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局部地区迎来了炎夏02
晚上孙阿公在楼下看肥皂剧,孙哲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小风铃。
孙阿公每天蹲着晚间剧场每天两集的爱情剧,等放完了才愿意去睡觉。过了十点,楼下老人也回了房间,房子里归于平静,孙哲平才不得不承认,这和市场里卖的纪念品没什么不同。
孙哲平把风铃拿到眼前,眯着眼睛仔细地瞧,风铃小巧,半球形的淡蓝色玻璃挂着深蓝色的铃铛和印着花体英文的书签纸,玻璃薄薄的,孙哲平觉得自己用力一些便能把它捏碎。
垂挂着的书签纸背后是粉毛男写的欢迎词,他的字好看,有种和他本人一样的洒脱阳光感,字带着笔锋,像是连笔贯了的人,刻意收敛了随性。
孙哲平手指按照笔画顺着摩挲墨迹,手指和花纹纸摩挲的...
晚上孙阿公在楼下看肥皂剧,孙哲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小风铃。
孙阿公每天蹲着晚间剧场每天两集的爱情剧,等放完了才愿意去睡觉。过了十点,楼下老人也回了房间,房子里归于平静,孙哲平才不得不承认,这和市场里卖的纪念品没什么不同。
孙哲平把风铃拿到眼前,眯着眼睛仔细地瞧,风铃小巧,半球形的淡蓝色玻璃挂着深蓝色的铃铛和印着花体英文的书签纸,玻璃薄薄的,孙哲平觉得自己用力一些便能把它捏碎。
垂挂着的书签纸背后是粉毛男写的欢迎词,他的字好看,有种和他本人一样的洒脱阳光感,字带着笔锋,像是连笔贯了的人,刻意收敛了随性。
孙哲平手指按照笔画顺着摩挲墨迹,手指和花纹纸摩挲的沙沙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他喜欢这个礼物。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收到礼物了,他从不过生日,也没什么朋友,记得他生日的更少,大吵一架大打出手的倒不少。算了,礼品店随手买的就随手买的吧,总归是来清水岛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他很喜欢。
房子的隔音算不上好,孙哲平尽力最小声地在阳台门框上打了钉子,他白天观察过,这是整个房间阳光最好处。
其实心下里还藏了点小心思,觉得粉毛男从外面应该能看见窗口的风铃。
挂好了躺在床上,孙哲平脑子里还飘着那只风铃。
孙哲平不认床,但睡得不踏实,脑子里越来越乱,最后干脆起来打着灯看自己带来的资料书。
孙哲平刚过二十,开了学要上大二。纵然现在还是暑假,但是上一学期游戏打得太疯,红灯多得过分,再不温书怕是补考也要挂。
孙哲平叹了一口气,学习真是件讨人厌的事,应该把自己的笔记本带来。夜风里铃铛叮当作响,扰得孙哲平心更乱,书是看不下去的,眼前的字糊成一团,索性扔下书跑到阳台上吹风。
他想抽烟,从行李箱里拿出烟凑在嘴边上点燃,橙子香混合着烟味钻进肺里。
清水岛的人似乎睡得很早,从阳台上看下去,只剩零星的几盏灯光。视线里橘红色的烟丝跳动,吹出一口烟,看见了粉毛男家里亮着的灯。
粉毛男,孙哲平在嘴里反复念叨着。
抽完这根烟,烟头一扔,闭着眼睛睡觉去。
清水岛的夜晚很短白天很长,还没来及做梦,朦朦胧胧中轮船的汽笛从海上传来,紧接着就是风铃的清脆铃声,交织在一起,让孙哲平睁开了眼睛。
摆在床头的手机忘记充电已经自动关机,孙哲平搓了一把脸,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没有空调,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受不了,出了一身汗,大清早的拎着衣服去洗澡。
孙阿公早就吃好了饭,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
孙哲平早餐是半碗稀饭,放得凉了,呼呼噜噜就下了肚子。没事情做,骑着阿公放在院子里的自行车绕着沙滩闲逛。
清水岛开发程度不大,但做起来了些风光,孙哲平骑着自行车路过了椰林和沿海浴场,阳光照在碧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一片宝石海。
孙哲平以前觉得他这个人没法一个人呆着,会寂寞得疯掉。要音乐,要簇拥着他的人群,要掌声和欢呼。
但当一切都失去了,也没有那么难过。至少他比很多人强,他是自愿选择了放弃,放弃了还有一辆自行车和免费的无尽大海,大声的呐喊海风会吹进他的口腔里。
路上游客不少,孙哲平绕了小半个清水岛,才遇见一个指路牌,指着一出现代化的门口。孙哲平这才发现清水岛的商业街主要在地势高的地方,自行车上坡骑着累,干脆扔在沙滩上徒步走上去。
清水岛的商业街开发得很好,各种商店一应俱全,算得上清水岛的上海滩,孙哲平看了下,主要经营着咖啡店清吧一类。
孙哲平抖搂一下一路过来身上沾着的沙,抬脚进了一家二手书店。
其实根本看不下去书,但是身上一毛钱都没带,去不了那些要消费的地方,孙哲平只好委屈自己进了一片书香的环境。
二手书店冷气打得足,孙哲平刚进去就打了个哆嗦,他天生和这样文艺的环境八字不合,幸好客人不多,店员看见他进来也没凑上来招呼,孙哲平就靠着窗玻璃随手翻着漫画杂志。
孙哲平翻开,脑子里就浮现出昨天粉毛男的脸。
粉毛男的耳朵上的耳钉好看,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藏在粉色的头发里格外显眼。
男生带宝石耳钉的不多,戴的好看的更少,孙哲平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光滑的,他觉得自己也该去打一个耳洞。
自己几个组乐队的朋友戴上就没这么好看,可能要分人,像粉毛男那么好看的皮相,戴什么都不会难看。
而还没想一会,就看见几节雪白修长的指节敲了敲眼前的玻璃,孙哲平被吓了一下,抬头看见阳光里粉发男的帅气面容。
粉发男一直在说话,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嘴在动。
指节敲击玻璃的声音倒很清晰,像直接敲在孙哲平心上,可怜的心脏扑通扑通快得要跳出来了。
孙哲平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粉发男也终于意识到了玻璃隔音效果奇好,干脆进来找他,打了一个招呼,指着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去那边坐吧,我在那打工。”
孙哲平把杂志放回原处,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摸鱼没关系吗。”
对方完全不在乎的耸耸肩:“不知道,不过没人敢开了我。”
孙哲平还是跟着他去了。
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有心想事成的加成,想着谁对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粉毛男给他留了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又怕他跟不上,牵着孙哲平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手暖和,孙哲平想,身上穿着深咖色的围裙,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清水岛常年暖洋洋的,空气中的湿度正好,不至于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汽,让孙哲平觉得安心,仔细嗅嗅,闻到了阳光烘焙过的咖啡豆的味道。孙哲平不喜欢喝咖啡,喝了会觉得头晕,而闻见张佳乐身上的味道,也产生的微微的眩晕感。
一街之隔,粉毛男推开了玻璃门让孙哲平进去,直到坐上咖啡店的木纹桌,粉毛男问第二遍要喝什么时孙哲平才回过神来,有点尴尬:“拿铁就可以。”
孙哲平静不下心,东瞧瞧西看看,店铺的装修走轻欧式风格,不远处放了一个黑胶唱片机,大概率是摆设,正是旅游旺季店里客人许多。
洁白金丝边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咔嗒一声脆响,粉毛男努努下巴:“尝尝吧,我的手艺还不错。”
孙哲平没端起杯子:“叫什么。”
“你点的拿铁,问我叫什么。”粉发男觉得好笑,把杯子推得离孙哲平更近一点,“不会是嫌我拉花太简单吧。”
孙哲平摇头,抿了一口就放下:“我是问你叫什么。”
孙哲平话说得慢,说完舒了一口气,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心里惦记着,等会还要问他要联系方式。
然后就看见粉发男半抬起头吸了口气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忘记了,居然从刚才到现在你眼里我一直是奇怪大哥哥。”
粉发男声音不小,店里的客人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孙哲平想说你误会了,还没出声,粉毛男露出了一个微笑:“介绍一下,我叫张佳乐。佳人的佳,快乐的乐。”
张佳乐。
孙哲平没想到粉毛男的名字这么平庸,街上抓一百个人大概有五个都叫佳乐吧。
但张佳乐笑得好看,露出了小半排牙,孙哲平看呆了又把心里想的咽了下去。店里员工叫起来让张哥别释放阳光能量了。张佳乐挥手说好的好的散了吧,专心盯着孙哲平喝咖啡。
孙哲平被盯得不自在,一口气喝干净,随后坦白:“我不爱喝咖啡,喝不出来好坏。”
“早说给你喝纯牛奶了。”张佳乐让旁边的服务生来收掉杯子,“浪费了我这一杯精心制作的咖啡。”
精心制作四个字咬得重,孙哲平被噎了一下:“我可以买一杯别的。”
“呃……但钱得回去再给你。”
孙哲平忘记了自己身上一个钢蹦都没有,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天呐他什么时候遇到过没钱的处境,手机也没带。
“本店不支持赊账噢”张佳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拉长了声音调戏孙哲平,他笑起来散在身侧的小揪会抖动,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孙哲平的鬓发,“除非你留下来给我当免费服务生。”
孙哲平不自觉的身体靠后躲开这只手,簇起了眉头似乎厌恶这样的身体接触,张佳乐也不在意。
“生气了吗,抱歉抱歉”张佳乐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里没有半分道歉的意思,手一晃,变出了一根玫瑰花,附赠了一个笑容,一同递给了孙哲平:“当给你的礼物,再附赠一杯夏日限定饮品。”
孙哲平没要,不妨碍他想:两天,收到了第二件礼物。
孙哲平问:“哪来的花?”
张佳乐摇着花朝着边上的花瓶指了指:“花瓶拿的,早上刚去买的,祝你在清水岛玩得开心。”
张佳乐惯会这些无聊的小把戏,笑得和花一样灿烂,要不是眼睛里平静无波孙哲平也要以为他享受和自己短暂的聊天。
“你们的水平太次了,再过十年也赢不了我。”刚过二十的孙哲平说话总是直白得不得了,不加一丝粉饰。他记得和一个前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对方愤怒的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老话是有道理的,至少眼睛不像嘴那么会骗人。孙哲平确定张佳乐靠这手撩到了不少妹,多到对各种反应都不意外,多到拿这手来哄他一个男人也不觉得尴尬。
他妈看见,会吐个烟圈轻蔑地说无聊,但加上那一句祝福,孙哲平就会被打动,接过那朵花说谢谢,又说:“你的魔术很次。”
张佳乐不放在心上,拿了餐盘进了吧台,给孙哲平留下一句:“但我的饮品绝对会让你满意。”
TBC
[乐平]Swan Song
*乐队pa,有很多处理得非常悬浮的地方,主要是为了爽
剧情走向基本是基于我觉得电竞是武无第二但搞乐队是文无第一、重要的东西不一样这种认知,通篇都是基于此的私人理解
张佳乐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孙哲平就从台下的反应里知道他们做到了。他在鼓点的间歇偷瞄张佳乐,舞台中央对方站得很直,甚至有点僵硬,但也露出了同样因为预知胜利而得意的脸。
最初根本没有人看好他们的乐队——“没有人看好”也已经是太过客气的说法,他们的乐队是那种典型的爱好者草台班子,晚上在大学城后面的酒吧街走三分钟就能撞到十个,根本没有人正经看一眼。乐队里每个成员都是其他成员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经各路朋友的朋友介绍,七转八回地凑到......
*乐队pa,有很多处理得非常悬浮的地方,主要是为了爽
剧情走向基本是基于我觉得电竞是武无第二但搞乐队是文无第一、重要的东西不一样这种认知,通篇都是基于此的私人理解
张佳乐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孙哲平就从台下的反应里知道他们做到了。他在鼓点的间歇偷瞄张佳乐,舞台中央对方站得很直,甚至有点僵硬,但也露出了同样因为预知胜利而得意的脸。
最初根本没有人看好他们的乐队——“没有人看好”也已经是太过客气的说法,他们的乐队是那种典型的爱好者草台班子,晚上在大学城后面的酒吧街走三分钟就能撞到十个,根本没有人正经看一眼。乐队里每个成员都是其他成员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经各路朋友的朋友介绍,七转八回地凑到了一起。前一任主唱北漂几年四处换酒吧驻唱,键盘手是陆续加入过几个乐队没能鼓捣出作品的滴滴司机,贝斯手是马上就三十岁的已婚文员,乐队组建之初,贝斯手读大学的表弟偶尔来凑热闹,公允地说,这个表弟能将吉他弄响,但很难公允地说他会弹。被拉来当鼓手的孙哲平是能将吉他弄响的表弟在同校社团认识的金融系大二学生,有和这个表弟在社团一起写歌的交情,只在小学时学过几年架子鼓,去年上了大学才有闲继续练。现在弹吉他兼主唱的张佳乐最不一样,他是附近音乐学院学小提琴的,那所学校在一众艺术类院校里以入学考试难度高闻名全国,以地下摇滚的通用标准来看,未免学院派得格格不入了些。
在这一点上,学院派的人们也有同感——用张佳乐的老师得知他在干什么时的原话说,你正经科班,前途无量,每天和一些自称在搞乐队的社会闲散人士鬼混在一起,这不是自毁前程是什么?
自毁前程的张佳乐谦逊地点头离开办公室,对老师的指教不以为意。在专业课下课晚的日子里,他径直提着琴盒坐十二站地铁,前赴租在四环外的工作室,放下琴盒取下放在墙边的吉他,风雨无阻地和社会闲散人士们鬼混在一起搞乐队。
有次社会闲散人士们起哄,说乐哥,小提琴都带过来了,不给我们露一手说不过去吧,乐哥来拉一段。张佳乐也没客气,他笑矜矜拿出琴弓空挥几下,最终没碰小提琴,却让琴弓落到一旁他的吉他上。
众目睽睽之下,张佳乐半托举着吉他,按着小提琴琴弓在吉他上胡来地拉了快半分钟化蝶。孙哲平看得眼睛发直,他凑上前,看张佳乐闲放在一边的小提琴。张佳乐骤然停下演奏,手疾眼快喝住了他。
“可不许乱摸啊!”
他用春节时长辈目击熊孩子要推花瓶时那种和蔼又焦虑的恳切语气开口,像是很怕孙哲平要胡来拿吉他拨片往他的小提琴上招呼。
“这琴大十几万呢,死贵!”
但他们胡来的草台班子乐队做到了。最初先是小酒吧唱了几次,然后去了本地更有名的夜场,不久在地下livehouse开过几次专场,又受邀去了拼盘小音乐节——然后就是现在了。孙哲平一向觉得什么成功都是他应得的,从小到大每每自信得让旁人又气又笑,只在搞乐队这件事上,直到在音乐节候场那天下午,他还隐约感到某种不真实的眩晕。
我们就这么上去啦?他暗想。
在那一年的最初,他们的乐队已经有了几首颇受好评得到传唱的作品,令乐队在爱好者圈内小有声望。那几首歌无疑成为了他们在音乐节登台的入场券,受邀之初有人提议不然就从那几首歌里选一首表演,粉丝喜欢受众广泛,安全保险,唱过事业就肯定更上一层楼。
张佳乐和孙哲平同时拍板否决,两人激愤得几乎要跳到桌子上。过去半年里,他们一直在打磨同一首歌,两个人难得强硬独断地操办,乐队里其他人在这首歌上毫无插嘴的余地。甚至两个人之间也争吵不休,每个小节都反复修正又打回无数次,他们乐此不疲。那是首初具雏形的激烈的歌,但他们总是嫌弃它还不够尖锐不够愤怒。张佳乐从早到晚在混音室里试他不擅长的噪音很重的硬核嗓,孙哲平每天都试着给他的鼓solo塞更浮夸的加花。
他们从未考虑过暂缓这首歌的进程。从写出第一个小节开始,两个人就像是蒙受了某种天启,认定将它完成是当下唯一重要的事,或者生命里唯一重要的事。他们感到当下的灵感是机不可失的神明附体,一旦错过这个窗口,同样的热情就永远不会再度降临,为此不眠不休埋头在推敲歌词与编制混音之中。事后想来,那显然是种颇为不吉利的激情。
直到音乐节将近,他们的曲子也只敲定一小半。这并不算大问题,一个下午他们推开门,孙哲平踩着椅子拎着电脑播放他们刚刚录制好的试唱,向所有人宣布他们就要去音乐节唱当下这版demo,张佳乐气势汹汹抱着琴站在旁边,看起来准备好了用吉他殴打每一个胆敢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没有人敢反对,听过demo也没有人觉得应该反对。他们半成品的演出毫无疑问地大放异彩。
那次成功微小地加快了一切进程。音乐节过去三个月后,他们终于敲定了作品的后半、最终确定了编曲。在同一周,孙哲平的手伤复发。去年第一次出现征兆时他一边去医院打封闭,一边戏谑地将它称作“写毕业论文的副作用,等把学术垃圾交上去就好了”。乐队成员们将信将疑,还是选择了相信,但疾病终究不是可以顺应人们瞒天过海心愿的东西。那次激烈的发作中孙哲平接连几周陷入了几乎难以维持日常生活的程度,遑论继续演奏任何乐器。
两个月后孙哲平出院,在医生的严词警告下退出了乐队。他的退出太过仓促黯淡,令孙哲平无暇顾及很多东西,以至于半年后才得知他们的乐队在他退出后不久就经由张佳乐拍板,直接以同样仓促的方式宣告解散。
他们投入整年心血的伟大作品的正式版本一次也没有演出过。
乐队解散固然意外,但张佳乐身上始终有那种突如其来阴晴不定的部分,孙哲平很早就切身体会过。在一起搞乐队的那群人还需要靠无谓的聚餐和多余的场面话搭建关系的最初阶段,有人在大家聚众吃晚饭外卖时拿起手机给其他人念刚看到的段子。
“我的吉他老师是一个热血傻逼,天天跟我说搞摇滚的一定要在二十七岁前自杀,后来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活得好好的。”
在叠了三层的发泡饭盒的折叠餐桌对面,那人兴致颇高地读,“他说自己的灵魂已经完了,热血和少年心气一起死了,一问才知道他考上了公务员。”
自房间各处响起几声干笑。孙哲平没觉得这故事有什么意思,因为不熟,他也和大家一起肃穆地笑了几声。
他转过头,不无震惊地发现身旁张佳乐此时抬起手捂住眼睛,正对刚才的傻逼段子抹眼泪。对方注意到了孙哲平的视线,抬起头坦荡地与他四目相交,随后不以为意继续抹眼泪。
“我也这么想。”张佳乐直直看着孙哲平愤愤地说。
孙哲平感受到无从述说的震动。那时他们搞乐队的资历浅,尚还能维持白天活动夜间睡眠的人类作息,晚上七点是一天中最百无聊赖的时间,其他人坐在椅子上或地上专注地看手机吃饭,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异状。孙哲平尚没从那种震动里走出来,他朝张佳乐使劲点头。
工作室各个角落里,人们又不合时宜地挤出几声零散的干笑,他们当张佳乐的话是没什么意思的捧场,只为了将此前的段子延长。
很多年后,孙哲平还在想张佳乐的那句“我也这么想”。那时张佳乐实际上是想说什么?是也想搞摇滚的该在二十七岁前自杀,还是也想考公务员和死了差不多,又或者也想去考公务员?至于他自己,当时又是在认同什么?如今他很快就要二十七岁,摇滚生涯早就彻底完蛋了,在接受自己完蛋了的第二年,他听从家人建议重拾本行去读了一年制硕士,以此装点简历掩盖毕业后搞摇滚那年的空窗,最后顺利回北京入职当审计,从此可以度过顺遂的平静生活。
切断了孙哲平人生可能性的手伤,如今颇为讽刺地成为了他与过去生活的唯一联系:秋冬之交,他的旧疾会准时发作。每年总有两三周,他会下午请假去打封闭,几小时后缠着绷带护腕继续回公司加班。那段时间总刚好是年审的忙季,每每有同事颇为敬畏地从他工位路过又折返。
“你这是加班加成这样?”同事看孙哲平的手。
这是天大的误会了,孙哲平否认到:“不是,前几年搞乐队留下的老毛病。”
他毫无掩饰,但孙哲平一贯有被问到不重要但棘手的问题时干脆胡诌八扯以示不感兴趣的习惯,同事听到回答时,总带着不信任的神情扫过他全身。
“真有你的。”对方最终开口,将孙哲平的话当作加班时活跃气氛的玩笑,“我去和senior说少派点活。”
孙哲平就职的公司有那种外资企业的常见的虚张声势,在年末这天租用了市中心的宴会厅开办冷餐会年会,派发的烫金邀请函里甚至规定了dress code。孙哲平看了觉得无趣得很,心中脸上都大翻白眼,但作为一介地位低微的新员工,还是老实地穿着西装打领带出席。他到场后,发现像是为了强化彻头彻尾的无趣氛围一样,会场内的屏幕甚至在转播某场首都管弦乐团的跨年音乐会,下方的滚动字幕解说里写这是国内最优秀的乐团之一。
如今孙哲平比他二十二岁时更不熟悉管弦乐的事,也不熟悉年会现场的大部分人。他敷衍地和看得到的熟人寒暄几句就坐到会场边缘的椅子上,皱眉专注整理上衣,好像将衬衫领口从外套下抽出来又塞回去是他一生中最需要做好的事情。他解开袖扣又系回去,想起十九岁的张佳乐,对方如果见到此时的自己,也许还会一言不发地对他抹眼泪,开口规劝他时日无多,如今该抓紧时间尽快自杀,或许还来得及作为搞摇滚的去死。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孙哲平感到慰藉,他觉得自己又在想念十九岁的张佳乐了。
他转过头,看到了二十六岁的张佳乐。
在会场墙边垂悬的屏幕中的音乐会转播里,二十六岁的张佳乐骤然现身。张佳乐穿着燕尾服站在离指挥很近的地方,现在还留着长头发,但是刘海一丝不苟地分成中分梳到后面,规矩地汇入后面的长发打成低马尾,鬓角没有一缕碎发,额头光洁得可以立刻拖去拍证件照,但可惜化了妆。孙哲平不禁笑了一下。
他继续看,张佳乐开始演奏一段独奏。镜头即刻从各个机位扫过他,不遗余力地拍摄他按压琴弦的手或是垂下的眼睛。他持弓的手法里有种无法言传的深情,孙哲平在张佳乐弹吉他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深情,在他问张佳乐为什么来搞乐队,张佳乐回答“因为你有意思”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深情,张佳乐总是很深情,他连看到夜宵外卖时都很深情。
为此他在搞乐队的那几年里,一直以为张佳乐看向他时的那种深情并不说明他是特别的人。直到他手伤退出乐队的半年后,听闻张佳乐直接解散了乐队。孙哲平大惊,去看乐队解散前后的讨论,看到有人问张佳乐为什么不考虑另寻新的鼓手,明明乐队好不容易到了急剧上升期,张佳乐给的回答很简略。
“没有意义了。”
张佳乐没再组建或加入新的乐队,至此消失在摇滚乐爱好者的视线中。没有人来得及过问他为什么,但想必答复也是差不多的一句“没有意义了”。
孙哲平继续盯着屏幕看,他今天才知道张佳乐如今也和他同样在北京。他不怎么懂交响乐,但凭着直觉灵光乍现地想到以镜头的数量和分量,张佳乐大概真的成为了乐团里很重要的人。同事凑到他身边。
“我说你。”对方犹疑地开口,似乎很难相信真的有人会在公司年会上看音乐会转播看得笑出来。“乐什么呢?”
“在想前几年一起搞乐队的朋友过得很好,很为他高兴。”孙哲平率直地说。
对方不加掩饰地笑了几声。
“什么呀!”他说,“又在胡扯,你真是的。”
那天夜里孙哲平鬼使神差地登录视频网站,搜索了他们最后一次参加的音乐节,过去几年里他一直回避做这件事。他试着搜了乐队的名字和歌曲的名字,但他们的乐队最终没来得及扬名立万,因而没有人为那三分钟的演出做专门的剪辑。最后孙哲平打开那场音乐节的完整录像,点击数不算多,评论区里浮在最上面一条留言是“有人知道四十七分二十秒开始的那个乐队叫什么、唱的是什么吗?感觉很厉害,我和同学下次文化节想cover一下。”
留言第一次发布是在七个月前。过去的半年里,此人每隔一两周就自己回复dd,最后一次回复是上周三,楼中楼叠了几十条飘在上面,始终没人给他答案。孙哲平于心不忍,拖动进度条到评论指向的地方,赫然看到张佳乐走到台边,摆出一张很装酷的脸,对着镜头开始扎头发,他全然不记得张佳乐当年在舞台上还特地做了这件事,如今想来,对此全无印象大概是因为紧张。
孙哲平看着张佳乐把头发梳起来,保持那种很装酷的脸站到舞台中央,低着头开始弹吉他。镜头又给到他自己,孙哲平不无意外地发现录像里自己也挂着一张装酷的臭脸,两个人年轻得令人生气。录像里他开始敲鼓,刚上来就用很过激的力度。孙哲平又看了半分钟,想象陌生的、像他们一样年轻的大学生摆出相似的臭脸,在陌生的春天里唱他们的歌。随后他按下暂停,给留言的人发了条私信。
“你好,你问的那首歌没正式发表过,但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刚好有完整的谱子。还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孙哲平也说不清楚自己发消息时在想什么,但鉴于他一生中已经做过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如今并不多这一桩。对方回复意外得快,内容也足以令孙哲平震惊。
“谢谢你。”留言者颇有礼貌地回复,“上周末另一个人也联系我,给我发来完整的谱子,现在我们已经在排练了,就不麻烦你了。”
孙哲平愣在当场。世间有那首没公开发表过的歌的完整曲谱的人不多,少到除了他就只有另一个。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摸出手机,时隔数年在给另一个人打电话。
为什么?在电话等待接通时他茫然地想,他有太多不知如何开口也不必发问的问题了。
另一个人的电话不太意外地没有打通。孙哲平坐回去,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感到失落。他继续翻看他们当年的曲谱,里面炫技的变调和歌词时隔数年还令他感到得意。他往后翻,回想如何敲出枪声一样密集的鼓点,我们真是疯了才写得出这种东西。
看到乐谱后半时,他的电话响了。孙哲平接起来,电话那端另一个人语气很平静,他们双双省略了寒暄和自报家门的环节。
“刚彩排完,刚才在车上呢。”张佳乐说,“不方便接电话。”
他态度自然得好像孙哲平刚才打电话是找他帮忙把外卖提上楼。“现在没问题了,你开免提。”
说过这句话,张佳乐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很远,想来同样开了免提。孙哲平一头雾水照他的指示做,电话那端隐约有远处的车声,张佳乐现在还在外面,这时间街上应该已经没什么人。这一天北京全市各处都在下雪,他听到张佳乐踩在雪地上反复试探距离的声音,接着是手机被放在某处平台上的声音、张佳乐打开箱子翻找东西的声音。
“能听到吗?”张佳乐遥远地问。
“能。”孙哲平朝话筒喊。
张佳乐没再说话,但孙哲平很快就知道张佳乐要做什么了。在电话的另一边,张佳乐拉响了小提琴。这么大的风雪,你不怕你那大十几万的琴被雪浇坏了?孙哲平错愕地想。
他们摇滚乐的谱子用小提琴演奏出来,有种陌生的神圣感,为此最初孙哲平没能辨识出张佳乐在演奏什么。张佳乐一言不发继续往下拉,孙哲平认出他不能更熟悉的旋律,他站起来。张佳乐的技巧十足娴熟,颇值得他白天时的那么多镜头,只偶尔在意外的地方有断音,孙哲平猜是有雪花落到琴弦上引发滑弓。
张佳乐继续向下演奏,到了快进入鼓solo的地方,他放缓速度,将最后一节反复拉了三次,又用力拉出一个不该存在的长音。
琴声像在督促什么,孙哲平自然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他久违地生出第一次正式演出时走过后台的心情,举着手机跑进厨房在水槽前站定,将话筒的音量调整到最大。他环顾四周,规划如何让瓷质碟子、木汤碗、铁质煮锅代替他的镲和鼓,最后孙哲平抓起筷子敲击不锈钢餐盘,敲下了鼓手伴奏的第一个鼓点。
他不确定张佳乐能听清楚多少,但因为电话那边稳定地有乐声传来,他就也只是继续按照记忆中的鼓谱敲下去。演奏到了该踩低音鼓的部分,孙哲平情急之下踢了一脚橱柜作为代替。木制柜门发出一声闷响,音色不佳,但令他的脚趾很痛。他没忍住叫了一声,电话那端张佳乐的琴声慢了半拍,与之同时传来对方同样没忍住的笑声。
幸灾乐祸的笑声让孙哲平感到释然,现在他能确信张佳乐那端收声不错,足以将一切听得清楚。于是他继续埋头回他的餐具中,交替奏响锅碗瓢盆,敲每一个他该敲的双手16beat。工作加班频繁内容又令人身心疲惫,孙哲平入职以来就没残留多少做饭的意志,整一年里屡屡靠外卖和泡面过活,这是他搬来这间房子后整柜餐具第一次派上任何用场。
他继续敲,电话那边张佳乐进到了他记忆不那么清晰的旋律。孙哲平愣了半秒,举起筷子用力敲下搪瓷锅。鼓点太过密集他的力度又太过迅猛,几下后锅盖被击出蛛网般的裂纹。我们写这首歌的时候真是疯了,孙哲平想,我们真是疯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演奏这首歌三分钟后的段落。
他们的演奏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半程几乎全部是即兴发挥的部分,两个人从来精于此道,懂得该如何延长表演回应听众和自己的不舍。他们依旧配合得很好,直到张佳乐拉响最后的尾音,琴声停了下来。
电话那端只剩下风声和远处的车声。
现在孙哲平又想起从前的事。张佳乐下台前,总朝高处举起吉他,尽量更高一些,直到背带扯得发紧。这举动对人对琴都毫无益处,但很能出风头,后来成为了张佳乐标志性的谢幕动作。孙哲平从来坚信张佳乐如果做得到,一定还会选择拎着指板单手将吉他举过头顶再转三圈。
他确信现在张佳乐也如此,在某处不知名街心公园的大雪里站在无人的街灯下,义无反顾地举起他被风雪打湿的死贵小提琴,肩膀因为疲劳与激动剧烈起伏,像他们最后一次在音乐节演出结束时那样。透过无线电波,张佳乐打乱的呼吸声音自话筒传来,依旧能很重地落在孙哲平耳旁,孙哲平闭上眼睛,想象有雪花落在张佳乐的手机听筒上,又在他的耳骨融化。
他想象雪融化的细碎声音是献给他们的欢呼,现在还是四年前的夏天,他们最为得意的半成品作品收获的反响比想象中还更热烈,以至于才唱过第三个小节所有人就能从台下的声浪中确定,这次演出是不久后必将到来的名扬四海的一场预演。演出结束后他们在四面八方的尖叫里谢幕几次,张佳乐终于舍得放下吉他,热切地伸出手,自背后环住孙哲平同样因为激烈表演尚还起伏不定的胸腔。他站得实在太近了,被汗水打湿的T恤衣袖黏在后背也贴在孙哲平的手臂上,转身时发梢蹭过孙哲平肩膀。在观众一片欢声里他们朝台下走去,走过主舞台时又对视,以为属于他们的最快乐的时刻尚未到来。
“你在哪?”孙哲平急切地问。
电话那边张佳乐以沉默作答。他就在北京,在离我很近的某个地方,孙哲平强烈地感到这一点。未知的冲动下他三步两步走去阳台,向外推开理应在整个冬季紧闭的窗户,怀着张佳乐就会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期冀。
扑面而来的只有年末的风雪。自傍晚开始下的雪如今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夜间的小区里没有人影,孙哲平目之所及甚至没有半片新鲜的脚印。
“我去找你?”他继续问。
回应他的只有电话另一端的风雪。孙哲平继续站在窗边,雪花卷进室内,落到他的脸上。一瞬间孙哲平产生某种错乱的幻觉,即如果此时他向窗外纵身一跃,室外的雪会像旧时演唱会现场的乐迷一样接住他,安全地将他托举。
在那种幻觉里他起身出门,漫无目的沿着罕有人烟的街道走,一路举着手机对张佳乐说了所有不必说的话,就像对方是跨年夜里电话挂断就会消失的幻觉。张佳乐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孙哲平的声音落在雪上,融入无人的夜中,消失在道旁的积雪里,他感到雪层是如此温柔,一视同仁地抹去了他们所有的失败与所有赢下的战争。
END
//*Exit light
//*Enter night
//*Take my hand
//*We're off to never-neverland
*是约稿,谢谢chin大人赐饭,p3是做着玩的海报
设想双花酱搞乐队的时候觉得他俩如果不是在竞技体育这种胜负分明的领域,很难想象他俩转去搞艺术的时候还在非常认真追求任何奖项,感觉是那种拿奖了是我们客观上了不起没拿奖是评审客观上没品位的类型但是对外界评价无所谓不care得奖的双花酱好像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幸好(?!)人只要敲鼓就还可以失去另一些重要的东西(。
//*Exit light
//*Enter night
//*Take my hand
//*We're off to never-neverland
*是约稿,谢谢chin大人赐饭,p3是做着玩的海报
设想双花酱搞乐队的时候觉得他俩如果不是在竞技体育这种胜负分明的领域,很难想象他俩转去搞艺术的时候还在非常认真追求任何奖项,感觉是那种拿奖了是我们客观上了不起没拿奖是评审客观上没品位的类型但是对外界评价无所谓不care得奖的双花酱好像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幸好(?!)人只要敲鼓就还可以失去另一些重要的东西(。
既然已经决定挥别过去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丝软弱
*人物和帐号卡都采用了台版人设
约稿,画手是 @我吃巧克粒 老师,想表现的是平打碎玻璃把乐从两人的旧日画像中拉出来的场面,赶在挖个坑把爱人埋了的传统佳节(?)发出来了
其实看书的时候觉得网游混战再见繁花血景那段本身是非常积极(?)的,是让所有人更快接受新局面的契机。在大家都突然被已成定局无法弥补的事情蛊住的场景里,自身的缺憾最没有可能弥补的孙哲平跳出来做很决绝的事情,致使包括于锋和百花粉丝在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否理解到他的用心,结论上都更能(不得不)move on了。
对于他俩来说很多事情其实......
既然已经决定挥别过去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丝软弱
*人物和帐号卡都采用了台版人设
约稿,画手是 @我吃巧克粒 老师,想表现的是平打碎玻璃把乐从两人的旧日画像中拉出来的场面,赶在挖个坑把爱人埋了的传统佳节(?)发出来了
其实看书的时候觉得网游混战再见繁花血景那段本身是非常积极(?)的,是让所有人更快接受新局面的契机。在大家都突然被已成定局无法弥补的事情蛊住的场景里,自身的缺憾最没有可能弥补的孙哲平跳出来做很决绝的事情,致使包括于锋和百花粉丝在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否理解到他的用心,结论上都更能(不得不)move on了。
对于他俩来说很多事情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无法挽回,因此看到这段我本身是激动但没有非常遗憾……让我大脑空白的是后面两章,和粉丝对峙结束继续重开网游混战时,张佳乐对叶修喊还想再破一次我们的繁花血景吗,叶回话说呵呵你的资讯太旧了,老孙你站开点,打到你我会不好意思的。
张佳乐,在孙哲平让你射杀心中杂念斩断过去、为此和你一起对旧时粉丝刀剑相向的三十秒里,你想的是别想再破一次我们的繁花血景了…………以网游的激烈程度和战斗方式看,混战不会持续很久,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存续时间不会超过半分钟的怀旧服贴片广告,而我要死了。
【乐平】局部地区迎来了炎夏 01
*本文为乐平向,夹带私货私设ooc介意慎入
*夏日小岛爱情中长篇连载
感谢阅读
孙哲平站在沙滩边蹭摆摊小贩的遮阳伞,顶着热气抽完了一支烟,等着人来接他。
从轮渡码头出来的两条路和海间隔了一大片海滩,许多小摊支着太阳伞卖特产,起初孙哲平是白坐人家的地方。小贩推销了好几次他们当地又甜水又多的椰子,孙哲平买了一个。
坦白说孙哲平有点看不懂这个岛的构造,他喝完了椰子,抽着烟想这两条路通往什么地方。早上走得太急,错拿了他妈的水果味女士烟。换做以往孙哲平会毫不犹豫把这包烟扔进垃圾桶,但他妈这个人,说白了利己主义,从不会亏待自己,抽的烟质量也顶好。
细细的一根夹在手里...
*本文为乐平向,夹带私货私设ooc介意慎入
*夏日小岛爱情中长篇连载
感谢阅读
孙哲平站在沙滩边蹭摆摊小贩的遮阳伞,顶着热气抽完了一支烟,等着人来接他。
从轮渡码头出来的两条路和海间隔了一大片海滩,许多小摊支着太阳伞卖特产,起初孙哲平是白坐人家的地方。小贩推销了好几次他们当地又甜水又多的椰子,孙哲平买了一个。
坦白说孙哲平有点看不懂这个岛的构造,他喝完了椰子,抽着烟想这两条路通往什么地方。早上走得太急,错拿了他妈的水果味女士烟。换做以往孙哲平会毫不犹豫把这包烟扔进垃圾桶,但他妈这个人,说白了利己主义,从不会亏待自己,抽的烟质量也顶好。
细细的一根夹在手里,捏碎了爆珠嘴里还有清甜的橙子味,抽的时候挺嫌弃,抽完了觉得和清水岛还挺般配。
孙哲平还是第一次来清水岛。
以前他只知道有个爷爷一个人住在这边,但关系不怎么样,没见过,逢年过节也不打电话问候,仿佛没有这门亲戚。没想成匆忙跑出来,世界那么大,居然只有这一处地方可去。
和母亲吵了一架,四舍五入是被赶出家门。邻居上门劝他服个软认个错就过去了,但孙哲平偏学不会低头。
孙哲平心里憋着股火,他梗着心里一股气拎着箱子砸门而出,坐着轮渡来到清水岛,船颠簸地他难受,跑到甲板上吹吹海风反而冷静些许,碧蓝往外延伸到天幕下,船航行激起的白浪一波接着一波,他的愤懑也随着海浪摇摆着慢慢消逝。
没人不喜欢海的,尤其是浅蓝色海浪金色沙滩弥漫着水果味的海,汗流了一身,但挺爽的。
孙哲平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轮渡,不时有船从海的另一端过来,海浪拍打着沙滩,又退去,隐约能看见海对岸的建筑。
想不出关于路的尽头的答案,他发了会呆,又想起早上通电话,孙爷爷说派隔壁张老头家的粉毛孙子来接他。
孙哲平问长什么样,孙爷爷回答个顶个的标志,人群里特别显眼。
孙哲平本意是问来接的人的长相,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知道对方显眼,心也放下去半个。
现在想想放心得太早了,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辐射自己的炽热,孙哲平被热的头晕,觉得这事情做的太鲁莽,没约时间也没留对方号码,这会给爷爷打电话也打不通。
空等下去不是个办法,孙哲平扔了烟蒂,决定好好找找自己爷爷嘴里的粉发美男。
确实很好找,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另一个小摊上,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拿着饮料,桌上还摆着两个空的塑料杯。
孙哲平不爱矫情,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过去,正巧那人喝完了这一杯,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
对方了然地笑笑,把塑料杯放下和小贩说了几句话,然后低头走出太阳伞,朝孙哲平走过来。
他说:“孙哲平?”
孙哲平点点头,对方就拍拍他的肩膀:“那走吧。”
孙哲平拎着箱子跟着他后边走,对方没因为孙哲平放慢速度,自顾自地往前。孙哲平行李箱地轮子在沙里滚,离人越来越远,扯着嗓子喊:“我们怎么去,离这远吗。”
对方回过头发现落了自己如此多,站在原地等孙哲平跟上来,他站的不直,回答的语气也随意:“还行吧,岛不大。我骑摩托来的,你坐我后座就行了。”
粉发男的普通话不那么标准,咬字带着独特的热带口音,声音略卷起,但能听懂。
孙哲平忍不住想打量对方的目光,对方穿着件无袖橙色背心和牛仔短裤,配的和衣服同色系的匡威,垮了一个牛仔帆布包。皮肤白的发光,露出覆着薄薄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不像当地人的长相,但确实对得起孙爷爷的评价。
两人顺着海岸线走,还没进岛上的主要居住区,两边只有些小摊贩和树,夏日蝉鸣疯狂地往耳膜里钻,吵得孙哲平心里杂乱不堪,耳朵疼,他住在北方,难得受一回这般炎热。
粉发男的车停在一颗椰子树下,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插进去,随手扔了一个头盔,猝不及防,孙哲平慌乱松开握着行李箱接住。
后退了几步,余光中清楚地看见对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阳光里好看得有点耀眼。
孙哲平不由自主的愣了片刻。
“会戴吧,要我帮忙吗。”
孙哲平拒绝了,自己把头盔戴好扣上安全扣,撩了撩被头盔压塌的头发,他承认被惊艳到了,但被美色冲昏的头脑很快清醒,觉察到了不对劲:“我箱子怎么办。”
“你扛着呗,反正不远。”
“扛不了。”
对方思考了一下:“那你去轮渡寄存,我傍晚来给你拿。”
孙哲平认输,他没有再走回轮渡的耐心了:“算了,我扛着。”
孙哲平想把箱子靠着摩托省些力,粉发男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这辆摩托是新买的,被蹭掉漆他会非常心疼,最后孙哲平是把行李箱扛在肩膀上回去的。
粉发男骑的不算快,沙滩和公路的过渡并不分明,孙哲平不记得什么时候上的路,只记得海风追着往他们俩身上扑,海风也是热的,但能解一丝暑气。
粉发男主动跟孙哲平说话,声音被头盔阻隔,听起来闷闷的:“你要学会放松一点,太绷着了会生病。”
孙哲平不知道他从哪得出来的结论,他不喜欢这种被揣测的感觉,被人仰望很好,但被注视,洞察只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要反驳,刚皱起眉头准备说话,被对方含着笑的声音打断了:“别否认,海风都吹不开你紧皱的眉头。”
孙哲平把想说的话强行咽了下去,板着脸冷淡道:“认真骑车,别分心。”
粉发男笑出了声,像哄小朋友一样安抚他:“好好,听你的,那你赶快坐好了。”
孙哲平起初不理解他的意思,还能怎么样呢,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狗屁安抚,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空想,孙哲平瞬间把刚才的一丝不爽抛到脑后。
粉发男把油门加到底,速度飙到最快,两人冲了出去。孙哲平来不及反应,他的一只手扛着箱子,只好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抱住了粉发男的腰,靠的很近,以免被甩下去。
粉发男的腰好细,但有肌肉。
孙哲平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指腹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其下隐藏的结实肌肉,又不过分,应该是很漂亮的形状。他浑身僵住,往后挪了一丝,但手还停留在粉发男的腰上。
飙了好远,轮渡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粉发男终于放慢了速度。摩托稳稳地前行,两旁的椰树挨个排着队和太阳赛跑,好像刚才的加速只是孙哲平的一场幻象。
“爽吗?”
孙哲平发现了,他说话总是用一种含着笑的语气,也可能是懒散松弛,配合着他独特的当地口音,表现出一股特别的阳光味。让人想起灌下一杯冰啤酒后,嗓子里冒出的啤酒花的麦香味,是孙哲平以前从未见过的。即使粉发男用有些恶劣地语气发问也不惹人讨厌。
“你觉得呢。”孙哲平还没放开手,他还在沉浸在刚才的速度与激情里。
平心而论,非常爽,超乎寻常的速度刺激着多巴胺分泌,麻痹的快感冲上神经,想把一切都丢弃,只享受这一刻,孙哲平几乎要爱上这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我觉得很爽。”粉发男不假思索
这是真心话,没有理由但孙哲平就是这么觉得的,他放松地享受着这一个海滨小岛的生活,享受自由和快乐。
不过……“你的手是不是该松开了,其实你抱着我也没关系,你以前做陌生人的车也喜欢抱着腰不撒手吗?”
孙哲平没有立刻松开手:“你还有下次一加速吗?这里离我家还有多远。”
“原来你是防备我。”粉毛男觉得好玩,猜测他的年纪不大,像个还在青春期看着坚强一碰就会炸的小孩,他对这样的人格外宽容,“没有了,也没有多远。”
孙哲平并不知道他被暗中猜测了年纪,顺从的放开了手,抱着别人的受力点实在奇怪,扛着箱子的手难受。
粉毛男没骗人,确实离的不远,过了两三分钟就到了。居住区人多了起来,他们经过了形形色色的人,而粉毛男几乎和每一个都打了招呼,孙哲平难以想象,拐了最后的弯,骑上坡进了巷子里,看见爷爷在家门口等着。
爷爷视力还不错,看见他们挥了挥拐杖,先和粉发男打了招呼:“小张!这么快啊”
姓张。
“是挺快,没辜负您的信任。”
“说的什么话。”
粉发男把孙哲平放在了门口,自己摩托骑进了对门的院子里,出来和孙爷爷打声招呼:“孙阿公,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孙爷爷乐乐呵呵的。
粉发男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孙哲平和孙爷爷两人独处。
刚才没觉得,现在琢磨出一丝尴尬。孙哲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爷爷见面,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堵得慌,和老人家不熟悉,说不上话,但相似的面容无不提醒着两人血脉相连的亲缘。
孙爷爷欣慰地笑了笑,搂着他进了房子。
老人住的很简单,院子里除了躺椅和几盆植物外没别的物件,进了屋子里首先看见正呜呜作响的电风扇,沙发上铺着凉席,堂上供奉了神龛。
“累不累,颠簸了这么久。”老人问。
孙哲平摇摇头,用手揉揉自己被头盔压塌的发型,老人拍拍他,指着楼上的一扇门:“去看看你的房间。”
孙哲平顺着楼梯上去,木质的楼梯嘎吱作响,他的房间在二楼,打开门映入眼帘只有床和衣柜。但通透采光又好,正对着海滩,站在阳台上能看见沙滩边高高挺立的椰子树 。
一阵热风吹过,海面波浪微微翻涌,孙哲平想起了不久的之前,近在咫尺的海浪的声音。
清水岛,四季永不结束的夏天,无边无际看不见终点的夏天,实在是不一样。
孙哲平把行李箱扔在一旁,在给自己的床上躺了躺。木板硬得咯背,没有风扇,汗水从鼻尖渗出,孙哲平伸手抹去。
说不别扭是假的,完全陌生的坏境,但被单上散发的阳光味混着浅淡海腥味又让他心生愉悦。
他合上双目,眼前闪过了粉发男的容貌。有点遗憾,没加上他的联系方式。
到底是什么样的坏境,才能养出那样的人。
躺的有些久,孙哲平把行李放赶紧好下楼,刚出房间又折回去把口袋里的香烟塞进了箱子深处,下到转角处,爷爷切了西瓜放在搪瓷盆里端出来,看见了孙哲平招呼他来吃
“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早些提前告诉我,好去买些好吃的招待你,都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将就吃这个吧。”
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被空调惯坏了,孙哲平难忍燥热,拿了一块不顾形象地啃,冰凉的西瓜和夏天正配,身体里舒服很多,又拿了一块:“谢谢,多有打扰见谅。”
老人嗔怪又忍不住关心:“这么客气太生分,再说我就要生气了。房间还满意吗?”
孙哲平点点头。
其实他并不在意住的坏境,都是老人的一片心意,看见面前的老人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也难免涌上股感动和酸涩。
“那就好,你们年轻人闲不住,岛上好玩的东西很多,多去街上海边逛逛也不算白来。”老人说着想起些什么,把翻翻找找拿出一个风铃,孙哲平伸手接过。
玻璃的风铃。
“小张听说你来,叫我送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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