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金小丰是翻墙进来的。

  他上楼梯时叶崇义一点都没觉察，因为今天的第一拨瘾劲儿提前来了。

  腰腿上原本细嫩的皮肉，在这半个月的折腾中，烂了好，好了烂，早已经粗糙不堪，此时又在经受搓磨了。

  他仰面朝天，紧闭双目，牙关恨不得咬碎。额头的疤痕因用力而蜿蜒得十分诡异。

  叶崇义忍无可忍地发出悲凉的呜咽

  这时床尾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是要拖死他吗？”

  叶崇义真是筋疲力竭，头痛欲裂的时候，权以为那声音是自己的幻想。

  他哼出微小的声音：“我…我不会的”

  “你还是去死吧”

  那声音十分冷酷。

  叶崇义紧闭双目，痛苦地挣扎着，听到这一句，突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然沉了一沉。

  他这时脑袋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清明，他听到有人走到他身边，又听到近在身边玻璃制的小瓶子碰撞的声音。最后是有人给他松了绑。

  良久，叶崇义睁开猩红的眼睛，一眼就看到床边柜上的药剂，以及注射器。

  在意识可以控制躯体之前，叶崇义已经飞速将药剂吸入注射器，接下来十分抖动却十分果决地将注射针扎入了手臂。

  由于太过于抖动，他这一针扎的十分之偏，针头竟然扎透了胳膊边缘的两层皮，伸了出去。

  疼，倒是不觉得怎么疼。

  只是在这一顿之间，叶崇义回过了神。

  他福至心灵般回了头，看到了床尾矗立着的金小丰。

  金小丰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真正的罗汉，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叶崇义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冷笑一下，下一秒他调转了方向，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猛烈劲头，疯狂一挺身，撞住了白墙。

  嘭！好大一声闷响。

  叶崇义软了下来，晕倒了。他手臂上还扎着那个注射器。

  金小丰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上前去拿那个注射器，就看到叶崇义额头的旧疤上迅速爬上了一片新的淤血，衬着他青白的肤色，和死人实在没什么区别。

  他蹲在那里犹疑了一瞬，就被陆雪征拉了起来，并一脚踹到三四米外的楼梯。

  金小丰一连滚了五六阶，才勉强停住。他爬起来，隔着楼梯扶手，豁出去似的向陆雪征表明：“干爹，你跟我走吧！”

  “滚！”整个二层小楼回荡着陆雪征的怒吼。

  

  

  

  【无萧】宦海沉浮

单相思/强制爱 攻的视角

当朝宰相成为了当朝皇帝的义父，简直不可理喻，有违道德。

“义父，您要这天下还是要朕？”

“哈哈，这还用说吗？自然是要以天下为重。”

明君行事果断攻无心vs清官两袖清风受萧瑟

“要这天下有何用？朕永远也保护不了朕的义父……”

——

为人正直的宰相大人死在了还乡的路上，来报的是两个骑马车的马夫，朕听着他们的说辞简直不可理喻，他们居然说朕的义父是活该遭到了天谴。

“闭嘴！给我拖下去先打个二十大板再说。”朕一直是个把情绪藏得很好的人，但是朕的义父死了啊，那个最疼我的义父死了！全国上下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会读懂朕的心情！朕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称号，爱朕的人离朕而去，不爱朕的人也离朕而去。边疆还在打仗，朕想着过去让敌国一箭射死朕算了。

“陛下！草民说的是真的啊！别看这个萧瑟城里的府衙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值钱的玩意早就被他转移到乡下的屋子里去了！草民今天还听到……”

“朕说了让你们把他拖出去！”朕是真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诋毁我的义父，义父这么好，朕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诋毁朕的义父，义父清正廉洁是全天下皆知的事情，也是朕心里那不可磨灭的白月光，偏要往枪口上撞，那朕也不是好惹的。

两个人痛苦的哀嚎声让朕心烦，凝神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朕很讨厌，但是义父喜欢，突然想起来义父的尸首还没瞧过，先去看看罢。

三月了……院中的桃花又来了，静悄悄的，安安静静的，想到义父也喜欢桃花，便折了一枝丫，过于甜腻的味道熏的朕头疼。

宰相府里，白绫低垂，许久没有踏进过的庄园让朕心头一震，朕好像看到了小时候朕跑去找义父的样子，那时候的义父会抱着他转圈圈举高高，有时候还会给他喂些糕点，当年朕靠在义父怀里听他说书，义父的笑容便是那时候刻在我的脑海中。

一个红木棺材横放在大厅中央，旁边没什么人，哼，义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时时刻刻将江山国家放在第一位，两袖清风不曾奢求过什么……这难道也有什么错吗？可恶。

夺门而入的是义父的竹马，天天粘着义父，朕嫉妒他，便让他做了大将军，每年才能回来两次，这样便没有人可以从朕的身边抢走义父了。

雷无桀的手紧紧地抓着朕的衣襟，还没有脱的盔甲，和满脸的泪痕，朕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朕深知，义父的死一定与朕有关系：“对不起，义父的死是我的错。”

“人都死了，说这个还有意思吗？他生前很喜欢你，但是碍于你们两个人的身份，把这份爱藏在了心里，这次边关大捷，他早就准备好要告老还乡了，他说他累了，没什么意思，朝堂太复杂，他不适合。”雷无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微微颤抖地说，“看见他为了你和这个国家每天操劳到半夜，我都心疼他，想要把他捧在手心里，可是你的，我把他生龙活虎地交给你，你还给我的是什么？是一具冰冷的躯体！你要我怎么办？”

“可是朕又能怎么办？！朕身上背负的是这个国家，朕注定孤独一生，朕……也不忍心看他这样。”朕的声音越来越小，朕知道朕没有底气，朕说不过和义父一起长大的人，朕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罢了。

朕亲眼看着雷无桀拔刀，“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保护不了这个用他生命换来的国家，我拿你是问！”说罢便把刀一扔，步履坚定地离开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朕知道，他没有这个能力和机会了，朕既然守护不了朕的心上人，那就守护心上人所要守护的东西。

朕爱你 

1、徐晃最近迷上了《水浒传》，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看到张辽路过，上去就给了张辽一巴掌：居然敢抢你公明哥哥的女人？

（《水浒传》里与宋江小妾阎婆惜私通的刀笔吏叫张文远。宋江字公明，所以被江湖上称为“公明哥哥”。而五子良将里，徐晃字公明，张辽字文远。）

2、当年皇家马德里访华，如日中天的罗纳尔多特意去成都，进了武侯祠，不拜刘备、诸葛亮，却单独拜张飞。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这是从前的长官，所以特意来拜访。

（刘备定荆州后，以张飞为巴西太守，所以是罗纳尔多的“从前的长官”。）

3、诸葛亮派费祎出使东吴，孙权设宴款待，故意告诉群臣：一会费祎进来，你们低头吃饭，不要理他。等费祎进来了，孙权停筷相迎，群臣都低头吃饭。费祎知道这是故意的，就作诗道：凤凰来翔，麒麟吐哺，驴骡无知，伏食如故。只见诸葛瑾愤然起身，骂道：不是我弟弟派你来的，我就打死你了！

（该事确实发生在费祎出使东吴时，只不过当时诸葛瑾已死。诸葛瑾脸长，所以从孙权到东吴群臣都戏称他为驴。）

4、董卓：吾儿奉先何在？

（刚装X完马上被打脸，下一秒就被吕布弄死了，贼尴尬了！不，都死了！窝囊！）

5、张窟窿

（张飞碰到吕布的时候要捅人家一万个窟窿。遇到马超的时候也要捅人家一万个窟窿。受了别人气的时候要捅人家一万个窟窿。甚至在殿堂上诸将议事的时候也要捅其他人几个窟窿等等。）

6、曹操：哈哈哈哈哈！吾不笑别人，单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若是吾用兵之时，预先在这里伏下地雷，如之奈何？  

（张飞来了、赵云来了、关羽来了）

该月考了，时间不够，只能写这么多了～

评论区补充

那日皎月当空，我出任务回来，脸上添了一道新疤。

梦无上脸上的神情像是心疼坏了，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我的脸，道：「江湖险恶，你在外抛头露面不安全，我给你安排个松快些的差事。

褚玉苑缺个贴身护卫赢小姐的侍女，你的脸如今可怖，就在暗中看顾吧。」

我握剑的指节微微泛白，后槽牙不受控地咬紧了。

（1）

我是衔月楼的一名刺客，名唤星指，是梦无上起的。

他说当年便是在玉衡星芒最盛之处捡的我，心情不错，便赏了我这么个名字。

那年我也就四五岁的模样，衔月楼在江湖上异军突起，专做杀人放火的买卖，后被武林正派共讨之。

彼时梦无上还未及冠，但作为衔月楼主也开始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他招揽了「武林仇录」十大恶人中的七名高手奉为长老，又从不与武林正派正面交战，只玩些阴诡手段。

各大派一时奈何不得，只得将衔月楼打为魔教，长久周旋。

不过半年，这位风标俏倬的衔月楼主梦无上，便成为了中原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玉面小阎君。

衔月楼也在武林中拥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如今十三年过去，他容貌依旧俊美无俦分毫未改，又被改称玉面妖君。

他似乎挺喜欢这个名号，时不时顶着一张惑人的脸四处沾花惹草、兴风作浪。

他要我护卫的那位赢小姐，便是他新的心头好。

赢小姐全名赢暗香，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我曾远远瞧见过几次，并不如脸上添疤前的我漂亮。

甚至比不上梦无上曾经的那些相好。

可梦无上第一次见她便一见倾心，将她虏了回来，关在青岩山风景最好的褚玉苑。

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只要他在青岩山的日子，一日最少跑褚玉苑三趟，却又从不在那儿过夜。

二兄说，赢暗香可能会成为衔月楼的女主人，梦无上待她与其他女人不同。

从后我便很少回青岩山，一来任务繁重，二来，我不想见到赢暗香。

她与衔月楼格格不入，我不喜欢她。

通身气派，娴静自矜，分明是她入了我们的地界，倒显得我们如那月宫伐树的吴刚，扰了玄女清修似的。

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是我私心不希望衔月楼有女主人。

梦无上对别人动了情，我便再也藏不住自己那份心了。

（2）

我心悦梦无上，这事儿只有二兄白泽知道。

他与其他众位兄长一般，是各位长老捡回来的孤儿之一，与我最是亲密无间。

我一来衔月楼，梦无上便要我认他为义父，他虽然与我记忆中面目清晰的父亲形象差之千里，我还是脆生生叫了他一声：「义父！」

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梦无上在我眼中不过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哥哥，叫句义父有什么吃亏的？

要是换做现在，我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衔月楼是一座和尚庙，连厨房给众人做饭的掌勺都是彪形大汉。

我是青岩山唯一的女娃娃，长得跟白玉团子似的，也确实讨人喜欢。

少年的梦无上待我如珠似宝，不是亲女胜似亲女。

我记得当时大殿空寂了好一阵儿，随后梦无上抚掌大笑，丰神俊朗的面容在我眼中熠熠生辉，一映就是十几载。

其他人也跟着笑，我也傻笑。

后来我才从二兄口中得知，我义父衔月楼主梦无上，江湖人称玉面妖君，手下亡魂无数，还背着灭城血案，乃是如今武林十大恶人之首。

梦无上待我很好，在我有限的记忆里，比我的亲生父亲还要好。

亲自伺候我穿衣吃饭，长大后每次出任务回来，有什么小磕小碰他总是一边心疼一边埋怨，这点又像我越来越记不清样子的娘。

他待我与常人不同，这话二兄也曾对我说过。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说这话之前，我便对梦无上这个所谓“义父”，起了旖旎心思。

梦无上原不让我习武，想我学着那些深闺小姐做一只金丝雀。

可青岩山上下无一庸人，掌勺大叔拿起刀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草寇。

梦无上与众位兄长常年徘徊在生死一线，我耳濡目染，怎能离得了这是是非非？

我瞒着梦无上将各位长老的本事学了个遍，后来梦无上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只为我能有自保之力。

但我的天赋远比他们预料得更好，很快我便成了衔月楼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原以为，这样能离梦无上更近些。

赢暗香出现之前，梦无上在江湖上招惹再多狂蜂浪蝶，我都无所畏惧，始终坚信最后能与梦无上生同衾死同椁的人是我。

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年少绮梦罢了。

（3）

赢暗香在褚玉苑住了一两月，刚来时不明情况，为了保命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在与梦无上周旋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知道自己性命无虞后，也曾逃出院落过几次，只是每次不到一刻钟就被逮了。

现在不知是不是明白了出逃无望，她反倒安心住下了，颇有几分随遇而安的心境。

梦无上虽不曾提过，但我明白，他极其喜欢这个对他不无所动的女子。

与前头那些野花野草，都不一样。

我知道梦无上很喜欢这个猫抓老鼠的游戏，之所以不动她，便是为了等她甘愿沉沦。

我心绪复杂地接近了赢暗香的居所，找了颗视野最好的树跃了上去，隐入其间。

这是我第一次来褚玉苑，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我曾接到刺杀一名富商的单子，富商的宅子据说是前朝一位宰相的府邸，古朴大气，无半点铜臭味。

这褚玉苑，竟也区别于衔月楼其他楼宇，做成了官家府邸的模样。

院内清雅别致，几个妙龄女子穿梭其中，一时间我竟分不清自已到底身处何处。

这衔月楼还是我初来时那个半点脂粉气都没有的和尚庙吗？

赢暗香再住上一段时日，怕是她全家都能直接搬进来了。

就在我冷笑间，梦无上出现了。

我这棵树在外院最里处，他们在内院的对话能清晰地传入我耳畔。

那些妙龄女子是梦无上给赢暗香买的丫鬟，赢暗香用不惯，便让她们自己找事情做。

梦无上听了，便随意吩咐人把那些丫鬟打杀丢去乱葬岗。

我黑纱覆面，都准备出去干活了，又被一声娇喝生生止住。

「慢着！我知道你杀人如麻，不把人命放下眼里。但她们已经是我的丫鬟了，生死便应该由我做主，你若执意要杀，便先杀了我吧！」

梦无上静默了很久，待桌上的茶凉透了，才柔声笑道：「我不过逗逗你罢了，何须如此动怒？」

「多谢。」

赢暗香的道歉声，比她那张被梦无上碾压的脸还要寡淡无味。

我见到梦无上掐住赢暗香白嫩的细脖，侧脸恍若天人。

他轻笑着问：「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赢暗香眼神倔强而又狠绝，「是！我无比后悔！」

我心底竟有一丝羡意。

梦无上抽开手后便离开了，我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但依他诡谲的性子，怕是又有人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晚间我与二兄换了岗，便被梦无上叫去摘星楼。

（4）

「星儿，你们玉衡殿的人，你希望我来处理还是你自己来？」

我看到梦无上倚在殿主宝座上，动作优雅地挑起盘中红肉送入口中，眸中却刮着凌冽的寒风。

他跟前跪着一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少年，少年抬起脸看我，眼眸清澈、楚楚可怜，竟是我新收入殿中的小徒弟？

「师父！师父救我！杭儿真的没有在暗香小姐那儿提起过楼主，真的不是杭儿！求师父明察！」

少年抱着我的腿哭得可怜，我抿唇不语，找寻着梦无上的眼睛。

他双眸细长泛着妖气，盯着我腿边的少年，似是轻描淡写，又像在忍耐着什么。

我知道梦无上的性子，这件事即便不是杭儿传的，也留不住杭儿的性命。

他不可一世，今日却在赢暗香那里吃了挂落。

他舍不得惩罚赢暗香，自然要找他人泄愤。

「义父……」

我话未出口，梦无上哑着嗓子提醒我，「星儿，你也要忤逆我吗？」

白日里在褚玉苑，他当然知道我在。

像是要我死个明白，梦无上又说：「瑶光殿有人见他在褚玉苑附近逗留。」

屏息良久，我弯腰替杭儿正了正发簪，面色还算平静，「杭儿，拜入玉衡殿，你可曾后悔过？」

衔月楼七星殿，我是玉衡副殿主，上一等刺客。

如今殿主长老不在，我理应替他料理家事。

少年抬起脸来看我，通红的眼眶中逐渐有虔诚显现，他放开我的腿对我磕头：「师父对杭儿有救命之恩，杭儿永不后悔！生为玉衡人，死后亦是玉衡的魂！」

「很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冷着脸转过身，「死后想葬在哪儿？」

杭儿俯首的身形又开始筛糠，三个字抖了九个弯。

「青…青…青岩…山。」话落，仿佛卸下了一身骨头，软倒在地。

我心中估量着梦无上的心思，手却稳稳当当，二话不说就要拔剑。

果然如我所料，梦无上在一瞬之间便来到我面前。

他将我搂入怀中转了个身，顺势抬脚把杭儿踢得不见了踪影。

我的耳朵正好贴在他左胸口，却几乎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殿内空旷寂静，很快梦无上几乎刻入我骨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得我寒毛竖立。

「看在星儿的面上便绕他一命，赶下山去便罢了。」

他又握住我的手背，将半出的剑推回剑鞘，笑声又轻又柔，「一个下贱胚子，不配脏了你的剑。」

我心里松了口气，虽说我做的戏尚算浅显，他到底还算宠我。

（5）

我送杭儿下山时，已经是半月后了。

梦无上那一脚去了他半条命，二兄废了好大功夫，遣了人没日没夜地照料，才把人救回来。

醒来后的杭儿倒是对梦无上没什么怨言，只是还是不太愿意离开青岩山

对此我只说：「你这条命是我二兄捡回来的，他劝你省着点用。」

杭儿不敢再留，对我叩首拜别，说后会有期。

我转身离开时心想，我是个刺客，有期不如无期。

梦无上依旧让我守着褚玉苑，说最近朝廷和江湖都不太平，青岩山也并非万全之所，赢暗香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我便日日看着这个…我可称之为情敌的女子。

她与我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侍女用沁了玫瑰花瓣的温水为她净手，她十指纤细白嫩，犹如葱根般赏心悦目。

我隐在遮天蔽日的树丛中，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头老茧累累，倒与我现在这副狰狞模样十分相配。

其实我仔细对镜照过，只是疤痕长了些，从眼角延伸至鼻翼，不至于像梦无上说的，会吓到这位娇小姐。

二兄给我研制的药膏我也天天涂着，已经比刚受伤时好多了。

梦无上他，会在意吗？我倒是不在意答案。

树上的日子枯燥无味，梦无上不在的时候，赢暗香浇花品茗，我在与蛇搏斗；她看书写字，我抢了雀儿的窝做枕，修炼内息。

如此三个月过去，褚玉苑装了满园春色，我多年不曾长进的轻功，竟也有所增益。

许是这样的日子赢暗香也厌倦了，一日晚间，她对梦无上缴械，说愿意嫁给他为妻。

听到这句话的我当时正叼着狗尾草，直接失足从树上掉了下来。

梦无上有所察觉，挺身而出轻松接住了我。

他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天生上挑的凤眼弯成了天边的新月，恍惚间竟有一丝少年稚气。

那是他十几岁时都不曾显露人前的稀罕模样。

他如少时一般将我横抱在怀里，贴着我脸对我说：「星儿，你要有义母了！」

我察觉到内院有视线在打量我，可我无暇顾及。

他脸上传来的温度连同气息一起将我侵略，我心里成了一团乱麻。

梦无上倒是开怀，可我怎么笑得出来。

（6）

次日我洗完脸对镜自顾，脸上那道疤在二兄的精心养护中，已经淡得几乎不见。

本应该开心的，可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二兄来到我屋里，说梦无上要我们暗中护送赢暗下山去灵山寺还愿。

梦无上正是得意的时候，本要亲自护送他的未婚妻子。奈何武林各派又开始新一轮向衔月楼施压，不仅他离不开青岩山，各大长老也都被纷纷召回。

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这当然和我们这些小喽啰没什么关系。

护送赢暗香的人马，一下山便都浩浩荡荡排起了长队，扮起大户人家的侍从竟也能以假乱真。

一行人赶了两天路，灵山寺所在之处便出近在眼前了。

我原以为这又是一趟游山玩水的轻松差事，不想中途还真出了些变故。

赢暗香上香之后，去了寺内的禅房休憩。

天色还早，队伍原定是晌午过后便打道回山，我与二兄躲在灵山寺的枝叶最是繁盛的姻缘树上，也准备小憩。

在我正要闭眼之前，却见赢暗香所在的禅房门开了一道小缝。

一个熟悉的小脑袋伸出来左右探了探，未见人际，她便走出来轻手轻脚关了房门一路小跑着往后山去了。

我轻声哼笑，正要飞身下树将她抓个现行，二兄却抓了我的衣袖。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目不转睛盯着赢暗香奔走的方向，「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赢暗香一直在我们的严密看管之下，现在虽出来了，灵山寺离她家所在的京城却还有着不短的距离。

即便是她逃下了山，又能去哪呢？

我仿佛突然明白了梦无上爱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眼里盛着日光，充斥着兴味。

一路跟着赢暗香下了山，果然一路都无人接应。

我与二兄跟着她一路仓皇逃窜的背影一路走到官道上，日头西斜，我的趣味也逐渐沉了下去。

再玩下去启程便又是夜晚了。

「白泽……」

平日我甚少唤二兄的名字，他一听便知道我严肃起来了，也就不再拉着我胡闹。

就在这时，官道不远处的小茶棚突然有一个人影往赢暗香的位置飞奔而来。

我剑已出鞘，又顿在中途。

显然二兄也认出了来人，蹙眉低叹道：「怎么会是他？」

那人正是我三月前放走的小徒弟杭儿。

（7）

姐弟二人一见面便抱头痛哭，声泪俱下，真是闻者伤听者泪。

我与二兄对视一眼，还是一齐走了出去了。

虽然蒙着面，但杭儿显然是能认出我与二兄的。

四下无人，他对着我就是一个下跪的大动作。

「师父，求您放过家姐，赢杭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我很难不怀疑，他是掐准了我护短的性子，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敢提。

赢暗香是梦无上认定的衔月楼当家夫人，便是我有心想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双眉微挑，问起别的：「你叫赢杭，她的弟弟？」

我用剑柄指指赢暗香。

「所以，当初将我义父的来历透露给她的人，的确是你？」

「是。」

杭儿又开始发动他筛糠的技能，「杭儿自知骗了师父，不敢奢求师父原谅，要杀要剐任凭师父处置！可我阿姐早已嫁为人妇，与我姐夫琴瑟和鸣，怎堪为梦无上那魔头折辱？」

我蹙眉不语。

二兄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记得，你救他时，他不是说自己是从一家青楼逃出来的？后来我派人去查了，他母亲的确是那家青楼的花魁，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官府少爷了？」

我也不解，杭儿耳尖，似是怕我再误解，水润的双眸里含着泪花，他匆匆解释道：「我没有骗师父！我母亲的确是青楼花魁，赢家不肯认我，只有阿姐常派人接济，我与母亲才得以继苟活。我是因为年岁渐长，妈妈看我生得不错，逼着我娘要我接客，我娘没法子，才让我逃了出来的。」

「阿姐在山中也是我上山后才得知的！师父，请您一定要相信我！除了暗自筹划营救阿姐之事，杭儿对师父一片赤诚，天地可表！」

我先把他们姐弟二人托了起来，低头看别跪着人说话，我实在不习惯。

因为我向来都是一剑了结的。

许是见我和二兄并不似梦无上手底下的人那般拿住人便走，赢暗香绝望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朝我盈盈一拜，温柔娴雅。

便是这几个月我见了多次，也不得不承认，这不卑不亢的柔韧姿态，着实令人心动。

「星指姑娘，我认得你。你是那玉面妖君的义女，青岩山这几个月，多亏了你护我周全。

其实在你来褚玉苑前，阿弟曾偷偷见过我几回

除却商量如何出逃，余下时刻，他都在对我说他认下的女师父如何了得。

姑娘年纪轻轻，便是衔月楼玉衡殿的副殿主，又这般侠肝义胆、轻死重义！若不是认贼作父，身陷囹圄，必定也是我等闺中女子心中万分倾慕敬仰的江湖侠女。

从你在玉面妖君手中救下阿弟那日开始，我便知道若有今日，你也一定会放过我。」

说实在的，我原本并没有打算放了赢暗香。

可她实在太会说漂亮话，夸得我飘飘然，委实有些把持不住，心中发痒。

我从不接滥杀无辜的单子，应该当得起一句「侠肝义胆」吧？

不过我还是要再倔强一番的。

「我何时说过要放过你们，把你们放了，我如何向义父交差？」

「星指姑娘，我看得出来，妖君待您非同寻常。他对我的执念，不过是因为当初我救了他一命，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我与夫君风情月意，知道它的模样。」

杭儿也在一旁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我，点头如捣蒜，我心更痒了。

梦无上带我非同寻常？怎么又是这句话。

赢暗香对我浅笑，瞧着观音似的慈悲，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还未曾多谢您帮我瞒住了有孕之事。我夫家在京中西城延寿坊幽篁巷，若是有缘再见，小妇人定当与夫君携子相迎！」

我还未曾开口，一旁的二兄耳尖微动，倏然抬眼，神色微凝道：「你们赶紧走吧，往后出行多带些人，最近武林不太平，一路保重。」

（8）

杭儿又一次与我叩别，额头沾了许多沙土碎屑，眼眶也红得不成样子。

我为他拭去尘屑，又晕乎乎地目送他们姐弟二人远去。

二兄也在同时动作迅速地抹去我们曾经停留的痕迹，带我隐入山林。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大事不妙。

从前每每我闯下祸事，都是众位兄长替我扛下，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

这次放走赢暗香一事，惩处只会比往常更严重，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我得在他和护卫们之前回去。

我思绪回笼，拉了二兄的衣袖，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点了他的穴将他放在树下，又折返原路标上衔月楼天璇殿的标记。

我们的人就在附近，二兄很快就能被他们发现。

这回出山未带绳索，我便扯了些枝条将二兄死死绑住。

二兄说不了话，只一双红眼死死盯住我，颈间青筋暴起。

「得罪了二兄。」

我往二兄眉目俊朗的脸上狠揍了几拳，「不这样梦无上是不会放过你的，等从死楼出来，我还指望你伺候我呢。」

我下手完全没有留情，他的眼眶和两边脸颊都被我揍出了淤青，嘴角也溢出血迹。

可他倔强的眼神还眨都不眨地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我在汗毛立起来之前便离开了。

二兄平日里瞧着人畜无害，凶狠起来也怪渗人。

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歇，次日清晨，我便抵达了青岩山。

我对梦无上还算了解，他这人向来疑心病重，幼时我闯下祸事从不隐瞒，他却非要觉着我是在包庇众位兄长。

这回我便反其道而行。

得知他在摘星楼与众位长老议事，我踢开守门之人便冲了进去，长老们倒是见怪不怪，梦无上却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其他人呢？」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嫁祸”二兄的托词倒背如流，事情便成了“白泽放走了赢暗香，且还想杀我灭口，被我机灵逃了回来”。

我虽这般说，可身上除了袍角沾了些灰尘、马尾乱了些，并无半点被人追杀的模样。

除了二长老和五长老，其几位长老都在揣度梦无上的态度，缄口不言。

（七星殿几位长老当初收徒并不是看谁合自己眼缘，而是按照随便年龄对应七星排的，从大兄到七兄后来便是各殿的副殿主。至于我原本乃是摘星楼人，却为何占了玉衡的副殿主之位……因为我五兄，在几年前的一场刺杀任务中牺牲了，五长老十几年的教养之恩，我做妹妹的自然应替他还。）

说回当下。

二长老自然不会放任我污蔑二兄。

「哦？竟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放走了赢小姐么，还胆敢追杀星指？真是出息了。可我若是不曾记差了，星指的功夫集合了我们七家之长，乃是衔月楼小一辈中的佼佼者。白泽那小崽子，练功对付了事，年年考核吊车尾，只一心醉心医术，竟还有本事追杀咱们天赋异禀的星指？」

二长老是个娇艳欲滴的美人，「武林仇录」中排名第四的罂粟夫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我这毛丫头没有的风韵。

她是梦无上的老相好之一，我与她已经不是头一回交锋了。

她对梦无上含情脉脉提出质疑，梦无上自然不会无脑向着我。

我要的便是这怀疑之果，旁的，我早已麻木了。

五长老要开口为我说话，我抢在了他前头，这时候为我说话，等局破之时便要跟着我遭殃，我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长老若是不信，便装作今日我不曾来过，且看看白泽回来后会不会将此事嫁祸给我。」

在这期间，梦无上只沉着脸望向我，我直视着他身形稳如泰山，心却在他淡漠的眼神中钝钝发痛。

不过也好，要不了多久，我便不用再在他面前隐藏任何情绪了。

（9）

二兄当然不会如我所言这么做，他一回来便交代了是自己放走赢暗香，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顶罪。

我早知道他会这样说，所以才有打伤他将他绑起来那一遭。

护送赢暗香的那些人都是梦无上的亲卫，自然会一字不漏将他们看到的禀告给他。

如此，二兄即便说的是实话，梦无上也不会轻信了。

为了加重怀疑，在梦无上的人来找我之前，我便离开了青岩山。

我这一走，能找到我的只有梦无上和二兄。

二兄认罪后一定会被关押起来，所以最后找到我的是梦无上。

我躺在草垛上看天，耳边尽是蝉鸣蛙叫之声，不觉已是深夜。

这里，是我名字的来处。

所谓玉衡星最盛之处，不过是乡下田野间的一处草垛。

梦无上披着月光的阴影将我笼罩，我只看得到他轮廓的剪影，似乎真的与当年初见他时无二。

倾世之貌，无人堪比。

或许他真是个妖精。

靠别人的情愫为食，维持自己的容颜与魅力，从此生生不息。

我便是他的食物之一。

「二兄回来了？可曾将过错全都推给我？」

戏还是要接着演下去的。

梦无上躺在我身侧，语气依旧难辨喜怒，「他说都是他干的，我已经将他打入死楼了。你便不要再过问了。」

我心中依然平静无波，他如此偏袒我，也在我意料之中。

为达目的，我一脸不屑地继续往下演，「算他识相。」

果然，我一反常态，不给二兄求情，梦无上的疑心便又被我勾了起来。

他侧过身支起下颌看我，轻轻摸了摸我脸上淡淡的刀疤，柔声道：「可是星儿，你为何要跑呢？」

我本都已准备好刻意僵起身子露出破绽了，却在这之前，便很是真实地被他在我脸上游走的指尖，惊得一动不敢动。

我寻到梦无上的目光，与他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心脏险险未停下来。

他的脸近看更招人，凤眼微挑，眉梢眼角都是足足的风流，看得人骨头都酥了。

「难不成真如罂粟所说，你在骗我？赢暗香真是你放走的？」

梦无上的手指停在半空，我鼓足勇气用自己粗糙的手掌握住。

听他此言，我眸光一定，便知道时机来了。

「没错，是我放走的。」

梦无上许是被我握住他手掌的举动震慑了，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冲我发怒。

毕竟往日只有他对我动手动脚的份，我作为下属兼义女，却要守着我的分寸。

好一会儿，他才抽回手，面色阴沉地坐起身来，「星指，是不是我太过纵容你，你眼里连我这个义父都没有了？」

我觉着有些好笑，他这恼羞成怒的模样，活像被人轻薄了小姑娘。

我控制不住的狂乱心跳替我升华了做戏的能力，可出口的话，却是亦真亦假，我也分不清了。

我没有起身，而是望着他的眼睛，半真半假道：「我眼里怎会没有你？又岂止眼里。你要不要刨开看看，看我心里角角落落的身影是不是你？」

他的确在我心中占了足足的分量，可除了他，我也有我要守护的其他人。

「我与你相识十三载，可你见到赢暗香才几个月？为何她能嫁给你，而我却只能唤你义父？那日你说我要有义母时，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一剑了结她？」

「义父，义父……呵，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少不知事时唤了你那声义父？」

简直肉麻得要命。

梦无上头一次露出惶恐的样子跳下草垛，那一瞬间我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好险我对他的心意不曾作假，尚且算端得住。

「孽女，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的义父，义父也是父。你怎会如此罔顾人伦的绮念？」

他话中之意冠冕堂皇，我果真对他了如指掌，他当下的反应竟也在我意料之内。

可细细听来，他语气实在沉得诡异，阴影笼罩的眼底也似乎有荆棘疯长……

我直觉不能再与他对峙下去，便自请去了死楼。

好在结果是好的，梦无上并没有因为我的“苦衷”放过我。

我骗了他又挑衅他，做了粗浅的局中局，终是得偿所愿，把二兄从死楼换了出来。

（10）

我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般戏耍梦无上，等他回过神，我必死无疑。

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给我上刑的人竟也是他。

我名义上仍然是梦无上的义女，旁的人吃不准他是真动怒还是只想吓唬我，动手总是有所顾忌。

两日下来，不过就是将我泡在水牢，不喂饭食。

梦无上出现那一刻，我还以为我能出去了。

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加上两日都泡在水中，我十分虚弱。

梦无上的脸隐在阴影处，我视线模糊看不出他的模样。

他命人打开水牢，亲自把我落汤鸡般的我提了出去，我却没能回到摘星楼或是玉衡殿。

他将我带到刑房，二话不说便施了内力把我推向墙壁。

我听到了刺穿皮肉的声音，片刻后，后背琵琶骨处便传来刺痛，痛感连绵不绝直冲天灵盖，人也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我浑身湿透，本就虚弱，抬头都十分艰难。

还未等我缓一口气，他手中沾了盐的刺鞭又落在我身上，带走大片裹挟着血肉的湿衣碎片。

他一口气抽了我四五鞭，英特迈往的俊脸冰冷而狠戾。

我疼得喘不过气，眼睛也再也管控不住眼泪，和发丝上的水滴一起滴落在地，消失在阴暗潮湿的地面。

「梦无上……」

「闭嘴，逆女！不准叫我的名字！」

我便再也没有力气组织语言，只能在一件又一件对待穷凶极恶之徒的刑具下不受控地惨叫出声。

有几个濒死的瞬间，我脑海莫名涌现出一个少年笔直的背影，他手执长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满身孤寂。

昏死过去前，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背负灭城血案的杀神梦无上，回来了。

“……不管是哪里，总比和忍者在一起，要幸福多了吧。”

——曾经的忍者只猩，后来的佛雕师

1.

狼记忆里的童年，很少有玩乐和欢笑。

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奔跑，跳跃，挥刀，学习。“忍者的修行便是去忍耐人所不能忍，”义父曾如是说过，“如果这种程度都不能忍耐，你便不配称作我的儿子。”

那时的义父身材高大挺拔，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大山。他长发长须下的面容似永远板着脸，发怒的时候须发戟张着，凛凛威风犹如天神，让狼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因此当已过而立之年的狼以太刀楔丸挡下义父的拿手突刺时，虽然动作已然熟极而流，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

讽刺的是，虽然义父已经衰老，脊背佝偻了，眉毛低垂了，但弯着腰的老猫头鹰仍然比直立着的狼还高两个头。他居高临下，阴恻恻地说了一句:“貌似有点长进嘛。”

这种程度的肯定，向来是枭能给义子的极限了。狼没有回话，架开义父的长刀，顺势反斩。他的动作冷酷而精准，仿佛挥刀的目标只是陌生人。

枭向后纵跃，落地，二人的动作犹如排练过无数次一样纯熟。狼没有追击，在原地举起太刀，犹如牙突的起手式一样蓄势待发。

高大的忍者手提大太刀，眯缝着眼睛盯着他的义子，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平生第一次地，他用那样对待平等强敌的目光凝视这个亲手养大的年轻人，连带着语调也没有了居高临下:“开始吧……狼啊。”

“我上了。”

“很久没有这样了，来吧！”

开战前的对话如此平淡，就好像今日不是父子相残，不是你死我活，而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次拆招一般。话毕，二人同时发足狂奔。两把刀随着狼与枭的相遇而相撞，溅出火花，发出悦耳且完美的兵击声。

门外，永真透过门缝注视着这场战斗。她本已做好拼死守护神子的准备，甚至预想到狼与枭同流合污的情景，而如今狼的立场明确，她却丝毫没有放下心来。

“狼大人……”她念叨着，纤手握紧了衣摆。一个为了野心而欲利用神子，一个为了羁绊与誓约而守护神子，演变到父子相残的局面……狼，那个沉默寡言，伤痕累累的男子……他真的，承受得住吗？

2.

狼一直没有机会问义父，这一世父子是否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计谋。

三年前他几乎死在平田，那时不知谁从他背后贯入的大太刀与今日偷袭的手法别无二致。他原以为义父死于平田大火，直到今日父子重聚，他才明白那一晚的一切正如枭所说，“是计谋罢了。”

狼不习惯在挥刀的时候想太多与战斗无关的东西。他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比如那一夜死在他手上的蝶究竟是什么立场，比如平田的大火究竟是谁放的，比如神子为何后来又落到苇名弦一郎的手中。因此这个问题也被他一并抛到脑后。若不暂时忘却这些事情，刀会重到难以举起。

尤其是在如此激烈的强者之战。刚刚斩落两枚致命的手里剑，他又要面对枭由上砍下，宛如泰山压顶的一记跳劈。

狼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往事。小时候他一直以为枭的称号“魁忍”是指忍者之魁首，而枭也一直如此暗示，直到同样担任他老师的蝶听到以后半开玩笑地挖苦了一句“他就是长得魁梧一点的忍者罢了”，狼才知道“魁忍”这一称号其实没有那么多含金量。现在面对枭的刀锋，这个故事重回到狼的脑海，他切身体会到义父称号的含义:人高马大，又惯使活用重力的劈砍与踩踏，偏偏还敏捷如猛禽一般，这便是枭。

就这么一分神，他错过了闪避刀刃的最佳时机。巨大的忍者如枭鸟扑食一般由空中挥刀斩下，狼只得挥刀击出，又是“铛”的一声，他借枭的一击之力向后平飞了数米，偏偏身形没有一丝散乱。

“哦？”原本以为一击必中的枭颇为意外，这一下格挡的手法竟颇似苇名一心所创苇名流的剑法“流水”。

剑圣苇名一心年少时，曾在薄井森林与枭，以及枭的忍者伙伴——蝶有过一面之缘，随后数十年间剑术大成，招兵买马对抗德川幕府，枭与蝶也曾经投入他的帐下。虽然苇名一心桃李遍天下，苇名国会苇名剑法的武士也不少，可他确实没想到狼一个忍者的剑术中会有苇名流剑法的影子。他收招后跃，刚刚挡开一发追击的手里剑，狼的太刀已经斩来。

枭举刀格挡。狼的剑术洗练且果断，趁着枭身形未稳刷刷刷劈出三刀，势要打乱枭的架势。老忍者防守精严，硬架下前两刀，第三刀抓住破绽弹开敌刃，竟在后跃前撒出一把鞭炮。

即使是狼也未能预判到此招。鞭炮在他身边炸开，虽然杀伤力不大，却炸得狼不禁捂眼退缩。枭抓住机会握紧太刀发足狂奔，刀呈弧状借奔跑的势头斩向被炸得晕头转向的狼。

忽然又一阵鞭炮炸开，这次是炸在枭身边。老人一惊，这一刀竟没能砍下去。待得他回过神来，狼早已恢复架势，持刀从上而下力劈而来。

“苇名一心的一字斩！你从哪里学的？”这次毫无疑问，狼用的正是苇名流的剑招，而苇名剑法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这一发一字斩。此剑随着向前踏步的势头由上而下力劈，简单却一往无前，一旦攻势成型绝无破绽，更难以正面格挡。枭措手不及，后退的动作稍慢了一些，皱巴巴的老脸被一字斩那锐不可当的剑气砍出了一丝血痕。

“我的剑法由我自己调整，”狼说着，踏步上前，又是一招一字斩，“正如我的戒律由我自己决定。”

“竟说自己决定？”枭凭着身高力大的优势挥剑架下，眯缝着双眼盯着义子，“为父教给你的戒律，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他挥开狼的太刀，纵身一跃，突发一脚正蹬在狼头上，借力向后跃开，行云流水般掷出一把手里剑。狼没能料到此招，被蹬得晕头转向，脑袋上结结实实被飞镖击中。

忍者的招数，其精髓便是足不点地！血流下狼的额头，遮住了视线。他勉强看到枭奔来的身影，但平时锐利的忍者之眼已追不上大太刀的刀锋。

枭一击斩下，他没有避开，肚子上结结实实中了一刀，血流如注，肠穿肚烂，仰倒下去。

“狼大人……”门后观战的永真下意识握紧了双拳，虽然她明知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战斗还未结束。而枭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提刀紧盯着狼的尸体，还像自言自语般一字一顿地对着尸体大喊着他的戒律:

“第一！父母至高无上，违逆不可饶恕……你，没有遵守哦。”

果然，狼的尸体上升起一道樱色光芒，隐隐有樱花随之从天而降。在这光芒下狼被划烂的肚腹愈合，头上的伤口也消失。枭和永真亲眼目睹下，狼握紧楔丸，重新站了起来，喝了口伤药葫芦，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架着刀与枭对峙。

两人心知肚明:这就是龙胤的力量。

狼不是常人，他是龙胤神子的忍者。

3.

“就是这种力量。”

枭被复生之力逼得后退，眼中却闪出贪婪之光。他在一度销声匿迹后勾结内府重入苇名，就是为了找到神子，缔结不死契约，以不死之力纵横日本。

为此他可以暗中推动杀死曾是老友的蝶，又可以在利用完自己的义子后反手将他捅死。而现在他距龙胤神子只有咫尺之距，他自问就算苇名一心突然病好了挡在他面前，也休想阻挡他夺走御子。

何况面前只是本来就放弃过一次的义子……

“狼啊！”掷出两发扰敌的手里剑，枭再次一跃而起，大喝着义子的名字，用全身的力量把大太刀重重砸向他。刀锋把地板劈裂了几块，尘埃四起，可……狼呢？枭未及反应过来，腰间已被刀锋刺入寸许，鲜血汩汩流出。他吃痛跳开，才发觉狼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身侧，此时同样甩出一枚手里剑，整个人紧随其后奔来，丝毫不给他处理伤口的机会。

枭急忙抬手格挡，原本毫无破绽的架势略微偏移，狼的太刀便趁势插入他胸膛——好险！他在间不容发之际用左手抓住刀刃，那把刀并未刺中心脏。

狼抽出刀刃后跃一步，血光飞溅，胜负已分，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那张古井不波的老脸堆满慌乱，竟开始求饶，“等，等一下——”

狼没有听遗言的习惯，一刀砍去。枭眼中的慌乱化作狠厉，看似无力瘫软的身体，居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向后一跃。

“我很欣慰，狼啊，”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丝毫不像身受重伤。门后的永真一头雾水：看到义子落井下石，枭竟感到欣慰，“你长大了！”

欣慰归欣慰，狼的处境也没好多少，因为枭后撤的时候甩出一枚烟雾弹，混合胡椒与烟尘的粉末呛得他涕泗横流。不等烟雾散去，枭庞大的身影已然靠近，狼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闪亮的刀锋——

“唰”的一声，血花飞溅。哪怕狼第一时间闪避，那一刀也结结实实划破了狼的胸膛。他勉强架开枭的刀锋，拔腿向后就跑，想掏出伤药葫芦喝上一口恢复状态，可老忍者看准时机，一发手里剑打落了他的葫芦，踏步执刀跟在手里剑后面，一刀砍来。狼之忍者双眼翻白，头颅被这一刀精准砍下，扑通一声倒地。

“狼大人！”永真不禁惊呼。

她知道狼的回生不能连续使用，如果因激战无法组织龙胤之力，那么狼便再也无力爬起。而更要命的是……狼的作战节奏彻彻底底被枭的烟雾弹打乱了，哪怕能够再起，他又能挥刀几次？

可枭似乎笃定义子能再次起身。胸口与腰间的伤口被他草草包扎，仍然洇出血迹，他却毫不在乎，仍然提起嗓子大喝：

“第二！主人至高无上，被夺走务必追回……再这样下去，你又要保不住了哦。”

“不会再有第二次。”

樱色光华闪过，狼无头的身躯爬起，把头颅往腔子上一按，洒上伤药葫芦的药水。断处竟快速回复，枭昏黄眯缝的老眼爆出精芒，他感觉到死过一次，义子的气场便与刚才不同了。

寡言的狼二话不说，提起太刀，

“来吧！”

4.

如同事先演练过一样，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他们两人奔向对方，电光火石之间出刀，刀刃瞄准对方的要害。两人一闪，刀锋略偏，两道血痕闪现。

他们两人掷出旋转的手里剑，同时弯下腰冲向对方，利刃从头顶上呼啸而过，两记一模一样的追斩碰撞出“铛”的声音。

似乎狼知道自己起死回生之力已尽，枭也知道自己的两道伤痕必定会逐渐夺取自身体力，因此他们拼了所有，拿出临死之人才有的高度集中，碰撞出了这忍者对忍者的一战。

枭发了狠，一记肘击结结实实打中狼手臂，趁狼受击后退的时候甩出一把鞭炮，又在鞭炮爆炸之际一刀砍去，火光和刀锋吞没了狼，可却不见狼的身影。

杀气从上方来袭，狼不知如何跃到高空躲开鞭炮，一剑劈下，劈掉枭一侧的耳朵，砍向他的肩胛骨，可枭闪避及时，那一刀竟只留下浅痕。老人似不惧疼痛，用粗糙的大手抓住刀刃一甩，把狼重重摔到一边，狠狠一脚踏下，一刀扎穿了他心脏。

血从断耳处汩汩流出，枭喘着粗气退后。永真知道，一切都完了。她默默计算着狼的龙胤之力，知道他方才重伤枭的时候狼回过一次气，之后再没有喘息的余地，也就是说……他绝无机会组织自身的回生之力，再复活一次。

可真的吗？从枭的脸上看不出如释重负。他左手似祷告般立掌，右手缓缓抽出刀，仍然对着狼的尸体大吼着自己的戒律，那声音大得就好像要叫醒一个死人：

“第三！恐惧至高无上。一时的败北没有关系，只是要复仇，不择手段地复仇！”

他仿佛忘记了自身伤势，那眯缝的双眼快要瞪出血丝，大喊着，

“向我复仇！你，做得到吗？”

5.

枭究竟有没有在乎过狼？

或许没有。狼还幼小的时候，他教了狼基本的武功，便把他扔进薄井森林。

那森林里有无首恶鬼，有能让人迷失的幻影，有力大无穷嗜食尸体的大黑鸡。在离开前他告诉狼，如果狼能一个人走出薄井森林，那他们便是父子。否则，枭不会为他的死流一滴眼泪。

或许枭本就是个无情之人。三年前在平田，他利用狼杀死了自己青梅竹马的老友阿蝶，又一刀捅死了恶战后虚弱的狼。老友与义子双双陈尸佛堂，可枭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只想知道龙胤的神子趁乱逃到了哪里。那是他不惜火烧栖身数年的平田宅邸，所求唯一的目标。

那些事情永真都知道。因此她不理解，为何背叛自己的义子死在面前，枭却明显表露出不甘的情绪。

龙胤的神子不就在楼下吗？永生的机遇不是唾手可得吗？

狼的尸体仍然没有动静，看来是死透了，枭失望地摇头，“不过是只野狗吗。”

他这才确认自己的义子已死。这一战称得上酣畅淋漓，枭平生第一次重伤至此，不得不承认狼的武艺已成。可他总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做了二十年的一道料理被他一口吃掉。

带着遗憾，他摸出绷带裹头，正要下楼夺取龙胤神子，忽然感到背后一阵杀气袭来。

他立刻提刀回身——可已经晚了。狼的太刀直刺过来，越过他的刀，结结实实扎穿了他的心脏。

枭手中的太刀无力落地，是被狼一脚踏落的。狼借此一跃绕到枭身后，一刀刺穿了义父胸膛，正如三年前枭从他背后刺透的那一刀。

前一次死亡时，他在死前咬破后槽牙中的毒囊，在头颅飞出前就已经自杀。可借助这疯狂的举动，他用可控的死亡换取了第三次复活的机会。

可寡言的他没有说出这一切。他只是祷告般一手立掌，留给垂死的义父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影，奉还。”

落影，是枭一脉独门的忍杀之法。他确实做到了那第三条戒律，哪怕借助死亡，也要不择手段地复仇——他战胜了至高无上的恐惧，他没有让义父失望。

老人倒下了，可神情分明是欣慰。

“干得……漂亮。”

一代忍者大师——枭，死于苇名天守阁。

6.

“要走了吗？”

“嗯。”

狼单膝跪在平田九郎——他的神子面前。义父身上怀揣着常樱树的枝条，凑齐了进入源之宫所需的最后一味香材。

“狼，在你走之前，”九郎掏出一个布包，“这个给你，是我亲手做的。”

“牡丹饼……吗，”狼接过，看着香炉里缓缓燃烧的常樱香木，“父亲小时候也给我吃过。”

“啊……抱歉让你想到这些。”

“没事，我只是成就了该成就之事。”狼的眼神没有一丝迷茫和悲伤，“父亲他……去世前，是高兴的。”

“龙泪，我一定会为你取回。”狼说着，跃出窗户，霎时便不见踪影。

“永真，你说，狼真的不伤心吗？”九郎问他的监护人。

“没事的，枭大人死后，他额头的皱纹淡了很多呢。”永真温柔地笑着，抚摸神子的头，“因为枭大人的一切，已经传承给他了呢……枭大人，他就是个傻瓜啊。”

“他当初随性收养的饥饿狼崽……如今走出了自己的路，成长为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强大忍者。我觉得，”永真仿佛追忆着什么，抚摸神子的手慢了下来，“枭大人收养了狼大人，本来就是为了这一天。那个人杀了父亲，但正是这样，才是满足了枭大人的期望啊。”

常樱香木仍然缓缓在香炉里燃烧。永真走到香炉前，身上一个铃铛在“叮当，叮当”地响着——那是枭的遗物。在送他入土为安时，永真从他胸口贴肉处发现了这枚守护铃，此刻叮当作响仿佛在说些什么。

“你说是吧，”她抚摸着铃铛，“枭大人？”

Fin.

尼罗就是那个写《无心法师》的尼罗，已经是大神级别的了。bg和bl都是一把好手。

《义父》我和大多数人感受一样的，喜欢矫情的叶四叶崇义，不喜欢忠犬的小丰，就算知道金小丰贯穿全文是正牌，还是喜欢叶四。

我个人感受哦，就像明知道薛宝钗识大体又温柔，我还是喜欢爱吃醋的林黛玉一样。

因为男主雪哥一开始，就是个没有责任感和家庭观念的渣男，爹味十足。是叶四死缠烂打，又痴情又疯狂，让男主避无可避，才逐渐确认了他俩的关系。

结果最后，叶四好不容易戒du，被奸人害又染上了，引以为傲的脸蛋也花了，更加不想活了。男主带他偷跑，放弃优渥的生活，打零工给他续命，其实悲剧的结局已经定了，或早或晚而已。

其实男主被叶四赖上开始，一直过得很累，不想对他负责那时，敷衍哄他也好；想对他负责时，他已经失去动力也好。

但是爱情，从来是要妥协的。

为什么呢？因为他会开心；如果我不做，他会不开心。

我爱他，所以不想让他不开心，我累一点又怎样？

只是荒唐痴狂一生的叶四就这么去了，像风吹云散一样，没了痕迹。真的很难过。

长庚（伸手摸腰）：义父，你不疼我了吗？我不是你的小甜心了吗？

义父：......滚！

*、船

*、主长庚视角

沈易跟着陈姑娘退隐江湖的那一年，西南边陲发生了小型的骚-乱。

顾昀刚从西北边疆巡防回京述职，在京中没呆两天，便出了这档子事。

"臣自请领兵平定祸乱！"顾昀在大殿上请命。

当朝皇帝李旻，曾在国破家亡之际扶大厦于将倾，收复山河，修铁轨，统一货币，广开商路，鼓励民间长臂师精进紫流金技术，传言他是天降的福星，能扭转一切祸患。

只是，这位明君，始终自称代皇帝，没有子嗣，也不纳妃嫔。

此刻，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龙椅上，看似漫不经心，却一下，两下地敲着扶手，没有说话。

顾昀早料到他这反应，不急不徐地开口，"回皇上，大梁太平已久，民众安居乐业，西南山匪早已肃清，此次突然事起，或关洋人余孽，必须查清。"

何荣辉在一边不敢吭声，上朝以前安定候早跟他打过招呼，此时断不敢夹在这二位之间打圆场，只能在今上冷冷扫下来的目光里夹紧屁股。

大帅非要问，他怎么敢藏着掖着？半夜被大帅堵在恭房门口，手里攥着马鞭盯着他脑袋，他才想哭嘞。

大帅自己非要去，他也拦不住，大帅的脾气，咱们皇帝不是比他更清楚！

冷汗滴到大殿上以前，安定候又开口道，"我大梁多年未有战事，此次正是锻我大梁西南驻军的好机会，西南将领一如今正由小蔡将军代职，臣自请仅理协同之任，主帅还由皇上定夺！"

长庚："......"能不能给我省点心？你都算好了是吧。

这招以退为进，堵得今上结结实实，大帅这点心眼子，全用在跟当朝皇帝斗智斗勇上了——你不让我上，还能不让我跟着看么？

昨日半夜玄鹰带回来的消息，说在西南山林发现一伙行踪可疑之人，四处打探军事要塞，并在他们身上发现携带鹰甲，此非小事。

长庚收起手里的机关鸟，吻了吻身边熟睡的人，那人刀刻一般清隽的面容，沉寂着肃杀之气，即便睡着了，也带着引而不发的威严，仿佛宝剑在鞘。

长庚私心不想叫他再度拿起割风刃，那人一身伤病，骨倦血冷。

他肯坐在这皇位上，缔造这盛世海清河宴，就是为了让那人能稍得将养，再不必以一人之骨扛着那凄风雨飘摇的破烂江山。

何况如今的大梁早不似当年，新一批将领已经起来，兵强马壮，灵枢院吸纳了民间长臂师做新鲜血液，一批又一批的新式鹰鸢蛟甲层出不穷，这样的小祸乱不过是试炼，之于当年的战祸是无法比拟的。

那些旧事，早已过去，宛如一场大梦，只是梦里，差点失去他。

那是他今生不敢回想的噩梦。

长庚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穿好鞋子，又回身给顾昀拉好被角，才起身出去。

马上下旨诏了北大营的将领和江充等人共商此事。

他不知道，他一出门，床上的顾昀便睁开那双桃花眼，毫无倦意。

如弓刀般利落的眸子嵌在这样的眼睛里，只多决绝冷练。

只是那眼下一颗红痣，却显得人脆弱，也只是显得。

他数着那脚步声，一步，两步，待那声音一远，利落地从床上翻身起来，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我也瞒。"

穿上靴子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我们的大帅，今天依旧生龙活虎。

长庚知道他心意已决，也知道他心系家国，闲不下，这些年，也都顺着他奔波于军务。

那可是安定候，那可是金戈铁马的安定候。

即便他如今要再度犯险，有什么可替他担心的？

可刀剑无眼，这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长庚晕血，晕顾昀的血，

一想起他曾经的那些伤，就腿软。

长庚在心里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的将军，真是要我的命。"

"好。"李旻下旨，命小蔡将军为主帅，安定候辅之。

"臣领命！"顾昀半跪抱拳，大红的朝服衬得人俊朗无双。

鲜红刺在长庚的眼睛里，长庚垂下眼，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地受下这一拜。旋即沉着如常地处理其他事物。

江充从玉牌后面偷偷瞧了一眼，心想，完喽，咱们这位皇上生气了。

悬在床头的汽灯吱呀吱呀地晃着，

长庚好像着了魔，一下又一下地_顶着顾昀，顶_动一下，就恋恋不舍地喊一声"义父～"

"义父"

顾昀想把他的嘴塞上，忍着到嘴边的骂骂咧咧，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控制自己的手上——好能不把这小崽子揍下来。好歹是有点儿心虚，朝堂上也占了便宜。

任肉_刃在身体里驰骋，长庚仿佛是故意的，深一下，浅一下，这里_磨一下，那里-撞一下，

顾昀眼下和耳垂上的小痣愈发鲜红，眉头皱起来

"子熹，子熹，你真好，"

 长庚伏_身_压在他心心念念的义父身上，张嘴便咬下去，

咬在那不该咬的地方,

惊得顾昀鸡皮疙瘩从后腰一直起到脖子，抬起脖颈，青筋暴起，低声喝道，"李旻！"

这小子！

长庚却不听，伸出_舌_头，就着刚咬出来的牙印，轻轻舔了一口，

顾昀：......

还来劲儿了是吧！

当年，长庚的乌尔骨历经生死之险拔除后，顾昀的一块心病终于稍稍落落地，但多年的习惯，仍总让他紧张着，

这孩子，可能还是有点儿疯。

直至顾昀筋疲力竭，眼皮粘到一起睁不开，长庚才停下，舌_头轻轻舔_着他的脖子，

顾昀瞌着眼笑起来，"痒，小狗似的。"

他的小狗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颈，顾昀用手腕磕磕他后背，"好了小畜生，知道你牙尖，睡觉吧。"

自己娶进门的，还得自己哄，

谁让当今圣上就吃这一套呢？

顾昀迷迷糊糊之间又想到妖媚祸国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顿时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英武的安定候还是决定赶快睡觉，否则夜长梦多。

自己捏的小泥人，不是很好看，捏完之后看着很熟悉，才想起来像义父

叶崇义死了！叶崇义死了！

又娇又懒又刁又蛮，整天只吃醋不吃饭的叶崇义死了！

我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也是我的脑洞啦~跑团的时候车的卡然后就脑洞大开了一下。

闻樂✘莫蛰栀（折栀）

精神病院看护✘殡葬师（偶像）

混沌之恶✘晕、虹彩色

简单一句话人物介绍

闻樂:有一对玩咖父母，自己无情而混沌的精神病院看护，当过一段时间精神病医生玩儿。

莫蛰栀:受到过精神病医生治疗后恋恋不忘，甚至不惜出道的痴情殡葬师。

☞☞☞排雷！！！（当然详细的人设还有背景都没有那么简单，两人可以说都是那种有病的角色，再说一遍两人都有病，甚至小说里出现的很多人都有病）

✔相互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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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腻的梅雨刚刚过去，夏初浅淡的阳光错落有致地洒落在人员稀少的青草巷。

空气中混合着青草涩涩的味道，糜烂的霉味，混沌的泥土味。

风过席卷而来的浓烈的栀子花香蚕食着整个青草巷。

青草巷两旁落败古老的民国时期建筑在花香强大的生命力里显得摇摇欲坠。

被人遗忘的青草巷里传来少女甜甜的歌唱“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

清脆的歌声，少女摇晃的黑色双尾，一蹦一跳的轻快脚步。

少女突然顿住脚步，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回首绽放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来，就像是滴着清露的初绽的栀子。

少女薄唇微启，巴掌大的小脸上熠熠生辉。

“闻先生好生兴致。”

话音刚落，在少女的身旁，原本寂静的青草巷里最为华贵，也是最为古老的那座别院里，斑驳的围墙前，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成熟男人。他轻描淡写的吸了一口手上未燃尽的烟，冲着少女的方向吐出一个朦朦胧胧的烟圈。

半晌无语。

男子终究是没有吸上第二口，他夹着烟的，骨感十足的指节处，是淡淡的茧。顺着他狭长的冷漠目光，那燃了一半烟的灰白烟灰，将落未落。

灰落，像是炸开似的，在地上砸出一个看不见的坑。

栀子花香掩盖的青草巷的腐败里，藏着逃离的那一丝一缕的烟草香。

“你就是闻樂感兴趣的孩子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栀子花少女忍俊不禁，

“闻先生，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我不认识你说的闻樂呢。”

男人顿了顿，定定看着少女，终究是叹了口气，随手从落败的庭院里折下一朵开得正是亮眼的栀子花，轻轻招手：

“栀栀，来。”

女孩诧异着驻足不前，却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熟悉，

“栀栀”，文医生也是这样叫她的。

她终究是靠近了他，那熟悉的眉眼，尤其是那双狭长又无情的丹凤眼，还有那吐着烟圈的漠然。

压抑的情感让她控制不住，她跑向了他，明明不是她。

男人看着她，一朵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纯粹的栀子花，就该是引诱人犯罪的。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他把栀子花珍重地插在她柔顺的黑发间，轻轻揉着她的头顶，

“她从小就喜欢栀子花。”

他迷恋般深吸一口气，满满是栀子花诱人的清香。

他从小就喜欢栀子花。

少女纯粹的脸上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她望着这个比她大二十岁男人俊美却藏着疲惫的脸，终究是没有躲开。相反，她柔软的手环抱上了男人的背。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懵懵懂懂地笑着，直到栀子花香浸染了男人的黑色风衣。

“您想要吻我吗，闻先生？”

少女清甜的嗓音响起。

“您想要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