇怪。比那个莫名其妙下赌约的傻逼网友还奇怪。
陈定泫刚要出声对峙,可对方又赶在他之前开口了:“要一起走吗?”
说这话的时候,对方的眼睛极轻地弯了一下,像只狡黠的麻雀。陈定泫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要笑,但他盯着那簇笑意,思绪飘到了九千英尺以外。
一见面就提出同行的邀约,这他妈是什么神经病啊?
真他妈莫名其妙。
陈定泫眯了眯眼。他打量着对方的每一片衣角,试图从中捕捉什么信息。
可惜没有。
恰恰相反地,他却好像变成了自己口中的神经病——对方仅仅只是笑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却像刚刚探头的小青果。
不饱满却又勾人心弦。
-
他没回应方才的问题,对方也没急着套出一个答案,只是坐在自己的身侧,取代了那盏可恶的街灯。
可陈定泫愈发觉得奇怪。
或许是距离太近,对方的每一次呼吸落在自己的掌心上,轻轻柔柔地吻过每一处指缝时,那颗爆炸的小青果就倏地漫上心头。
太奇怪了。陈定泫下意识想摸出BP机,只是口袋里却空荡荡的。哦对,他的BP机似乎是漏在房东家里了。
他只好站起身来。
可与此同时,对方也抬起了脚步,锃亮的皮鞋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惹得影子先生不住地蜷缩。
——紧接着在之后的十五分钟里,陈定泫陆陆续续地收到对方故意伸腿和左右乱晃的物理攻击,甚至还用冰凉的指尖勾住自己的掌心,待自己不耐烦以后追问着自己的名字。
陈定泫:……
他张了张口,没告诉何雀自己的全名,只留下了一个姓氏。对方没多问,反倒自作主张地给对方起了个外号,叫陈大师。
“陈大师,陈大师~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定泫:“操。”
谁他妈会跟陌生人一见面就无话不谈啊?也就眼前这个神经病才会这样干吧。
想到这,陈定泫愣了一下,倏地想起清晨摸到的那张塔罗牌。而后他又瞅了瞅眼前的陌生人,顺道问了一下对方的出生日期。
嗯,6月24日。
跟【战车正位】如出一辙。¹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又或许只是无端的巧合?
陈定泫猜不到。他对着这样莫名其妙的缘分微恼半晌,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恼什么。
直至对方一声声的呼唤,他才从塔罗牌的世界里抽出神来。
何雀说,或许陈大师落下了什么物品。
陈定泫:?
他的目光略有疑惑地落在何雀身上。
而何雀指了指自己,笑意更盛:“我啊~”
没忍住地,陈定泫往上翻了个白眼,眉头拧得忒紧:“去你妈的。”
“陈大师不乐意吗?”
何雀垂下眼,嘴角很轻地撇了一下,空出的指尖却又一次勾上对方的掌心。
不乐意吗?
陈定泫一愣。他揣摩着自己的心,发现眼下的他只想一脚踹开对方,好让对方闭上那张犯浑的嘴。
可心跳是骗不了人的。分明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上的所有不正经,可心脏却还是因为对方的话而“砰砰砰砰”地跳。
像云雀飞了一整天,又像枝头小青果的又一次砸落。
勾过的指尖或许才是致命的一瘾。不沾有夏天的余温,却又青涩难捱。
像一支初夏的甜味剂。
挺好的。陈定泫拖着下巴,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
可他却忘了甩开对方的手。
-
或许是【战车正位】的暗示,又或许是因为心头的小青果,总之陈定泫答应了对方的随行。
不对,应该说是一场“流浪”。
陈定泫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路口会是什么地方,何雀也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于是他们漫无目的地踩过林间的石子路,每一步都荡开一圈圈的明涟。
在曦光的沐浴里,陈定泫缄默着,中间曾有几回他嘴唇挪动,只是余光瞥见对方手中一叠一合的白色方纸时,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折纸什么的,跟这人身上的浪子气质不太符合。
……不过自己却无端喜欢。
可惜丑得有些过分了。
当对方抛来一个刚折好的小玩意时,他跟那个丑不拉几的折纸面面相觑,半晌迟疑开口:“……这他妈是什么?”
“玫瑰,”何雀晃了晃头,“怎么样?”
“还算凑合。”
显然,明眼人都知道是句客套话。
但陈定泫未曾料到的是,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凑合”,对方竟然开始每天折纸了。
从最开始的玫瑰,再到月亮船,然后是千纸鹤……
他盯着对方递来的玩意,面上万分嫌弃地扔在一侧,却无声里一个又一个地、偷偷地藏在原先空落落的口袋里。
好吧,虽然叠得并不怎么好看,凌乱的折痕配着丑嘟嘟的造型,任谁见到都会想要扔开的吧。
也只有自己这种傻逼才会莫名其妙收集起来,美名其曰是为了见证何雀笨鸟先飞的进步史。
只是……
只是何雀折出来的,真他妈丑得有些过分了。
“操你妈的。”陈定泫看着掌心里第一百零百个不成形的折纸后,他拧了拧眉,许久不发作的火药脾气终于“砰”的一声炸开:
“您能不能先学会爬树再尝试上树?”
“哦,下次一定。”何雀的眼睛无辜地眨动几下:“不过陈大师能不能先看过猪跑再来吃猪肉?”
陈定泫:……
好吧,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幼稚好笑的事情,却充盈了这段贫瘠的流浪之旅。
-
流浪了一个月,何雀也就折了一个月的纸。
他们每天白日流浪,夜里看夏;吃的是朴素的面包,喝的是清凉的露水。
时间越久,陈定泫的疑问就越多:他哪来这么多折不完的小方纸?他们每天吃的事物从哪里找来的?对方口袋里的钱又是哪里飞来的?
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真他妈奇怪——何雀这个人身上似乎藏满了秘密。无论是那头奇异的白毛,又或者是无端的随行。
陈定泫每每想要发声询问这些东西的来源,只是好巧不巧,每次嘴唇刚嗫嚅几下,对方却总先声夺人,笑嘻嘻地绕开了话题。
不仅如此,他还反倒被迫听对方唠唠叨叨上一通有的没的。
从跨了片大洋的费拉德尔菲亚,到下一片树荫的成群蚂蚁漫游。他的话题又多又广,连雀叫蝉鸣都盖不过他叽叽喳喳的嘴。
万物与自己都是荒诞的静寂²,只有何雀一个人的声音,又轻又快地浮在空荡的森林之上,钻过叠层难辨的枝桠,像一支风。
一支自由不羁的风。
而时间在这样漫长的流浪里,它缓缓地张贴、铺陈,如云似雾的心绪半亮不亮地悬满了眼底,每一声心跳都昭示着某种不太平凡的滋味。
或许是风太大?又或许是风太急?总之心跳的小青果随着对方如风的嗓音一摇一晃的,似乎下一秒都要砸落在脆弱的心坎上,连同光涟和酷暑都一层层地激荡开来。
日光在燃烧。夏风在荡漾。而他的声音比风暴潮还要猛烈,席卷了森林也席卷了世界。
……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了进来。³
-
而在更多的流浪时光里,陈定泫总是盯着对方的手指,想起他指尖的馥郁,也想起他指尖的温度。
凉的,不沾余温的。
这个人真的生活在夏天吗?怎么手比冬天还他妈冷啊。
陈定泫想不通,但他摸着口袋里仅剩的五欧元,又盯着渐近的集市,指尖攥紧又松开几回后,最终还是忸忸怩怩地拽住了纸币的一角。
直至某个午后,何雀躺在树荫下小憩,而他偷偷潜入集市的某个角落,低下头来抓过手套付过钱,然后又匆匆地奔向某只麻雀身侧。
可好巧不巧地,何雀早已坐了起来,见到自己的那一瞬望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陈大师,你刚去做什么了?”
去做什么?
陈定泫的视线飘向很远的地方,耳尖出奇地落着薄夏的余温。半晌他才把藏了很久的小东西塞了过去。
何雀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然后慢吞吞地摊开掌心:“这是什么?”
啧,明知故问。
“你他妈看不出来这是手套吗?”陈定泫从对方口袋里顺走了打火机,燃烧的烟棒在眼底跳跃,连日光都朦胧不清。
似乎怕对方多想,他又解释了一句:“你手好他妈冷。”
他又笑。
连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拆开,可何雀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定泫盯着对方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妈的,他第一次关心人怎么就换来对方一通无厘头的笑?
他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对方。
何雀总算从手套里抬起了眼:“陈大师,现在是夏天。”
陈定泫:……
他将手套塞回了自己的口袋,语气也硬邦邦的:“操你妈的,爱要不要。”
-
后来何雀还是把手套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陈定泫也没再辩驳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路边肆意生长的小雏菊,耳尖的薄红却一直压不下去。
连何雀的调侃都不曾拽回他在雏菊上的目光。
一路上他们经过城市,经过村庄,经过大小商铺,也经过森林田野。
日光和星光抛满了心脏,喧嚣和寂静亲吻了肌肤。空气平滑地卷入胸膛,连呼吸都带着天空的余香。
很长很长的路。很慢很慢地走。
直至面前突然莫名出现了一大桶汽油,何雀慢吞吞的脚步才滞了半晌:“陈大师,要是汽油倒在草原上,会发生什么啊?”
会发生什么?
陈定泫循声望去,在看清何雀手中的东西以后,他的声音微微一怔:“……当然是他妈烧起来啊。”
对啊。
烧起来啊。烧得漫山遍野啊。
何雀敛起眼底的所有情绪,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湛如海水的瞳孔。半晌他戴上那双手套,信手拧开油桶的盖子。
陈定泫刚抬起手,但——何雀先一步擦亮了火柴。
无厘头的举动。无厘头的燃烧。
火焰吞噬了浅草,灰色海浪低低地浮在寸地之间。眨眼里眼前茂盛的芳草空了大片,而沉沉的燎烟从地底钻出,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鞋尖。
“何雀你他妈疯了?!”
疯了吧,疯了吧。他妈的何雀到底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做被抓了会被罚一大笔款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投来的瞳孔里尽是笑意:“看不出来啊,陈大师还挺遵纪守法的。”
亮彤彤的火光在他眼底肆意燃烧。他们亲吻、吞咽、相互交缠,像一场硝烟纷飞却又多情的战争。谁是战士?谁是赢家?不知道,都他妈不知道。
只有何雀从始至终都未曾后退一步。
当火焰舔舐上对方的裤腿,而对方仍然毫无反应时,陈定泫终于把对方拽了过来,眉头拧得忒紧:“何雀你他妈的神经病吧。”
“有病就快拿着你的破钱去治。”
何雀眨了眨眼。
他的嘴唇嗫嚅几下,陈定泫最开始没太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但他先闻到对方身上独特的气息。很淡的青苹果里,混杂零星半点的草灰。
“陈大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起来还挺帅的?”
陈定泫:“滚。”
但他的目光又一错不错地看着雏菊,露出的耳尖又红了一片。
……喜欢是荒原上的一把火,而何雀是那桶汽油。只要一浇下去,就会吱嘎吱嘎地连成一片,以极快的速度打了个措不及防。连同口袋里所有的纸花也一齐被燃烧殆尽。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的。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自己的心脏跳得又快又急,像沾了零星的火光,风一吹就会烧遍整个荒原。
然后,寸草不生。
只有心脏在隐隐作振。
清透的。聒噪的。不惹人厌的。
而何雀的声音透过火光传来,却比大火还要炽热:“我想从你的窗户里看火光。⁴”
-
夏天越来越明亮了。
与此同时的,陈定泫却开始生气了:生气于对方的每个眼神,生气于对方的一言一行。
你对每一个见过面的人都会说情话吗?你会给他们每一个人都折纸花吗?你会收下他们给你的礼物吗?
……你会跟他们说【喜欢】吗?
不知道。都他妈不知道。
嫉妒和猜疑化成了一坛青梅酒,它们沉甸甸地捱满了心口。白日里,阳光一照它们就开始肆意发酵,酝酿出又苦又涩的味道。
而夜晚是一切情绪的放大镜。
它把那坛苦酒从犄角旮旯里揪了出来,然后慢吞吞地吞咽、消化,最终化作一滩死水,顺着罅隙渗透每一个下水道。
在深夜,陈定泫盯着一如既往的可恶的月亮,朦朦胧胧里想象着何雀同别人交往的场景,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慢悠悠地拖着声音,同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说上几句情话。
想象着他笑嘻嘻地说着情话,衣衫被人轻而易举地扒拉下来,而他踩着别人的鞋尖,手及其不安分地乱晃……
啧。不舒服。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像心头长了一个小疙瘩。钝涩得慌,却偏偏挖不掉。
而心底的两个小精灵又开始胡乱地吵。
白色翅膀的天使喊着“喜欢万岁”,黑色翅膀的恶魔却不停地叫嚣着,挥舞着现实生活里灰尘般的记忆。
灰尘。灰尘。
幼时的记忆像乱糟糟的一团迷雾,恍惚里只剩下两册被撕得粉碎的红本本。破碎的玉佩和剪断的红绳是母亲留下的最后物品,至此之后他再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起初母亲告诉自己,父亲只是去流浪了。流浪一结束他就会回来。可陈定泫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一场没有归途的流浪。
——正如眼下这场离奇的流浪。
没有归途。没有同行。深夜里灰暗的记忆攀满了心头,每次呼吸里都捱满了苦夏的余烬。
可……可他想起何雀的时候,永远都是先想到他的好。
想到每一束纸花,想到每一声呼唤,想到苦夏里唯一的甜味剂,然后开始幻想这支甜味剂陪同自己流浪四季。
然后他又接着幻想。幻想这场流浪可以不止三个月,幻想某只麻雀不会胡乱飞走,幻想对方身上不羁但温暖的羽毛,幻想沉溺在某片温柔乡里。
想起第一次的见面,幻想之后千千万万次的见面。
幻想是他。他是幻想里所有美好意象的集合。
……或许某些情绪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生了根发了芽,甚至隐隐约约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小青果在不知不觉里已经探出了头。
而心动是抹消不掉的。
无论是旷日长久的暗恋,亦或者是一见钟情的戏码,这都是太新鲜的、自己先前从未拥有的情绪。
长叹一口气过后,他终于放弃了所有心动的抵赖,半抬着的手微微遮住了月光的窥视。
掌心底下却是一双兀自发红的眼。
妈的,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何雀这样的神经病啊?
明明自己对何雀的生平事迹一无所知,连“何雀”这个名字都不确定是真是假,就喜欢上这个陪自己流浪的神经病。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更主要的是,这剧情未免太扯了吧,【流浪者爱上了某个人】,连小说都不带这样写的。
流浪者注定只会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爱上谁啊。
可事实就是——他爱上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不管陈定泫自己乐不乐意承认,总之心跳和各式各样的嫉妒,都在告诉自己某个既定的事实。
他的错,他认输。
陈定泫知道一切的问题都出在自己身上——因为不同寻常的心跳,因为心头的小青果。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太近了。
对。
就是这样,陈定泫暗想。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早已超出正常的社交距离,连呼吸都会交缠。
-
他开始刻意与对方拉开距离了。
最开始只是保持在三米的社交距离内,只是渐渐地,这个距离被越拉越远:五米,十米,十五米……
在漫长的夏日里,陈定泫始终走在何雀前面,无论何雀调侃多少回,他都不曾扭过一次头。
直到对方突然几步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地拽上自己的衣角,陈定泫才略微顿了一下脚步。
但下一秒他的脚步更快了。
“嘶啦——”一声,那一小片衣角破了。而后对方的指尖拽住了另一片衣角。
陈定泫:……
他本以为何雀只是装模作样地拽着,但出乎意料地,对方用的力气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了太多。
他试图走快几步,又掰了好几下对方的指尖,可惜还没成功让对方松手,自己的身体却因为惯性和拉力的相互纠缠,略微往前倾了又倾。
——而那些藏了很久的折纸,就这样顺着敞开的口袋,轻飘飘地洒在路边的小花坛上。
陈定泫眼神一飘。
他刚想捡起,但注意到身侧炙热的目光后,他微抬的指尖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腰。
恰好看见何雀稍有茫然的神色。
半晌对方才轻笑一声,听不太出他情绪里的喜怒哀乐:“看不出来啊,陈大师还挺长情的。”
陈定泫垂下头,他抬手默默挡住了自己的视野:“嗯。”
现在是个明眼人都猜到他对何雀的心思了——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何雀会果断离开吗?还是会选择留下来?
……他会说【喜欢】吗?
突如其来地,他觉得自己的口袋了重了一点,又重了一点。
垂下眼睑,他看见对方的指尖在拉链前打转几圈,最终还是探了进去。
陈定泫不知道对方的脑瓜子又在想什么破事儿,对方也没解释,指尖毫无规律地在口袋里搅动几圈,才慢悠悠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顿生的凉意攀了上来,陈定泫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垂下眼去。
——他抓住的是自己的指尖。
可陈定泫没来得及开口,指尖又恢复了寻常温度。
“……抓错了。”何雀似乎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他又抓起口袋里的一个折纸,“我只是想要这个。”
——那是一个纸叠的心形。
小小的,丑巴巴的,棱角分明的。陈定泫折的。
陈定泫呼吸一滞。
与此同时的,山谷里的风更猛烈地吹着,它们呼啦啦地席卷过境,带走了山川也带走了河流。
只留下一颗小青果。
“……陈大师。”何雀难得地用这样的语气喊他,每个字都像一场风暴潮,“你身上有一整个故乡。”
【一整个故乡。】
在那个瞬间,陈定泫清晰地看见,那双云淡风轻的瞳孔里,第一次有什么东西真真正正地伫立在其中。
——是一间不羁的蓝房子,以及蓝房子前的自己。
然后那颗小青果突然重重砸落在地。
-
失眠是故乡的结症。
那晚陈定泫没再生何雀的气了。但他在草地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宿夜,满脑子却还是那句“你身上有一整个故乡”。混着上一回酸涩的青梅酒浸泡在一起,连心动都带着苦味。
妈的。
陈定泫想起之前见过的许许多多的女孩子,他们或成熟或可爱,可从未有人能够勾去自己的目光。但怎么何雀一在眼前晃荡,自己该死的心脏却跳得这样快?
真怀疑何雀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蛊,不然自己怎么这样喜欢他啊。
连个简单句都能让自己昏头昏脑的。
何雀。何雀。还是何雀。无论往哪个方向思考,可他最先想起的永远都只是何雀。
【何雀的何,何雀的雀。】
他又坠入了流浪的第一天。当时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见着何雀的第一眼起心跳就快得不对劲,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的。
无可抑制的心动。
而心动碾碎了所有困意。
千万次的辗转难眠,凌晨四点的海棠花未眠。薄薄的月亮高悬于天,微凉的古铜色像自己生锈却热忱的心脏。
任谁一抬眼都能看见自己的喜欢。
所以何雀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为什么始终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觉得自己是姜太公钓鱼吗?
对着幽暗天色,半晌陈定泫终于憋不住气地坐起身来,却看见不远处同样坐着的身影。
“怎么,陈大师也失眠了吗?”
换来的是极轻的一声“嗯”。
陈定泫慢吞吞地扭过头去,耳朵红得像夏天里的第一株花。
怎么开口。怎么说话。怎么显得自己不那么毛毛躁躁。怎么借着月光谈情说爱。
陈定泫兀自抓了一把头发,余光里瞥见对方正摸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似乎是一部BP机。
陈定泫伸出的指尖一顿。
他倒不是介意何雀整天折腾有的没的,只是……这个BP机未免太他妈太眼熟了。
眼熟得令他联想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情节。
而后BP机上熟悉的三个字落入眼帘。
[陈、定、泫。]
但至此之后再无下文。
也不知道对方打出这三个字时,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情绪。
……可这三个字偏偏打散了所有旖旎的月光。
——在下个瞬间,陈定泫猛地抢过了那部BP机,一双鹰隼死死盯穿了那薄薄的三个字。
“你他妈在干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打出这三个字?分明他先前从未跟对方说过自己的全名,怎么对方偏偏打下了这三个字,还偏偏一模一样?
凑巧?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陈定泫可不信这是巧合,但他更加明白的,至少眼下的何雀并不会给出一个明确答复。
果不其然——
“……陈大师。”还没等那部BP机在自己手心捂热,何雀又笑嘻嘻地抢了回去,并一脚将BP机踹到几米之外的草地上。
“如果你是流浪者的话,那我算什么?”
陈定泫:?
何雀怎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还用这样蹩脚的手段绕开刚才的问题。
陈定泫回想起刚才指尖碰到的那四个字,又望着BP机消失的方向,微微拧起了眉。不过最终他接过了对方的话:
“……无所事事的漫游者吧。”
对,漫游者。
漫游者跟何雀身上的鸟类习性最配了,孤独无依,却又自由不羁。
漫游者吗。
何雀低着头笑,半晌他才正过身来,慢悠悠地从陈定泫口袋里摸出纸花和笔,落下的每一个字都像白鸽飞舞。
【流浪者跟漫游者,听起来还配的。】
【对吧,陈大师?】
-
配吗?
陈定泫不敢苟同。更或者说,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BP机上某个熟悉的烙印:泫。
多熟悉,多好笑。这分明是自己那部BP机上才会出现的字眼,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何雀手中的BP机上?
陈定泫不愿去想其中的细枝末节,可事实却是,在每个闲置的时间里,他总会想起些有的没的。
初见时何雀搭话的语气,流浪途中一堆稀奇古怪的折纸,还有BP机上一模一样的标识……他早应该猜出些什么的。
或者换个说法,其实他从一开始全盘就已经猜到了半局——只是他一直默许了对方的行径。
无论是欺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
啧。
现在的他就像情愫刚开的小姑娘,喜欢的人说一句话都能撩得自己心痒痒。就连对方笑眯眯地对着自己说谎,自己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
偶尔他也曾想要开口,也曾想要质问对方。可他盯着那双桃花眼,却恍恍惚惚里,仍然顺着对方的意图,一步一步地踏进某个未知的陷阱里。
——以心动为名的陷阱。
而眼下,流浪生活还是一天天地继续着,陷阱也越铺越远。
那天以后何雀整天摸着BP机玩。每每看见那个烙印时,陈定泫总是暗暗咬一咬唇,把所有疑问全他妈闷在心底。
他从没想着问何雀。毕竟他可不指望一只整天骗人的小麻雀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于是他将所有疑问全都寄托在塔罗牌身上,一张接一张地。
而小麻雀天天坐在身侧,看自己一张张地抽牌,还时不时问这问那的。
陈定泫刚开始还会压着脾气给他解释,到后来他干脆把塔罗牌的说明及使用手册扔进了对方的怀里,好堵上对方叽叽喳喳的嘴。
恋人正位、愚者逆位、命运之轮正位……
何雀对着那些牌子看上半晌,又低下头来看着此牌的介绍。
而周遭只剩安静的风。
他们没再谈起那晚的月亮,但每每夜色吻上心头时,陈定泫总会梦见一场无休止的夜晚,无休止的大风和无休止的心动。
……无休止的、坏事做尽的夜晚,他趴在何雀身上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对方的真心,而对方却径自揪住自己的手,薄薄的皮囊下是同样炽热的心脏。
他说,他没故意骗你。
他又说,你分明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对啊。他分明就是知道的。
各种稀奇古怪的巧合撞在一起,连最笨的人都能猜出来的:那个神秘赌约的幕后者,跟眼前的小麻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陈定泫不想问。而是仍由无聊的流浪生活一如既往地进行着。
直至某天,一贯的夜晚,一贯的洗牌方式,陈定泫的指尖从数张卡牌里慷慨地抽出一张。
是【审判正位】⁵
审判正位?一段逆转的爱情?
分明【审判正位】不只有这一个定义,可他偏偏只想起了这个。
陈定泫扭过头去,他看见月亮攀上了枝头,一如梦里的每个夜晚。微醺的月光和塔罗牌的镭射光低低映在对方眼底,深夏的每一场风都牵动着彼此心知肚明的丝弦。
何雀这次意外地没问东问西的了。他盯着那张牌半晌,又在某个瞬间撞进陈定泫的眼底时,嘴角突然撇了一下,“陈大师,别抽卡了。”
陈定泫:?
他的疑问刚落到嘴边,可下个瞬间,何雀突然贴了上来。
不再像先前撩拨状的言语试探,这一回他直接动手动脚了,一如幻想中的某个场景:胡乱安置的双手、烈烈燃烧的嘴唇、纠缠舞蹈的舌尖。
像那片茂盛的草原上倒下的一大桶汽油,只一秒就燃烧得寸草不生。焰火是舌尖,野草是理智,而他沦陷在名为“何雀”的野草里,至此心动再无归期。
而对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沾着银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勾人的魅魔:“抽我。”
明明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自己却惊慌失措地遮住了眼睛。
-
“何雀。”那晚陈定泫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他的瞳孔半眯不眯地盯着夜空的某个方向。在那里,是一片眩晕的漆黑。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的那句:矛盾对立寂灭之处,即是涅槃。
他想起很多很多乱糟糟的事情:譬如那张【审判正位】,譬如一个无端的吻,又譬如“涅槃”这样的词……
夏天像掉进一场海的漩涡里,以“流浪”作为开端,以欺骗作为过程,自己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无论是那一桶汽油,亦或者是那晚的一个吻,更或者是那部BP机。他从始至终都摸不太清对方的态度——是朋友还是情人?
矛盾。对立。寂灭。所有无形的文字和有形的回忆编织成一张捕梦网,青涩交织是最珍贵的美梦。
烟头烫上了掌心,温度灼烧了理智。他的大脑一沉一昏的,像坠入远方月光的虹桥:“你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吗?”
“不然呢?陈大师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说这话时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极轻的狡黠。只是一秒。
下一句还是一如既往的调侃,“难不成是情侣吗?”
“哦。”
原来根本不存在相互喜欢的窗户纸啊,更别提怎么捅破了。
真可笑,他怎么还会想着去捅破。怎么还会想着如何坦白自己的秘密。怎么还会想着如何疼对方啊。
真好笑。
你主动靠近我。你亲了我。在陈定泫的定义里,这些都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可何雀现在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他们仅仅只是朋友而已。只是朋友。朋友。
梦里他说的【喜欢】原来都只是假的。呼吸的交缠是假的。亲吻都是假的。夏天是假的。
连故乡都是假的。
陈定泫低下头来。原本一帧的动作被他切分成了几十帧,慢慢地,低落地。
而心脏被拆分成千千万万帧,苦涩钝锉的心动变得不值一文。他前些日子以为的互相喜欢,到头来才发现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只有他画地为牢,从始至终都像笨小狗一样地,祈祷着某位漫游者能够为自己停下脚步,能够在自己身上望见一整个故乡。
——可惜只是谎言。
漫游者始终只是漫游者,流浪者也始终只是流浪者。流浪者的身上从来不会背上一整个故乡,正如漫游者从不可能为谁停下闲逛的翅膀。
结束了。都该结束了。
他幻想的所有无可救药的故事,终于在这个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灰烬的心动。
手套。纸花。BP机。
……幻想里的故乡坍塌成烬,而小青果也终于变成了饱满的酸果子。
-
角落是隐秘的心事。
陈定泫难得地撒了谎。他嘴上说着想去买些东西,却一个人跑到清澈的溪水边上,听水流哗哗地淌,听世界静静地流浪。
落日在枯萎,他也在枯萎。整个人忿忿地踹进了溪水的漩涡里,余光却一直瞥向遥远的地平线处。
半晌喉咙里才传出一声低哑的呜咽。
难过什么啊?有什么好难过的?
分明他最了解对方风流倜傥的本性了,而且何雀不喜欢自己也是对方他妈的不懂珍惜。他这样的人,放哪里不是一群人围着自己跑?他干嘛要一头吊死在一只麻雀身上啊?
可他偏偏就是难过。
何雀说过的每一句言语,何雀碰过的折过的每一束小花,何雀碰过的每一处肌肤……
潮水舔舐交缠着心脏,它们争先恐后地汹涌而来,浸湿了纸花也浸湿了小青果。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水涟的漩涡里,不曾挪开。
直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响起,冷风吹拂脸庞,陈定泫才慢吞吞地扭过头去——恰好撞上何雀的瞳孔。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身侧,瞳孔一错不错地望着自己,嘴角还挂着很轻的笑意。
……一看就知道是来嘲笑自己的。
陈定泫嘴角抽了抽。他伸出手来,不耐烦地推了对方一把,“操你妈的,爱滚哪滚哪。”
“你不是不喜欢老子吗,老子也不缺炮/友情人什么的,有多远你就滚多远。”他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地盯着对方喊,垂在一侧的指尖却默默攥紧了裤子的一侧。
何雀闻言,他眼皮抬了抬,在瞥见皱巴巴的布料后,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陈大师,你不打算问我些什么吗?”
问你?问你什么?
陈定泫搓了一把自己满是愠色的脸,又抬眼瞪着对方。
只可惜这眼太轻了,不仅没有震慑到何雀,对方反倒笑得更欢了。
“别哭啊,小狗。”何雀喊了一声,语调带着很轻的笑意,“纯情小狗。笨蛋小狗。”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吗?”
陈定泫脸色一黑:“别他妈乱喊。”
“谁他妈喜欢你啊。还有,老子没哭。”
可对方仍然穷追不舍:“小狗。”
很显然,何雀自动将上面的话全都当作了耳边风。
陈定泫翻了个白眼。他默默地扭过头去,决定这辈子不会再理何雀这个神经病了。
谁他妈是小狗啊?总之他陈定泫不可能是。
只是下一句何雀又问,“小狗,抱一个?”
陈定泫:“滚。”
但双臂却乖乖搂上了对方,很紧很紧地。
真他妈有病。
明明小青果都快涨破了,明明望向对方的眼睛里都是氤氲,明明他知道对方或许从没对自己动过真心,可他还是搂住一只骗人的小麻雀。
算了,骗人就骗人吧。他心甘情愿。
“两次哦。”何雀凑近了自己的耳畔,语含笑意。
两次什么?陈定泫神色怔然地望向对方,才发觉对方的指尖正停在自己的眼角下。
在那里,是小片的湿润。
“你为我哭了两次,不是吗?”
陈定泫:……
怎么他连自己第一次哭都他妈看见了?而且他当时顶多只是眼眶红了一下,又怎么算得上哭啊?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
何雀乖乖地松开了手,又自然而然地把东西递过去,“喏,你的BP机。”
……操他妈的。
何雀这算是不打自招了?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提出赌约的傻逼网友了?他现在又想狡辩什么?
陈定泫拧着眉头接过了BP机,在看清上面的字后眉头拧得更紧了。
【三个月的限期快要到了哦。】
【陈大师感受如何?】
陈定泫:……
他毫不犹豫地竖起左手中指:“老子现在只想他妈的掐死你。”
妈的,何雀这人真他妈的有病。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为了跟另一个人相遇,用尽各种手段甚至还把别人家里抢劫了,竟然仅仅只是为了一场邂逅。
真他妈有病。怎么这么俗套的小说剧情还能上演在自己身上啊?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操蛋啊。
“……疯子。”
对,没错,何雀他妈的就是个疯子,为了自己想要的事物而不择一切手段的疯子。甚至还陪人玩这样有病的赌约。
……可他也是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乐意陪他玩这样的赌约。只有疯子才会爱上疯子。
“嗯,疯子。”何雀煞有其事地应着,却又在下一秒突然吻上自己的喉结。
“你说我没动过真心,可你偏偏不来问我这个当事人,又怎么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心?”
陈定泫一愣。
他慢吞吞地低下头来,羞着的耳尖暴露了内心的所有情绪,“所以老子的钱什么时候还回来?先跟你说,我的东西可贵了……”你恐怕赔不起。
后半句陈定泫自然没说出。他盯着对方的瞳孔,盯着其中的风流与倜傥,企图得到一个希翼的答案。
——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说,这又仅仅只是骗自己的?他其实对每个人都这样勾人上瘾?
陈定泫不知道。他仅仅只是抓紧了对方的掌心,似乎怕下一秒小麻雀就在眼前不翼而飞。
而他先听见的是一声轻快的笑。
“嗯,是挺贵的,赔不起。”何雀的手指悄悄地扣住了对方,又认同般地点点头,“所以陈大师愿意接受以身抵债吗?”
说着他朝对方抛去一眼。
陈定泫:……
上一秒还在暴躁骂人,下一秒流浪者却突然熟成了虾。
-
最终陈定泫还是又问了一遍,“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然还能是什么关系?”何雀挑了挑眉,“纯情小狗。”
陈定泫沉默。
“操你妈……”的何雀!
可话还未说完,何雀先捂住了对方的唇畔,笑语盈盈地攀了上来,“我们再流浪一次吧。”
他说,如果陈大师愿意的话,我们再一起流浪一回吧。等那个时候,我会向你解释这段暗恋故事的最初起源。
向你解释我们最初的羁绊。
陈定泫果断摆了摆手,“老子不想再流浪了。”
他一个贫瘠的流浪者,骨子里可没有过多的浪漫因子,更何况流浪生活可没家里敲字开麦舒服。
而且……谈起流浪,他总会想起那串断掉的红绳和一段落灰的回忆,所有美好的夏天也会在那个瞬间枯萎成泥。
陈定泫说,别了。他可没有整天流浪的浪漫因子,更没有那样的心思去聊以度日。
但何雀有。
漫游者天性自由而又不羁,但他们却也是天生的浪漫者。他们惯于欣赏世间的风花雪月,也惯于撩拨身上的风流倜傥。
或许何雀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但在更长久的岁月里,他可以去试着如何调/教某只纯情小狗。
如何去爱小狗。如何陪小狗走得更远。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七十五亿人里偏偏选中了你,或许我给你的回答只有一个——因为你是流浪者,而我是漫游者。
因为自由的麻雀在流浪者身上看见了一整场夏天。看见了一整片天空。看见了一整个故乡。
他撞进对方寥阔的瞳孔,声音笃定,“陈大师,我想飞进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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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一场有始无终的流浪。
——而流浪者和漫游者天生一对。
¹关于【战车正位】:对应星座是巨蟹座,而雀雀也是巨蟹座,所以才说“如出一辙”。
²化用自《我的心迟到了》: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此时我想你。
³原句《寡人》by阿乙: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异性,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了进来。
⁴化用自《倾城之恋》:我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
⁵关于【审判正位】:大概是柳暗花明的意思,在这个位置指泫雀爱情上的转折(对应后文何雀突如其来的吻)
⁶文中黑字体只是为了更方便大家看出来两次“哭”的地方。
开头两段很显然是《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不知道这篇算不算双向暗恋……很少写这种酸甜小故事写翻车了orz……(而且这篇很多是靠情绪写的,中间衔接和逻辑有些问题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小瑞生日快乐呀,祝你的15岁永远热烈灿烂,永远向阳生长。永远要记得爱自己。
(彩蛋字很多且都是写给小瑞一个人的,如果你们希望了解这篇文的所有心路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细节的话,也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